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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劍客】混在三國當軍閥 (全書完)

【寂寞劍客】混在三國當軍閥 (全書完)


[ 內容簡介]

  殘陽如血,朔風似刀,大地一片蒼涼。
  訾水河畔,馬躍迎風傲立,一雙黑眸寒沉似水,手中鋼刀高舉向前、直刺長空……
  馬躍身後,兩千精騎緩緩展開,鐵甲諍諍,匯聚成一道鋼鐵洪流,矛刃森森,閃爍著死亡的冷焰。
  訾水對岸,兩萬名精銳的高句麗步兵嚴陣以待,在他們身後,高句麗的王都國內城隱隱可見,這些驕傲的高句麗人不知厲害,竟敢陳兵城外與騎兵野戰,簡直就是自取滅亡!破城當在今日!
  馬躍回頭森然一笑,殘陽的餘輝映著他的眸子,燃燒成兩團幽冷的紅焰,兩千將士的目光霎時聚焦在他臉上。
  「打破城池,放假三天!率先入城者,賞千金!」
  「嗷嗚~~」
  馬躍話音方落,兩千精騎就瘋狂地嚎叫起來,一邊嚎叫一邊忘形地揮舞著手中的鋼刀和長矛,眸子裡已經燃起熊熊野火,就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狼群,露出了滴血的獠牙。

  ******

第一卷 亂世序幕 第一章 西涼鐵騎


  朔風蕭蕭,大地一片蒼莽。

  一片雪花從空中飄落,落在馬躍臉上,化作一片冰涼。馬躍緊了緊手中鋼刀,冰冷的質感從指尖傳來,令他神志一清。

  馬躍極目曠野盡頭,那裡有一條淡淡的黑線在蠕動。

  終於要來了嗎?馬躍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從容,最後緊了緊腰帶,將背上缺了一角的木製圓盾卸下來挎在右手小臂上。

  兵器出鞘聲、喘息聲、金屬撞擊聲響成一片,無數跟馬躍一樣的人開始戰前的最後準備,烈烈寒風吹起他們的頭巾,形成一片翻滾的黃色怒濤。

  沒錯,他們是黃巾!馬躍是他們中的一員,並且只是一名普通的刀盾手。

  馬躍也不知道他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一個月前,應該是公元2007年的11月,在他搭乘列車前往西藏旅行的途中,在臥鋪上一覺醒來之後就來到了這個該死的完全陌生的世界。後來馬躍才知道,他穿越了,並且回到了中國古代史上最混亂最動盪的時代——東漢末年黃巾大起義的時代!

  這一年是中平元年,公元184年。

  這是群雄並起的序幕,也是浩劫的開始。

  經過幾天的亡命生涯,馬躍悲哀地發現,光靠個人的力量是根本無法在這個亂世生存下去的,一夥流竄的盜賊就足以讓你喪命!這是個人吃人的時代,你唯一活命的機會就是拿起武器去殺人,只有這麼做,你才能活下去。

  馬躍本想參加官軍,畢竟黃巾大起義很快就會失敗,他可不想給張角那老道殉葬。

  可在投軍的時候,他差點就被貪婪殘暴的官軍將領當成黃巾賊殺頭充數去領賞,幸好有個叫劉辟的傢伙領了一標黃巾賊,湊巧救了他,於是馬躍就順理成章地成了劉辟的部下,當了一名雜兵,然後因戰功從雜兵轉為刀盾手。

  這一個月多來,馬躍已經記不清總共參加過多少次戰鬥了,在連番惡戰中,他也迅速成長為一名冷血屠夫,一個多月來,死在馬躍刀下的官兵少說也有十幾個了。

  地平線上那條淡淡的黑線變得更粗了,綿長嘹亮的號角聲在前方響起,悠遠得就像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

  黃巾賊兵陣一片肅靜,嗚嗚的寒風中,馬躍聽到了輕微的牙齒打顫聲。

  馬躍轉過頭來,目光柔和地望著身邊的少年,少年只有十六歲,臉上還是稚氣未脫,他手裡緊緊握著一根兩端削尖了的木棍,握棍的雙手正在輕輕顫抖。

  馬躍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淡然道:「別怕,很快就會過去的。」

  少年姓陳名敢,因為不到20歲,所以還沒有表字,他是馬躍到現在還留在劉辟軍中的其中一個原因,如果沒有陳敢,如果不是劉辟曾救過他的命,馬躍早就另謀出路了。黃巾起義最終是一定會失敗的,劉辟更是個草包,跟著他混只能是死路一條。

  但為了陳敢,為了報答劉辟,馬躍留了下來,陳敢的父親陳敘和劉辟一樣,也曾在戰場上救過他的命!

  那還是馬躍第一次上戰場,面對虎狼般衝殺過來的官軍,馬躍腦海裡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做?一名凶狠的官軍盯上了他,幽靈似的衝到他跟前,手中鋼刀揚起半空,一抹殘陽照在雪亮的刀刃上,耀眼的反光迷亂了馬躍的眼睛。

  馬躍眼睜睜地看著那片耀眼的雪亮從空中斬落,整個人像是石化了一般,既不能躲也不能格擋。

  危急時刻,一柄厚重的砍刀架到了馬躍的肩膀上,那一聲劇烈的金鐵交鳴,震碎了馬躍的耳膜,也喚醒了馬躍心底原始的野性,他張大嘴巴,淒厲地咆哮起來,手中竹劍惡狠狠地刺出,捅進了那官軍的肚皮。

  馬躍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那一劍捅進去的感覺,就像小時候他用竹籤刺穿了一個蘿蔔。

  救了馬躍一命的就是陳敘,為了救馬躍,陳敘付出了沉重的代價,那就是他的生命!當他奮力揮刀解救馬躍時,一桿罪惡的長槍洞穿了他的胸腔,當那截滴血的槍尖從陳敘胸前穿出時,他已經完成了一名戰士的最後昇華。

  「照顧我的兒,陳敢還有……陳樂。」

  在氣絕身亡之前,陳敘只留下了一句話。

  馬躍是個講義氣的人,他拿起了陳敘的鋼刀,也肩負起了他賦予的遺命,為了陳敢和陳樂,他決定留下來,繼續留在黃巾軍中。

  人無信則不立,為了朋友就算賠上性命又有何妨?那一刻,馬躍覺得自己真正成了古代俠客,因為他已經做到了視性命如草芥。

  馬躍目視前方,破爛的大旗下,一騎峙立。

  劉辟跨馬肅立在兵陣的最前方,胸中燃燒著萬丈豪情,一個月,只有一個月的時間,他的部眾就從最初的一百餘人發展到了現在的5000餘人!5000人是個概念?按照大漢軍隊的編制,這就是整整一營的軍隊。

  照這樣的速度下去,要不了一年,他就能拉起一支席捲天下的百萬雄師!

  地平線上那道黑線變得越來越粗,往前蠕動的速度也變得越來越快。

  令人窒息的等待中,馬躍感到時間和空間在這一刻漫長成了永恆,有隱隱的雷聲從天邊傳來,腳下的大地也在輕輕地顫抖。

  馬躍的臉色變了,劉辟的臉色變了,所有黃巾賊的老兵們臉色變了。

  那是一支騎兵,一支龐大的騎兵!

