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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玄幻] 東勝神州志 作者:紫淵 (已完成)

第十五章

  大概事先得到過宋山的吩咐,沒人說起原虎為何會突然出現在海鏡。擺上酒席,一番觥籌交錯以後,談起這一年多來的處境,宋山等人紛紛唏噓不已。有天道之助的齊應賢根本不怕暗殺,宋山等想盡辦法也奈何不了他分毫,反而折損不少弟兄。加之現在界羅軍方進入城中,要動齊應賢更是千難萬難,所幸在座之人都是心志堅毅之輩,卻還沒人有過氣餒之心。

  原虎也簡單談了談自己這一年多的遭遇,所幸這時幾人都沉浸在惱恨齊應賢的情緒中,也沒人細問。原虎想起幻柳對自己說,李七前不久在海鏡的地宮中被「天河冰晶」傷得不輕,差點丟了性命,於是問道:「你們見過李七嗎?」

  吳宗之答道:「天道在海鏡隱藏得極深,聽說就連齊應賢也不知道他們躲在哪兒。不過最近出去打探消息的弟兄回報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是什麼?」宋山立刻警惕的問道,他是目前龍船會在海鏡的頭領,又智慧過人,自然不肯放過哪怕一點可疑的消息。

  「其實也沒什麼,只是近來從海鏡各大還在開業的店舖傳出消息,有一些人正秘密採購治療凍傷的藥材,甚至還出重金購買『火鼠血』。現在才不過初秋,哪裡會有人凍傷,你們說這個消息奇怪不奇怪?」吳宗之不由笑道。

  他這麼一說,眾人都不由大笑。蘇景沉吟道:「或者什麼人被水行道法給傷了,因此才會採購治凍傷的藥。吳大哥,你有沒有查出這些人住在哪兒?」

  吳宗之正要回答,一旁的原虎突然沉聲道:「各位,想不想乘現在殺了李七?」

  原虎這句沒頭沒腦的話立刻引起眾人震動,在座諸人無不面面相覷,吳宗之神色古怪的看著原虎:「原兄,剛才你說什麼?殺了誰?」

  「李七!你們聽我說……。」原虎將李七在海鏡地宮差點喪命的事,簡略對眾人說了一遍。最後補充道:「我想,這些採購藥材的人,極有可能是李七手下。聽說李七至少要數月才能恢復。現在距那時不足一月,他很有可能仍未痊癒,這是天賜良機,如果要對付李七,這是最好機會!」

  原虎這麼說倒不是一時衝動,剛一聽到吳宗之提供的那個消息,他幾乎立刻就想到了李七。自在崑崙與鄭清浪鬥個兩敗俱傷之後,原虎已知自己實力正大幅追趕七大高手,加之目前有石煉和雷行雲這樣的第一流高手隨行,只要他的猜測屬實,那麼就不難找到李七藏身之處,而那時,也將是傷重難愈的李七喪命之日!

  「如果是真的,那這自然是個極好機會。不過李七畢竟是七大高手之一,縱然重傷,也不是我們能對付的,何況天道老巢就在海鏡,貿然行事只會凶多吉少。」宋山有些驚訝的看著原虎,不明白他為何會這麼有信心。

  「不,你們不用出面,這事我來辦就成了。你們知道現在武神道場掌門雷行雲嗎?他也和我一起來了,只要找到李七藏身處,我和他聯手,並非沒有機會。」原虎越想越覺此計可行,不由大感興奮,誰想來海鏡第一天就有這樣的收穫?

  「我相信原兄,不過宋爺說得對,除開李七,還有天道的殺手們,怎麼解決?」吳宗之這時說道,自在海鏡和原虎合作過一次後,他對原虎超人的潛能深有印象,而且他熟知原虎為人,並非是個胡亂吹牛的人。

  「這個可以慢慢考慮,並非沒有辦法。只要到時想法引開天道的主力軍,餘下的不難解決。現在重要的是,先查清李七藏在哪兒。」原虎答道。他曾想過動用山鬼,但最終還是放棄了,因這麼做實在太引人注目,可能會帶來不小的麻煩。

  「這個好辦,因我也有過疑心,因此曾派人偷偷跟蹤,但對方非常狡猾,我的人很快就跟丟,不過經過多方打聽,我還是能給出一個大致區域。」不愧是海鏡第一等的地頭蛇,吳宗之果然相當有辦法。

  「哦,在什麼地方?」原虎大喜,連忙追問。

  吳宗之著人拿來一副海鏡地圖,隨後用手指在一角劃了個圈。原虎注意看去,突的臉色微變,不禁抬起頭:「是那兒?」

  「不錯,正是靠近城門那帶的河運碼頭,現在已被界羅軍隊封閉。」吳宗之點點頭,他明白原虎的意思。因為那裡,就是一年多前鄧廣洋被殺之處。

  原虎沉默片刻,倏的站起:「事不宜遲,我先去看看。」

  想不到他說做就做,宋山皺眉道:「李七始終是七大高手,原小哥這麼貿然前往,是否太過魯莽?此事還是從長計議為妙。」

  原虎做個手勢示意眾人不必再說,隨後他轉頭對胡鈴道:「胡姑娘,你先回客棧告訴行雲一聲,我辦完事就回來。」

  聽他這麼說,胡鈴剎時沉下臉:「你又想拋開我一個人去麼?」

  原虎心懸李七之事,並不想和胡鈴多說,他有些不耐煩的道:「你快回去,這次的事不是你能對付的,我和石煉去就行了。」

  胡鈴瞪著眼看了原虎半晌,終於還是讓步,她極為不快的冷哼一聲,起身躍出窗外,很快消失在夜色中。其實原虎方才話一出口就有些後悔,生怕胡鈴鬧將起來不好收場,見她竟肯聽自己的話,總算鬆了口氣。

  「石煉,我們走。」待胡鈴去後,原虎也起身準備出門。

  「阿虎,小心點,如能殺了李七,別忘了叫上我。」王泰一把拉住原虎。

  宋山也道:「如果有需要我們幫忙的地方,原小哥儘管來這裡找我,唉……」言罷長歎一聲,顯然他對原虎的決定深以為憂。

  原虎點點頭,揣上那張地圖,告別眾人,和石煉向當初那晚惡戰的碼頭行去。來海鏡之前原虎曾聽說一到夜間,就會有天道殺手潛伏各處協助界羅軍隊戒備,因此他行進間極為小心。不過以原虎現在的修為,除非李七親至,斷不致會被發現,一路穿行,避開幾處暗哨,約小半個時辰之後,兩人到達目的地。

  潛伏在一處小樓頂端,前方碼頭現於眼底,由於封閉水運的關係,當初熱鬧的河運碼頭荒涼之極,竟無一艘貨船,一排排延展出去的倉庫,在深沉的夜色下靜靜矗立。來到此處,原虎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他自信縱被發現也能平安脫身,但如果打草驚蛇讓李七有了警覺,就等於是前功盡棄了。

  待靜下心來,原虎便開始思付該如何著手尋找,這片碼頭區地域極廣,以他和石煉兩人,一晚是萬難完全搜索一遍的,而且還得小心不被天道發現。一時間,原虎不禁有些犯難,就在他努力思索辦法的時候,忽的心中一動,他發現,在自己右側,一個黑影以極為詭異的身份迅速向這裡移來。

  幾乎在第一眼原虎就認出,這正是天道殺手特有的身法,暗道一聲天助我也,使個眼神,他與石煉無聲無息的溜下小樓,繞個圈子向那黑影綴去。那黑影行動間極為小心,伏高竄低,在各座倉庫間鬼魅般移動,只要稍有不慎就會跟丟。幸而原虎和石煉在跟蹤這一項上也是大行家,只從遠遠地皮傳來的輕微震動就毫不費力的將那殺手緊緊吊住。

  漸漸一前兩後三人進入倉庫集中的區域,到了這裡殺手行動更加小心,而且一路上竟有數起暗哨,全是在令人想也想不到的隱秘之處,有幾次原虎和石煉還得用上地行術才能通過。直覺告訴原虎這次是來對了,他不由興奮起來。

  約一柱香工夫,殺手來到一座和其他倉庫並無不同的破舊倉庫前,尖聲如老鼠般吱吱叫了幾聲,倉庫門無聲無息的打開,他一閃身入內,再看不見。

  到了這兒,原虎知道已來到天道在海鏡的核心之地了,他並不忙追過去,而是與石煉運用山神氣將週遭地界全部探查了一遍。果然,這座倉庫警戒極為嚴密,四面都有天道殺手潛藏,無論從哪一處方向靠近倉庫都無可能。

  「大人,要不要我引開他們?」石煉用密音在原虎耳旁道。

  「不,絕不能驚動他們。這樣,我潛地過去探查,你在這邊將土地穩住,切記不要露出一點動靜。」原虎想了想斷然道。他這麼做非常冒險,潛地之術固然神不知,鬼不覺,但天道也是這種潛行術的大行家,如果倉庫中真的聚集了天道精銳的話,原虎也不能保證自己一定能成功。

  做好準備,原虎緩緩沉入地底,他現在的修為已能在潛地時看到地面情況,加之有石煉在後方穩定土地,這一來真的是鬼神不知。逐漸靠近倉庫,原虎越發小心,很快,他無聲無息的潛了進去。凝目上望,原虎發現倉庫中有六人,但並沒有李七在內,不由有點失望。

  「已經探聽好了嗎?」突然,一個年輕人的聲音道,原虎順著聲音來源看去,不由大吃一驚,說話這人,竟是天元宮護法使之一的寧初月!

  天元宮怎麼會和天道攪在一起?沒想到尋找李七不成,竟會在無意中發覺這個秘密,這麼一來原虎來了興趣,又移近數尺,凝神靜聽。

  「是,姬散花實在大膽,惹下天元宮居然往海鏡逃來,我們已鎖定她的藏身之處,決計錯不了。」一個天道殺手答道,觀其身形,正是方才被跟蹤那人。

  姬散花!?那不是同為七大高手之一的散花樓主麼?怎麼她也來了海鏡,還惹得天元宮派人追殺?此刻所聽大出原虎意料,驚訝之下,原虎越發留意傾聽。

  「好,那麼呆會兒還得有勞各位相助。」寧初月說道。

  「首領已吩咐過一切聽從先生安排。」那名殺手點點頭道。

  就在這時,倉庫一角被隔開的一個房間門打開,一個中年人和一個老者走了出來,那名殺手忙迎了上去:「趙掌門,陳護法使,李七先生的傷……。」

  這時恐怕已沒什麼會比原虎所見更讓他吃驚的了,因為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天元宮掌教,號稱人族七大高手之一的趙青陽,竟也在這裡!

  那老者揮了揮手:「李七不知被什麼所傷,凍傷竟深入骨髓,我用『潤物術』裹上本門聖藥將他包裹,但也要七天才能恢復。姬散花的行蹤打聽到了麼?」

  寧初月恭敬的道:「已打聽清楚,還請掌門定奪。」




第十六章

  上面幾人對話,下面原虎卻連動也不敢動。因他已認出,這個老人,就是當年他獨闖天元宮時遇到的那位「后土神君」陳漠雲,這老頭土行修為已到鬼神莫測的地步,雖然奈何不了原虎,但恐怕他現在只要稍動一下,就會被發現。

  「事不宜遲,我們立刻出發,勿要將她擒殺。」趙青陽滿意的點點頭道。

  原虎終於發覺事情不尋常,不知姬散花從天元宮偷去什麼東西,竟惹得趙青陽帶同天元宮精銳追到海鏡,還請出天道幫忙。趙青陽修為非凡,加之有陳漠雲,寧初月和天道殺手相助,恐怕姬散花此次真要糟糕。

  答應一聲,趙青陽等人走了出去,倉庫中只剩兩名天道殺手守護。探知李七就在裡面,而且半月內才能痊癒,原虎目的已達,他權衡再三,終於還是決定暫時放開李七的事,而去跟著趙青陽一行,因他總覺得今晚之事,不會那麼簡單。

  悄悄潛出,待到出了地面,原虎才驚覺自己背脊已全被汗濕。他對迎上來的石煉道:「剛才出去那一群人,往什麼地方去了?」

  石煉指指西邊,原虎吁口大氣:「跟上去!」兩人展開身法,迅速追去。

  由於有趙青陽這樣的頂級高手在,兩人不敢過份追近,只是遠遠吊著,就這麼勉強追趕,總算沒有跟丟。前方趙青陽帶著寧初月,陳漠雲以及四名天道殺手飛速掠過海鏡的大街小巷,很快來到一處房屋密集的居民區。

  到了這裡,所有人都變得小心翼翼,他們悄悄圍攏一座黑漆漆,不燃燈火的小院,將四下出入口都守住。見趙青陽等停下,原虎打個手勢,也和石煉躲到稍微靠後的一間房屋陰影中,靜觀其變。

  「是趙掌教麼?」突然,從那座小院裡傳出一個好聽已極的女聲。

  一時間,圍著小院的諸人驚疑不定的互相看看,趙青陽哈哈一笑起身轉出:「姬樓主果然高明,正是趙某。」

  「莫非掌教對小女子有興趣,為何一路從天都山巴巴的追到這裡?小女子真是榮幸之至,不如這樣,你遣開這些礙事的傢伙,我們好好親近親近如何?」雖被包圍,姬散花卻極為鎮定,她咯咯嬌笑著膩聲說道。

  趙青陽雖被揶揄,卻不著惱,他朗聲道:「承蒙姬樓主看得起。不過這兒不是說話之地,還請姬樓主隨我回天元宮住個三五年,咱們慢慢再談不遲。」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倒像兩個互相傾心的男女在傾吐愛慕之意,若不是早知趙青陽對姬散花有擒殺之心,原虎定會大為奇怪。

  聽得趙青陽這麼說,姬散花故作驚訝的哎喲一聲:「原來趙掌教真的是來請小女子的。不過小女子已答應了人,要在海鏡辦件小事,了結之後,不用掌教相請,我也回到天元宮去的。」言罷又是一陣蕩人心魄的嬌笑。

  「是何事?不如我請天道的朋友幫你辦了吧,咱們這就走如何?」趙青陽說道,他言語間彬彬有禮,神情瀟灑不羈,端的是魅力不凡。

  「怎麼,一貫號稱名門正派的天元宮,也和天道做了朋友麼?」姬散花沉默片刻,突的出言譏諷道。

  趙青陽仍是不動聲色,一旁幾名天道殺手卻再也按捺不住,一名天道殺手大喝一聲:「賊婆娘,自個兒在那兒發春,真當我天道無人麼?」說著輕輕躍起,一溜輕煙似的進入院中,光是這一手輕身功夫就大是不凡。

  一直到天道出手,趙青陽都是那麼從容不迫,似乎不會再有什麼事能讓他吃驚。進入院中,那殺手就像和沉沉夜色融為一體,消失不見,數個呼吸間,突從院子南邊的一間廂房中傳出一連串呵斥悶響,另兩個殺手使個眼色,又一起躍入。

  還在半空,突有一件事物從院中飛出撞向兩人,對手是七大高手之一,兩殺手再怎麼托大也不敢掉以輕心,在半空互擊一掌,同時躍回。這一來一去身法竟沒有絲毫減緩,顯示出此次前來的天道殺手,當是地部之中的精銳。

  那東西飛出小院,藉著微光,所有人無不大為吃驚,原來竟是方纔那名殺手的頭顱,短短數息就送了性命,至此再沒人敢對姬散花掉以輕心。

  「既然姬樓主不肯,趙某心急,只好得罪了。」說著趙青陽擺個手勢讓眾人準備,同時一旁的陳漠雲快速結了幾個法印,對準地面一拍。

  咯啦啦!忽然,從小院中傳來一連串木裂石碎之聲,跟著轟隆一聲巨響,院中幾間廂房竟轟然倒塌,騰起一片灰塵。就在房子倒塌的同時,趙青陽已拔身而起,閃電般撲入院中,一抖手甩出幾道其間擊入漫天煙塵之中。

  煙塵中傳出一聲女子的尖叫,卻不是姬散花,當是她帶來的手下。趙青陽一動,後面的人全部跟著行動,只見幾道人影不分先後同時躍進小院,跟著內裡打鬥之聲大做。原虎在這邊看不到小院內的情景,又不敢過分接近,不由有些著惱。

  嘩啦!一聲大響,院牆跨塌,跟著一個身材曼妙已極,臉蒙黑色絲巾的女子輕飄飄的退出,笑言道:「啊喲,趙掌教怎地出手這麼狠辣?」

  趙青陽緊跟而出,左手一把抓向姬散花腳踝,右手則不斷變幻法印凝聚法術,同時嘴裡回道:「姬樓主是枝帶刺玫瑰,趙某想一親芳澤,自然要小心些。」

  姬散花笑得花枝亂顫:「趙掌教嘴真甜,不知有多少姑娘上了你的當。」兩條玉腿回縮,身子竟毫無可能的在半空一個憑空倒翻。

  趙青陽一把不中,順勢變抓為推,擊向姬散花小腹,同時右手五指箕張,向著姬散花一揮,一大股夾著冰屑的寒風直向姬散花刮去:「姬樓主,小心了!」

  「趙掌教真會體貼人。」姬散花露在面罩外的媚眼如絲,也不知她有何動作,足尖輕輕點上趙青陽左掌手心,而在她身前,一道幾近透明的青光微閃。

  兩人至此首次直接接觸,姬散花足尖剛一觸到趙青陽手心,隨即一扭人便退開,同時趙青陽的法術卻像遇到什麼阻隔,一陣嘩啦亂響竟倒捲回去。

  「『雲波符』麼?姬樓主這下可要大大破財了。」趙青陽一聲冷哼,兩手圈於身前一滾,倒捲回的冰風便被吸入其中,消停下來。

  乘這機會姬散花退開三丈站定,亭亭娜娜的擺出一個誘人的姿勢,將本身完美的曲線盡數暴露。她回了趙青陽一個嗔怪的眼神:「趙掌教既然知道,還出這麼重的手,真的沒有憐香惜玉之心麼?」

  兩人一面「打情罵俏」一面卻做生死搏殺,你來我往儘是奪命招數,直看得原虎目搖神馳。特別是姬散花,極懂得利用自己的天賦本錢,一言一笑,甚至在打鬥中每一個動作都風情萬種,心志稍有不堅者,便會受其迷惑。就像現在,她只是隨便一站,在遠處的原虎卻心中一陣猛跳,不由嚥了一口唾沫,知道這是被姬散花吸引,原虎忙鎮定心神,同時大呼好厲害。

  趙青陽卻絲毫不為所動,他神色和緩,完全看不出心內變化。聽到姬散花這麼說,他陡然一陣長笑:「姬樓主說笑了,趙某誠心相邀,怎會辣手摧花?」

  姬散花幽怨的看著趙青陽道:「既然如此,掌教給小女子三天時間,三天之後,我一定上天元宮賠禮道歉,如何?」

  「不成,姬樓主出了名的難找,這一放你走,趙某可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見你了。」趙青陽毫不猶豫的搖頭拒絕道。

  兩人對話工夫,小院中卻是打鬥聲不斷,忽然一個女子尖聲大叫,充滿痛苦,顯然受傷不輕。姬散花似如恍若未聞,然而她的眼睛卻不由向那處瞥去。

  就在她的眼珠轉動的一剎,趙青陽閃電近前,兩手一上一下分抓姬散花胸口小腹。天元宮以道法為主,然而趙青陽實為其中異數,武藝道法均達出神入化之境,難怪穩坐七大高手之首,這一擊又快又準,當姬散花驚覺之時,已到她身前。

  畢竟是七大高手,一時失神遭襲,姬散花卻並不驚慌,她身子剎時一旋就向旁逸出,兩人立刻絞纏一起。但見一黑一青兩道影子好似兩股纏在一起的旋風,在場上捲來捲去,完全看不清人影。姬散花武藝以快速多變見長,趙青陽竟能絲毫不下的與她追纏相鬥,修為之高,實在驚人。

  這邊兩人鬥個旗鼓相當,院內情況卻殊不樂觀,姬散花這次帶來兩名「夕霧」級的門中長老級高手,本足以應付一切意外情況。然而在三名天道地部中品殺手以及寧初月和天元宮耆宿陳漠雲的圍攻下,均受傷不輕。

  其中一女右臂被擊斷,胸口一條觸目驚心的大口鮮血淋漓,眼見就會斃命,幸而在同伴相護下才得以勉強支撐。惱恨姬散花殺了同夥,三名天道殺手毫不留情,招招奪命,相反,陳漠雲和寧初月卻漸漸減少進攻,只是防著她倆逃走。

  見已無可能脫身,受傷極重的那名女子突然從懷中摸出一張畫滿血紋的符紙。散花樓以偷竊出名,門中弟子少有修習道法,因此她們利用自己的雄厚資金以及偷竊之術,獲得不少威力巨大的法符,往往能讓真正的道術高手也斃命其下。方才姬散花所用的「雲波符」就是其中一種。

  見對方情急拚命,又不知女子手中法符究竟蘊藏的什麼法術,圍攻幾人不敢冒險,無不退開幾步。哪知那女子突然將法符貼到同伴身上:「杜鵑,我不成了,你快去救樓主,這裡我來拖著。」說著將符用力一按。

  只見叫做杜鵑的女子身體突然縮入腳下的陰影中,消失不見。「是式鬼道法的影藏之術,快追!」寧初月驚呼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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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同時那名女子再次摸出三張青色符紙,在自己傷口蘸上一些鮮血,脆喝一聲:「哪裡走!『天風萬刃』!」

  剎時間,從這名蒙面女子身體上翻滾而出萬道銳利風刃,劈頭蓋腦的向寧初月等人捲去。「天風萬刃」是木行道法中極高深的法術,威力絕大,卻並不會傷到使用者,然而也不知這名女子用了什麼霸道法子,在法術施展的同時,她自身竟也被萬道風刃給絞個粉碎,漫天血肉細粉有如紅霧一般噴濺開去。

  不過這麼一來「天風萬刃」的威力更見強大,頃刻間就有兩名天道殺手躲避不及,被切作數斷,連陳漠雲這樣的頂尖高手,萃不及防下也受了傷。這邊的異變立刻影響到趙姬二人的拚鬥,而被影藏術送出的杜鵑,也驟然出現在趙青陽身側,不顧一切的向他撲去。

  「樓主,你快走!」清喝一聲,杜鵑手腕一翻,揮舞兩把匕首割向趙青陽。

  「找死!」此刻趙青陽強絕的實力終於顯現,雖突遭圍攻,卻絲毫不亂。只聽他一聲冷哼身子急速旋動,一陣噼裡啪啦的連響,眨眼功夫三人連交數十計,跟著杜鵑匕首噹啷墜地,幾個踉蹌後退幾步,卻已受了傷。

  姬散花有心逃走,然而趙青陽卻絲毫不給她可乘之機,就如附在她身邊似的,緊貼不放,姬散花連換數種身法仍無法擺脫。從表面看來兩人相持似乎不分上下,然而趙青陽以一敵二,明顯勝了一籌,雖然還奈何不得姬散花,但明眼人都可看出,一旦陳漠雲寧初月等人參與圍攻,姬散花遲早會落敗。

  雙方都想到這一點,因此打鬥越趨激烈,交手的氣勁爆響就如鞭炮般響個不停。鬧了這麼久,卻不見一個界羅守軍過來,顯然天道早已打通所有關節。為掩護姬散花逃離,杜鵑勉力壓下傷勢上前圍攻,卻沒起到多大作用,這時後方「天風萬刃」的法術效力漸失,被壓制的寧初月等人已緩緩向這方移來。

  不知怎麼,原虎突然產生了一個想法,那就是去幫助姬散花逃離。倒不是因為他起了同情之心,事實上他和姬散花還是第一次見面,不過這個想法突然而來,毫無道理可言,卻令原虎幾乎無法將其壓下。

  稍猶豫片刻,原虎決定還是先做了再說,是對是錯以後再慢慢考究。主意已定,原虎先低聲吩咐一聲:「石煉,助我救出姬散花。」

  跟著他深吸口氣,陡然一聲大喝:「姬樓主,想要脫困,就和貴屬別動!」

  突然之間場上響起第三方的聲音,所有人無不大驚,特別是有姬散花和趙青陽這樣的高手在,居然都沒發覺,顯然此人修為也與他們相近。

  說話功夫原虎已鑽入土中,來到姬散花腳下,握住她的雙腳一把拖入地下。跟著他在石煉指引下找到已然不支的杜鵑,也將她救了出來,快得一眾人連反應時間也欠奉。此間陳漠雲連使幾道針對地行之法的禁錮術,但在原虎和石煉合力下哪裡會起作用?反而將他嚇出一陣冷汗,暗驚哪裡來的這麼個土行高手。

  出得地面,原虎低喝一聲:「此處不宜久留,快走!」帶著姬散花向外躍去。

  猛聽得場中傳來趙青陽的一聲怒喝:「閣下何人,為何與我天元宮作對!」同時一束青光飛射而出,竟是趙青陽擲出自己的配劍。

  姬散花意外脫困,大感得意,她咯咯一笑:「趙掌教連劍也不要了麼?那小女子就替你收下吧。」

  一抄手抓住長劍,跟著她微一皺眉:「好重,奴家可不要。」一抖手,長劍碎為幾段,被她拋在地上,在原虎刻意製造的一陣土浪掩護下輕鬆逃個不見。

  意外讓姬散花逃去,令一貫喜怒不顯的趙青陽極為惱怒。寧初月和陳漠雲小心翼翼的走上,隨著趙青陽上前查看。

  抓起一撮被原虎化散的碎土,陳漠雲兩指不住捻動,沉默不語。趙青陽問道:「陳護法使,你可能看出這個人的來歷?」

  陳漠雲眼珠不易察覺的微微一轉,跟著躬身道:「屬下慚愧,此人修為極高,能輕易破去老夫法術,但老夫卻難以摸到一點端倪。」

  「嗯……。」趙青陽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這才道:「不知這人和姬散花是否早有聯繫,隱於一旁竟連我也沒發覺,功敗垂成,是我失策。不論如何,此人救走姬散花,就是我們的敵人,你倆在天道協助下立刻去多方打聽,勿要盡快找出姬散花行蹤,如果讓她將那件事宣揚出去,我天元宮必有大禍。」

  「是!」寧初月和陳漠雲同時應了一聲,帶著僅餘的一名天道殺手離開。

  半個時辰之後,原虎帶著姬散花和杜鵑,再次回到宋山藏身的貨棧。匆匆敲開大門,宋山見原虎去而復反,還帶著兩個蒙面的神秘女子,不由大奇,不過他並未多問,立刻將四人迎了進去,帶他們進入一間廂房。

  「宋前輩,她受了傷,請你拿一些傷藥來。」原虎對宋山道。

  待宋山離開,一直盯著原虎的姬散花突然道:「你是原虎?」

  沒想到她會知道自己的名字,原虎不由一愣,跟著點了點頭:「是我。姬樓主怎麼會認識我?」

  「嘻嘻,真是無巧不成書,沒想到我會被你救下。」不知怎麼,姬散花突然低聲嬌笑起來,這一下媚態橫生,看得原虎又是一呆。

  不明白她為何發笑,原虎定定心神,又向姬散花望去,目光中露出詢問之色。姬散花這才正色道:「是敖晶叫我在海鏡等你的。」

  「啊!」原虎不由自主的驚呼一聲,敖晶所說的在海鏡給他找的幫手,原來就是姬散花,也不知她用了什麼手段,能請出這個一向獨來獨往的七大高手。

  「我本在等你進城,哪知卻先一步被趙青陽找到,幸好你及時出現,不讓可大大要遭。」姬散花輕輕吁了口氣,吹得面紗微微揚起,讓原虎難得的看到她雪白尖削的下巴「趙青陽為何會從天元宮追你到這兒?」原虎疑心大起,不會這著名的女賊從天元宮偷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吧?那自己的行為可就相當魯莽了。

  「嘻嘻,小鬼頭真是油嘴滑舌,我還不是為了你。」哪知姬散花竟笑道。

  「什麼!?」原虎不由失聲道,隨即大為尷尬的摀住嘴,滿臉不自然的表情。

  「要不是敖晶叫我上天元宮,我怎會被趙青陽追殺?我查探那件事,最終都是為了要告訴你罷了。」敖晶千嬌百媚的橫了原虎一眼,微微嗔道。

  原虎完全被她弄糊塗了,連忙搖手道:「等一下,你說什麼我完全不知道,敖晶叫你探查什麼事?姬樓主為何會聽她的調遣?」

  「唉,也是我過於托大,年前我來海鏡盜去霜雪珠,事敗逃走,哪知卻被那只蛟龍綴上,讓敖晶發現了我散花樓的總部。沒辦法,這個要是傳出去,我散花樓數十年積累的財富資料可都保不住了,沒辦法,只好聽了她的話。」敖晶有些無可奈何的攤攤手,對原虎說道。

  原來如此,原虎點點頭,又道:「那麼,你要告訴我什麼事呢?」

  「鬼族失竊的『癸陰瓶』,就在天元宮!」敖晶忽的嚴肅下來,低聲對原虎道。

  原虎心中一凜,隨即將這個意外消息在腦中消化一遍,立刻明白整件事的始末。挑起鬼族與妖族糾紛的罪魁禍首,原來就是趙青陽,這麼說來,乾明就是被他指使的了。雖然原虎暫時還不明白趙青陽有何目的,然而只要知道了趙青陽是幕後主使,那麼以後在應付這件事時,就會方便很多。而且現在連癸陰瓶的下落也知道了,恐怕勸服鬼族收兵罷戰,也將不是難事。

  私自搶去癸陰瓶,還嫁禍給妖族,趙青陽可說膽大已極,這個計劃謀劃周詳,可說如果沒有原虎阻撓,現在妖鬼兩族定已兩敗俱傷。不過一旦這個秘密傳了出去,天元宮就會遭滅頂之災,難怪趙青陽這麼著緊,要親自追來。

  「姬樓主可真的打探清楚了?」原虎暗道這事關係實在太過重大,畢竟還是問清楚些好。

  「這個自然,那癸陰瓶就藏在天元宮中心那座破塔的頂端,被符咒封住,鬼族才探查不到。我就是進去的時候,被一個老頭兒發現,才露了餡兒。」說起這事,姬散花也不再調笑,很認真的答道。

  原虎想起自己那次去天元宮,確實在塔頂發現過一個古怪瓶子,這下再無懷疑。他問道:「除了這事,敖晶還說了什麼?」

  「沒了,她只告訴我,她懷疑天元宮有古怪,讓我去探查一下,知道癸陰瓶就在裡面後,就讓我來海鏡告訴你。另外,她讓我以後也協助你,如果有什麼要偷的東西,或者不方便出手的事,我可以替你辦。」姬散花說道,跟著她頓了一頓,又笑笑:「當然,你是西嶺山神,不會拿不出幾百幾千兩金子的酬金吧?」散花樓最擅收集情報,原虎的身份自然瞞不過她。

  原虎被她弄得哭笑不得,然而姬散花肯幫他,那自是求之不得,原虎感激的道:「協助什麼的,姬樓主太客氣了。以後還要姬樓主多多幫忙才是。」

  「先說好,我可不白幫,再說你又不是拿不出錢。敖晶這小妮子實在可惡,竟敢威脅我,不過這次趙青陽鬧得實在太大,再不收場的話,連我也不能安生,便宜你這小鬼了。」姬散花說著伸出一隻春蔥也似的百嫩玉手。

  原虎愣了片刻,這才想起姬散花是要和自己擊掌為誓,這才伸出手輕輕和她拍了拍。姬散花手心柔若無骨,滑膩已極,原虎微微一觸,便感覺摸到最為溫潤的寶玉一般,心頭不由湧起一陣熱潮。姬散花由始至終沒有露過真面目,然而一言一行,一顰一笑,無不帶著莫大風情,如此尤物,實在少見。

  「那麼山神,現在我們做什麼?」擊掌之後,姬散花問原虎道。

  對這個突然加入的七大高手,原虎還真感難以應付,他撓撓腦袋,想了想道:「這裡不宜久留,我們天一亮就去找雷行雲,讓他安排住處,別被趙青陽和天道的殺手找到。至於以後做什麼,再慢慢商量不遲。」

  「這次蓮花慘死,我散花樓損失慘重,全因李七的天道幫著趙青陽,這個仇,總有一天我會報。」原虎提起天道,姬散花就恨恨的道。

  聽了她的話,原虎心中一動,暗付以後要暗殺李七,姬散花如能加入,更是十拿九穩。但這事他也不忙說破,只是安慰幾句。

  坐不一會兒,天色漸明,城中逐漸開始有人活動。原虎和姬散花等辭別宋山,坐上由他雇來的馬車小心翼翼的回到碼頭客棧。他一夜未歸,雷行雲早等得不耐煩,見他終於回來,忙迎了出來。





第十八章

  「你昨晚哪兒去了?沒出事吧?咦,她們是誰?」雷行雲一把撈開馬車廂的布簾就大聲問道,待見到薄紗蒙面的姬散花和杜鵑,不由大是奇怪。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先進去。」原虎對雷行雲使個眼色。

  打發了車伕,幾人全都聚集到客房中,見原虎拋開自己,竟又帶回兩個女人,胡鈴立刻沉下臉。幸而這時人人都有許多話要問,也沒人注意到她神色不善。

  簡單向雷行雲解釋過昨晚的事,原虎說道:「你能不能找處隱蔽點的住處?」

  「這個沒問題,我們可以住到軍營邊,天道殺手再大膽,也不敢到那裡。」雷行雲很快答應下來。

  原虎一聽大喜,知道雷行雲昨天見齊務北,一定相當順利。這時姬散花站起道:「折騰了半夜,我也累了,先去休息一下,你們什麼時候動身,來叫我就是。」

  「姬樓主,能否請你幫我們辦一件事?」原虎心中一動,突然問道。

  「山神還真會利用人,說吧,什麼事?」姬散花轉過身。

  「哈,不敢。聽說散花樓情報網遍佈神州,不知道樓主能不能幫忙查出,鄭清浪現在藏在什麼地方?」原虎不好意思的摸摸下巴道。

  姬散花聽到這個奇怪的要求,不由微微一愣,隨即點頭道:「我試試。」言罷帶著杜鵑走出客房,逕直去休息。

  目送著兩女離開,一直目不轉睛盯著杜鵑的燕九忽然道:「奇怪,這個女的,我看起來怎麼這麼眼熟?」

  沒有理會他的話,雷行雲感激的拍拍原虎肩膀,原虎讓姬散花找出鄭清浪,正方便了雷行雲報仇。過了一會兒,原虎問道:「齊務北那邊怎麼說?」

  「我已經見過師兄,也把周王爺的信轉呈,師兄雖沒什麼表示,但他已答應今天晚些時候見你。」跟著雷行雲又道:「癸陰瓶藏在天元宮,你打算怎麼辦?」

  「這個等把海鏡的事解決了再說。對了,想不想殺了李七?」原虎突然道。

  雷行雲猛一下抬頭看著原虎:「怎麼講?」

  原虎便將探聽到李七身受重傷,現在全無反抗之力的事對雷行雲講了,跟著道:「我已找到他的老巢,要動手就得乘這幾天。」

  「趙青陽和他在一起,這該怎麼解決?」雷行雲擔心的道。

  「只要設法將他引開就是,這個可以慢慢想辦法。李七絕對想不到我們已經找到他的巢穴,只要出其不意,我們有很大機會可成功。」原虎沉聲道。

  「好,做了!」雷行雲默然片刻,斬釘截鐵的道。

  隨後,在雷行雲的安排下,一行人悄悄住入界羅軍營旁的宿站,這裡專為接待由界羅前來辦事的軍方人士,天道絕不敢來滋擾。等到一切都收拾停當,已快到黃昏,再等了一會兒,雷行雲就帶著原虎去見齊務北。

  帶著齊務北給的令符,兩人被士兵引到軍營中齊務北的住處。這是一個相當寬大的帳篷,一角擺有一張簡陋的木床,邊上累放著不少兵書,帳中是一副簡陋的桌椅,此外就只有一些木櫃,再別無他物,顯得很是簡陋。

  不一會兒,齊務北走進帳中。原虎仔細打量,只見他約莫三十多歲,可能因長期戎馬生涯,有些顯老,本是清秀的臉上鬍鬚叢生,自有一股軍漢的味道。齊務北身材和自己不相上下,一身戎裝,雙目神采奕奕,走動間頗有威勢,應該身負不俗的武藝,他雖是唐烈大弟子,卻比起雷行雲差了一籌。

  見他進來,雷行雲先起身行禮:「師兄。」他不是軍隊中人,因此便按本門輩分稱呼他。

  原虎也跟著起身施禮道:「原虎見過齊將軍。」

  齊應賢對雷行雲回了一禮:「見過掌門。」跟著才轉頭望向原虎:「你就是西領山神原虎?」說著坐到兩人對面,不一會兒親兵端上茶。

  「正是,不知這裡說話,是否方便?」原虎左右看了看。

  「沒問題,沒有我的吩咐,決不會有人接近。」齊務北點了點頭。

  「那好,那麼王爺的信,齊將軍已經看過了吧?」原虎問道。

  「大概的事,王爺信中已經說了,行雲也對我講過。不過我只是個統兵大帥,退兵一事輪不到我作主,除非皇上親自下令,否則我絕不會擅自行事。」齊務北不愧是帶兵的,一句話就進入正題,毫不拖泥帶水。

  「這個自然,我只是希望將軍能向界羅皇帝進言,言明厲害,相信他不會不清楚這其中的輕重。」原虎直視著齊務北,坦然道。

  「其實對這年餘神州所發生的事,我也有所耳聞,只是沒有山神這麼清楚。不過前些日子我國和新豐聯軍與鬼族意外交戰,確實對我界羅影響極大,周王爺一向極為精明,山神能夠說動他,那麼信上所言之事定然不虛,但是否真有滅國之禍,恐怕還言之過早。其實這次找山神來,我主要還是想看看你這個人,老實說,我齊務北閱人無數,今日一見山神,就知你不是喜歡誇誇其談的浮華之人,否則,我連見也不會見你。」齊務北出人意料的說道。

  「師兄,阿虎這一年多來四處奔走,確是一片赤誠。這次神州局勢大亂,三國交戰已不止是人族的事,我們界羅如果再不懸崖勒馬,恐怕真的會有極大災禍。」雷行雲見齊務北這麼說,就在一旁幫腔道。

  齊務北揮揮手示意雷行雲不必再說:「掌門,此事關係重大,並非我齊務北捨不得這個兵馬總帥,只要真的為了界羅好,縱然丟了性命也無妨。但山神這次所說畢竟牽扯太廣,我雖相信周王爺為人,卻也不得不謹慎。想我界羅經營數十年,千方百計才奪得海鏡,如果要和傲來罷戰,非得將它還回去不可,這可不是說辦就能辦到的。縱然我原意,皇上願意,恐怕朝中許多大臣也會不滿,這樣,給我幾天時間考慮,我再答覆你們。」說著站起身。

  原虎知他有送客之意,便也跟著站起:「既然這樣,那我們就等著齊將軍。這事宜早不宜遲,希望將軍能盡快給我們答覆。對了,來海鏡之前,龍族三公主敖晶曾在離江港找上我們,據她透露,最近龍族族長正積極和傲來接觸。」

  原虎暗道既然你要考慮考慮,那我乾脆再激你一下,反正這個消息遲早會傳出去,現在說出來,還能起些作用。

  果然,一聽原虎這麼說,齊務北面色一凜:「此話當真?」要知龍族由來對三國毫無偏袒,是三國之間能維持現狀的最大保證,如果龍族突然捨界羅新豐而全力親近傲來的話,對另外兩國而言決不是什麼好消息。

  「是,這事是敖晶在離江港親口對我和阿虎所說。」雷行雲肯定道。

  「好,我會好好考慮,請!」齊務北不再多說,將兩人送出。

  「阿虎,你看這次我師兄會答應麼?」回去路上,雷行雲問道。

  「不知道,不過我看齊將軍其實非常精明,應該不會看不清這其中的厲害。總之這兩天在齊將軍答覆之前,我們就好好策劃下怎麼對付李七吧。」原虎答道。

  這時天色漸晚,夕陽西下,一片燦爛金光遍撒軍營,遠遠近近的帳篷都鍍上一層金色,景色還頗有些漂亮。原虎和雷行雲一面交談,一面慢慢向住處走去。

  就在這時,一隊人馬進入軍營,從兩人身邊馳過,原虎和雷行雲也沒加注意。突然,這隊人馬齊齊停下,跟著一匹馬跑了過來。

  兩人有些奇怪的望過去,一見之下不由大感不妙。原來這隊人馬領頭的竟然就是多時不見的齊應賢,在他身邊,東海盟的韓紹南,原龍船會的「龍爪」曾子務,林葵以及溫成同的侄兒溫英,都隨在一旁,冷冷打量著兩人。

  「想不到,真是想不到,竟然會在這裡見到兩位。那晚一別,不覺年餘,雷掌門這麼快就做了武神道場掌門,真是可喜可賀啊。原虎,當年海鏡的舊帳,你不會就這麼忘記了吧?」言罷也不等兩人回答,一抖韁繩,放馬而去。

  韓紹南也傲然打量了原虎一番,點點頭道:「當年算你運氣好,有人相救,不過你既然不知死活再來海鏡,那最好小心一點。」說著縱馬跟上韓紹南,一行人頃刻馳入軍營,留下原虎和雷行雲愕然當場。

  「這傢伙好囂張。」雷行雲怒道。他再怎麼說也是武神道場掌門,齊應賢卻絲毫沒將他放在眼裡,好像雷行雲仍是當年海鏡那個無名小卒。不過界羅皇帝早已下令武神道場不得追究和齊應賢的矛盾,雷行雲也無法可施。

  「怎麼會在這兒遇上他。」突然和齊應賢碰面,大出原虎意料,雖然以他現在修為,韓紹南等人早就不放在眼裡,但原虎仍隱隱有些不安。

  「怕什麼,這些人難道還真能傷了我們不成?」雷行雲不屑道。

  「不,我不是指這個,不過齊應賢和李七勾結,我們來到這裡的事一定會經他的口傳入李七耳內,再要殺李七,恐怕就沒那麼容易了。」原虎有些擔心的道。

  「天道眼線遍佈海鏡,李七遲早會知道,早點晚點並沒什麼不同。只要對方不知道我們已發現他們的老巢,那就沒太大問題。」雷行雲拉著原虎繼續走。

  「嗯,說得也是。那麼今晚就好好商量下怎麼行事吧。」雷行雲這麼一說,原虎也就釋然。的確,天道最大的資本就是藏得深,只要對方不知原虎已發現他們的行蹤,那麼己方行蹤是否暴露,對殺李七的行動並沒太大影響。

  就這樣,一張獵殺名震天下的人族七大高手之一,天道李七的大網,便漸漸張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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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卷 明槍暗箭

    第一章

    第二天,早早的,齊務北就派了親兵來請原虎,料知一定發生了什麼不尋常的事,原虎和雷行雲立刻趕去齊務北的帳篷。

    剛一進去,齊務北屏退衛兵,沉聲對兩人道:「昨晚我接到國內飛鴿傳書,龍族派駐朝廷的代表已經全部撤出,據說新豐也是一樣。」

    原虎心裡一驚,暗道來得好快,這麼說龍族恐怕也會有大動作了,就怕真如敖晶所說,如果龍族在後挑釁的話,傲來和界羅、新豐非打起來不可!

    「齊將軍準備怎麼辦?」原虎和雷行雲對視一眼,低聲道。

    「我答應你的提議,不過山神真能保證傲來也肯退兵麼?」齊務北擔心的道。如果有龍族撐腰的話,是否開打就不是界羅和新豐能說了算。

    「這個自然,相信過不了多久孫韻音和方錦書先生就能傳來消息。」只要能說服界羅,那麼剩下的就指望復原的敖廣能真的發揮作用了。

    「好,我安排一下,三日後和你們一起回界羅面見皇上,到時還請你以山神身份出面說話,加上我和周王爺,一定能勸服皇上放棄海鏡。」聽得原虎這麼說,齊務北稍稍鬆了口氣,看來昨晚他得到消息時,就已下了決定。

    「齊將軍深明大義,原虎感激不盡。」見終於達成目的,原虎大感欣慰。

    「師兄,在離開海鏡之前,我們還有個事想請你幫忙。」雷行雲這時道。

    「是什麼?」齊務北正準備出帳安排,聞言止步回頭。

    「暗殺李七!」原虎一字一頓的沉聲道。

    「怎麼說?」齊務北悚然一驚,但立刻就鎮定下來,幾步走回。

    向雷行雲點點頭,於是雷行雲就將自己和原虎的計劃對齊務北講了一遍。想不到面前這兩個年輕小子竟然膽大到在天道的地頭去暗殺李七,齊務北又是吃驚又是讚歎,他不住問了許多細節問題,隨後敲著額頭考慮起來。

    半晌,在原虎和雷行雲期待的目光中,齊務北點頭道:「也好,我幫你們。」

    見齊務北答應,那麼所有的準備條件都已安排妥當,原虎乾脆道:「這事絕不能拖延,那麼就請齊將軍今晚子時準時發重兵包圍海鏡河運碼頭區,剩下的事我和行雲會解決。保叫李七做夢也想不到,會命喪海鏡!」

    「好!山神年少英雄,務北佩服!」齊務北讚歎一聲,伸出手與原虎重重拍了一掌。至此,在原虎果斷高明的手腕下,短短兩天不到,一張奪取李七性命的大網就已編織完成,並緩緩向他籠罩過去。

    辭別齊務北,原虎和雷行雲趕回客棧,找來姬散花商議。得知就連鎮守海鏡的齊務北大帥也肯發兵幫忙剿滅天道,姬散花不由對原虎刮目相看。跟著幾人很快就決定,晚間姬散花故意在城中現身,引出趙青陽後齊務北立刻發兵包圍碼頭,然後原虎,石煉,雷行雲,燕九,胡鈴以及杜鵑就負責刺殺李七。

    下午幾人再去拜訪齊務北,並向他要來一份河運碼頭區詳細的地圖,原虎標出李七藏身之處,以便齊務北作出決定。不愧是專業人士,在他的佈置下,一萬兵馬將那處圍個滴水不漏,原虎暗付這次李七就算插上翅膀,也別想活命。

    到安排完畢,天色竟已到了黃昏。忙了一天,原虎卻絲毫不覺累,反而精神奕奕,是啊,以前有何曾想過自己會有這麼一天,竟能反過去刺殺七大高手?

    告別齊務北回到住處,說起此事,眾人均覺精神大振。當下燕九吩咐備飯,大叫要吃飽了好去廝殺。儘管沒什麼胃口,但原虎等人還是拿起碗筷。就在這時,王泰也到了,原虎大喜迎出。

    「怎麼樣,李七有什麼異動沒有?」原虎拉住王泰就問。

    「沒有,我們偷偷監視一天,那裡沒有任何動靜。你這邊怎麼樣?」王泰隨著原虎走進屋內,他見原虎神色有異,便低聲問道。

    「全部安排妥當,保證李七活不過今晚。」原虎當下就簡單將自己的佈置告訴王泰。王泰得知齊務北竟派了一萬兵馬幫忙,也大是興奮。

    「我們今晚就會動手,王兄,還是請你回去繼續監視,等到界羅軍馬一到,你們就可撤離,剩下的就交給我們了。」原虎說著叫過石煉。

    「我早說過,對付李七一定要算上我一份,讓我也去吧,就算丟了性命,我也要為大帥報仇。」王泰向原虎懇求道。

    「唔…不如這樣,一旦李七遭襲,分散在城中各處的天道殺手一定會趕回救援,到時王兄就和外面的兵馬一併捕殺他們,可好?」原虎想了想,對他說道。

    王泰也明白自己武藝實在太過低微,參與刺殺李七隻會成為累贅,便也不再堅持:「好,不過阿虎你一定要將李七的頭交給我,我要用它祭奠大帥。」

    「嗯,石煉,你和王兄一起先去,等到趙青陽一離開,你就盡快通知我。注意前往別被李七事先驚覺了。」原虎對石煉吩咐道。

    等王泰和石煉離開以後,過得一會兒,姬散花站起:「看來該奴家出馬了。」說著以一個曼妙的姿勢穿出窗外,消失在夜幕之中。

    現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等待。努力壓下波動的心情,眾人紛紛坐下休息,雖然外表鎮定,然而每個人都或多或少的露出緊張之色。此刻時間似乎過得特別慢,沒有人說話,屋中靜得就如空氣都凝固一般。燕九好幾次不耐煩的站起,焦躁的走來走去,隨即又坐回椅內,抓耳撓腮,極為不安。

    突然,原虎微閉的雙眼倏然睜開:「行動了!」

    眾人不約而同的齊齊站起,原虎走到窗口,望著天際有如璀璨玉帶般的廣闊銀河,深深吸了口氣。李七李七,你可曾想過會有今天?

    「走吧,大家小心一點。」靜立片刻,原虎淡淡說了句,在他帶領下,一行五人依次離開宿站,全力展開身法向圍捕李七的戰場奔去。

    不過一柱香的工夫,五人就靠近河運碼頭,到了這裡,為防天道安排的暗哨發覺,所有人都盡量小心翼翼。不一會兒,只見遠處一所房子角落一人遙遙向五人打個手勢,看來龍船會的人就在那處,一行人便悄悄潛了過去。

    在那所簡陋的屋中,宋山,吳宗之,王泰,石煉等人全都在,見原虎等到來,石煉走上恭敬道:「大人,趙青陽已經帶著天元宮的人和三名天道殺手離開。」

    抬頭看看天色,離子時約定動手的時間還有一陣,原虎走到破屋的窗前向外看去。從窗中望出,前面十餘棟房屋恰好露出一條空隙,將李七藏身的倉庫暴露,雖然隔得極遠,卻仍能看個清清楚楚,而不致暴露己方,極為巧妙。

    默默等待,隨著離子時越來越近,眾人的心又漸漸懸了起來。突然,只聽遠處傳來一陣密集的腳步馬蹄聲,由遠而近迅速接近。原虎一下站起,來了!

    他開門走出,只見不遠處大隊黑壓壓的士兵紛紛奔來,隨後各自散開將所有出入道路全給佔住,就連房頂也站滿了人,看來齊務北已經依言動手了。這一萬名士兵人數雖多,然而行動間極是整齊,就連戰馬也沒胡亂嘶叫一聲,顯示出界羅軍隊良好的素質。等到所有士兵都已就位,跟著只聽一陣兵刃出鞘的脆響,隨後是連串響起的拉動弓弦的聲音,隨即一股肅殺之氣瀰漫開來。

    原虎向屋內微微色變的龍船會一眾看了一眼,向前走出,只見一名軍官騎馬向他直奔過來,到了原虎面前立刻翻身下馬,恭敬的道:「小將羅成見過原虎大人,奉大帥之命,一萬士兵已經就位,請原虎大人吩咐。」

    原虎暗道人多就是不同,自己膽子都要壯一點,他點點頭道:「一會兒我們動手,天道殺手必然回援,還請羅將軍小心。這裡龍船會的朋友請讓他們離開,如果有人願意留下幫忙,還請將軍多加照顧。」

    羅成一聲得令,自下去吩咐。這時宋山帶著龍船會一行人也走了出來,他讚歎的看著遠近密密麻麻的士兵,感歎道:「原小兄竟真的能請動軍隊,這下老夫再無懷疑,呆會兒就拼了這把老骨頭,多殺幾個天道。」

    吳宗之等也紛紛表示願意留下,原虎也不再勸,囑咐他們各自小心,跟著就對石煉等人道:「現在李七一定驚覺,咱們就再給他一個驚喜好了。」

    「好傢伙,這下我的驚鴻可要大大露臉了。」燕九拔出驚鴻寶刀,興奮道。

    「冤家,呆會兒真的打起來,你可要照顧我喲。」杜鵑在一旁膩聲道。

    美女相求,燕九更是鬥志高昂,他靈活的揮舞幾下驚鴻,只聽破空之聲大作,倒也頗有威勢:「放心,一會兒你就跟在我身後好了。」

    杜鵑身為散花樓「夕霧」級別的長老級高手,武藝非同小可,比起燕九隻高不低,她這麼說,倒有一半是在取笑了。見這個笨徒弟連這也看不出,還在那兒洋洋自得,雷行雲氣就不打一處來,不由一個暴栗就敲了過去。

    而這時胡鈴突然看看杜鵑,又望著原虎,雖然什麼也沒說,但隱隱也有希望原虎保護的意思。她性格剛烈,自然不會像杜鵑那麼言笑無忌。

    原虎看看了五人,跟著露齒一笑:「我們走吧。」率先而行。

    李七藏身的倉庫沒有一點動靜,靜悄悄的就如無人一般。不過眾人並不奇怪,如果一遇上包圍就驚惶失措,李七也就不是李七了。使個眼色,讓燕九,杜鵑以及胡鈴在外面等候,武藝較高的原虎三人便緩緩走了過去。

    想起趙青陽對付姬散花的法子,原虎深吸口氣一跺腳,一股山神氣直向倉庫衝去。緊跟著就如遇上地震一般,倉庫劇烈的搖晃幾下,轟然跨塌,一大蓬煙塵騰空而起。就在倉庫剛垮之時,三人已同時閃電般衝了上去!

    剛一靠近倉庫廢墟,原虎已凝起一股山神氣直搗而出,同時人也跟進,務要在敵人慌亂之時給予對方最大的傷害。就在山神氣快要擊中廢墟的時候,突然嘩啦一聲,一大堆磚石衝上半空,一個青色人影驟現,只一揮手就撥開原虎的山神氣,跟著舉起兩掌向原虎當胸推來。

    急切間看不清對方樣貌,原虎剎時只覺一股勁風當胸而至,不及細想下唯有硬架。哪知對方功力強到出乎想像,原虎悶哼一聲,只感喉頭一甜,噴出口鮮血不住退後,對方一擊得手也不追趕,只是立在原地冷冷看著他。

    邊上傳來雷行雲和石煉的怒斥聲,跟著一陣拳腳交擊的連響,兩人也退了回來,顯然沒有佔到絲毫便宜。

    怎麼回事?原虎定了定神,向對方看去,這一看不由驚到極點:「趙青陽!?」





第二章

    一招就傷了他的人,正是本該追姬散花而去的天元宮掌教趙青陽,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竟還在這裡,所有人均大驚失色。而擊退雷行雲和石煉的,則是三名蒙面的天道殺手,正是曾和李七一起到過海鏡地宮的天道地部下品精銳明風,峭以及幽合,原虎雖沒見過他們,但一望就知極不好對付。

    趙青陽在這兒?那麼石煉看到的又是誰?李七哪裡去了?一瞬間原虎腦中轉過無數念頭,他本能的知道這事非常不對勁,但一時卻也無法弄個明白。

    看著驚疑不定的幾人,趙青陽輕輕拍了拍手,陸續的,從倉庫廢墟中鑽出許多天道殺手,細數之下竟有二十多人。這些殺手很快佔據周圍有利位置,將六人包圍起來,就這麼莫名其妙的,本是獵人的原虎等人,卻變成了獵物。

    「趙掌教怎麼會在這兒?李七呢?」原虎鎮定的問道。

    「哼,區區小兒也敢玩弄花樣。李七兄自然去追姬散花了,既然原小哥這麼愛玩,趙某就陪陪你好了。」趙青陽冷哼道,他還不知道原虎山神的身份。

    至此終於明白,原虎果然還是上了當。李七扮作趙青陽的模樣,帶著陳漠雲和寧初月去追姬散花,反正姬散花也不敢跟他們交手,李七縱然傷勢未復,也不會有危險。而趙青陽,則專門在這裡等著原虎送上門。

    心念電轉,原虎怎麼也想不明白對方怎麼會看破自己的計策,突然他想起昨天遇上齊應賢的事,暗道難道破綻就在此人身上?

