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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縝】武當宋青書 ( 連載中 )

第兩百四十八章 過往2


    紅葉歪著頭想了想,又道:“想到這里,我便想助沈師弟報仇成功,但事先總得先見見故人吧,老太監上次說了,若我武功沒啥進益別去煩他,但和尚老想跟他大打一場,料他不肯,便先去了趟大都,進宮偷了件惠帝隨身的玉佩,然後到了洞庭湖畔,想以此物逼老太監出手,但那老小子好像也憋了很久似的,見面沒說幾句話就開打,老子又他娘的輸了!便想著把他隨身的武功秘籍騙來,好洞悉奧秘,下次交手的時候,也好贏他,環佩是不便出示了,否則他還不殺了我。于是便費神花言巧語一番,秘籍便到手了。哈哈,哈哈,老太監什麼都強,智術卻弱,也太容易輕信于人,我是他什麼人?他就這樣把性命交修的絕頂神功付諸我手了,笨啊,笨啊!”紅葉長聲喟歎,繼而哈哈大笑,但眼中淚水卻依舊不絕。

    “然後老太監發現上當了,可我走的遠了,他追不上,路上我悄悄的折回,望著這大好山河,錦繡江山,你說和尚能不動心嗎?蒲田這巴掌大的地方夠我跑麼,南少林這小小的廟宇容得下我這尊大佛麼?想著想著,我越來越氣,越來越怒,隨便一腳便踢碎了一具尸體的腦袋,腦漿四濺,痛快。哈哈,那還是熱的咧,我腦子里忽然間靈光一閃,縱然我被天林監視著出不了寺,但萬事萬物運行皆有其本,《易筋經》上引了《易經》的一段話,大致是說簡繁之道,易有三意----變易、不易、簡易,在武學上下比喻便是以不易為內功心法,以變易為武功招式,而後循序漸進,至以簡禦繁的化境,是為簡易。這真是佛祖在冥冥中與我的明示,他是要我蝸居南少林一隅而禦天下之大勢!哈哈,我佛慈悲。我佛慈悲!然後我便靜靜的想,要怎樣才能把整個天下禦之于股掌之間呢?是了,天下大亂,眼看便要群雄並起,諸葛亮出師表里頭說:自董卓造逆以來,天下豪傑並起。這便是亂世。”

    說到這里。紅葉漸漸平靜下來,語調也慢慢轉為沉靜,不再大聲,不再激動,只是兩眼之中仿佛有蓄了幾十年的水一般,怔怔的順著臉頰滑落。

    “我便思量了,豪傑,什麼樣的人,算作豪傑?凡豪傑大多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者,亦有獨到處世之則,輕千金而重一諾者。可為豪傑;憤不平而怒殺人者,可為豪傑。凡此等人,都有號令千萬之能,卻極難取得天下。能取天下者,大多是蓋世英雄、傲世梟雄、鼎世奸雄。”

    “所以,要禦天下之勢,須掌控豪傑之心,掛礙英雄之名,手攥梟雄之欲。牽引奸雄之利。打定這個注意,我當時便想,當今世上,有誰能算豪傑,有誰能算英雄,梟雄,奸雄?不知道。但這些人遲早要出世平亂,縱以華夏之大,找他們出來。倒也不難。想著想著,我便指著蒼天發下宏願:紅葉此生,當以寰宇天下為棋盤,並世英豪為棋子,與老天奕這一局棋!勝生敗死,無怨無悔!”

    “嘿嘿,釋迦牟尼出生便發大宏願,和尚一直羨慕的緊,那日的宏願氣魄之大。也不輸他吧?”紅葉得意洋洋地說道。

    “才發完宏願。和尚忽然汗毛一炸,眼睛便瞥到前方不遠處那個死老太監飄來飄去。他竟真的違背聖旨走出洞庭了!我使出《易筋經》藏身之法,悄悄躡在他身後,他娘的,這老小子輕功真他媽強,跟了不到一刻鍾便不見蹤影,老子只得循著他的足跡一路狂奔。走了一炷香多的時間,奔出四十多里,一路上全是死尸,然後便瞧見老司馬在我少林的十八羅漢陣里頭游刃有余地施展平生絕學。當時老子頭頂便沖上一股無名火,操他***,少林寺鎮寺之寶要被他給破了,老子臉上還有皮麼!”