  近了,終於近了,當馬躍看清那一桿迎風招展的烈烈旌旗時,因為連番惡戰而變得漠然的心臟也不爭氣地跳動了一下,因為那桿旌旗上,赫然繡著斗大的一個「董」字。西涼董卓,那是一個魔鬼,一隻豺狼。

  ……

  董卓高舉寶劍,策馬狂奔,一千騎西涼鐵騎如影隨形緊緊跟隨在他身後,龐大的騎陣彷彿來自地獄的幽濤,挾裹著踏碎一切的威勢,如天崩地裂,如驚濤拍岸,向著前方的黃巾賊軍漫卷而來。

  腳下的大地有如潮水般往後倒退,天地間只有成千上萬匹健馬同時叩擊大地所發出的轟鳴聲,整個世界都在戰慄、在顫抖,環宇乾坤,天地唯我!烈烈豪情在董卓的胸膛裡熊熊燃燒,灼熱了他的雙眸。

  「殺!」

  董卓大吼一聲,手中寶劍狠狠斬落,同時一撥馬頭,斜斜地駛向了騎陣的側方。

  「殺!」

  一千西涼健兒轟然回應,聲如炸雷,數千隻鐵蹄攪起漫天碎雪,如滾滾鐵流瞬時越過了董卓繼續往前衝刺,最前面的一排騎兵將直指虛空的長矛壓了下來,幾百支鋒利的長矛刺碎了冷冽的朔風,形成一片令人窒息的死亡森林。

  後幾排騎兵將手中的斬馬刀高舉過頂,鋒利的冷輝令天空的灰暗都為之消退。

  ……

  黃巾賊的軍陣開始騷動起來,站在前排的士兵開始驚恐地環顧四周,膽怯的已經開始退縮,劉辟在陣前策馬來回奔走,大聲喝斥,試圖控制住頹勢,但他的努力是徒勞的,更多的人開始往後退縮,能夠堅持留在原位的士兵正在變得越來越少。

  馬躍絕望地歎息了一聲,黃巾賊就是黃巾賊,就算打上一百仗一萬仗,也還是黃巾賊,永遠也成不了官軍!在空曠的平原上,當步兵遭遇騎兵時,只有排起密集陣拚死一搏,才能有一線生機,轉身逃跑只能是自取滅亡,兩條腿永遠不可能快過四條腿。

  在官軍騎兵陣的強大壓力下,黃巾軍因為連續消滅了幾小股官軍而高漲的士氣迅速消褪,劉辟在連續斬殺了幾名後退的士兵無果之後,終於也放棄了,轉身加入了逃跑大軍。說到底,劉辟並不是個很有勇氣的人。

  兵敗如山倒。

  馬躍深知一個人的頑抗根本不足以扭轉整個戰場的局勢,除了跟著潰逃,他別無選擇。雖然他明知敗逃也難免被屠殺的命運,可如果留在原地,卻只能死得更快。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次刀盾手和雜兵被排在了最後,所以現在,他逃的最快。

  西涼鐵騎如虎入羊群般扎進了黃巾軍潰逃的殘陣,鋒利的長矛像扎稻草一般洞穿了黃巾賊的身體,血腥的屠殺——開始了!

  馬躍緊緊拉住陳敢的手,沒命地往前狂奔,他不敢停下來也不敢回頭,連綿不斷的慘叫聲從身後傳來,不用回頭他都知道,昔日的「袍澤」正在遭受殘忍的屠殺。馬躍非常同情他們,也很願意拯救他們,可他無能為力,因為他只是一名刀盾手。

  「呃啊……」

  一聲綿長的慘叫在身後突兀響起,竟是近在咫尺。很顯然,官軍已經追上來了!馬躍歎息一聲,知道逃命的可能性已經不大了,伸手在陳敢背後奮力一推,然後執刀轉過身來,目光所及,一抹寒光已經照著他的脖子切了過來。

  「嗷~~」

  馬躍發出一聲狼嚎,揮刀奮力擋格。兩刀毫無花巧地撞在一起,劇烈的金鐵交鳴聲中,馬躍張嘴噴出一股血箭,笨重的身體已經像風箏般飄了起來,在空中翻翻滾滾地往後跌落。馬躍感到整個胸腔已經被擠成了薄薄的一層,再難以呼吸。

  好強橫的力量啊,就算拼盡全力也還是無法擋住一刀嗎?

  那西涼騎兵一刀將馬躍連人帶刀磕飛,胯下健馬隨即人立而起,昂首發出「咴律律」一聲長嘶,兩隻前蹄凌空踢騰兩下,然後照著馬躍的面門狠狠踩踏下來。馬躍亡魂皆冒,如果這一下被踩實,自己的腦袋只怕會像西瓜般碎裂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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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亂世序幕 第二章 董卓兵敗


  馬躍一個側滾避過了這致命的一踩,但他還沒來得及爬起來就又聽到了腦後一陣銳嘯,馬躍肝膽俱裂,雙臂奮力撐地整個人就像大晰蜴一般貼地往前滑行了數米,在往前滑行的過程中,他感到襠部一涼,回頭一看,只見那名西涼騎兵的斬馬刀堪堪劈開了他的褲襠,只差一點點他的倆蛋就得永遠分家了。

  不過,馬躍的好運也僅止於此了,剛才那奮力的一下前滑已經耗盡了他所有的精力,現在他的雙手和雙腿比灌了鉛還要沉重,再難以動彈分毫了。

  西涼騎兵似乎是看出了馬躍的窘境,不緊不慢地策馬靠了過來,手中的斬馬刀再次高高揚起……

  馬躍在心底歎息了一聲,就要死了嗎?還真是不甘心啊。

  「大哥,我來救你。」

  一把稚嫩的聲音傳來,馬躍回頭一看,卻是年僅16歲的陳敢揮舞著兩端削尖的木槍悍不畏死地沖了回來,不自量力地想要救回馬躍,這小子竟然沒有自己逃跑,小小年紀,倒是頗有義氣。

  「不要,陳敢快跑!」

  馬躍大吃一驚,他答應過陳敘要照顧陳敢兄弟倆的,絕不能讓他年僅16歲就戰死在沙場上。

  西涼騎兵的眸子裡掠過一絲獸性的光芒,捨棄了垂死的馬躍轉而策馬向陳敢迎了上來。

  「殺!」

  陳敢以稚嫩的嗓子嘶吼著,手持木槍奮力往西涼騎兵的胸膛刺來,西涼騎兵卻對這一刺視若無睹,斬馬刀再次高高揚起,馬躍心中一聲哀歎,也罷,現在陳敢就算想逃也逃不走了,與其窩囊地死在逃跑途中,倒還不如現在戰死呢。