    果然,只聽趙青陽道:「上次楚劍不殺你,是我失策,不過既然已知道你自己送上了門,原小哥還想活著離開嗎?你對我的計劃可破壞得不小啊。」

    是他!原虎這才知道是趙青陽找楚劍去殺自己,看來他早就對自己恨之入骨。想到這裡,原虎不由自主回頭看了看,暗道就算對手換成趙青陽,只要有那一萬名士兵,自己這方仍佔了極大贏面。雖然讓李七逃了有些可惜,不過現在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似乎看穿原虎心思,趙青陽冷笑道:「你還在指望那些士兵嗎?昨日應賢告訴我你也來了海鏡,我和李兄就在懷疑,誰知今天齊務北就開始調動大軍,哼,他的行動怎可能瞞得了在海鏡已久的應賢。姬散花居然敢主動現身,我們猜想更無懷疑,乾脆就陪你演出好戲。齊務北此人不知死活,李兄正去招呼他呢。」

    「什麼!?不好!」原虎終於驚呼起來,李七竟乘著混亂之時去刺殺齊務北!現在己方全部出動,齊務北身邊空虛無人保護,李七極有可能得手。只想不到李七竟然已膽大到這個程度,連身為界羅兵馬總帥的齊務北也敢殺害。

    「這就想走麼?急什麼,反正最後也是你殺的齊務北,事後應賢報告朝廷,誰也不會懷疑到我們頭上。」趙青陽說著一閃身,又再逼近幾步。

    像是回應他的話,突見包圍圈之外亮起無數火把,就如一條光帶又把此處圍了一圈,也不知有多少人。跟著齊應賢的大喊響徹夜空:「羅成將軍受奸人挑撥,聚眾造反,按我界羅軍令,立斬無赦。前面士兵立刻器械投降,否則格殺勿論!」

    羅成帶領的士兵們一時間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不由一陣慌亂,羅成也知道今晚恐怕中了陷阱,他怒喝道:「齊應賢,我是奉總帥之令前來剿滅天道匪眾,你這是什麼意思!?」

    「羅成意圖頑抗,給我殺啊!」齊應賢一聲大叫,圍在外面的士兵立刻衝殺上來。現在海鏡兵馬雖全歸齊務北調動,但齊應賢最早在海鏡做騎兵營指揮使發動叛亂時的舊部還在,今晚就是帶著他們來圍殺羅成。

    頃刻間兩隊人馬就撞在一起,慘烈廝殺起來,再也顧不到這邊。原虎默默估算形勢,現在己方處於極端的劣勢,不僅刺殺李七不成,還反而被趙青陽算計,如果齊務北再遭了李七毒手的話,那真的會陷入萬劫不復之境了。

    不能再耽擱,還是先脫身為妙。原虎回頭對燕九等人低喝道:「你們快走。」

    燕九執出驚鴻怒道:「怎地還沒開打就要跑,我……」

    雷行雲猛然回頭爆喝一聲:「叫你走就快走,別在那兒廢話!」

    連師父也讓快跑,燕九這才真的意識到事不尋常,他自然不是悍不畏死到命也可以不要的勇士,當下拉著杜鵑的手就向外跑去,邊跑邊道:「師父,這可是你讓我走的,不是做徒弟的我不講義氣……媽的,你們給我讓開!」

    見燕九要跑,圍在四周的天道殺手立刻上前阻截,雙方打作一團。原虎見胡鈴還站在原地,不由頓足道:「胡姑娘,你怎麼還不走?」

    胡鈴咬了咬唇皮,終於還是轉過身:「你,你小心一點。」跟著輕輕一躍跳入正和燕九杜鵑打成一團的天道殺手中,嬌斥出手。

    趙青陽自重身份,待原虎回過頭,他才笑道:「交代完了麼,那就受死吧。」

    在趙青陽說話同時,明風等天道殺手已向雷行雲和石煉攻去。而趙青陽卻沒有立刻動手,他不動,原虎也不敢貿然攻上,兩人對立相持。

    原虎忽的注意到,趙青陽雖手足不動,但垂在腿側的手指卻正靈活的做出一系列變化,知道他正在暗暗準備法術,不由暗惱自己怎麼會這麼大意,明白必須先發制人,他就想衝前先行動手。趙青陽哪會給他機會,兩手抬起一搓一推,只見一個兩尺見方的青色光圈脫手向原虎飛來,光圈中佈滿一道道白色光紋組成的咒文,中心一團拳頭大小的黑球,不住逸出絲絲電流。

    原虎直覺感到面前法術不易對付,他退了一步,正待想法招架,突見那道光圈中的符紋盡數聚為一個個顏色各異的光點,跟著盡數脫出光圈向原虎湧來。霎時間,氣劍、火箭、冰錐、土刺、水針、風刃等等就如出巢黃蜂,鋪天蓋地的向原虎射來,一時間原虎滿眼都是密密麻麻的五行法術。

    這麼多法術聚在一起還是首次看到,儘管都是些初階道法,但數量實在太多,原虎心下大駭,暗道這可沒法招架。他不及細想,一個後仰倒向地上,而同時身前泥土波浪般捲起,層層鋪疊擋在身前,立時就傳來一陣密集的轟擊破裂聲。

    脊背剛一著地,原虎已縮身入土,趙青陽是使用法術的大行家,原虎不敢長時間呆在土中,他快速右行一丈,暗付已離開法術的籠罩範圍,便立刻鑽出。只見一旁自己造出的道道土牆全被轟成細小泥塊,趙青陽卻不見了蹤影。

    原虎正在奇怪,突覺頭頂一股勁風直壓而下,不由大驚,雙手撐地擰腰倒翻,頃刻退走。跟著方才立足處一聲巨響,趙青陽天神般直直墜下,地面立時出現一個大坑。原虎腳下不停,彈身向後,正好來到正和雷行雲打成一片的幽合,明風身側,便順手將其迫開,與雷行雲並肩而立。

    「你快找機會離開,盡快去保護齊大帥。」原虎悄悄對雷行雲道。

    「那你怎麼辦?」雷行雲駭然道。他知道如果自己一走,留下原虎單獨面對趙青陽和這些天道殺手,簡直等於是讓他送死。

    「我不要緊,但絕不能讓李七得手,快走,遲則不及。」原虎答道,跟著雙手一揚,掀起一大片土刺將又欲攻來的殺手迫開。

    「好,你千萬小心。」雷行雲明白事關重大,便不再多說,一拍原虎肩膀倒縱退後,一路想要阻止他的天道殺手全被威勢巨大的天火迫開。

    趙青陽今晚的目的只是想殺了原虎,其他人的性命他並不怎麼在乎,何況雷行雲是武神道場掌門,他也不想就這麼惹下一個強敵,因此並不阻止。在他眼色示意下,明風和幽合不動聲色的左右分開,將原虎圍了起來。

    看著好整以暇慢慢走近的趙青陽,原虎嚥了口唾沫,心想我可不能輕易就死在這兒,他緩緩伸手入懷,摸出四粒種子伸指彈入地裡。這一微小動作自然逃不過趙青陽的眼睛,他也知道原虎有一種操縱植物的特異能力,和他交手時就刻意提防,一見原虎果真用了出來,更不敢大意。

    由於側對明風和幽合,他們並未見到原虎使用種子,兩人配合默契,遙遙使了個眼色,就一起衝上。不愧僅次於李七的地部下品殺手,明風和幽合速度快絕,五六丈的距離頃刻便至,趙青陽卻並未跟上,而是靜觀其變。

    面對衝上兩殺手,原虎也不躲閃招架,而是微微勾手。突然之間,在他身週一丈範圍內冒出大片籐蔓,便如從地下鑽出無數毒蛇,搖擺纏繞,極為駭人。

    從沒見過這樣的事,明風和幽合悚然一驚,想要退走已然不及,霎時就被籐蔓給纏個結實。本來一般綠籐根本奈何不了兩人,然而這些籐蔓卻極為奇怪,一沾身就分泌出一種粘性極強的液體,堂堂兩個地部下品的殺手,竟然掙脫不開。

    原虎這次所用是在崑崙採集到的新型種子,由於無法再回崑崙補充,他很是珍惜,這還是第一次用,立收奇效。趙青陽遠遠看到明風和幽合手忙腳亂的模樣,也暗自吃驚,想不到一經使出會有這樣的威力。

    原虎見趙青陽不上來,也心歎可惜,不過他的目的只是逃跑,也不怎麼在乎。這四顆種子並非全是那種能分泌黏液的,還有另一種。原虎看看左右情形,由於有雷行雲幫忙,燕九幾人已逐漸衝破天道殺手的阻截,一旁石煉對付峭和四名天道殺手,仍能對付,明風和幽合暫被自己制住,而趙青陽一時也不敢上前。現在正是逃走的最佳時機,只要進入遠處交戰的兩幫人中,就可乘亂脫身了。

    悄悄放出山神氣,在原虎的控制下,密密麻麻的綠籐中那種灰色莖桿上布有一個個針眼大得小洞,白底帶紅點葉片的籐蔓突然齊齊豎起,從籐身的小孔中噴出無數煙霧似的灰色氣體。這種籐蔓噴煙極多,不一會兒就將四周兩、三丈方圓的空間籠罩,使人目不能視,外面也無法看到內裡情形。

    趙青陽這才有些驚慌,他兩手一搓,掌間冒出一團幾乎純青的火焰,就如一條青色火龍向原虎製出的籐蔓捲去。他所在意的時原虎可能逃走,至於其中明風和幽合是否會被燒死,趙青陽卻並沒想過。

    以火對付植物,本是天經地義,然而趙青陽這道足以熔化石頭的火行高階「無間業焰」竟然一接觸煙霧就被熄滅,沒發揮一點作用。趙青陽固然大吃一驚,就連裡面的原虎也吃驚不小,他本以為這煙霧只能惑敵,哪知還能滅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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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其實這植物噴出的並非煙霧,而是它莖蔓中儲存的無數肉眼難見的小小孢子,大量釋放就如煙霧一般。這種孢子性子極怪,無論什麼火焰一接觸就會被其熄滅。暗道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原虎脫下外衣運勁於上,衣服立如迎風的旗一樣展了開來,在原虎大力揮舞下立刻扇起一團旋風。

    在風力作用下,煙霧慢慢移向四周,原虎則乘亂向石煉那方撲出,幾下交手就迫開峭等殺手。「快跟我走!」大叫一聲,原虎就向外衝去,石煉緊跟而上。

    一旁趙青陽見情勢逐漸無法收拾,心下大為惱怒,今晚反過來算計原虎,本以為必能將他立斃當場。哪知自己還沒正式動手,這個小子就搞出這麼多古怪玩意兒,眼看他就要平安逃離。略一思索,趙青陽想到既然這團煙霧不怕火,那麼一定怕水,他也不及多想,手捏法訣兩臂一振,嘴中迅速念起咒語。

    只見一陣狂風從趙青陽背後湧到,在場上十餘丈的半空,緩緩凝起一團烏雲,跟著雨點灑下,由下漸大,竟然在這片區域下起雨來!

    果然,一接觸雨水,瀰漫四周的煙霧就慢慢消散,孢子被水粘住,不一會兒地上就黑水橫流。被籐蔓粘住的明風和幽合也不知用了什麼法子,附在他們身體周圍的籐蔓全部燃燒起來,兩人也受了不小的燒傷,但總算也脫身。

    原虎和石煉已逼近兩方軍隊混斗的場地,眼看就要脫身,這時棄了石煉的峭又帶著手下參與圍攻雷行雲,那邊形勢立見危急。原虎讓石煉過去幫忙,自己則轉身繞個圈子,意圖吸引趙青陽等人,好讓雷行雲一眾脫身。

    他的計策趙青陽如何不知,暗道這是你自己找死,他不再保留實力,全力展開身法衝來。明風和幽合對原虎也恨極,一同圍上。

    離原虎還有三丈,趙青陽身子陡然加速,瞬間逼至原虎身前兩尺,含怒一掌擊出:「小子,你究竟是什麼人!」

    原虎只感一陣勁風撲面,呼吸不得,叫聲好厲害,雙手護在身前架住趙青陽此掌,餘力不消下被推得不住退後,反而又接近兩邊軍隊。原虎強行壓下胸口翻湧的氣血,低聲道:「在下西領山神原虎,見過趙掌教。」

    趙青陽不由一呆,天元宮位於西嶺之中,如果原虎真是西領山神,傷了他必定會有無窮後患,一時間他還真不敢再吐勁。不過再一看原虎,想起自己苦心佈置全被這個小子攪得一塌糊塗,既然已經和他結了冤仇,那不管他是不是真的西領山神,都不如殺了乾淨,至於有何後果,以後再說。

    這下殺心一起,趙青陽全力發勁,原虎立刻險象環生。不過方才趙青陽稍一猶豫已給了原虎可乘之機,原虎再次在兩人腳下種上一顆種子。

    明風和幽合已趕上來,不過趙青陽處於盛怒之中,他二人也不敢上前幫手,原虎對趙青陽露出一絲笑容:「趙掌教,咱們以後再見!」

    趙青陽倏覺不對,腳下籐蔓已起,這是原虎在崑崙採集的第三種植物鐵線籐,當初用來對付鄭清浪尚且讓其手忙腳亂,這下突如其來,立刻讓趙青陽受困。乘此機會原虎收回相抗的山神氣就向後退走,然而趙青陽實在太可怕,縱然被鐵線籐纏個結實,仍能盡全力揮出掌中勁力,原虎只感兩臂一麻,差點就此栽倒。

    見原虎脫逃,明風和幽合立刻追了過來,原虎吐出一口鮮血,山神氣恢復運行,這才感覺好受些,趙青陽隨時能脫身,他不敢耽擱,全力後撤。面對明風和幽合,原虎作勢摸出兩顆種子晃了晃,吃夠這東西的苦頭,兩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殺手也不覺心驚,明風還好一些,在海鏡地宮曾見過幻柳使用同樣的技巧,不過他知道幻柳是山神,已然懷疑原虎的身份,這下腳步反而比幽合還放慢許多。

    原虎卻不用來對付兩人,而是向正和峭等殺手苦鬥的雷行雲那邊甩去,種子一落地就生根發芽,立刻讓一眾殺手手忙腳亂,那方幾人乘機在雷行雲和燕九開路下跑進兩軍混鬥場所,成功脫逃。原虎這才一跺腳,翻起一陣土石阻擋在自己身前,而人則全力向混斗的人群中衝去。

    突的眼前白光一閃,原虎嚇了一跳,難道這裡還有天道殺手埋伏?卻是他已跑近兩方混戰的場地邊緣,一名士兵殺紅了眼,不分青紅皂白就舉刀砍來。

    原虎順手抓住這士兵的手腕一扯將他摔往後方,人則泥鰍般溜進戰場中,立刻四面八方舉刀亂砍的人將他完全遮掩,再也看不到。知道已經脫險,原虎這才大鬆了口氣,今晚實在太險,差一點就丟了小命。

    雖然仍是身處險境,不過這些普通士兵自然無法再傷到原虎一根毫毛,左一跑,又一跳的躲避著攻向自己的士兵,原虎一面利用山神氣向石煉傳訊。

    他和山鬼之間自有一套溝通方法,不一會兒石煉就有了回應:「大人,行雲大人他們全部和我在一起,我們正在地底向外移動。」

    原虎一聽大喜,忙對石煉道:「你帶著行雲他們到東面五里那座廢舊房屋中等著我,我馬上就過來。」說著一折身向戰場中心衝去。

    果然,在他們方才監視天道躲藏的倉庫的那所房子附近,原虎找到正和羅成將軍一起苦戰的宋山等人。宋山是為了幫助原虎才陷入險境,原虎自然不能丟下他們不管,幾步衝了過去,原虎大喊道:「大家都沒事吧。」

    一見原虎,所有人大為驚喜,羅成正指揮數百親兵抵抗四面八方的敵人,聞言怒道:「齊應賢好大膽,竟敢擅自調動兵馬。」按照界羅軍例,在海鏡只有齊務北有權調兵,其餘人擅自使用部隊是殺頭大罪。

    「齊將軍有危險,李七正要去殺他,羅將軍快隨我出去。」原虎大聲道。

    「不,我如離開,這裡一萬兵馬立刻會土崩瓦解,後果不堪設想。原虎大人,你快去保護大帥,這裡有我擋著,一時半會兒不會出事。」羅成搖頭拒絕道。

    原虎一想也是,主將離開,底下士兵必定再無鬥志,要是讓齊應賢領著手下兵馬任意胡為,那才真的是災難。他點點頭:「那羅將軍小心了。」

    亂軍之中不容多說,原虎走到聚在一起抗敵的龍船會殘眾身邊:「我們被趙青陽擺了一道,事情已敗,大家快隨我來。」說著不由眾人分說,一個土浪捲起將所有人包裹著沉入地下,緩緩向戰場外移去。

    初次遇上此事,宋山等人無不驚訝萬分,不過這時他們對原虎的手段早已佩服得五體投地,驚訝讚歎一陣便也釋然。不多時,來到戰場外,眾人上到地面,就向和石煉約好的那處廢屋狂衝而去。

    雷行雲等人早已等在那兒,這次雖然功敗垂成,難得的是己方居然一個也不少,總算不幸中的萬幸。原虎立刻對宋山道:「宋前輩,請你帶著他們到一處隱秘的所在躲一陣,我想今晚的事恐怕難以善了。」

    「那阿虎你到哪兒去?」雷行雲一把抓住他肩膀沉聲道。

    「我得和石煉立刻去保護齊大帥,他們就交給你了。」原虎說著就向外走去。

    「等等,今晚的事我也有責任,他是我師兄,我也必須去。燕九,好好照顧杜鵑和宋山前輩。」雷行雲向燕九吩咐一聲,也跟了上去。

    「得了,師父,你就放一百個心吧。」燕九得意洋洋的向杜鵑眨眨眼。

    「原虎…….」胡鈴突然低聲道,跟著走了幾步。

    「你跟著宋前輩去等我,聽話。」雷行雲武藝高強,胡鈴可就差了些,原虎自然不能讓她去,胡鈴話才出口,原虎已截斷她道。

    「放心吧,別的不敢誇口,若要躲起來,保證齊應賢把海鏡翻過來也別想找到我們。倒是你們幾個一定要小心,李七可不好對付。」宋山自信的道。

    「宋老爺子說得對,要殺此人以後有的是機會,千萬別胡亂逞強。」王泰走上拍拍原虎肩膀,跟著宋山走向屋外。

    吳宗之等也向原虎告別,並留下聯絡暗號,胡鈴最後一個出屋,片刻眾人已走得乾乾淨淨。目送著他們消失在夜色中,原虎才轉過頭:「我們也走吧。」

    「阿虎,你老實說,你是不是早就已經知道,我師兄已經出事了。」雷行雲將天火插入刀鞘中,沉默片刻突然問道。

    這裡打了這麼久,也沒見齊務北出來收場,光從這一點而言,就可知他並非平平安安,現在原虎所希望的,只是他還活著就好。

    原虎忽的握緊拳頭:「要是齊大帥真的身死,我不殺李七,誓不為人!」

    「走吧!」雷行雲安慰似的按住原虎肩頭,三人出門,立刻展開身法全力向齊務北的軍營衝去。

    心懸齊務北安危,三人無不用盡全力,不多時就已回到軍營。遠遠的,他們就聽到營中傳出雜亂的呼喊,在火把的光芒下無數人影奔來奔去,竟已亂作一團。

    不好!心知一定出了事,三人立刻衝入,立即就有士兵上前阻攔。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雷行雲走上一把抓住那士兵的衣領大聲道。

    那士兵認得雷行雲,結結巴巴的答道:「雷、雷大人,小的也不知道,只聽說前面齊大帥那兒出了事,上面吩咐我們守住門口,不准任何人出入。」

    雷行雲一把丟開士兵,和原虎等快步走入,越向裡走,士兵越多,人人手執兵刃神情嚴肅。但界羅軍隊紀律很嚴,這些士兵並不隨意走動,只是原地待命。

    來到齊務北的軍帳外,只見這裡圍著數百精兵,由齊務北手下另一將軍方順率領,所有人都面色緊張的注視著緊閉的軍帳,不發一言。

    「怎麼回事?」雷行雲來到方順身邊,低聲問道。

    「雷掌門?我也不清楚,但半個時辰前,守在帳外的衛兵突然身死,據報告的士兵說,隔著帥帳,他看到好幾人的影子。我率領手下趕來的時候,帳內燈火全滅,大帥吩咐我們不能輕舉妄動,就再沒了聲息。」方順對雷行雲道。

    雷行雲和原虎互看一眼,均大為奇怪,難道李七把齊務北劫為人質?他們不敢貿然進去,雷行雲隔得遠遠的大聲道:「師兄,我是行雲,你還在嗎?」

    然而過了半晌也沒人回答,原虎和雷行雲越發感覺不妙,過了一會兒,原虎把雷行雲拉到一旁低聲道:「那邊形勢緊急,不能再拖下去了。我從地下悄悄過去,就算李七真的在裡面,重傷下也難以發覺。」





第四章

    雷行雲同意道:「也好,探明情況就趕快出來,我們再想辦法。」

    原虎點點頭表示明白,他還是吩咐由石煉幫助穩定土層,使他在行動時對土地的震動減到最低。悄悄走到一旁無人注意的角落,原虎潛入地底,向帥帳移去。

    小心翼翼的到達帳中,由下向上看去,內裡漆黑一片,凝神感受也不覺有人,原虎不由大奇。他猶豫一下,決定還是冒冒險,於是緩緩鑽出地面。

    頭部才一露出,原虎就聞到一股濃濃的血腥味,他心裡猛然一驚,不及多想趕緊撩開帳門大聲叫道:「快拿火把來!」

    突然見到原虎從帳中走出,圍在外的士兵無不大驚,一些緊張過度的已提著刀槍準備上前抓他。雷行雲搶過一名士兵手中的火把就跑了進去。

    帳中亮起一團朦朧的黃光,跟著傳入雷行雲的悲呼:「師兄!」

    方順大驚,他低聲吩咐道:「所有人跟我守在這兒,不准任何人接近,違令者斬!」跟著帶著兩名親隨急匆匆跑入帳內。

    只見朦朧的火光映照下,帳中桌案上趴著一具無頭屍體,鮮血浸染大半桌面,看屍體的身材打扮,赫然就是齊務北無疑。

    「怎、怎麼會…….」一見之下,方順驚至說不出話來,界羅兵馬主帥被害軍中,這事簡直駭人聽聞。

    一旁原虎和雷行雲臉色鐵青,想不到最擔心的事終於還是發生了。看血液凝結的程度,恐怕齊務北一遭劫持就已遇害,兇手早已去了多時。

    「是齊大帥嗎?」由於沒有頭,原虎心中還存著一絲僥倖。

    「沒錯,一定是我師兄。可惡,李七實在太猖狂!」雷行雲咬牙切齒的道。

    「兇手呢?我派人將大帳圍得嚴嚴實實,兇手怎會不見了?」這時,驚惶失措的方順半是自言自語,半是問兩人道。

    「是那個叫陳漠雲的老頭,他外號『后土神君』,土行道法高深莫測,定是他帶著李七從地下悄悄潛入,然後離開。」原虎略一思索就明白了怎麼回事。

    「什麼后土神君,究竟是怎麼回事?」方順莫名其妙的問道。

    原虎皺皺眉頭,正要回答,突聽帳外又傳來一陣吵鬧聲。方順現在又驚又怒,正在上火之時,一聽有人竟敢不尊命令,立刻大怒,幾步走了出去。

    「什麼人…鄭軍師,你怎麼來了?」帳外,方順憤怒的聲音突然化作驚訝。

    鄭軍師?原虎和雷行雲奇怪的看了一眼,不知又有什麼事,也走了出去。只見帳外眾士兵將一群人攔住,那邊為首一人是個五十多歲,文士打扮的中年人,方順正向他走過去,看來就是那個鄭軍師了。

    「方將軍,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鄭軍師皺眉問道。

    「這…此處不宜多說,還請鄭軍師到裡面說話。」方順尷尬的道。

    「哼。」鄭軍師冷哼一聲,隨著方順走入帳中,一見齊務北竟已遇害,也吃驚不小。不過他比方順鎮定得多,立刻問起詳情。

    方順將自己知道的全部對他說了,那個叫鄭天明的軍師是隨軍幕僚頭頭,深得齊務北信任。他突然指著雷行雲和原虎道:「這三人是什麼人?」

    「這是武神道場掌門雷行雲,這兩人是和他一起來見大帥的。」方順解釋道。

    「哦?」鄭天明側過頭,上上下下的打量著三人,看樣子竟懷疑他們是兇手。

    雷行雲現在脾氣已不像以往那麼暴躁,但也被鄭天明懷疑的目光看得頗不舒服,他正要說話,鄭天明突然問道:「大帥的屍體是誰發現的?」

    原虎已隱隱感到不妥,但他還是依言答道:「是我。」

    「沒發現兇手,本該在帳外的你卻突然從帳中冒了出來,大帥已然屍橫就地,哼哼……」鄭天明看著原虎不住冷笑。

    「你說什麼!」雷行雲不由大怒,原虎趕緊拉住他,示意不能輕舉妄動。

    「我說什麼?我什麼也沒說,不過你們做過什麼,自己心裡清楚。」鄭天明意有所指的道,看他的意思,竟要將這樁案子栽到原虎頭上。

    在鄭天明的挑撥下,方順也不由半信半疑,就在這時,突然一名士兵飛馬來到帳前大聲叫道:「羅成將軍反叛,齊將軍已將他斬首!」

    這個消息立刻引起一陣騷動,聽到叫喊的士兵無不大驚,跟著就響起一陣嗡嗡的議論之聲,方順更急得連連撮手:「這,這又是怎麼回事?」

    「!!」原虎和雷行雲相顧失色,羅成死了?

    「哼,如果我的消息沒錯,三位就是從羅成那兒趕來的吧?你們一來就發現齊大帥身死,未免…嘿嘿。」鄭天明忽的陰陽怪氣的道。

    這下終於更無懷疑,鄭天明突然到這兒,就是為了栽贓三人,有膽子殺死齊務北,看來齊應賢這一年多已經買通不少軍官,此人野心果真不小。

    果然,聽了他的話,就如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的方順好像抓住根救命稻草,他一步出帳大聲道:「來人啊,給我把這三人抓起來!」

    「方將軍,你難道連我也信不過嗎?」雷行雲暴喝一聲。

    「雷掌門,此事實在太過重大,還請你暫時委屈一下,一旦弄清楚,我親自向你賠罪。」方順恭敬的答道,跟著一揮手指使士兵上前。

    鄭天明也在一旁道:「三位當真大膽,做下這麼件案子,竟還敢留在這兒。當真欺我軍中無人?但須知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此事本來破綻甚多,真要調查,原虎三人嫌疑很容易就能洗脫。然而現在人人因齊務北驟然身亡而心神大亂,哪裡還會聽兩人分辯?加之不知現在軍中有多少人已被齊應賢收買,兩人真的束手就擒,等於自尋死路。

    「就算被認做畏罪潛逃也沒法了,先脫身再說!」原虎低聲對雷行雲道。

    「他媽的!」雷行雲怒罵一聲,但他也知道除此之外,再沒別的辦法了。

    見十幾名士兵神色不善的漸漸圍攏,原虎低喝一聲:「走!」腳下一頓,帳中地面突然搖晃起來,不少細小泥塊翻起,立刻一片大亂。

    乘此機會,原虎三人猛的衝出帥帳,在帳外士兵反應過來之前盡數竄入地底,跑個不見。跟著方順幾人氣急敗壞的從帳中跑出,明白已讓原虎逃走,他臉色極其難看,大聲吩咐道:「殺害大帥的兇手已經跑掉,給我調集大軍全城圍捕!」

    鄭天明微微冷笑一聲,帶著手下轉身離開。

    離開軍營,原虎和雷行雲均心情大壞,沒想到莫名其妙就成了逃犯,眼見天色微明,不能再肆無忌憚的在城中晃悠,他們找到與吳宗之約定的暗號,很快來到龍船會一眾秘密躲藏之處。

    見三人平安歸來,所有人都大為欣慰,王泰忙問道:「事情怎麼樣?」

    雷行雲長歎一聲,默然不語,原虎將遭受誣陷的事對眾人講了一遍,他最後道:「羅成將軍已被殺死,看來齊應賢收買不少軍官,齊大帥死後,他定能為所欲為。這個跟頭栽得不小,我們已成了全城通緝的要犯。」

    「哼,這個齊應賢,實在卑鄙!」想起當年之事,吳宗之就氣憤異常。

    「現在他調動大軍全城圍捕我們,大家更要小心,好在這裡一時三刻還不致會被發現。」宋山對眾人道。他久經風浪,終歸要鎮定一些。

    「躲上一陣,我們就設法送你們出城,海鏡已不能再呆了。」宋山又道。

    「不,一走就完了。我們必須證明自己的清白。」這時雷行雲突然道。

    「但現在情勢實在太危險,你們還是先脫身再說。」王泰勸道。

    「不,齊應賢是想做界羅的兵馬總帥!他誣陷我和阿虎,殺死兵馬總帥的罪名非同小可,不論是我們武神道場還是派我們來的周王爺,都會擔很大干係。齊應賢又買通不少軍官,朝中必然也有人給他說話,奪取海鏡他功勞最大,不出意外的話,朝廷必然會任命他做新的兵馬總帥。那時不但阻止界羅與傲來開戰的事會泡湯,而且我們也將永遠再沒翻身機會。」雷行雲向眾人解釋道。

    他這話一說,所有人想到背後的嚴重後果,無不倒抽一口涼氣。吳宗之道:「這麼說來,絕不能讓齊應賢陰謀得逞。」

    「對,而且我們還得趕在這幾天將他的奸計揭破,因為齊應賢一定會趕著向朝廷匯報此事。為了穩定海鏡大局,朝廷定會委任他全權負責海鏡軍務,那他以後坐上兵馬總帥的位置,就等於十拿九穩了。」雷行雲點頭補充道。

    「那我們該怎麼做?要不直接去殺了他!」燕九在一旁聽得甚為不耐。

    「這不可能,有天道殺手和趙青陽等人在,我們決不可能成功,反而還有危險。要解決這件事,還是得從齊應賢身上著手。」原虎想了想答道。

    「怎麼做?去抓出齊應賢嗎?」燕九心想與其這樣,還不如一刀劈了他。

    「不,記得上次在海鏡,我潛入齊應賢府偷到他和界羅的書信的事嗎?我準備再去一次,只要能抓住他和天道勾結的一些蛛絲馬跡,就有辦法破壞他的計策了。而且齊大帥被殺一事破綻很多,只要界羅朝廷肯細心調查,我們一定能洗脫冤屈。」原虎露出思索神態,緩緩說道。

    眾人一聽不錯,為今之計也只有這個辦法,不過今時不同往日,齊應賢府哪裡還是那麼容易闖的?宋山沉吟道:「這事上,我倒有些辦法。」

    原虎急忙追問,吳宗之解釋道:「是這樣,我們無時無刻不在處心積慮對付齊應賢,卻始終不得其法。上次你闖入他的宅子,造成不小的破壞,齊應賢後來招集工匠重修,我們也有兄弟偽裝成工匠混了進去,將齊府新的地圖畫出,準備留做將來用。你如果要去,可以給你,相信會幫上不小的忙。」

    「如此最好,不過要順利潛入,還需要做一件事。」原虎感謝道。

    「是不是要找人吸引對方的注意力?」宋山微笑道。

    「宋爺果然高明。這個法子雖然老套,卻不愁他們不上當。雖然已經成功誣陷我們,不過齊應賢應該還是很擔心我們會搞出什麼亂子,所以定是千方百計想把我們抓起來。今晚行動之時派人去城邊搞些破壞,做出離城的假象,一定可以吸引一些高手前往,方便我們行動。」原虎笑著點頭道。

    「那誰去合適?」雷行雲一想不錯,問道。

    「我想齊應賢一定想不到我們敢闖入他的府邸,不過他應該也不會相信我們會在這個節骨眼上開溜,所以不會讓主力去探查。擾敵的人就由燕九、杜鵑和胡鈴去吧,只要小心一點,應該不會有危險。而我們三個就去夜闖齊府,鬧他個天翻地覆,要叫齊應賢後悔惹上我們。」原虎對眾人分派道。

    「也好,我也陪他們去吧,海鏡我比較熟悉,要打要跑都方便一些。」吳宗之也不由熱血沸騰,主動請纓道。

    「嗯,就這麼辦,我們休息一下,晚間就行動。」原虎同意道。

    「嘻嘻,這樣的事,怎可少了奴家?」突然,屋頂傳來一陣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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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萬沒想到還有別人在,所有人無不色變,原虎低聲道:「是姬樓主麼?」

    眾人只覺眼前一花,屋裡已多了一個人,正是昨晚去引走趙青陽的姬散花,不用說,她能找到這兒,定是杜鵑在路上留下什麼暗號了。姬散花打量鬆了口氣的諸人,微笑道:「你們昨晚栽得挺慘啊。」

    此言一出,人人臉現尷尬。燕九不滿的哼了一聲:「你還不是一樣。」

    姬散花是名震天下的七大高手,也只有燕九這天不怕地不怕的傢伙敢跟她叫板,原虎趕緊出來打圓場:「我們剛才的話,姬樓主一定都聽到了吧,如果姬樓主肯幫忙,那就好了。」做這種事,他是大行家,確實要有把握得多。

    「這個自然,我姬散花還從沒栽得這麼莫名其妙,今晚一定要向他們好好討回。」姬散花眼中怒色一閃而過,點頭應道。

    「那就這麼辦,石煉你晚上在齊府外接應,隨時聽我命令,大家做好準備晚上就出發。」原虎說道。昨晚雖敗個一塌糊塗,但原虎絲毫沒有氣餒,而是在第一時間做好反擊的準備,頗有大將風度,宋山等均刮目相看,大為佩服。

    這一天,海鏡城中到處是士兵挨家挨戶的盤查,大有將海鏡翻個底朝天的架勢。海鏡居民因界羅軍隊佔領,已吃了不少苦頭,再這麼一鬧,都是怨聲載道。宋山這處地方果然隱秘,前前後後來了三撥士兵搜查,都沒發現一點蛛絲馬跡。

    白天就在眾人期待和緊張中過去,乘著休息時,原虎等已將齊府地圖牢牢記在腦中。等到兩更時分,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兩隊人馬悄悄潛出藏身處。

    「你們一定要小心,現在城中到處是士兵,一旦感覺不妙就立刻脫身,絕不能戀戰。」臨分手之時,原虎對燕九等人囑咐道。

    「放心吧,有我在,不會那麼容易被逮住。」吳宗之拍胸保證道。

    「就是,你們顧好自己吧。」燕九也大言不慚的道。

    「走了,我的大英雄。」杜鵑一把揪住燕九耳朵,將他拉開。

    眾人都看得好笑,看來短短幾天,燕九已徹底被杜鵑給制得服服帖帖。原虎拿出幾張符紙交給胡鈴:「這是我向姬樓主要來的法符,你帶著,危急時說不定有用。千萬要跟大家一起行動,我就感激不盡了。」

    胡鈴見原虎特意給她法符,本來甚為高興,但一聽最後幾句話,臉色立刻沉了下來。她一把抓過符紙放入懷中,一言不發跟著燕九等離開。

    「山神,我告訴你,不能這麼對女孩子的,看,惹她生氣了吧。等哪天有空,讓奴家教你幾手,保證管用。」姬散花在一旁笑得花枝亂顫。

    原虎臉上一紅,他也不便解釋,唯有岔開道:「時候不早,我們快走吧。」

    秘密奔行,一行四人不多時已到達齊應賢的宅邸,比起原來,新造的齊府更加雄偉闊大,顯然齊應賢這一年多來也撈了不少油水。順著齊府外牆繞了一圈,他們很快找到宋山提供的齊府地圖所標示的地方,從這裡進去是齊府堆積垃圾雜物的角落,平時少有人來,正是潛入的最佳地點。

    悄悄翻入,四人何等樣人,全沒發出一點聲息,迅速確認方位以後,他們就向齊府深處行去,府中戒備很嚴,到處都是明崗暗哨,不過在姬散花這個做這種勾當的大行家的帶領下,四人始終有驚無險,順利行進。

    這時他們身處齊府南側靠近中心的一處小庭院中,庭院四周是構造精美的木製迴廊,院中遍植花草,四人就隱身草叢樹影間。

    「齊應賢的住處在左面,但他平日見客辦公的書房卻要從北邊去,我們該走哪條路?」原虎蹲在地上,悄聲對眾人說明形勢。

    「兩邊都不能錯過,咱們分為兩組,分頭探查好了。」雷行雲低聲道。

    就在這時,迴廊一頭忽的傳來一陣腳步聲,四人不敢再說,全都屏息靜氣,藏好身形。只見一道亮光慢慢向這處移來,卻是一個男僕提著盞燈籠,在他身後跟著兩個婢女,一人端著一個大銅盆,另一人則托著一個裝滿小瓷瓶的盤子。

    隨著三人走近,一陣混雜著藥香和一股燥熱味道的古怪氣味傳來。等到三個僕人去遠,原虎正要說話,卻聽姬散花低聲道:「治凍傷的。」

    「什麼?」原虎一時沒聽明白,奇怪的問道,「那盆中裝的是調製好的火鼠血,是用來治療凍傷的。」姬散花對他解釋道。

    「嗯。那麼我和石煉一路去探查齊應賢住的地方,姬樓主就和行雲去他的書房吧。大家一定要小心,一有不對立刻離開。」原虎不在意的應了一聲,繼續道。

    「等等,姬樓主,你的意思是不是李七可能躲在齊府?」雷行雲突然道。

    他這麼一說,原虎也醒悟過來,不由暗罵自己大意。方才兩個婢女端的是治療嚴重凍傷的藥品,自己怎麼就沒想到可能是給李七用的呢?

    「行雲說得對,我們快跟去看看。」四人無聲無息的跟上前面三人。

    一僕二婢走得很快,順著迴廊轉過一座池塘,折而向西,正好走的是去往齊應賢住處相反的方向。大約一柱香的工夫,他們來到一座獨立的小院外,男僕走上前低聲道:「諸位大爺,吩咐的東西已備好送來了。」

    只見小院的門打開,卻不見有人出來,內裡一個聲音道:「放下吧。」

    婢女將托盤和銅盆放在地上,微微躬身就退了下去,三人走後,一個蒙面男子閃出半個身子,將托盤和銅盆拿了進去,小院大門又再緊閉。

    伏在遠處的四人大為興奮,雖只是一瞬間,但所有人都認出那名蒙面男子正是天道殺手,那麼李七無疑就在那個小院內。

    「現在怎麼辦?」沒想到竟能把李七給找到,雷行雲語氣中大見興奮。

    「既然昨晚沒能成功,咱們今晚就再給李七一個驚喜好了,你們說怎麼樣?」原虎看了看姬散花和雷行雲,小聲道。如果今晚能殺了李七,對齊應賢絕對是一個致命的打擊,沒了天道相助,他根本不敢這麼肆無忌憚。

    「正有此意,姬樓主覺得怎樣?」雷行雲轉頭看向姬散花。

    「兩位都這麼說了,奴家自然照辦。」姬散花點點頭道。

    「那好,咱們就上吧。」雷行雲躍躍欲試的緩緩抽出天火寶刀。

    「等等,姬樓主,你一個人,能否調查齊應賢的住處和書房?」原虎突然道。

    「可以啊,怎麼了?」姬散花略顯驚訝的轉過頭。

    「那麼這裡交給我們,姬樓主盡量找出齊應賢作亂的證據。」原虎對她道。

    見雷行雲奇怪的看著他,原虎解釋道:「如果能殺了李七固然很好,但我們這次的主要目的卻是找出齊應賢作亂的證據,洗脫我們的冤屈。」

    原虎的考慮很周全,雖然有姬散花幫忙,殺死李七會更有把握,不過一旦鬧起來,卻再不能乘此機會找出齊應賢作亂的證據了。姬散花是偷東西的大行家,她親自出馬,必定會有所斬獲,而且就算只有原虎等三人,突然襲擊下,成功的機會仍然很大,因此原虎才決定分兩頭行事。

    明白他的意思,姬散花微一退後,就消失在樹影中。又等了一會兒,確定小院四周沒有人後,三人這才自藏身處起身,向院子摸去。

    天道殺手擅長的就是偷襲暗算,因此三人不敢從正面侵入,而是繞了很大一個圈子,來到院子後方。圍牆後就是主廂房,內中透出燈光,卻無法探知究竟有什麼人在裡面。向石煉和雷行雲使個眼色,著他們在原地等候,原虎縮身入地。

    就如在水中緩緩游動般,原虎悄無聲息的來到房子地面下。由他這裡看出去,廳房中兩個蒙面的天道殺手正蹲在地上擺弄婢女送來的藥物,一旁坐著明風看著他們,而廳房左側布簾低垂,黑燈瞎火看不真切。

    「怎樣,藥調製好了嗎?」突然,布簾揭開,鞘走出問道。

    「快好了,首領傷勢怎麼樣?」明風站起,習慣性警惕的望望左右。

    「很穩定,今晚換過藥,應該能好大半了。」鞘說著走上查看調製的藥物。

    暗道李七真的在裡面,正是天助我也。原虎慢慢離開房屋範圍,鑽出地面,石煉和雷行雲立刻迎上:「怎麼樣,人在裡面嗎?」

    「在,就在左邊的內房。這樣,石煉,你從地底攻過去,行雲,你從上面,我去廳房牽制他手下的殺手,務必要在第一擊就重傷李七。」原虎佈置道。

    點點頭表示明白,雷行雲提著天火一步一步挨近左面的內房,生怕李七聽到動靜,而石煉則沉入地底。原虎深深吸口氣定下有些緊張的心情,對著雷行雲做出撮手一斬的動作,同時暗自向地底的石煉示意動手。

    啪啦!率先從左面的內房中傳出打翻傢俱的聲音,石煉已搶先動手,緊跟著雷行雲一躍上了房頂,手中天火寶刀以雷霆萬鈞之勢直劈而下。首先驚覺的是廳房中的殺手們,然而他們還沒來得及入內救援,原虎已穿窗而入,人還沒落地,霎時整個廳房地面就如雨後春筍般橫七豎八的冒起無數土刺。

    萬沒想到會突遭襲擊,明風等眼中均露出不能置信的神色,原虎乘著眾殺手手忙腳亂之機一步突進至一名殺手的身前,兩掌抵住他的小腹山神勁全力吐出。只聽咯巴一聲脆響,那名殺手整個腰部幾乎折到腳跟倒飛而出,卻是脊骨已被原虎一擊打斷。跟著從李七修養的內房傳來一連串交斗呵斥之聲。

    明風剎時明白對方是衝著首領來的,他顧不上參與圍攻原虎,轉身就向內房衝去。哪知人剛到門前還沒來得及撩開布簾,一把黑沉沉的大刀帶著灼熱的火勁直劈而出,明風大驚,一個倒翻避開,但肩膀仍挨了一刀,鮮血長流。

    這時在其他房間休息的殺手被驚動,紛紛搶了過來,只見院中七八道黑影鬼魅般向受襲廂房移來。由於天道殺手從不信任任何人,這次李七無奈到齊應賢府上養傷,選的是最偏僻的一處地方,而齊應賢為了不惹惱李七,也吩咐周圍的人嚴禁過來此處,因此這一時半會兒還未驚動齊府的衛兵。

    原虎幾個閃身避開鞘的糾纏,摸出兩粒種子撒到屋子前,頃刻間大蓬籐蔓沿著牆壁蔓延生長,將門窗全部封死。這些籐蔓都有極強的黏液,屋外殺手只衝進三人,其餘的都被阻在門外不得進入。

    「哼!」突從裡屋傳出一聲悶哼,看來李七已在石煉和雷行雲夾攻下受了傷。

    廳房中的眾殺手無不大驚,他們有心搶去救援,卻被雷行雲牢牢守著房門不能靠近,而原虎也全速在狹小的廳房中遊走,不斷用石刺土針等物牽制著他們。故天道殺手人數雖眾,一時間兩邊卻成了僵持之局。

    明白這樣的局勢堅持不了多久,原虎陡然爆喝一聲:「速戰速決!」同時他人倏的倒撞入一名殺手懷中,屈起的背脊全力一挺,那名殺手慘叫一聲被撞向牆壁,隨後粘在附在外面的籐蔓上,再也動彈不得。

    「呃啊!」只聽內裡傳出雷行雲一聲大喝,剎時紅光大盛,就如裡屋亮起無數火把一般,那道布簾竟然轟的一聲燃燒起來。

    嘩啦!隔著裡屋和廳房的牆壁破開,兩個抱成一團的人影滾了出來,隨後各自分開。只見一人是石煉,他全身衣衫幾乎被割成橫七豎八一條一條的,肌膚上不少灰白色的傷痕,顯然是李七的傑作;而另一人全身纏滿繃帶,身形高瘦,露在繃帶外的皮膚帶著青白,散發出一股濃濃的藥味,不是李七是誰。

    李七站起身又是幾個踉蹌,他右邊胸口一道長長刀痕,傷口邊緣和繃帶都成焦黑色,煞是觸目驚心。在他周圍的天道殺手立刻圍上將他護住。

    自達到凌空虛度的至高境界以後,李七志得意滿,滿以為天下再無對手。哪知先有在海鏡地宮差點莫名其妙送了性命,今晚竟然有被人偷襲,平生還從未吃過這樣的大虧。他露在繃帶外的雙眼猶如困獸般,發出攝人的凶光。

    一瞥眼間見到原虎,再看看封住屋子的怪異籐蔓,李七剎時想起一年多前海鏡那個夜晚,已然明白一切。他盯著原虎森然道:「原來是你!」





第六章

    「李七先生一生縱橫天下,由來稱心如意,現在也也該嘗嘗窮途末路的滋味了吧。」原虎用平靜得可怕的語氣說道,跟著走上一步。

    「你!」李七繃帶包裹的臉霎時變得無比扭曲,雙目因憤怒泛起一陣血紅。

    被籐蔓包裹的牆壁傳來一下又一下強烈的震動,屋外的天道殺手正全力破牆,自屋外隱隱傳來陣陣喧嘩,顯然又有不少人圍攏過來。如果不能在一柱香的時間殺死李七,己方必須全部撤退,片刻原虎就估算出所能利用的最大時間。

    「石煉,堅固牆壁,行雲,咱們上!」原虎話音未落,人已直衝而上。石煉則依言退到牆壁邊,他伸手一抹,地面土層隆起,又將牆壁裹了一層。

    李七在地宮內遭受天河冰晶寒毒至今未復,功力剩下不到四層,哪裡還是原虎對手,只好恨恨不已的退後。由於佔盡先機的緣故,原虎和雷行雲挾著這股雷霆萬鈞的氣勢直壓對手,特別是雷行雲,烈炎真氣最重用氣勢逼人,現在的情形足以讓他發揮出十二分的功力。

    只見一道紅得有如岩漿一般的光軌劃破廳房中的空氣直劈向前方殺手,兩百餘斤的天火刀藉著雷行雲一擊之威,沉厚的刀風簡直能把一切撕碎。不敢直當其銳,明風護著李七飛速退後,其餘殺手則向兩旁躍開。

    霎時間,雷行雲本是一往無回的這一刀令人不能相信的輕巧一折,轉而向右方殺手追去,一連串動作絲毫不顯拖泥帶水,顯示出他高強的功力。而就在雷行雲轉開的同時,自天火刀的火紅殘影中,原虎倏然衝出,直追李七而去。

    明風放開李七主動迎上,他自腰間摸出兩把精光閃耀的匕首先後扎向原虎。兩道人影瞬間相交,隨即一刻不停又分了開來,原虎左肩右臂迸射出兩道鮮血,因他正急速運動而向後逸出。為了不耽擱殺死李七,原虎剛才根本沒有防禦。

    明風一擊未果,腳尖一點又倒縱而至,身體在半空巧妙的一旋已回轉過來。不過這時原虎已逼近李七,李七眼見無法再避,他兩手舉起向身前一拉,原虎只覺好像有無數蜘蛛絲自李七掌間散出向自己籠罩過來。

    他不敢因此停步,雙手運上山神氣全力護在身前,立刻一陣布帛撕裂的響聲充斥耳內,原虎的外衣眨眼間就千孔萬道,碎布片片翻飛。

    李七重傷下還有這等威力,原虎不禁駭然不已。這時李七布下的氣絲已觸及原虎肌膚,他的身上不斷出現無數細小割痕,血珠不斷滲出。辛苦李七剩下不到四層功力,這些氣絲威力大減,僅能傷及原虎表皮,否則他這麼魯莽的硬闖,早已變成大大小小的肉塊了。

    不過原虎終於還是因此慢了下來,後面明風頃刻追上,斷刃直刺原虎後背。這個可不能硬架,原虎無奈下唯有轉身,間不容髮的格開明風手腕。就在這一刻,原虎突感自己後腰被什麼微微壓上,眼角餘光一瞥不禁大叫不妙,原來竟然是李七去而復返,兩手按在自己的腰間。

    勁力噴吐,原虎腰間漲痛,人不由自主向前衝了幾乎,乘此機會明風一刀捅向他的小腹。果然還是太過托大,原虎後悔不已,已無法再閃開此刀,原虎唯有一把將鋒利的刀刃抓住向旁一拉,人則急轉身子。

    明風變刺為抽,原虎右手傳來陣鑽心劇痛,五根手指險些被廢,已無法再用。似乎是不甚甘心,原虎重傷的右手在明風小腹無力的一拍,人則退到一邊,這一下不痛不癢,根本沒傷到明風,只在他腹部留下一個血掌印。

    原虎右手垂在腿側,掌中血流如注,不多時就在腳邊積了一灘,山神氣一時也無法止血,可見受傷之重。明風和李七眼中同時露出喜色,一左一右追了過來,看來是想要反把原虎給幹掉。雷行雲和石煉力戰鞘等數名殺手,已殺了一人,傷了兩人,但一時也不及回援,眼看場上形勢就要大變。

    「哼!」原虎不易察覺的哼了一聲,竟也迎著兩人上前。

    眼看他就要遭到圍攻,突聽明風傳出一聲驚恐之極的狂叫,在他小腹處,一大蓬籐蔓瀰漫開來,頃刻間就將明風身體吞沒。跟著包裹著他身體的籐蔓鼓起無數小包,轟然炸了開來,血肉橫飛間明風已屍骨無存。

    就在剛才,原虎藉著在明風小腹拍了一掌的機會,將一顆種子打入他的衣衫內。這種會爆炸的籐蔓,除了對付黃泉時用過一次外,原虎嫌棄太歹毒,再沒用過。但這次如不狠下殺手,自己就會身死,這才再用。從沒遇到過將種子植到身上爆發的手段,可憐堂堂地部下品的頂級殺手明風,就這麼不明不白的送了性命。

    李七驟見明風身亡,心中又驚又怒,天道組織內地部下品下手只有三人,向來是李七的左膀右臂,當初在海鏡地宮內面對孫韻音,方錦書這樣的七大高手,也只是受傷,哪知今晚明風竟會死在原虎手上。

    原虎一擊得手,又轉而向李七逼上,這時屋外的人已將牆壁撞得裂痕處處,要不是既有籐蔓包裹,又給石煉加固,早已倒塌。舍下峭和剩下兩名殺手讓石煉獨自應付,雷行雲高舉天火也衝了過來。

    李七明白現在自己已到了真正的生死關頭,他全力退後同時兩手分出無數氣絲割向身後牆壁,只見泥沙雨落般灑下。原虎和雷行雲去得極快,頃刻幾乎同時到了李七身前,原虎運起山神氣撮掌成刀,直向李七胸口插落。

    雷行雲則高舉天火,怒喝一聲:「還鄧大帥和我師兄命來!」一刀劈下。

    李七陡然怪叫一聲,不顧一切踢在雷行雲腰間,將他踢得偏了偏,這一刀隨之一歪,反而將牆壁砍開一個大洞。不過李七拚死一搏避過被雷行雲一刀兩半的下場,卻再避不開原虎一擊。只聽噗的一聲,原虎手刀自李七心臟部位直透而過。

    「李先生橫行無忌數十年,早該想到會有今天了吧?」同時,原虎在李七耳畔輕聲道。

    鮮血飛濺中李七狠狠抱住原虎左手,然後一聲大叫仰倒向後,自破洞中摔了出去。就在這時,大門終於被破開,齊應賢在陳漠雲和另一殺手幽合保護下踏入,正好看到李七被原虎掌刀殺死的場面。

    「原虎!!」無論如何也不相信李七會死,呆了一呆,齊應賢瘋狂叫道。

    變故一個接著一個,齊應賢話音還沒落,只見他的書房那邊一道火光沖天而起,隨後不少人大叫:「有賊人溜進老爺書房,快捉賊啊……」

    看來姬散花已經得手了,這把火來得還真是及時,原虎招呼石煉一聲,三人趕緊跨過地上李七的屍體,自後方破洞中退走。

    自見到李七被三人殺死以後,竟沒有一個人敢追著過去,齊應賢臉色變了數變,終於現出頹然之態:「快跟我去書房…….」

    當回到眾人躲藏的小屋時,出外誘敵的燕九一眾和姬散花已先一步回來,除了原虎受傷較重以外,其餘的人均平安無事。

    說起李七已被原虎殺死,所有人都無比高興。不僅因為李七曾殺了在場的人不少的親友,還因為李七和他的天道對眾人是相當大的威脅,如今首惡已被誅除,天道殘眾已暫時翻不起什麼風浪了,也等於斷了齊應賢一臂。

    「原小哥果真年少英雄,神州之上欲殺李七者不計其數,沒想到今晚被你一擊功成,老夫代先幫主謝過了。」宋山激動萬分,就要向原虎跪下。

    原虎趕緊將他拉起,又是一番推讓,眾人高昂的情緒這才平靜下來。

    「姬樓主,得手了嗎?」一面任宋山為他包紮傷口,原虎一面問姬散花道。

    「嗯,東西在這兒,應該就是你要的。」姬散花甩過一疊信函。

    原虎和雷行雲接過細細翻看,發現除了私自調兵的手書以外,還有他和界羅軍隊一些重要將領來往的書信。看了半晌,雷行雲拿起鄭天明寫給齊應賢的一封信怒哼道:「光憑這封信,就足以將齊應賢軍法處置!」

    「齊應賢肯定已經發現這些書信遭竊,他定會千方百計設法奪回,從現在起大家最好不要隨便走動,以免暴露行蹤。」原虎回過頭對眾人道。

    「海鏡發生這麼大的事,無論如何是隱瞞不了的。如我所料未錯的話,半月之內皇上就會派欽差前來調查,到時我們交出這些書信,保證齊應賢身敗名裂。」雷行雲說著將這些信收攏一堆,小心放在桌上。

    「對了,你們那邊有沒有問題?」原虎又問吳宗之道。

    「很順利,回來時也沒被跟蹤。不過我發現一見很古怪的事,還要請宋爺幫著斟酌一下。」吳宗之答道,說著他轉向宋山。

    「是什麼?」宋山露出驚訝的表情,說著走上一步。

    「是這樣,這次率眾前來的是天元宮那個護法使寧初月,我們還短短交過一陣手。那時燕九用刀劃破他背上衣衫,我看到,在寧初月脊背上有一副『青龍入雲圖』,和咱們幫主背上的文身一模一樣,不過是青龍入雲,見尾不見首……」吳宗之連比帶劃的將當時情形大致說了一遍。

    他話還沒說完,宋山已現出激動無比的神色,他一把抓住吳宗之肩膀顫聲道:「你當真看清楚了?是和幫主一樣的『青龍入雲圖』?」

    「是,我看得很清楚。就是因為宋爺曾經講過,背有『青龍入雲圖』的人,就是幫主的弟弟,咱們龍船會的龍尾。不過這事實在古怪,如果真是他,怎麼會成了天元宮的護法使?因此我才回來問問宋爺。」吳宗之對宋山說道。

    龍船會幫主,「龍頭」徐業在一年多前的海鏡之亂被齊應賢殺死,龍船會因此土崩瓦解。為復興龍船會,宋山念念不忘的,就是尋找徐業下落不明的弟弟龍尾。傳說這人背上有一副和徐業一模一樣的文身,兄弟倆一個是青龍出雲圖,見首不見尾,一個是青龍入雲圖,見尾不見首。沒想到吳宗之竟會在寧初月背上見到這副文身,難道寧初月當真就是那個「神龍見尾不見首」的龍尾?