    說到這里,他臉上又揚起笑意,語調一轉:“然後老子連施巧計,聲東擊西的引他出陣,後來又跟他過了七八十招,忽見形勢連變,卻看見那姓宋的小子一躍老高,哎喲***,真高,十幾丈都有了,我就尋思,他是不怕掉下來摔得粉身碎骨呢,還是另有高招。但這一瞥之下,忽然看到他臉上的神情,跟天林老和尚看我時的表情,真他娘的相似!那一瞬間,我知道他躍到這麼高,該是想吸引注意,但那個神情讓我猛地決定,我要救他脫圍。”

    說到這里,他很戲謔的看了看旁邊地青書,笑道:“你學的那手戲法耍的不錯,但沒我厲害,嘿嘿,嘿嘿,要知道和尚我當年能在天林禿驢眼皮子底下溜出去,而你,卻只能騙騙這些不長眼不開竅地榆木疙瘩。”

    慧鴻歎道:“師傅未必不知道,只是不說罷了。師兄,你還不知錯麼?”

    紅葉冷眼看他,置之不理的續道:“變個戲法,那時候老太監正盯著你咧,不不,不止是他,幾萬人都盯著你看呢。他看不到我,于是我便以迅雷不及之勢蒙了頭臉,然後以剛勁虛置前方,柔勁勃發一彈,把那身紅色袈裟混著那勞什子《葵花寶典》打出二十幾丈遠,嘖嘖,厲害吧?然後以《易筋經》心法糅造喉部,換了副嗓子對著司馬彌卿撒個大謊說景陽王有篡位陰謀,一日後動手,惠帝被困宮中,托我把玉佩給他,老太監先是驚疑不定,但看了玉佩之後,便再不敢耽擱屁顛屁巔的北上去了,想來他是在大都受了不少罪的。嘿嘿,當著千軍萬馬的面救人脫圍,哈哈,這份本領,天下誰人能及?”紅葉說到此處,自矜之色顯露無余,但一雙眼睛已腫得像核桃一般,縷縷血絲在他眼中漫開,看起來滑稽之余,又可怖可畏。

    青書輕輕歎道:“這份武功心機。這份捷才急智。天下確實無人能及。我不能。司馬彌卿不能。我太師傅張三豐也不能。”

    紅葉聽到他自承不能之時。不由一喜。再聽下去。這位和自己旗鼓相當地對手竟說那死老太監也及不上自己時。更是大喜過望。至于後來張三豐三字入耳。他卻是擺手道:“你莫訛我。張三豐何許人我是知道地。再練三十年也打不過他。最多比他聰明一些吧。”眼中流下地淚水。已帶血絲。

    頓了頓又道:“救了那勞什子宋青書。又有一堆女人追了過來。老子真煩。想著別給他們看出什麼端倪才好。一口真氣可泄不得。沒料到那群女人中間有倆輕功高絕。一路追了過來。老子生氣了。救那姓宋地少年不過是因為天林老禿驢。哼哼。天林禿驢有難。我必救他。但也決不能讓他好過。何況這宋小子還不是天林。于是這一路上我便琢磨著要他痛苦個七八年才能出了老子被女人趕地鳥氣。想啊想啊想啊。終于想到一條計策。嘿嘿。剛剛和尚說到豪傑英雄云云。瞧這宋小子算是個豪傑人物。有點能耐。便用個承諾套住他。讓他起兵。讓他跟蒙古人打仗!完成老子蝸居南少林而禦華夏之大勢地宏願!如果他不遵守約定。便要打贏老子。或者被老子打死。嘿嘿。嘿嘿。”