  但西涼騎兵這一刀終究沒有劈下來,陳敢的木槍卻狠狠地扎進了他的胸腔。

  「嗬嗬……」

  西涼騎兵從喉嚨深處發出一陣駭人的聲音,然後一頭從馬背上栽落下來,無主的戰馬悲嘶著,圍著戰死的騎兵打起轉來,竟是不忍獨自離去。

  陳敢像觸電般鬆開握緊木槍的雙手,待他看清那西涼騎兵已經倒地抽搐時,終於慘叫一聲翻身仆倒在地,竭斯底裡地乾嘔起來。

  馬躍心神恍惚,劫後餘生的感覺原來就是這樣子的,一切都太不真實了。

  陳敢會有這樣的反應,馬躍一點也不奇怪,他第一次殺人後比陳敢還要不堪,不過,這西涼騎兵卻不是陳敢殺死的,在陳敢的木槍刺進他的胸膛之前,已經有一支羽箭射穿了他的咽喉。

  排山倒海的吶喊聲從後方洶湧而來,馬躍悠然回首,只見無數的黃巾賊像蝗蟲一樣席捲而來,目力所及,漫山遍野儘是黃巾賊!洶湧而來的黃巾賊陣前,一騎如飛,馬背上一條黑臉大漢彎弓搭箭,唆的又是一箭,又一名西涼騎兵應聲栽落馬下。

  這廝好俊的箭術!馬躍的臉色變了。

  「多謝閣下救命之恩,能否告知姓名?」

  「某管亥是也!」

  黑臉大漢策馬如飛,藏了弓箭,從鞍前擎出一柄長砍刀,如風捲殘雲從馬躍身邊越過,缽大的鐵蹄離他面門僅有數分之遙,騰起的碎雪濺了他一頭一臉。

  策馬在後押陣的董卓臉色也變了,並且變得非常難看,這個時候突然出現大量的黃巾賊,對他來說還真是件麻煩事。他的一千西涼鐵騎雖然衝垮了原來的幾千黃巾賊,局面也演變成了一面倒的屠殺,董卓相信只要再有半個時辰,就能徹底屠盡這伙黃巾賊了。

  可偏偏這個時候,大量的黃巾賊援軍趕到了,這時候他的西涼鐵騎已經和潰逃的黃巾賊攪成了一團,整個戰場已經亂成了一鍋粥。更要命的是,趕到的黃巾賊援軍裡居然也有騎兵,這伙黃巾騎兵已經繞開了混亂不堪的戰場,正從兩側迂迴過來,直奔後陣的董卓而來。

  部將徐榮策馬走到董卓跟前,焦急地說道:「主公,賊兵勢大,快下令收兵吧,不然弟兄們一個也別想活著回涼州。」

  「可恨!」

  董卓恨恨地揮舞了一下馬鞭,煮熟的鴨子又飛了,叫他如何不恨?可徐榮說的對,如果再不收兵,等大隊黃巾賊一趕到,他的一千西涼鐵騎只怕就得全葬送在這兒了。仗打敗了還可以贏回來,如果兵打沒了,那他可就真的完了。

  「收兵!」

  董卓一聲斷喝,號令兵趕緊鳴金,已經殺得眼紅的西涼鐵騎聽到金聲後居然立刻停止了追殺,再沒有和黃巾賊多做糾纏,開始徐徐後撤。

  看到官兵進退有度,紀律嚴明的樣子,馬躍不禁搖頭歎息,回頭再看黃巾賊兵,潰逃的敗兵不但擋住了援軍追擊的去路,甚至還衝亂了援軍的陣形,引起了一陣不小的騷亂,如果不是董卓忌憚黃巾賊軍兵力過多不敢輕舉妄動,或者董卓手裡的西涼鐵騎再多一千,後果就將不堪設想。

  但這一仗,黃巾賊畢竟算是打贏了。

  黃巾賊像征性地追了一陣也就收兵不追了,各自清點損傷。

  劉辟收攏殘兵,算上重傷的,發現也不過1500餘人了,這一仗就折損了大半人馬,心中原有的那點豪情壯志早已經煙消雲散了。

  劉辟一邊安排士兵回營休整、救死扶傷,一邊垂頭喪氣地來找趙弘道謝。

  趙弘就是趕來救援的黃巾軍首領,他和劉辟一樣都是所謂的大賢良師張角老道的弟子,黃巾起義爆發後各自統率一「方」人馬舉旗響應。在之前劉辟連打了好幾個勝仗,所部兵馬也發展到了5000人眾,可今天一仗下來立刻又被打回原形,只剩下1500人了。

  趙弘麾下則擁有5萬人眾,在整個南陽地區,除了大督帥張曼成,就屬趙弘的勢力最大了。當時的南陽,是黃巾起義的南方中心,主要的造反勢力有張曼成、趙弘、韓忠、孫夏、龔都以及劉辟等人,這些勢力加起來號稱30萬人眾。

  但這些黃巾賊實在是不堪一擊,在歷史上,東漢最後的名將朱雋在平了穎川黃巾後只帶了幾千官軍南下,就在地主豪強的協助下將這伙聲勢浩大的造反勢力撲滅了。

  ……

  劉辟軍營,士氣低落、哀鴻一片。

  受了輕傷的士兵們三三兩兩地擠靠在一起,雙目無神,表情呆滯,重傷的士兵則被遺棄在軍營角落,除了等死他們別無選擇,事實上以當時的醫療水平也根本無法救活他們。更多的士兵則表情冷漠,對這一切視而不見,亂世人命如草芥啊,誰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夠再見到明天的太陽,哪還有心情去關心別人?

  馬躍將半塊饅頭塞給陳敢,淡然道:「吃吧。」

  陳敢嚥了口唾沫,卻搖了搖頭。

  馬躍歎了口氣,把半塊饅頭塞進了陳敢手裡,黃巾賊的伙食是和戰爭掛鉤的,打了勝仗好吃好喝,有時候還有錢拿,可如果打了敗仗待遇就一落千丈了,馬躍這樣的刀盾手還能領到半塊饅頭,像陳敢這樣的雜兵就只能餓肚皮了。

  黃巾賊中也有不少大漢軍官,所以仿照漢軍把軍隊成了幾等。

  最差的就是雜兵,他們的武器都是木頭或者毛竹削制的刀、劍、槍,戰鬥力很低,像陳敢就是,戰時這些雜兵往往都衝在最前面,是用來充當炮灰消耗敵軍銳氣的,所以,馬躍能夠活下來並且成為一名刀盾手是很不容易的。

  好一點的就是刀盾手了,雜兵在殺死十名以上官兵後自動轉為刀盾手,刀盾手的武器一般都是朴刀和木盾。

  再好一點就是長槍兵,長槍兵的身上披了輕甲,雖然不見得能擋住箭矢,但那是身份的象徵,所以每個刀盾手都削尖了腦袋想成為一名長槍兵。

  刀盾手和長槍兵是黃巾賊的中堅,在炮灰消耗得差不多之後,就該他們上場了。

  勢力大一點的黃巾賊軍中還有弓箭手,弓箭手算是黃巾賊中最安全的兵種了,只要不遇到今天這樣的西涼騎兵,他們基本上都能倖存下來。

  最後就是精兵了。

  每個黃巾賊首領都會從軍中挑選力氣大、身體壯的士卒組成精兵,這些精兵身負重甲,裝備精良,有些還配有戰馬,一般都擔當首領的禁衛軍角色。這些精兵輕易是不會上戰場的,只有特定的情況下才會參戰。