    默然半晌,宋山突然道:「不行,這事實在太過重大,我必須親自去見一見這個寧初月。」

    「宋爺!?」一聽他竟要去見敵人,吳宗之不由大驚。

    「沒關係,我自有辦法和他單獨見面。咱們龍船會復興就著落在此人身上,如果他真是龍尾,就是幫主剩下的唯一親血,我無論如何也要親自確認才能甘心。宗之,明天你就帶原小哥他們到另一個住處,這裡不能再呆了。就算我有什麼不測,齊應賢也只能撲個空。」宋山斬釘截鐵的對吳宗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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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既然宋爺心意已決,那我陪你去吧。」吳宗之說道。

    「宋前輩,你們龍船會的事固然重要,但當務之急則是扳倒齊應賢。寧初月是否龍尾,以後還可慢慢確認,你實在不必……」雷行雲皺眉道。

    「雷掌門不必再說,老夫這條命年前就該交出去了,苟活到現在,如能為幫主找到親人,死也瞑目。宗之,如今龍船會除了曾子務林葵那兩個叛徒,當初首腦只有你我二人,我已經老了,你還年輕,重建龍船會的重任就落在你的肩上,你還是留在這裡。」宋山依次對雷行雲和吳宗之說道。

    「是,宋爺請前往小心。」吳宗之知道無法再勸阻宋山,唯有黯然道。

    「明天你們轉移的住處不能告訴我,以防我出了意外,被齊應賢用酷刑拷問出來。這樣,如果我沒出事,明日黃昏我會在城北『鳴鶴樓』出現,到時你們來接我。否則就當我死了好了。」宋山吩咐吳宗之道。

    見宋山忠心舊主,視死如歸,所有人皆不免黯然。吳宗之,蘇景宋盛等龍船會的人,已忍不住低聲啜泣,心中悲痛已極。

    第二天,眾人告別宋山,在吳宗之帶領下到了新的住處。由於擔心宋山安危,這一天他們都坐立不安,好容易等到黃昏,吳宗之就要出門。

    原虎擔心吳宗之有危險,便也跟著他,兩人急匆匆來到城北的「鳴鶴樓」。所幸一進門就見到宋山,但他們高高懸著的心還沒放下,兩人臉色又是一變,因他們看到,在宋山身旁,寧初月正悠然而坐。

    出事了!這是原虎轉過的第一個念頭,不過他很快確定,酒樓中不多的幾座客人都是普通人,而在酒樓四周,也沒有異常。

    「過去看看。」原虎對大驚失色的吳宗之低聲道。

    畢竟見慣風浪,吳宗之很快就冷靜下來,兩人慢慢走到宋山所坐的那一桌坐下,向宋山點頭招呼道:「宋前輩,你還好吧?」

    「宗之,快,快來見過龍尾,老天有眼,他真的是咱們幫主的弟弟。」見到吳宗之,宋山就激動萬分的向他招呼道。

    吳宗之頗為奇怪的打量了寧初月一眼,但還是依言恭敬的用龍船會下屬謁見之禮對寧初月道:「龍船會『龍腹』吳宗之,見過龍尾。」

    寧初月對吳宗之微微點頭,然後看著原虎道:「是你。」

    「對,我們早已在天元宮就見過面了。」原虎淡然笑道。

    吳宗之也跟著笑了笑:「你能來就太好了,我本來還想去找你。」

    原虎眉毛一挑,不解的看著他,難道寧初月還想單獨來殺自己不成。似乎猜到原虎的心意,寧初月笑著搖手道:「不要誤會,我只是有些事準備告訴你。」

    原虎沒有開口,靜等寧初月說話。頓了頓,寧初月繼續道:「這事你們一定很感興趣,跟你我也不必繞彎子,齊應賢想殺界羅欽差,嫁禍給你們。」

    「!!」原虎心頭大震,想不到寧初月竟會給他這樣的消息,他自然而然滿臉疑惑的看著寧初月,實是不明白他怎麼會幫助自己。

    「有件事我想應該先讓你明白。這次掌教率我們前來,一則是為了追殺姬散花,還有就是尋李七合作。我們天元宮由始至終和齊應賢一點關係也沒有,只因為李七夾在中間,才一起對付你們。李七雖殺了我的哥哥,但有掌教吩咐,我不會記仇,但對直接害死我哥的齊應賢,我並無好感,所以也沒有義務為他保守什麼秘密。」寧初月慢慢對原虎解釋道。

    「那麼,你是怎麼知道的?可靠嗎?」原虎追問道,寧初月告訴他這事的原因暫且可以不管,但他一定要確定此事的真實性。

    「我怎麼知道你就不必問了,昨晚你們偷走齊應賢作亂證據,加之李七身死,他已方寸大亂,為了保命,已不顧一切。哼,掌教昨天一早就回了宮中,否則你們怎可能這麼容易就成功刺殺李七。」寧初月對原虎道。

    雖然謀害欽差是滅九族的重罪,但齊應賢為今也只有這一條路可走。殺了欽差,再想辦法栽贓到原虎和雷行雲頭上,雖然不能萬事大吉,卻能再讓他殘喘一段時間。原虎心道好險,想不到齊應賢一察覺丟失書信,這麼快就做出這樣的決定。不過反過來說,這也是一舉扳倒他的最好機會。

    「你們天元宮準備怎麼做?」原虎決定問明天元宮的態度。

    「李七已死,我們已沒有繼續呆下去的理由,我和陳護法使明天就會離開。雖然我身為龍尾,但目前還不能離開天元宮,因此臨走之時告訴你此事,希望你能為我哥哥報仇。」寧初月端起酒杯淡淡的道。

    「你們為何又要做那件事?」原虎忽的沉聲對寧初月道。

    寧初月自然知道他指的是竊取鬼族「癸陰瓶」,嫁禍給妖族的事。他有些無奈的笑了笑:「這是掌教宏願,借此滅了神州之上的妖鬼兩族,讓我人族稱霸神州。現在事情敗露,我天元宮恐怕也…….」

    「五族千萬年前就共同生活在神州之上,趙掌教一意孤行,不怕有違天和嗎?」原虎心中感慨不已,趙青陽是幕後黑手,固然讓他吃驚不小。但他冒著天元宮覆沒的危險做出此事,卻因為這樣的可笑目的,才真的讓原虎神傷。不過僅僅因為他的計策,就弄得妖族四分五裂,兩大妖王身死,而鬼族也少了兩個鬼使,成為眾矢之的,至此兩族再無和人族相抗之力,也難怪別族對人族這麼忌憚。

    「哼,如果不是因為你,掌教早已成功,現在妖族鬼族恐怕也滅族了吧。掌教一直後悔當初沒在香柱峰上將你殺死,結果留下無窮的後患。」寧初月道。

    「那你呢?」原虎出乎意料的問寧初月道。

    寧初月沒有立刻回答,他輕輕轉動手中酒杯,好半天才道:「無論如何,我會至死跟隨掌教。嘿,其實今天和你私自見面,已是不該。」

    「初月!」聽寧初月這麼說,宋山不由驚呼一聲。

    「宋爺,請恕我無法顧到龍船會了。等此事了結而我還活著的話,再說吧。」寧初月自嘲似的笑笑,安慰宋山道。

    「那乾明呢?你們為何又要將乾明牽扯進來?」原虎想起遠在河灣村的小和尚乾明,他不是天元宮的人,卻不知怎麼也會和這事牽扯上。

    「乾明?他還活著?」哪知寧初月驚喜的叫了一聲,他說道:「乾明是我無意中結識的,我倆義氣相投,就結為兄弟。唉,是我對不起他,見他修為極高,就委託他去和烈窮接觸,結果被鬼族追殺,下落不明。你如果知道他的下落,就叫他一定不要露面,為了滅口,掌教一直有殺他之心,鬼族也在找他。」

    「你放心,他很好。」原虎暗歎一聲,點了點頭道。

    「嗯,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我得走了,以後再見面時,說不定大家就是敵人,你好自為之。宋爺…唉……」寧初月長歎一聲,起身離開。

    一直到寧初月走後很久,三人還呆呆坐著,各想心事。終於還是原虎先站起身:「宋前輩,宗之,外面不宜久呆,咱們先回去再說吧。」

    三人回到秘密住所,見宋山沒事,蘇景和宋盛均自大喜,宋山因寧初月的事極感氣悶,留下吳宗之和他們說明情況,自己到裡屋休息。

    原虎找來雷行雲等,將寧初月提供的情報說了,雷行雲勃然色變:「好毒!」

    「嗯,如果讓齊應賢得手,又要費許多工夫才能解決。因此這次我們必須阻止他。只要當場拿住齊應賢的把柄,不愁他不認罪。」原虎說道。

    「說得對,正所謂捉姦捉雙,捉賊拿贓……」燕九在一旁搖頭晃腦的附和道。

    「你給我閉嘴,盡在這兒丟我們道場的臉。」雷行雲沒好氣的一拳打過去。

    「冤家,你知道得還不少嘛。」杜鵑笑道,她捉住燕九的耳朵用力一擰。

    耳聽著燕九大呼小叫的喊痛聲,原虎鬱悶的心情竟然感覺放鬆不少,他沉吟道:「現在最重要的是,要探明界羅的欽差什麼時候到。」

    「這可難辦了,我們現在無法大張旗鼓的探查,只有派人監視齊應賢,從他那兒得到情報……」雷行雲話未說完,在座幾人不約而同轉頭望向姬散花。

    「啊喲,又要奴家出馬麼?」姬散花嬌媚的笑道。

    「有勞姬樓主了。」原虎不好意思的摸摸腦袋,也只有姬散花,才有這個本事再潛到齊應賢身邊,讓他自己暴露自己的計劃。

    「行了行了,奴家為山神辦了這麼多事,你可要記得給錢喔。不過跟你們這幫小鬼頭在一起,還真的挺有意思,等我的好消息吧。」姬散花咯咯嬌笑道。

    原虎鬆了口氣,只要姬散花答應下來,那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同時他也對敖晶感激萬分,她還真的給自己找了個好幫手啊。

    接下來的五天,眾人都躲在秘密住處休息,姬散花和杜鵑輪番出去打探消息,不過這麼多天一點信息也無,所有人都不由有些焦躁起來。

    所幸這一天姬散花終於傳回好消息,七天以後,界羅欽差將會乘海船來到海鏡,齊應賢就準備在那時動手。原虎和雷行雲頗為奇怪,由於不敢在本國以及龍族地盤做這件事,因此齊應賢必然會等欽差上岸以後再加以謀害,但從海路而來,登陸就是海鏡碼頭,齊應賢難道已膽大到在海鏡動手?

    當下兩人找來大夥兒商議,但半天也沒個結果。宋山也頗為奇怪,他分析道:「我想齊應賢一定會在這期間弄出點事,讓欽差一行不敢直接在海鏡碼頭登岸。這麼說起來,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這兒!」說著他指著海鏡周圍地圖一處道。

    這裡是海鏡城外十五里處的一個兵營,界羅守軍在這裡駐下一隊兵馬控制海鏡周圍的地盤,同時密切監視傲來軍隊的動向。如果不想在海鏡動手的話,那麼將欽差誘到這裡再出手,確實是最理想的地方。






第八章

    「我想齊應賢也不敢在兵營動手,因他不敢保證營中的士兵都會聽他調令,那麼很有可能是在回海鏡的路上。」雷行雲一面仔細觀看著那幅地圖,一面說道。

    「嗯,宋前輩和行雲說得對。現在最重要的是要將兵營到海鏡之間道路的環境完全搞清楚,最好能猜出齊應賢會在什麼地方動手,以方便我們做好萬全之策。這件事還要請龍船會的朋友幫忙了。」原虎點點頭,轉頭對宋山道。

    「這個沒問題,這事就交給我們好了,這一年多我們龍船會也並非什麼都沒做。哼,齊狗賊,你也會有這一天!」見能夠扳倒齊應賢,宋山等均大為興奮。

    「太好了,那就有勞宋前輩了。這次是扳倒齊應賢的最佳時機,一定不能有失,還請務必盡可能探查清楚。」原虎長長吁了口氣,高興道。

    接下來的兩天,龍船會調動一切可以運用的人力手段,將軍營以及它和海鏡間道路的環境調查個一清二楚。而不出宋山所料,齊應賢找來親信海軍偽裝海盜,擊沉好幾艘界羅運送物資的海船,搞得再沒一艘船敢到海鏡碼頭。這下欽差的船隊一定會在城外軍營登岸,不過這一切自然都在原虎等人的算計之中。

    跟著更加驚人的消息傳來,姬散花探聽到,這次前來海鏡的欽差竟然就是周源周王爺本人。齊應賢連他都敢謀害,可見實已到了窮途末路之境。

    知道是周王爺做欽差,原虎和雷行雲又是高興又是擔憂。高興的是,周源前來,兩人就可盡快洗脫冤屈;而擔心的則是,如果一個不好讓周源出了事,無論於公於私,兩人都不會原諒自己,因此他們佈置時更加不敢大意。

    就這樣,日子一天一天過去,齊應賢和原虎兩方也在為達到各自的目的而緊鑼密鼓的謀劃著,一股暗戰的漩渦,正悄然降臨海鏡……

    終於,在界羅欽差到達的前一天,原虎一方和齊應賢幾乎同時開始了行動。當晚黃昏,一隊大約一千人的齊應賢親信士兵開撥出城,然而到城外軍營做迎接準備的卻只有五百人,另五百人不知去向。緊跟著,在城中密切監視的龍船會眾傳回消息,大約二十個不明身份的人一起由北面城牆秘密潛出,隨後蹤影不見。

    仔細問明這些人的模樣後,原虎等判斷出他們很有可能是天道殺手中的精銳,對於李七死後齊應賢還能調動天道,眾人均大為奇怪,同時也更不敢大意。

    緊跟著,海鏡城門封閉,齊應賢調集所有能夠調動的部隊嚴守城中各個主要路口,不准任何人隨意走動。當晚三更後,原虎這一方也開始行動,在原虎和石煉分批運送下,眾人由地底出城,然後悄悄去往事先安排的地點。

    經過仔細分析討論,他們判斷出齊應賢最有可能動手的地方是離海鏡城六里處的一片小樹林。這裡方圓一里的範圍內全是蒼天古木,極易隱藏大批部隊,而穿過樹林的唯一一條道路還要經過一條橫穿樹林的小河。這條河不寬,但河道很深,由於現在是枯水期,河道裡大部分頑石暴露出來,如果天道殺手藏在這些石後,乘亂襲擊經過狹窄木橋的欽差隊伍,會有很高的成功機會。

    果然,在城外秘密躲了一會兒,先行探路的杜鵑很快回來,她果然在那片樹林裡發現消失的五百士兵。這些士兵不知從哪兒搞到全套以前龍船會的幫眾服飾,就連手持的武器也換成海鏡作坊製造,看來是鐵了心嫁禍龍船會。

    既然已經確定對方所在,剩下的就簡單多了,由於事前沒想到天道還參與其中,眾人又花片刻修改了下計劃,這才一起悄悄向預定地點而去。

    他們決定首先乘夜盡量收拾一些天道殺手,這樣明日就可少了很多麻煩。因如果一個不慎驚動對方,就會功虧一簣,因此這事就由原虎,石煉以及姬散花三人負責,雷行雲因不擅這類潛蹤隱跡的秘密活動,故沒有參加。

    而剩下的人則分為兩幫,一幫由雷行雲帶領埋伏在林中,準備明日隨時出手。齊應賢埋伏下的士兵雖多,卻只是普通角色,最多用來製造混亂以方便天道殺手下手,在雷行雲這些高手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杜鵑和胡鈴則負責打探和傳遞消息,她們提早潛入軍營,明日會隨著周源的隊伍一起動,隨時掌握消息。而宋山則率領龍船會的人分散城中各處,準備有突發情況時就製造混亂,接應眾人。故原虎這方人數雖少,卻無一不是精英,只要明日沒有太大的意外,足以應付任何情況。

    當所有的人都進入預定位置時,原虎等三人就神不知鬼不覺的向半乾涸的河道摸去。果不其然,以那座小橋為中心,方圓三十丈以內二十名天道殺手潛伏在橋下,河道中以及橋兩頭的密林內。這些殺手雖極精潛藏之術,但在姬散花這樣的頂級高手面前,還是一一暴露出來。自橋下起,越向外,殺手越弱,真正動手的只有三到四名頂尖殺手,其餘的人仍然只是負責掩護協助。

    據姬散花介紹,這些殺手一旦進入位置,彼此就不會再聯絡,因他們對自己,對同伴均有著絕對的信心,相信在行動時對方會做該做的事。這樣一來自然便宜了原虎等人,就算一些殺手神秘消失,也不會引起對方懷疑了。

    彼此打個手勢,三人就分了開來,姬散花一路,原虎和石煉一路,開始將死亡帶給這些殺手。可能這些自傲的天道精英們做夢也不會想到會有這樣一天,自己會在懵懂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被不知名的人給暗殺掉。

    萬籟俱寂,星月無光。密林之中傳來陣陣蟲鳴的吱吱聲,除此以外,再無一絲聲息。原虎和石煉每踏出一步,都事先用山神氣將腳下土地弄軟,不致發出一點聲音,他們第一個目標是藏在最外圍一棵樹底的灌木叢內的殺手。

    他周圍同伴的位置原虎已一清二楚,他和石煉循著這些殺手位置間的死角摸過去,然後在這名殺手身後一丈停下。由於任何可能的聲音都會被對方驚覺,因此原虎決定充分利用自身山神氣的特性來殺死對方。

    正全身放鬆,猶如一塊石頭般靜靜蹲伏在灌木叢內的殺手,陡覺四周的灌木活過來般盡數纏繞在自己身上。從未遇過這樣的事,他本能的扭動四肢,卻哪裡動得分毫?正當這殺手要出聲呼喊之時,從地面伸出兩隻手準確的扼住他的咽喉一抹,殺手緊繃的身體立刻軟了下來,至死都沒發出一點聲音。

    初戰告捷,原虎大為鼓舞,他向石煉使個眼色,兩人像沉入水底般從地面消失,然後又從另一殺手身後冒出。如法炮製下,兩人又將其悄悄殺死。

    不過越到後來,就越難進行,這些殺手潛藏的位置互相呼應,很難不驚動別人而下手,兼之他們比起前幾個殺手高明很多,讓原虎感覺極為棘手。用盡辦法又幹掉兩名以後,原虎整個後背都因緊張的汗水而濕透。

    無法再干了,不要說去殺人,原虎感覺自己就算再向河道靠近一步都難,就在他準備放棄的時候,突覺肩膀被輕輕拍了一下。

    一瞬間原虎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他迅速轉過身,卻發現是姬散花站在他身後。也不知姬散花是怎麼找到自己的,連何時來到身後原虎也不知道。

    姬散花蹲下,用手指在地上寫了個「五」,然後抬頭看著原虎。原虎知道她是在問已得手幾人,也蹲下學她般寫了一個「四」。顯然想不到原虎的戰果竟和自己相差無幾,姬散花眼中露出讚歎之色。

    按說今晚他並沒特別用多少力氣,但長時間的神經高度緊張,卻讓原虎感覺極端疲憊。他們三人回到雷行雲等藏身的地方,原虎立刻坐下回氣休息。

    漫長而又緊張的一夜終於過去,第二天一大早,胡鈴悄悄潛回報告周源一行已準時到達,果然就是在那處軍營登岸。隨後她和杜鵑不斷來往兩地,將最新的情況報告,約半個時辰以後,由齊應賢親自帶隊,一行人往這處而來。

    對方一定也知道了消息,林內立刻充滿一股看不見的凝重氣息,連感覺靈敏的鳥獸也不敢走動鳴叫。齊應賢護送的車隊慢慢過來,終於已能望見前面開路的士兵了。這隊人前後左右均是海鏡守軍,齊應賢在前面策馬不緊不慢的走著,韓紹南,曾子務林葵等人都伴在他身邊。

    以周源為首的欽差隊伍在中間,外面則是他從海鏡帶來的為數百餘的護衛隊,還有一些則是從軍營中跟著出來護送的部隊。隨著這隊人馬越來越接近樹林,所有人的心臟都開始狂跳不止,他們都明白,己方決不容有失。

    終於,隊伍進入林中,周源的護衛隊成員明顯的露出高度戒備的神色。接近了,漸漸的,周源騎的馬越來越接近木橋,原虎體內的山神氣立刻運轉到頂點。

    當周源坐騎的馬蹄踏上木橋中心那一刻,埋伏的天道殺手終於發動。一瞬間,就如虛空中變出來般,十一名殺手各自從不同方位竄起齊齊向周源衝去。同一時間,後方以及前面的密林內,早已埋伏好的五百士兵大聲叫嚷著衝出,齊應賢則指揮部隊迎擊,不過他的手下只是做做樣子,根本沒起什麼作用。

    天道殺手來勢雖猛,但少了九名同伴,這個刺殺網其實已有了很大的破綻,恐怕這些殺手們也在奇怪本該一起出手的同伴怎麼還未現身。不用招呼,原虎等早已如飛般衝出,速度最快的姬散花目標是周源,而原虎等人則對付殺手。

    就在原本該出現的二十名殺手只出現十一人時,齊應賢就感覺不對,待看到飛身撲出的原虎時,他就知道今天的行動已經完了。齊應賢當機立斷調轉馬頭就準備逃離,哪知一轉身,卻見燕九和雷行雲正攔在他後面。

    一面將撲上來的士兵砍瓜切菜般砍倒在地,燕九大聲笑道:「齊將軍,怎麼不保護欽差自己就要溜了?留下吧!」言罷一刀將護著齊應賢的幾名士兵劈飛。

    「你們…….」齊應賢勃然變色,卻也知有這兩人守著退路,自己無法離開,遂大聲吩咐手下攔著燕九和齊應賢,自己轉向別的地方逃脫。

    然而無論他走到哪邊,都有人殺出截住去路,而周源的親隨護衛個個以一擋百,在雷行雲等人的幫忙下,扮作龍船會「匪眾」的那五百士兵根本沒達到製造混亂的目的。加上軍營中跟隨而出的大部分士兵都奮勇殺敵,也大出齊應賢的意料,一開始他的計劃就嚴重受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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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姬散花飛速撲上一把提起周源躍離馬身,幾在同時他的坐騎變做四截,血肉飛濺中只見兩道黑影化做兩條黑色旋風緊追而上,沿途所有護衛無不身首異處。

    原虎怕周源的護衛誤會姬散花也是刺客,忙大聲叫道:「周王爺,我是原虎!她是散花樓樓主姬散花,特來相救,王爺千萬別慌。」

    姬散花輕功之高實在有如閃電,提著周源胖大的身子也奔走如飛,那兩個殺手終究慢了一步,被拚命而上的眾護衛截住,廝殺起來。這時眾人才有機會看到他們的真面目,赫然就是峭和幽合,天道剩下的最後兩個地部下品殺手。

    原虎知道兩人厲害,舍下正對付的幾名殺手立刻衝了上去,這時姬散花已提著周源退到場外,上了一棵大樹的橫枝。放下周源坐好,她這才對周源笑道:「周王爺,剛才情況緊急,奴家多有得罪,還望您老莫怪。」

    周源雙目放光,上下仔細打量了姬散花曼妙的身材一番,這才哈哈笑道:「見面更勝聞名,姬樓主艷名遠播,老頭兒我今天總算是見識到了。」

    見周源嘴甜,姬散花大樂,直笑得花枝亂顫。這兩人悠然坐在枝頭調笑,渾不當下面血肉橫飛的廝殺場面不存在,讓原虎看得大為佩服。

    幽合突然與和他並肩作戰的峭交錯位置,跟著峭自懷中抓起一把薄薄的鋼片撒往四周,圍攻的侍衛立刻出現大批傷亡。乘這機會幽合一躍而起直撲枝上周源,原虎大叫不好,也緊跟著躍起追了過去。

    姬散花伸指一彈,一枚鋼釘發出陣刺耳的尖嘯射向幽合,同時姬散花再提起周源高高躍起。哪知地上的峭爆喝一聲,突的抓起一把鋼刀甩向幽合腳下,幽合伸足在刀身一點,再次躍起,以比剛才更快的速度追至姬散花身後。

    這時原虎也追到後方,半空中四人分為三組前後急趕,幽合甩出一根鋼鏈纏住周源的腳踝向下一拉,姬散花和周源立刻墜下。幽合藉著鋼鏈拉動的反力幾乎是緊貼著姬散花和周源追過去。

    見姬散花還提著周源暫時無法顧及身後的幽合,原虎大驚,在半空當三人經過自己身邊的一瞬間,原虎猛然出手,意圖在這一擊稍阻幽合之勢。

    幽合現在佔據上風,突覺背後勁風大作,他想也不想轉過身一把格開原虎打來這一掌,就在這時,他的鼻子突然問到一股濃烈的香氣,近在咫尺!

    「奴家教你一個乖,永遠不要在七大高手面前轉過身子做別的事,記住了嗎……」耳旁陡然傳來姬散花溫柔無比的聲音。

    幽合大驚失色,然而他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就覺頸子一涼。在場所有人都清楚的看到,姬散花玉臂一探,就如拿起一件物什似的,輕巧的取下幽合頭顱。

    「退!」幽合一死,峭毫不猶豫的大喊一聲,率先撤離,而剩下的五名殺手也頃刻破開護衛的圍殺,跑個沒影。

    「別追了!」落地的周源阻止想要追上去的一眾護衛。

    天道殺手一退,那五百士兵更是不濟,齊應賢眼見再也無法成事,乾脆一狠心指揮手下瘋狂砍殺意圖殺人滅口,這一來反倒是他帶來的手下最為賣力。

    周源冷冷的看著前面手起刀落,殺個不亦樂乎的齊應賢,慢聲細氣的說道:「齊將軍,還是別殺得太乾淨了,留下幾個活口吧。」

    齊應賢一聽周源語氣不對,心頭大震。但他很快就想到自己對界羅立有大功,而且身份不低,只要殺盡這五百兵士,雷行雲和原虎未必告得倒他。就如眼前陡現一線生機,他近乎瘋狂的大叫:「這些人膽敢謀害欽差,給我殺!一個都不留!」

    「齊應賢!給我住手!」周源突的怒目圓睜,和和氣氣的臉孔瞬間變得威嚴無比。這一聲大喝就如平地焦雷,所有人心臟都止不住狂跳幾下。

    在周源怒喝下,還在搏殺的兩方士兵都不由自主停下,只剩齊應賢還騎在馬上不住的揮舞著長刀。原虎皺了下眉頭,一抬腳踢出塊小石子將齊應賢坐騎的右眼打瞎,那匹馬一聲長嘶人立而起,將齊應賢摔倒在地。

    「殺啊,給我殺啊,你們怎麼都不聽軍令?全部該斬!殺…給我殺…….」齊應賢狼狽的爬起,猶在神志不清的不住叫喊著。

    周源用憐憫的目光看著齊應賢,隨後使了個眼色,兩名侍衛走上一左一右將他夾住拖了過來。齊應賢目光渙散,額前的頭髮被汗水打濕搭拉在額頭,就像一個面口袋般任由侍衛拖拽,顯然他心裡早已絕望。

    「齊將軍,今天本王遭襲,你有什麼好說的?」周源歎了口氣。

    「是,是他們,這些龍船會餘孽想要行刺王爺,嫁禍給我,王爺快下令把他抓起來!」齊應賢猛地抬起頭,對著原虎和雷行雲不住大叫。

    雷行雲不屑的冷哼一聲,原虎則自懷中拿出幾封姬散花偷得的書信交給周源。周源攤開信紙看了一遍,隨後一把將其甩在齊應賢臉上。

    「齊將軍,這可和你向皇上報告的不符啊。」周源諷刺對齊應賢道。

    齊應賢拿起信紙瞥了一眼,立刻,就如全身的生氣都被抽走一般,一跤跌坐地上,隨後瘋狂的大笑起來:「好好好,我也無話可說。想我齊應賢為界羅潛入傲來,忍辱負重幾十年,終於奪得海鏡,沒想到落得如此下場。」

    「哼,這些等著回國和皇上親自說吧,來人,給我押起來。」周源吩咐道。

    兩名侍衛就要上前抓起齊應賢,突然齊應賢敏捷的翻身而起,一把抽出一名侍衛的佩刀後退幾步,隨後不住揮舞阻止其他人上前。

    「齊將軍,大丈夫敢作敢為,不要太難看。」周源威嚴的沉聲道。

    「周王爺啊周王爺,我是絕不會做階下囚的,你們還是死了這條心吧。」齊應賢厲聲道,跟著他望向原虎:「本人在海鏡二十餘年,一向呼風喚雨,無往不利,哪知老天出了個你,竟使我落得如此下場。我齊應賢自認做事從不後悔,但卻悔不該當初小看了你,讓你活著離開海鏡。如今報應到了,我也無話可說。好,你很好,我知道你想置我於死地,如今就成全你吧。」

    齊應賢將刀架在自己頸中,猶豫了一下又對周源道:「我求周王爺能懇求皇上,放過我的親族。若能答應,齊某感激不盡。」

    「你也知自己犯下的是誅滅九族的大罪,何必多說。」周源緩緩搖了搖頭。

    齊應賢立刻面如死灰,手一抖幾乎連刀也握不穩。原虎乘機微微踏上一步,想就此奪下齊應賢的刀,突感衣袖一緊,卻是雷行雲拉住用眼色示意別動。

    「齊某活該,可憐我的妻兒……」齊應賢一聲長歎,舉刀一劃,自刎而死。

    「為何阻我?」原虎小聲的問雷行雲道。雖一直恨不得殺了齊應賢,但他就這麼在自己面前死去,原虎也不禁感慨不已。

    「讓他死了也好,縱能活得一時,也不過受辱罷了。」雷行雲小聲道。

    「能不能請王爺…….」原虎想起誅九族的話,遲疑的道。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沒用的。」雷行雲知道原虎想說什麼,搖頭道。

    原虎便不再說什麼,是啊,這並不是他該管能管的事,只望界羅皇帝能大發慈悲吧。齊應賢一死,不知是誰先起頭拋下兵刃,一時間還活著的齊應賢手下士兵全都器械投降,乖乖聚到一起被周源侍衛看管起來。

    「為他收屍,找口上等棺木好好安葬。」周源又吩咐道。

    就在一眾侍衛打掃戰場時,姬散花悄悄找到原虎:「現在海鏡的事已全部瞭解,奴家也得走了。你自己以後可得好自為之。」

    「樓主這就要離開了麼?」原虎愕然道,這次在海鏡要不是有姬散花幫助,他刺殺李七和扳倒齊應賢絕不會這麼順利。

    「這個當然,奴家也有自己的事要做嘛,山神捨不得?」姬散花嬌嗔道。

    「咳咳….當然不是,那麼姬樓主慢走。」原虎尷尬的乾咳一聲道。

    「別忘了你還欠著不少佣金,這筆賬奴家遲早會來要還的。」姬散花又笑道。

    原虎一聽大喜,姬散花這麼說,就等於是告訴他以後還會見面。如今己方與天界和龍族的鬥爭日趨白熱化,多一個盟友就多一分把握,更何況是七大高手之一的姬散花,原虎喜道:「這個自然,還望姬樓主早點來拿。」

    「嘻嘻,山神嘴真甜,那麼奴家就告辭了。」姬散花遙遙向杜鵑招了下手。

    那邊得知杜鵑要走,燕九滿臉捨不得,拉住她卻又哼哼唧唧不知說什麼好。看到姬散花招手,杜鵑湊近燕九耳邊道:「我要走了,你好好保重。」

    「這個當然,你不想想現在還有誰能傷我……你,咱們什麼時候能再見?」燕九大力拍胸吹牛道。他頓了頓,又依依不捨的問杜鵑。

    「嘻,不會很久的,我走了,可別在外找姑娘喲。」杜鵑笑著追上姬散花。

    一直目送著杜鵑曼妙的身影消失在重重屋瓦後,燕九都捨不得收回目光。他現在的模樣,就像一個小孩突然失去心愛之物,滿臉不捨,但卻沒人笑話他。

    「好了,咱們還有很多事做,你就別傷心了。」雷行雲決定好好安慰下徒兒。

    「師父…….」燕九愣愣的看著屋外道。

    「什麼?」

    「你一定也很想小郡主了吧?」

    「你、你這傢伙。」雷行雲難得的紅了紅臉,舉拳向燕九頭頂敲去。

    一直到姬散花離開,周源才有空對原虎道:「這次多虧山神識破齊應賢奸計,救了我一命,老夫在此謝過了。」

    「不,周王爺能來就太好了,不過齊大帥他…….」原虎黯然道。

    「務北竟會死在海鏡,我到現在還不敢相信,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周源說著吩咐手下牽來幾匹馬:「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邊走邊說吧。」

    留下一些士兵清理戰場,剩下的人保護著周源繼續向海鏡城而去。在路上,原虎和雷行雲簡單的將這些日子以來海鏡所發生的變故對周源講了一遍,想不到其中竟有這麼多曲折,周源也連連感慨。

    「現在齊大帥已死,齊應賢和李七雖然伏誅,但界羅恐怕又會有一場大亂,那麼勸服皇帝休兵一事恐怕就…….」原虎不無擔心的對周緣道。

    「嗯,我也是想到此點,所以在朝中接到務北身死的消息,就親自前來調查。如今朝中大多數大臣都力主開戰,皇上也頗為意動,我本以為有務北和我一起上書,能讓皇上回心轉意,想不到務北已經…唉!」提起此事周源就極為懊惱。





第十章

    「據傳龍族已經將代表撤出界羅和新豐,他們一意支持傲來的意圖已非常明顯,這樣的情況下,皇帝和大臣還看不清形勢嗎?」原虎非常驚訝的問道。

    「不,這才是關鍵所在。如果龍族繼續留駐代表在界羅,由於擔心龍族出面阻止,大家還有所顧忌。但現在龍族這麼公然支持傲來,令得滿朝文武非常憤怒,我界羅以兵刀起家,由來剛強好戰,故國力雖比新豐弱,兵馬卻能和傲來相抗。現在皇上已將這事看作很大的侮辱,就算真有罷兵之意,恐怕也不會考慮了。新豐或許會因此而退縮,但我界羅卻絕不會,龍族此舉,實在太過分!」看來周源對龍族突然離開界羅也極為憤怒,所幸他還算比較清醒,知道不能意氣用事。

    「那麼王爺有什麼辦法嗎?」原虎嚇了一跳,別連周源也改變想法才好。

    「辦法倒是有,其實在得知務北遇害時,我已想好了對策。行雲,你有意加入軍職嗎?」出乎意料,周源開口就是這句話。

    在周源暗示下,他的護衛在周圍隔開一個極大的圈子,故此說話並不怕遭人聽去。燕九胡鈴等均無法靠近,幾人雖然不滿,卻也無法可施。

    「軍職?王爺為何這麼問?」雷行雲不解其意,遂反問道。

    「呵呵,我只是問你的意見,就照你自己的想法回答吧。」周源擺擺手笑道。

    「如果有必要的話,行雲願意。」雷行雲毫不猶豫的道。

    「呵呵,好,有你這一句話,事情就好辦了。」周源哈哈大笑道。

    「王爺,猜了這半天的啞謎,該說說究竟什麼事了吧。」原虎笑問周源道。

    「我想來想去,如今要讓皇上不再起出兵的念頭,還得從軍隊這方面下手。務北已死,界羅兵馬總帥的位置空了出來,誰能坐上去,就能直接影響皇上的決定。」周源將手中書卷放到一邊,嚴肅的對兩人道。

    「等等,王爺,你不會讓我去做界羅的兵馬總帥吧?」雷行雲大吃一驚。

    「怎麼可能。你小子才多大,又沒有絲毫軍隊資歷,用屁股想也知道你不成,我會做這麼蠢的事嗎?不是讓你去爭取兵馬總帥的位置,而是藉著加入軍隊的機會,助我坐上兵馬總帥之位。」周源看著雷行云「震驚」的模樣,不屑道。

    「您?您老在軍中威望非凡,又是王爺之尊,只要您開口,那還不手到擒來。用得著我什麼事啊。」雷行雲大為尷尬,連忙大拍馬屁,陪笑道。

    「所以說你沒見識。現在皇上即將對傲來用兵,兵馬總帥大權在握,還可藉著打仗之機提拔親信,這塊肥肉人人眼紅,就算是我,也不是想要就能得到的。武神道場由來和軍隊關係密切,很多弟子都做了中級將官,雖說他們已和道場沒有了關係,但你是道場掌門,如果你要加入軍隊,一定能得到他們的支持。我要你去爭的,不是兵馬總帥,而是軍勤總管。」周源沒好氣的解釋道。

    「軍勤總管?那不是管戰時糧草軍資的官兒麼,又不用上陣打仗,王爺怎麼非得要我去做?」雷行雲撓撓腦袋。他本來非常聰明,但畢竟年輕,沒有接觸過這類宮廷之爭,對軍隊也僅限於瞭解而已,所以反應才這麼慢。

    「你你你……」周源氣得吹鬍子瞪眼,他壓住怒氣耐心的分析道:「你這臭小子平時挺機靈的啊,怎麼這會兒變笨了。三十多年沒有戰事,軍勤總管平日沒有什麼權力,也沒人瞧得起,但一旦打起仗來,這官就掌握著全部軍資糧草的分派供應,權力不比兵馬總帥來得小。我要你坐上這個位置,對整個軍隊都舉足輕重,再由你帶領原道場弟子支持,加上我的資歷,我當上兵馬總帥就不難了。」

    「啊,我明白了。」雷行雲這才恍然大悟,一拍巴掌歎道。

    其實周源的計劃非常簡單,一旦打起仗來,前方領軍作戰的兵馬總帥以及負責後方軍資糧草供應的軍勤總管就是最為重要的兩個職務。只要他和雷行雲得到這兩個職位,不僅能互相呼應,還能聯合一批反對出兵的大臣將領勸阻皇帝。

    「你總算明白了吧。這事不能拖延,我把海鏡遺留的事處理完畢,就得立刻趕回朝中,你做做準備。」周源慈祥的拍拍雷行雲的肩膀。

    「好了,這事就這麼定了,事成之前行雲記得保密,不能跟任何人提起。我大概還會在海鏡耽擱兩天,這期間你就好好休息吧。」說著周源策騎向前。

    進城以後,由於有大量的事需要處理,約定好時間後原虎一行就和周源分了開來。回到聚集的住所,宋山等早已得到消息,龍船會兩大敵人李七和齊應賢均已身死,天道也退出海鏡。這是宋山等以前想也不敢想的事,如今竟成現實,所有人無不對原虎感激涕零,反而弄得原虎極不好意思。

    「什麼!?要我參軍?」果不出原虎所料,當雷行雲將這個「好消息」告訴燕九時,他幾乎跳了起來。

    「這個當然,為師加入軍籍,你自然也要跟我去。」雷行雲扳起臉道。

    「師父,這種好事就別照顧徒兒了吧。要不然你一個人去,實在不放心道場,就把掌門之位傳給我,其實我也滿有本事的…….」燕九嬉皮笑臉的建議道。

    「你想!就這麼說定了,你跟我一起去,咱們師徒好好在軍中干番事業,過些年你也撈個將軍來做做,豈不光宗耀祖?」雷行雲為燕九描繪出一番大好前途。

    哪知燕九根本不上當,他不屑的曬道:「切!就算做了兵馬總帥又怎麼樣,不一樣說死就死了。我還是呆在道場好點,自在安穩。」

    「閉嘴!你這個不上進的傢伙,難道你敢違抗師命?」雷行雲不由怒道。

    「你這算什麼師命,根本就是在拉我下火坑嘛。」燕九不甘示弱的反駁道。

    「很好,這麼說你是當真不去了?」雷行雲嘿嘿冷笑著抽出天火刀。

    「我跟你去!」

    「這才對嘛。」雷行雲心道還真不信治不了你,言罷欣慰的收起天火。

    雷行雲炮製燕九的時候,所有人都含笑在一旁看著這對師徒,別的不說,兩人能夠進行這樣的對話,就足以說明他們的感情其實非常之好。

    「怎樣,阿虎你今後有什麼打算?」雷行雲拉過原虎問道。

    「我想過了,暫時沒別的事做,我就陪你走一趟國都吧。你和周王爺這次回去,一定會召來不少嫉恨,我陪著總會安全一些。」原虎對雷行雲道。

    「嗯,這樣最好,我倒無所謂,最擔心的是周王爺。他老人家位高權重,早已引起不少猜忌,最怕有人乘機向他下毒手,有阿虎陪同我就放心多了。」聽原虎這麼說,雷行雲大為高興,他和原虎之間心照不宣,自也不會跟他客氣。

    跟著兩人向龍船會眾人說明去意,眾人自然又有一番不捨。由於還不能確定能否最終成事,加之也不宜向外透露,原虎就沒把界羅可能撤軍,將海鏡交還給傲來的事說出。只是告訴宋山等他們以後仍要一切小心,不能覺得齊應賢身死就萬事大吉,如果被界羅守軍抓到仍是殺身大禍。

    「這個自然,其實李七和齊應賢死後,我們已沒有什麼需要擔心的了。傲來界羅都是一樣,只要海鏡還在,龍船會就會在。」宋山點頭表示明白道。

    又過了一天,周源處理完遺留在海鏡的所用事務,任命了留守海鏡的臨時軍官,就帶著雷行雲和原虎一行乘海船出發回到界羅。

    這次眾人將直接前往界羅國都定京,周源會向界羅皇帝匯報這一次海鏡發生的動亂,同時將帶同雷行雲去拜見他在軍方的人脈,為雷行雲取得軍勤總管的職位做好準備。而原虎也按事先約定隨同他們一起前往。

    辭別龍船會一眾,他們登上海船出發,這次行程預計將駛到離江港後登陸,然後前往定京。上了船以後,就再沒什麼事,原虎也就利用這難得的閒暇時光休養身心,或者是和雷行雲交流武學經驗,倒也悠閒得緊。

    兩天以後,一行人到達離江港,隨即棄舟登岸,坐上事先已準備好的舟船,沿少明江而下,直往界羅京城定京而去。

    定京位於界羅東南,鐵帶山脈腳下,眾人預計順少明江過江州,然後轉入另一條大江連江,在界羅南部大城希關登岸,然後北上即可到達。這段路程一般需要二十餘天,但此次情況緊急拖延不得,因此周源只帶了部分隨從輕裝簡行,以圖在最短時間趕到京城,反正只要在界羅境內,也不會再有什麼危險。

    船行少明江,原虎和雷行雲記起上次遭龍族襲擊一事,沿路小心戒備,絲毫不敢大意。但一直到了江州,也沒有絲毫動靜,兩人也就逐漸放下心來。在江州,周源將隨從換上一批軍中虎士,這些人都是慣常征戰的職業軍人,經驗豐富,對周源更是忠心耿耿,這麼一來自然更加保險。而雷行雲也召來留守道場的兩名長老石弘與宋蒼一同隨行,並帶上一批道場弟子,至此原虎再無擔憂。

    轉入連江,由於是順流而下,船行極速,很快就到了希關境界。從希關到定京不過四日路程,眼看京城遙遙在望,一行人便開始考慮以後爭奪軍職一事。這些天雷行雲和周源都關在艙內密談,原虎此次只是作為陪同,或者說是保鏢,因此輕閒得緊,沿路欣賞風景,或者修養酣睡,好不快活。

    這天上午,從前面河道的轉彎處,突的轉出兩艘軍艦。看軍艦上懸掛的旗幟,應該是駐守希關的界羅水軍聽到消息,派人前來迎接。看到彼此,兩邊的船同時放慢速度,而水手則遙遙打出暗號,確定對方身份。

    有大軍迎接,應該不會再有什麼擔心的了,但原虎猶豫片刻,還是走到船艙外,對守在外面的宋蒼道:「希關守軍來迎接了,請王爺和行雲出來吧。」

    宋蒼也看到對面軍艦,不過卻不知道為何要周源和雷行雲現在就出來,他用詢問的眼色望向原虎。原虎苦笑一下:「我也不知道,你照做就是。」

    現在的原虎,已逐漸適應山神這個身份,言語行動間自然而然就有一種威勢,特別是他以命令語氣對人說話的時候,就連身份尊貴的堂堂武神道場長老,也不由得不聽從。宋蒼愣了一下,轉身用特殊手法敲了敲艙門。

    很快艙門打開,雷行雲和周源以及石弘依次走出,看到原虎,雷行雲奇怪的問道:「有什麼事嗎?」

    「希關迎接的軍艦到了,我想你們還是出來比較好。」原虎對他說道。

    雷行雲揚了揚眉,眼中閃過一絲訝色,顯然他猜到了原虎的意思。不過他並未多說,而是走到周源身旁道:「王爺,希關的鄭將軍派人來迎接了,我們先過去看看吧。」隨後向原虎使個眼色,不動聲色的將周源帶到船頭靠後的地方。

    那邊胡鈴和燕九已站在船頭,饒有興趣的看著不住接近的軍艦。其實直到此刻原虎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這麼小心,因為沒有任何可疑的地方,不過他還是決定相信自己的感覺,小心一點總是好的。

    走過去,原虎忽的聞到一絲若有若無的腥氣,這裡並非海上,怎會有這樣的味道?他輕輕拉了拉胡鈴的衣袖:「胡姑娘,你聞到什麼沒有?」

    狐狸鼻子最為靈敏,胡鈴毫不猶豫的點點頭:「有海腥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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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原虎想了想,突的後退幾步一個縱躍跳上艙頂,然後一按桅桿已飛身到了頂端,從上而下向駛來的軍艦看去。沒有任何異常,兩艘軍艦上,前來的士兵已排好迎接的隊列,幾名官員不住低聲議論,並不時向這處望來,緊張不已。

    原虎撓撓頭,正準備溜下去,他可不想自己成為被萬眾觀望的爬桿猴兒,就在這時,他的眼角瞥見一點紅色。原虎心中一驚,凝目看去,很快看到前面那艘船的船艙側壁,有一灘血跡,濺得如同團放大的梅花,觸目驚心。要不是原虎在這麼高的地方,根本不可能看到。

    從血跡的顏色來看,那是新近才濺上去的,這就很奇怪了,迎接周源的船上,怎麼會有這樣的東西?原虎正在疑惑不已時,腦中陡然靈光一閃,聯想起對面傳來的若有若無的那股怪異海腥味兒,他已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快上岸!是龍族的人!」原虎猛的衝下方的人大叫。

    所有人都愕然望著原虎,不明白原虎究竟在說些什麼。而在對面船上,一瞬間,所有的官兵就如換了個人般,平和的臉上出現猙獰之色,有的背部鼓起,有的裸露在外的皮膚泛出鱗片,一瞬間腥氣大作,好像來到魚市一般。

    是龍族!兩艘船上所有的官兵都是龍族兵士所化,這自然不是龍族已去界羅當了水兵,而是他們已將這兩艘船上原本所有的界羅兵將都給屠戮至盡,然後裝作迎接官兵來襲擊眾人。手段之殘忍,簡直令人髮指。

    原虎知道,能將這麼多海族的腥氣隱藏,這次絕非只有蝦兵蟹將,一定還有龍族本族的高手前來。他不敢怠慢,話一出口就向下方躍去,而這時,只聽船下的河水一陣不自然的咕嚕異響,竟出現一個巨大的漩渦,想要將船給吸沉。

    至此船下的眾人才反應過來,突遭變故,除了有限幾個高手,其餘人都驚慌不已。而原虎知道,一旦讓龍族如願沉船,那就只有任由對方宰割了。

    「哼!豈能讓你們得逞!」原虎怒哼一聲,身子落地立刻彈身衝向船舷,在船舷的木頭裡拍入一顆種子。

    只聽漱啦啦一陣物體交纏攪動的聲響,那顆種子以不可思議的驚人高速蔓延生長。只見一大蓬粗壯的籐蔓纏著船體,同時迅速向河中伸去,很快,籐蔓一頭緊抓河底,然後硬是將船抬到半空,向岸邊送去。

    顯然想不到會出現這樣的事,對面傳來一陣稀奇古怪的海族驚呼聲,跟著無數黑影有如爆豆般跳上半空,向這邊撲來。從今天的行動來看,龍族是徹底破臉了,他們不敢在東海動手,因怕同族另一派阻止,竟然會到界羅腹地襲擊眾人,由此也可見龍族飛揚跋扈之一般,根本不把人族放在眼裡。

    「保護王爺離開,快去希關,這裡我們擋著!」原虎對抱著周源的雷行雲大吼一聲,同時抓過一桿長矛脫手甩出,將半空一隻魚精穿個通透。

    「好,你自己小心,盡快脫身。」雷行雲也不廢話,答應一聲就向岸上跳。

    不出所料,兩岸也湧出不少水族兵將,蟻聚一般向船衝來。雷行雲抽出天火寶刀,大喝一聲:「擋我者死!」在宋蒼與石弘的護衛下衝殺過去。

    在兩名長老及一眾虎士的照應下,雷行雲不必顧及後方兩側,烈炎真氣全力展開,只見一團紅焰在水族群中炸開,當真是當者睥睨,簡直如入無人之境。性烈勝火的烈炎真氣本就是畏火的水族剋星,加之全以玄石之精所鑄的天火寶刀相助,水族兵士竟然沒有一合之將,由此可見雷行雲修為之高。

    向希關守軍報警的煙信早已發出,相信大部隊不久就會趕到,因此雷行雲等並未無謂的向外衝殺,而是結成一個圈陣奮力抵擋。這時整個河道右岸已變為不折不扣的戰場,人族與海族都殺紅了眼,你爭我奪,恨不能完全將對方置於死地。

    原虎知道絕不能在河道的範圍內多停留一刻,善於用水的龍族在這樣的環境將有最大的殺傷力。他發出一聲震懾全場的大吼:「全部上岸,保護王爺離開!」

    說著他與一眾仍留在船上的道場弟子和隨行護衛跳往岸上,緊跟著便陷入追殺而至的海族包圍之中。敵人雖多,但因為這邊有原虎胡鈴等高手,因此眾海族不但沒對他們造成什麼威脅,原虎等反而還不斷向雷行雲那方靠近。

    「好個西嶺原虎,以實戰能力而論,你當為三大山神之首。」忽的,海族攻勢減緩,跟著一陣鼓掌聲傳來,兩名三十多歲的青衣男子信步走來。

    說話之人身材很高,幾與石煉相差無幾,但偏生清瘦,配上俊秀的面容,立有一股出塵之態。另一人年紀稍大一些,大概四十來歲,面目陰沉,木無表情,完全無法測度其內心。他們一出現,在場所有海族都面露恭敬之色,自動分出一條道路讓二人通過,顯示出他們不俗的身份。

    原虎從看到兩人的第一眼起,就知道這不過是他們的表相,如果他沒看錯的話,這兩名男子,就是久未露面的龍族之人,換言之,就是龍!

    「龍族?」胡鈴一嗤牙,顯示出心中高度的戒備和恐懼,她的兩個眼珠已不自覺的變做狐狸那樣的黃色瞳仁,嘴中尖牙畢露。

    「小狐狸眼力不錯,我叫敖生,他叫楚無傷。」高瘦男子淡淡一笑。

    果然不錯,敖生的氣很像敖晶敖銘等人,雖然不是敖廣一脈,也一定是龍族本家的。而楚無傷的氣則要雜一些,想來應該是童威童猛那樣的亞龍。知道面對的不是普通人,原虎瞬間將注意力提高到頂點,絲毫不敢大意。

    「我管你敖生敖熟,本大爺吃黃鱔,從來生熟不忌。」燕九嘴巴上從來不肯吃虧,這時猶自叫道。不過聽得出,他的語氣中也隱含懼意。

    「好!閣下這麼有種,我保證會讓你死得很過癮。」敖生拍掌一笑。

    「來啊,誰怕誰!」燕九大力一甩驚鴻,傲然道。

    「別急,不過現在還輪不到你。準備好沒有?給我殺!」敖生陡然高喊一聲,出乎原虎意料,他竟是衝著廝殺正酣的岸上喊去。難道還嫌那些海族不夠賣力?

    自然沒人能聽懂敖生究竟什麼意思,不過為保險起見,原虎還是衝著雷行雲大叫道:「行雲,恐怕有古怪,你小心一點。」

    雷行雲正連著三刀將兩名海族砍作四截,聞言豪氣萬丈的大笑道:「放心,這些臭魚爛蝦一隻也別想得逞。我要叫……哼!」哪知話未說完,只聽雷行雲一聲吃疼悶哼,隨後他驚呼道:「石長老,你怎麼?」

    接下來的一切發生得實在太快,正與雷行雲並肩對敵的石弘突然轉手在雷行雲腰間重重拍了一掌。身為武神道場三長老之一,這一下力道之重,可想而知,雷行雲不及提防,立即口噴鮮血跌了開去。

    內部一亂,外面早已等著的海族立刻加快攻勢,本來固若金湯的防禦立刻破綻重重,不少道場弟子轉瞬被殺。傷了雷行雲,石弘冷笑一聲,轉而向周源撲去,想要回身阻擋的軍士盡數被殺,驚愕萬分的另一長老宋蒼被幾名海族拖住不能救援,唯有又驚又怒的大叫道:「石弘,你瘋了麼?」

    「哼哼,只是你們太笨了!」石弘得意笑道,一掌向近在咫尺的周源拍去。

    眼見周源就會被立斃掌下,哪知石弘必殺一掌卻拍上件又沉又冰的物體,發出一聲響徹全場的鳴響。卻是雷行雲不顧傷勢伸刀橫架,擋了此擊。

    「不好!」萬沒料到石弘長老竟然是叛徒,而龍族的目標是周源。原虎知道情勢殊不容樂觀,他不及多想,回身就要撲上救援。

    敖生和楚無傷哪會讓他如願,兩人立刻纏了上來,同時周圍海族的攻勢也緊跟著展開。石弘對自己的掌力頗具信心,見雷行雲雖還有餘力擋下自己一掌,但呼吸急促,嘴角不住淌血,顯然內腑已受了極重傷害。他陰沉沉的道:「掌門,快讓開,否則別怪老夫連你一塊兒殺掉。」

    「石弘,為何如此?我素知你對武神道場忠心耿耿,如今怎會做出這樣的事?」雖然在生死一線的危險境地,但周源冷靜如常,他沉聲問道。

    「哼,對道場忠心又怎樣?老夫忠心數十年,到頭來還不過是個無權無勢,任人使喚的長老。若唐掌門在世,我自然毫無二心,可惜他竟將掌門傳給你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兒,叫我怎能服氣?柳相許我富貴,勝過做道場一條狗!」石弘看著雷行雲,雙目中突的滿是怨怒,語氣中更充滿不甘。

    「哈哈哈,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早該想到是柳裁在背後搗鬼。他要收買你這樣的人,實在容易已極。我問你,當初道場內『隱龍閣』藏有霜雪珠,以至引來鄭清浪和重屍,害死唐烈,是否就是你洩漏的?」周源陡然大笑道。當初武神道場密藏霜雪珠一事洩漏,雷行雲就懷疑道場內有內奸,但這麼許久一直沒查到絲毫蛛絲馬跡,沒想到今日石弘終於還是露出馬腳。

    「是又如何?這次行雲小兒秘密前往海鏡,我就知道別有內情,上報柳相。柳相英明,查出你這老匹夫竟想奪取軍權,所以才派我取你性命。」石弘自知勝券在握,一面笑著一面慢慢走上,想到事成之後柳相許以武神道場掌門之位,以後富貴勢位,無可限量,心中不由狂喜不已。

    拉著周源退了幾步,雷行雲撞上奮力抗敵的軍士後背,再往後就是密密麻麻的海族,已退無可退。被逼入絕境並未讓雷行雲氣餒,反激起他不屈的求生意志,深吸口氣,緩緩擺開天火,雷行雲身上立刻重又散發出不容小看的氣勢。

    「掌門,黃泉之下,別怨老夫。」石弘臉色一變,低喝一聲將體內真氣全力展開,一拳一掌分向雷行雲頭胸擊來,已絲毫不留餘地。

    一招相交,雷行雲吐出大口鮮血,傷上加傷,但卻硬是未退一步。石弘退了一步,反手捏碎一名拚命施援的道場弟子的頸骨,沉著臉又再緩緩提聚功力。在他身周傳來一陣噼裡啪啦的爆響,顯然接下來的一擊已用上十二分的真力。

    「他媽的,你這老不死的要是敢動我師父,天涯海角我也不放過你。」被阻攔在外的燕九情急之下拚命叫罵道。

    在出手的前一瞬,石弘突的看到本該垂死受戮的雷行雲,竟在嘴角逸出一個殘忍的笑意。他心裡一驚,隱約覺得有些不妥,不過此刻全身功力盡數提聚,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不再多想,雙掌合一,合身揮了出去。

    面對石弘帶起風雷的雷霆一擊,雷行雲黯淡的眼神突然神光暴現,他怒吼一聲,眼耳口鼻鮮血狂噴,但駭人的是,血液才剛噴出便立刻凝結成冰,似乎被什麼給封凍起來。同時,天火寶刀紅光爆閃,但傳出的刀勁卻又凍寒徹骨,這一冷一熱,一陰一陽自雷行雲身上完全體現,剎時就交匯成一股沖天氣旋。

    石弘眼中露出無比懼意,他驚叫一聲:「陰陽合一,你竟然把霜雪珠給……」接下來的話便被一陣歷嘯給淹沒。只見雷行雲人隨刀走,裹入陰陽二氣不住交匯糾纏的氣旋中,便如一道無可阻擋的巨浪,從石弘身上刮過,然後劈入海族群中。

    場上一時間大亂,氣旋過處,海族屍身無不寸寸碎斷,有的傷口覆上白霜,肉色青紫,有的則殘體焦黑,惡臭撲鼻。所有海族都驚恐的看著呼嘯而過的氣旋,就如一群面對颶風的小小魚蝦,完全沒有絲毫自主之力。

    氣旋劃過,留下一地殘枝斷體,石弘首當其衝,自左肩半個身子都消失不見,只因傷口封凍,才沒有即刻斃命。他張大了嘴,喉間咯咯作響,失神的雙眼圓睜,顯然死也不相信自己反而是被殺的一個。




第十二章

    燕九自後面趕上,乾脆利落的一刀砍下石弘頭顱:「敢背叛我師父,就知道你不得好死。」說著他望向雷行雲,立刻嚇了一跳。

    「我說,師父你還沒死吧?」一邊說著,燕九趕緊搶上抱住雷行雲。這時的雷行雲已陷入昏迷,半個身子霜雪覆蓋,冷如冰塊;另半個身子的皮膚則不斷泛起水泡,就如正放在火上灼烤一般,情形怎麼看怎麼糟糕。

    石弘意外失手,敖生早已無心戀戰,他逼退原虎,恨聲道:「今日之事我龍族會記著,早晚取你們性命,我們走!」言罷就想帶著殘餘海族離開。

    「他媽的,這裡是你家後院啊?說走就想走。不准走,一個也別放過,都給我殺!」燕九將雷行雲交給宋蒼,提刀氣急敗壞的大喝道。

    氣勢正旺的兵士們轟然應諾,提刀追殺四散奔逃,心志盡失的海族們,原虎和石煉也惱恨龍族所為,哪會讓他們輕易離開。結果經過一柱香工夫的追殺,這次前來的大部分海族都被殲滅,楚無傷更被石煉乘亂硬生生扯下一臂,惹得狼狽的敖生不住狂叫定要報仇,整條河道浮滿各種蝦蟹魚類的屍體,腥臭味中人欲嘔。

    原虎等走回,周源看著滿地魚屍,蔚然長歎道:「唉,想當年龍族何等威風,海族兵士個個悍不畏死,號稱神州第一兵。現在居然已成這個模樣,難怪天界覬覦,如今五族,又有哪一族當真爭氣了的?」

    原虎疾步走上握著雷行雲的手腕輸入一股山神氣,探視的結果讓他心裡猛的一沉。不止外表,在雷行雲體內,肺腑經脈深受灼燒與冰凍兩重傷害,往往有的脈絡才被火毒燒灼,又被強行凍住,結果弄得亂七八糟,傷勢之重,讓身具山神氣的原虎也大感麻煩。

    「怎會這樣?為何行雲體內會有冷熱兩種勁氣?」原虎吃驚的問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但當初武神將霜雪珠給掌門服下,助他修煉烈炎經的時候,曾在臨死前,將自身殘餘真元輸入掌門體內。因霜雪珠寒氣實在太過霸道,因此這些真元就擔起節制寒氣的作用,以使掌門在烈炎經完全修成,融合霜雪珠寒氣以前,不會遭其傷害。但這次掌門強行釋出霜雪寒氣,令得本該慢慢融合的陰陽二氣瞬間放出,因積蓄已久的關係,威力絕大,掌門不能控制,才致使身體受到重創。」一旁照看雷行雲的宋蒼對原虎解釋道。

    暫時無法可想,原虎唯有緩緩輸入山神氣,爭取先行護住雷行雲的心脈,保住他一條命再說。周源制止前來催促趕快離開的隨行軍官,反而命令眾人原地休息,以方便原虎為雷行雲療傷。

    一直過了許久,原虎才長吁一口氣,結束治療。

    「行雲的傷如何?」周源急切的問道。

    原虎沉著臉緩緩搖了搖頭,知道山神氣的療傷神效,要是連原虎都這麼表示,雷行雲豈非…霎時間所有的人都勃然變色。

    「你、你這該死的師父,你沒把道場掌門傳給我,怎麼就死了?媽的,那幫四腳黃鱔,老子去把東海填平,給你報仇!」燕九扶著雷行雲仍是半冰半熱的身體,氣急敗壞的站起,抽刀就準備去給他報仇。

    「慢著,你幹什麼,誰說行雲死了?」原虎駭然拉住燕九道。

    「你、你不是…那掌門傷勢究竟如何?」宋蒼大為奇怪,連忙問道。

    原虎這才知道眾人會錯了意,他哭笑不得的道:「行雲性命已然無礙,但內腑受了無法想像的重傷,恐怕沒有一段時間,難以復原。而且…練武之人,經脈極為重要,現在損壞成這種模樣,就算復員,行雲能否回復功力,也很難說。」

    「一段時間,那是多久?」聽見雷行雲無性命之憂,周源總算放下心來。

    「難說,如果是普通傷勢,再嚴重十倍,我也有信心五天內令其復原。但行雲的傷,是自身體內冰火兩種勁力衝撞而成,我只能醫治表裡,保住他的性命。現在他體內兩勁暫時形成一種微妙平衡,並開始自我修復,強行加入山神氣療傷,只會壞事。所以要想完全痊癒,還得靠行雲自身修復,這就需要相當長的時間。」

    「糟糕……」周源摸著下巴,喃喃自語道。他現在所想的,是雷行雲傷重難愈,原本由他出任「軍勤總管」的計劃必然受挫,此次入京,難道會前功盡棄?