    慧鴻口呼佛號。對著宋青書連施禮數。懇求恕罪云云。

    紅葉續道:“放了那小子離開。和尚又想。單他一人。想必不夠。要多找幾人。才能夠數。我要這些人都在我地掌控之中。這局棋才算漂亮。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那時元廷殘暴。合地夠他媽久了。該分了。我先回南少林。天林禿驢地病情很重。隔年余便兩三月不能出禪房。我便趁著這段時間讓高耐扮作我地模樣每日在小木屋里坐禪。不見外客。自己則出去四處尋找豪傑、英雄、梟雄以及奸雄。”

    “七年時間過得很快。我找到一個能堪稱英雄地人物。叫朱元璋地。氣魄很大。胸襟不窄。才略不足。但英雄要得便是這氣魄。再有梟雄一名。喚作陳友諒地。此人膽識、才能、氣魄俱佳。可是沒容人之量。最起碼沒這暫時地容人之量。便不算英雄。然後再找兩年。卻沒再找到什麼人物了。還有個豪傑叫做張士誠地。本來不錯。但氣魄太小。霸一方水土有余。卻成不了大事。”

    青書默默聽著,忽道:“你便這般肯定,誰是英雄,誰是梟雄?”紅葉聞言笑道:“老子學富五車,識英辯雄的道道兒看了許多,兵書戰策也沒少看,卓然特出之人,紮在人堆里老子一眼就看得出來。有這份本事傍身,贏這局棋也不在話下吧?”

    青書歎道:“你這宏願,如今可實現了?”

    紅葉聞言一怔,半晌說不出話來,忽覺眼中劇痛,兩縷殷紅血線自他目中流出,卻是他再無淚水可流,唯有泣血。而這一泣血,一雙眼眸也就廢了。

    紅葉只覺眼前天旋地轉,猛然轉為極黑極暗,他驀然間慌了神,伸出雙臂想要抓住什麼,卻什麼也抓不到。但不過瞬間事,他頭腦一清,忽然間似乎大徹大悟一般,心里頭竟是說不出來的甯靜安詳。
風來疏竹,風過而竹不聲;雁渡寒潭,雁去而潭不留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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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四十九章 尾聲


    渡遠緩緩走到紅葉身邊,伸手攙住紅葉,低聲道:“師傅,你眼睛瞎了。”紅葉點點頭,神態安甯,先前的暴躁、乖戾、自負、霸道、慌亂以及迷茫都消失的一干二淨。他擺了擺手,掙開渡遠雙手,振了振衣袖,從容跌珈而坐,合十胸前。

    青書瞧他臉龐隱隱透出莊嚴寶光,陽光透過樹杈星星點點灑在他身上,竟蒙生三分佛性輪轉。他知紅葉武功雖廢,“心與身合”的修為卻尚在,如今身顯異象,回光返照,只怕是悟道了。

    這情形他聽張三豐與他說過,當年覺遠大師亦是如此,但只這回光返照四字,卻可知紅葉此人,即將寂滅世間,而種種因緣妄果,都隨之消逝。

    慧鴻跌足歎道:“師兄,師兄,你入妄三十六年,竟還不醒麼?”

    紅葉卻不理他,只沉聲道:“原來你在這里。”伸手一指,正正對著宋青書。

    青書一怔,默默咀嚼他這幾個字的含義,寂然不語。

    紅葉哈哈一笑,搖頭歎道:“我在這里,卻不知我是誰。你在這里,你可知我是誰?”

    青書聽紅葉話里大有玄機,仔細思量一會兒,問道:“你是紅葉麼?”

    紅葉皺眉道:“只怕不是。”

    宋青書道:“你是南少林僧人麼?”

    紅葉默然半晌,歎道:“不是了,不是了。”

    宋青書道:“那你是天林禪師座下大弟子麼?”

    紅葉又是默然。低聲道:“也不算了。”

    宋青書道:“那麼。你是渡遠小和尚地師傅?”