  比如今天一戰,劉辟就中了官軍的詭計,誤以為精銳的西涼鐵騎只不過是些雜牌軍,就把他的精兵放到了陣前,結果死傷慘重。反倒是平時擺在最前面充當炮灰的雜兵,這次居然傷亡最小。

  事實上,古代的亂世遠比想像當中要殘酷,更非小說中描述的那樣簡單,就算馬躍擁有兩千年的智慧,能夠預知未來,可要想在這個等級森嚴、野蠻血腥的時代出人頭地,仍舊難如登天。

  用馬躍自己的話來說,他能夠活到現在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陳敢咧嘴笑了,把半塊饅頭往嘴裡塞去,其實他早已經餓壞了!馬躍合上了眼皮,其實他也餓,很餓很餓,可他答應過陳敘,要好好照顧他的兩個兒子。

  「叭!」

  一聲鞭響,然後是陳敢一聲痛苦地悶哼。

  馬躍霍然睜開雙眼,只見陳敢已經掩臉倒在地上,那半塊饅頭也滾落在地,一隻大腳無情地踩落下來,將它深深地踩進了污泥裡。

  馬躍反手抓過鋼刀長身而起,野獸一般的凶悍光芒已經從他的眸子裡閃射出來。一個多月的殘酷經歷讓他深深地懂得一個道理,要想在亂世活下去,你必須夠狠,要比別人更狠,綿羊——是注定要被狼吃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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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亂世序幕 第三章 軍營鬥狠


  馬躍長身而起,表情冷漠,他的眸子裡已經凝起冰霜,握刀的右手手背上也凸起了根根青筋,就像鱷魚背上猙獰的鱗甲。

  「把饅頭撿起來。」

  馬躍的語調不慍不火,卻隱隱帶有一股蕭肅的殺機。

  那是一名黃巾精兵,近一米九的身高,比馬躍足足高出一截,滿臉絡腮鬍子,環眼圓瞪有如銅鈴,容貌極為駭人,但馬躍的眸子裡絕無一絲退縮。

  「你說什麼?」

  黃巾精兵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名卑賤的刀盾手竟敢用這種語氣跟他說話,他是想找死嗎?

  馬躍不慍不火地重複了一遍:「把饅頭撿起來。」

  「找死!」

  黃巾精兵大怒,手中皮鞭呼嘯著往馬躍臉上抽來,馬躍嘴角綻起一絲冷笑,左手閃電般伸出,一把抓住皮鞭的鞭梢,黃巾精兵奮力一抽竟是渾絲不動,在力量上,兩人似乎是不相上下!黃巾精兵的環眼裡掠過一絲冷焰,棄了馬鞭反手去抽腰際的佩劍。

  馬躍的瞳孔收縮了一下,就算是精兵能夠佩劍的也不多。

  面對一觸即發的械鬥,周圍的黃巾賊們眼神漠然,黃巾賊成員複雜、良莠不齊,這樣的械鬥其實每天都有上演,他們早已經見怪不怪。

  黃巾精兵挽了朵劍花往馬躍胸口刺來。

  馬躍在心底歎息,一看握劍和出手的姿勢,他就知道今天遇上了用劍好手,與這樣的高手斗武技跟送死沒什麼兩樣,他唯一活命的機會就是以命博命,從氣勢上壓倒對手,令對手心生懼意!

  「呔!」

  馬躍大喝一聲,對當胸刺來的利劍視若無睹,手中鋼刀以泰山壓頂之勢往黃巾精兵當頭劈下,厚背朴刀撕裂了空氣,發出銳厲的嘶嘯。就算被一劍洞穿心臟,也要一刀將對手劈成兩半,這一刻,馬躍心中再無半點雜念,只有以命博命的凶狠。

  黃巾精兵臉色微變,閃身躲避,他可不願意和一名卑賤的刀盾手同歸於盡。

  馬躍一刀劈空,絕不停留,鋼刀大開大闔,如長河波濤、綿綿不息,刀刀都是拼盡全力,刀刀都是以命博命,黃巾精兵被逼得左躲右閃,怪叫連連,卻愣是無計可施,除非他願意和對手拚命,否則在對手力盡勢竭之前,就只有閃避的份。

  兩人的激鬥終於驚動了周圍的黃巾賊,紛紛圍攏過來看熱鬧,械鬥天天有,可如此慘烈的激鬥卻實屬罕見。

  當馬躍劈出第一百零七刀時,他知道今天要敗了,並且很可能會付出生命的代價!因為他的體力已經透支了。

  「叮!」

  一聲脆響,黃巾精兵奮力一劍,終於將馬躍的鋼刀盪開,馬躍胸口空門大開!黃巾精兵的眸子裡掠過一絲殘忍的殺機,機會終於來了!馬躍的鋼刀仍在向外盪開,可黃巾精兵的利劍已經刺到他的胸口,眼看就要洞穿他的心臟了!

  馬躍的嘴角略微抽搐,綻放為一絲狠厲的冷笑,間不容髮之際,馬躍屈膝略微下蹲,這是最後的機會了!

  「噗!」

  黃巾精兵的長劍毫不費力地刺穿了馬躍的身體,深沒及柄!黃巾精兵的臉上浮起一絲猙獰的冷笑,可那絲冷笑很快就凝固了,因為他在對手的臉上看到了一絲更為猙獰的冷笑,那絕對是他生平所見過的最為可怕的笑容。

  這一劍洞穿了馬躍的肩膀,卻沒有刺中他的心臟。

  黃巾精兵意識到了危險,剛想抽劍後退,馬躍的左手已經搭了上來,毫不猶豫地握緊了鋒利的劍刃,黃巾精兵奮力抽劍,馬躍的左手死死攥住了劍刃,手背上青筋暴起,有殷紅的血跡從他的指縫裡溢了出來,而那柄長劍,就像是卡在了石頭裡,紋死不動!

  馬躍臉上保持著一貫的冷漠,彷彿長劍劃開的根本就不是他的肉體,唯有他烏黑的眸子裡,那抹駭人的冷焰變得更加濃冽了。

  黃巾精兵的眸子裡終於露出了恐懼,他從未見過如此狠厲的角色。

  「呀~~」

  馬躍大喝一聲,盪開的鋼刀終於收回,照著黃巾精兵的脖子平砍過來,黃巾精兵心膽俱寒,整個人已經呆若木雞,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抹鋒利的寒芒向著脖子劃了過來,臉色已然一片煞白。

  「嘿!」

  馬躍一聲斷喝,鋼刀嘎然而止,鋒利的刀刃距離黃巾精兵的脖子只有一毫的距離,黃巾精兵能夠清晰地感受到那絲凍入骨髓的寒意,以及刀刃振蕩發出的輕微嗡嗡聲,黃巾精兵頹然鬆開握劍的雙手,垂下了高傲的頭顱,他敗了,他已經被徹底擊敗了。

  以鋼刀架在黃巾精兵的脖子上,馬躍冷冷一笑,左手握緊劍刃將之從體內一寸寸地撥了出來,然後將長劍隨意地棄於地下,鮮血像標槍般從劍創激濺而出,濺在泥濘的雪地上,濡紅了一片,可馬躍的身體卻紋絲不動、巋然如山。