    原虎明白他的意思,遂勸道:「王爺,此處不宜久留,我們還是快入城吧,安頓好行雲,再想辦法不遲。」

    周源點點頭,一行人便在大隊界羅士兵的保護下,向希關而去。一路上周源都在悶聲不響的自顧思考,就在進城之前,他突然對原虎道:「山神,進城以後,你來我這裡,有些事,我想和你談談。」

    原虎答應下來,周源又召來負責希關防務的鄭將軍,仔細詢問龍族搶奪兩艘軍艦之事。進城後,原虎為保險,再探查了雷行雲的傷勢一番,這才去找周源。

    待原虎到來,周源屏退左右,等內房只剩他和原虎以及石煉三人以後,這才蔚然歎道:「我已經問清楚了,此次襲擊老夫,除了龍族參與其中,還有朝中官員與其勾結。看來龍族已鐵了心相助傲來,有意染指我界羅。」

    對這一點原虎倒並不吃驚,如果不勾結界羅有野心的官員,龍族絕難這麼恣意妄為,他問道:「是否就是石弘長老臨死前提到的那個柳相?」

    周源點點頭:「極有可能是他。丞相柳裁代表朝中文官勢力,因我國最重軍功,固一直都想染指軍界,擴大勢力。與老夫等一眾軍中老臣素來不合,恐怕武神唐烈一死,他就開始收買石弘,如今有龍族之助,這才決意將我殺死。看來這次務北死後空出的兵馬總帥之位,他是志在必得。」

    原虎很快就明白其中內情,這次刺殺,不外乎還是另一場政治鬥爭罷了。柳裁身居文職,本難以染指帥位,但若有龍族幫助,再殺死周源,便並非沒有機會。可笑龍族此舉可並不是在做善事,如果柳裁上台,第一件事就是按龍族的意思攻打傲來,如此一來天下大亂,便再難以收場了。

    「山神,難道真的沒有辦法盡快治好行雲的傷勢嗎?」周源大為煩惱。

    原虎也感頭痛,他左思右想,絞盡腦汁,最後還是頹然道:「沒辦法。」

    哪知周源卻並不如何失望,他微微點頭:「這樣的話,只好行險一試了。」

    原虎大為驚訝,難道周源還有什麼治傷的土方不成?看到原虎疑惑的神情,周源狡黠的笑笑:「我說行險,可不是指行雲傷勢,而是指…你!」

    「我?」原虎越發摸不著頭腦,不明白怎麼突然間又和自己扯上了關係。

    「是這樣,我就和你直說了吧。行雲傷重,但這次計劃卻絕不能有失,否則我界羅子民,徒遭荼毒。我想由你假扮行雲,按計劃行事。山神智謀武功均是上上之選,由你出馬,定無問題。」周源乾脆的對原虎道。

    沒想到周源竟給出這麼個法子,原虎驚訝得差點跳了起來,他不能置信的對周源道:「王爺,你沒開玩笑吧?行雲和我身材差了太多,如何假扮?而且我對武神道場武藝一竅不通,如果別人一試,必定立刻露出馬腳。再說這短短幾天,我也無法熟悉行雲身邊的事物啊,恐怕三句話不到,就會露餡兒。」

    周源呵呵笑道:「這個不用山神擔心。行雲所習烈炎經本就不是武神道場的正宗武藝,再說這次又不是去比武,哪會露餡兒。行雲接掌道場掌門以前,默默無聞,朝中根本沒人認識他,到時有我帶領,言語間相信不會露出馬腳。至於外貌,這個我們可找鐵帶山神魎鬼想想辦法。」

    「魎鬼?」原虎記起,界羅正是鐵帶山脈的管轄範圍。不過他卻不明白,扮裝雷行雲,他又能給出什麼辦法。

    周源沒有答他,而是對站在原虎身後的石煉道:「你會變化嗎?」

    石煉明白周源的意思,搖頭道:「我會,但若將山神變做雷大人的模樣,卻難以持久,稍有道法修為的人就可輕易看出破綻。」

    周源毫不在意的擺擺手:「你會就成了。山神,快找魎鬼來吧。」

    至此原虎仍是莫名其妙,但他還是吩咐石煉去請魎鬼。前些日子魎鬼遭襲受傷,如今正在鐵帶山脈休養,石煉通過此處山鬼一層層將消息傳遞出去,因此第二天黃昏時分,魎鬼就應邀而至,比周源預想快了許多。

    問明情況,魎鬼沉吟道:「王爺可是想用『幻神草』?」

    經一旁石煉解釋,原虎才知道,「幻神草」是只生長在鐵帶山脈的一種特異植物,它雖然是植物,卻能在其生長地約一里的範圍內製造足以以假亂真的幻象,據說連神仙也要受騙,因此名曰幻神。由於不是道法所成,沒人能夠破解它的幻象,這也是幻神草得以保全自身的法門,只有在每十年一次的播種期,幻神草才會收去幻象三天。不過因其數量實在太過稀少,要用這三天找到它,談何容易?固幻神草的存在,早已成為所有煉丹者口碑相傳的傳說了。

    用採集的幻神草磨成藥粉,撒在任何物體上,再用一定的方法,就能完全變化這個物體的外形。周源找來魎鬼,就是希望用這種辦法幫原虎變裝。

    「正好百餘年前我採了幾枚,沒想到現在竟會派上用場。你們等等,我這就去準備一下。」魎鬼說著對隨行山鬼吩咐幾聲。

    到了深夜,連夜趕回的山鬼帶來一小袋藥粉,魎鬼接過仔細的灑在一個小金盤裡。原虎看到這種藥粉色澤青紫,發出幽幽的螢光,卻沒有一絲氣味。

    魎鬼示意原虎走上,他端起金盤將藥粉均勻的灑在原虎身上,然後與石煉各站一端,腦中回想先前仔細看過的雷行雲的身材樣貌,然後同時使出變化法。像

    原虎一直未覺身體有何異樣,心裡正在嘀咕究竟有沒有用的時候,卻聽周源歡叫一聲:「好,幻神草果然名不虛傳,真的是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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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原虎大奇,難道已經變好了嗎?他不由四下張望,想找面鏡子,這時周源將他拉到屋外的院中水池旁,讓他自己看。原虎莫名其妙的向池中望去,不由大吃一驚,只見水池中映出的分明是雷行雲的面孔,纖細之處也一模一樣,當真神奇無比。再注意自身,原虎又發現,不僅樣貌,自己還憑空長高許多。

    難怪周源這麼有信心,原虎相信要是驟然拿面全身鏡到跟前的話,自己恐怕就會第一個嚇一跳。周源又圍著原虎仔細打量半晌,終於滿意的歎了口氣。

    「好了,現在去讓別人認認。」說著周源帶著原虎向雷行雲養傷的地方走去。

    在他養傷的房間,雷行雲昏迷不醒的躺在床上,燕九無聊的倚在門邊打著呵欠。見到一行人走來,他連忙向周源打招呼:「王爺你好。」

    「不必多禮,行雲的傷勢如何了?」周源笑瞇瞇的道,還特意把原虎讓出來。

    「沒什麼變化,不過還沒醒…醒…醒……」突然,燕九瞠目結舌的看著站在周源身邊,微笑的看著他的「雷行雲」,半天說不出下一句。

    眾目睽睽下,燕九閉上眼睛,長長的吁了口氣,然後默默走回屋裡,摸摸躺在床上的雷行雲,再回過頭看看原虎。然後他一聲不響拿起驚鴻,抽刀出鞘。

    對他一系列奇怪的行為,原虎等人都摸不著頭腦,正想問燕九究竟在做什麼時,卻聽他一聲怪叫:「何方妖孽?竟敢冒充我師傅的模樣,看刀!」一刀劈來。

    原虎嚇了一跳,暗道這還了得,連忙搶上一步奪下燕九的刀:「是我!」

    「咦,阿虎?」燕九聽出原虎的聲音,遲疑的看著他道。

    還沒來得及解釋,聽到這邊動靜,宋蒼和胡鈴也先後走來。看到「雷行雲」好端端站在院內,宋蒼又驚又喜:「掌門,你的傷已經好了麼?」

    胡鈴眼尖,一瞥眼就看到屋內還躺在床上的真雷行雲,她疑惑的盯著原虎道:「你究竟是誰?屋裡躺著的又是什麼人?」

    周源陡然發出一陣得意的長笑,他擺擺手對眾人道:「很好很好,連你們也認不出,那就更沒問題了。都進來,我有話對你們講。」

    半個時辰後,聽完周源膽大妄為的全盤計劃,所有人都呆愣得說不出話來。周源不耐煩的拍拍桌子道:「究竟怎麼樣,你們倒是說啊。」

    「我、我沒意見,反正我只要跟著阿虎就成了。」燕九點點頭。

    宋蒼則滿臉敬佩的道:「王爺兵行險著,大出對方意料,只要山神應對得當,很有機會成功。我一定鼎力相助,在所不辭。」

    胡鈴卻看著原虎道:「我不喜歡,原虎你變成這個模樣,一點也不好看了。」

    對她的話,眾人無不宛爾,原虎一臉無奈,唯有苦笑。既然計劃已定,周源便決定明日上京,奪取帥位。看他能在一天之內想出這樣的應急之法,眾人都對這個胖胖的老頭子大為佩服,此刻轟然應諾,信心高漲。

    而更讓原虎高興的是,魎鬼臨去之時,表示會將定京範圍內萬餘鐵帶山鬼的指揮權交給他,以便他便宜行事,這下更讓原虎信心高漲。

    原虎回頭看了看躺在床上的雷行雲,心裡暗暗的道:「放心吧,行雲,接下來的事,交給我就行了。」同時心裡暗下決心,這次就算要把定京鬧個天翻地覆,也要成功完事。

    第二日,原虎正式以雷行雲的身份出面,一行人向界羅京城定京進發。一路上,周源仔細教原虎一些需要注意的事宜,好在界羅並不像傲來和新豐那麼多規矩,幾天時間足夠讓原虎熟悉,同時也令他更有自信扮好這個角色。

    這天午後,定京已遙遙在望,不同於原虎以前所見的傲來或新豐的城市,定京城市佈局極為嚴謹,聚集一起的房屋很有規律,放眼望去雖給人過於死板的感覺,但也突出了它的雄奇偉闊,一股威嚴肅穆的王霸之氣即使隔得老遠,也撲面而來,給人留下極深的印象。

    順道下到下方平原,又經過半個時辰,眾人才終於到了定京腳下。從近處而望,定京牆高城闊,沒有一點多餘裝飾,完全以實用為主。陽光照射下,高高的城牆覆下一片濃厚寬廣的陰影,大有威壓一切的莊嚴氣象。

    出乎周源的意料,城外聚集著大批人群,看服色竟有不少朝官,人人向這處望來,顯然在等待眾人。馳馬走近,周源忽的變了臉色,並低聲罵了幾句。

    原虎不知周源為何著惱,卻見前方歡迎的人群一陣騷動,一名五十餘歲,身著華美朝服,長鬚五縷,頗有一副飽學之士模樣的男子打馬搶先馳來。在他身邊跟著一名護衛模樣的男子,仔細一看,竟然是龍族的敖生。

    「周王爺,聽聞你在希關外遭遇匪類襲擊,差點性命不保,柳某深感擔憂。後來得知王爺安然無恙,便立刻前來迎接,一見之下,王爺果然沒事,柳某人也就放心了。」馳來男子一面長笑,一面親熱的向周源招呼道。

    周源立馬變了一張臉,笑呵呵的答道:「讓丞相牽掛,周源如何敢當。」

    「哪裡的話,王爺國之棟樑,一旦稍有差池,實為我界羅不幸啊。」原來這個男子就是丞相柳裁,看他和周源親親熱熱的模樣,要不是事先知曉,原虎定以為他們是真正的生死之交。吃驚之餘,他也不由感歎這兩人演技之好。

    皮笑肉不笑的和周源敷衍一番,柳裁立刻把頭轉向原虎:「這位可就是我界羅的少年英雄,年紀輕輕就接掌武神道場的雷行雲小兄弟?」

    明明就認識,柳裁偏要大驚小怪的叫嚷一番,特別是他能以那麼自然的語氣說出如此肉麻的話,立讓原虎打個寒戰,渾身不舒服。看後面燕九等人,也露出古怪表情,看來對柳裁這樣誇張的言語作風很不習慣。

    強忍噁心,原虎施禮道:「小人雷行雲,見過柳丞相。」

    「啊呀,聽說你在希關外身受重傷,傷勢已經痊癒了嗎?」柳裁見原虎行動無礙,眼中露出驚異之色。他竟然明目張膽的將已在那次襲擊中露過面的敖生帶來,還不住提到那次襲擊,看來有了龍族撐腰,柳裁已無所顧忌。

    心中大罵,原虎微笑著對柳裁道:「多勞丞相關心,對那些蝦蝦蟹蟹的小小匪類,並沒放在我的眼裡,他們要傷行雲,還沒那個資格。這位仁兄器宇軒昂,定也贊同我的話,是不是?」最後一句,卻是對敖生所言。

    果然,原虎一句話就讓敖生氣得不住發抖,柳裁生怕敖生忍耐不住壞事,連忙插口道:「王爺快入城吧,皇上正等著見你們呢。」

    吩咐隨行官員安頓好宋蒼等人,周源帶同原虎一同入宮,這次不比往常,石煉也沒法跟來。穿過皇宮重重屋舍,在御書房,原虎終於見到界羅皇帝。

    界羅武成皇,四十七歲,登基至今已有十一年。好像在這個動亂年代,皇帝的年號都帶著武字,傲來現任皇帝就號「英武」。他雖比原虎還矮一個頭,但濃眉大眼,精力充沛,嚴肅的眉宇間不怒而威,頗具威嚴。

    換做普通人,第一次見到皇帝,定會手足無措,但原虎何等樣人,神色如常,不卑不亢,要不是周源暗中提醒他,恐怕他連下跪也不會做。武成皇倒沒注意這些,相反,他對原虎鎮定的表現相當滿意,不住微微點頭。

    接下來就是周源向武成皇匯報這次海鏡齊應賢叛亂的事,聽得齊應賢已經畏罪自殺,武成皇猛的一拍桌子,巨響聲中震得桌上筆硯亂跳,他怒吼道:「自殺?自殺就可脫罪嗎?傳令下去,給我誅其九族,除務北一脈,其餘一個也不准放過!」

    原虎嚇了一跳,這才領略到武成皇的火爆脾氣。似是司空見慣,周源和柳裁一點異樣神色也沒有,柳裁恭敬的道:「臣遵旨,這就傳人下去辦。」

    「務北已死,我界羅兵馬總帥的職位卻不能空失,不知四叔有何合適人選沒有?」頓了頓,武成皇又對周源道。

    總不能說自己最合適吧,但皇上開口,周源又不能不答。正在為難間,卻聽柳裁恭敬的道:「回皇上,微臣倒有一個合適人選。」

    「哦?究竟是誰,丞相快說。」武成皇微感詫異,轉頭看著柳裁道。

    「就是如今武神道場的掌門,雷行雲。他是齊務北的師弟,一旦做了兵馬總帥,定能得到務北舊部擁護。加之武藝高強,由他以掌門身份加入軍職,以後武神道場必然會有更多人才參軍,對提高我界羅軍隊素質,極有幫助。因此微臣敢請皇上答應,讓雷行雲出任兵馬總帥一職。」柳裁指著原虎,很快說道。

    微微一愣,原虎和周源立刻明白了柳裁打的什麼主意。他自然不是好心到要幫雷行雲一把,要知道,現在最有資格做兵馬總帥的,只能是周源,但雷行雲屬於周源這邊的人,柳裁提出這個看似合理,卻根本不現實的人選,等於是封了周源的口。武成皇不是傻瓜,他肯定不會答應,雷行雲既然已提出要做兵馬總帥,周源自然就不能再提,否則就好像江州一派非要爭這個位置不可。也就是說,雷行雲失敗,就等於周源失敗,周源退出,那麼柳裁就大有機會,如此釜底抽薪之法,也虧他想得出。看來這人能坐上丞相之位,計謀實在不能小看。

    不過周源也不是省油的燈,還未等武成皇表態,他已搶先道:「回皇上,行雲無論是資歷還是經驗都難以擔當此任,柳丞相雖是一片好意,但以國家大局為重,微臣第一個反對。不過依微臣看來,如今大戰在即,大軍糧草實為重中之重,因此微臣提議讓行雲擔任軍勤總管一職。一來可以鍛煉他,二來可以讓他學習軍務,以後定會成為我界羅軍中棟樑。行雲,你沒有異議吧?」




第十四章

    由周源出聲反對,自然比讓武成皇否定好得多。一來可以表現他不循私情,以國家大事為重;二來可以顯出柳裁提議不當;第三,則是反對同時順勢提出軍勤總管的要求,按人之常情,武成皇為安撫雷行雲,答應的機會很大。

    原虎暗道周源果然是隻老狐狸,他強忍住笑,恭敬的道:「行雲願意。」

    顯然想不到周源會提議讓雷行雲擔任軍勤總管一職,柳裁是乖覺之人,略一思索就明白其中關竅,不由得勃然變色。他知道,要是雷行雲真的當上軍勤總管,兵馬總帥的位置,就等於成了周源囊中之物。

    一面自責自己怎麼會這麼大意,小看了雷行雲的作用,柳裁一面出聲阻止道:「兵法有言,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可見軍勤總管一職,實在重要,微臣以為,是否讓雷行雲但當此重任,還需從長計議,望皇上深思。」

    「丞相哪裡話,與傲來交戰一觸即發,怎還有時間從長計議?行雲身為武神道場掌門,而我軍中多有道場弟子,固他雖缺少經驗,但軍勤總管並非上陣打仗,我想行雲定能協調好各軍關係,做得有聲有色。再說這正是鍛煉他的最好機會,丞相都舉薦行雲做兵馬總帥,不也認定了他的能力麼。」周源高聲反駁他道。

    「你…我…他…」柳裁被周源嘔得差點背過氣去,但他方才確實力舉雷行雲,總不能馬上改口說不行吧,那豈不等於自打耳光?周源一招以子之矛攻子之盾,運用得出神入化,柳裁恐怕做夢也沒想到,自己先發制人,會落得如此下場。

    見兩人爭吵不休,武成皇皺眉拍了拍桌子:「好了好了,你們別再吵了。雷行雲確實是出任軍勤總管的不二人選,不過他終究從未參過軍,一切不熟。這樣好了,明日早朝,百官聚齊,朕徵詢他們的意見,再做決定。」

    至此周源和柳裁都無法再說什麼,只好一起磕頭:「皇上英明。」

    從御書房出來以後,原虎大有如釋重負的輕鬆感。方才周源和柳裁鉤心鬥角,互相揣度對方心意,其費神凶險處,簡直比大戰一場還要累。原虎光是在一旁聽都覺傷神,要是讓他以後都活在這種環境裡,還不如死了好。直到此刻,他才明白雷行雲和燕九怎會這麼反感參軍,同時也對兩名好友產生了深切的同情。

    今日佔得上風,周源心情大好。武成皇雖說明日徵求百官意見,其實主要還是軍方幾個元老,周源自問只要自己帶著原虎出馬,定能說服對方,也就等於軍勤總管一職已到手上。剛出御書房,他已盤算著該去找哪幾個人好。

    「王爺請留步。」突然,走在後面的柳裁叫住兩人。

    不知此人又要玩什麼花樣,周源和原虎依言停步。柳裁幾步走上來道:「王爺此次出使海鏡,頗多勞苦,柳某今晚準備在府上設宴,邀請文武百官,一為王爺壓驚,二位王爺洗塵,還請王爺能賞個薄面,萬勿推辭。」

    請吃飯?他又在打什麼主意,原虎正在為柳裁的死皮賴臉而吃驚的時候,卻聽周源哈哈一笑:「既然丞相相邀,老夫怎可不出席,在此先行謝過。」

    柳裁大喜,千恩萬謝的先走了。看到原虎不解的神情,周源哂道:「他哪有那麼好心,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今晚設宴是虛,目的還是衝著你來。」

    「我?」原虎大感愕然,明明邀請的是周源嘛。

    「哼,他知道如果讓我帶你去見軍方元老,你定能獲得支持。因此他借口設宴,把你請去,肯定會當著文武百官的面想方設法折辱於你,如果目的達到,這樣明日就再不會有人看好你了。此人心計之毒,又怎瞞得過我。」周源不屑的道。

    原虎完全呆住了,這叫什麼事兒啊?對自己而言,根本就是無妄之災嘛。看到他不豫的臉色,周源拍拍他肩膀安慰道:「沒事,有我在,他不敢做得太過分。我想柳裁應該會想法逼你出手,他有龍族做後台,應該會在比武上打敗你。我界羅最重勇武,若你失敗,定會顏面大失,怎樣,有信心嗎?」

    原虎想起跟著柳裁身邊的敖生,暗道應該就是這樣了。不過現在的他,對自己已極有信心,若說比武交鬥,就算是七大高手親來,他也不再犯怵。當下原虎點點頭:「沒問題,我有絕對信心能贏。」

    周源高興的在原虎肩上大力一拍,笑道:「好!我這著果然沒走錯。」

    原虎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他抬頭望著日漸西斜的夕陽,心中卻感慨萬千:曾幾何時,自己能想到有一天會捲入界羅的政治鬥爭呢?行雲啊行雲,這次可真的讓我為難了…….

    當晚回到周源宿處,約半個時辰後柳裁就打發下人來邀請。因這次夜宴彙集定京名流,奇人異士多不勝數,因此道行不高的胡鈴並沒跟著前去,而是周源帶著原虎石煉等五人以及一干侍衛,簡行赴約。

    柳裁府邸位於定京皇城一旁的天順大街,佔地數十頃,亭台樓閣,花草掩映,是為定京第一等華麗美觀的大宅。遠遠的,眾人乘坐的馬車還未馳近,就已見燈火通明,大小官員不斷進出,一派人聲鼎沸的熱鬧景象。短短一個多時辰就能安排好如此規模的盛宴,柳裁在京中影響力足見一斑。

    帶著原虎等人下車,正在迎客的柳府總管趕緊丟下正在寒暄的一名文官跑了上來:「周王爺大駕光臨,還請隨小人裡面請。」

    跟著總管走入府內,一路上大小官員均恭敬的向周源打著招呼。順著一條方白石鋪就,一塵不染的寬闊主道進入內府,前方一座闊大的主殿高聳,從其中不住傳出咿咿呀呀的絲竹之音,還有很多人聚集在殿前廣場閒聊,衣著光鮮的僕役端著酒菜不住進出,看來前面就是宴客之地了。

    周源是主客,還未進入大殿,柳裁已急迎而出,親熱的牽著他的手就向裡引:「王爺啊,你總算來了,今日你不到,下官可不敢開席啊。」

    周源一面和柳裁嘻笑敷衍,一面走入,原虎進入殿中,掃眼之間已將整個殿內情況看個一清二楚。這和上次在傲龍城參加過的妖族夜宴也沒太大區別,寬廣的大殿分為兩塊,各有百餘桌席,中心空出老大一塊空地,而在大殿盡頭,設有一列主席。此刻大部分席位都有人入座,不少官員名流均好奇的看著一行人。

    周源忽的拋開仍喋喋不休的柳裁,退後一步拉上原虎的手就向右面幾席走去,那兒坐著十餘名身高馬大的壯漢,老的已鬚髮皆白,年輕的才不過三十餘歲。這些人正襟危坐,腰桿挺得筆直,一望而知就是慣常軍旅的職業軍人。

    看到周源走近,在為首一名老者的帶領下,眾人不約而同的站起恭敬行禮。周源哈哈大笑著拍著那老者厚背道:「馬三兒,這麼多年,還是這麼健壯啊。」

    跟著他回頭對原虎道:「馬三兒,當年老子的親兵,如今是界羅北方行伍大帥。」隨後一一引薦眾人,全都是威震一方的軍中高級將領。

    眾人均友好的向原虎打過招呼,更有五名將軍恭敬的對原虎口稱掌門,顯然是武神道場出身。原虎知道要表現就在這一刻,他拿出和各族領袖打交道的模樣,從容隨和,不卑不亢,言語間自然就有一種引人之態,在這些渾身殺氣的統兵軍帥面前,氣勢絲毫不顯下風,立刻就贏得對方的好感。

    柳裁被周源晾在一旁,離開也不是,走過來也不是,神色尷尬已極。特別是他看到眾將軍很快和原虎裝扮的雷行雲打成一片,神情間頗有欣賞之意,更是怒火如狂。他突的乾咳一聲,對周源道:「王爺,是否能入席了?」

    這些將軍都是目前軍方在定京的最高將領,今晚原虎不負周源之望,迅速博得對方好感,明日之事看來已沒有問題。周源目的達到,心中得意已極,他存心要氣柳裁,遂拍拍原虎道:「行雲啊,你就留在這兒多陪眾位伯伯聊聊天,以後你加入軍隊,還得要他們多多照應。」眾軍帥們自然連聲叫好。

    周源這番話故意用吼的說出,幾乎傳遍整個大殿,瞬間所有人同時愕然望來,不發一言,本是人聲喧嘩的殿內竟靜到落針可聞。但在下一刻,人們又若無其事的繼續交談聊天,顯示出久混京城而鍛煉出的良好心理素質。

    柳裁眼中不可掩飾的殺機一閃而沒,看來被氣得夠嗆,周源得勢不饒人,還故意笑著對他道:「柳相,你看也奇怪,那些老傢伙居然會那麼喜歡行雲。」

    柳裁一面心中狂叫早晚將你這老匹夫碎屍萬段,一面臉上堆笑,若無其事的道:「是啊,雷掌門少年英才,連我也一見歡喜。」輕鬆將其應付過去。

    當下自有人將燕九等引入席位,坐在原虎右後隔三排的位子中,也算相當尊貴了。待柳裁周源和一些朝中元老入席之後,這場心懷鬼胎的夜宴終於正式開始。

    此次夜宴雖名義上是為周源壓驚接風,但從剛才的事,眾赴宴者已經看出一些端倪,因此人人均留神注意主席上柳裁和周源的反應。

    酒過三巡,好像一時間所有人同時產生了心靈感應一般,每個人都覺得應該會發生點什麼了。眾人漸漸停止交談,將目光望向主席上的柳裁。

    果然,待殿內安靜下來以後,柳裁忽的站起,大聲道:「諸位此次能來柳府,在下感激不盡。想必大家都已知道,柳某今晚設宴,是為了迎接周王爺入京。不過還有另一個目的,就是要為大家引薦一名我界羅的少年英雄。」

    周源攜武神道場新一代掌門雷行雲入京,這事早已傳開,因此沒人不識趣的問「是哪位少年英雄」之類,只是靜待柳裁下文。柳裁清清嗓子,繼續道:「看來大家都已知道了,這人正是年紀輕輕,就被已故武神委以重任,接掌武神道場掌門一職的雷行雲。」說著他將手向原虎一指。

    在場好多人只是聽說,並未見過雷行雲的模樣,藉著這個機會齊刷刷向此處望來。原虎看到遠處主席上周源微微向自己頷首示意,便大大方方的站起。

    雷行雲本就長得高大威武,一身豪氣。而原虎變做他的模樣,自身那種從容鎮定,藏而不露的內斂氣質自然而然就在外表表現出來。從而使得眾人眼中的雷行雲豪邁不羈中又顯得沉穩如山,有如臨淵岳持,大有天崩地裂而色不改的大將風度。當下就有不少人在心中暗讚一聲:威風凜凜,一表人才。甚至已有不少官員開始盤算該怎麼把女兒嫁給這個未來的軍中新貴。

    儘管很不願意,柳裁也不得不承認,這個雷行雲實是一代俊傑,比起自己幾個兒子不知好了多少。他長笑一聲,再次吸引眾人注意力,這才道:「雷掌門果真相貌堂堂,比起武神當年,也不逞多讓。如此人才,才當得掌門之位。」這話明著誇獎,實則暗貶,意思是說你雷行雲不過外表長得好看,卻未必有真功夫。

    這裡不少都是久經官場的老狐狸,柳裁言下之意誰聽不出來?不過礙於他的權勢,沒人敢出言反駁,不少人都在肚子裡不屑道:有諸於內才能形於外。你說雷行雲只有外表好看,那你敢把你幾個兒子牽出來遛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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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那邊廂眾人都把話憋在肚子裡,這邊坐在原虎身邊的將軍們卻不幹了。當下一名武神道場出身,名叫崔連的中年將軍不滿的道:「柳相這話什麼意思?難道我們武神道場掌門只有模樣好看嗎?嗯,比起柳相,確實差了點。」

    他的話立刻引起一陣刻意壓抑的低笑,柳裁知道崔連是軍方的人,自己奈何他不得,裝作沒聽見,繼續道:「崔將軍誤會了,雷掌門雖然年紀輕輕,不過想來武藝還是不錯的,我不過說,掌門外表特別出眾罷了。」

    馬三兒慢悠悠的喝下一杯酒,沉聲道:「柳相一再這麼說,要不要親自試試咱們雷掌門的武藝如何呢?如果比不上柳相你,索性就讓你做了掌門吧。」

    他的話再次引來一陣哄笑,柳裁也真沉得住氣,他渾若未覺的向馬三兒擺手笑道:「馬老帥說笑了,柳某不會武藝,人盡皆知。不過我想在場的人都很想一觀雷掌門的道場絕藝,不知雷掌門肯否展露一二呢?」

    原虎面對柳裁咄咄逼人的目光,神色自若的笑笑:「柳相真會做人,想要在下表演武藝,也要拐這麼多彎,不致使我尷尬,在此雷某先謝過。不過我道場武藝只會臨陣殺敵,強我軍中健兒,為界羅建立不世軍功,並非宴會場所的雜耍,柳相一番好意,恐怕我要讓你失望了。」原虎對答得體,不僅譏諷柳裁,還暗暗的捧了崔連等人一番,立刻引來一陣讚歎之聲。馬三兒等人更是大覺面上有光,覺得自己沒有看錯人。

    被接連諷刺,特別是原虎所扮的雷行雲這個無官無職之人,也對他冷嘲熱諷,饒是柳裁修養再好,也要火起三分。他一改臉上和善之色,陰沉沉的道:「雷掌門說得好,那麼敢不敢就在這兒比一場武呢?」

    原虎心道總算來了,他向周源望去,只見周源悄悄向這邊點頭,顯然要自己全權行事。他知道自己今天的表現直接決定好友行雲以後在界羅軍中的地位,千萬示弱不得,因此決定乾脆豁出一切,大幹一場。

    「柳相既有此興致,行雲怎可不奉陪。」原虎平靜的對柳裁道。

    至此所有人都知道柳裁是衝著雷行雲而來,隱約猜到內情和完全不知情的不住交頭接耳,更多人則因能欣賞一場好戲而興奮不已,一時間整個殿內差點炸鍋。

    舉手示意眾人安靜,柳裁嘴角閃過一絲笑意:「那好,不若這樣,單是比武未免太過無趣,雷掌門,咱們賭些綵頭,你看如何?」

    「悉聽尊便。」原虎一時還不清楚他想玩什麼花樣,乾脆先答應再說。

    「好!周王爺有意保舉掌門做軍勤總管,而我府內也有一名人才,有意爭取。今晚比武就以此為賭,敗者自動退出,掌門覺得怎樣?」柳裁大喜道。

    柳裁的話立刻引來一陣驚呼,要知軍勤總管是朝廷命官,軍中要職,柳裁竟然膽大包天到將此用作賭博,殿內所有人咋聽之下,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柳裁,你好大的膽子,當這軍勤總管是什麼?」馬三兒第一個拍案而起。

    「馬老帥還請稍安毋躁,並非柳某不知好歹,而是這個位置實在太過重要,若是無德無能之人,怎麼做得?」柳裁毫不在意馬三兒的喝罵,慢條斯理的道。

    「哼,如果武功好就是有德有能,那好,這場架我羅天立奉陪了。」一名高壯精悍,滿臉傷疤的壯年將軍長身而起,怒喝道。

    這個叫羅天立的將軍也是出身武神道場,身經百戰,武藝冠絕全軍,聲名赫赫,威震神州。柳裁見他也出面,越發感到這個雷行雲留不得,現在就讓這幫桀驁不遜的將軍替他出頭,假以時日,那還了得?

    當下他微微一笑:「羅將軍千萬勿要激動,這是比武,不是打架。如果雷掌門真的不敢迎戰,只要說一聲,柳某決不強求。」

    界羅極重勇武,若原虎真的立刻認低服輸,恐怕以後都不用在軍中混了。羅天立被柳裁一句話謳得滿臉通紅,唯有怒氣衝天的重重坐下。

    原虎知道馬三兒和羅天立都是在維護自己,看柳裁一副自信滿滿的模樣,與自己比武之人一定相當厲害,才能給他那樣的信心。不過自己絕不能推脫,他先低聲對馬三兒等人道:「謝謝諸位伯伯關心,不過當年師父傳我掌門之位,我雷行雲絕不會辱沒了武神道場的名聲,還請放心就是。」

    跟著他緩緩走出席位,來到空出的殿心傲然而立,對柳裁一擺手:「柳相,請把人叫出來吧。行雲奉陪到底。」

    見原虎終於肯答應,柳裁幾乎喜翻了心,他先深吸口氣,定定心神,才對著大殿一角叫道:「敖生,你就出來和雷掌門比試比試吧。」

    一直到柳裁發話,殿內諸人才注意到,不知何時大殿一角默默立著五個青衣漢子,人人垂頭低目,不發一言,似乎對殿內情景視而不見。不過看這五個人從容平和的模樣,一定是相當有來頭之輩。

    這下突如其來,又引起眾人不住議論,一些眼力高明如羅天立者,已看出這五人氣勢沉凝,均是一等一的高手。暗付自己下場亦未必能贏,雷行雲年紀輕輕,恐怕更是凶多吉少,他們臉上已蒙上一層憂色。

    原虎聽到柳裁叫出敖生的名字時,就知自己所料不錯。有龍族在後撐腰,柳裁請出敖生這樣的本族高手,的確穩操勝券。而且如果能讓敖生坐上軍勤總管的位子,等於間接控制了界羅的軍隊,這柳裁好深的機心啊。雖知自己更加不能輸,而且面對的是龍族本族的高手,但原虎心內一片平靜,絲毫沒有一絲緊張不安。

    哪知敖生不屑的瞥了原虎一眼,不以為意的對身旁一名面貌醜陋的大漢道:「你去會會雷掌門。」隨後再次低頭,簡直當原虎不存在一般。

    顯然想不到敖生會做出這樣的事,柳裁又驚又怒,他低喝道:「敖生,你……」敖生猛的抬起頭,眼中凶光一閃,柳裁打個寒戰,不敢再說一句話。

    原虎卻知敖生為何要這麼做。龍族一向眼高於頂,雷行雲雖是神州三大派之一的武神道場的掌門,但在他眼裡,還沒有與其交手的資格。這五人均是海族,但只有敖生一人是龍族,其餘都是些魚蝦精變化的,但修為也不容小看。

    就在這時,只聽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道:「師父,這種小嘍囉,就讓徒兒給你打發了吧。」卻見燕九扛著驚鴻寶刀離席而出。

    原虎知道燕九這年多進步很多,不過恐怕也難贏得了那只海族,他正要出言勸阻,卻見燕九給了他一個自信滿滿的笑容。原虎不願讓燕九下不來台,遂點點頭,低聲對他道:「小心,對方不好對付。」跟著走下去。

    那海族臉色死板,絲毫不見喜怒,一步一步走到殿心,與燕九遙遙相對。燕九撇了撇嘴,忽的脊背一挺,手中驚鴻橫於胸前,一手握柄,一手捏鞘,方才吊兒郎當之態一掃而空,整個人立刻變得神威凜凜,判若兩人。

    「好!此人深得道場『如意心法』真傳,由內而外,運轉如意,有看頭。行雲,你教得好徒弟啊。」羅天立一拍巴掌,大聲讚道。

    原虎看到燕九認真的模樣,也稍覺放心。顯然想不到燕九突然之間會有這麼大的變化,那海族眼中訝色微閃,不過他仍沒將其放在眼裡。不理橫刀作勢的燕九,海族開始舒展身體,他每一個動作,身上都發出一連串爆豆之音,而隨著他動作幅度越來越大,身體的扭曲也越發怪異,那種怪響更是接連不斷,極是駭人。

    「靠,怪模怪樣,不是螃蟹就是海鱔,早晚砍你十七八截。」燕九喃喃的道。

    這時那海族正上身後仰,後腦幾乎著地,然後腰部不可思議的扭動,將身體斜著扭向身前,整個人就如麻花一般。突然,他眼睛微微瞇起,下一刻已藉著扭曲身體的彈力猛的躍起,閃電般向燕九直衝而去。

    同一時間,燕九瞠目爆喝,兩臂肌肉鼓起,頃刻脹大一半有餘,手中驚鴻轉瞬高揚,由上而下閃電自還在半空的海族身前劃過。前一刻還在嘯叫的海族,下一刻已完全沒了聲息,燕九反手以刀背重重在海族胸口一擊,這一下力若千均,海族胸前骨骼立即碎裂,凹下一條長長大口倒飛而回,結結實實的摔在地上。

    一刀斃命!

    所有人都看著方才驚天一刀,半晌發不出一絲聲息,跟著只聽一陣哧啦啦的聲響,攤在地上的海族身體中分而開。讓人驚異的是,就在他身體裂開的同時,突然從他皮膚的表面翻起一層青色的鱗甲,絕對不似人類。

    眾人發出驚歎之聲,卻見後面敖生一言不發向海族屍身揮了揮手,那具屍體彭的一聲無端燃燒起來。

    偌大一具屍體轉眼成了灰燼,原虎知道這是敖生為防那海族死後現出原形引起不必要的麻煩,迫不得已為之。不過那傢伙方纔的死相早已大大超出正常人類的範疇,恐怕敖生是多此一舉了。

    燕九這次大大露臉,似乎人生中從未有過這麼風光的時刻,他將驚鴻扛在肩上,得意四顧,接受著撲面而來的讚揚聲,真想就這麼高歌一曲,以發洩心中激動。哪知他根本是天生霉命,這風光時刻還沒持續片刻,燕九陡覺身子一下飛起,莫名其妙的摔入後面桌椅堆中,立馬鬧個灰頭土臉。

    「敖生兄,這麼做不嫌太過丟臉了麼?」原虎沉聲道,他左手架住突然衝到燕九身前的敖生的掌刀,右手保持著將燕九扔出的姿勢。

    「哼!低賤人族。」敖生用不易察覺的聲音低罵一句,緩緩退開。

    那邊燕九爬起,已經明白究竟怎麼回事,他怒氣沖沖的走上對著敖生大叫:「媽的,你這死蚯蚓,居然敢偷襲老子,有種正大光明的打啊!」

    原虎攔住了他,低聲道:「你不是他對手,現在交給我。」

    燕九揮揮驚鴻,還想再說,卻聽原虎冷冰冰的道:「這傢伙實在讓我很火大,你退開,我要好好教訓這個卑鄙小人。」從沒見過原虎這般模樣,燕九心中竟隱隱有些發怵的感覺,即便以天不怕地不怕的他,也乖乖住嘴退下。

    敖生根本沒把這個「雷行雲」放在眼裡,他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眼神不住打量原虎,好像面前已經站了個死人。原虎很少像現在這麼生氣了,不止是敖生偷襲燕九,還因為他那一聲「低賤人族」,他的語氣是那麼的不屑,就好像在說豬狗一般,不,是比豬狗還不如的東西。被惹怒的原虎已經不顧可能招惹整個龍族的嚴重後果,現在的他,只想教會面前這個狂傲的混蛋什麼叫禮貌。

    不過他現在的身份是雷行雲,而非西嶺原虎,也就是說他最拿手的操控植物和土地的技能都無法使用,而只能憑一雙手對敵。不過原虎絲毫沒有懷疑自己必勝的信心,正如同敖生絲毫不知災難將至一般。

    想了想,原虎回頭對燕九道:「把天火給我拿來。」





第十六章

    燕九聳聳肩膀,轉身接過石煉自背上解下的天火寶刀遞給原虎,原虎接刀隨意耍了幾下,感覺雖沉,自己還能應付自如。哪知他才做了下姿勢,卻已招至一片惋惜之聲,原來現場稍懂些武藝的人從他這幾個動作已看出,原虎根本不會用刀,比起燕九都差得遠了,真不知他是怎麼坐上武神道場掌門的。

    馬三兒幾人交換一個驚疑不定的眼色,崔連對燕九道:「你師父怎麼回事,為何看起來完全不會使刀?」

    「放心吧,他就是不會用刀,不過那只蚯蚓可就慘了。」燕九自信滿滿的道。

    在馬三兒等人瞠目結舌中,原虎呼了口氣,然後扛刀在肩,對更是瞧不起他的敖生一擺手,微笑道:「敖生兄,請賜教。」

    敖生不屑的瞇了瞇眼,也同樣一擺手:「你先來。」

    原虎笑了笑,不再說話,就那麼昂首闊步向敖生走了過去。沒有人知道他究竟是太過自信還是完全傻掉,要知這樣既不利攻,也不利守,簡直等於把自身一切破綻完全暴露在敵人面前。

    然而敖生並未如人們預想的那樣立刻動手,反而在原虎的步步緊逼下不住退後。因在他眼中看來,原虎這姿態雖然破綻重重,但自己無論何時,從何種角度出手,都會遭至原虎同樣致命的打擊,在沒有必勝之法下,他唯有後退。

    「怎麼,敖生兄打算一直退到殿外嗎?」原虎揶揄的對他笑了笑。

    敖生再如何狂傲也並非傻瓜,面對原虎的挑釁,他只哼了哼,並未做理會。原虎忽的將天火一拋:「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氣了。」

    第一個字剛從原虎嘴裡說出,他已用難以置信的速度進至敖生身邊,跟著手化虛影一揚,同樣是一聲清脆掌聲。在人們還沒反應過來之時,他已退回原處,舉手接著落下的天火,而這時,最後一個「了」字才說完。

    震驚!這時整個殿內的氣氛,只能以震驚來形容,人人目瞪口呆的望著原虎,再看看半邊臉都紅了的敖生,完全不懂說話。敖生好像直到此刻都沒反應過來,自己已被原虎狠狠扇了一耳光,猶自保持著仍在退後的姿勢。

    「如何,敖生兄還要我先出手嗎?」原虎輕鬆的對敖生道。

    敖生臉上泛起狂怒之色,隨即又在下一瞬消失無蹤,看來他總算還明白保持冷靜的重要性。冷哼一聲,敖生凝神盯著原虎,又做一個請出手的姿勢。

    原虎再次起步慢慢向敖生走了過去,這一次敖生未退,只見他將注意力完全放到原虎雙腳上,並緩緩隨著原虎的步調調整呼吸。漸漸兩人不住接近,就在還差三步就要面碰面的時候,突然原虎微一倒縱竟退後尺許。

    這一下大出敖生的意料,他不由自主抬起頭想看看原虎究竟在玩什麼把戲,哪知隨著視線上移,突在瞬間,他的視野內已充斥了一團灰影。

    不好!這是敖生腦中唯一閃過的念頭,跟著他只覺左頰一疼,同時耳中響起一聲脆響。在殿內其他人看來,只不過是原虎在稍退的瞬間又拋刀閃電近前,但敖生居然完全不懂躲避,就那麼輕而易舉被原虎再打一個耳光。

    這兩巴掌下來,原本對原虎極為擔心的馬三兒等人,已完全放心。而本是自信滿滿的柳裁,臉色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他忍不住大喝道:「敖生,你怎麼了?」

    再次退回原處,原虎接住又一次被自己拋棄的天火,遙遙向敖生指了指:「敖生兄,還要我第三次先出手嗎?」

    這一刻,敖生的冷靜就如被過度拉扯的弓弦,彭的一聲崩斷。他臉上肌肉微微顫抖著,緩緩抬起頭望著原虎,兩眼怒睜,瞳孔放大至幾乎佔據整個眼球,同時一股冰寒的殺氣自他身上緩緩而發,有如瀉地水銀壓向全殿。

    方才兩記記耳光不僅粉碎了敖生的信心,也完全將他的理智扇得無影無蹤。他忽的原地跪倒,仰天發出一聲高亢龍吟,整個人趴伏在地,身上罩起一層青光。

    「喂,打不贏就打不贏,你跪下來也沒用。趕快磕頭認錯,我們還可以放你一馬。」燕九不明所以,高聲沖籠罩在青光中的敖生道。

    原虎卻不認為敖生這是示弱的表現,因他已感覺到,青光中敖生所散發出來的氣正呈直線上升。忽的,他記起曾聽岳昊來說過關於龍族的一件事,龍族之人從來都是以人的模樣現身,但這同時也壓抑了他們部分力量。一旦龍族現出原形,龍那可怕的實力將完全展現,但被迫顯露原形對龍而言是種極大的侮辱,因此他們會殺死一切目睹此事的人。照目前情形看來,豈非……

    「所有人快走!宋蒼,燕九,保護王爺離開,石煉,過來!」原虎大叫一聲。

    宋蒼也早發覺不對,聽到原虎的呼喊,他立刻飛身而上抱起周源就從殿後退走,柳裁見勢不妙,也趕快跑開。底下眾官員名流雖然不知道發生何事,但見柳裁和周源都溜了,暗道還是自己小命要緊,沒人再敢看熱鬧,紛紛驚起爭先恐後的向殿外跑去,頃刻間本還是熱鬧非凡的大殿便一片大亂。

    後面三個海族神色不善的逼了上來,燕九今日信心空前高漲,他沒有跑,反而豪情萬丈的站到原虎身邊,看來準備並肩作戰。眼見青光之內的氣越加凝練,原虎深吸口氣,猛的一聲爆喝,一躍而起高舉天火就劈了過去。

    一聲金鐵交鳴的巨響,果不出原虎所料,龍族變身時體外的青光有著絕好的保護作用,這一刀竟然劈不下去。就在他微微愣神間,青光之中陡現一隻足有他腰身那麼粗的龍爪向其抓來。原虎急忙退後,靜觀其變。

    片刻,青光越發熾烈,突然在一聲響徹雲霄的龍吟聲中,一隻青色巨龍沖天而起,盤盤扭扭的衝破殿頂升至半空,跟著居高臨下的望著殿中三人。

    「我的媽呀,這是什麼玩意兒?」燕九又驚又懼的對原虎道。

    「龍啊,好兄弟,今晚是你出風頭的時候了。」原虎沖燕九微微一笑。

    「不要啊,老子從沒想過和這種怪物玩命啊!」在燕九竭斯底裡的狂叫聲中,半空青龍粗大的尾巴橫掃而至,後面三個海族也同時衝來。

    轟隆!一聲巨響,粗逾殿中立柱的巨大龍尾橫掃而過,沿途所有桌椅都如遭過颶風般四下翻飛,地上石板寸寸碎裂,跟著半堵牆也在這一掃之下坍塌。被打翻在地的無數燈籠燃起十餘處火頭,地上煙塵滾滾,一片狼藉。

    三人及時躲到一邊,頭皮發麻的看著頃刻間就天翻地覆的大殿,龍族原形果然厲害。不過沒時間給幾人感慨,失去理智的敖生似乎根本沒想過這事可能帶來的後果,現在的他,一心只想將原虎置於死地。

    「燕九,你去招呼那幾個海族,石煉,咱們上!」吩咐一聲,也不管燕九答不答應,原虎和石煉分左右向浮身半空的敖生移去。

    「媽的,為什麼我要一次打三個?」燕九無奈的叫罵一聲,轉身迎敵。

    敖生完全不管石煉,將頭轉向原虎這方,龍尾不住向他掃去。原虎在碎磚殘瓦間靈活的左右移動,一面躲閃一面來至敖生下方。看看頭上巨大若山的龍身,原虎向地面一拍,一根石柱冒起,他抓住石柱已借力向上衝去。

    不斷接近敖生,原虎正待抓住時機跳上去,突然敖生體表所有鱗片齊齊豎起,想起方才一戰,原虎暗叫不妙,立刻棄了石柱飛速躍向一旁。

    刷啦啦啦!一連串急響,數百片龍鱗如出巢黃蜂,從各個角度向身在半空的原虎飛射而至。運用龍身肌肉彈力射出的龍鱗鋒銳無比,如果遭射中,恐怕立刻就是穿身而過的下場。原虎將一把兩百餘斤的天火舞得水潑不進,只見一團黑芒就像盾牌般護在他的身前,無數青點打上又紛紛濺開,就如綻開一朵青色的光花。

    彭!原虎狠狠摔落地面,雖然狼狽,卻也沒挨一片龍鱗。才一落地他已翻身爬起,向左一竄避過緊追而至的龍尾一擊,後面磚石亂飛,原虎已一刻不停的再次向敖生身子下衝去。那邊石煉雖然挨了幾片,但對他而言卻無甚大礙。

    來到石煉身旁,原虎高呼一聲:「石煉,準備!」

    石煉會意,合起雙手在原虎腳下一托一揚,已將原虎拋上半空,這一托之力極為巨大,原虎竟然越過敖生頭頂,居高臨下向他撲去。敖生怒吼一聲,揚起頭,身側鱗片對著原虎豎起,看來準備將他射成馬蜂窩。

    突然敖生只感身子一沉,急切間目光下移,卻是石煉抱著他拖到地上的龍尾不住拉動。一怒之下敖生拚命甩動尾巴,石煉立如暴風中的孤舟一般,隨著大幅擺動的龍尾左搖右晃,然而無論情勢如何驚險,卻也始終未被甩下。突然,敖生只感後背微沉,已有一個東西爬了上去,這才想起撲向自己的原虎。

    原虎落到龍背,自懷中掏出楚劍留給自己的短劍就狠狠向龍身刺去,哪知龍鱗不僅堅硬非常,而且極其光滑,根本沒法傷到敖生。連換好幾個地方也是一樣,原虎不僅有些焦躁起來。

    忽的,他一瞥眼間看到在靠近龍頭後腦的地方有一小片略帶紅絲的青鱗看起來比較脆弱。原虎也沒多想,暗道就是這兒了,沿龍脊迅速跑過去,抓起匕首狠狠紮下。果然,這一刀深達數寸,抽刀之後龍血立刻沿著傷口噴薄而出。

    哪知下一刻,敖生就如瘋了般,開始在只剩半個的巨大殿堂內左衝右撞,同時不住憤怒的大吼,龍吟震天,估計整個定京都聽到了。怎麼回事?受點傷也不至於這麼大反應吧?原虎正在奇怪,只感腳下一陣震動,他再呆不穩,翻身跌落。

    自地上爬起身,原虎望著頭頂飛竄的巨龍,嚇得差點叫出聲。原來此刻青龍那優雅高貴的姿態蕩然無存,渾身龍鱗豎起,雙目血紅,便如燒了尾巴一般在大殿上空掙扎扭動,同時一聲聲怒吼響徹天際。

    「怎麼回事?」原虎大感奇怪,為何敖生像丟了魂似的。

    「大人,您觸了他的逆鱗。」站在他身旁的石煉平靜的說道。

    「什麼!?」原虎不能置信的叫道。他這才想起難怪那片龍鱗看起來古里古怪,居然就是傳說中的逆鱗。「龍有逆鱗,觸之必殺」,這次原虎不僅觸了,而且還在上面狠狠紮了一刀,看來如果可能的話,敖生定會毫不猶豫的殺他千百次。

    「大人,必須趕快殺了他,傷及逆鱗,這條龍已經完全失去理智,恐怕他會毀掉整個定京城,至死方休。」石煉轉頭對後悔不迭的原虎道。

    看著敖生瘋狂的模樣,原虎絲毫不懷疑石煉的話。如果只是自己有危險,他還會想辦法放敖生一馬,但此刻關乎全城無辜百姓,原虎已沒得選擇。不過龍身遍佈堅硬的龍鱗,天火也難以砍傷,加之其身軀巨大,肯定很耐折騰,要怎麼收拾他呢?正犯難間,原虎突的想起幻柳曾跟自己說過的,在海鏡地宮內殺死那只怪異猛獸的方法,暗道事到如今,也唯有一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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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石煉,再送我上去。」原虎轉頭對石煉吩咐道。

    再次升上高空,原虎摸出一顆種子扣在指間,然後向正在自己身下翻扭不止的敖生衝去。察覺頭頂有異,敖生猛的仰頭,張開大嘴對著原虎發出一聲凝若鐵柱的龍吟嘯叫。迎面撞上,原虎瞬間感覺自己就如墜入一個迴盪著巨大響聲的洞穴,耳中全是龍吟之聲,衣服皮膚因激烈的音波撕扯而出現一絲絲細小的裂紋,他幾乎要被震得昏了過去,全耐極強的意志力苦苦支撐。

    石煉見勢不妙,對準龍頭將天火全力甩出,沉重的寶刀帶著風聲嗚鳴轉瞬即至,喀嚓一下將龍角給削掉一根。敖生大怒,棄下原虎對著石煉張口一噴,一團青灰色的無匹寒氣脫口而出,轉眼間就將石煉身周數十丈範圍覆上一層寒霜。

    乘著敖生鬆懈之機,原虎成功趴到他的背上,他不敢怠慢,三步並做兩步躍至被傷及的逆鱗邊上,將指間種子塞了進去。

    「雷行…雲不可能…厲害至此,你…究竟是…誰!?」突然,原虎腦中傳來一陣斷斷續續的話語,正是敖生的聲音。

    「西領山神原虎,參見。」原虎趴在龍頭,對著豎起的龍耳平靜的道。

    下一刻,敖生體內的種子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迅速發芽生長,一團團絞纏在一起的籐蔓沿著敖生的肌肉血脈鑽向每一個空隙。很快無處宣洩的籐蔓就從敖生傷口,皮下,眼耳口鼻各個脆弱的地方鑽出。一時間只見半空巨大的龍身處處冒出綠色的籐蔓,被撐起撕開的龍鱗下雨般落下,毒蟲般扭爬不止的綠籐又在敖生體外糾結,慢慢的大有將整條龍包裹的趨勢,實在令人毛骨悚然。

    跳落地面,原虎看著半空不住掙扎的敖生,歎了口氣,狠下心將手一招。只見無數籐蔓盡數鼓起一個個小包,跟著從中炸開,爆炸的威力驚人,巨大的龍身由內而外被炸得粉碎,化作漫天血粉細肉灑下,再沒留下一點痕跡。

    其實倒不能怪原虎心狠,不過敖生死後的龍屍的確是個大麻煩,武成皇要是知道定京死了一頭龍族本族的青龍,不被嚇瘋才怪,而且也不排除他會在龍族上門找麻煩的時候犧牲雷行雲。因此原虎乾脆來個毀屍滅跡,死無對證。

    待到所有血肉碎塊盡數落地,在原虎的示意下石煉操控土石將地面完全翻了一轉,將留下的痕跡全部埋入深深地底。那邊經過一番苦戰,燕九也將三名海族收拾,自己也渾身是血,只不知有多少是從敵人身上沾得。

    「剛才怎麼回事?」燕九看著乾乾淨淨的地面問原虎道。

    「還能怎麼回事,我把那只瘋龍給殺了。」原虎聳聳肩膀。

    燕九一下愣住,他呆呆的看著原虎,突然狠狠一巴掌拍上原虎肩膀:「阿虎,不得了啊,居然這麼輕鬆就屠龍,要不咱們這就去東海滅了那幫鱔魚。」

    「得了吧,你想死我可不陪你。對了,說真的,今晚的事絕不能對任何人提起,就算被問起,也要千方百計裝作不知。你也知道龍族睚眥必報,要是被他們知道咱們殺了龍,下半輩子就別想安生了。」原虎正色對燕九道。

    燕九見原虎說得鄭重,遂點點頭:「好,反正我還沒活夠呢。」

    又過了許久,見到這邊動靜全無,才有部分膽大的官員以及柳府侍衛回到此處。看到成了一堆廢墟的大殿殘骸,所有人都驚訝萬分。

    「行雲,剛才究竟怎麼回事?」馬三兒一臉驚奇的問原虎道。

    「呃…事實上那個敖生是一隻妖怪,被我打得現出原形,我怕他傷了眾位大人,才趕緊讓你們離開。後來那傢伙被我們給打跑了,追也追不上。」原虎呆了一下,趕緊編造一個不怎麼高明的謊言敷衍眾人。

    果然,馬三兒眉頭一皺正要再問,大約猜到內情的周源已搶著對柳裁道:「柳相,這是怎麼回事,你的府中怎麼會有妖怪出沒?」

    柳裁才是真的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他總不能立刻指責原虎殺了龍吧,那他自己第一個就說不清楚。被周源一問,他唯有裝作大怒道:「那敖生竟然是妖怪,枉我還那麼信任他!雷掌門,柳某真要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柳某真的就要變成我界羅的大罪人了!」說著還假惺惺的伸袖抹了抹眼淚。

    原虎拚命忍住笑,故作嚴肅的對柳裁道:「柳相客氣了,以後你府中要是還有什麼妖魔鬼怪,不妨再找在下,我武神道場一定義不容辭。」

    「好說,哈哈,好說。」柳裁尷尬萬分,唯有唯唯諾諾的應道。

    既然連周源和柳裁都認定方才是妖怪作亂,一眾根本不信的官員也沒辦法,只好忍住一肚皮疑問各自離開。一些腦筋不大靈光的居然還去恭喜柳裁什麼「府中妖孽得除,日後必定鴻運齊天」等等,柳裁自然不會有什麼好臉色。

    在回住處的路上,乘著原虎為自己療傷,燕九繪聲繪色的把眾人離開以後,原虎屠龍以及自己獨鬥三名海族的光輝事跡對周源講了一遍。不過自然是原虎屠龍略,而自己大展神威詳了。

    聽完敘述,周源沉吟片刻道:「經過今晚一事,行雲當上軍勤總管一事已經十拿九穩。不過山神你殺了龍族之人,恐怕會遭來無窮後患啊。」

    「那也沒辦法,所以我決定無論怎樣都要抵賴,沒有證據,我想龍族也不敢公然把我怎麼樣。」原虎無奈的道。一想及此點,他就覺心煩。

    當下回到住處,原虎做好準備,以應付明日朝議可能發生的狀況。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大早,周源帶著原虎再入界羅皇宮,因自身身份低微,原虎只能暫且在外等候。沒過多久,朝官出來宣原虎上殿。

    進入大殿,滿朝文武紛紛看著這個昨夜曾大顯神威的「雷行雲」,除了柳裁等部分人外,大多數人均面現好感。

    「雷愛卿,方才朕已經徵求過馬大帥他們的意見,決定授予你軍勤總管一職,你可接受?」看到原虎引來這樣的反應,武成皇也極為滿意。

    「蒙皇聖恩,臣遵旨。」按照周源事前所教,原虎恭敬的跪倒在地。

    「好,我界羅與傲來開戰在即,你這總管一職事關重大,還望你盡心竭力,為我界羅盡忠。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聽聞昨夜柳愛卿府中居然出現妖孽,唉,可恨龍族背信棄義,離我界羅,否則有什麼妖孽敢到定京撒野?柳愛卿,你沒有大礙吧?」武成皇勉勵原虎一番,忽的心有所感的道。