    紅葉伸手摸了摸渡遠光頭。臉含笑意。搖了搖頭:“他敬我不假。但也恨我。我不是他師傅了。”說也奇怪。渡遠見他招手。自然而然地彎下腰去。紅葉目不能見物。卻正好能撫到渡遠額頭。聽到這話。渡遠眼中莫名其妙地湧出淚水。止不住地哽噎起來。

    青書伸手一指。道:“你是這小木屋地主人吧?”

    紅葉歎道:“命在旦夕。它不隨我而去。不要了。不是了。”

    青書將手收攏在衣袖之中,歎道:“剝去這一層層的外殼,你就是你。”

    此話猶如晨鍾暮鼓,重重擊在紅葉心頭,他聞言一怔,好半晌才回過神來,哈哈大笑。一手撫膺,一手撫額,而後伸指點了點方寸靈台。又指了指心口,然後似乎意猶未盡的長歎一聲:“是啊,是啊,我就是我。”

    青書恭恭敬敬的躬身行禮,唱了個諾:“恭祝大師得證菩提。”

    紅葉擺手道:“菩提無樹,恭祝不祝,著不著相,虛空而已。”說著咳嗽兩聲,轉身對著南少林大雄寶殿方向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大聲道:“師傅,師傅。十四歲後未曾侍奉尊前,爾來三十六年,不孝不敬,不增不減,諸般緣法,今日方知,我才是我。”言罷竟是嘔出大股鮮血,他苦笑一聲:“這臭皮囊不行啦。”蘇若雨見狀。拉過青書,喁喁耳語幾句,青書聽得面色數變,默然不語。

    白觀搶上一步,問道:“我蔡師弟在何處?”

    紅葉歎道:“三千大道不走,偏上旁途去了。”

    白觀一怔,道:“求大師指點明白些。”

    紅葉道:“前些日子你有兩位師弟來訪,他們自逞才智,暗窺葵花。不解要義。卻強行修煉,我未曾攔阻。如今已放任離去。”

    白觀聽得云里霧里,喃喃道:“葵花?是剛剛提到地葵花寶典麼?”細細思索之下,還待再問,卻聽蘇若雨道:“大師,嶺南賊寇,姓甚名誰?”

    紅葉笑道:“正是當年之陳友諒。我唯一死而已,剩下的攤子好歹不爛,十萬精強甲胄,想來老天爺贏得也不輕松。”

    青書冷笑道:“老天?你所你跟老天對弈,勝生敗死?哈哈,笑話,笑話。”

    紅葉側首道:“哦?敢問九五至尊,何出此言。”

    青書道:“人不免一死,便算是你勝了,還不是歸于黃土,什麼宏願不宏願,還不是個笑話!”

    紅葉怔怔許久,驀然哈哈大笑,以手捶地,笑道:“精辟,精辟。宋青書,你到底不負豪傑二字,這天下被你得了,雖莫名其妙,也在情理之中。唉,唉,時間不多了。”

    蘇若雨輕輕道:“小女子斗膽,想管大師借一樣東西,以平叛亂。”

    紅葉熟讀兵書戰策,如何不知蘇若雨之意,哈哈笑道:“一具臭皮囊而已,放在此處徒歸塵土,拿去,拿去。”

    青書陰沉著臉,哼了一聲,一轉身,大步流星的離去。

    途中但聽得紅葉縱聲長笑:“朝聞道而夕死,複有何憾?朝聞道而夕死,複有何憾?我便是我,我便是我!”最後一個“我”字出口,聲音一頓,終是再不可聞。

    “他便是他,我又是誰?”青書怔怔立在林中,望著湛湛青天,久久說不出話來。

    著鄧愈將紅葉頭顱火速送往傅友德軍中,以亂陳友諒之心,果不其然,宋青書、蘇若雨及張無忌三人才到途中,便聽得王師大捷的消息。原來陳友諒這十年在南少林受紅葉調教,兵法武功,易理天象無一不學,已視之若神,旦夕見其殞命,如何不驚得魂飛魄散,只想著師尊本領勝己十倍,尚被割下頭顱,自己如何是大靖朝廷的對手?戰不兩月,引兵投降。他的結局,自然可想而知。