  「把饅頭撿起來。」

  馬躍的語調仍舊不慍不火,可語氣裡隱含的森然殺機卻令人窒息。

  黃巾精兵默默地彎下腰,從泥濘的雪地上將那半塊饅頭撿了起來,用衣袖拭了又拭,遞到馬躍面前,馬躍伸手接過,然後收刀後退,轉身不再理會黃巾精兵。馬躍臉上的表情平靜得就像什麼事情也不曾發生過,可他身上的劍創卻分明還在往外標血。

  黃巾精兵凜然,凝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馬躍。」

  馬躍頭也不回,再次鄭重地將饅頭塞進陳敢手裡。

  黃巾精兵大聲道:「我叫裴元紹,我敬佩你,你是條漢子。」

  「是嗎?」

  馬躍淡淡一笑,身體搖了兩搖,陳敢趕緊扶住,急道:「大哥你怎麼了?」

  黃巾精兵環顧四周,炸雷般的聲音響徹整個軍營:「郎中,郎中死哪去了?快給老子滾過來。」

  距離兩人不遠,就是劉辟的帥賬,兩道苗條的倩影正站在賬中將兩人的殊死搏鬥看在眼裡,待見到兩人和平收場,才各自長出一口氣。

  一把脈脈的嬌音響起:「蓮兒,快去把我的藥箱拿來。」

  ……

  趙弘大營。

  劉辟氣得臉色鐵青,憤然道:「趙帥如此做法,怕是有些不妥吧?」

  趙弘冷然道:「劉辟,你別不識抬舉,我能給你留下十分之一的錢糧,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若不是我率軍來救,你的人馬只怕早已經全軍覆滅了,還要錢糧何用?」

  「鏘!」

  帳下大將管亥將佩劍抽出半截,眸中殺機大盛,大有趙弘一聲令下便要將劉辟斬殺當場的氣勢,劉辟凜然噤聲。

  「管亥不得無禮。」

  趙弘一聲喝斥,管亥遂將佩劍回鞘,可憐劉辟已經嚇得冷汗齊流了。

  趙弘哈哈一笑,說道:「劉辟將軍,令妹美麗嫵媚、並且精通醫術,不如將她許我為妻,你我結為親家,可好?」

  劉辟臉色一變,皺眉道:「舍妹醫術粗淺,相貌粗陋,怎堪匹配趙帥?趙帥若沒別的事,末將這就告辭了。」

  趙弘惱羞成怒,作色道:「既如此,本帥不送。」

  劉辟勉強拱了拱手,轉身出賬而去,趙弘目送劉辟遠去,向管亥道:「管亥,你帶1000精兵親自去劉辟營中清點接收糧秣,我料劉辟那廝不會心甘情願地交出錢糧,他若敢玩花樣你就當場殺之,吞併所部軍馬。」

  「末將遵命。」

  管亥朗聲應諾,漆黑如墨的臉上掠過一絲猙獰的笑意,他已經聽出了趙弘的弦外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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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亂世序幕 第四章 黃巾內訌


  劉辟軍營。

  馬躍面無表情地倚靠在牆上,一名身材窈窕、姿容秀麗的少女正在細心地替他包紮傷口,這少女芳名劉妍,正是令趙弘垂涎不已的劉辟之妹。

  「你可真不要命,這劍要是再往下刺一寸,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啦。」劉妍一邊包紮一邊說道,「不過也只有你,才能讓裴元紹那傢伙如此狼狽。」

  聽劉妍軒嗔薄怒的語氣,兩人的關係似乎有些曖昧。

  馬躍神情漠然,毫無反應。

  劉妍輕咬玉唇,嗔道:「喂,你死人啊?人家跟你說話呢。」

  馬躍心中暗自歎息,劉妍對他的情意就是瞎子也能感覺到,如果生活在太平盛世,馬躍會非常樂意接受劉妍的情意,遺憾的是現在正當亂世,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夠見到明天的太陽,他能給她什麼?

  馬躍很喜歡劉妍,可正因為喜歡,他才不想招惹她。

  淡淡的憂傷自馬躍的眸子裡流露出來,他不希望劉妍年紀青青就守寡。

  劉妍感到自己的芳心像是被人揪了一下,她看到了馬躍臉上的黯然,還有他眸子裡淡淡的憂傷。劉妍這輩子都不會忘記她第一眼見到馬躍時候的情景,那一對憂鬱的眸子,如此輕易就叩開了她的芳心。

  這世上有一種情意,叫做一見鍾情。

  脈脈柔情在劉妍眸子裡蕩漾,她柔聲說道:「謝謝你,馬躍,是你救了大哥,還有所有的弟兄。」

  馬躍目露愕然之色。

  劉妍嫣然一笑,說道:「昨天我把你說的話跟大哥說了,大哥偏不信,我卻相信你的分析,所以我去找了趙大哥,趙大哥這才派了管亥領兵來救的。」

  馬躍眸子裡浮起一絲淡淡的憂慮,終於說話了:「原來你去找趙弘了,難怪管亥會領兵來救。」

  劉妍遺憾地說道:「可惜的是管亥來得遲了一些,要是再早一點,就不會折損這麼多弟兄了。」

  馬躍眸子裡的憂鬱更濃了,淡然道:「管亥只怕是故意來遲的。」

  劉妍疑惑道:「什麼?管亥故意來遲,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馬躍歎息一聲,黃巾賊聲勢最盛時曾達百萬之眾,卻在短短的一年時間裡就被基本撲滅,其中最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黃巾內部爭權奪利,消耗了太多的力量。就以南陽黃巾為例,各部黃巾賊兵合在一起足有30萬之眾,而南陽地區的官軍以及各地趕來的義軍加在一起也不足萬人,要是黃巾賊能夠齊心合力,官軍根本不堪一擊。

  但遺憾的是,黃巾賊始終只能是黃巾賊,所以在和官軍的較量中,也只能是屢戰屢敗,雖然僥倖攻下了宛城,卻給黃巾賊帶來了更大的危機。

  「管亥為什麼要這麼做?因為趙弘想要你大哥營中的錢糧。」

  馬躍歎息一聲,說出了真相。

  劉妍粉臉色變,突然間想通了,凝聲道:「原來你早知道趙弘存心不良,那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馬躍嘴角浮起一絲蒼涼的笑意,望著劉妍說道:「我說了,你會信嗎?」

  劉妍再度色變,是的,如果昨天之前馬躍對她說趙弘會對劉辟不利,她是一定不會相信的,因為她對趙弘的印象一直不錯,趙弘不但是黃巾軍中最年輕、最英俊的督帥,也是最足智多謀最受黃巾將士擁戴的首領,宛城就是靠他的計謀才打下來的。

  劉妍急道:「那我得趕緊提醒大哥。」

  馬躍歎道:「來不及了,如果我沒有料錯,趙弘麾下的頭號大將管亥只怕已經率軍前來接收營盤和錢糧了。」

  ……

  宛城東北百餘里,有堵縣。

  大漢右中郎將朱雋的官軍就駐紮在這裡,所率人馬除本部5000精銳北軍外,還有折衝校尉袁紹、典軍校尉曹操率領的1000南軍,西涼驍將董卓的1000西涼鐵騎、孫堅的800江東義軍以及劉備的500幽燕義軍,合共8300餘人。