    萬沒想到皇上會突然提到這檔子事,柳裁嚇了一跳,他反應也真夠快,居然一下趴伏在地,哽咽道:「有勞皇上關心,微臣、微臣感激涕零……」

    原虎在一邊卻聽得好笑,要是武成皇知道昨晚的「妖孽」就是他一直依賴的龍族,還不知會做何感想。

    那邊安慰「受驚」的柳裁一番,武成皇又對原虎道:「雷愛卿新官上任,這幾天就找個時間去軍庫看看,熟悉一下,趕快開始辦事吧。」

    就在這時,正感動莫名的柳裁又突然道:「啟稟皇上,微臣有一建議。」

    「哦,愛卿有何建議?快說吧。」武成皇微感詫異,和善的對柳裁道。

    「回皇上,軍勤總管雖只管軍資後勤,但對軍隊也一樣需要熟悉,若不親身體會士卒辛苦,又怎會盡心為將士著想?因此微臣建議,不若乘離開戰還有一段時間,讓雷行雲去軍外大營住上一陣,與士卒同甘共苦,以後分派物資時,能想到軍旅艱難,必定更加盡心盡力。」柳裁高聲道,也不知他哪來這麼多花花腸子。

    武成皇沉吟半晌,一拍巴掌道:「柳愛卿所言極是。既然如此,雷愛卿,明日你就到京外軍營住上一月,好好體會軍旅將士的辛苦吧。」

    原虎沒法,一面心中大罵柳裁,一面高聲謝恩。至此幾經周折,周源的計劃總算成功了一半。但柳裁的提議卻讓原虎總也放不下心來。

    第二天,收拾好行裝,原虎帶同雷行雲和燕九以及化了裝的胡鈴前往駐紮在定京郊外的「京師神衛營」報到,宋蒼和部分道場弟子則繼續留在城內保護周源。

    負責定京保衛工作的羅天立對原虎極有好感,聽他已到大營,親自出來迎接,老遠的他便大聲笑道:「掌門,你到我老羅這裡,就可以放心了。」

    原虎知道他已得了周源吩咐,感激的道:「現在我已有軍職在身,羅將軍以後萬勿再以掌門相稱,從現在起,我就是你手下一名小卒。」

    原虎坦率的態度令得羅天立非常高興,他親熱的摟著原虎的肩膀笑道:「雷總管公私分明,我老羅就不客氣了。哼,不是我自吹,只要進了神衛營,就算他柳老頭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動你一根毫毛,以後咱們還要多親近親近啊。」

    此後原虎就在軍營中住了下來,一連過了十天都平安無事,漸漸原虎也就將擔憂拋在腦後,老老實實的當他的兵。然而這一天下午,操練完畢,幾人正打算回營房,突見一騎快馬飛馳而入。

    原虎認出這是京中信差,看來是武成皇下達什麼任務來了。不一會兒,羅天立就派人將原虎請入他的帥帳。一見面他就將一道聖旨丟給原虎。

    原虎莫名其妙的接過正要看,羅天立已在一旁道:「這個柳裁真的是詭計多端,也不知他用什麼話哄騙了皇上,居然要派你出營剿匪。」

    原來近日定京以北八十里外的天幕山出現一夥悍匪,燒殺搶掠無所不為,攪得民不聊生。武成皇準備派遣神衛營的大軍前去剿滅,哪知那柳裁居然進言要求讓原虎帶隊前去,而且只能帶幾百人的士兵,美其名曰實戰鍛煉。武成皇對柳裁也真是信任,居然想也不想就答應下來,因此才有這封聖旨。

    原虎略一思索就明白柳裁打的什麼主意了,難怪他會讓自己先來當兵,原來早有預謀。不過他絲毫不擔心,因為柳裁一直都以為自己要陷害的是真正的武神道場掌門雷行雲,哪知與他作對的,卻是西領山神!再加上天幕山屬於鐵帶山脈的分支,原虎得到那一段山鬼的指揮權,這一下定要讓柳裁吃不了,兜著走。

    「皇上這次決定實在太輕率了,那幫盜賊實力未明,連多少人都不得而知,居然就讓你帶幾百士卒去圍剿,這不是讓你去送死嗎。呆會兒我親自帶你去挑選士兵,保證個個都是精銳,要不,我親自陪你去一趟吧。」羅天立深感擔憂的道。

    「多謝將軍好意,不過這次我就帶燕九他們幾個去就成了。」原虎對他道。

    「什麼?你究竟在想什麼,這可不是武林單對單的比武較量,行雲你最好想清楚。」對原虎空前爆棚的自信心,羅天立驚訝無比。

    暗道這次要使用山鬼,絕不能讓普通士兵跟去,原虎斬釘截鐵的拒絕道:「將軍不必擔心,我自有辦法,人多了反而不好辦事。」

    羅天立再定定了看了他好一會兒,吁出口長氣道:「真奇怪,你這麼做明明就是送死,但我卻絲毫不懷疑你能辦到。」

    原虎被他盯得心中發毛,唯有乾笑幾聲掩飾過去,借口準備趕緊離開。不多時周源也遣人送來一封信,大意是這次柳裁不安好心,要原虎自己多加當心。原虎心裡早就有數,打發信史後,就召來石煉燕九等人商議。

    一聽說原虎只帶自己和石煉去剿滅一幫盜匪,燕九倒是摩拳擦掌,極為興奮。憑他現在的武藝,幾十個盜賊根本沒放在眼力,再加上有原虎石煉隨行,那更是上了一份雙保險,哪有不去出風頭的道理。

    「你別太興奮,這次很可能是柳裁安排害我的又一個毒計,對方準備周全,恐怕不好應付。」看燕九興致勃勃的模樣,原虎忍不住提醒他道。

    「放心,我對阿虎你最有信心,有你在,肯定萬事無憂。」燕九毫不在意。

    看著燕九充滿信任的眼神,原虎唯有無奈的歎口氣,轉頭對石煉道:「我們明日出發,你現在就動身去天幕山召集鐵帶山鬼,能召多少就召多少,叫他們秘密潛伏在天幕山周圍隨時候命。這次柳裁處心積慮,恐怕不好應付。」

    石煉得了吩咐便自離開,原虎再左思右想一番,發覺已沒什麼可做的,便拋開心事,只等明日去和那幫盜匪見個真章。當晚石煉趕回,回報一切妥當。

    第二天一大早,原虎與石煉燕九一同出營,向天幕山而去。聽說這次只有三人前去剿滅盜匪,營中兵將紛紛出來看熱鬧,沿途人山人海,好容易在萬名官兵的目送下遠離軍營,原虎才舒了口氣,被這麼多人同時盯著,還真是件難受的事。正走間,突然前路一棵大樹下白影一閃,胡鈴現身。

    「你這次又打算去做什麼?」胡鈴臉色不虞的瞪著原虎道。

    糟糕!原虎大叫不妙,自己光顧著擔心這事,怎麼把胡鈴給忘了。看她現在的模樣,是準備大鬧一場,原虎知道不能讓她先開口,否則一定難以過關。

    「胡姑娘,太好了,終於找到你了。」原虎立刻滿臉堆笑,故作驚喜的道。

    果然,原虎的反應出乎意料,胡鈴疑惑的道:「你在找我嗎?」

    「啊哈哈,這個當然,我們這次要去天幕山剿匪,胡姑娘可是一個重要的戰力。我昨晚就打發燕九出營尋你,哪知怎麼也找不到,今早出發我還在擔心,要是你還不現身,這次去恐怕就難辦了,幸好現在找到了你,真是太好了。燕九,你說是不是?」原虎急忙說道,還用手肘撞撞燕九。

    「嗯啊?啊,對,沒錯,就是這樣。」燕九一愣,唯有諾諾答應。

    胡鈴臉色立刻由陰轉晴,她瞪了原虎一眼:「你怎麼不早說?我還以為…以為…你要找我,就該自己出來,我自會現身,這個傻大個哪找得到我。」

    「什麼!?你說誰是傻……」燕九大怒,卻被眼明手快的原虎一把摀住嘴巴。

    「既然已經見面,我們這就快走吧。」原虎連聲對胡鈴道。同時他悄悄在燕九耳邊說道:「你敢惹她?還要不要命了?少廢話,趕快走吧。」

    一行四人腳程極快,八十里路途半個時辰就過,很快他們就進入天幕山的範圍。來到山腳下,石煉蹲下身子手按地面,一會兒站起身對原虎道:「大人,據埋伏在此處的山鬼回報,昨天夜間兩千多不明身份的人悄悄潛伏在山裡,其中大約有五百海族。目前眾山鬼已將其包圍,是不是立刻動手?」

    果然又有龍族參與,不過現在敵人已被原虎拿捏在指掌之間,他倒突然想看看對方能玩出什麼花樣了。他搖搖頭道:「不,我們上山,叫山鬼聽我號令。」

    石煉答應一聲,蹲下身吩咐山鬼。這時燕九已經知道,這次所謂剿匪,根本是吃定對方,何止十拿九穩,簡直就是十拿百穩,真恨不能立刻插翅上山,好好出下風頭。

    待石煉安排好一切,原虎嘿然一笑,當先向山上走去……





第十六集 水落石出

    第一章

    四人信步上山,沿途停停走走還不住欣賞指點,倒好像在郊遊一般。大半個時辰以後來到半山腰,石煉悄悄提醒原虎,對方就埋伏在這一帶。

    此處是一片很緩的平坡,下面只有一條單獨的上山小道,平坡四周密林遍佈,坡上有很多高聳怪石,有如迷宮一般分佈。只要四人走入坡內,敵人可以很輕易的將他們包圍,的確是一處理想的伏擊地點。

    越走越近,不知不覺間氣氛就顯得凝重起來,燕九不時伸手摸摸背上驚鴻,臉現緊張。果不其然,就當幾人剛剛踏入平坡中時,就聽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響,剎時間四面八方數千手持兵刃的人以及海族現身封死所有進退道路。

    原虎毫不慌張,不住扭頭看著這些扮作盜匪的人圍攏過來,他鎮定的神色感染他人,燕九也平靜下來。似乎這四個驟然陷入重圍的人反應實在有些古怪,盜匪們無不一臉訝異的面面相覷,一時間居然沒人再走近一步。

    「武神道場雷行雲?」一名面有傷疤的青衣男子越眾而出,對原虎道。

    「正是。」原虎微微一笑。從對方身上所散發的氣他知道這也是龍族本族的人,不過修為比起敖生還要差上不少。在他身後,兩隻亞龍也在冷冷打量著他。

    「我問你,十天以前,你把敖生怎麼樣了?」青衣男子沉聲問道。

    「他?他打不過我,自己跑掉了,怎麼,沒跟你一起嗎?」原虎開始裝傻。

    「休要裝瘋賣傻,快說,你究竟把敖生怎麼了?」這龍並不理會原虎的話。

    「不知閣下怎麼稱呼?老實說,我小小一個人族,怎麼敢把你們龍怎麼樣啊。你實在不信,可以派人回族內打聽一下,我想敖生一定是回東海養傷去了。」原虎故意放低姿態,必恭必敬的對青衣男子說道。

    「我叫敖非。哼,諒你也不敢對我龍族怎樣,不過若讓我知道你在說謊,就算天涯海角,也要將你碎屍萬段。」敖非冷哼道。果然,大多數龍族都是自傲過頭的傢伙,原虎一個小小伎倆就讓敖非深信不疑。

    「對了,我們這次前來天幕山剿滅一夥盜匪,不知你們有沒有看到?」原虎突然覺得很有意思,於是決定繼續逗弄這幫傢伙。

    他的話立刻引來一陣狂笑,一名似是領頭的人族男子走到敖非身邊,嘲弄的對原虎道:「有看到啊,你想不想去找這些盜匪?」

    「有勞這位大哥了,老實說,這是皇上交代下來的任務,我一定得完成。還請告訴我他們人在哪兒。」原虎對這名男子拱拱手道。

    「敖大爺,你看到了吧,此人蠢笨如牛,居然到現在也弄不清狀況。武神道場也不過徒有其名罷了。」那男子指著原虎,轉頭對敖非極為不屑的道。

    「哼,殺此人只會髒了我的手,曹季,交給你了。雷行雲,你本罪不致死,要怪就怪你阻我龍族大計,自尋死路!」此刻在敖非眼中,原虎似乎已成了死人。

    「是,敖大爺放心就是。」那叫曹季的男子恭敬應道。

    跟著他轉過頭來,提起手中鋼刀虛劈兩下,張狂道:「雷行雲,好叫你得知,大爺我們就是你要找的盜匪,今兒奉了柳丞相之命,專門等在這裡結果你的性命。要怪就怪你自己不知死活,惹了丞相,自己下輩子再投個好胎吧。」

    看著曹季拽得二五八萬的模樣,就連燕九也看不過眼了。他低罵一聲:「靠,我以為自己已經很臭屁了,哪知這裡還有一個更不要臉的。」

    在曹季嘿嘿陰笑聲中,大約數百名盜匪越眾而出,緩緩向四人逼來。雖然衣服顏色各異,陣勢雜亂,但數百口鋼刀明晃晃的發光,加上幾百雙兇惡眼神,倒也頗具威懾力。燕九有些心虛的拉拉原虎衣角:「我說,你那些山鬼沒問題吧?」

    「等等,我還有最後一句話要說。」原虎突然高聲叫道。

    「真麻煩,要死了還這麼多廢話。也罷,說吧,免得以後你的冤魂纏上我。」曹季罵了一聲,無可奈何的揮揮手暫時阻住圍上來的盜匪。

    「是這樣,我還帶了一些手下來,上山前讓他們在別處等候,現在我想找他們出來交代一些事,不知可不可以?」原虎故意歎了一口氣,撓撓腦袋道。

    看曹季現在的模樣,一定是在感慨世上怎會有這樣的傻瓜。一面暗喜幸好這個雷行雲智力低下,讓自己可以一網打盡,免得事情敗露,他一面對原虎道:「也好,你就把你的手下全招出來吧,要交代什麼儘管說就是。」

    「真的要全部找出來?」原虎一面偷笑,一面反問道。

    「這個…當然,自然是全部,一個也別拉下。對了,你帶了多少人來?」曹季突然覺得很奇怪,從原虎上山起自己就派人跟蹤,沒看到他有帶別人啊。

    「也沒多少,你看看就知道了。」原虎說著對石煉使個眼色。

    「都給我出來!」石煉會意,昂起頭傲然四顧,突的暴喝一聲。

    石煉剛一呼喊,一直漫不經心的敖非猛一激靈,他從石煉這響徹整個山谷的大喊聲中已經聽出,此人修為在自己之上,武神道場何時有了這樣的人?而曹季猶自不開竅的捂著耳朵道:「這漢子嗓門倒真大……咦?這是什麼?」

    在他由驚訝轉為恐懼的眼神中,只見滿山遍野,無數灰黑色的人形慢慢從土地,岩石以及樹身中現身,密密麻麻,為數怕不有上萬之多。這些面容猙獰,一言不發的怪人像是早已埋伏好似的,剛好將在場兩千多人圍個水洩不通。

    「這是…鐵帶山鬼!?你們究竟是誰,怎麼會請出鐵帶山鬼相助?」敖非又驚又怒,不住轉頭望著四周的山鬼,有些張皇失措的對原虎吼道。

    「我就是武神道場的雷行雲啊,怎麼你糊塗了嗎?」原虎笑嘻嘻的答道。

    「你……」這時敖非終於知道,其實被耍弄的是自己一方。

    「好了,我已經叫出手下,現在大家好好談談怎麼樣?」原虎對曹季道。

    「雷、雷掌門,你、你究竟想談些什麼?」一下由優勢變為極端劣勢的一方,曹季早已經六神無主。這些山鬼三分像人,七分像鬼,冷冰冰的矗在那兒,渾身殺氣,要有多嚇人就有多嚇人。一眾人哪見過這樣的陣仗,不少人已經兩腳發軟,兵刃脫手,就差沒當場坐倒在地。

    「老實說我挺欣賞你的,這樣吧,你跟我回去見周王爺,他老人家也一定很喜歡你。而你的這些手下就在天幕山住上十天半月,好好觀賞山中美景,你看如何?」要讓柳裁不再搞鬼,這個曹季可是關鍵,原虎哪會放過他。

    「這…不大好吧。」曹季再怎麼遲鈍,也知道原虎決不是在欣賞他。

    「雷掌門深謀遠慮,竟能請動鐵帶山鬼,這麼說和山神魎鬼一定關係非凡,敖某深感佩服。你打算怎麼處置我們。」敖非畢竟是龍族中人,在這樣的情況下終顯出過人的鎮定功夫。

    「不敢,對東海龍族我一向佩服,各位請儘管離開,我絕不阻攔。但這裡我要提醒諸位一句,以後還請別再干涉界羅之事。」原虎拱拱手,誠懇的道。如果可以選擇,他絕不會招惹任何一個龍族,加上眼看敖廣就快現身,在他干預下,將來龍族很有可能成為盟友,現在還是彼此客氣些好。

    聽了原虎的話,敖非臉色數變,終於還是歎了口氣:「好,界羅有你這樣的人才,確實已沒有我龍族插手餘地。不過你也要記住了,今日之事,絕不算完。」言罷不理可憐兮兮望著他的曹季,帶著手下海族頃刻走沒了影兒。

    原虎知道敖非說的是真話,現在出來攪風攪雨的畢竟只是一部分龍族中人,他們也不敢做得太過火。要控制界羅,只能通過柳裁這樣身居高位又有野心的大臣才能實現,因此敖生等才會那麼積極的爭奪軍中位置。

    現在柳裁失勢已成定居,再讓雷行雲和周源掌握軍隊,可說界羅再沒有龍族可插手的地方,因此敖非才會乾脆離開。畢竟目前這部分龍族已掌握了傲來,足夠達成他們的計劃,在界羅成功與否,並不是太重要,否則人才濟濟的龍族也不會只讓敖生敖非這樣的貨色前來了。

    眼見龍族不顧而去,曹季完全軟了下來,他無可奈何的道:「小人一切都聽雷掌門吩咐……」見頭目投降,不知誰第一個拋下手中兵刃,跟著噹啷兵器墜地之聲大作,片晌所有剩下的人都器械投降。

    「石煉,留下一千山鬼在此處看管他們,記著,除非對方先動手,不准濫殺無辜,也別餓著他們。我們帶此人回去見王爺。」原虎對石煉吩咐道。

    原準備大幹一場的燕九見居然這樣就結束了,大感沒趣。他嘟嘟噥噥的道:「早知道是這樣的結果,我又何必巴巴跟著來,浪費時間啊。」

    「怎麼你很想打一場嗎?乾脆這樣,我撤走所有山鬼,你留在這兒看管他們,就可以打個夠了。」見燕九這麼說,原虎打趣道。

    「啊哈哈,阿虎你說什麼啊,當然不是,咱們還是快回去吧。」燕九心裡一驚,似乎生怕原虎說到做到,在苦著臉的曹季屁股上踢了一腳,趕著他向山下走。

    石煉迅速分出一千山鬼看管眾人,便跟著原虎下山。走著走著,胡鈴突然認真的對原虎道:「你來的時候說的那些話,是不是在騙我?」

    原虎嚇了一大跳,胡鈴什麼時候也變得懂世故了?他連忙道:「我也不知道會這麼順利,如果真的要打起來,當然需要胡姑娘的幫助。」

    「真的?」胡鈴猶自滿臉懷疑的道。

    「自然是真的,快走吧。」原虎滿口答應,然後心虛的加快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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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他們沒有回神衛營,而是直接進入定京找到周源。一聽抓住曹季這麼個重要人物,周源大為高興,親自過去問了他很多話,然後高興的對原虎道:「天助我也,有此人在手,再不怕柳裁背後搞鬼。而且龍族離開,柳裁失去靠山,還不乖乖聽我們擺佈。順利的話,明日我就可向皇上提出帥位要求。」

    「我問你,柳裁派你出來辦事,有什麼憑證沒有?」周源問曹季道。

    在這位名震天下的江州王面前,曹季根本不敢說謊,他哆嗦著從懷內摸出一塊玉珮道:「這是臨走之前丞相交給我的,說事成之後,報信的人持著這塊玉珮去報告他就行了。如果遇上大隊官兵,急切也可用它脫身。」

    周源接過玉珮仔細看了看,高興道:「果真是柳裁貼身之物,太好了。」當下他修書一封,叫過一名僕人讓他連信帶玉珮一併送到柳府,親手交給柳裁。

    「如此一來柳裁必定乖乖聽話,我讓他接到玉珮就到我這兒來,到時候看老子怎麼炮製他。」爭鬥多年的宿敵突然變成囊中之物,周源興奮得無以復加。

    「王爺,行雲的傷怎麼樣了?」原虎已有十天沒見雷行雲,不禁有些擔憂。

    「啊,你看我光顧高興,真差點忘了。行雲前日已經醒來,不過身體虛弱,還不能下床。他也很惦記你們,快去看看他吧。」周源一拍腦門道。

    告辭周源,幾人來到雷行雲修養的內府。走入院子,遠遠的就看到他正斜靠在床上呆呆出神,一名婢女伺候一旁。原虎見好友雖然虛弱,但精神不錯,眼中已隱有神光,想來內腑傷勢正在逐漸痊癒,心下大為放心。

    還未打招呼,卻聽燕九已怪叫一聲:「師父,看看誰來看你了。」

    雷行雲訝然轉頭,待見到原虎模樣,越發愕然。但很快他臉上就笑容浮現。哈哈大笑道:「好小子,王爺跟我說我還不大相信,居然真的一模一樣。」

    這時卻聽啊的一聲驚叫,原來那名婢女驟然見到兩個「雷行雲」,嚇得花容失色,雷行雲支她離開,她一面走一面還不住回頭張望。

    待眾人進屋,雷行雲握住原虎的手,真摯的道:「好兄弟,謝謝你。」

    「哪裡的話,說到底,你還不是為了我的事。」原虎反握住雷行雲的手道。

    「嘿,我都聽說了,現在我這個武神道場的掌門大出風頭,已成了京中風雲人物,這幾天已有不少大臣來向王爺提親,你叫我怎麼能不感謝你?」雷行雲盯著原虎,臉上笑意越發濃烈,突的他哈哈大笑道。

    「呃……」原虎沒想到居然會帶來這樣的後果,不由愕然。

    「哈,我看到了,師父你居然這麼高興,要是不想我回去告訴靈月郡主的話,以後就不准打我的頭…哎呀!」燕九威脅犯上的話還沒說完,頭上已挨了雷行雲一記,疼得他抱頭蹲下身子。其實以雷行雲現在的狀態,這一下就跟撓癢差不多,燕九還是誇張居多,不過他這麼一鬧,氣氛又再輕鬆不少。

    「如何,軍中還習慣嗎?」雷行雲笑了一陣,又問原虎道。

    「我倒沒問題,不過燕九早就叫苦連天了。如果順利的話,明日王爺就可順利取得兵馬總帥的位置,那時便再沒什麼可擔心的了。」原虎高興的道。

    「這麼說,你也準備離開了嗎?」雷行雲沉默片刻,沉聲道。

    「嗯…我想敖廣也快現身了,目前最重要的是解決掌握傲來的龍族的問題,還得想辦法安撫鬼族。所以我打算等王爺當上兵馬總帥後,先到新豐五行宮走一趟,再決定以後怎麼辦。」原虎無奈的歎了口氣,對雷行雲道。

    雷行雲現在已是軍勤總管,職務在身,再不能隨原虎一同冒險,今日一別,又不知何時方能再見。想及此點,每個人心中都好像灌了一大桶泥沙,沉甸甸的,難受已極。

    「好,記住,你我兄弟之情,永遠不變。如果有需要我幫助的地方,隨時來界羅找我,對了,如果有了鄭清浪的消息,也絕對不要忘了我。」雷行雲畢竟要乾脆一些,他很快恢復情緒,拍拍原虎肩膀道。

    「嗯,這我知道。那你就安心養傷,我得回軍營報到去了。」原虎苦澀一笑,說著站起帶著石煉等人離開。在府門前遇到正匆匆而來的柳裁,見到原虎,他的眼中閃過瘋狂的怨怒之色,不過看他慌張的神態,其實早已亂了方寸。

    回到神衛營,羅天立急忙找了原虎過去。一見幾人完全不像打殺過的樣兒,羅天立鬆了口氣道:「沒有找著那些盜匪嗎?這樣也好,別再逞強了,休息兩天,我親自陪你們上天幕山。」

    「不,那些盜匪已經被我全部抓住,大概有一千五百人左右。目前我正把他們押在天幕山上,將軍這就派人去把他們帶回來吧。」哪知原虎搖搖頭,對他說道。這也是原虎和周源商量的結果,任那些人呆在天幕山可能會橫生枝節,倒不如一起抓入神衛營由羅天立看管還保險一些。

    羅天立張大了嘴,一臉不能置信的看著原虎,好像自己面前站著仙女一般。好半天他才懂說話:「這、這可是真的?你不要騙我。」

    「軍無戲言,這一點我還是懂的,將軍儘管去。」原虎平靜的道。

    羅天立半信半疑,不過還是點起兩千士兵向天幕山而去。哪知等他到了上山,竟真的看到千餘匪徒老老實實的坐在一起,成堆的兵器堆在面前也沒人去撿。見到官兵到來,他們不僅不怕,還像見到久別的親人般,一個個痛哭流涕的讓羅天立趕快將他們抓入大牢。甚至不必捆綁,這些人一個比一個乖巧,叫往東不敢往西,叫排隊不敢扎堆,如此老實乖巧的匪徒,羅天立平生還是第一次看到。

    當晚這件怪事就傳遍軍營,且在眾官兵添油加醋下越來越神乎。最後演變成雷行雲獨戰悍匪,瞬間點了千餘人穴道,使一眾匪徒在天幕山呆立三天三夜無法動彈,乖乖束手就擒的故事。自然,雷行雲的威名在軍中又再升上一個新的高峰。

    第二天,周源打發人來接原虎一同入朝,看來昨日他脅迫柳裁應該有相當的成果。進入城中,周源早在等著他,見原虎到來,便攜著他的手向皇宮而去,一面高興的道:「成了,柳裁完全屈服,看來今日就可成事。」

    由於現在雷行雲已是軍勤總管,因此原虎能夠入朝議事,武成皇上朝,按老規矩詢問一聲:「眾卿有事早奏,無事退朝。」就看著下方文武百官,等人上奏。

    見無人說話,武成皇便站起身:「既然無事,退朝吧。」說著就想離開。

    「啟稟皇上,微臣有一事啟奏。」柳裁在周源嚴厲的目光注視下,咬牙猶豫半晌,終於還是黑沉著臉站出趴在地上,對武成皇道。

    「哦,柳愛卿何不早說,趕快奏來吧。」武成皇說著又坐回龍椅。

    「回皇上,自齊務北死後,兵馬總帥一職一直空缺。但三軍不可一日無帥,微臣以為,應立即選出賢能之士,補上此職。」柳裁高聲說道。

    武成皇點點頭:「柳愛卿所言極是,不知你可有合適人選?」

    「回皇上,兵馬總帥一職非同小可,因此這人不僅要懂得行軍打仗,而且還必須深得三軍將士之心,且對皇上忠心耿耿。縱觀朝中文武,能有此資格的,唯有…唯有周源周王爺。」說到最後一句,柳裁的心簡直在滴血。

    柳裁與周源不合,武成皇也早有耳聞。或許是想不到柳裁居然會保薦周源,武成皇微微一愣,但很快就被喜色取代。他欣慰的道:「柳愛卿不計前嫌,完全為我界羅著想,如此高義,寡人深感欣慰。眾愛卿以為如何?」

    既然柳裁都這麼說了,以他為首的一眾文官雖然奇怪,也只好隨聲附和。而一幫武官則更沒有問題,當下表示贊成。武成皇見周源眾望所歸,於是喊他出列:「皇叔,文武百官都保薦於你,你可願擔當此任?」

    「能為我界羅效命,老臣必定鞠躬盡瘁,萬死不辭。何況柳丞相能夠拋卻個人恩怨,以國家大事為重,老臣又怎能辜負他一片心意?柳相,以後你我一文一武,可要好好為界羅出力啊。」周源高聲答應,同時故意對柳裁道。

    柳裁微微抬頭,用幾能將周源射穿的怨毒目光瞪了他一眼,然後洩氣的道:「王爺所言極是,不若從今日起,你我恩怨一筆勾銷,共為國家出力,如何?」

    「這個自然。」周源明白柳裁的意思,他也不想趕盡殺絕,遂點頭答應道。

    「哈哈哈,今日你們當庭唱了一出『將相和』,此後定然傳為佳話。要是群臣都能如此,何愁我界羅無法統一神州?」武成皇大為高興,親自下來扶起兩人。

    至此,幾番周折下,原虎和周源擬定的計劃終於成功。有周源和雷行雲分別握住兵馬總帥和軍勤總管兩個重要職務,必然能勸服武成皇打消主動出兵傲來的念頭。可憐武成皇為了打仗而啟用兩人,哪知卻不得不因他們而休戰。

    退朝以後,周源將自明日起忙於接掌帥印等一系列工作,將再沒有和原虎見面的時間。而計劃達成,原虎也不必在界羅呆下去,於是當晚向周源辭行。

    聽說他要去五行宮,周源說道:「你儘管放心離開,行雲大概十天以後就能下床行動,這期間我會找借口掩飾,不會露出馬腳。記住,一定要讓傲來也打消出兵的念頭,否則我們一番辛苦就會白廢,說不定老夫還得親自領兵上陣。」

    原虎點頭答應道:「王爺儘管放心,相信敖廣只要傷勢痊癒,就能重掌龍族,那時傲來自然不敢再主動開戰。以後界羅的事,就全拜託王爺了。」

    「放心,我必定能說服皇上。你準備何時出發?」周源問道。

    「今晚就走。我就不再去向行雲道別了,王爺找個機會替我說一聲吧。」原虎長歎一聲道。他這麼匆忙倒不是沒有時間,不過他不慣再來一次別離場面罷了。

    「也好,我會替你轉達的。」周源明白原虎的意思,遂欣然點頭道。

    再告別一聲,原虎便轉身準備離開,突然周源叫了一聲:「原虎!」

    原虎訝然轉頭看著他,不知周源還有什麼需要交代的。

    「神州有你,何其幸事。若此次大戰能免,我先代表界羅百姓將士在此謝過。」

    原虎愣了一下,跟著正色恭敬還禮,然後大步離開,再不回頭…….




第三章

    當晚原虎帶同石煉與胡鈴連夜啟程,由定京往北,準備穿越鐵帶山脈趕往新豐。在鐵帶山脈內見到已快修養完畢的魎鬼,叮囑他傷癒之後到五行宮會合,原虎又再起行。因不必擔心安全問題,一行人走得極快,四天後已到新豐邊界。

    這天他們正行進在一片廣袤的丘林間,這是橫亙在界羅和新豐邊境上的一處低緩丘陵,不屬鐵帶山脈,由閒散山鬼管轄。由於已在喧鬧嘈雜的人族城市呆得太久,因此進入這片原始的丘陵後,不僅石煉顯得很放鬆,就連胡鈴也相當高興,一路上攀花折草,她體內狐那部分天性在這樣的環境中表現無遺。

    然而從下午起,原虎就漸漸感覺不對,因越是深入丘陵深處,前方陰氣就越發濃烈。現在雖是大白天,但並不茂密的林內居然透不進一絲陽光,陰風陣陣,直吹得人髮鬚皆豎。能造成這種現象的,只有一種可能。

    「石煉,你去前方探查一下,這裡究竟怎麼回事。胡姑娘,我們休息一會兒。」原虎曾想過喚出此處山鬼問明情況,然而出乎他意料,幾番召喚竟然沒有一點結果。看來事情很不尋常,終於他決定停下,探明情況再說。

    石煉領命而去,原虎想了想,依照以往石煉曾用過的法子,自一片草叢中摘下大把草種遍撒四周,再利用山神氣使其瞬間發芽生長。從而造成一片厚密的草甸將他和胡鈴圍在其中,這樣能有效的防止敵人利用隱身法一類法術逼近。

    「是鬼族嗎?」等待一會兒,胡鈴忍不住問原虎道。

    「很有可能,如果是鬼族,恐怕對方數量會出奇的多。很奇怪,鬼族怎麼會在這裡集結這麼多人?」原虎點頭答道,同時也為這異常的情況深感奇怪。

    「哼,這些孤魂野鬼都古里古怪,天知道他們想做什麼。我們要避開他們嗎?」胡鈴對鬼族一向沒有好感,聞言極為不屑的道。

    「胡姑娘千萬別亂來,我們當然要避開。」聽胡鈴語氣,似乎還想去大鬧一場,原虎唯有哭笑不得的道。從現在的情況看來,這次鬼族聚集的人至少在五萬左右,真要不知死活的去挑惹,他們三個有多少命都不夠填。

    又等了柱香工夫,石煉終於返回。果然,聽他報告,前面十里處隱藏有大量鬼族的人,似乎在等待天黑。那裡現在已經化為鬼域,根本無法穿越。

    「唔,看來只好繞道離開了。石煉,你查清楚了鬼域的範圍究竟有多大嗎?」原虎一面說著一面拿出從周源那兒得到的地圖,尋找最近的路途。

    「大概有三十里的範圍,雖然是臨時鬼域,但陰氣相當濃厚,如果屬下沒有猜錯的話,至少有兩名鬼使在其中。」石煉毫不猶豫的答道。

    「兩名鬼使?」原虎聞言訝然抬頭,這麼一來情況就有些古怪了。

    「是,而且是最少,可能還會更多。」石煉肯定的點頭道。

    「難道這幫鬼族準備打仗?但在這裡能襲擊誰呢?」原虎一面自言自語的道,一面將目光放在手中地圖上。突然,他大叫一聲,猛的跳了起來。

    「不好,狐妖族有危險!」就在剛才,原虎從地圖上看到,由這處丘陵悄悄潛入傲來,將可以很方便的避過妖族和人族的偵測,直襲丹霞山的狐妖族。

    「糟糕,看來事得其反,無間被逼急了,準備不顧一切。」原虎懊惱的道。

    他本以為有狐妖族軍抵鬼族邊界,無間就不敢輕舉妄動。哪知他仍是低估了無間的膽量,沒想到他竟會派出大軍先一步襲擊狐妖本族。這裡不屬鐵帶,鬼族行進路線也刻意避開西嶺範圍,原虎根本沒法阻止,這可如何是好?

    「你說什麼?這些鬼要襲擊我們族?」胡鈴聞言也不由變了臉色。

    「大人,現在怎麼辦?」石煉冷靜的問道。

    不能拋下狐妖族不管,就算現在去報信也遲了,必須就在這兒解決。原虎心念急轉,忽的他腦中靈光一現,已出現一個膽大已極的念頭。再前思後想一番,他發覺這個想法儘管冒險,很有可能就這麼送了自己性命,但如果成功,卻能立即解除狐妖族之危,猶豫好一陣,他終於還是決定做了!

    「石煉,你和我去前方鬼域見領頭的鬼使。胡姑娘,你這就趕回狐妖族報信。」原虎咬咬牙,暗道至少要讓胡鈴活命,於是對她說道。

    「你什麼意思,你要讓我走?」胡鈴一聽就勃然變色。

    「不,我是讓你回狐妖族報信,這些鬼族不懷好意,所以……」原虎趕緊道。

    「你應該也知道吧,現在回去報信已經晚了。再說以我的腳程,根本無法趕到鬼族前面,就算要去,也該你去,你不是想拋下我麼?」胡鈴瞪著原虎,越說越是氣苦,臉色已漸漸沉了下來。

    「不,你誤會了,我沒這麼想。」原虎立刻沒轍,手足無措的解釋道。

    「好,你們去報信,讓我去送死好了!」倔強的胡鈴一賭氣就要向前走。

    「好好好,我們一起過去。但你要答應我,如果情況危急,我讓你離開,你就必須趕快走,知道嗎?」原虎拿她沒法,只好攔住胡鈴道。

    「我知道了。」胡鈴臉色頓和,隨隨便便的答應道。

    看她模樣,顯然根本沒把原虎的話放在心裡,一有情況是絕不會先行離開的了。原虎無奈的搖搖頭,只好帶著胡鈴石煉向十里以外的鬼域而去。

    越往前走,陰氣越是濃烈,林間由明亮轉為昏黃,然後再變為漆黑一片,哪裡還像大白天?走著走著,原虎與石煉不約而同停步,因他們憑著直覺,知道自己已經來到這片鬼域的邊緣,不能再貿然前進了。

    「西領山神原虎,求見帶隊鬼使!」微微吸口氣鎮定心神,原虎陡然大喝道。

    一瞬間,本是黑漆的林內閃起無數大小不一的幽碧鬼火,像一雙雙怪異的眼睛緊盯三人。原本輕輕吹刮的陰風也增大不少,從中隱隱傳出無數淒厲的呼號。

    「西領山神原虎,求見帶隊鬼使!」知道現在不能退縮,原虎又再大叫一遍。

    「嘻嘻嘻,西領山神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恕罪。」隨著一陣蕩人心魄的嬌媚嗓音響起,一名騷媚入骨,身著柔軟白袍,極度惹火的嬌艷女郎款款而出。

    與她相比,原本艷色嬌人的胡鈴就像一個沒長大的小丫頭,在原虎見過的人中,也唯有姬散花的風情堪與此女一比。但儘管如此,原虎還是能很清楚的從其身上感受到強大無匹的陰氣,她肯定是鬼使一級的人物。

    「不敢,請問你可就是帶隊的鬼使?」原虎施了一禮,友好的道。

    「嘻嘻,小女子陰風.七剎,但這裡卻輪不到我說話。山神既有膽量來此,可敢隨我進去見鬼王?」七剎柔媚一笑,轉身做一個迎客的手勢。

    無間鬼王竟然親自到此!原虎越發肯定自己的猜測,看來這次鬼族對狐妖族是志在必得。他回頭看看面無表情的石煉和胡鈴,點頭道:「請!」

    七剎見他答得乾脆,再別有深意的看了原虎一眼,轉過身輕搖蓮步,緩緩走入黑沉沉的鬼域中,包裹在貼身白袍下的豐滿身體留給原虎一個美妙的背影。

    「胡姑娘,既已到此,進去後一定聽我吩咐,千萬不能擅自行動,明白嗎?」原虎明白接下來就是性命交關的時刻,正色對胡鈴囑咐道。

    「嗯。」知道事關重大,胡鈴也不敢再使性子,她點點頭答應道。

    「好,走吧。」原虎正正衣襟,隨著七剎若隱若現的背影大步走入。

    第一次真正進入鬼域,原虎警惕而又好奇的打量著周圍,濃烈的陰氣瀰漫四周,三步開外就難辯東西。林內原有的木石罩上陰氣以後,便顯出各種可怕的形狀,好像有什麼陰魂附於其上,讓人看得心驚膽戰。往往走著走著,原虎就感覺有什麼東西自身邊一晃而過,但當他注意到時,卻又消失無蹤。陣陣陰風透過衣衫直侵肌膚,雖然無法對他造成什麼傷害,卻也令原虎頗不舒服。

    若不是有七剎帶路,三人很可能已經迷失其中,一路上原虎都感覺遭到無數目光的窺探,他知道打自己進入鬼域以後,隱藏其中的鬼族都已聚集過來。相信這時如果來一道光亮的話,一定能看到他們周圍正圍著無數鬼魂。

    又行了片刻,路上鬼魂又開始減少,最後一個也沒有了。原虎知道肯定已接近無間鬼王藏身之處,不由自主微微緊張起來。

    突然前方傳來一陣光源,週遭剎時明亮起來。其實這時光線非常陰暗,只能到勉強可以視物的程度,但由於先時實在太過黑暗,因此反差才特別大。

    在原虎前方是一片亂石,正中一團朦朦朧朧看不真切的灰黑氣團正不住滾動,根據傳聞,這一定就是鬼族之長,無間鬼王了。而在無間身邊,一名面容死板,雙眼渾濁的男子正靜靜侍立,讓原虎驚訝的是,這個鬼族散發而出的陰氣非常之強,比之身為鬼使的七剎還高了不少,他究竟是誰?

    見原虎注意到他,七剎便道:「那是鬼使之一的幽都.十二.大羅。」

    竟然是他!原虎立刻想起關於這名傳奇鬼使的傳聞,據說他的實力不在無間之下,卻忠心耿耿,安居鬼使之位。上一次襲殺北妖王逆鱗就是他帶著七剎所為,在烈窮和黃泉身死的今天,這裡已匯聚了鬼族絕大部分的實力了。

    不過雖然面對的是鬼族最頂尖的三人,不過今日原虎什麼樣的大人物沒有見過?他神色平靜的對無間施禮道:「西領山神原虎,拜見無間鬼王。」

    「好好好,原來你就是西嶺原虎,今日咱們終於見面了。殺我鬼使,阻我鬼族覆滅妖族,你著實幹了不少大事啊。」從氣團內傳出無間沒有絲毫感情的聲音。

    「今日前來,我實有一言相告…….」原虎不知無間喜怒,只好試探著道,希望能順利打動對方。哪知話還未說完,卻見前面大羅一下消失。

    原虎心中一驚,雖然沒有預感到任何危險氣息,但他還是原地一個倒翻,瞬間退開兩丈。幾在他動身的同時,大羅自他身前現身舉拳擊到,只聽一陣悶嘯,一團凝練的陰氣自翻起的原虎腳下掠過,真是險到毫釐。

    「好個原虎,我族走到今天地步,可說是你一手造成,你居然還有膽量大搖大擺的進來,真的欺我鬼族無人嗎?」無間的聲音陡然提高不少,似乎非常憤怒。

    隨著無間的說話,大羅一言不發只是步步緊逼向原虎攻來,招招出盡全力,絲毫沒有留手,七剎卻一動未動,只是似笑非笑的看著大羅向原虎進攻。原虎除了一開始讓石煉和胡鈴不准出手,便再無暇說一句話,只是盡力躲避大羅鬼魅般的攻擊。一攻一躲,兩人就在鬼域之內以驚人的高速游鬥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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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胡鈴看著險象環生的原虎,幾次色變想要動手,都被石煉攔住。她記起原虎事前吩咐,唯有停止出手的念頭,只是關切的注意起原虎的動作。

    比起曾與原虎交手數次的黃泉,大羅的攻擊更加無跡可尋。他竟然能夠釋放出陰氣模擬自身存在的狀態,從而迷惑主要以感知陰氣來判斷大羅動向的原虎。也就是說,他能夠在任何時間,在自己想要的任何方位,以陰氣製出一個類似自己存在的幻象,令得原虎的判斷每每出錯,從而給自己以可乘之機。

    要不是原虎總能夠在關鍵時刻以巧妙的方法避開,恐怕現在早已身受重傷。不過長此下去,他總有失手的時候,到那時便再沒有翻身的機會了。對於無間的喜怒無常,原虎倒並不怎麼驚訝,妖鬼龍等外族的脾氣本就與人大相逕庭,無間說話間就動手一點也不奇怪。也許無間肯好好聽原虎說話,才會讓他吃驚吧。

    相反,其實原虎相信無間恐怕並未真心想殺自己,否則就不會只讓大羅向自己出手。如果要取三人性命,只要他一聲令下,鬼域內數萬鬼族能頃刻把他們撕成碎片,現在的行為,是有些類似下馬威的做法,要讓原虎吃盡苦頭無間才肯聽他說話。正是存了這個想法,原虎才特別叮囑石煉和胡鈴不能插手。

    再鬥片刻,讓原虎絕望的事發生了,大羅輕輕鬆鬆就將惑敵的陰氣變為兩股,使得原虎就好像同時在和三個大羅相鬥。本來他還可支撐,這下便完全沒法辨別真假,特別是在鬼域這個最利鬼族的環境中,更是將大羅的這種伎倆發揮到極致。

    憑著感覺,原虎向左橫移試圖避開大羅一擊,然而這一次他終於判斷錯誤,只感腰間一陣發麻,真正的大羅已一把向他腰側抓來。原虎再無法閃開,他低喝一聲,擰腰硬是轉過身子,雙手下架攔住大羅這一抓。但這麼一來他整個人完全失去平衡,被大羅破體而出的陰氣狠狠撞上,彈飛出去。

    五大鬼使之首的實力果然不同凡響,侵入原虎體內的陰氣好似有如實質的錐子,一面吸取他的生氣,一面侵蝕原虎的血肉。儘管體內山神氣全力反彈,並竭盡全力治療被侵蝕的肌血,但仍讓原虎極為難受。

    這一撞將原虎高高拋起,但大羅並未乘勝追來,只是立在原地,難以捉摸。也虧得如此,原虎才能全力運起山神氣療傷,終於在落地之前盡數化解了大羅的陰氣。然而他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心中警兆忽現,不及多想,原虎陡然大聲喝道:「你還想不想找回癸陰瓶?」

    無間偷偷緊追而至的三條陰氣長鞭立刻頓止,離原虎鼻尖只有毫釐之差。跟著陰氣縮了回去,無間緩緩的道:「你知道癸陰瓶的下落?」

    「是,這次我來鬼域,正是要告訴你此事。」原虎慢慢站起身道。

    「哼,你會有這麼好心?說吧,你想要什麼。」無間不緊不慢的哼了一聲。

    暗道只要你肯聽我說話就好,原虎淡然道:「撤軍,不再對妖族挑起事端。」

    「好膽!你是什麼東西,居然敢管我鬼族之事!」無間聲音突然加大,震得原虎耳朵嗡嗡直響。雖然語氣平板沒有感情,但聽得出無間非常憤怒。

    「西領山神,原虎。」原虎毫不示弱的看著無間,一字一頓的緩緩道。

    「要是我不答應呢?」無間默然片刻,又再說道。

    「那麼西嶺就不得不直接插手了。」原虎早已擬好對策,這時毫不猶豫的道。

    「……,你不怕召來天界干涉麼?」顯然原虎的話大出無間的意料。

    「以往你對妖族虎視眈眈,是因為妖族最有嫌疑盜去癸陰瓶。如果知道癸陰瓶的下落,鬼王你仍要對妖族出手的話,我可以視作是鬼族有意挑起戰爭,到時就算西嶺直接插手,相信上面也無法說什麼。」原虎毫不相讓的對無間道。

    又是一陣沉默,無間突然大笑起來,但他的笑聲就像是純粹發出「哈哈」的聲音,不帶一點高興的感情,實在非常難聽。一面笑,無間一面道:「好個西嶺山神,好個原虎,竟然夠膽威脅我無間。今日我就在這裡將你殺死,比起滅掉妖族,一統神州,一個癸陰瓶算得什麼。我看到時還有誰能阻我。」

    「自然有,就算你真的殺了我,青壁,鐵帶兩山神也絕不會坐視不理。而且你私殺山神,正好給天界滅你鬼族的借口,鬼王當真要這麼做嗎?」原虎淡然道。

    「你們敢!?」想到其中的嚴重後果,無間語氣終於發生一絲變化。

    「怎麼不敢?想必鬼王也知道,如今西嶺、鐵帶、青壁三大山脈連成一氣,互相呼應共同化解神州之亂。就算你殺了我,另兩大山神也不會讓鬼王為所欲為。而且鬼族位於西嶺範圍內的兩個鬼域,恐怕也立刻會遭搗毀。」原虎提醒無間道。

    「……」一陣沉默,無間好像在考慮,又好像在等待原虎的下文。

    見無間有些意動,原虎立刻乘熱打鐵,對他分析厲害:「癸陰瓶乃鬼族至寶,我不信鬼王真的捨得白白失去。再說一意滅掉妖族,鬼族又能得到多少好處?恐怕鬼王最多只能一嘗消滅宿敵的快意吧。但後果呢?不提另兩大山神,元氣大傷的鬼族又如何面對可能接踵而至的攻擊?再加上能借此名正言順插手的天界,到時鬼族可能就會緊隨妖族覆滅,神州另四族也會一併遭難。這麼損人不利己的事,鬼王真的願意做?原虎話已至此,還請鬼王三思。」

    說完,原虎心下揣揣的注視著包裹無間的氣團,等待他的反應。老實說,雖然他這一番話剖析厲害,合情合理,但對究竟能否說服無間卻殊無把握。從他跟鬼族打交道得來的經驗,這些傢伙根本難以用常理測度,天知道無間會不會頭腦發熱,一意孤行,即使搭上整個鬼族也要幹下去?

    這一刻時間過得特別慢,儘管在陰風徹骨的鬼域內,原虎仍覺自己背上全是冷汗。終於,那個氣團一陣波動:「癸陰瓶,究竟在哪裡?」

    成了!原虎心裡一陣激動,說服無間,不僅可能就此化解妖鬼兩族間的仇恨,除卻神州動亂的一大源頭,更重要的是,三人的小命也給撿回來了。

    「告訴鬼王之前,請鬼王答應我,奪回癸陰瓶即可,不能亂殺無辜。」正要告訴無間,原虎想起身在天元宮的寧初月,臨時改口道。

    「快說!不要等我改變主意!」哪知無間陡然爆喝道,聲音極為激動,這恐怕是無間說話最有感情色彩的一句。看來他對自己向原虎妥協非常不甘心。

    原虎嚇了一跳,知道自己有些不明所以了。雖無奈妥協,但無間隨時可能改變主意,於是他道:「真正盜取癸陰瓶的並非妖族,而是天元宮趙青陽,他的目的正是要挑起妖鬼兩族的不合。目前癸陰瓶正被封印在天元宮的塔內。」跟著原虎向無間描述了一番他在塔內所見的癸陰瓶的模樣。

    「趙青陽!」待原虎說完,無間冷冷重複著趙青陽的名字,讓人不寒而慄。

    「好,我可以答應放棄與妖族為難。」終於,無間說出原虎最想聽到的話。

    咋聞此言,原虎內心不由一陣激動,終於,歷盡千辛萬苦,他終於成功化解了妖鬼兩族隨時可能爆發的戰爭。雖然這是「出賣」天元宮才得來的結果,但事情皆因趙青陽而起,他自然要承擔因此而來的後果。

    如此一來,再解決龍族和傲來之事,神州動亂就將得以化解。按捺住激盪的心情,原虎向無間躬身一拜,由衷的道:「鬼王深明大義,原虎感激不盡。」

    「哼,你走吧,這裡不歡迎你。」無間冷冷說道,剎時消失不見。

    「山神可以出去了,請隨我來。」七剎嫣然一笑,轉身帶路。

    「原虎……」突然,一直沒再動彈的大羅轉頭看著原虎,喃喃說了一句。

    「嗯?」原虎聽得不清不楚,他訝然轉頭,哪知大羅已經消失不見。

    聳聳肩,原虎也懶得去想,一行三人跟著七剎走出鬼域。當一絲被陰氣染得幾乎成了灰色的陽光照上原虎身體時,他不由深深的吸了口氣,為自己還能再次接受陽光的照射而感激不已。剛才他雖在鬼域內侃侃而談,看似無所畏懼,其實內心卻非常害怕,直到此刻,原虎仍為自己那個臨時的大膽決定而咋舌不已。

    「好了,總算沒讓我白白冒次生命危險,這下狐妖族和妖族危機解除,我看不如這樣,胡姑娘你先回去報信……」原虎舒服的伸個懶腰,又想乘機打發胡鈴回去,哪知話未說完看到胡鈴黑沉著的臉色,立刻知趣的住口。

    「哈哈哈,當我沒說,當我沒說。」不待胡鈴發脾氣,原虎已在大笑聲中搶先起步向林外奔去。

    胡鈴沒好氣的嘟了嘟嘴,與石煉同時展開身法追了上去。



第五章

    由此至五行宮再無阻礙,五天以後,三人順利到達仙羽山。五行宮果然消息靈通,剛到山下,已見幻柳帶著五行宮長老蕭若水以及程抗北等候迎接。

    看到原虎,幻柳高興的迎了上來:「你總算來了,如何,一路順利嗎?」

    一面隨他向山上走,原虎一面道:「還好,不過差點死在無間手上。」

    「無間鬼王?你怎麼會招惹上他?」幻柳聞言眉頭大皺,奇怪的問道。

    於是原虎將自己闖入鬼域內的事大致說了一遍,最後道:「現在鬼族應該不會再對妖族出手,這樣一來只等敖廣重新執掌龍族,就會天下太平了吧。」

    萬沒想到原虎居然連鬼族也給搞定,幻柳停下腳步不能置信的看著他,好半天才懂得道:「你…實在太讓我驚訝了。我從魎鬼那裡得知,你前段時間在海鏡擊殺李七,又成功助周源坐上兵馬總帥的寶座,再將龍族勢力趕出界羅,這已經是了不得的功績。哪知你居然還在來路上順道安撫了鬼族,太好了,前一陣在韻音和方錦書的施壓下,新豐皇帝已承諾不再介入界羅和新豐的戰爭。這麼看來,你往界羅一趟,帶來的影響出奇的好啊。」

    得知孫韻音也成功使新豐脫離戰爭,原虎也大為高興,這麼一來他的努力總算沒有白費。邊走他邊問道:「事情還順利嗎?敖廣何時能夠現身?」

    「還得等上半月左右,敖廣療傷需要大量『南明離火陣』,五行宮雖人才眾多,也只能滿足一半要求。韻音曾想過召集神州所有修道者前來一同佈陣,但考慮到可能走漏消息,因此還是作罷。這些日子韻音一面與新豐上下周旋,一面還得不斷維持陣法運行,非常疲憊,現在正在宮中靜養,方錦書為他護法。」

    「還有半月啊……」原虎沉吟道。按他估計,敖廣現身應該就是這幾天的事,那知還要等上那麼久。原虎已開始考慮是否該先行前往赤牙城走一遭了。

    「怎麼,還有急事?」幻柳看出原虎神態有異,低聲問道。

    「嗯,鬼族事了,再不用擔心他們會乘機滅了妖族。這個消息得趕快告訴胡冥和妖皇,是時候收服妖族叛軍了。」原虎緩緩說出自己一直都在考慮的事。

    「你是說東南妖王?這些日子他們一直蟄伏,沒有一點動靜,定然在養精蓄銳,恐怕沒那麼好對付。你是否再考慮考慮?」見原虎這麼急,幻柳趕緊勸道。

    「不,正是因為這樣,我才決定趕快動手,否則一旦等對方萬事具備,再想收服妖族就困難得多了。我原本也沒想到會這麼快解決鬼族,東南妖王一定也沒料到,這時驟然而發,肯定能收到最好的效果。」原虎緩緩沉吟道。

    「既然你這麼說,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但妖皇殘部龜縮赤牙城,實力遠遠不如東南妖王,你準備怎麼幫他?」幻柳提醒原虎道。

    「嗯,這的確是個問題。所以我想請狐妖族出面相助,加上妖皇那邊殘存的軍隊,應該能夠成功。」原虎摸了摸下巴,一面考慮一面道。

    聽了原虎的話,幻柳卻久久沒有言語,原虎奇怪的道:「怎麼了?」

    「你的想法是好的,但恐怕狐妖族不會答應啊。目前妖族分裂,實力大減,對狐妖族而言正是千載難逢的良機,他們雖沒野心,但也絕不會願意再看到妖族重新強大統一,因這對他們始終是個威脅。阿虎,你雖於狐妖族有大恩,但一旦涉及這類事,胡冥肯定會以狐族利益優先,要讓狐妖族相助,難。」幻柳歎了一口氣,拍拍原虎肩膀,半是安慰,半是提醒的對他道。

    經幻柳這麼一說,原虎前思後想,越想越覺可能。對狐妖族而言,一切恩情友誼都只是第二位,最最重要的仍是利益,狐妖族的利益。這次他們肯出兵竭制鬼族,說到底不是幫原虎,也不是幫妖族,而是鬼族已觸犯到狐族利益,他們才不得已為之。原虎甚至毫不懷疑,為了本族利益,狐族可以毫不猶豫的出賣他。

    協助妖皇重新統一妖族,這事不僅對狐族毫無利益可言,反而還對他們長久的壯大生存大有威脅,狐族會答應才怪。直到這時原虎才明白自己想法有多天真。

    「這的確是個大問題。難道還得親自讓西嶺去做?」原虎有些苦惱的道。

    「這事萬萬使不得,且不說山鬼一旦離開西嶺範圍,無法吸收地氣,實力會大大削弱。如果你真的派出山鬼直接攻打妖族,一樣有召來天界干涉之憂。而且還有可能引起一系列連鎖反應,後果堪憂啊。」幻柳嚇了一跳,連忙阻止他道。

    原虎無可奈何的捧頭道:「你說的我明白,唉,這下該怎麼辦。」

    「一定要助妖皇一統妖族嗎?我是說,目前這個局面,也並無什麼不好。妖族一直是神州很大的一個不安定因素,這次他們積弱難返,機會難得,說不定以後都不用擔心妖族攪事了啊。」幻柳一直很奇怪原虎為何一定要這麼做。

    原虎搖搖頭:「話不能這麼說,妖族雖是神州一大麻煩,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也是平衡神州各族勢力不可缺少的一環。要是任由妖族分裂下去,他們遲早還會被另一隻強大起來的族類給吞滅,而且從短期看,沒有妖族,另四族少了許多忌憚,一樣會生出不少事端。妖皇一直奉行與別族和平共處的原則,這在妖族非常少見,有他執掌妖族,才會真的高枕無憂。如果讓野心勃勃的啄鳳勢力坐大的話,恐怕到時又得生出一場波及神州的大亂,所以我才不遺餘力幫助妖皇。」

    幻柳聞言陷入沉思,看來他正認真考慮原虎的話,半晌他才抬頭道:「你說得對,我的確有些急功近利了。然而僅憑妖皇殘部無法成事,你仍得另想辦法。」

    「唉,只好如此了。」原虎極不甘心的道。

    兩人一路走一路談,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山腰的五行宮內。他們談話時,石煉胡鈴等都知趣的遠遠跟著,這時才加快腳步走近。

    「好了,我看你這段時間夠累了,先在五行宮內休息幾天再說吧。」幻柳笑著對原虎道,他當即吩咐宮內弟子備房備飯,儼然半個主人。

    「你看我現在這模樣,像是能安心休息的嗎?」原虎苦笑著對幻柳道。

    「哈哈,怎麼事情越辦越順利,人卻越來越消沉了?不休息怎麼成,要是堂堂西嶺山神自己把自己累垮了,豈不是神州不幸?來吧,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先去好好吃一頓再說。」方錦書大笑摟著原虎肩膀,將他推往飯桌。

    想想自己在這裡擔心的確沒有意義,不見得胡冥就會感動得答應相助。這麼一想原虎就釋然不少,加上肚子的確飢餓,胃口竟然奇好,在他掃蕩下,一桌飯菜一掃而空。石煉不必吃飯,胡鈴則只是笑瞇瞇的坐在一旁看著原虎狼吞虎嚥。

    當晚得知原虎到來,孫韻音結束修養,與方錦書一同前來,談話間眾人再次談起協助妖皇一統妖族的事,孫韻音也同意原虎的看法。

    當得知原虎急著要走,孫韻音微笑道:「阿虎是怕路途遙遠,會耽擱時間吧?這個你大可放心,我們已在傲來邊境和五行宮之間設立了大量傳送陣法,到時可輕易將你送至邊界,再到狐妖族就近得多了。所以這幾天你就放心在五行宮休息療養,仙羽山後有一口溫泉,消疲解乏是為一絕,阿虎你定要去見識見識。」

    方錦書也在一旁幫腔道:「是啊,那口溫泉確實非常棒,上次我泡在裡面都快不想出來了。阿虎你要是擔心被人瞧見裸身的模樣,我們就把後山設為禁地,嚴禁女弟子出入,再有你那個忠心耿耿的石煉守護,你該放心了吧?」

    原虎被他說得哭笑不得,唯有投降道:「好好好,我答應你們就是。唉,要是我從崑崙帶回的那兩隻化蛇在就好了,不知會節省多少時間。」

    說到這兒原虎腦中靈光一閃,似乎已隱約把握到什麼。看他神色有異,眾人紛紛詢問,原虎還沒具體概念,唯有支吾幾聲敷衍過去,同時心裡卻在想:如果狐妖族不肯相助的話,也許可以讓…….