    傅友德平定嶺南之亂,引軍東進,彙合鎮南將軍鄧順興大軍,合兵南下,數戰數捷,朱元璋寡不敵眾,被鄧愈生擒,在福州城活活剮了。

    華夏大定。

    宋青書趕回北平時。周芷若已產一子,是前三天地事兒。他一路本是郁郁,但見得新生之子,又轉而大喜,斟酌兩日,取名一個“易”字。而後設宴宮中,請來昔年袍澤,大醉一番。卻獨獨不見張無忌,一問之下才知,原來趙敏也在同一天產子。

    他不由喟歎:“都已為人父母,何必再斗下去?”

    一道旨意頒下,加封張無忌為天下兵馬大元帥,白玉虎符半枚,與自己手中這枚相合。除龍庭府兵之外,余者七十六萬雄兵,皆聽號令。但若無青書手中那半枚虎符。張無忌也就只是有名無實而已。

    隔天張無忌便抱了孩子入宮,說是求聖上賜名,宋青書沉思良久,贈了他“景乾”二字。

    宋易、張景乾,同一日出世,青書、無忌二人俱是十分歡喜,約定待他們十八歲時,當結八拜之交。

    武定二年冬,青書立楊汐晴為後。周芷若不喜。然旨意頒布,如何能更改,楊後仁厚,深得臣子之心,她也無法。只抱了宋易回宮,生了老長一段時間悶氣,但究竟無可奈何。

    只是這太子之事,眾臣諫書久矣,武定帝卻總是笑而不語。不與答複。周芷若仿佛看到希望,母憑子貴,若是宋易能奪得太子之位,至于誰是皇後,也就無所謂了。

    武定三年初春,帝遣彭瑩玉北上鎮守山海關,封張中為常州撫台,同年秋,殷天正以年老故。致仕返回昆侖。坐居明教,欲與一干兄弟飲酒狂歡。渡盡余生。武定帝遣專人護送鷹王回教,三千甲兵守在光明頂上,無忌深為忌憚。

    而後幽居北元名將王保保、前元惠帝,由南少林僧人渡遠看守,此僧武藝高強,未經帝諭,人莫能入。

    趙敏或許不會在意王保保與惠帝的性命,但張無忌卻是極重義氣之人,有殷天正一干人等在手,張無忌動不起來。

    不管他們有沒有這個心思,預先防范,總是好的。

    再吩咐劉伯溫遣人日夜監視崇明王府邸,每日看到線報,青書方才放心,一切事務,處理的井井有條。

    “十年,給朕十年時間。”他心里這般想道。

    如此時光悠悠,大靖武定帝勤于政事,數年間國力蒸蒸日上,至武定十一年,戶部統籌出全國人口之數,已達六千萬之眾。是年初夏,天津、甯波、漳州、廈門、汕頭、廣州等十余處港口一齊開放,舶運總監黛綺絲領二十丈長的大輪船于天津港揚帆出海,而後一路南下,至各港口彙合水師,大型艦艇總計八十三艘,運載貨物的小型商船三百余艘,下西洋,通貨有無,自此世界寰宇,無不知東方幸有泱泱大國,名曰中華,地大物博,人口之盛,國力之厚,舉世無倫。

    武定帝兢兢業業十余年,不敢懈怠,有能臣名將相輔,北定蒙元余孽,南下西洋宣召,文韜武略,笑傲古今。招攬奇才,興修水利;任賢用能,安邦定國。民生大振,百姓稱頌,堪稱天下大治。

    十二年冬,黛綺絲引艦隊自波斯歸,波斯使節朝見天朝,百余年來,未曾斷絕。

    武定十四年深秋,帝崩,次年,歐陽玄撰寫武定帝平生,于後注曰:“帝雄才大略,十年打天下,十年治天下,縱觀古今,無有帝一般人等,玄不能侍于尊前,不如死矣!”