  左中郎將朱雋偕右中郎將皇甫嵩撲滅了穎川黃巾波才所部,爾後兵分兩路,皇甫嵩北上協同北中郎將盧植進攻廣宗張角黃巾主力,朱雋則南下南陽,鎮壓盤踞在宛城一帶的張曼成、韓忠、趙弘等部黃巾。

  縣衙大堂上,酒筵正酣。

  袁紹、董卓、劉備居左,曹操、孫堅居右,朱雋居中而座,高舉酒盅,提議道:「諸位,讓我們共敬仲穎一盅,慶祝他首戰得勝。」

  袁紹、劉備、曹操以及孫堅盡皆舉盅遙敬,董卓面有得色,將盅中美酒一飲而盡,這才意猶未盡地說道:「可恨趙弘這廝派軍來援,令末將未竟全功!若非黃巾援軍至,末將定可全殲劉辟賊眾。」

  朱雋擺了擺手,微笑道:「仲穎不必惱怒,這次突襲雖未能全殲劉辟所部,卻也在黃巾賊眾內部埋下了禍根。不出三日,黃巾賊眾必然自相攻伐,屆時諸位各率本部人馬隨本將傾力一擊,則大功可成。」

  諸將都被朱雋弄得滿頭霧水,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只有典軍校尉曹操虎目裡有精光一閃,似乎猜出了端倪。

  朱雋微笑道:「孟德可是已經猜出其中緣由?」

  曹操站起身來,神色恭敬地拱了拱手,答道:「末將的確猜到一些,卻不知道對與不對?」

  朱雋道:「說來聽聽。」

  曹操道:「董公率西涼鐵騎突襲西鄂,雖未能盡殲劉辟所部,卻已然傷其根本,如此一來,劉辟兵少而糧多。趙弘、韓忠皆貪婪之輩,必起覬覦之心,定譴兵卒向劉辟強討糧秣,劉辟必不從,爭端遂起,龔都與劉辟友善,孫夏又與龔都友善,如此一來,黃巾賊眾必然連營結黨,互相攻伐。」

  孫堅、劉備等人盡皆目露佩服之色,朱雋鼓掌大笑道:「孟德才思敏捷、智計過人,假以時日必為我大漢棟樑之材。」

  曹操心中竊喜,嘴上卻謙虛道:「將軍過獎了,操魯鈍之資,實不堪當此誇讚。」

  朱雋大笑道:「孟德不必自謙,來,本將敬你一盅,喝。」

  ……

  劉辟軍營,此時已成劍拔弩張之勢。

  劉辟高踞轅門,厲聲大喝道:「管亥,你率軍前來想幹什麼?」

  轅門下,鐵塔似的黑臉大漢管亥森然一笑,厲聲道:「交出營盤和糧秣,某還可以放爾等一條生路,否則打破營盤,雞犬不留!」

  竊竊私語聲在劉辟軍營裡響起,營中幾乎所有的黃巾賊都目露懼色。

  轅門上的劉辟亦目露驚懼之色,管亥的厲害他是知道的,這廝不但箭術了得,刀法也極為厲害,連帳下第一勇士裴元紹在他手下也走不過十合。

  ……

  馬躍神情冷峻地從劉妍的營帳裡走了出來,劉妍神色焦急地跟在後面,叫道:「馬躍,你的傷勢很重,你不能上戰場,要是傷口再崩裂的話,你會沒命的。」

  馬躍停住腳步,回過頭來,望著劉妍的眸子裡一片蒼涼,淡然道:「劉辟曾經救過我,今天我也救他一次,從此我們兩清,互不相欠。」

  劉妍急得直跺腳,氣道:「你連走路都不穩,上了戰場也只是送死。」

  馬躍淡涼一笑,說道:「你要是信我,就趕緊照我說的去做,或許還能救你大哥一命。」

  說完,馬躍轉身,踏著沉重的腳步逐漸遠去,再沒有回頭看劉妍一眼,劉妍撅著小嘴發了會呆,然後跺跺腳也跟著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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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亂世序幕 第五章 敗管亥


  「打破營門,雞犬不留!」

  管亥振臂長嘯,身後將士三呼響應,聲浪如利劍刺空,沖宵而起,營中黃巾盡皆臉色如土、體如篩糠。

  馬躍的目光刀一樣落在管亥身上,只見這廝雄壯得像尊鐵塔,身高足有兩米出頭,寒冬臘月裡身上也只穿了件薄薄的麻布衣裳,粗壯的脖子充滿了爆炸般的力量,彷彿用刀砍也無法砍斷。

  管亥胯下座騎也算是匹健馬,可背負著管亥這樣重量級的大漢就顯得有些吃力了。

  馬躍環顧四周,發現營中的劉辟黃巾賊膽氣已喪,如果這時候讓管亥的人馬殺進營盤,無疑於虎入羊群,劉辟黃巾將毫無招架之力,最後的命運只能是被屠殺殆盡。要想挽救劉辟黃巾的命運,只有唯一的機會,那就是擊敗管亥!

  這幾乎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馬躍想賭一賭!生逢亂世,除了夠狠,還要夠膽!

  馬躍深深地吸了口冷氣,向縮在轅門後簌簌發抖的黃巾賊道:「把門打開,我去戰管亥。」

  守門黃巾向馬躍投來震驚的眼神,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吃聲問道:「你……說什麼?」

  馬躍緊了緊手中的鋼刀,淡然道:「把門打開,我去戰管亥。」

  守門黃巾無比恐懼地搖了搖頭,說道:「不,你不能去,你會死的,沒人是管亥那魔鬼的對手!」

  「刷!」

  寒光一閃,鋒利的鋼刀已經架到了守門黃門的脖子上,馬躍一字一句地說道:「把——門——打——開!」

  守門黃巾頓時噤若寒蟬。

  「怎麼回事?你們在吵什麼?」

  這時候,一把低沉雄渾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守門黃門如釋重負,喘息道:「裴將軍,這位兄弟要我開門,他要挑戰管亥!」

  「什麼!誰要挑戰管亥?」

  來人驚呼失聲,顯然吃驚不小。

  馬躍轉過身來,淡然道:「我,我要挑戰管亥。」

  目光對接,馬躍和來人同時看清了對方,來將不是別人,赫然正是差點死在馬躍刀下的黃巾將領裴元紹。

  「馬躍是你!?」裴元紹的眸子倏然縮緊,凝聲道,「我不能讓你去,你不是管亥對手。」

  馬躍嘴角浮起一絲冰冷的笑意,淡然道:「這是我們活命的最後機會,如果不能擊敗管亥,這裡將沒有一個人能活著見到明天的太陽!」

  周圍的空氣似乎凝固了,所有聽到這句話的黃巾賊們都絕望地垂下了頭顱,包括裴元紹,馬躍沒有說錯,這的確是最後的活命機會了,如果不能擊敗管亥,營中的黃巾將沒有一個人能逃過被屠宰的厄運。