    此後原虎在五行宮修養三日,好好的享受了一番仙羽山的溫泉。終於在這一天,他不顧孫韻音的一再挽留,決定啟程前往赤牙城。

    利用五行宮遍設新豐境內的傳送陣法,原虎片刻後就來到數千里外的邊界,從這裡向北,大約六天以後就能到達西嶺地界。

    告別前來送行的金天雄長老,原虎帶著胡鈴石煉日夜兼程。由於近一段時間啄鳳低調行事,公開活動的妖族幾乎絕跡,因此一行三人幾乎沒受到什麼阻攔。

    這一天原虎拿出地圖察看,突然發現前面不遠就是曾經去過的小鎮定山。當時自己帶著小蘭和石煉前往狐妖族,因遭到妖族巡邏兵的追殺而躲入定山鎮,雖然那時距離現在也並非特別久遠,但回想起來,仍讓原虎唏噓不已。

    「前面有座小鎮,我們進去休息一下再繼續趕路吧。」不知怎麼,原虎突然有了點緬懷過去的情緒,猶豫片刻,他收起地圖對兩人道。

    這一路都是原虎作主,他要走就走,要停就停,就連任性的胡鈴也從未表示過不滿。現在他這麼說,兩人自然沒有異議,於是半個時辰後,三人就進入小鎮。

    定山鎮和原虎上一次前來時相比並沒什麼變化,房屋依然那麼破破爛爛,沒精打采的閒散路人無所事事的走來走去。原虎記得鎮中有一座酒樓「不忘歸」,暗想這些天風餐露宿也著實有些辛苦,乾脆去那兒好好吃一頓。

    胡鈴的美色吸引不少人的目光,但她神情冷傲,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樣,加上同行的石煉人高馬大,一干浪蕩子根本不敢上前調笑。走入酒樓要了一桌飯菜,原虎舒服的靠在椅內,旁若無人的伸著懶腰,大感舒暢。

    其實原虎根本不怎麼餓,但像現在這樣,美食在前,又不必去擔心什麼,很讓他感覺放鬆。然而胡鈴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低垂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原虎呆坐片晌,忽的像是想起什麼,轉頭對石煉道:「不行,不確切得知狐妖族的態度,我總是不甘心。這樣,石煉,我們就在這裡分手,你替我前往狐妖族走一趟,問明胡冥的意見,然後趕回赤牙城和我回合。」

    石煉點點頭正待答應,突聽胡鈴道:「石煉,你見到族長,千萬別說知道我的下落。」

    「為什麼?」原虎大為不解。

    「你也知道,這次我是偷偷溜出來的,要是被族長得知我的下落,肯定會被抓回去,所以你決不能說,明白麼?」胡鈴白了原虎一眼,對石煉道。

    原虎這才明白胡鈴為何這幾天神色異常,原來是再被胡冥抓回去拘禁。他連連舉手做投降狀:「明白了明白了,我讓石煉不說就是。」

    「既然這樣,出鎮以後我們就各自行動。好了,事情都解決了,咱們吃過飯就繼續趕路吧。」原虎說著拿起筷子就準備開動。

    「這位姑娘,小生這廂有禮了。」哪知就在這時,一個浮滑男聲在背後響起。

    「呃?」原虎動作一下停頓,為何這個聲音聽起來這麼耳熟?

    「姑娘你貌若天仙,氣質高雅,小生一見傾心。不知姑娘可否賞臉到舍下一聚,那小生真是三生有幸。」那邊,年輕男子猶自半文不白的聒噪道。

    不會這麼巧吧?原虎心下暗歎。他轉過頭,只見一名身體單薄,衣著華美的年輕公子哥兒在幾名大漢的環伺下,正搖頭晃腦的對莫名其妙的胡鈴大獻慇勤。不正是上一次因調戲小蘭而被原虎教訓的砍山幫少主賈究鄢是誰?

    好長一陣不見,這位賈少主看來是狠下了番工夫攻讀詩書,比起上一次前言不搭後語,如今吟詩作賦,還真有那麼點味道。不過不知是否真的和妖怪有緣,賈究鄢少幫主又一次找錯了對象,看來這番苦工又是白做了。

    「賈少幫主當真是風流人物,難道閣下每日都侯在酒樓內專等漂亮姑娘上門嗎?否則怎麼我們才到定山,少幫主就找了上來。」原虎哈哈大笑,長身而起。

    「什麼人?活得不耐煩了麼,居然敢管本大爺……」一聽有人出言嘲諷,賈究鄢立刻原形畢露,惡狠狠的出言大罵道,看來是什麼人就是什麼人,無論怎麼附庸風雅也不過白費力氣,咱們的賈少幫主就是最好的佐證。

    「咦?啊啊啊啊……」突然,賈究鄢看清原虎模樣,立刻驚恐的大叫起來。

    「原虎,這個人好像要請我們吃飯耶,咱們去不去?」胡鈴問原虎道。

    「不,別理他,此人和我有些過節,沒安好心。」原虎苦笑道。

    「是嗎?」胡鈴眼中精光一閃,立刻站起身向賈究鄢走過去。

    這時的賈少幫主飛揚跋扈的神情早不翼而飛,他全身僵直的緊貼酒樓的木柱,看著原虎的眼裡滿是恐懼,活像白日見鬼。更要命的是,此人不住尖聲大叫,有如尖錐刺耳,讓人很難相信如此高亢的聲音會從一個男人嘴裡發出。

    就連他的手下也實在聽不過去了,紛紛捂著耳朵退到一旁。胡鈴來到賈究鄢面前站定,背著手愣愣的打量著他,臉上似笑非笑。

    賈少幫主立刻停止尖叫,湊近小聲道:「這位姑娘,跟你在一起的那兩個男人是妖怪,小生親眼所見,你還是跟我趕快走吧,否則性命不保。」

    胡鈴也不答話,突然衝他一笑,整個臉回復原形,露出狐狸面孔。由於她背對所有食客,又是一現即收,因此只有原虎和賈究鄢看到。不過這已經足以讓賈少幫主三魂七魄一起出竅了,他的臉色瞬間變得雪白,瞪得足以彈出眼球的眼睛看著胡鈴,嘴唇不住哆嗦著,全身篩糠也似的抖動。

    沒想到胡鈴居然也會有這麼狡黠頑皮的一面,連原虎都差點愣神。幸好剛才的事只有他和賈究鄢兩人看到,否則一定會鬧得全鎮大亂。

    「你說,誰是妖怪啊?」胡鈴慢悠悠的道,伸出手做個要摸他的動作。

    「媽呀!」這一刻,賈少幫主表現出人類驚人的潛力。只見他尖叫一聲,瞬間撞破酒樓圍攔躍往樓下,全身平整整的摔在地上,然後立刻爬起大叫著絕塵而去,速度連原虎也要汗顏。一路上行人紛紛側目,而他的保鏢則叫嚷著追了上去。

    看著轉眼間就變成一個小黑點的賈究鄢,原虎一拍腦門:「胡姑娘,你、你何必這麼做?要是被別人看見了,可會鬧出不小的亂子啊。」

    「不行麼?本姑娘高興做什麼,就做什麼。」胡鈴冷冷的道,跟著似乎想起方才賈究鄢滑稽的神態,又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好了好了,我們趕快走吧。」原虎發覺自己越來越拿她沒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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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出鎮以後,石煉自往狐妖族所在的丹霞山趕去,原虎和胡鈴自繼續往西嶺進發。三日後兩人順利到達目的地,喚出山鬼要他們將寄養的化蛇給送來,又等了大半天,化蛇送到,原虎和胡鈴立刻騎上向赤牙城方向飛去。

    按化蛇的速度,最多一天以後就能到達目的地,原虎的情緒立刻因即將再見小蘭而活躍起來。突然,胡鈴指著右方對原虎道:「快看那邊!」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在右面數十里開外,兩個小小的黑點正緩緩向這方飛來。原虎凝聚目力看過去,隱約看出是兩隻大鵬。

    自從東南妖王叛變以後,所有的驛鵬都被其徵召至麾下,所以這兩隻驛鵬的出現,一定代表附近有妖族活動。原虎擔心這他們此次到來和西嶺境內的赤牙城有關,於是當即決定將坐在上面的妖怪擒下仔細詢問。

    拍拍胯下化蛇令其急速升高躲入雲層中,隨後靜待那兩隻大鵬飛來。不過片刻大鵬飛至兩人藏身的雲層下方,兩隻大鵬背上坐著四名妖族士兵,看服色正是東妖王啄鳳麾下,應該是偵察兵一類。

    算好時機,原虎做個手勢,兩隻化蛇收攏羽翼衝著大鵬急速俯衝而下。化蛇飛行相當靈巧,因體形狹長沒大鵬那麼招搖,俯衝時竟然悄無聲息,直到飛臨兩隻大鵬頭頂數十丈才被對方驚覺。

    猛然抬頭上望,四名妖兵臉上都露出驚訝的表情,顯然他們從未見過化蛇這種飛行靈獸,更沒想到除了乘坐驛鵬,還有人能坐這種東西飛上天。就是乘著對方愣神的機會,化蛇瞬間將彼此距離拉近至數丈,眾妖兵終於發覺不對。

    驛鵬慌張的擺動翅膀試圖滑開,而妖兵的反應則相當迅速,他們迅速解下背上長弓搭箭向原虎等人射來。剎那間,四隻箭矢呼嘯而至,分別射向兩隻化蛇,因妖兵臂力奇大,加上距離又近,箭只幾乎瞬間就到了眼前。

    原虎屏息靜氣盯著箭矢來勢,兩手倏伸,以精確到極點的準頭將箭夾在指間,跟著右手一甩,下方一名妖兵已喉頭中箭,跌下大鵬。那邊胡鈴則縮手純以衣袖將一隻長箭掃開,另一隻箭還未到她身前,已被原虎扔來的箭給撞開。

    化蛇與驛鵬迅速撞到一起,體積很小的化蛇根本不敢和驛鵬硬捍,它們利用自己靈活的特點,在撞上瞬間貼著驛鵬滑開,同時張嘴咬在大鵬身上。化蛇嘴裡的毒牙含有很強的毒液,儘管驛鵬是還在修練的鵬妖,且體形巨大,但在挨咬同時毒液已傳遍全身。只聽兩聲哀鳴,兩隻大鵬的飛行立刻偏偏倒倒。

    在驛鵬身下一旋,化蛇靈活的升高再次逼過來,由於大鵬中毒飛行不穩,在它們背上的三名妖兵只得拚命抓住鵬身以防自己掉下去,同時命令驛鵬趕快下降。原虎指揮化蛇繞著大鵬不住旋飛,在其快要穩住身體的時候適時給予打擊,令驛鵬只能將力量放到平穩下降上,而無法逃走或做出反擊。

    忽聽左面一聲慘叫,原虎轉頭看去,卻是胡鈴指揮身下的化蛇抓住另一隻驛鵬身上剩下的一名妖兵,將其扔了下去。只見半空不住掙扎狂呼的妖兵很快就變做一個小小黑點,落入下方的山林中,眼見不活。

    「胡姑娘,不要濫殺無辜。」原虎不願做無謂的殺戮,高聲阻止她道。

    哪知胡鈴根本不聽,在化蛇飛近搖擺不動的驛鵬後,她反而一把抓在驛鵬頸側,狠狠連皮帶肉撕下一大塊。驛鵬再遭如此重傷,哪裡還能繼續飛行?只聽在一聲臨死前的哀鳴聲中,它翅膀無力的攤開墜了下去,半空飄起無數羽毛。

    原虎知他們狐妖族和妖族一向以來的矛盾,唯有不再理會,利用化蛇漸漸將剩下的一隻驛鵬逼落地面。就在還有十餘丈就要落地的時候,兩名妖兵突然齊齊跳了下去,不過這麼高的距離縱然是他們也難以平安落地。只聽嘎巴一聲,一名妖兵雙腿骨折,倒在地上不住慘叫,而另一名妖兵則一瘸一拐向林中逃去。

    「追!」原虎吩咐一聲,駕著化蛇向斷腿的妖兵落下。

    卻見胡鈴駕著化蛇猛的衝入林中,再起之時,化蛇尾巴已捲著那名逃走的妖兵。跟著化蛇回過頭一口咬在他脖子上,那妖兵當即斃命。

    原虎心下不忍,等胡鈴一落地就責怪道:「胡姑娘,那妖兵鬥志全消,我們只是抓他們問明情況,而非戰場搏殺,你又何苦趕盡殺絕?」

    胡鈴輕蔑的看著地上恐懼萬分的妖兵,冷然道:「反正剩下一個就行了,你不是一樣可以問?所有妖族都不是好東西,誰會對他們心軟?」

    「你……」原虎勃然大怒,但終於還是忍了下來。他蹲在妖兵身邊,先以山神氣為他解除傷痛,這才問道:「你在啄鳳座下位居何職?來這裡做什麼?」

    那妖兵本以為必死,然而聽原虎口氣似乎不會殺自己,加上腿傷得到治療,漸漸便平靜下來。他答道:「我是妖皇(指篡位的啄鳳)屬下神威軍的先鋒兵,受上司派遣追蹤鬼族收集情報,正打算回去報告。」

    「追蹤鬼族?為何會到了西嶺?」聽他這麼說,原虎大為奇怪。

    「前一陣,正和狐妖族對持的鬼族大軍突然全部撤回各個鬼域內,妖皇害怕無間鬼王有什麼陰謀,因此派出不少弟兄乘坐驛鵬四處監視鬼族動向,收集情報。前一陣我和三名弟兄發現無間鬼王帶同一名鬼使以及五千鬼兵秘密離開鬼域向西嶺而來,因此一路跟隨。」那名妖兵向原虎一五一十的解釋道。

    「什麼,那你們究竟發現了什麼?」原虎心裡一驚,趕緊問道。

    「無間鬼王帶著鬼兵直接殺向天都山天元宮,天都山腳下文慶集內所有人族都被殺死,現在無間帶著鬼兵將香柱峰重重保衛,與天元宮相持不下。天元宮無法向傲來國報信求援,傷亡慘重,恐怕再過兩天就會失陷。」那妖兵對原虎道。

    原來是無間去搶回癸陰瓶去了,想不到他行動會這麼快。鬼族為了報復,恐怕想將天元宮給全滅,這是趙青陽自己種下的惡果,雖然連累宮中無辜弟子,卻也怨不得無間殘忍,不過文慶集的百姓卻因此遭了無妄之災。

    這是鬼族的私事,又是原虎將癸陰瓶藏在天元宮的消息告訴無間的,他根本沒理由插手,因此原虎儘管有心幫助宮中弟子脫難,也無計可施。他想了想,將妖兵的斷腿接好,對他道:「等驛鵬恢復,你就回去吧。」說著就要離開。

    「你,你不殺我?」那妖兵似是不能置信,又驚又喜的問道。

    原虎回頭對他笑笑,也不說話,騎上驛鵬就要繼續趕路。這時背後突然傳來那妖兵的一聲慘叫:「不、不要殺我,你們答應放我走的。」

    「我可沒這麼說。」胡鈴臉罩寒霜,手裡提著妖兵一條血淋淋的胳膊冷然道。

    「胡姑娘,住手!」原虎一見不好,大叫一聲跳下化蛇就走了過去。

    「你別管,本姑娘今日心情不好,只怪他撞到我手上。」胡鈴頭也不回的道。

    「你殺他有何意義?難道如此殘忍真的是你的本性嗎?」原虎大為惱怒。

    「我的事,不要你管!」胡鈴一把甩開原虎攔著她的手,就要動手殺那妖兵。

    啪!只聽一聲脆響,原虎再忍不住,一個耳光扇在胡鈴臉上,他厲聲道:「胡姑娘,請你冷靜一點,你再這麼無理取鬧,只會讓我更加瞧不起你!」

    這是原虎第一次動手打胡鈴,胡鈴立刻被打得懵了。她捂著臉呆看著怒氣沖沖的原虎,半晌說不出話來。原虎知道自己剛才的言行可能有點過分,然而卻並不後悔,老實說,這一路上胡鈴的刁蠻任性讓他大感頭痛,乘此機會好好教訓她一下也好,否則按照這樣下去,她不定還會做出多少傷害他人的事出來。

    沒有預想中的大吵大鬧或者負氣離去,胡鈴呆愣片刻,竟然一言不發默默坐回化蛇背上。原虎不知她究竟在想些什麼,便也慢慢坐回化蛇上。

    「走吧,先到天都山附近再說。」原虎一聲令下,駕著化蛇飛起。

    不多時進入西嶺境內後,化蛇立刻調轉方向徑直向天都山飛去。原虎默默望著下方一掠而過的蒼莽叢林,不僅因胡鈴的事而心事重重,更為正被鬼族包圍的天元宮而放心不下,因此他才決定還是過去看看情況。

    下午時分,兩隻化蛇終於飛到天都山附近,再往前百餘里就是天元宮所在香柱峰。為了不讓鬼族誤會而刺激到對方,原虎並沒貿然過去,而是降落地面召來附近的山鬼仔細詢問情況,然後再擬定對策。

    據山鬼所言,四天以前無間帶領鬼兵突然闖入西嶺,並明確的向駐守山鬼表明沒有惡意。因原虎之前曾吩咐只是注意妖族動向,加上按照以往習慣,山鬼並不會主動干涉各族在西嶺內活動,因此就沒有理會無間。

    無間在一個夜晚秘密潛到天都山附近,派出一千鬼兵將文慶集所有百姓屠戮殆盡,而他則帶著大羅以及另外四千名鬼兵殺上香柱峰。跟著就是長達三天的包圍與廝殺,因鬼族驟然而至,加上實力遠超天元宮,因此天元宮只能憑著香柱峰天險死守,期待傲來政府的援軍。不過鬼族早有準備,將天元宮派出求援的弟子盡數殺死,聽說不少鬼兵附身一些大型鳥類,連天空也封了起來,身為護法使之一的羅長春更是在突圍途中被大羅親手殺死。

    如今鬼族已經攻佔大半個香柱峰,若不是忌憚趙青陽拼著魚死網破毀壞癸陰瓶,恐怕無間早已經強攻而上。不過天元宮大部分弟子均已在三天的攻防戰中死盡,四個護法使羅長春慘死,趙枯木重傷,只剩下寧初月和衛恆圓,再難堅持多久。因為雙方一開始交戰山鬼便秘密觀察全部過程,才能知道得這麼仔細。

    「大人,怎麼辦,要不要插手?鬼族在我西嶺境內撒野,我們要出手管無間也無話可說。」一名山鬼向原虎提議道。

    對他的話原虎也頗為心動,不過他考慮半天終於還是搖搖頭:「不,這麼做只會激怒鬼族,最終只能毀了好容易造成的平穩局面。」

    如果是以往的原虎,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救出殘存的無辜天元宮弟子,但現在,他已經懂得什麼叫權衡利弊。圖一時之快救得幾十幾百人,最終就有可能害死幾千幾萬人,因此雖然心中不忍,原虎還是做了如此決定。

    曾幾何時,當胡冥表示為了整個狐妖族可以犧牲胡鈴時,原虎還為他的冷酷無情而驚訝,並擔心將來某一天,自己也可能變成只懂計算的冷血之人。哪知就在不知不覺間,自己已經朝這個方向完成了轉化,如今眼睜睜看著天元宮被滅而不敢插手,和胡冥那時的行為有何區別?

    雖然痛苦,原虎卻知道自己只能這麼做,他目前的身份地位,根本不能意氣用事,否則也許能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卻有可能害死更多無辜的人。他終於明白胡冥當時的心情了,兩害相較取其輕,自己早已不能只為自己打算了啊。

    「走吧,我們去赤牙城。但如果鬼族取得癸陰瓶後繼續濫殺無辜的話,你們不必客氣,直接把無間給我趕出去。」原虎吩咐候命的山鬼道,他實在不想再在這裡呆下去。

    剛跨上化蛇,原虎腦中突然閃過一個人的影子,藥神婆!她被趙青陽抓入天元宮,並被廢去全身武藝,如果鬼族攻下天元宮,她必定難以倖免。藥神婆對原虎有極大恩情,不僅在海鏡治好小蘭,還對他諸多提點,加上她還是婷兒的婆婆,衝著這些,原虎就不能不管她的死活。

    「等等,我還是去天元宮走一趟。」原虎猛的勒住化蛇。

    「大人,難道你真的想插手?」見原虎改變主意,山鬼大為驚訝。

    「不,但我得去救一個人。」原虎自言自語的道。

    緊跟著在他呵斥下,化蛇沖天而起直向百里開外的香柱峰飛去。一直默默跟著原虎的胡鈴望著他遠去的背影,眼中忽的閃過一陣癡迷的光彩。

    「呵!」一聲嬌斥,胡鈴駕著化蛇緊追而去……





第七章

    百里距離轉瞬即過,遠遠的原虎就能感受到股股陰氣撲面而來,從天空望過去,偌大一座香柱峰大半都被一層濃郁的灰色霧氣籠罩,纏纏繞繞,從中可隱約見到無數的人形影子不住移動。圍繞著香柱峰頂端的天元宮,上百隻渾身腐爛的大小鳥類不住盤旋飛舞,當是遭鬼族附身的禽類,用以阻止有人外逃。

    這時的天元宮早已失去往日的超然仙氣,房屋佈滿各種法術留下的破壞痕跡,一副破敗模樣。不少宮中弟子正聚集在峰頂的險要處力抗鬼族進攻,雙方你來我往,爭奪得異常慘烈。

    原虎不敢飛得太近,以免引起誤會,他拍拍化蛇示意降落地面,跟著喚來掌管這一帶的山鬼詢問情況。從山鬼的報告來看,天元宮實已到了窮弩之末,根本難以再堅持下去,恐怕鬼族再用一天不到就能攻破最後一道防線。聽到這裡原虎也不由暗暗著急,看來相救藥神婆一事已刻不容緩。

    不過具體該怎麼做,原虎卻一時難以有個萬全之策,在鬼族重重包圍下天元宮裡的人出不來,外面的人也同樣別想進去,而且就算成功進入,要找到藥神婆並把她帶出來也是個問題。

    正當原虎在苦苦思索如何著手進行時,突然聽到一聲響徹整個香柱峰的大喝:「有請無間鬼王出面一會,趙某有一事相告。」

    是趙青陽!難道他終於堅持不住,想要投降了麼?隨著他一聲發喊,瞬間整片山谷都靜默下來,跟著無間那毫無感情的平板聲音答道:「趙掌教立刻交出『癸陰瓶』,然後自裁於本王面前,由我收你生魂,永受無邊痛楚,其他的一概免談。」

    原虎不由大歎這無間好像根本不懂變通,他這麼說不等於逼著趙青陽拚死相抗麼?不過從此處也可看出對於趙青陽,無間實已恨到極點,根本不屑與他談任何條件,反正鬼族攻下天元宮也是遲早的事。

    「若鬼王能放過天元宮眾,趙某也並非不能答應。」趙青陽沉默片刻緩緩道。

    「哼,你現在還有什麼資格和本王談條件?天元宮上下個個該死,本王一個也不會放過。你好好聽聽,這些天你們宮中戰死弟子的生魂,全在本王掌中,不用多久,你們便會落得同樣下場。」無間不屑冷哼一聲。隨著他的說話,山谷中突然想起無數淒厲慘呼,就好像有千百人正同時受著各種酷刑一般,陣陣聲嘶力竭的慘叫包含著無邊的痛苦,聽者莫不心驚膽寒。

    在這些慘叫面前,原虎也不由感到頭皮陣陣發麻,同時為無間的殘忍而不忍。他這外人尚且如此,宮中弟子聽到,想必早已心膽俱喪,毫無戰意了。

    「哼,鬼王果真名不虛傳,不過趙某奉勸鬼王還是耐心一點,若你只想滅我全宮,自然可輕易辦到,但你最好別忘了,『癸陰瓶』還在趙某手上。」死去弟子生魂的慘叫似乎根本沒有影響到趙青陽,他的聲音甚至連一絲顫抖也沒有。

    「……,好,本王倒要看看你究竟還能玩什麼花樣。」無間終於答應。

    跟著是一陣沉默,也不知兩人見面後究竟在談些什麼,原虎離得很遠也無法聽清楚。正當他想悄悄靠近瞧個明白的時候,突聽無間斷然道:「趙青陽你究竟想玩什麼花樣?講這麼多廢話做什麼!」

    「鬼王果然精明,那麼趙某也不再廢話,我要鬼王…死!」突然,趙青陽語氣一變,說出這番令全場震驚的話。

    緊跟著香柱峰上便傳來一陣雜亂的響聲,驟然間只見一團耀如艷陽的金光爆起,本已罩住香柱峰的陰氣竟被驅散大半,天空也重見光明,不少鬼族紛紛發出畏懼的大叫,只見一團團黑點不住向山腳下跳。

    原虎明白肯定發生了不尋常的事,他大喝一聲:「跟我來。」帶著隨侍在旁的一眾山鬼就向前面的香柱峰衝去,胡鈴猶豫了一下,也緊緊跟上。

    「這…這是什麼東西!?」就在這時,無間突然叫道,他的語氣裡飽含驚怒之意,這是原虎從未聽到過的,看來趙青陽用出的東西一定讓無間極為畏懼。

    「哼,鬼王好好接著吧,這藏於鐵帶山脈主峰萬碧山巔的『金烏箭』是趙某專門為你準備的,其中融入東海深淵的『水柔鋼精』,滋味不好受吧?若非趙某還需要在箭中加上專破你護體陰氣的血咒,又怎會容你猖狂如此之久!」趙青陽聲音驟然提高,看來他為這刻已等了很久。

    「快!」想不到情勢竟然有這樣的變化,原虎一時心中大為焦急。他倒不是為無間的受傷而擔憂,不過無間受傷也就意味著局勢會起無法預料的變化,對他偷進宮內救出藥神婆的計劃將大有干擾,因此他急欲前去一探究竟。

    由於「金烏箭」的威力實在太強,在它堪比烈日的光芒下,本來聚集在香柱峰山道上的眾鬼們紛紛避讓,讓原虎得以用最快的速度來到頂端。

    這處挨近天元宮的入口,宮中一些較高的建築的屋頂已能隱約看見,只見趙青陽一臉狂喜的傲立在山道正中,滿身傷痕的寧初月和衛恆圓隨在他的身旁。無間鬼王帶著大羅和七剎在稍稍靠下不遠處,包裹著無間的陰氣團已減弱大半,透過稀薄的氣團甚至能不時看到其中無間的一點法相,一隻纏繞著金色火焰的箭矢插在無間身上,看來就是將他重傷的「金烏箭」了。

    看到匆匆而來的原虎,趙青陽臉上微微閃過訝色,不過他的注意力很快又回到無間身上。他稍稍退後一步,傲然對無間道:「鬼王現在感覺如何?此金烏箭藏於萬碧山巔,長年吸收太陽精華,內含火勁天下無雙,加上趙某刻意融入的『水柔鋼精』和血咒,可說無堅不摧。鬼王如果還想保住你一身修為的話,最好立刻回到鬼域靜養,否則後果你自然會知道。」

    哪知雖遭暗算受傷,無間居然不怒反笑,一面發出他招牌似的「哈哈」笑聲,無間一面道:「趙青陽,不得不承認,無論智計修為,你均為人族上上之選,我妖鬼兩族被你玩弄於股掌之上,幾乎滅族。你若死後能成為我鬼族中人,我族稱霸神州必指日可待。可惜你仍算錯一件事,我雖重傷,這裡仍有數千鬼兵,兩大鬼使,而你天元宮早已是強弩之末,你以為仍可活命嗎?」

    趙青陽一直默不作聲,靜待無間說完。他淡然一笑:「兩大鬼使?金烏箭鬼王也遭受不住,鬼使又如何呢?」說話間,只見他伸手在懷中一抹,變魔術般又再掏出兩隻金烏箭,隨後冷冷打量著大羅和七剎。

    見他居然還有兩隻金烏箭,七剎不由勃然變色,大羅卻仍是那幅呆呆愣愣的模樣,也不知他是否真的毫不畏懼。無間體外的陰氣驟然變強,如怒濤般翻騰不止,但他卻未做一點表示,顯然已對這東西忌憚非常。

    見已成功鎮住無間,趙青陽緩緩道:「究竟是否還要繼續在趙某這微不足道的天元宮浪費兵力,鬼王可好好考慮清楚。這兩隻金烏箭就算不能殺死鬼使一級的人物,不過放出其中全部太陽熱力的話,此次前來的鬼兵想必也不會剩下幾個,在如今的情勢下鬼王若還一意孤行的話,那我天元宮樂意奉陪。」

    言罷他不再理會無間,而轉頭對原虎道:「很好,原小哥,你瞞得我好苦啊。」

    原虎知他對海鏡一事還耿耿於懷,也抱拳還禮道:「趙掌教哪裡的話,你不也一直瞞得我們好苦麼?」他指的則是盜去癸陰瓶一事。

    趙青陽被他說得一愣,隨即失笑道:「好個山神,難怪連李七也要死在你的手上。看來就算這次天元宮得以倖免,我們也要搬地方了。廢話少說,山神此次前來又為什麼?幫鬼族,還是乘機尋仇來了?不妨明白講出來。」

    趙青陽不愧被稱作人族七大高手之首,在這樣惡劣的情勢下仍能保持一份傲氣,原虎心中也大為歎服。他搖搖頭道:「報應已然來到,趙掌教還未看見麼?」說著他看看四周天元宮弟子的屍首,又道:「你我之間本無仇恨,又何來報仇之說?今天我前來,是向趙掌教討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無關緊要?」趙青陽微微一愕,隨即想起什麼似的低笑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山神仁義之名果然非虛。藥神婆被我拘禁多時,想不到你仍沒忘了她。」

    原虎點點頭:「趙掌教明白就好。我雖不能插手你和鬼族之間的事,不過我可以答應你,如果趙掌教這次能成功卻敵的話,西嶺也決不會再計較以前的事,天元宮仍可繼續在香柱峰開派授徒,趙掌教以為如何?」

    原虎的提議絕對是個令人心動的條件,要知就算天元宮這次能免去滅派之禍,但總和以前和原虎發生的矛盾,也勢難再繼續呆在天都山。而一旦搬派的話,對天元宮的聲譽則是一個致命的打擊,現在趙青陽王牌在手,鬼族極有可能無奈退兵,那麼做個順水人情將藥神婆交給原虎,又何樂而不為呢?

    趙青陽幾乎想也沒想,斷然道:「好,山神快人快語,趙某信你這一回。初月,你帶山神入內接出藥神婆。此後你我恩怨,一筆勾銷。」

    原虎欣然道:「正該如此。」說著就要舉步入內。

    就在這時,卻聽無間鬼王陡然大笑起來,趙青陽皺眉道:「鬼王笑什麼?」

    「哈哈哈,趙青陽,本王笑你實在有些得意忘形,自顧與山神定下協議,好像你真已能將我鬼族擊退,我問你,我可有表示過一點退兵的意思?」

    「鬼王果真要玉石俱焚?」聽了無間的話,趙青陽不由臉色大變。

    「想要挾我族,你還早了一萬年。動手,就算戰至一兵一卒,也要給我滅了天元宮,奪回癸陰瓶!」無間陡然大喝一聲,全身陰氣燃燒般沸騰起來。

    「山神!助我退敵,否則恐牽連藥神婆!」趙青陽一咬牙,攔住原虎道。

    情勢轉瞬千鈞一髮,眼看兩邊就要再次廝殺,原虎正猶豫是否強行闖入宮內的時候,突聽近旁一把柔和好聽的聲音想起道:「趙掌教何須如此失態?有我東海龍族在此,鬼族休想再動你天元宮一根毫毛。」

    東海龍族!?一瞬間,在場所有人無不愕然向聲音來處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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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只見山道左側的高崖上,不知何時已站著五名身著青色衣衫的男女,為首一人看起來約四十歲上下,身形清瘦欣長,五縷長鬚頜下飄飄,修眉長目,雖十足一副文士模樣,但一眼看去,卻能讓人最直接的感受到此人身上的那股足以壓倒一切的不凡氣勢,不必想就知他就是剛才說話的人。

    此外在這人右邊的一名體形有如鐵塔一般的壯漢同樣惹人注目,與那中年人不同,這人外表大概三十歲出頭,滿臉短短的絡腮鬍須,濃眉大眼,只是隨便一站全身就散發出一股過人的精力,想必只要他一動,必定是雷霆萬均之勢。

    除了這兩人,其餘三人一個是看起來只有十五六歲的少年,笑嘻嘻的望著眾人;還有一名老者以及一位頗為艷麗的女子。這五人人數雖少,但給人的感覺卻有如千軍萬馬齊至,加上聲先奪人的出場,一時間竟沒人能說一句話。

    這五人出場的同時就已吸引所有人的目光,看各人表情,都急欲知道這幾名龍族的真正身份。好半晌無間才沉聲道:「敖政,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竟是東海龍族族長親至!眾人不由又是一驚,卻見那名中年男子淡淡一笑:「我以為我已說得夠清楚了。鬼王若還不明白的話,敖政可再說一遍,今日天元宮之事我龍族已決意插手,若族長還想找天元宮的麻煩的話,我不介意將此升級為鬼族和龍族的全面戰爭。究竟如何,鬼王可好好考慮。」

    萬沒想到龍族會突然橫插一腳,大出無間的意料,只見他體外陰氣濃淡不定,顯示心中正轉過無數念頭。終於,無間陡然大笑三聲:「好!既有龍族保著天元宮,本王無話可說,今日暫且罷手。不過來日方長,趙掌教以後仍得小心一點了。」

    「等等,我想請鬼王立下一個誓言,從今往後都不得再尋天元宮的麻煩,而作為回報,趙掌教可將癸陰瓶交還鬼族,你們之間的矛盾從此一筆勾銷,不知鬼王可否答應?」哪知敖政突然叫住就要離開的無間鬼王道。

    「敖政,你可要想清楚,今日我做出退讓可不是怕了你們龍族。所以你最好莫要得寸進尺。」無間猛的回過身,語氣已變得又冰又冷。

    面對無間隱含威脅的話語,敖政絲毫不為所動,他一點不讓的迎上無間:「看來鬼王還沒弄清楚狀況啊。那就請閣下好好看看四周。」

    原虎向左右望去,突見本是籠罩週遭的濃烈陰氣不知在何時竟已被壓縮大半,取而代之的則是滿山遍野的旌旗,看這些人的服色,居然是傲來大軍。而在約有數萬的人族軍隊中還夾雜有不少身著青衣的海族兵士,應是龍族精銳。

    「好個敖政,看來你們龍族是決心要毀我鬼族了。」無間冷然道。

    「不敢,只要鬼王答應我的條件,不僅可得回癸陰瓶,以後我龍族也決不會與你們為敵。」敖政還是那幅神定氣閒的模樣。

    「你以為,你說可保天元宮,就一定保得住嗎?」無間恨恨的道。

    「我說可以,就是可以。」突然,從敖政背後傳出一個聲音道。

    驟聽這個聲音,原虎渾身一震,他不能置信的抬頭望向聲音來處,臉上不由自主現出迷惑和激動的神色。一聽還有人藏在一旁,無間一直強加忍耐的怒氣終於爆發,他陡然爆喝一聲:「好膽,究竟是什麼人!」

    「許久不見,鬼王這麼快就把我忘記了麼?」隨著說話,一名書生打扮的年輕人微笑著從敖政背後走出。

    「是你?」無間微微咦了一聲,看來已認出這名年輕人。

    「昊來!你怎麼會在這兒?」一旁的原虎也不由驚呼道。

    這名年輕人笑著轉過頭向原虎點頭示意,不是海鏡過後失蹤多時的岳昊來是誰?他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還和敖政等人走到一起?

    哪知還有令人意想不到的,趙青陽也低聲驚呼道:「原來是你。」

    岳昊來又露出他那一貫的笑容:「哎呀呀,看來這裡所有人都認得我了。不行不行,我一時可招呼不來這麼多,一個個來好了。鬼王,你該知道我的身份,敖政先生的提議也是我建議的,這樣可夠你答應了麼?」

    無間突然發出陣咯咯的低笑,跟著聲音越來越大,最後終成仰天大笑,不過他的笑聲全是毫無感情的單純發音,因此聽起來格外怪異:「我早該想到,你親自上門求我殺死山神原虎時我就該想到,這一切都是你在背後搗鬼。本王一直聽聞天界中人是此次神州動亂背後的真正源頭,如今看來果然不假。」

    說著他又對敖政道:「本王本以為東海龍族自成一派,哪知卻不過是天界所養的一條狗,想我無間修煉千年,如今竟遭惡犬攔路,可笑啊可笑。」

    突然眾人只覺眼前一花,一道青影以肉眼難及的高速瞬間向無間襲來,同時無間身旁一道灰影也迎上半空。兩團影子霎時交接一起,跟著響起一陣強烈的氣勁爆響又分了開來,這一分一合不過眨眼功夫,場上大多數人連反應時間也欠奉。

    只見敖政身旁那名引人注目的壯漢毫不在乎的抹去唇邊一點血絲:「鬼族大羅果然名不虛傳。」跟著他才傲然對無間道:「無間,你嘴裡最好放乾淨點。」

    大羅還是一副呆愣的表情,但他渾濁的雙眼內卻不易察覺的閃過一絲異彩:「龍族二太子敖武,同樣名不虛傳。」

    敖生卻不如兒子敖武那麼怒氣勃發,他淡然對無間道:「隨你怎麼說都好。不過在如今情勢下,似乎還不由得鬼王你不答應。」

    無間體外陰氣起伏不定,終於他還是像洩氣般道:「好,我可答應你。」

    岳昊來滿意的笑笑,隨後向趙青陽使個眼色,趙青陽愣了下才反應過來,他低聲對一旁的衛恆圓道:「去將癸陰瓶拿出來。等等,將藥神婆前輩一併請出。」

    待衛恆圓回宮後,岳昊來才對一臉迷惑的趙青陽道:「趙掌教一定在奇怪,我和敖政先生為何會來救你們天元宮對吧?」

    趙青陽執禮深深一拜:「趙某確是不知,不過無論如何,此次天元宮得以倖免,全靠諸位仗義援手,趙某在此先行謝過。」

    「呵呵,好說好說,天元宮號稱傲來第一大派,若就這麼任由鬼族毀去,傲來顏面何在?龍族已與傲來結為聯盟,還望趙掌教也能乘此機會為國家效力,不知掌教能否答應呢?」岳昊來看似漫不經心的說道。

    「從此往後願與龍族共同進退。」幾乎是毫不猶豫的,趙青陽便答應下來。

    「好!趙掌教深明大義,岳某感激不盡。敖政先生,如今人族七大高手已得其二,何愁大事不成啊。」岳昊來高興的撫掌一笑,轉頭對敖政道。

    「一切全賴賢侄手段高明,可惜天道李七已遭殺死,否則便是三人了。」敖政微笑著擼擼頜下長鬚,狀甚得意。

    兩人?還有一個是誰?原虎正在奇怪,突聽身後一個飽含怒意的聲音傳至:「西嶺山神原虎,自崑崙一別,咱們又有多時未見了啊。」

    「鄭清浪?」原虎猛的回過身,他也加入龍族一夥了?

    果然,在原虎身後,斷了一手的鄭清浪正用極端仇恨的眼神望著他,這名昔日風光無限的人族七大高手之一如今早已不復往日仙風道骨的出塵之態,就好像驟然由神仙變做凡人,現在的鄭清浪,不過是一個被仇恨燃燒的老頭而已。

    「鄭前輩,我們找得你好苦啊。」原虎想起崑崙之事,也不再對他客氣。

    「哼,有勞山神關心,我這老頭子還死不了。不過斷腕之仇,我將讓你十倍奉還!」鄭清浪看看自己只剩一截的左手,眼中再次露出狂怒之色。

    這時原虎卻想的是被他拿去的一半鳳血不知還在不在,以及該怎樣通知雷行雲這件事。對別人他或許還能原諒,但對這個為一己之私不惜攪得天下大亂,甚至差點毀掉整個崑崙的老頭,他實在找不出任何可以放過他的理由。

    看來鄭清浪心中大概也在轉著相同的念頭,只見他死死盯著原虎,完好的右手五指微動,似乎正悄悄結著法術。感受到對面這個老頭散發出的敵意,跟隨原虎的一眾山鬼全部嗤牙咧嘴的猛瞪著他,一些護在原虎身前,另一些則準備出手。

    「鄭先生,現在還不是時候,請忍耐一下。」這時,岳昊來淡淡對鄭清浪道。

    聽到他的話,鄭清浪臉上露出畏懼的表情,他恭敬的應道:「是。」隨後垂目低頭慢慢退到一旁,再不看原虎一眼。在原虎的干預下,一眾山鬼又退了回來。

    自從岳昊來出來起,原虎就感到面前的人和自己印象中的岳昊來有太大不同。他不知道是對方變得太厲害還是自己一開始就留下來錯誤的印象,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今天發生的一切事,都和他脫不了干係。

    岳昊來至此沒再向原虎說過一句話,原虎也沒再招呼過他,不過好像有種默契似的,原虎認為既然岳昊來已經現身,那麼他一定會有機會把一切都弄明白,而且一定可以從岳昊來的身上弄明白,所以原虎只是等待,靜靜的等待。

    就在眾人等著衛恆圓拿出癸陰瓶的時候,突然宮中傳出一聲憤怒的大喝:「什麼人,給我站住。」隨之傳出的則是一連串法術轟擊的爆響。

    又是什麼人偷溜進去了?看來今天的意外還真是一個接著一個啊。從各方的表情原虎可以看出,裡面的人既不屬於龍族也不屬於鬼族,自然也不是西嶺的山鬼,有足夠能力神不知鬼不覺偷進防衛森嚴的天元宮,此人絕對不簡單。

    不過片刻,只見一團紅影突的自天元宮中躍出向這方而來,後面跟著氣急敗壞的宮中弟子。不約而同的,七剎與隨敖政而來的那名艷麗龍族女子齊齊迎上,霎時間,只見一團陰氣交裹著一股碧綠的水柱向其射去。

    哪知那團紅影在襲來的水柱之上一觸,跟著竟消失無蹤。一直鎮定的看著這一切的的敖政不由微微色變:「水遁?竟能用在攻擊術法上?」

    原虎只感身旁勁風一閃,一名身裹紅色道袍,帶著塊佛祖鐵面具的男子已出現在他身邊,此人正是一直跟隨尊上的陰焦。令原虎意外的不止是他突然出現在這裡,還有他懷中抱著的人,赫然是原虎要找的藥神婆!




第十章

    半天後,原虎攜胡鈴回到赤牙城,他們突然的到來自然令妖皇和斑大為欣喜。雖然原虎沒有在山頂的迎接隊伍中看到小蘭的身影,不過斑告訴他小蘭目前在城內住得很好,他也就放下心來。

    情勢刻不容緩,已沒多少時間讓原虎去多想兒女之情,他進入城內先將昏迷的藥神婆交給小月,托她細心照料,隨後立刻與妖皇和斑到議事廳。

    「最近的事情我大致已經知道了,鬼族放棄吞併我族之心,啄風和榕公再肆無忌憚,恐怕很快就會與我們一戰。」妖皇開門見山的道。

    「對,我也是這麼認為,所以我也想乘這個空檔先將東南妖王的事解決。」原虎點點頭,對妖皇說出自己的想法。

    「哦,山神能遵守我們間的承諾,那就太好了。不知你可有什麼妙策?以赤牙城現在的兵力,完全難以和他們對抗啊。」妖皇半是高興,半是擔憂的道。

    「除了完成與妖皇的承諾以外,事實上我還有一層擔心,因此不得不趕快把東南妖王的叛軍解決,否則會有很大的麻煩。」原虎沉吟道。

    「是什麼?阿虎不妨說來聽聽。」斑驚訝的問道。

    跟著原虎詳盡的將天元宮外發生的事對兩妖細述一遍,隨後總結道:「昊來目前為達成目的,四處召集幫手。我很怕東南妖王的叛軍與他聯手,到時我們不僅無法重新統一妖族,恐怕還有可能反被對方吃掉。」

    「我只知道鬼族圍攻天元宮,因不關我們的事,所以就未多做理會。哪知還有這樣的事,天界的人終於也現身了。」妖皇長吁一口氣道。

    「我倒覺得東妖王心高氣傲,決不會那麼容易聽別人之命,不過龍族與天界走在一起,卻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斑說出自己的想法。

    「這也有可能,不過現在我們處於劣勢,容不得一點有失,所以要重振妖族,就得趕快動手,一擊成功。」原虎點點頭,對斑分析道。

    「山神說得對,而且那個岳昊來也有可能向啄風許諾助他滅了我們,以求得雙方合作,所以我們絕不能大意。」妖皇神色凝重的緩緩道。

    「龍族方面其實不必太擔心,過些天孫韻音,方錦書和幻柳他們都會來此,如果事情順利的話,會有一個大人物同到,將龍族解決,況且龍族內部也非上下一心。好了廢話就不多說,來之前我已派石煉到狐妖族去問胡冥的意見,如有狐妖族出兵相助,攻克叛軍應該不是問題。」原虎對妖皇和斑說道。

    「阿虎,狐妖族與我族一向不和,前次幫忙阻止鬼族還可說是利益使然,現在我族分裂正是他們希望的,恐怕……」斑欲言又止的對原虎道。

    「嗯,這一層我已想到,所以如果狐妖族拒絕的話,我還有一個應急法子,應該沒有問題。」原虎心中暗歎一聲,隨即解釋道。

    「好,既然山神這麼說了,我絕對相信你。哼,天界來人攪得神州一塌糊塗,只要我仍有一口氣在,就絕容不得他們猖狂,對付這幫居心叵測的賊子,山神定要算上我一份。」妖皇猛的一拍桌子,站起身慷慨激昂道。

    原虎知道這是妖皇間接表示對自己的支持,也不由暗喜一番心血總算沒有白費。他點點頭跟著站起:「如此就多謝妖皇。具體事宜還需等石煉回來再說,同時我也要等韻音他們的到來,這些天就請妖皇多加準備了。」

    「好,如此不送。這裡山神已來過多次,赤牙城雖簡陋,就把它當作你的家好了,請。」妖皇親自將原虎送到門口。

    出得門來,原虎轉頭四顧,竟不知該往哪裡去。按說他應該立刻去看望小蘭,然而之前雖無時無刻不在思念紅顏,但佳人真的近在咫尺時,他卻又畏懼了。不為別的,因這次來到小蘭身邊,他仍不得不很快離開她,短暫的相見,不過是再一次令她傷心罷了。既然這樣,相見爭如不見啊。

    就在原虎胡思亂想的當兒,他突然看見小月正向這裡走來,想起交給她照顧的藥神婆,原虎決定還是先去看看她,能拖得一刻就是一刻吧。

    迎上前,原虎問道:「小月,藥神婆醒來了嗎?」

    「啊,是原公子。那位婆婆一直昏迷不醒,也不知是怎麼了。」小月答道。

    還沒醒?原虎心中不由一驚,藥神婆被趙青陽廢去一身武功,體質已非常虛弱,加上長時間囚禁在天元宮內,莫非……

    想到這裡,原虎急忙問道:「她人在哪裡,快帶我去看她。」

    見原虎著急,小月也不由驚慌起來,連忙帶著原虎來到藥神婆的房間。走上前握住藥神婆的手腕輸入一股山神氣仔細探察,原虎不禁奇怪的咦了一聲。

    從其體內山神氣的反饋來看,藥神婆體質健康,沒有一點虛弱跡象,各種器官反應也很正常,好像只是單純的昏迷,原虎不由先放下了一半的心。

    既然這樣,雖還有些擔心,但原虎知道藥神婆已無性命之憂。他又用了幾種方法試圖將她喚醒,但全無效果,原虎知道藥神婆的能耐,乾脆放棄,也不知她是否吃了什麼奇特的藥物,想來只要時候一到,人自然就會醒來吧。

    「對了,原公子,你不去看看蘭小姐嗎?」這時突聽小月問道。

    「啊,什麼…我,我……」原虎被她突如其來的話弄得一愣,結結巴巴的道。

    「你們不是吵架了吧?」見原虎反應奇怪,小月忽的湊過頭。

    原虎心虛的別過頭:「怎麼會呢,我決不可能和小蘭吵架的。」

    「那回來這麼久,你怎麼都沒問過蘭小姐住在哪兒?」小月步步緊逼。

    心知糟糕,這可不好解釋,總不能告訴她自己是害怕去見小蘭吧?原虎腦中突的靈光一閃,已想好說辭:「不,不是我不問,其實我來之前就猜到她住在哪兒了,一定還是那間房對不對?就像我前兩次都住同一個地方一樣。」

    小月疑惑的看了原虎好一陣,這才道:「錯了錯了,蘭小姐住的是你那間房。」

    「啊!?」如同心中掠過一陣霹靂,原虎好像遭雷劈中般呆愣原地。

    「快去看看蘭小姐吧,自回來後,她就住到你前兩次住的那間簡陋的破屋子,很少出門。」小月說著在原虎背後猛推,將他推往房屋所在的方向。

    被小月死拉硬拽拖到屋子外,她扔下一句你可別讓蘭小姐傷心啊,便徑直離開。原虎唯有苦笑,我正是不想小蘭再傷心才沒去見她的啊。

    在屋外站了好一會兒,對小蘭的思念終於還是佔了上風,原虎慢慢走到屋前推開門。只見屋內一身素白的小蘭正背對著原虎,在桌上搗鼓著什麼,屋子內充斥著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氣味。

    原虎忽的笑了,他微笑著倚在門邊望著小蘭無限優美的背影,隨後緩緩上前從她的香肩後探出頭,接過她手中的小器皿:「酸果要搗碎了,混上月影花才能做出最好的醒神茶,你直接把它們泡起來是沒用的。」

    對於突然出現的原虎,小蘭似乎一點也不驚訝,她靜靜的看著原虎熟練的將器皿中的紅色酸果搗爛,然後放入月影花的花蕊,微笑道:「前些天我去後山,看到這兩樣東西,也不知從哪兒聽說你們人都很喜歡喝這種醒神茶,所以就採了一點回來。這兩天自己弄一直找不到要領,虧得你提醒我。」

    原虎一面擺弄,一面答道:「小時候家裡貧窮,沒有什麼零食,山裡的野果都被我吃遍了。醒神茶是這個季節最好的飲品,喝了保你胃口大開。」

    初時的一點疑慮與猶豫早已飛到九霄雲外,借助這意外的小動作,原虎反而揮灑自如起來。他依偎在小蘭肩頭,鼻端嗅著自她發稍身體傳來的清香,手中熟練的炮製著醒神茶,一切都顯得那麼自然,就好像他們已是多年的夫妻一般。

    做這個原虎可是高手,沒多久一杯清涼中泛著微紅的醒神茶就出現在他的手上。原虎輕輕端起茶杯湊到小蘭唇邊:「來,嘗嘗滋味如何?」

    小蘭笑著反握住原虎的手,低頭在茶杯中喝了一口:「苦,好苦啊。」

    「苦?怎麼會?」原虎大為驚訝。

    「一直思念你的日子,好苦啊……」小蘭突然回轉身,緊緊抱住原虎。

    「我回來了。」原虎長歎一聲,慢慢伸手撫上小蘭的秀髮。

    「嗯,我一直在等你。」小蘭將頭埋在原虎胸口,喃喃的道。

    這一刻,已不需要任何言語,整個天地彷彿都靜默下來。

    接下來的幾天,原虎閒來無事,便和小蘭遊山玩水,兩人都絕口不提可能即將來到的分離,而是全身心的投入到這片刻的歡娛中。赤牙城外,懸崖邊,高峰巔,林間溪畔,每一處都留下了兩人的足跡,這對他們而言,好像已不是普通的出遊,而是將彼此深深印在自己心間的一種必要活動。

    最先回來的是石煉,果不出原虎所料,胡冥委婉的拒絕了幫助妖皇重新統一妖族的提議。由於對此早有準備,原虎並沒怎麼失望,而是立刻開始考慮備用計劃的可行性。妖皇看他胸有成竹的模樣,也就沒多加詢問。

    緊跟著,原虎久候的孫韻音等人終於到來了。這天正午,孫韻音,方錦書,幻柳,魎鬼以及五行宮中兩長老金天雄,蕭若水等人正式前來拜見。

    赤牙城中從未聚集過這麼多超級高手,妖皇看到原虎能請來這些頂尖人物,自然極為高興,他親自帶領斑下山迎接,給足孫韻音等人面子。

    一行人匆匆下山,然而還沒走到底端,無論是原虎,妖皇還是斑,都不約而同露出震驚之色。因他們幾乎在同時感覺到,山下,一股強大得難以置信的氣息,正有如燎原之火般緩緩翻騰而上,刺激著每一個人的神經。

    「這、這是?怎會有這麼強的氣勢?」妖皇難掩滿臉的駭然之態。

    「果然來了。」原虎低聲念了一句,隨即對妖皇道:「妖皇不用緊張,來的是我們的盟友。趕快下去吧,很快你就可見到這個人了。」

    儘管疑惑,但妖皇對原虎已有絕對的信任,看來他也急欲知道氣息的來源究竟是什麼人,忙加快腳步,如飛般徑直向山下去。

    山腳下,久違的孫韻音帶同幻柳等人靜靜在一片樹林外等候,雖然在場諸人無一不是神州第一等的頂尖人物,然而原虎等卻立刻將注意力放到他們身後。

    在那裡,一名鬚髮皆白的老者,正傲然而立,負手望著天際。只見此人足有妖皇般高,雖具老人的外表,但渾身上下沒有絲毫老態,反壯得驚人,顧盼間神威凜凜,威勢逼人。他站在孫韻音等人之旁,滿臉傲倨,似乎極為孤僻,又好像根本不屑和他們為伍,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樣。

    雙方相見,妖皇一一向諸人打招呼,彼此各述欽佩之意。應對一陣,妖皇小聲問孫韻音道:「孫宮主,前面那位是?」

    孫韻音轉過頭道:「不瞞妖皇,這就是東海龍王-敖廣。」

    「敖廣?他怎麼會在這裡?」妖皇不由大吃一驚。敖廣是齊天大聖那個時代的人物,在神州已成傳說,加之失蹤已久,驟然在此相見,也難怪他會奇怪。

    「此事說來話長,請容我以後再對妖皇細述,敖廣前輩此來,將會協助我們平定龍族。」孫韻音微微一笑,小聲對妖皇說道。

    妖皇點點頭,隨後走上幾步來到敖廣身前,一躬到地:「妖族現任妖皇烈雷見過龍王。」直到現在,原虎才知道妖皇的名字。

    「嗯。」敖廣卻沒任何表示,鼻子裡哼了一聲算打過招呼。

    妖皇修煉千年,又是妖族之長,在神州也算權勢滔天,然而主動拜見,也只換來敖廣一聲鼻哼,足見敖廣之傲。不過他確是有自傲的本錢,雖沒刻意流露,但所有人都能感覺到其修為的強大,連妖皇也差了老遠。

    對敖廣的傲倨,妖皇並不生氣,他毫不在意的自顧走前:「諸位遠來辛苦,請隨我前往赤牙城暫息,讓我略盡地主之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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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一行人隨妖皇上山,敖廣遠遠吊在後方不緊不慢的走著。將眾人迎入赤牙城內,妖皇立刻吩咐設宴款待,哪知敖廣卻並不受邀,他冷然道:「老夫累了,給我找間清靜的房子。」

    妖皇不敢忤逆他,立刻叫來一名妖兵帶敖廣前去歇息,跟著眾人才來到妖皇設宴的大廳。雖然還沒說明來意,但妖皇知道這些人對自己重振妖族將有極大幫助,因此非常客氣。

    酒過三巡,幾個領頭者都不是拖泥帶水之人,話題立刻直指中心。孫韻音先簡單解釋了敖廣的來歷,跟著才說出自己的要求,那就是希望妖皇能夠幫助他們平定這次神州之亂,而作為交換,他們將協助妖皇重新一統妖族。

    這是原虎早就和妖皇商議好了的,妖皇自然滿口答應,加上得知敖廣也站在他們這方,那麼最為棘手的龍族問題也得到解決,他又何樂而不為?又商量了一些具體細節,至此神州這方對抗天界的聯盟便正式結成。