    投筆書畢,歐陽玄再不猶豫,一頭撞在雕龍柱上,倒地而亡。

    《武定帝本紀》:“……武定十四年秋,帝宵閱奏章,至清晨畢,召金吾衛大將軍謙,首開京圍獵場。引無忌、伯溫、善長、鄧愈等袍澤田獵于郊,眾將各逞奇能,百步穿楊,竟無虛發。帝大笑,持弓躍馬,逐鹿而欲殺之。兵部侍郎常遇春阻之,諫曰:陛下馬上得天下,而欲馬上治天下乎!柱國將軍無忌亦曰:聖人貴乎知我,陛下合當從古之聖人,知之有司,合乎天命。

    帝聞言郁郁,終未開弓。

    至寢宮,帝自語:我不知我,孰能知我?彼無牽掛,此時我又有何?

    眾將相覷,不知帝欲云何。唯無忌斂眉深思。

    是年深秋,十月十五,帝崩于乾清宮,年四十四,舉國同哀。”

    武當山上,一個身著青衫的英俊男子拉著身旁粉雕玉琢的少年地手,漫步上山。

    男子英俊地臉上盡是灑脫之態,笑容滿面的道:“守兒,你爺爺給你取這名字的意思,為父現在才明白,真是笨極啦。”

    少年認真地道:“爹爹一點都不笨,劉伯伯他們都說您是最聰明的,爺爺和祖師爺也說,您是武學上最了不起地奇才,他們說您在我這年紀,已經是武林上第一流的高手了。”

    青衫男子哈哈笑了起來:“你可別聽他們王婆賣瓜。”

    少年笑了笑,忽然道:“爹,我想弟弟了。”青衫男子先是面色一黯,隨即笑道:“馬上過年了,我們一家子回宮過個團圓年吧。”

    少年道:“您為什麼把三娘和弟弟留在皇宮里頭?”

    青衫男子歎道:“易兒天生便有極強的政治天賦,年紀小小,手腕強硬的讓我也不由咋舌,留在宮里,或許更有好處些吧。何況……這是他們母子的決定,我又何必強人所難?”

    少年聽得懵懵懂懂,但父親口中的惋惜之意,他也盡聽得明白,眉間惑色褪去,轉而換了一副笑顏,掙脫父親的手,在大山上快速奔跑,長嘯出聲,嘯聲悠悠,久久不歇,顯然內功頗厚。

    青衫男子心中暗道:“這般明淨地笑容,曆經這許多事,方知其珍貴。”

    青衫男子心里沒來由的一陣輕松:“宋守,宋守,爹是讓我該松手時就松手啊!”

    想到這里,他不由哈哈大笑,笑聲渾厚,合著兒子地嘯聲,清越厚重兼而有之,傳出老遠,老遠。

    少年眯著眼睛,望下山下,目中透露出向往之意。

    青衫男子知他心意,高叫道:“守兒,明年立夏之交,四方絕頂高手相會華山之巔比武論劍,你俞師伯祖收到華山掌門的信箋後,便立馬閉關修煉。哈哈,咱們在宮里過完年,便也瞧瞧去,可好?”

    少年大喜,叫道:“好!我正要會會天下英雄!”想了想又道:“爹爹,你可不許出手幫我。”

    青衫男子含笑道:“我幫你作甚?你自己功夫不到家輸給人家,可怪不得別人。梯云縱練得怎麼樣了?”

    少年哈哈一笑,凌空躍起,幾個轉身縱到三丈來高,伸手在樹上一搭,借力躍上高枝,眺望遠方,又是忍不住縱聲長嘯。

    青衫男子看了,忍不住搖搖頭道:“守兒,這梯云縱輕功厲害之處,全在後力十足,能凌空以內力為媒,轉折自如。你剛剛伸手在樹枝上借力,功夫可不算純熟,須得……”絮絮叨叨,說的盡是武當派武功精要。
風來疏竹,風過而竹不聲;雁渡寒潭,雁去而潭不留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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