  管亥是個魔鬼,殺人對他而言是種樂趣。

  「把營門打開。」

  馬躍再次不慍不火地說了一句。

  守門黃巾以求助的眼光望向裴元紹,裴元紹凝重地點了點頭。

  沉重的轅門終於緩緩打開,馬躍將鋼刀架在肩上,踩著沉重的步伐一步步捱出了營門,身後傳來裴元紹充滿焦慮的詢問:「馬躍,你有幾成勝算?」

  馬躍沒有回頭,蕭瑟的寒風裡卻傳來了他冷漠的回答:「一成不到。」

  ……

  轅門上,黃巾將領杜遠突然間神色大變,向身邊的劉辟恭敬地說道:「督帥,有人出營應戰!」

  劉辟神色陡然一振,急切地問道:「誰?是誰出戰?」

  「不認識。」杜遠搖了搖頭,回答道,「是一名刀盾手。」

  「什麼!一名刀盾手?」劉辟立刻如洩了氣的皮球般癟落下來,歎道,「一名刀盾手能頂什麼用,唉……」

  裴元紹已經蹬蹬蹬地衝上了轅門,大步走到行軍大鼓前,沖擂鼓的黃巾賊厲聲大吼道:「讓開!」

  擂鼓黃巾愣了一下,早被裴元紹一腳踹開,裴元紹又搶了鼓棰,狠狠地砸在鼓面上,發出咚的一聲巨響,這一聲炸雷般的鼓聲,讓營中所有黃巾賊的心臟突地跳了一下,緊接著,密集如雨點般的鼓聲連綿響起,震碎了寂靜肅殺的戰場。

  ……

  管亥右臂高舉過頂,身後黃巾將士的吶喊聲如刀切一般嘎然而止。

  壯烈激越的鼓聲中,一條大漢肩扛鋼刀從緩緩開啟的轅門中冉冉出現,管亥的眼神刀一般落在這名大漢身上,眸子裡殺機大盛,就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野獸,張開了血盤大嘴,露出了滴血的獠牙。

  「來將通名,管亥刀下不斬無名之輩!」

  管亥以長刀虛指來人,這一聲厲聲大喝,竟然蓋過了那金戈鐵馬的激越鼓聲,清晰地送入戰場雙方將士的耳膜。

  馬躍前走一百步來到兩軍陣前的中央,淡然應道:「某……西涼馬躍是也!」

  管亥雙腿一夾馬腹,戰馬悲嘶一聲揚蹄如飛,向著馬躍疾衝而來,管亥嗔目如裂,手中長刀已經高高揚起。

  「殺!」

  那一聲大喝,撕裂了空氣,犀利如刀刺進了馬躍的耳膜,隱隱生痛。

  「殺!」

  管亥身後的一千黃巾精兵山呼響應,聲勢震天,轅門上,鼓聲嘎然而止,一面虎皮大鼓已經讓裴元紹生生捶破。

  馬躍斜挎鋼刀,像一尊冰冷的鋼雕峙立沙場,不動如山,蕭瑟的寒風蕩起他耳畔幾縷烏黑的長髮,飄飄灑灑,蒼涼而又帥氣,正如他烏黑的雙眸,憂傷而又冷峻。

  劉辟軍營後門,劉妍策馬如飛,向著遠方的宛城飛馳而去,空中灑落一滴晶瑩的淚珠,馬躍,你一定要贏!你不能死,一定不能死呀……

  「吼呀~」

  管亥大吼一聲,雙手奮力一掄,高高揚起的長刀在空中劃出一道詭異的弧線,飛斬馬躍頸項,馬躍巋然不動,犀利的目光死死盯住管亥那一抹鋒利的刀刃,間不容髮之際,他的身軀不可思議地往下突然一塌。

  管亥一刀劈空,一直往前衝出數十步管亥才死死地勒住了戰馬,管亥奮力一勒馬韁,胯下戰馬悲嘶一聲人立而起,後腿連蹬兩蹬終於凌空轉過身來。

  馬躍深吸一口冷氣,竭力平息狂亂的心臟,剛才那一回合看似有驚無險,實則險象環生!只有馬躍自己知道,那一刻他距離死亡是如此之近。

  馬躍死死地盯住管亥戰馬的馬蹄,那……是馬躍死中求生的唯一機會!

  「嗬嗬~」

  管亥昂首向天,左拳瘋狂地捶擊自己的胸膛,發出彭彭彭的磣人巨響,頭上的亂髮如鋼針般根根豎起,神情如狂。管亥帶來的一千黃巾精兵見狀也瘋狂地將手中兵器高舉向天,口中發出不似人類的連綿嚎叫。

  「去死吧,吼呀~」

  管亥大吼一聲,胯下戰馬再度人立而起,等前蹄落地時,戰馬已經完成了加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馬躍衝了過來,這一次終於直奔馬躍而來。顯然,管亥已經被激怒了,這一合,既便不能一刀砍下馬躍的頭顱,也要以馬蹄踏碎馬躍的身軀。

  馬躍雙手執刀,烏黑的眸子裡掠過野獸般狂野的光芒,機會終於來了!只要能夠一刀砍斷管亥戰馬的馬腿,管亥從馬背上摔下必然會短暫地喪失戰鬥力,那就是馬躍險中求勝的唯一機會!

  管亥雙腿死死地挾緊馬腹,不斷地催促戰馬加速、再加速,狂亂的殺機在管亥眸子裡空前熾烈。

  「噗!」

  可憐的戰馬終於承受不住管亥如此摧殘,突然前蹄一軟跪倒塵埃,毫無防備的管亥連人帶馬整個翻轉過來,轟然一聲摔倒在沙場上,騰起的灰塵迷亂了馬躍的雙眼,勝利……竟然來得如此突然。

  管亥使勁地甩了甩腦袋,在塵土中睜開眼睛,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抹耀眼的寒芒,那是一柄鋒利的鋼刀,刀尖已經緊緊抵在他的咽喉上,他能夠清晰地感受到刀尖上傳來的森冷寒意,死亡……與他只有咫尺之遙。

  殘陽終於掙脫了烏雲的禁錮,將一縷寒涼的光輝灑落在戰場上,馬躍的影子在地上被拉得老長老長,整個世界彷彿都凝滯了,所有人,所有的黃巾賊都震驚地看著鬥場,驚人的變故讓他們無法適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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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亂世序幕 第六章 官軍來襲


  「嗷~」

  馬躍舉手向天,宏亮的嚎叫響徹雲霄。

  「嗷~~」

  轅門上,裴元紹首先反應過來,雙拳使勁地捶擊著自己的胸膛,昂首向天,淒厲地嚎叫起來,他的眼角已經濕潤了,雖然沒有看清楚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但結果卻是顯而易見的,管亥敗了,馬躍贏了!

  「嗷嗷嗷……」

  劉辟營中的黃巾們終於也反應過來,跟著竭斯底裡地嚎叫起來,那種過度壓抑之後爆發出來的狂亂,令天地都為之失色。反觀管亥帶來的一千黃巾精兵,士氣已經一落千丈,所有人都耷拉下了腦袋,連他們心目中不可擊敗的戰神都被擊敗了,還有什麼好說的?