    跟著原虎又向孫韻音等人講述了前些日子天都山發生的事,當得知天界中人已經現身,幾人大感意外,不住詢問岳昊來的詳細情況。

    最後,幻柳拍桌一歎:「龍族果然和天界勾搭一氣,也不知將神州搞得一塌糊塗,究竟能給他們帶來什麼好處。」

    方錦書緩緩摸著下巴沉吟道:「也許他們和天界達成協議,比如擴大領地或者別的什麼條件,要知龍族看似超然,其實一直沒放鬆過對神州的覬覦之心。」

    幻柳點點頭:「方先生說得對,幸好從阿虎提供的情報來看,龍族本身也並非齊心協力,加上我們有敖廣這著奇兵,要對付他們應該不是問題。」

    「阿虎,你說這次天界來人只有那個叫岳昊來的一人,這情報準確嗎?」孫韻音關心的則是另一方面的問題,她微微探身起來問道。

    「嗯,我想應該不會錯,昊來曾在無意中表示過這方面的苦惱,說這次只有他一人下界,天界根本無人幫他。」原虎肯定的點點頭。

    「呼,這就好了。只看這岳昊來僅憑一人之力就將神州弄到如此境地,實在可怕。從這裡可以看出,天界還沒準備對下界大舉入侵,我們會少很多顧慮。」孫韻音輕輕歎口氣道。

    「韻音說得對,既然如此,我們就放手去幹好了。既然此人決心弄得下界生靈塗炭,我們也無須對他客氣。」方錦書用力將手一揮。

    想起岳昊來那句「你們下界眾生,在我眼中不過就是螻蟻。」,原虎心中一陣悵然,昊來啊昊來,看來你我真的要成生死之敵了……

    談話至此結束,過不一會兒,孫韻音起身告罪一聲就要離開,方錦書等人順勢告辭,妖皇親自將他們送往宿處。一行人一面交談一面向府內走去,就在這時,他們突然聽到一陣奇怪的聲音。

    「小妖怪,你雙親是什麼人?」一個惡狠狠的聲音從前面一個院子傳出,仔細一聽,竟然是龍王敖廣。

    眾人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敖廣怎麼會對一個妖怪的雙親發生興趣,無不大為驚訝。他們循聲而去,發現在那間小院中,敖廣正用手抓著一個人的雙肩不住逼問,神情又是激動又是猙獰,顯得頗為古怪。由於敖廣身材高大,背對眾人將視線完全遮掩,也看不清他究竟在對誰說話。

    「我…我……」這時,被敖廣抓住的人結結巴巴的說道。

    「小蘭!」原虎略微一愕,隨即大喝一聲立刻衝了上去。

    察覺身後有異,敖廣右手順勢向後一拂,原虎只覺一股強勁之極的力量攔在身前,竟再也撲不上去。敖廣沒有回頭,仍是向小蘭追問:「你身上為何會有龍氣?快說,快說這是怎麼來的?不說我就殺了你!」

    小蘭顯然是被嚇得懵了,滿臉恐懼和不解的神情,哪還懂得回答。妖皇畢竟是這裡的主人,他皺皺眉頭,走了上去:「龍王,你這是在做什麼?」

    「不管你們的事,都給我走開。」敖廣不耐煩的怒喝一聲,跟著他卻又轉過頭來:「我問你,這個小蛇妖體內為何會有龍氣?她的父母是誰?」

    「龍氣?」妖皇不解的喃喃道,他莫名其妙的轉過頭,發現沒有人聽懂敖廣在說什麼,只好耐著性子道:「龍王,你可否說清楚一點。」

    「你不必明白,只要告訴我,這蛇妖的父母是誰?」敖廣暴躁的推開小蘭。

    「是,她的父親是本族北妖王逆鱗,至於其母,我也不清楚。」妖皇雖心下暗怒,但仍然極力忍耐不快,對敖廣說道。

    「逆鱗?」敖廣一下站定,臉上露出疑惑之極的表情。

    「小蘭,究竟怎麼回事?」原虎將驚魂未定的小蘭拉到一旁,悄聲問道。

    「我…我也不知道,我本想出來找你,哪知突然遇到這個人。他一看到我,就不住追問我的父母是誰,還說我身上有什麼龍氣。」小蘭茫然的道。

    「龍王,你說這個小姑娘身上有龍氣,可是說,她有龍族血統?」就在這時,孫韻音突然說道。

    她的話一出口,眾人皆驚,哪知敖廣居然認真的點了點頭:「不錯。」

    「龍的血統?」原虎不由看了小蘭一眼,但她只是害怕的偎依在自己懷中,好像對敖廣的話充耳不聞。原虎唯有輕撫小蘭肩頭,靜待敖廣下文。

    「龍王,據我所知,小蘭父母皆為妖族中人,又怎麼會身具龍氣?更別說龍族血統了,您是否搞錯了。」妖皇看看小蘭,又對敖廣說道。

    「老夫怎會看錯,自看到這個小蛇妖第一眼起,我就敢肯定,她的身上有我龍族之氣,雖然微弱,又怎麼逃得過我的眼睛。」敖廣以不容置疑的口氣道。

    說著他又轉向小蘭:「小蛇妖,我問你,你後頸是否有三片倒著生長的鱗片?」

    原虎拍拍小蘭,輕聲道:「別怕,小蘭,有我在,你儘管答他。」

    小蘭這才回過頭,但仍不敢看敖廣的眼睛,她想了想道:「我、我不知道。」

    敖廣一聽,立刻勃然大怒,他正要喝罵,小蘭又道:「但我父親後頸確實有倒著長的鱗片,我小時曾看到過,記得很清楚。」

    「哈哈哈哈,果然不錯,果然不錯。頸生逆鱗,正是具有我龍族血統最好的佐證。」敖廣陡然縱聲大笑,狀極高興。

    原虎望向孫韻音,孫韻音明白他的意思,她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待敖廣稍停,她柔聲道:「龍王可否說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這個小蛇妖又怎麼會具有龍族的血統?」

    妖皇也道:「再怎麼說小蘭也是我妖族中人,無論如何還請龍王明示。」

    敖廣猶豫片刻,點點頭道:「也好。我剛才碰到這只蛇妖,發現她身上具有龍族的氣息,因此斷定她肯定具有龍族血統,這一點決不會有錯。據她所言其父頸後有三片逆鱗,這就是最佳證據。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她的祖輩其中某人一定是龍族,所以才會將血統傳下,她的父親名叫逆鱗,我想他一定也知道些什麼。這人在哪裡?他是你座下妖王,快讓他出來見我,我要問個明白。」

    「北妖王早已身亡,如今他這一脈只剩小蘭了。」妖皇對敖廣道。

    「什麼?看來事實真相如何,也再難得知了。」敖廣微微一愕,不由感慨道。

    「小蛇妖,我問你,你想不想變成龍?」突然,敖廣高聲對小蘭道。

    「什、什麼?」

    「我問你,你想不想除去你體內的妖族血統,完全變成一隻龍?」敖廣不耐煩的又說了一遍。

    「變、變龍?我…我不知道。」從遇到敖廣起,小蘭就被一件接一件突如其來的事弄得不知所措。先是得知自己具有龍的血統,這下敖廣竟然又問她想不想變成龍,她的腦袋一時難以消化這些話,已完全不知該怎麼辦。

    「想就想,不想就不想,什麼叫不知道?你看看你,連變化也不會,還得依附在人的軀體之上,這成什麼樣子?一旦化龍,我可保證你修為比現在高出幾十倍,這又豈是你區區妖身可以比擬的?」敖廣瞪大眼睛怒道。

    當聽到敖廣說她依附人身時,小蘭身軀猛地震動一下,她低下頭咬了咬嘴唇,然後抬起頭勇敢的望著敖廣:「化龍要多久?」

    「至少十五年,這還得看你自身修為以及體內龍血的純度。怎樣,小蛇妖,今日你我相見也算有緣,放在往日,你縱然求我,也休想我助你修成正果。」敖廣對小蘭道。

    「十五年……」小蘭喃喃念叨一句,不由抬頭看了看原虎,正好原虎也向她看過來。兩人目光相觸,各自想著心事,都沒說話。

    「可不可以讓我考慮一下。」過了半晌,小蘭輕聲對敖廣道。

    「也好,那明日你再答覆我。」敖廣點點頭,說罷徑直離開。

    妖皇看著一臉茫然的小蘭,似乎想說什麼,話到嘴邊卻只發出一聲長歎,也不知這一聲歎息是為誰而發。孫韻音等人也走了,院中只剩下原虎和小蘭。

    「阿虎,我……」小蘭突然拉住原虎,一臉淒然無助,顯然這件事給她造成了很大的困擾,現在她急於尋求原虎的意見。

    然而原虎又能說些什麼呢?他自然明白十五年意味著什麼,但難道小蘭在修煉到能夠變化以前,就要一直佔據這個身軀麼?以前這麼做還可說是為了救人,但原虎已經從青猊那裡得到了這具軀體的魂魄,也許,是時候了。

    「這是她失蹤的魂魄。」縱有千般不願,但原虎還是從懷中摸出那塊晶石。

    小蘭看著原虎手中的晶石,整個人完全呆了起來,她眼睛眨了幾下,小聲道:「我、我明白該怎麼做了。」說罷一把捂著就快奪眶而出的眼淚。

    「小蘭,我……」原虎想要安慰她,卻發現自己根本找不到可以說的。也許,這個結局,從小蘭附身在這具軀體上,就已經注定了吧……

    小蘭走後許久,原虎仍站在院中,想起兩人自相識以來的種種,他又怎麼捨得和小蘭再次分離?更何況是這麼久的時間,他雖然貴為山神,卻仍然只是一個人,十五年對他而言,實在是太久了啊。




第十二章

    第二天,敖廣已開始準備為小蘭化龍的儀式。他在離赤牙城一百里外的一座山上找到一塊石壁,並在壁外畫上無數複雜難明的符咒,據他說,小蘭就將被封在這塊石壁內,一直到完全去除體內妖族的血脈,變成龍為止才能出來。換言之,一旦小蘭進去,這一次和原虎的分別就將長達十五年。

    妖皇和孫韻音等人都跟著前去,原虎儘管實在不想看到那足以令他心碎的分離場面,但最終也去了。石壁前,小蘭木然的看著敖廣一一為那些符咒注入法力,好像他現在做的完全與自己無關。原虎好幾次都想走上去和小蘭說些什麼,但每當他要邁步時,不知為何又總是停了下來。

    半個時辰後,敖廣長舒一口氣,結束施法。他轉過身對小蘭道:「小蛇妖,還有什麼話就趕快交代,一旦進去,不完成儀式就別想再出來了。」

    小蘭點點頭,默默走到妖皇身邊:「妖皇,我要進去了,你不會怪我吧?」

    妖皇愛憐的撫摸著小蘭的柔髮,失笑道:「傻孩子,我怎麼會怪你呢。十五年對我們妖族而言,不過轉瞬即逝,化龍完成以後,要去龍族還是留在妖族,都隨你選擇。你們一家,為我族犧牲已經夠大啦。」

    「小蘭決不敢忘本,我父親是北妖王,無論變成什麼,小蘭也永遠是妖族的人。」小蘭說著對妖皇深深一躬,然後義無反顧的走向石壁。

    見小蘭就要進去,原虎突然覺得一陣心慌,就好像自己即將失去某個極重要的東西,心裡禁不住陣陣發緊。他衝著小蘭的背影伸出手,就在要喊出聲的時候,小蘭突的回過頭對著原虎淒然一笑,如遭電擊,原虎嘴邊的話不禁縮了回去。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兩人默然對視,一時間千言萬語都凝聚在這目光中,深深印進各自心底。是啊,還有什麼可說的,這一切其實都早已注定,從小蘭堅定的目光中,原虎看出她的決心,同時他也知道,無論自己說什麼,也無法挽回了。

    再深深的凝視原虎一番,小蘭毅然轉過身走到石壁前,將手放到中央的一道符印上。敖廣手結法印,掌心凝聚一團青光,隨後對著石壁一指。

    剎那間,石壁上所有的符印全部發出強光,道道青色的電流猛然爆起在小蘭身周,小蘭發出一聲痛苦的大叫,整個人就好像被一股力量吸引,身子被拉扯得不住搖晃。突然間,從小蘭頭頂,一束像蛇一般的白光直衝而出,在半空不住盤旋,原虎知道這就是小蘭的真身了。

    好像仍舊捨不得,白光並未飛向石壁,而是慢慢來到原虎頭頂,並在半空依依不捨的盤旋著。敖廣見狀怒喝一聲:「癡兒,現在不去,還想等到什麼時候!」

    白光猛的一震,似乎受到點化,它突然下降繞著原虎飛了一周,然後尖端靠在原虎耳旁,好像在囑咐什麼,跟著再不留戀,猛的衝入石壁中消失不見。直到小蘭完全消失其中,那些符咒才停止發光,並緩緩隱入石壁中,片刻後再看不到一絲痕跡,整片山坡也恢復如初。

    儘管白光在耳邊只是喃喃細語,但原虎卻聽得非常清楚,小蘭說的是……

    忘了我。

    石壁前,小蘭的身體攤倒在地,面色蒼白,一如既往的美麗,但原虎知道,這已不是那個小蘭了。他走上將其扶起,從懷中掏出蘊含有她三魂七魄的晶石交給妖皇:「這是這個女孩的魂魄,麻煩妖皇將它們歸位。」

    妖皇接過晶石在掌中一搓,只見十條顏色各異的晶瑩氣絲緩緩凝聚在他掌心,妖皇嘴中默念幾聲,氣絲盡數凝為一股,隨後自小蘭的天靈蓋緩緩注入。

    「行了,她明早就會醒來。」妖皇拋開晶石碎片,對原虎道。

    原虎點點頭,將小蘭交給石煉:「你把她帶回赤牙城好好照料,我還想在這裡呆一會兒。」

    石煉默默接過向山下走去,妖皇又站了一會兒,也跟著離開。孫韻音從一開始就仔細注意敖廣施法的全過程,這時她走到原虎身後,學她般呆望著石壁。

    「阿虎,你別太傷心了。」良久,孫韻音才輕聲對他道。

    「呵呵,我明白。我和小蘭又不是永別,十五年後還是一樣能再相見。」原虎露出苦澀的笑容,頭也不回的道。

    孫韻音盯著原虎孤寂的背影,沒再繼續勸解,她輕嗯了一聲,似乎是贊同原虎的話,又似乎是含有別的意思,跟著腳步聲響,她也下山離去。

    待孫韻音離開,山上終於只剩原虎一個人。這時他的內心並未如想像般的傷心,相反,當小蘭進入石壁的那一刻,他竟隱隱有種輕鬆的感覺。的確,小蘭如果一直佔據這這副人的身軀,以他的性子,可能一直都無法真正的接受小蘭,恐怕小蘭也意識到這一點,因此她才義無反顧的選擇化龍這條路。

    就這麼一直靜靜坐在石壁前,天色逐漸昏黃,原虎卻仍沒一點要走的意思。就在這時,忽聽身後勁風一響,一個人已來到他的身後。

    「你怎麼來了?」不用回頭原虎也知道來人是胡鈴。

    「就是這裡嗎?」胡鈴沒有答他,而是徑直來到石壁前仔細看著。

    原虎奇怪的看著胡鈴的行為,沒有說話。胡鈴伸手輕輕在石壁上摸了一陣,突然回過頭:「她要在這裡面呆上十五年。」

    「對,我知道。」原虎淡然說道,語氣非常平靜。

    「難道你真的一點也不喜歡我嗎?」胡鈴咬了咬嘴唇,突然直視著原虎道。

    胡鈴對自己的情意,原虎又怎麼會不知道?此前他一直故作不知,是希望胡鈴心中的這團火能自己熄滅,但現在看來,似乎他想錯了。

    原虎站起身走到胡鈴跟前,悵然道:「你知道的,我一直把你當朋友看待。」

    「為什麼?為什麼你會喜歡這個連變化也不會的小蛇妖?我哪一點不如她?難道你真的願意幹等十五年嗎?」胡鈴滿臉不能理解,不僅是因為原虎回絕了自己,更因為原虎對小蘭那始終未變分毫的感情。

    「因為她是小蘭……」一剎那間,原虎心中湧起無數的答案,但最後卻只說出這麼一句話。不過這看似沒頭沒腦的話,卻又是最佳的回答。

    胡鈴臉上的神情慢慢由激動,不甘和疑惑變為一種混合了理解與認命的複雜表情。她很快轉過頭,當回過頭來時,表情又裹上一層平日一貫的冷傲:「因為她是小蘭?這算什麼,原來你只是一個傻瓜…傻瓜!」她突的沖原虎大叫一聲,在原虎愕然沒有反應過來時,已頭也不回的向山下快步而去。

    「胡姑娘……」原虎想要拉住她,但他知道這是讓胡鈴死心的最好時刻,因此說到一半就嘎然而止,同時心裡也暗自裡一鬆:還是當斷則斷吧。

    「我要回族裡去了,恐怕以後很久也不能再出來,你…你自己好好保重。」胡鈴停步說道,頓了頓,她又低聲道。「還有,如果你能等到她出來,別再提起我的事。」言罷自山頂一躍而下,再不見蹤跡。

    原虎望著胡鈴離去的方向,心中也感慨萬千,自己,究竟還會面對多少別離?

    他緩緩走回石壁前,仔細而又溫柔的撫摸著粗糙的石頭,就像是在撫摸小蘭那一頭柔髮一般,許久,才蔚然一歎:「小蘭,我永遠不會忘記你的。」

    原虎回到赤牙城時已快深夜,已經聽說了今天的事,沒有同去的方錦書等人並沒來安慰他,其實也不需要。原虎問了問人的小蘭的恢復情況,便早早睡下,同時他的心裡也下了一個決定。

    第二天,在原虎的要求下,赤牙城內所有的妖族軍民全部暫時離開城中,到外面暫避。因此,當高陽城守的女兒醒來時,只看到靜靜守在她床前的年輕男子。

    「你是誰?我怎麼會在這兒?」她並未因自己突然出現在一個陌生的地方而驚訝,也毫不害怕面前的這個陌生男人,這完全歸功於她自看到這個年輕人的第一眼起,心裡自然而然就產生的那股熟悉,親切和絕對的信任感。

    「我叫原虎,讓我送你回家吧。」原虎微微一笑,向她伸出手。

    「我叫劉若蘭,你可以叫我小蘭,對了,我認識你嗎?」儘管滿心疑惑,但劉若蘭還是順從的伸出手任由原虎握著。

    「哦,小蘭,小蘭……」聽到劉若蘭的自我介紹,原虎不由喃喃念叨著,痛苦的閉上了眼睛。一樣的笑顏如花,但自己為何會那麼真切的感覺到,這已不是原來的那個小蘭了呢?

    「不,我們不認識,或者說,我認識你,但你並不認識我。」見劉若蘭還在奇怪的盯著自己,原虎微笑著對她解釋道。

    「啊,原來是這樣。不過很奇怪,自從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覺得你的模樣好親切,好像我們已經認識很久了似的。」劉若蘭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隨即滿臉紅暈的低下頭去,輕聲說道。

    「來吧,我送你回家。」原虎不願讓她再詢問下去,這只會增加彼此的痛苦。

    跟著原虎走出屋子,望著四周空無一人,充滿粗獷線條的巨石建築,劉若蘭吃驚的瞪大了眼睛:「我究竟在什麼地方?這裡怎麼一個人也沒有?」

    原虎自然而然摸上她的秀髮,以往每當小蘭遇到這種情況時,他總是這麼做,但隨即他就發覺不對,趕緊放開手:「別問這麼多了,知道也對你沒有好處。你就當這些日子做了一個不真切的夢吧,現在夢已經醒了。」

    劉若蘭沒有追問,甚至根本沒注意到原虎對自己的無禮舉動,她總是下意識的就相信原虎的話,並願意聽從,這一點對她而言也是自然而然的,自然得就像一種與生俱來,已深深印進心底最深處的意識。

    跟著原虎出了原屬銳齒的府邸,看著下面巨大而空闊的赤牙城,劉若蘭更驚訝了,但她牢牢記著原虎的話,並沒發問。兩人一路走出赤牙城,來到山顛。

    「好舒服啊!」劉若蘭呼吸著撲面而來的風,高興的叫道。

    原虎看著她小女兒家的情態,心中一片寧和,或許是小蘭附身已久,劉若蘭在無意間,仍會流露出小蘭的一絲影子。他望著山下一望無際的叢林道:「下山以後,我就送你回高陽城。你可以相信我,我對你沒有惡意。」

    「嘻嘻,我從沒懷疑過這一點,很奇怪吧?」劉若蘭紅著臉道。

    「那就好。」原虎突的心情大好,他笑著對劉若蘭使個眼色,在她還沒反應過來時一把抱著她一躍而下,半空中立刻傳來劉若蘭的驚聲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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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此後幾天,原虎帶著劉若蘭向高陽城前進。他並不想使用化蛇,因劉若蘭只是一個普通女子,因此他就不想讓她接觸這些異物,以免讓她心中留下陰影。原虎身為西嶺山神,這一路自然是平安無事,對劉若蘭而言,甚至還頗為悠閒。

    她總是發現,每天晚上歇息時,在宿處附近會有一汪清泉供她潔身,每日想吃什麼,都能輕易的弄到手,沒有野獸滋擾,一路上甚至連阻路的荊棘也沒有,自己身前總是有一條小道。她並不覺得奇怪,正如她對原虎毫無保留的信任一般,在她看來,和原虎一起,這些事的出現根本就沒有任何值得奇怪的地方。

    一路行來頗為順利,這一天他們已快走出西嶺,再過不久就能回到高陽城。原虎查看四周地形,忽的發現已來到他和小蘭逃出高陽時,她帶自己採摘那枚九葉靈芝時的小谷附近,也就是在那裡,他第一次和胡鈴見面。

    察覺原虎神色有異,劉若蘭奇怪的問道:「怎麼了?」

    原虎抬頭看了看,心中忽的湧起一陣無法抑制的衝動,他拉起劉若蘭的手:「跟我來,我給你看一樣東西。」說罷兩人就折身向林內跑去。

    從那時起到現在已時隔許久,但原虎仍能毫不困難的回憶起道路。很快兩人就來到一面巨大的山壁前,原虎毫不猶豫的走到石壁一處伸手撫上。

    現在的他,多多少少已能辨別和解除一些簡單法術,只見從原虎撫掌處為中心,一團水波一般的紋路向山壁四周擴散開去,很快本是毫無異樣的石壁上已出現一個一人多高的巨大山洞,其中黑黝黝的看不清楚。

    這裡正是當年原虎和小蘭曾進入過的腹莊,原虎也不知自己為什麼還會回到這裡,或許是想從這個自己初次見識妖族的地方追尋一些記憶吧。

    拉著劉若蘭,兩人慢慢步入山洞,走了一會兒,前面傳出光亮,原虎知道馬上就就要進入腹莊了,不由加快腳步。突然眼前一亮,他們已站在腹莊內部的小坡頂端,從這裡望下去,整個腹莊情景一覽無餘。

    物是人非。這是原虎目前唯一的感覺,只見原本就極為雜亂的腹莊這時簡直只能以破敗來形容,所有的茅屋和木房全部倒塌,就如同剛被颶風刮過一般。地上散放著各種各樣的雜物,可以想見當初腹莊內的人和妖怪離去時是多麼匆忙,自然,這裡也看不到一個妖怪,一片死寂,四周緩緩散發著一股腐敗氣息。

    原虎慢慢走下山坡,漫步在廢墟間,心中感慨萬千。他似乎還能認出哪個是人族商人的鋪子,哪些是妖族中人居住的地方,耳邊好像也還迴響著當初腹莊內充滿生機的嘈雜聲。劉若蘭緊緊跟在原虎身後,她被四周死寂的氣氛所感染,臉上不由現出害怕的表情。

    「這、這裡是什麼地方?」她緊趕幾步來到原虎身後,低聲問道。

    「這裡是墳場。」突然,前面一間半倒塌的房屋內傳出一個疲憊的聲音。

    「啊!」劉若蘭萬沒想到這裡竟然還會有人,驚呼一聲躲在原虎身後。

    一陣悉悉簌簌的聲響過後,從屋子裡走出一隻狗妖,他已經非常蒼老,乾癟的皮膚鬆鬆垮垮的搭在臉上,連走路也顫顫巍巍,好像隨時會摔倒。

    「別怕。」原虎看出狗妖沒有惡意,反手拍拍劉若蘭安慰道。

    「沒想到啊,還會有人記得這個地方啊。」狗妖看著原虎,感慨道。

    「這裡變成這副模樣,有多久了。」原虎打量著四周。

    「多久?我也記不清啦。好像沒多久,又好像很久,一夜之間,所有的人和妖怪都走個一乾二淨,從那以後再沒人進來過。」狗妖用很悲涼的語氣說道。

    「你、你是什麼…為什麼說這裡是墳場?」劉若蘭從原虎身後探出頭,小心翼翼的問道。不過她仍然不敢看狗妖的模樣,問完話馬上又躲了回去。

    「我?我只是一個妖怪而已,和你們人,其實沒什麼兩樣,只是外表不同罷了。自從所有人都走了以後,這裡就成了墳場,一個埋葬以往人族和妖族還能和睦相處,共同居住交往的時代的墳場。」狗妖長歎一聲,說完不再理會原虎和劉若蘭,又慢慢回到那間倒塌的屋子中,再看不到他。

    「是啊,是墳場。」原虎轉頭四顧,喃喃的道。

    「我們走吧,我害怕。」劉若蘭扯扯原虎衣襟,小聲道。

    「嗯。」原虎點點頭,帶著她向外走去。已經沒什麼好看的了,這麼小小一處腹莊,就足以影射神州未來,五族若不能和睦,整個神州變成這副模樣,也是遲早的事。這也讓原虎更加深信,自己現在所為絕沒有做錯。

    走了幾步,原虎忽的停下,他回過身衝著狗妖棲身的屋子高聲道:「總有一天,我一定會讓腹莊重新繁榮起來的!」

    唉……

    回答他的,只是狗妖一聲心如死灰般的歎息……

    「剛才那個,是妖怪嗎?」出了腹莊,劉若蘭突然對原虎道。

    「是啊,那就是妖怪,怎麼,你害怕嗎?」原虎問她。

    「不不不,其實我不…不怎麼害怕。」劉若蘭慌忙搖手道。

    「對,其實就像那個妖怪所說,妖怪和人,除了外表不一樣,並沒什麼區別,都是生活在這個神州上的一族。世人皆以為妖怪專門害人,其實,我只看到妖怪救人,反而是人害妖怪居多……」說到這裡,原虎轉頭望向劉若蘭,發現她瞪大了眼,一副似懂非懂的神情,不由黯然一笑:「總之你要記住我今天說的話,因為你也…嘿,沒什麼了。」

    「嗯,我一定會記住的。」劉若蘭認真的點了點頭。

    原虎不再說什麼,他帶著劉若蘭繼續向高陽城前進,終於在第二天中午,兩人來到高陽城外圍的山坡上。從這裡看下去,整個高陽一覽無餘。

    「終於到家了,離家這麼多天,爹媽肯定很擔心我。」劉若蘭歡呼道。

    原虎知她的記憶還保持在失去魂魄的那一天,他也不說破,只是帶著劉若蘭徑直下山。這時已沒人能認出失蹤已久的城守小姐劉若蘭,兩人順利入城。

    原虎不願多做耽擱,因此他們直接向城心的城守府而去,但他並沒讓劉若蘭從正門進去,而是帶著她翻牆而入。這麼多天和原虎呆在一起,劉若蘭深知一直保護著自己的這個人不是普通人,因此也不驚訝,任由原虎帶領。

    來到劉風的書房內,不出原虎所料,劉風並不在裡面。劉若蘭驚訝的問道:「為什麼帶我到父親的書房?你好像對這裡很熟悉啊,你是我爹的手下嗎?」

    原虎正要回答,突聽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劉若蘭細細一聽,立刻面露驚喜之色:「啊,是我爹來了。爹,爹。」隨即呼喊起來。

    屋外的腳步聲驟然停下,跟著傳來劉風顫抖的聲音:「小、小蘭?是你嗎?」

    屋門咣噹一聲大開,劉風衝了進來,見失蹤兩年有餘的愛女突然出現在自己的書房內,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定了定神,當確定眼前正是愛女無疑時,劉風一把抱住吃驚不已的劉若蘭,老淚縱橫。

    「爹,爹,你怎麼了?我才離開幾天而已,你怎麼像幾年沒見過我一樣?」劉若蘭對劉風的失態完全不知所措,又驚又怕的連連問道。

    「幾天?這些年你都在哪裡?附在你身上的妖怪呢?又怎麼會到這兒?」劉風終於發現劉若蘭的異樣,他仍緊緊抱著女兒,似乎生怕一鬆手又會失去愛女。

    「我…」劉若蘭剛想回答,才發現自己什麼也記不得了,她只好對劉風道:「爹,是原虎送我回來的,有什麼事你問他好了。」

    「原虎?那是誰?在哪兒?」劉風奇怪的在書房裡四下張望。

    「他就在…咦?他,他剛才就在這裡啊。」劉若蘭這才發現,不知在什麼時候,原虎已不知所蹤。

    「那是誰?你怎麼遇見他的?他在哪兒?」劉風意識到事不尋常,趕緊追問。

    劉若蘭卻沒有回答,突然間她發現自己已是淚流滿面,同時在她心底有一個感覺,那就是自己今後恐怕再也不會和這個叫原虎的男子見面了。這些天,也許真的只是一場夢吧,但,縱然是夢,也是一個讓她終身難忘的夢。

    離劉風書房極遠的一棵樹上,原虎坐在一根橫枝上看著書房內劉風父女的重逢。他知道,隨著將劉若蘭送達目的地,他也徹底和自己的過去斷絕了關係。

    縱身一彈,原虎毫不猶豫的躍離城守府,再也沒有回頭…….




第十四章

    離開高陽城以前,原虎順道到妙手醫館走了一趟,哪知醫館早已人去樓空,空蕩蕩的大屋內滿佈灰塵,顯然已空置許久。原虎向周圍的店家打聽,得知早在一個月前,醫館就關了門,言語間眾人還頗為遺憾。

    原虎在醫館前悵然的站了一陣,轉身離開。他原本打算直接回赤牙城,但走到城門口時,忽的想到如今赤牙城內聚集那麼多法術大行家,或許對小寶體內的魔胎有解決辦法,自從得知這事以後,它就成了原虎的一塊心病。

    越想越覺有可能,原虎不再遲疑,立刻向河灣村趕去。不到一個時辰回到村中,他的意外出現讓家人非常高興,如今全家人對原虎的突來突往已習以為常,他們並沒問這些日子他究竟上哪兒去了,在做些什麼,只是用最大的熱情迎接他。

    當天晚上原虎便向原嬸表示會帶小寶離開一段時間,不過他並沒說明具體原因,以免母親擔心。原嬸也沒多問,她全心全意信任自己的兒子,一口答應下來。

    接來下的事就簡單多了,小寶本就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自然巴不得能和哥哥一起出去見識見識。同時因藥神婆也在赤牙城的關係,原虎準備將婷兒一起帶去,不過出乎原虎意料的是,一向對妖族存有極大惡感的乾明也表示要一起去,想到癸陰瓶的事已順利解決,原虎也就答應下來。

    第二天一早,四人便從河灣村出發。為了節省時間,原虎喚出山鬼讓他們傳信將赤牙城內的兩條化蛇招來,四人分乘化蛇,速度立刻加快許多。不過由於婷兒和小寶都是普通人的關係,化蛇飛得很低。

    第一次乘坐化蛇,除了一開始有些害怕,上天之後小寶簡直興奮得難以明狀,他不住在化蛇身上大呼小叫,像個不安分的猴兒般四處亂動,要麼就是俯下身看底下一掠而過的山林,讓原虎又是擔心,又是好笑。比起來,第一次乘坐大鵬時原虎的表現可就大大不如了。

    快接近赤牙城時,原虎靠攏婷兒和小寶乘坐的化蛇,對他們道:「小寶,婷兒,呆會兒我們要去的地方會有很多妖怪,不過他們都沒有惡意,你們不要害怕。」

    乾明立刻在原虎身後補充一句:「但一樣要提防那些傢伙。」

    「好啊,我還沒見過妖怪呢。」小寶立刻歡呼一聲,大是高興。

    對弟弟的反應,原虎一臉哭笑不得,只希望這小子一會兒真的不怕才好。婷兒則閉著雙眼,死死抱著化蛇的長頸,好半天才點點頭表示明白。

    當在赤牙城外降落時,看到門外守衛的妖兵,幾人反應真可謂大異其趣。婷兒驚叫一聲,再不敢看妖兵第二眼,趴在化蛇背上說什麼也不肯下來;乾明則下意識的手結法印就要滅妖,要不是原虎見機得快一把把他拉住,恐怕真要糟糕;小寶倒真的沒害怕,跑到妖兵近前不住打量,滿臉好奇。

    好容易勸得婷兒下了化蛇,又連哄帶騙的將她拖入城中,不過在見到滿城眾多的妖怪以後,婷兒反而漸漸安靜下來。或許真是見得多了,其怪自敗的緣故,當他們進入銳齒府中時,她已完全恢復過來,總算讓原虎放心不少。

    原虎向一名妖兵吩咐一聲,讓他去通報自己回來了,隨後就帶著幾人先去探望藥神婆。當四人進入藥神婆所在的房中時,石煉已默默來到原虎身後。

    「不知為何,自從把前輩從天元宮內救出以後,她就一直昏迷不醒,我試了很多方法也不管用。」原虎對細細察看藥神婆情況的婷兒說道。

    片刻,婷兒解下從不離身的藥囊,一邊從裡面掏出一包包藥粉,一邊不屑道:「我婆婆服了家傳的秘藥,能完全斷絕一切感官,為的是在天元宮內不致受辱。要是你能讓我婆婆甦醒,那才真的是怪了。整個神州,也只有我能解開。」

    說著她已手法熟練的將各種藥粉調配起來,很快配製成一小包。婷兒用鼻子聞了聞,確認無誤以後,小心翼翼的將盛著藥粉的紙包湊近藥神婆的鼻端,隨後輕輕吹氣。就著樣,藥粉被一點一點吹入藥神婆的鼻子內。

    很快,藥神婆的眼皮微不可察的動了一下,跟著是手指,然後是整條手臂,終於,緩緩的,她睜開了眼睛,撐起身來。

    「婆婆!」婷兒歡呼一聲,一下撲上緊緊抱住藥神婆。

    「婷兒?」沒想到睜開眼第一個見到的竟是自己的孫女,藥神婆也極為驚訝。她轉頭四顧,立刻發現自己身處一個陌生的地方。

    「你怎麼會在這兒?」藥神婆摟住婷兒吃驚的問道。

    「是原虎帶我來的。婆婆,這一陣你還好嗎?」婷兒指指身後的原虎。

    「山神,這前前後後,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藥神婆正色對原虎道。

    原虎簡單的將那天在天元宮外看到的情形說了一遍,最後道:「救前輩出來的人叫陰焦,我們以前也曾見過。不過我一直很奇怪,趙青陽又稱他為師弟…等等,前輩,難道說…….」突然之間,原虎想起一件往事。

    這時的藥神婆早已激動得不能自己,她嘴唇不住哆嗦,喃喃的道:「我的孩兒,是我的孩兒,是他,是他救我出來的,他、他還活著。婷兒啊,你的爹,他還活著啊!」忽的,藥神婆一把抱住婷兒,大哭起來。

    「我的爹?婆婆,你這是怎麼了,我的爹不是早就死了嗎?」婷兒被藥神婆突如其來的話弄得不知所措,唯有扶住藥神婆搖搖欲墜的身體。

    「是你的爹,你的爹還活著。走,快走,我們快去找你爹。」藥神婆激動不已的說著,就要掙扎下床。無奈她已昏迷太久,一身修為又被趙青陽廢掉,此刻已是虛弱不堪,哪裡還走得動?人還沒站起,又倒了下去。

    「前輩,你現在還很虛弱,千萬別亂動。既然陰焦會救你出來,還把你交給我,就一定知道你在這裡,只要時機合適,他一定會來見您的。當務之急,你還是先把身體修養好。」原虎趕緊握住藥神婆的手腕,向她體內輸入一股山神氣。

    在眾人一陣手忙腳亂的勸阻下,藥神婆總算又躺了回去,不過她仍念念不忘找尋自己的孩兒,親手開了一張藥方要婷兒照方抓藥,以盡快養好身體。

    待藥神婆疲極睡下後,眾人才出門。婷兒拿著藥方憂慮的道:「這張方子很霸道,雖然能盡快讓我婆婆恢復,但她年紀已經這麼大了,一身修為又被廢,恐怕吃下去後會大傷元氣,這可怎麼辦?」

    「你不會偷偷改藥方啊?」乾明在一旁大大咧咧的道。

    「笨蛋,比起用藥,誰有我婆婆在行?別說改藥方,就是其中某種藥份量稍有不足,或者煎熬時火候稍有不對,都瞞不過她。」婷兒拍了乾明的光頭一下。

    「雖然是這樣,不過現在也顧不得那麼多了。你還是改改吧,最重要的還是先確保前輩的身體無礙。」原虎也這麼對婷兒說道。

    「唉,只好這樣吧,只希望婆婆脾氣不會像以前那麼大。對了,你說的那個人,真的是我爹嗎?」婷兒歎了口氣,忽的她又問原虎道。

    「或許是吧,因我親口聽到趙青陽叫他師弟。」原虎點了點頭。

    「爹啊,從小倒大,我都以為自己是沒爹的……」或許是從小就沒見過爹娘的關係,提起自己的父親,婷兒完全不像藥神婆那般激動。

    此後婷兒去準備為藥神婆療養的藥,原虎則帶著小寶去見孫韻音。按說這裡最有可能消除小寶體內魔胎的人應該是龍王敖廣,但他脾氣極大,就算原虎去求多半也會遭拒絕,因此他決定先讓孫韻音等人看看再說。

    聽了原虎說明原委,孫韻音大感興趣。她走到小寶身邊蹲下,柔聲道:「小弟弟,姐姐要為你檢查一下身體,一會兒無論發生什麼,你都別怕。」

    「嗯。姐姐你放心,我什麼也不怕!」小寶拍拍自己的胸脯,一臉驕傲的道。

    孫韻音被小寶認真的神態逗得噗哧一笑,她示意小寶原地站好,隨後伸出纖纖玉指快速的變化幾個法決,一瞬間她的掌心已出現一道五彩光華。小寶一眨不眨的看著孫韻音施為,當看到光團咋起時,神情又是羨慕又是驚訝,似乎對法術非常感興趣。孫韻音待掌心的光團凝聚之後,忽的將其從小寶的天靈蓋一下注入,小寶瘁不及防,啊的一聲驚呼,忽然間身子已軟軟委倒。

    孫韻音扶住小寶的身體靠在自己肩頭,兩手食中兩指分別按在他的太陽穴上緩緩揉動,同時閉目凝神,顯是正認真感受小寶體內情況。

    眾人均緊張的看著兩人,約一柱香的功夫後,孫韻音緩緩睜開眼睛,長出了口氣。原虎連忙問道:「小寶怎麼樣?能解決那個魔胎嗎?」

    孫韻音搖了搖頭:「不行,他體內的魔胎力量遠遠超乎我的想像,我跟本一點辦法也沒有。不過你可以放心,現在它很穩定,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

    雖然自己並沒抱太大的希望,但聽到孫韻音這麼說,原虎還是掩不住失望的表情,唯一讓他感覺安慰的是,青猊並沒說謊,看來小寶暫時應無大礙。

    「據你所說,為他植入魔胎的人實力遠超你我,看來目前唯一的希望,就要看龍王敖廣肯否出手幫忙了。你何不去求求他?」方錦書對原虎道。

    「嗯,我也這麼想,但怕龍王不會輕易答應,所以我才先讓韻音看看。事到如今,也只有去求他幫忙了。」原虎滿心失望,不住搖頭道。

    孫韻音伸指在小寶額頭輕輕一觸,小寶立刻醒來。他一咕嚕翻身爬起對孫韻音道:「姐姐,你剛才用的是什麼?能不能也教教我?」

    一旁的魎鬼哈哈大笑道:「小子,五行法術可不是小孩兒的玩意兒,要學就得認真下苦功夫,你一時性起又怎能學到東西。」

    「你怎麼知道我不肯下苦功?」小寶立刻對魎鬼怒目而視,毫不示弱。

    「好好好,不愧是西嶺山神的弟弟,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不怕老子的小孩。」魎鬼讚歎的對小寶伸出大拇指。

    「小寶,五行法術千變萬化,你想學金木水火土中的哪一種啊?」看小寶好像很認真,幻柳也忍不住逗弄他道。

    「什麼哪一種,我要學就要全部學會。」小寶傲然道。

    此言一出,眾人又是吃驚,又是好笑,方錦書故意笑道:「不知羞,你可知整個神州也沒幾人能將五行道法全部掌握,小孩子可不要亂說。」

    「誰亂說了。我年紀小又怎麼樣?乾明哥哥比我大不了幾歲,一樣那麼厲害。姐姐,你願不願意教我?」小寶突的拉住孫韻音的衣袖懇求道。

    「好啊。你如果願意學,姐姐就教你。」哪知出乎眾人意料,孫韻音竟然淡然一笑,答應下來。

    「韻音,你這是?」方錦書這才真的吃驚起來,他看著孫韻音欲言又止的道。

    「我並非心血來潮,剛才我探察他體內時,就發現這個孩子很不尋常,或許他真能辦到也說不定,而且修習五行法術也有助於抑制他體內的魔胎。山神,你可捨得讓你弟弟加入我們五行宮?」孫韻音對眾人解釋道。

    原虎自然也希望小寶將來能有所作為,這正是求之不得的機會。他大喜道:「怎麼會捨不得。小寶,還不趕快跪下給師父磕頭!」

    雖然有些似懂非懂,但小寶也明白孫韻音答應了,他咕噥幾聲,立刻跪下向孫韻音拜倒:「小寶拜見、拜見姐姐師父。」

    他的一席話逗得在場諸人無不哈哈大笑,孫韻音笑道:「什麼姐姐師父,你以後就叫我師父。對了,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寶小寶,莫非你的名字就叫原寶?」方錦書在一旁調侃道。

    眾人又是一番大笑,小寶睜大了眼望著四周,不明白怎麼自己的名字也讓他們笑得這麼開心。原虎不好意思的解釋道:「嘿嘿,鄉下人取名就是這樣的了。」

    孫韻音也忍不住好笑,她輕輕撫摸著小寶的頭,愛憐的道:「原寶確實不怎麼好聽,我重新給你取一個吧。這些年你頗多災禍,難得能全不放在心上,只希望你以後能遠離災妄,平平安安,那就叫原無憂好了。」

    「好啊,那我以後都叫原無憂了,哥哥,這個名字好聽吧?」小寶歡呼道。

    「嗯,好聽。既然你已經拜入五行宮門下,以後就要努力修行,娘那邊我會跟她去說的。」原虎心中感慨萬千,人的機遇真的難以說清,誰有能想到小寶會突然成為孫韻音的高徒?不過此刻更多的,則是他對此事的歡喜之情。

    「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他的。等這次的事一完我就帶他回五行宮,這段日子就呆在赤牙城好了,這樣更安全一些。」孫韻音對原虎道。

    「那好,大恩不言謝,我還得帶小寶去讓敖廣看看,希望他肯出手相助吧。」原虎感激的對孫韻音執手一禮,然後帶小寶向敖廣靜養的地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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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敖廣住的地方是位於府北的一座獨立小院,銳齒本身性子粗豪,因此整座府邸建得非常簡陋。敖廣住的已是最清幽雅靜的地方,但看在原虎眼中仍相當破舊。加上敖廣性子極為高傲,除了必要時刻,根本不會和外人說上一句話。

    院外原本的守衛均被敖廣趕走,這時靜悄悄的一片沉寂,下午的陽光照在院中稀稀拉拉的一些花草上,現出一副有些破敗的景象。昔日叱吒風雲的龍王敖廣如今落得必須在這樣的地方居住的下場,也難怪他心情不好。

    「什麼人?」還沒走近院子,就聽裡面傳出敖廣一聲爆喝。

    原虎嚇了一跳,連忙站住恭敬的道:「西嶺山神原虎,拜見龍王。」

    「你來做什麼?我說過不想見任何人。」敖廣語氣頗不耐煩。

    「我這次來,是有事相求。」原虎並不著惱,仍客氣的說道。

    「快走快走,老夫心情不好,你若再來煩我,休怪老夫不客氣。」敖廣怒道。

    原虎心中一動,忽的高聲道:「敢問龍王,可曾聽過青猊這個名字?」

    不出所料,院中一下安靜下來,跟著敖廣聲音再次傳出,語氣已大見焦急:「青猊?他居然還活著?你怎麼會知道這個名字?他人在哪裡,快說!」

    「我這次來的事,就是和他有關。不知龍王肯否聽我細說。」原虎暗道只要你肯聽我說話就算成功了一半,連忙乘熱打鐵。

    敖廣嗯了一聲,算是回答。於是原虎將自己和青猊之間發生的種種糾葛細述一遍,最後道:「現在這個魔胎仍在我弟弟體內,還望龍王肯施援手。」

    「哈哈哈哈,沒想到啊沒想到,當年威震四洲的妖族七兄弟,除了孫悟空和牛魔王,竟然還有活著的。你在他手下竟然沒死,也算異數。看來天界氣數果然已衰,連青猊獨身一人也敢起而相抗,當年若早知如此,又怎會落得現在的下場,哈哈哈哈……」看來青猊一事讓敖廣極為感慨,他不住縱聲大笑,聲震屋瓦。

    「哥哥,這人不願給我看就算了,我們不去求他,我們走。」小寶忽的說道。

    「小子,你說什麼。我本不想管你,你這麼說,老夫偏要看看,正好讓我見識見識青猊有什麼手段。」敖廣怒哼一聲,只見一條青色氣帶倏的自院中電射而出,猛的捲起小寶又縮了回去,一來一去極為快速,原虎竟絲毫沒有反應時間。

    不過他知道敖廣既肯這麼說,就不會對小寶不利,因此並不驚慌,只靜靜在外等待。很快小寶的掙扎聲音也消失不見,院中重新恢復死寂。

    時間一點點過去,就在原虎開始有些心急的時候,敖廣終於說話了:「青猊當年號稱通曉四洲所有秘法,果然名不虛傳。這個魔胎一旦孕育而成,定能將天界鬧得一塌糊塗,嘖嘖,那兄弟七人,都大不簡單啊。」

    「那,我弟弟還有救嗎?」原虎忐忑不安的急急問道。

    「沒辦法,魔胎已深深植入這小子體內,強行去除只會將他害死,還有可能引發魔胎,釀成大禍。目前只有保持現狀了,或者將來他能有什麼奇遇,會將之破除吧。哼哼,這小子以後可不簡單啊。」敖廣半是稱讚,半是解釋的說道。

    原虎一顆心完全沉了下去,如果就連敖廣也這麼說的話,放眼整個神州,已無人能再幫小寶了。難道真的要如他所說,指望將來的什麼奇跡嗎?就在原虎胡思亂想的當兒,院中已飛出一樣東西,正是小寶。

    原虎趕緊接下,他猛的發覺小寶唇邊竟隱隱有血跡,不由大驚:「龍、龍王,這是怎麼回事,我弟弟嘴邊怎麼會有血?」

    「哼,慌什麼,那是老夫的血。便宜這小子了,雖然無能為力,但既然和他有緣,老夫也不能全然不顧,這些龍血能最大限度的增強他的體質,對抑制體內魔胎大有好處。放眼神州,又有幾人能得到老夫的龍血。」敖廣傲然道。

    原虎這才放下心來,同時對敖廣大為感激。要知道敖廣身為龍族族長,修為數千年非同小可,他的龍血簡直可說是不世異寶,小寶這次真的是無端撿個天大便宜,將令他以後受益無窮。

    抱著昏迷的小寶,原虎誠心誠意的向院中跪下恭敬一拜,這才告辭離開。這次雖然沒有治好小寶,但這已是最好的結果了。

    至此該做的事已全部做完,第二天原虎開始準備尋找代替狐妖族的援兵的事,拜託孫韻音照顧小寶後,他便去向妖皇辭行,並說明去意。

    「山神準備找哪一族幫忙呢?」待原虎說完後,妖皇不由問道。

    「我準備先到界羅江州,從那裡……」原虎答道,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方錦書略一思索就明白原虎的想法,他搶先道:「阿虎可是準備再回崑崙?」

    原虎點點頭:「不錯,鄭清浪奪走一半鳳血,崑崙方面決不會善罷甘休,加上我曾幫過崑崙大忙,因此我準備邀請崑崙出兵相助。」

    幻柳擊節讚道:「太好了,崑崙若肯幫忙,絕對是一著奇兵,加上崑崙的飛獸正好能克制啄風手上的大鵬部隊。只要能解決妖族叛軍,就能除去岳昊來潛在的一條臂膀,為我們平定神州之亂鋪平道路。」

    「山神何時能回?」得知重振妖族有望,妖皇自然大為高興。

    原虎想了想道:「快則半月,多則一月,無論有沒有結果,我都會盡快趕回。」

    「嗯,阿虎早去早回,時間已經不多。這些天龍王非常焦躁,時時想著回到龍族平定叛逆,恐怕他再難忍耐多少日子了。」孫韻音提醒原虎道。

    「我知道了。對了,這次恐怕還要韻音幫下忙,要再進入崑崙就得開啟法陣,對此我可一竅不通。」原虎撓撓腦袋,有些不好意思的對孫韻音道。

    孫韻音微微一笑:「這個自然,我隨你一起去吧。」

    「那就請妖皇這些天盡量安排好配合出兵的事宜,等我們一回來就立刻行動。我們走。」向妖皇等人囑咐一聲,原虎三人跨上化蛇沖天而起。

    這一次目的明確,加上一路毫無耽擱,他們很快就來到目的地-界羅江州城外那座小谷中與崑崙相連的法陣前。法陣雖然複雜,但對曾仔細研究過類似傳送陣法的孫韻音而言,並非難事,她掃開陣法上堆積的樹葉,輕車熟路的在各個符紋之間摸索著,原虎在一旁仔細看著她的動作,滿臉緊張。

    良久孫韻音才長出了口氣,拍手站起:「還好我前一陣才又解讀了一些關於這類陣法的謎題,加上這個法陣內還剩有上次殘餘的能量,否則還真拿它沒轍。」

    原虎一聽不由大喜:「太好了,我最擔心的就是無法再回到崑崙,那要等他們主動聯繫我還不知會等到何時。既然這樣,我們立刻就出發吧。」

    孫韻音點點頭表示明白,她示意原虎和石煉站到法陣中心,然後她一面繞著法陣緩緩踱步,一面不斷以雙手結著各種複雜的法印。隨著孫韻音走過,法陣那處相應的符紋都會驟然亮起,就好像孫韻音以自己的雙腳點亮盞盞明燈,當她繞完一個圈子時,除了中心,整個法陣都如活過來般晶瑩透亮。

    跟著孫韻音進入法陣中心,她突然雙手高舉,嘴中快速的嘣出一連串似歌非歌,似咒非咒的古怪吟唱。幾乎在同時,原虎只覺眼前一花,多次經歷傳送陣法那種撕扯整個身體的狀況再次出現,不過原虎毫不驚慌,因他知道,等自己再次恢復視覺的時候,肯定已經在崑崙之內了。

    狂風呼嘯,原虎緩緩直起身子,他沒有立刻睜開眼睛,而是張開雙臂高高仰起頭,靜靜的感受著那股熟悉的,帶著飽滿水汽的寒冷空氣。無論是皮膚濕滑的感覺還是頭頂隱隱滾動的雷聲都讓原虎明白,此刻他正身處大雷原之上。

    睜開眼,大雷原那荒蕪孤寂的壯闊景色映入原虎眼簾,和他上一次離開時一點未變。而這裡給第一次前來的孫韻音的震撼是非常強烈的,只見她微張著口,一霎不霎的呆看著面前那一望無際,沒有一棵植物的深黑平原以及頭頂直欲延展到天盡頭的滾滾雲層。在這裡,無論任何人都會感到自己在天地面前的渺小。

    隨著頭頂的悶雷聲越來越大和密集,原虎知道恐怖的雷暴就快來了,他正想招呼孫韻音趕快離開,忽見從正前方的天邊,幾個小小黑點迅速移近。

    很快黑點就來到近前,原虎凝目望過去立刻就笑了起來,只見來的是四隻避雷獸,雖然坐在其上的土嶙在原虎看來都長得差不多,不過另一個則是老朋友了。

    「西嶺山神,咱們可好久不見了啊!」隨著一聲豪邁的歡呼,陸吾熟練的操控著避雷獸降落原虎跟前。還沒著地他已躍下一把摟住原虎不住拍打。

    「陸吾統領,你怎麼知道我們會來?」感受著陸吾真切的情誼,原虎問道。

    「呵呵,別忘了這裡是我們的地頭,又有什麼事瞞得過我。」陸吾大聲笑道。

    「對了,這是孫韻音,我的朋友,這次能重回崑崙全靠她的幫忙。石煉,你們早就見過的了。」原虎指著站在一旁的孫韻音對陸吾介紹道。

    陸吾禮貌性的向孫韻音點點頭,而看石煉的眼中則多了一些佩服,畢竟他們曾在一起戰鬥過。緊跟著他抬頭看看天際,然後吩咐手下讓出兩隻避雷獸。

    「雷暴快來了,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邊走邊談。」陸吾對三人道。

    騎上避雷獸,一行人迅速離開,當出了大雷原範圍的同時,第一道炸雷已然轟然落下。能再會原虎,陸吾相當高興,一路上駕著避雷獸飛在原虎左右不住和他攀談,高聲縱笑毫不做作,讓原虎深切的感受到他的豪邁。

    「山神這次來崑崙,有什麼事嗎?」終於,陸吾停止說笑,沉聲對原虎道。

    原虎也換上認真的表情,他沉吟片刻,緩緩道:「我發現鄭清浪的行蹤了。」

    「那個賊子!他人在哪裡?」陸吾立刻勃然大怒,厲聲道。

    「其實這次來,我一是告訴你們這件事,二則是有些事想請你們幫忙。」原虎說著控制避雷獸向陸吾飛近一些,準備看看他的反應。

    「這沒問題,你對我崑崙有大恩,無論什麼事,只要我能做到的,絕對義不容辭。」陸吾毫不猶豫的點點頭,應承下來。





第十六章

    對陸吾的反應原虎非常高興,不過他還是決定先把話挑明白,於是又道:「實不相瞞,這次神州情勢已到極為危機的時刻,我是到崑崙來搬救兵來了。」

    「哦?要我們出兵?」陸吾略微一愣,他沉吟片刻,慢慢說道:「這事我不能作主,你必須和王母說。只要王母下令出兵,我這邊絕對不是問題。」

    這一點倒在原虎的意料之內,他笑道:「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至此兩人不再談起這事,而是各敘別理之情。一路上崑崙那與神州炯異而又絢麗無比的壯麗景色完全將孫韻音征服了,她坐在避雷獸身上,貪婪大欣賞著沿途美景,不時為某種從未見過的新奇異獸而驚呼,盡顯小女兒家情態。

    似乎陸吾也有愛美之心,見孫韻音這麼喜歡崑崙景色,他也極為高興,開始還只是偶爾指點,到後來他乾脆將原虎冷落一邊,為孫韻音當起全程解說來。

    兩個時辰後一行人飛臨不周山,驟見這座號稱天柱的雄偉高山以及包裹在它外面的雲牆,孫韻音又一次被深深震撼。以至於當他們在增城下層的廣場上降落時,她仍未從這種撼動其心靈的情緒中回復過來。

    陸吾做事乾脆利落,降落以後他立刻吩咐手下牽來專在山中移動的狗形異獸,四人騎上以後立刻馬不停蹄的向位於增城中上部的西王母宮殿而去。

    來到當初面見西王母的那座宮殿外,另一個老朋友女魅早已等候在外。見到原虎,她也露出毫不做作的歡喜神色,搶先幾步迎上道:「西嶺山神,沒想到我們這麼快又見面了。諸位快隨我進去吧,王母已在裡面等著了。」

    原虎笑著向她打個招呼,率先隨女魅走入宮殿,孫韻音等緊隨其後。進入殿中,西王母仍坐在高高的鑾台之上,看到原虎,她不由露出慈祥的笑容。

    原虎走上幾步恭敬拜倒:「西嶺山神原虎,參加西王母殿下。」

    西王母微微抬手示意原虎起身:「呵呵,山神不用客氣,還請起來吧。上次多虧了你,我崑崙才得以留存,說起來,你還是我們整個崑崙的大恩人呢。」

    說著她又轉向原虎身後的孫韻音:「這個小姑娘,是第一次來吧?」

    面對這位已是傳說中神仙一級的人物,以孫韻音一貫的處變不驚也覺慌神,她趕緊學原虎般拜倒在地:「東勝神州新豐國五行宮宮主孫韻音,拜見西王母。」

    「呵呵,起來吧起來吧,你是山神的朋友,不必多禮。」西王母高興的擺擺手,隨即她對原虎道:「山神此次大駕重臨崑崙,不知有何事呢?」

    原虎看了已站在西王母座下的陸吾一眼,正色道:「實不相瞞,我這次來,是向崑崙借兵來了,還請王母恩准。」

    「借兵?西嶺山神手下十餘萬山鬼,難道還有什麼難以解決的事嗎?這其中的原委,還請山神仔細說來。」西王母一聽大為驚訝,忙問道。

    原虎道聲不敢,於是將這次神州之亂的經過撿重要的對西王母細述一遍,最後他道:「大致就是這樣,此次天界下手幹預,各族之間四分五裂,眼看神州即將生靈塗炭。光靠我們恐怕已難以控制,因此我才斗膽前來崑崙借兵。」

    靜聽原虎說完,西王母沒有立刻表態,自顧陷入沉思。原虎不敢打攪她,在下面耐心等著,約柱香工夫後,在他的期待下,西王母緩緩點了點頭:「以己度人,我崑崙雖早已不在四洲,但一樣不能坐視天界這麼胡來。陸吾。」

    陸吾立刻應聲而出:「在,王母有何吩咐?」

    「我命你立刻精選五萬大軍,帶上飛獸隨山神前往神州,一則找到鄭清浪,奪回鳳血;二則幫助山神平定神州之亂,盡一份心力。」西王母吩咐道。

    「屬下遵命!」陸吾大聲答應道,隨後立刻走出準備。

    終於辦成了!這一刻,原虎內心的激動簡直無法形容,他馬上拜倒在地,高聲道:「西王母深明大義,原虎代表神州無數生靈,在此謝過!」孫韻音也跟著原虎拜倒,她也是一臉激動之色,畢竟能順利取得崑崙支持,乃是天大喜事。

    雖然事情順利辦妥,但接之而來的後續工作卻頗為麻煩。且不說要挑選五萬精銳土嶙以及飛獸,把他們全部通過法陣送到神州就是一項頗為棘手的事。

    好在崑崙人才濟濟,得了西王母之命所有人都行動起來,陸吾負責挑選士兵,而女魅和孫韻音則早一步帶領眾多精通法術的女官到神州佈置出口。由於出口在江州附近,原虎又親率石煉到江州找到留守武神道場的長老宋蒼說明原委,求得他們的支持,免得江州之外突然出現大批怪物引起騷亂。

    接下來的日子原虎忙得連睡覺的時間也沒有,不住在各處奔波,好在一切都有條不紊的順利進行。終於在這天,大批土嶙駕著飛獸通過一百個設好的法陣陸續抵達神州。由於原虎已事前打點好,這一切均進行得神不知鬼不覺。

    看著從法陣中一批又一批默默出現的崑崙部隊,陪同原虎的宋蒼大為佩服,他驚歎道:「我終於知道為何連龍族也這麼忌憚你了。老實說山神,恐怕也只有你才有這麼大的面子能把傳說中的崑崙也給請動。」

    「我哪有什麼面子,大家都是為了神州盡一份心力而已。對了,宋長老,已經通知行雲了嗎?」原虎不好意思的笑笑,跟著問道。

    宋蒼點點頭,從懷中拿出一張紙遞給原虎:「這時昨天接到的飛鴿傳書。掌門現在深得皇上信任,在他和王爺影響下,皇上已漸漸打消出兵和傲來開戰的念頭。不過這些日子掌門還有些事要辦,恐怕得晚一些才能和山神會合。」

    原虎看了看紙上內容,隨後將它揣入懷中:「那就好,麻煩宋長老了。到時恐怕還得多多借助武神道場的幫助。」

    宋蒼恭敬的道:「山神哪裡話。這次能和山神並肩戰鬥,我們都非常高興。」

    待宋蒼離去後,原虎找到正指揮土嶙的陸吾:「陸吾統領,還要多久才能好?」

    陸吾看了看已經集結的部隊:「清點好以後,最快也得深夜。」

    原虎抬頭看看天色,此刻已近黃昏,他點頭道:「時間不多,那我們今夜就動身,連夜趕路,統領覺得怎麼樣?」

    陸吾毫不在意的道:「沒問題,這次出來,我們全憑山神指揮。」

    兩人又再商量一些細節,原虎終於乘著短短間隙找到一塊平坦的大石躺下略做休息。這些天連續不斷的忙碌,就連他也有些吃不消,不過能為己方尋得這麼一隻奇兵,看來再大的辛苦也是值得的。

    昊來啊昊來,看來你我一戰,已不可避免了啊,原虎默默望著天際這麼想到。

    當夜皓月當空,在界羅江州外的一座山谷內,一群為數五萬的神秘隊伍秘密升空,駕著各種各樣的古怪異獸向千里之外的西嶺行進。就這樣,隨著崑崙部隊來到神州,天人兩方最終的決戰也不可避免的迅速到來……

    為了不引起敵方警覺,原虎等晝伏夜行,同時派出不少斥候部隊沿路警戒。他們的計劃是先到赤牙城和妖皇的部隊會合,然後在兩隻隊伍中挑選數萬精銳部隊乘坐崑崙異獸直襲啄鳳的排雲城。而到進攻時,再由幻柳率領排雲城所在的青帶山脈眾山鬼配合,爭取一舉平定妖族叛軍。

    對這個計劃原虎深有信心,因啄鳳絕對不會想到除了他手下的驛鵬,妖皇手上還有這麼一隻能夠運送大量部隊的飛獸。到時以有心算無心,只要一舉制服啄鳳,群龍無首下,以妖皇的威望,絕對能迅速將妖族重新置於自己的掌控之下。

    而等到最後一個不確定因素也平復以後,他們要對付的,就是岳昊來了……

    一路都非常順利,這一天晚上大部隊已到西嶺邊境。吩咐部隊先降下稍做休息,原虎喚出西嶺山鬼,準備先問清他走後這些日子有什麼狀況。

    哪知一見原虎,一名山鬼就急急報告道:「大人,三個時辰以前大批驛鵬直向赤牙城而去,我們已召集附近的弟兄趕去支援。不過敵人行動實在太快,恐怕現在赤牙城已遭襲擊。該怎麼辦,還請大人示下。」

    「什麼!?」原虎一聽,不能置信的驚呼起來。

    想不到啄鳳打的竟是和他一樣的主意,那就是先行以奇兵滅掉赤牙城,完全統一妖族。恐怕他也是探知原虎不在城中才敢這麼大膽,要知原虎雖已吩咐手下山鬼保護赤牙城,但他不親自指揮的話,眾山鬼的行動力將會大打折扣,對啄鳳而言無疑最好的機會。同時最讓原虎擔憂的是,這次襲擊,恐怕不只有妖族叛軍參與這麼簡單。

    「陸吾統領,吩咐大家立刻全力趕向赤牙城,對方先行動了!」不敢再做耽擱,原虎向山鬼下達一系列命令以後,立刻向部隊的休息地跑去。

    片刻後,黑壓壓的異獸滿載土嶙迅速升上天空,就如一道黑潮一般向赤牙城的方向壓了過去。

    原虎坐在一隻化蛇上飛在隊伍的最前端,滿臉焦急之色:「妖皇,你們一定要堅持住啊,如果這時赤牙城破,一切都完了……」他在心中不住默默念道。

    大隊人馬一起行動將速度減緩許多,原虎心急如焚,乾脆操控化蛇退到陸吾身邊:「陸吾統領,我得趕到前面看看情況,請你率部隊盡快趕來。」

    陸吾答應後,原虎立刻駕著化蛇全力向赤牙城趕去,石煉緊跟其後。孫韻音猶豫一下,也嬌斥一聲,駕著座下異獸一併向前趕去。很快三人就將後方的崑崙部隊遠遠甩開。

    一路風馳電掣,三個時辰後三人逐漸接近赤牙城,遠遠的他們就看到不少大鵬在半空往來盤旋,將天上地下的通路盡數封死。全沒想到能在空中遇上別種飛行異獸,發現三人的妖兵一陣忙亂,不過他們很快就組織起來,分出十餘隻大鵬向三人截來。

    不欲在這裡和這些妖兵多做糾纏,原虎提高化蛇的飛行高度意圖避開,這時只聽後面孫韻音叫了一聲:「阿虎,讓我來!」她已駕著異獸搶先飛前。

    雙方不斷接近,突然只見孫韻音猛的站起,緩緩飄浮在異獸背上,同時在她身週一股細微氣旋不住吹刮,將她渾身衣服吹得飛揚不止。

    「木行高階.空明流轉!」隨著孫韻音喝聲一起,只見三人前方好似有萬塊錦帛同時撕裂,一連串破碎的裂響不住響起。同時本來飛行平穩的大鵬好像同時被什麼絆住一般,一面發出哀鳴一面在空中搖晃不止。

    「快,就是現在!」孫韻音大叫一聲,一拉胯下異獸韁繩,三人以閃電般的速度自慌亂不已的大鵬中直穿過去,繼續前進。

    再突破兩層防禦網,他們終於來到赤牙城外。遠遠看去,赤牙城所在的那座高峰周圍便如被蜂群包圍一般,數千隻大鵬繞著峰頂不住盤旋,不時有大鵬向下撲擊,眾妖廝殺的呼喝喊叫縱然離得這麼遠也清晰可聞。

    明白啄鳳已經開始攻城,原虎不顧安危立刻駕著化蛇向前推進,這時孫韻音的道術修為之深,終得以展現。只見她不斷使用各種木行道法,一時間半空之上狂風大作,凡是擋在他們前進之路上的大鵬無不慘遭逼開,本是銅牆鐵壁的包圍網硬是被他們撕開一個缺口,三人便如一把利刃直插中心。

    這方的異動立刻引起東妖王軍隊的警覺,只見左側一處密林中,數百大鵬沖天而起,直向他們撲來。每隻驛鵬背上都乘有兩名全身武裝的妖兵,刀劍的鋒刃同時映出一片森寒的白光。

    這時他們已經完全陷入圍攻赤牙城的大鵬部隊的中心,四面八方全是巨大無比的鵬翅,鳴叫震天,好像隨時都可能將三人撕裂碾碎。明白己方已到了極危險的時刻,一旦初時的慌亂過去,讓對方組織起有效反擊的話,任三人多麼厲害也不可能是這麼多妖兵的對手。

    孫韻音看了看擋在前方的驛鵬,猛一咬牙結起全身法力,漸漸的在她雙手間凝現一團巨大無比的風球,並不住擴大。就在四方驛鵬快要圍攏時,孫韻音將手一推,那顆直徑超過兩丈的風球驟然化為一股足以摧殘一切的風柱向前射出。

    在足以壓下一切聲音的風嘯聲中,風柱立刻就將擋在前方的大鵬部隊弄至四分五裂。首當其衝的十餘隻大鵬更是連同背上的妖兵一起被絞成血粉。就這樣,風柱以一往無前的氣勢將前方破開一條以大鵬鮮血和羽毛鋪成的通路。

    這一擊幾乎耗盡孫韻音大半法力,擊出風柱的同時,她只感渾身一陣虛弱,不由軟綿綿的倒在坐騎背上。原虎知她這是使用法力過度造成的後遺症,他不顧男女之嫌立刻衝上將她一把抱過,同時和石煉順著風柱破開的道路向前猛衝。

    眼看三人就能順利脫離險境,異變驟生。勢頭強橫的風柱忽然間就如遇到一堵厚厚鐵牆,硬生生被攔了下來,凝練的風柱在這樣的力量前根本無以為繼,只聽轟的一聲大響,四散的風力四下吹刮,攪得週遭大鵬慘叫不止。

    原虎知道肯定有高手來了,立刻拉住受驚的化蛇。強風漸漸散去,只見在去路末端,一名黑羽如鐵,高瘦蒼勁的鳥妖緩緩浮在半空——啄鳳!

    想不到啄鳳親來攔截自己,原虎知道要再想過去恐怕沒那麼容易了。冷冷望著化蛇背上的原虎,啄鳳慢慢飛近:「西嶺山神,好久不見!」

    「東妖王大駕光臨西嶺,怎麼也不事先向我打個招呼呢?」原虎鎮定的道。

    「呵呵,收拾幾個族內叛徒而已,這種小事怎好麻煩山神。」啄鳳揮揮手制止四周逐漸圍上的神色不善的妖兵,淡然答道。

    「爹,跟這種傢伙有什麼好說的,就在這兒殺了他吧。」緊跟著一個冷傲的聲音在原虎背後響起,原虎回過頭,只見啄鳳之子天驕不知何時已出現在他背後。顯然還記著傲龍城內那一擊之仇,天驕看原虎的眼神滿懷敵意。

    「山神,這是我妖族內部事務,只要你答應不再插手,我將任你離開。」啄鳳示意天驕別輕舉妄動,跟著他對原虎道。

    如今情形絕對不利己方,但原虎卻一點不感慌張,他笑了笑,平靜的道:「如果我說不呢?」

    剎那間,啄鳳兩隻灼灼巨眼猛的瞪大,從中射出幾乎有若實質的凜冽目光。他一霎不霎的看著原虎,緩緩道:「山神當真要這麼做?」

    「對!」原虎也一點不讓的回望過去。

    「好……」啄鳳露出一個殘忍的笑意,緩緩將手舉高。隨著他的手舉起,四周蓄勢待發的大鵬和妖兵中立刻傳出一股滔天殺氣。

    「報告,不、不好了,有大批來歷不明的部隊正向我們這裡趕來!」就在這時,忽見一名妖兵匆匆駕著大鵬直闖進來,驚慌的大叫道。

    「什麼!?」啄鳳心下一驚,忙凝目向原虎身後看去。

    在他眼中,遠遠的天邊,一團密密麻麻的黑點正以鋪天蓋地之勢直撲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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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集 不是結局的結局(全文完)

    第一章

    「是什麼?」「那是什麼?」很快絕大部分妖兵也注意到迅速趕來的崑崙大軍,一時間畏懼和疑惑的猜測迅速傳遍全軍,本來井然有序的陣型也出現一陣波動。

    「安靜,安靜!趕快準備迎敵!」見勢不妙,天驕大聲呵斥著動搖的手下。反應過來的將領們又呵斥著手下士兵,不愧軍中精銳,很快外圍的鵬妖就掉轉方向作出迎敵的姿態。

    陸吾並沒有立刻指揮大軍殺過來,崑崙部隊在離此處三里的地方停下,這點距離對飛獸而言根本不值一提,卻又不會刺激到妖族軍隊,顯示出他高明的手腕。

    「山神果然不凡,想不到竟能找到如此奇兵。」在這突如其來的狀況下,啄風仍然冷靜如昔。他細細打量著遠處的崑崙部隊,暗在心中估量對方實力。

    「妖王也該看出,如今你最後的王牌也派不上用場,何不就此歸降?我可保證妖皇不會計較前嫌,此舉又可免去妖族互相殘殺,還請妖王三思。」突如其來的崑崙部隊對妖族叛軍的衝擊相當巨大,原虎乘機勸說啄風,希望能就此兵不血刃的將問題解決。

    「哈哈哈哈,山神此言未免太過天真,我啄風既然已經做了,自然會幹到底!人來!」啄風默然片刻,陡然發出一陣長笑,隨即雙眼凶光閃閃的瞪著原虎,慢慢舉起一隻手。

    隨著他的動作,圍在周圍的數百鵬妖緩緩逼攏過來,只等啄風一聲令下就要將原虎碎屍萬段。原虎神色不變的環顧四周,也跟著舉起右手,同時口中暴喝一聲:「陸吾統領!」

    一瞬間,本是靜靜盤旋半空的崑崙部隊就如得到某種秘示,驟然動了起來。只見大片黑點便如滾滾海潮般向前逼壓一里距離,各種翅膀拍擊之聲大作,帶起一陣壓迫全場的威勢。

    「如果妖王自認能在三息時間內殺死原虎,不妨動手試試。」原虎絲毫不讓的看著啄風雙眼,冷然道。配上他背後躍躍欲試的崑崙大軍,更添氣勢。

    此刻崑崙大軍離此處不過兩里距離,和部分妖族部隊更只有一里,兩方可說一觸即發。加之崑崙部隊數量大佔優勢,如果真要打起來,啄風絕討不了好去。

    啄風自然明白這一點,他眼珠轉得幾下,突然將高舉右手向身後一擺:「好,山神儘管過去,今日大家就此罷戰,如何?」

    審時度勢,啄風瞬間做出最有利於己方的判斷,毫不拖泥帶水,原虎也不禁在心中暗讚一聲。如果在以往,他定會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不過這次啄風精銳盡出,勞師遠征,對他而言卻是一個絕好的機會。

    「很遺憾,我不能走,也不會放妖王回去。」原虎淡然一笑,緩緩搖頭。

    啄風一怔,跟著立刻明白原虎的意圖,他竟是想在這裡將自己收拾!前有赤牙城內妖皇部隊,後有來歷不明的奇兵,下面則有無數西嶺山鬼,啄風這才發現,己方竟在不知不覺內落入了天羅地網。

    「山神當真打算這麼做?」第一次,啄風感覺到一絲窮途末路的味道。

    「除非妖王肯立即投降,否則休怪原虎無情。」原虎毫不猶豫的點點頭。

    「既然如此,那我就如山神所願吧。」哪知出乎原虎意料,啄風好像絲毫沒受目前局面的影響,反而自信滿滿的衝他一笑。

    啄風絕不是一個虛張聲勢的人,如果他這麼說,其中肯定大不尋常。就在原虎驚疑不定時,突然感覺頭頂隱隱傳來一股熟悉的氣息,同時天上風雲變色,大片雲團突如其來,迅速聚集到兩方的頭頂。

    「難道…不會吧!」原虎心中突的掠過一絲不祥的念頭,他也顧不得強敵就在四周,一拉化蛇就想往上升去。

    雲層仍在不住聚集,不止原虎,很多崑崙飛獸也感到隨之而來的氣息,他們不安的鳴叫著,土嶙唯有強行制止他們的異動,小小的騷動迅速擴散。

    忽然間,頭頂大海一般的白雲出現一個個細小的波動,點點漩渦攪得本是一片平靜的雲層激盪不止。就在此刻,一條黑線自一處漩渦內猛地閃出,在半空盤扭一陣又縮了回去,緊跟著所有的漩渦中都出現一條條顏色各異的細線,一時間就如飛針走線般你來我往,穿來繞去,大是古怪。

    原虎卻知這根本不是什麼細線這麼簡單,從天空傳來一陣強過一陣的氣息他可以清楚的知道,這些線一樣的東西,其實是各種龍!只因隔得太高,看不真切罷了。應龍,虯龍,蛟龍……自然,這其中還有不少龍族本身的青龍,難怪啄風這麼有恃無恐,原來他早已和龍族勾搭上了。而這,也是原虎最不願見到的結果。

    風從虎,雲從龍。這些龍們藏身厚厚的雲層中,根本難以發覺。啄風神色複雜的望望頭頂不住飛舞的龍,冷然道:「攻擊赤牙城是我族內之事,我本不打算借助他們,不過山神行事太過出人意表,也就顧不得那麼多了。今日鹿死誰手,恐怕還未可知!」

    這次隨啄風而來的龍大約近千隻,可說已聚集龍族精銳中的大部分,看來敖政對搶先滅了妖皇也相當重視。如果他們加上啄風的軍隊,原虎這方恐怕再佔不到任何便宜,不,如果當真打起來,輸面還要佔大部分。

    突如其來的變數讓原虎大感頭痛,他可以肯定,啄風其實並不想開打,因就算成功擊潰崑崙奇兵,他們也會損失慘重,無法完成剿滅赤牙城這一最重要的目的,得不償失。啄風此舉,就是希望原虎知難而退,放他們離開,畢竟此時此地,都不是拚個你死我活的時候。

    但這次啄風主動出兵,免去原虎等將來的勞師遠征,這可是一舉消滅妖族叛軍千載難逢的機會,又叫原虎怎麼捨得輕易放棄?是果斷放手還是奮力一搏?一時間原虎腦中轉著萬千念頭,著實難以決斷。

    就在這時,天上的龍卻有些不耐煩了,只聽所有的龍不約而同的發出一陣高亢龍吟,其聲悠遠綿長,直貫人腦,充滿一股壓倒一切,傲視蒼生的威嚴氣象。不說別的,光是這陣龍吟就讓人難以抵擋。

    果然,在龍吟之下,不止崑崙飛獸,就連啄風手下的鵬妖都驚恐的尖叫起來,它們紛紛不安的扭動著,搖來晃去,連帶其背上的士兵也驚慌不已。

    「要戰要和,山神最好快點決定。你也聽出來了,這些龍族已經忍耐不住,要是再拖延一會兒,情勢恐怕已非你我所能控制。」啄風在一旁陰沉沉的提醒道。

    原虎知道他的話不錯,啄風和龍族雖是合作關係,但以龍族一貫的我行我素,就此拋開一切殺下來也非不可能,到時引起連鎖反應,他們也不得不跟著廝殺。與其這麼莫名其妙的拚個你死我活,倒不如乾脆罷戰,以後再說。

    此次雖成功請得崑崙相助,但原虎絕不會把他們當作棋子任意犧牲,猶豫一下,原虎終於下定決心。他咬了咬牙,正待答應,哪知場中異變又起。

    就在頭頂龍吟止歇之時,忽的又有一聲龍吟傳出,這聲龍吟高昂已極,足以將方纔的吟嘯完全蓋過,其中還帶有一股無上的王者威嚴。但最令所有人驚訝的是,這聲龍吟並非來自頭頂,而是從赤牙城中發出!

    驟聽此聲,啄風臉色大變,顯然他怎也想不到赤牙城中怎麼還會有龍。原虎自然立刻就認出這聲龍吟的主人,敖廣!他終於打算現身了!

    這一聲突然而來的龍吟也在頂上中的群龍中激起極大的反應,只見本來還算平靜的雲層驟然間就如開鍋一般翻騰不止,隱於其間的群龍紛紛現身。所有的龍都望向下方的赤牙城,有的更忍不住開始向下撲去。

    「可、可是龍王?」就在這時,群龍中一個蒼老的聲音顫聲道。

    沉默片刻,敖廣緩緩的道:「敖典,虧你還記得我。」

    「果然是您,這些年您都到哪裡去了?」那只名為敖典的龍驚喜的叫了一聲,緊跟著就見一條巨大的青龍自雲端直衝而下,向赤牙城飛去。

    敖典異常的舉動在群龍中引起一陣騷動,很快兩條青龍就緊跟他追了上去,在半空將敖典攔下。一隻青龍沉聲問道:「敖典,你究竟在做什麼?」

    敖典此刻猶未從與敖廣相逢的喜悅中回過神來,他興奮的道:「是老龍王,剛才是老龍王的聲音。你們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迎接。」

    兩隻攔路的青龍互相看了一眼,另一隻道:「敖典你是否老糊塗了,老龍王失蹤已久,又怎麼會突然出現在妖族的城中?這定是敵人的惑敵之計。」

    「胡說!我敖典就算再怎麼糊塗,也不會連龍王的聲音也分不出。我倒想問你們想做什麼,為何見了龍王還不去拜見?」敖典怒氣沖沖的道。

    他的話遠遠傳開,不止群龍,啄風也露出驚疑不定的神色。那只青龍冷哼一聲:「什麼龍王,現任龍王正在傲來城,又怎麼會鑽出第二個來。」

    「你…你在說什麼?」對方竟如此大逆不道,敖典幾乎被氣得說不出話來。

    「哼!剛才是誰在說話?」就在這時,敖廣怒哼一聲。在他充滿威儀的聲音下,兩隻青龍心頭不由自主升上一股惡寒,怯意大生。

    「回龍王,他們是敖政族長手下親信,敖卓和敖易。」敖典立刻恭敬答道。

    「原來是我兒的親信,想不到老夫失蹤這麼些日子,敖政的手下就這麼無法無天。看來你們已經忘了還有我這個老族長了。」敖廣淡淡道,語氣大為不悅。

    敖卓向敖易使個眼色,語帶挑釁的道:「閣下口口聲聲稱自己是我族老族長,那何不現身出來?這麼躲躲藏藏的說話,恐怕不大妥當吧?」

    哪知他話還沒說完,突見下方赤牙城中青光一閃,一條巨大得令人難以置信的青龍以雷霆萬鈞之勢直衝而上。敖典的身體在群龍中已是少有的巨大,但在這條青龍面前仍整整小了一號,敖卓和敖易更沒法和他相比。

    眨眼間青龍就飛到敖卓面前盤成一團,碩大的頭顱高高昂起,雙眼中射出令他不寒而慄的光芒:「敖卓,把你剛才的話再給老夫說一遍。」正是敖廣的聲音。

    敖卓萬想不到赤牙城中真的飛了只龍出來,而且看其體形威嚴,修為遠在自己之上,連敖政也比不上。待要後悔已然遲了,他張嘴想要解釋,這才發現自己在對方氣勢的逼迫下,根本連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龍王,真的是您!」一旁敖典驚呼一聲,繞著敖廣飛了幾圈,大是高興。

    跟著他便昂起頭對著後方向這處觀望的群龍大叫道:「老龍王回來了,趕快過來拜見龍王!」

    遲疑片刻,約有百餘條龍緩緩飛下,在敖廣稍下方排成一列,垂頭低吟,以示臣服。但仍有大多數龍沒有任何表示,而幾乎所有青龍都在其中。

    「你們還在等什麼!還不快下來!」見同族沒有反應,敖典又怒吼一聲。

    敖廣緩緩抬頭向群龍掃視過去,在他目光過處,所有的龍都垂頭避開敖廣的視線,顯然他們對這位老龍王非常畏懼,但仍沒有一條龍再飛下來。

    「哼!還不給我過來!」敖廣壓下心中狂怒,一字一句的緩緩道。




第二章

    遲疑片刻,又有數十條龍飛下,還有一些龍飛到中途又退了回去,這其中仍沒有一條青龍。顯然想不到自己在族中竟已沒絲毫號召力,敖廣的表情又是驚訝又是憤怒,他渾身的龍鱗開始慢慢豎起,看來極為駭人。

    「龍王請息怒,這次來的幾乎全是敖政族長的心腹,他們不認得您也情有可原,請您千萬別怪罪。」見敖廣一副怒不可恕的模樣,敖典趕緊將他勸住。

    那邊龍族內部鬧得凶,這邊妖族和崑崙的部隊反而被晾在一旁。兩邊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唯有一直對持,氣氛顯得有些尷尬。

    從敖廣現身後,啄風的注意力就從原虎身上放到他那兒。這時見敖廣完全沒法降服群龍,他不禁冷然一笑:「哼哼,這些龍肯聽敖廣的才怪。」

    原虎聞言不禁奇怪的回過頭來:「這話怎麼說?敖廣是龍族老族長,只因被囚,敖政才替他坐上族長之位,現在他已回來,難道這些龍仍不肯承認他麼?」

    「哼哼,從這話就可知道山神根本沒經歷過所謂的權力之爭。正所謂一山不能容二虎,如果敖廣當初沒有失蹤,或許敖政一輩子都會老老實實。不過無論是哪一族的人,只要稍稍嘗到萬人之上的滋味,就再也不肯屈居人下了,現在的龍族族長乃是敖政,試問他又怎麼肯將手中大權乖乖交出呢?」

    「…….,這麼說,妖王不肯歸降,決心一意孤行,也是這個道理?」原虎默然片晌,突的對啄風道。

    或許沒想到原虎會有此一問,啄風明顯一愣,不過他很快恢復常態:「這麼說倒也不錯,不過山神這歸降一說未免太過武斷。時至今日,鹿死誰手,恐怕猶未可知呢。」

    原虎深深的看了啄風一眼,點頭道:「好,既然如此,我就不再廢話了。」

    「這樣才夠痛快,有些事,終究是要武力才能解決的。」啄風贊同的道。

    兩人此刻一問一答,彼此之間竟顯得相當融洽,天驕就不止一次回過頭來頻頻相望,看來他怎也不明白父親怎麼會和原虎平和的談論這麼久。

    就在這段時間,敖廣那方看來也有了分解。他對原虎喚道:「山神,你過來。」

    原虎依言駕著化蛇飛了過去,越是接近,他越加感到敖廣的巨大,同時那股自然流露出的壓迫感也越發強烈。好容易安定下驚慌過度的化蛇,原虎穩穩停在敖廣那顆碩大的頭顱前方:「龍王有什麼事?」

    「脫困以後,對回到族內一事我曾設想過無數種情形,卻仍沒想到會是這樣。江山代有人才出,難道老夫真的是個多餘的人了麼?」敖廣油然感慨道。

    忍受著撲面而來的巨大聲浪,原虎知道這並非敖廣要對自己說的話,只是經歷了巨大的失望後,不由自主的感歎罷了,因此他並沒說話,只是靜待下文。

    敖典卻露出傷憂參半的表情,他低聲道:「龍王……」

    敖廣甩甩頭制止敖典再說下去:「算了,如今說這些又有什麼用。聽著,我現在要立刻趕回族內,召集仍忠心於我的部族。不過此行吉凶未卜,最終結果連我也難以預料,因此山神最好多做應變準備,否則可能追悔莫及。」

    依敖廣的高傲,能說出這麼一番話,足見剛才群龍的表現已讓他寒了心,使得他對能否再次重掌龍族也沒了把握。對他而言,要承認這個事實,恐怕比殺了他更加難受,原虎已能感受到這番話語中遲暮英雄的深深無奈。

    「我明白了,祝龍王馬到功成!」原虎點點頭,猛一抱拳正色道。

    「龍王您放心,無論發生什麼情況,我們都會隨您同生共死!」敖典也道。

    「呵呵,事還沒做,怎麼就要生要死的了,敖典你對我這麼沒信心嗎?」難得的,敖廣說了句玩笑話,不過這反常的行為更說明他心中沒底。

    「是,小人口不擇言,罪該萬死,還請龍王責罰。」敖典惶恐的道。

    敖廣沒再說什麼,當他轉身要離開的時候,原虎忽的叫住他:「龍王,這次前往東海,你可以去見見三公主敖晶和六太子敖銘。」

    敖廣猛的回過頭直盯著原虎,似在咀嚼他話中的意思。半晌後他點了點頭:「多謝山神提醒。」跟著一擺龍尾迅速遠去,敖典等立即緊跟而上。

    望著遠去的敖廣,回到龍群中的敖易問敖卓道:「怎麼辦?」

    「你去通知族長,我帶人跟著這老傢伙,謹防有變。」敖卓狠狠的道。

    敖易招呼幾名手下,轉身向傲來城飛去。跟著剩下的群龍在敖卓的指揮下開始慢慢移動,遠遠吊在敖廣身後,也向東海方向飛去。

    就在龍族開始移動時,妖族的軍隊也跟著開始行動,原虎知道啄風是想藉著這個機會離開戰場,否則沒了龍族支援,妖族軍隊只會被滅。反正他也沒打算繼續打下去,乾脆任由對方離開,不多時,赤牙城外重又安靜下來。

    吩咐在下方候命的山鬼散去以後,原虎才和崑崙大軍一起向赤牙城降了下去。妖族軍隊離開以後,妖皇和幻柳等人這才出來,在峰頂等著原虎。

    崑崙部隊散落在周圍的密林中,自有妖族上去招呼,原虎和陸吾等降落峰頂。剛一落地,妖皇已迎了上來:「這次多虧山神借來奇兵,否則赤牙恐怕不保啊。」

    「嗯,真是好險,沒想到啄風居然打著和我們一樣的主意,而且還請來龍族相助。要是龍族一開始就加入戰鬥,赤牙城恐怕早已被破。」幻柳猶有餘悸的道。

    「敖廣的話,你們都聽見了吧?」這時,孫韻音忽的說道。

    「嗯。」眾人紛紛點頭,他們自然明白孫韻音指的是什麼。

    「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情況,看來一開始我們就太過樂觀了。要是敖廣沒法安定龍族的話,看來我們還得另找幫手才行。」方錦書不由懊惱的道。

    「對,敖廣臨走之前也是這麼對我說的,所以我才更擔心他這一去會出什麼問題。」原虎將敖廣臨去時的話對眾人講了一遍。

    應該說,前一陣他們感到戰勝岳昊來有望,很大一個原因就是寄希望於敖廣能平定龍族,以去掉他最大的一個助力。但從現在的情況來看,這一計劃很有可能無法實現,而且啄風也已和對方聯手,這和他們事前預料的最糟情況根本毫無二致。也就是說,眾人現在面臨的,仍是難以戰勝的強敵。

    這個想法沉甸甸的壓在諸人心頭,場上氣氛不由凝重起來。原虎不願讓眾人太過擔憂,他拉過陸吾道:「只顧著說話,倒把陸吾統領給冷落了。這就是這次帶領崑崙部隊出面相助的陸吾,大家互相認識認識吧。」

    眾人早就聽聞崑崙守護神的大名,紛紛上來相見,吵吵嚷嚷一番下,倒把那股沉悶的氣氛沖淡不少。不過事已至此,再去擔心也沒用,安排好崑崙大軍以後,他們進入赤牙城中稍事休息。

    原虎先去看了看小寶,這小傢伙有乾明陪著,這些天把整個赤牙城給跑了個遍,一點也不畏懼妖怪,讓人嘖嘖稱奇。到了晚上,妖皇請眾人前去相會。

    這次的目的很簡單,由於敖廣這邊的問題,將他們之前的計劃完全打亂,因此他們必須盡快商議出一個解決辦法。不過目前神州除了表示中立的勢力,其餘的要麼幫助岳昊來,要麼加入原虎這方,眾人商議許久,也沒個具體解決辦法。

    就在這時,孫韻音忽的說道:「敖廣回到東海,無論如何他也是前任族長,在族中影響力不可輕視,敖政不可不防。我敢肯定他現在一定已趕回龍族應付此事,岳昊來也極有可能隨他一起去,我們何不乘這個機會直接到傲來城走一趟,見見英武皇,如果能將他說動,意義不下於解決龍族的問題。」

    她這麼一說,眾人盡皆動容。岳昊來為使天界重新執掌神州霸權,很大一個前提就是神州五族必須先亂起來。而這其中,人族又是重中之重,如今界羅和新豐均已表示罷戰,他唯一可依憑的,就只有傲來國了。

    「韻音說得對,如果能爭取傲來也站到我們這方,就算岳昊來最後憑借龍族和東妖王的軍隊作亂,影響也有限。」方錦書略微思索一番,立刻表示贊同。

    「不過傲來國自持有龍族撐腰,對這次藉機稱霸神州極為期待,恐怕英武皇沒這麼容易聽我們的。」幻柳有些擔憂的道。

    「這事不去試試又怎麼知道。再說英武皇又不是傻子,如果我們將岳昊來的圖謀對他捅破,加上敖廣這個因素,在可能失去龍族支持的情況下,由不得他不好好考慮,我看這個計劃可行。」方錦書極力贊同孫韻音的話。

    「話是這麼說,不過此事該如何著手進行呢?傲來城離這裡千多里地,就算昊來真的隨敖政返回龍族,我們也沒法知道吧。」原虎提醒幾人道。

    孫韻音微微一笑,胸有成竹的道:「這一點阿虎倒不必擔心,我早已請人潛入傲來城打探消息,一旦那邊有什麼動靜,我立刻可以知道。」

    眾人一聽盡皆大喜,原來孫韻音對此早有準備,這麼一來情況自然不同。原虎也被說動,他高興的道:「這樣就太好了,不過那人可靠嗎?」

    「若連散花樓主姬散花也沒法得到正確情報的話,那恐怕就沒人能辦到了。」孫韻音平靜的道。

    「姬散花?你怎麼找上她的?」這事看來連方錦書也不知道,他驚訝的問道。

    「呵呵,準確來說,是她找上我。前一陣她突然潛入宮中單獨找我,表示她已答應阿虎幫助對付天界,希望將我們之間的恩怨一筆勾銷,所以我就答應她從今以後不再找散花樓的麻煩,作為交換,她潛入傲來城探聽消息。昨晚我已用法術秘密知會她注意龍族動向,看來這兩天就會有消息傳回來了。」孫韻音解釋道。

    原來如此!眾人這才釋然,同時無不佩服孫韻音的遠見卓識,打從龍族大舉進駐傲來開始,她已注意上這事了,難怪會這麼有信心。

    「好,那就這麼說定了。一有消息傳回來我們就開始行動。」原虎拍板道。

    「不過還有一件事我們也必須同時進行。」孫韻音微微沉吟道。

    「你是說要做好敖廣失敗的打算?」幻柳摸了摸下巴,試探著道。

    「對,我的意思是,必須要再找一個友軍,以便在敖廣失敗後能有繼續和對方抗衡的實力。」孫韻音一面打著手勢一面說道。

    「話是這麼說沒錯,不過上哪兒去找呢?」方錦書不禁眉頭大皺。

    「光我所知就有好幾個,不過最有可能的則是狐妖族。」孫韻音笑道。

    狐妖族!?聽她這麼說,在場諸人均露出疑惑的表情,原虎猶豫道:「狐妖族怎麼肯幫忙?就連我請他們幫助平定妖族也遭拒絕,現在更不可能了吧?」

    「不,局勢每一刻都在發生變化,狐妖族不會一根筋死擰到底。上次他們拒絕,是因為得不到絲毫好處。但這一次如果我們失敗,整個神州都會落入天界的掌握中,對狐妖族而言絕非好事,因此我才有信心說動他們。」孫韻音自信的道。

    「唔…這麼說倒也有些道理,那麼由誰去呢?」幻柳想了想說道。

    「就由我去吧,說起和狐妖族的關係,還是我和他們最親密。」原虎主動道。

    「不,這一次不必山神出馬,你還是去海鏡好一點,作為西嶺山神,由你出面勸服英武皇,成功率會大一些。至於狐妖族嘛,就由我和幻柳、魎鬼兩山神去好了。對付他們,我自有法子。」孫韻音搖搖頭,對原虎分析道。

    「韻音有把握嗎?」看孫韻音十分自信的樣子,方錦書不禁問道。

    「放心,我既然這麼說,自然有成功的把握。」孫韻音淡定的道,跟著她又對方錦書道:「方先生,我們走後,就請你和崑崙的朋友留守赤牙城。現在這兒已成了我們的大本營,絕對不容有失。」

    「說起尋找幫手,我也有些法子。」就在這時,一直沒有說話的妖皇突然道。

    「哦?這話怎麼說?」原虎大喜,連忙追問。

    「啄風叛亂後雖然迅速將反對他的人平定下去,不過在我的本城齊天城和傲龍城,仍有許多忠心於我的部族,這些天我一直在設法聯絡他們。現在看各位均有事做,我自然也不能閒著,因此我想親自往齊天城走一趟,肯定能召集不少舊部,而斑則去傲龍城,想來一定會大有收穫。」妖皇對眾人說道。

    「太好了,如果能在齊天城和傲龍城發動暴亂的話,一定會讓啄風自顧不暇,對削弱岳昊來他們,也極有幫助。這樣就拜託妖皇了。」孫韻音高興的道。

    至此眾人都有了各自行動的目標,一張削弱岳昊來的大網也慢慢撒開。可以說,當先前計劃遭到巨大的挫折以後,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迅速制定出應對方案,孫韻音功不可沒,從這裡也看出她實是不負天才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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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第二天妖皇和斑便各自動身秘密向齊天城和傲龍城而去,而原虎他們則留在赤牙城中等待姬散花的消息。果不出孫韻音所料,當天晚上她就收到姬散花以法術傳回的情報,岳昊來果然和敖政一起前往東海,同時趙青陽則返回天元宮,現在城中只剩一部分龍族和鄭清浪,對原虎而言正是絕佳的機會。

    再商定一些細節以後,第二天他們便分了開來,各自向目的地而去。孫韻音、幻柳和魎鬼乘上崑崙提供的飛獸,逕直前往狐妖族。而原虎和石煉則向傲來城進發,讓他奇怪的是乾明執意要和他一同去,據他說,是不想繼續呆在有那麼多妖怪的地方,不如和原虎一起出去走走,順便幫幫忙也好。

    對乾明的修為原虎瞭然於胸,他自然滿口答應,不過三人離開赤牙城以後並沒直接前往傲來城,反而轉道向界羅江州飛去。

    沒幾天他們就來到江州城外,直接降落到武神道場中。奇怪的是,對這些不速之客,武神道場上下一點也不奇怪,很快宋蒼就親自帶著幾名弟子前來迎接。

    「宋長老,行雲已經到了麼?」原虎一見宋蒼就低聲問道。難怪他會先到武神道場走一趟,原來是來接雷行雲的。

    「嗯,掌門前天已經到了,正等著山神呢,請隨我來。我已吩咐過道場上下,絕不會走漏一點風聲,山神儘管放心。」宋蒼帶著原虎等人向道場內走去。

    在雷行雲的住處,雷行雲和燕九早已等在那裡,三個好兄弟再次一見面,無不露出欣喜之意。將原虎迎入內室,雷行雲開門見山的道:「真的是昊來嗎?」

    「嗯,就是他。」原虎黯然點了點頭。

    「怎麼回事?昊來怎麼突然就成了我們的敵人?」燕九大叫道。看來他對失蹤多時的岳昊來突然以敵人的身份出現,到現在還不能置信。

    「這其實從一開始就注定了的啊,因他就是天界來人。在海鏡,不過是和我們偶遇下的一番玩樂罷了,對他而言,也只是個回憶而已。」原虎歎道。

    「阿虎說得對,有道是身不由己,時過境遷,我們早已不是當年的毛頭小子了。」雷行雲拍拍燕九肩膀,示意他冷靜下來。

    「事到如今,阿虎你準備怎麼做?」頓了頓,雷行雲又問原虎道。

    「雖然不願,不過我們已成了生死之敵,再無轉圜餘地。所以我也只能把昊來當作敵人來對待,絕不會手軟!」原虎斬釘截鐵的道。

    燕九張大了口看著一臉嚴肅的原虎,顯然怎麼也想不到那個性格溫和的阿虎,竟能毫不猶豫的說出這麼一番話。反倒是雷行雲讚歎的猛一拍掌:「你這麼說就對了,我正擔心你放不下以前的事,難以對昊來下手。」

    「放心吧,從再次見到昊來那一刻起,我已經下定決心了。」原虎平靜的道,在他耳邊,似乎又再次響起岳昊來的話:「在我眼中,你們不過就是螻蟻!」

    「說吧,要我們怎麼幫忙?」雷行雲搓了搓手道。

    「鄭清浪正在傲來城中,這也是我來尋你們的原因。和我一起去,如果順利的話,我想乘機宰了他,奪回鳳血,同時也替武神報仇。」原虎眼中精光一閃。

    「痛快!」雷行雲被原虎一番話說得興奮不已,忍不住大聲叫好。

    「那我們什麼時候干?」燕九也被原虎說得心癢癢的。

    「馬上就走。兄弟啊,我們一定要讓他們知道,無論是龍族還是人族七大高手,多行不義就必然自斃!」原虎猛然站起,熱血沸騰的說道。

    「好,兄弟齊心……」雷行雲和燕九也跟著站起,將手按在原虎的手背上。

    「其利斷金!」略停一會兒,三人同時大聲道。

    隨後,雷行雲叫來宋蒼,委派他管理武神道場,跟著他和燕九帶上寶刀隨原虎一起到停著飛獸的地方。初見崑崙異獸,兩人無不大吃一驚,反倒是曾親眼見過崑崙大軍的宋蒼鎮定自若。

    「這,這是什麼玩意兒?」燕九隔得老遠就不願再過去了。

    「這是我從崑崙借來的飛獸,用它代替腳力,可以節省很多時間。」原虎說著走到等候的飛獸旁,伸手拍拍它們頭頸,飛獸立刻舒服的鳴叫起來。

    「不是吧,你是說要我坐那玩意兒?」燕九大驚小怪的叫起來。

    「坐就坐,廢話那麼多做什麼。剛才還說得慷慨激昂,怎麼現在就開始打退堂鼓了!」雷行雲忍不住呵斥道,不過看他模樣,也是壯起膽子才敢走過去。

    「不、不要啊,我死也不坐這種東西,要是飛上天把我巔下來怎麼辦?要是把我馱到沒人的地方吃了怎麼辦?要是……」燕九開始語無倫次了。

    「這徒弟真是…」雷行雲苦惱的撓了撓腦袋,然後嗆的一聲拔出天火走了過去:「你說寧肯死也不坐是吧?那為師今天就好好成全你。」

    「…….,師父,你不是玩兒真的吧?」

    「廢話,還不快給我上去!」雷行雲怒喝一聲,一刀從燕九頭頂直掠而過。

    心驚膽戰的看著從自己頭頂緩緩飄下的幾縷髮絲,燕九再不敢胡鬧,乖乖的爬上一隻飛獸。哪知也許是他的驚鴻寶刀加上人實在太重,飛獸不快的嘶鳴一聲,抖了抖身子,結果好容易下定決心的燕九又再大叫起來。

    「放我下來!我寧肯走路去傲來城!」燕九叫著就要往下爬。

    「真是個麻煩的傢伙,宋蒼,給我找根繩子來。」雷行雲沒好氣的道。

    「繩子?這飛獸有韁繩啊。」原虎不解的問道。

    「我當然知道,是用來照顧這傢伙的。」雷行雲指指燕九。

    燕九神色古怪的望向雷行雲,不知師父在打什麼主意。很快宋蒼就找來一截麻繩,雷行雲接過一臉壞笑的走向燕九:「徒兒啊,別怕,讓為師來給你安心。」

    立刻明白雷行雲想做什麼,燕九瞬間一個姿勢極美的鷂子翻身就想跳開,不說別的,只看他背著近兩百斤的驚鴻還能這麼靈活,足見武藝進步不少。不過他快,雷行雲更快,一把按住燕九肩膀硬生生將他拖了回去,燕九連動也沒法動一下,跟著在他殺豬般的慘叫聲中,被雷行雲粽子也似的綁在飛獸背上。

    「好了,這下他該老實一陣了。」雷行雲拍拍手,跳上另一隻飛獸。

    原虎由始至終都是強忍著才沒笑出來,一旁的宋蒼更是忍得臉都青了,乾明自然不會客氣,笑得直打跌,就差沒有一頭栽下飛獸。真不知這兩人何時才能有點師徒的模樣,不過也正因為這樣,才更見他們感情深厚。

    「好了,準備好沒有,我們出發了!」原虎縱聲笑道。突然之間,他感覺自己從沒有這一刻般充滿信心,因為在他身邊,有最值得信賴的夥伴。

    在翅膀拍擊的巨大呼嘯聲中,飛獸載著五人沖天而起,向千里之外的傲來城飛去。坐在飛獸背上,原虎心中思潮起伏,兩年多出生入死,最後的時刻終於要來了。「昊來,我不會手軟的。」他在心中默默的道。

    傲來城為傲來國國都,歷史極為悠久,自傲來建國起,歷代君王就對其不斷修葺完善,時至今日,傲來城已成為神州第一大城。

    這座城市位於傲來東北部,西嶺北向支脈兩百餘里的地方,其城坐擁山崗,俯視平原,地勢得天獨厚,易守難攻。加上歷代修建,城牆高廣,城外的護城河幾乎就是半條大江,任何軍隊在它面前也要哀歎無力。

    幾天後五人到達目的地,在城外降落,原虎先喚出本地山鬼將飛獸托他照料,他們這才大搖大擺的向傲來城走去。

    儘管現在處於敏感時期,但傲來城仍沒有特別加強戒備,每日間出入城的各色人等仍可自有來往,省卻幾人不少麻煩。裝作進城找工的保鏢,他們順利騙過城門盤查的士兵來到城裡。

    傲來城外部雄偉壯觀,但城內建築卻非常精細,無論是高樓還是平房,都修建得異常別緻,加上大道乾淨寬闊,兩旁綠蔭處處,端的是一個好去處。混跡在街道上衣著光鮮的行人中,五人邊走邊看,無不深感神州第一大城果然名不虛傳。

    進入城中,按照事先約定好的暗號,幾人聯絡上等候多時的杜鵑,由她帶眾人去見姬散花。遇到她,最高興的自然還是燕九。

    五人隨杜鵑徑直向城西走去,很快就來到一大片高牆大宅匯聚的地方。這裡的房屋均門面堂皇,從高砌的院牆內可望見內裡精緻的屋頂以及婆娑綠柳,不少人家門前還有專門的僕役侍立,顯然這些屋子的主人非富既貴。

    看著四周的豪宅,燕九不由咋舌道:「好傢伙,你們樓主真會享受啊,就連進來探聽情報,也要住這麼豪華的屋子。」

    「你懂什麼,這裡是傲來權貴聚集的地方,住在這兒,一則不會引人注目,二則就算有事,官兵也不敢輕易來搜查,非常安全。」杜鵑回頭解釋道。

    原虎不由暗道姬散花果然是個中老手,不但輕易探知五人入城的行蹤,就連後路也留得這麼安全。漸漸走入住宅區深處,他們在各處大宅之間穿來繞去,不多時眾人感覺自己就好像進入高牆的迷宮一般,再難分清東南西北。

    「到了沒有,我頭都轉暈了。」燕九忍不住大聲抱怨道。

    「急什麼,到了。」杜鵑說著指指前方。前面是一座大門緊鎖的宅邸,在中午的陽光下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聲音,顯得頗為神秘。




第四章

    杜鵑率先走過去,伸指在門上有節奏的輕敲幾下,很快大門吱呀一聲打開,探出一個少女嬌俏的面孔,恭敬的道:「杜鵑長老,您回來啦?」

    「嗯,快去稟報樓主,就說客人已經到了。」杜鵑吩咐道。

    那少女向門內喚了一聲,跟著打開門,五人隨杜鵑走入。令他們奇怪的事,一路上所見儘是美麗的女子,而且年齡大多在十多二十歲,一時間幾人就好像走入了女兒國,滿眼紅紅翠翠,無不大飽眼福。

    「好傢伙,這麼多美女,真是…….」燕九正在讚歎,突然望見杜鵑似笑非笑的目光,立刻尷尬的笑笑,閉口不言。

    「這裡是我們在傲來城的分部,本來是絕對禁止外人得知的,不過現在情況特殊,才帶你們來。她們都是組織內的成員,你可別想打什麼歪主意。」杜鵑半是解釋,半是警告燕九的對眾人道。

    「哈哈哈,怎麼可能呢,你放心好了。」燕九一本正經的拍胸保證道。

    他們很快來到後院,在一棟精緻的小樓內終於見到闊別多日的散花樓主姬散花。無論是何時見她,她總是蒙著那張招牌似的面紗,不過黑色緊身衣下完美的身線仍散發出強烈的誘惑力,就連乾明也喃喃道了一聲「美女啊……」

    放下手中一冊似是賬本的書卷,姬散花盈盈站起向原虎走來:「西嶺山神,雷掌門,想不到我們這麼快又見面了。」

    「姬樓主,你好。上次海鏡的事,還要多謝你的幫忙。」原虎並不習慣姬散花這麼親密的言行,他退後半步,正經的拱手為禮道。

    姬散花看出原虎拘束的原因,不過她好像並不打算就這麼放過她,她狡黠一笑:「既然要感謝,那麼山神就把上次我替你做事的帳結清了吧。」

    「啊!?」原虎沒想到她突然會提起這檔子事,一下呆愣當場。

    「好了好了,我知道山神一向是個窮光蛋,就算把你賣了也付不出這筆錢,我以後會找韻音妹子要的。」原虎的反應令她非常滿意,姬散花這才放過他。

    「好了,說正經的吧。你們這次來的目的,我已經從韻音妹子那兒知道了,這段時間我潛入皇宮四次,總算摸清英武皇的行程習慣。不過總有幾個龍族高手和他寸步不離,山神要想單獨和他會面,恐怕不容易。」姬散花示意眾人各自坐下,說著她拿起一本卷冊一邊翻看一邊說道。

    「那姬樓主認為,如果我潛入皇宮內,在他的書房或寢宮有機會嗎?」原虎想了想,這麼對姬散花道。

    「很可惜,恐怕不行。我相信山神可以輕易進入皇宮,不過就算和英武皇見了面,你這麼突然出現,他也會立即喚人來。我只是在宮內偷偷收集情報,都好幾次差點被龍族高手發現,更別說現身了。」姬散花毫不猶豫的搖頭道。

    「這樣啊,看來得好好想個法子了。」原虎沉吟道。他一點不覺氣餒,因這並非輕而易舉的事,所以他一開始就沒指望立即能辦成。

    「嘻嘻,山神怎麼對我這麼沒信心,我只是說沒法潛入皇宮和他見面,可沒說不能在宮外見面啊。」看到原虎認真考慮的模樣,姬散花忍不住笑道。

    雷行雲奇怪道:「怎麼你還有辦法把英武皇弄出皇宮?」

    姬散花得意洋洋的揚了揚手中卷冊:「我當然沒辦法,不過可不代表英武皇自己不會出來。別忘了我可是散花樓主,神州上還沒有什麼情報是我搞不到的。據我所知,英武皇非常喜歡行獵,幾乎每隔幾月都會到城西五十里外的獵場打獵,保護的軍隊雖多,卻只在外圍,和他一起進入獵場的,除了部分親信,就是那些龍族保鏢,只要能設法引開他們,單獨和英武皇見面並非沒有辦法。」

    一聽此言,原虎興奮的搓了搓手,這比起冒險進入皇宮,自然方便得多了。他們這方人才濟濟,要引開幾個人相信還是能辦到的。

    「行雲,怎麼樣,做得到嗎?」原虎轉過頭問雷行雲道。

    「自然沒問題,到時瞧我們的就是了。」雷行雲自信滿滿的拍胸保證。

    「雷掌門,那幾個龍族高手可是龍族本族的精銳,連我都差點栽在他們手上,你可千萬不能托大。否則人沒引開,反而把自己給搭進去了。」姬散花提醒他道。

    「這個都不是大問題,到時我們安排好進退之計,應該能順利做到。那英武皇何時會出來遊獵?」原虎擺擺手示意姬散花不用擔心,轉而問另一個問題。

    「按以往的習慣,應該是十天以後。不過這些日子發生了很多事,英武皇可能會臨時改變,也許早點,也許遲點。不過我會安排人手密切在宮外打探的,只要他出宮,我會立刻收到消息。」姬散花想了一陣,對幾人說道。

    「那就太好了。這事還要多麻煩姬樓主……」原虎說到這兒猛的摀住嘴,因他想起,每次一說麻煩,姬散花就會提起酬金的事揶揄自己。

    不過這次姬散花總算沒再讓原虎出醜,只是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說以後再跟你算帳。就在原虎長出了口氣的時候,雷行雲突然道:「姬樓主,聽說鄭清浪也在傲來城中,不知你有他的行蹤沒有?」

    「這個自然,要是我連同是七大高手的他來了也不知道,還用出來混嗎。鄭清浪很少露面,據我調查他一直呆在傲來皇宮裡,可能也是貼身保護英武皇的幾人之一。」姬散花拿著卷冊翻了幾頁,對雷行雲說道。

    「是麼,不知他會不會隨英武皇一起出來遊獵,或者有沒有辦法引他出來。」一提仇人雷行雲那就份外眼紅,他捏緊拳頭,咬牙切齒的道。

    「不會吧,難道你想刺殺他?」姬散花聽出雷行雲語氣中的恨意,驚訝的道。

    「對,此人我們非除去不可,我是要從他身上得到一些東西,行雲則是要替師父報仇,這也是我們這次來的目的之一。」原虎平靜的道。

    「好傢伙,我們七大高手,越來越不被你們這些小輩放在眼裡了。上次殺了李七,這次又要殺鄭清浪,這事韻音可沒對我說過。」姬散花目瞪口呆的道。

    「哈,所以我們才來拜託你嘛。」燕九聽她這麼說,大為得意。

    「先得說好,這次我絕不會幫你們。鄭清浪再怎麼說也是極東國的皇叔,雖然比起傲來界羅微不足道,不過我也不願輕易和他們結仇。要幹你們自己幹,我只負責提供情報,而且事後絕不能洩漏散花樓也有參與。」姬散花正色道。

    原虎明白姬散花的顧慮,他點點頭:「這個自然,這本就是我們自己的事,樓主不必參與進來。只要樓主向我們提供他的行蹤等情報就行了。」

    「那就好,那你們等我的消息就行了。走吧。」姬散花說著突然站起。

    「走?去哪兒?去吃飯嗎?」原虎驚訝的問道。

    姬散花的面紗下露出一個沒好氣的笑容:「誰說要去吃飯了。乘現在跟我去獵場查看地形啊。難道你們準備到時候在裡面瞎撞嗎?」

    眾人這才紛紛起身,手忙腳亂的隨姬散花出門。燕九猶自不甘心的嘀咕道:「請我們吃頓飯又怎麼了,中午菜還沒上桌可就被拉到這兒來。」

    眾人分乘三輛豪華的大車順利出城,隨後他們棄車向城東五十里外的皇家獵場而去。由於現在不是皇帝行獵的時間,獵場並沒太多守衛,對眾人而言就如不設防一般。潛入獵場後,他們在姬散花的帶領下仔細查看起地形來。

    不來不知道,原虎這時才知姬散花為何不讓他們看地形圖,而要親自來。這個皇家獵場大得驚人,其中不僅有山丘低谷,還有一整片森林以及兩條大河,別說記住其中地勢,就連完整走一遍也要花上好幾天的時間。

    在這裡姬散花再一次證明了她出色的情報能力,她並未帶著眾人瞎轉悠,而是按固定的一條路線行進。據她說,這是英武皇遊獵時最經常路過的地方,只要記住這條線路附近的地形,其他地方都不必理會了。

    其實想想也是,皇帝遊獵,保衛工作自然極為萬全,諾大一個獵場,卻不可能全部安插上衛兵,這樣不僅人手不足,而且獵物也會被嚇跑。因此一般都會有一條固定路線讓皇帝打獵,這樣發生任何情況都好控制,獵場之所以這麼大,其實主要還是讓其中的野獸有足夠的棲息之所。

    然而就算如此,幾人隨著她也足足轉了一整天,個個叫苦連天,除了原虎和石煉,沒任何人記住全部地形。當晚他們就在獵場一處隱秘的山谷歇息,同時原虎憑記憶控制泥土造出他們走過的地形的實景圖讓雷行雲等觀看。

    看著自地上慢慢隆起的「高山」「樹林」「峽谷」「河流」等地形,在場諸人無不大為讚歎。姬散花饒有興趣的看著原虎造出的立體地圖,讚道:「這法子我以前怎麼沒想到,這可比紙上畫的直觀多了。」

    「姬樓主啊,這方法就算明白,我們也做不到的。除了山神,又有誰能把泥土擺弄得這麼如臂指使呢。」雷行雲提醒她道。

    「呵呵,就算不能立刻造出來,只要記住大致地形走向,回去可以慢慢做嘛。這法子我也是臨時想到的,不知以後還會不會有人用。」原虎終於全部完成,他滿意的看著自己的傑作,心裡也大感得意。

    有了這個「地圖」,眾人記起來就方便多了,同時他們紛紛抱怨早知如此就該讓原虎一個人來踩點,免得大家都受累,讓他哭笑不得。後來他們乾脆就著模型仔細安排起行動計劃來,誰負責誘敵,有突發情況又該怎麼應對,原虎該把英武皇弄到什麼地方,才好不被打攪的單獨交談等等。

    就這麼一直搞到大半夜才將一切安排妥當。乾明伸了個攔腰,仰後躺倒在草地上呻吟道:「哎喲,累死我了,真虧阿虎的臨時發明,我們才不用明天繼續跑路。咦,不對啊,我好像一整天都沒吃飯了。」

    他這麼一說,眾人才想起今天果真什麼都沒吃,一時間腹中擂鼓的聲音響成一片,於是一番吵嚷下,他們逼原虎去捉來不少野味,搭好灶開始夜宵。當燒烤的香味噴薄而出的時候,此處已成了不折不扣的餓鬼聚集地。

    此後的事就簡單多了,第二天他們回到姬散花的秘密住地後,所有人都行動起來。姬散花發動散花樓內一切可能的人手監視宮內外動向,密切注意英武皇可能出宮的時間,而原虎等則就著帶回的那幅地圖不斷完善計劃,力爭一次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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