  管亥冷冷地凝視著馬躍,沉聲問:「你贏了,殺了我吧。」

  馬躍淡然道:「你是因為馬失前蹄才落敗,不覺得冤嗎?」

  管亥搖頭道:「戰場上只有勝或者敗,從來不需要理由。」

  「是條漢子!」馬躍收起鋼刀,淡然道,「不過我不能殺你,因為昨天你救了我。」

  管亥凜然,片刻後翻身從地上爬起,向馬躍道:「你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馬躍淡淡一笑,回敬道:「某,做事從不後悔。」

  管亥目光一厲,往前走了兩步回頭又道:「馬躍,下次戰陣相遇,我不會手下留情。」

  馬躍道:「我也一樣。」

  管亥沖馬躍拱了拱手,朗聲道:「後會有期。」

  片刻後,管亥領著士氣低落的一千黃巾灰溜溜地離去,馬躍則在劉辟黃巾賊們的歡呼聲中返回了軍營,裴元紹第一個衝上來,照著馬躍的胸口捶了一拳,這一拳正好捶在傷口上,饒是馬躍夠狠,也忍不住眉頭一蹙。

  裴元紹渾然不覺,咧嘴大笑道:「伯齊,好樣的!」

  劉辟在杜遠和另外幾名黃巾將領的族擁下從轅門上迎了下來,滿臉堆笑向馬躍道:「沒想到我劉辟軍中竟有如此勇士,真是可喜可賀。」

  劉辟身邊的杜遠眸子裡精芒一閃,問道:「壯士姓馬,又是涼州人士,敢問和大漢伏波將軍馬援是何關係?」

  馬躍一愣,隨口應道:「正是伯齊先祖。」

  劉辟臉色一變,失聲道:「原來伯齊竟是名將之後,難怪驍勇如斯,失敬。」

  馬躍心中汗顏,手上卻是拱了拱算是回禮,向劉辟道:「督帥,當務之急是趕緊備戰,管亥雖敗,我料趙弘那廝不會甘心,不久必親率大軍來犯。」

  劉辟聞言大怒道:「趙弘此賊欺人太甚,我必不與他善罷干休,裴元紹、杜遠何在?」

  裴元紹、杜遠踏前一步,朗聲應喏道:「末將在!」

  劉辟道:「多備箭矢金戈,準備迎戰。」

  ……

  堵陽縣城,朱雋正在升帳點將,剛剛細作來報黃巾內亂已起,官軍正好趁勢而動。

  「董卓。」

  「末將在。」

  「命你率本部鐵騎繞襲西鄂側後,截斷西鄂黃巾退往宛城後路,同時阻斷宛城黃巾向北救援之路。」

  「是。」

  「袁紹,曹操。」

  「末將在。」

  袁紹和曹操同時出列,昂然峙立帳中。

  「你們各率本部精兵為左右雙翼,堵住西鄂黃巾從兩側潰逃之路,將之往白龍灘方向驅趕。」

  「遵命!」

  「孫堅,劉備,速點齊本部義軍,隨我大軍出征,各部原定在白龍灘完成合圍,定要一舉全殲黃巾賊眾。」

  ……

  事情的發展果然不出馬躍所料,趙弘聞聽管亥戰敗,盛怒之下親率大軍前來襲營,誓欲取了劉辟營中糧秣以及令妹劉妍始肯罷休。

  趙弘所部多達5萬人眾,而劉辟所部不足1500人,實力相差過於懸殊,雙方如果硬拚起來,劉辟毫無勝算!見情勢危急,劉辟一邊整軍備戰,一邊急譴使者報與龔都,龔都與劉辟是同鄉,兩人自幼交相莫逆,聞聽劉辟有難,龔都急與拜把兄弟孫夏合兵一處,率軍前來相救。

  趙弘在行軍路上聞知龔都和孫夏率軍去救劉辟,也急譴使者報與知交韓忠,邀請韓忠前來助陣。

  西鄂,五方人馬迎頭相遇。

  馬躍最擔憂的局面還是不可避免地發生了,這時候如果沒有足夠強勢的外力介入,趙弘、韓忠集團與劉辟、龔都、孫夏集團之間的火並已經在所難免!趙弘、劉辟之流個個都是鼠目寸光之輩,為了繩頭小利就能大動干戈,他們絕對不會想到,黃巾之間的火並只能是自廢武功,白白便宜了朱雋的官軍。

  現在,唯一能夠阻止雙方火並的,只有宛城的張曼成!只有張曼成出面,才能讓對峙雙方有所忌憚而不敢輕舉妄動。

  馬躍焦急地望著南方,早在出戰管亥之前,他就已經預料到了現在的局面,所以讓劉妍火速趕往宛城向張曼成告急,除非張曼成是個白癡,否則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坐視趙弘集團與劉辟集團之間發生火並的。

  西鄂的情勢已經一觸即發,趙弘和劉辟正在陣前互相對罵,言辭越來越激烈,兩人的情緒眼看就要失去控制了,可南面宛城方向卻還是一片平靜,並沒有大軍出現的徵兆。馬躍在心底歎息了一聲,正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他已經盡力了。

  至於南陽黃巾仍然難逃內訌覆轍,進而被朱雋官軍所擊破,那就不是他這個區區刀盾手所能夠左右得了啦。

  ……

  宛城往北20里,大隊黃巾正往北徐徐開進,這支黃巾軍正是張曼成的部眾,不過張曼成沒有親來,只派了麾下大將周倉率5000人隨劉妍前往西鄂,在張曼成想來,派周倉前往已然足夠,誰敢不賣他這個面子?

  劉妍神色憂急,她的一顆芳心早已經飛回了西鄂,既擔憂馬躍傷勢,又憂慮劉辟安危,真恨不得插上雙翅飛回去,奈何周倉卻是不緊不慢,大隊人馬就像遊山玩水一般優哉游哉地往北徐徐而行。

  「周倉大哥,能不能走快些?」

  劉妍忍不住出言催促。

  周倉咧嘴一笑,不以為然道:「劉小姐不必擔心,相信我,不會出什麼大事的。」

  見周倉不緊不慢的模樣,劉妍知道多說無益,只好歎息一聲壓下心中的焦慮。

  大軍又往北行進數里,天空忽然放晴,久違的殘陽終於穿破了雲層,露出了蒼白的老臉,周倉伸手指著天空的殘陽大笑道:「怎麼樣?我沒說錯吧,連老天都開顏了,你兄長肯定沒事,趙弘不敢拿他怎樣。」

  周倉笑聲未畢,忽有隱隱雷聲傳來,周倉愕然轉過頭去遙相眺望,倏然發現天地相接的地平線盡頭上隱隱有一道黑線在緩緩蠕動,周倉還以為自己看花了雙眼,使勁地揉了揉眼睛再仔細看,忽又發現這條黑線似乎比方才要粗了一些。

  隱隱的雷聲越發響了,不但周倉,所有的黃巾賊都聽到了聲響,紛紛轉頭眺望西方,這時候,那黑線已經變成了一道洶湧澎湃的黑色巨浪,挾帶著碾碎一切的聲勢向著黃巾賊軍陣席捲過來,心驚膽戰的黃巾賊們驚恐地發現,連腳下的大地都在顫抖……

  有耀眼的寒芒映亮遠處的長空,那是一片雪亮的斬馬刀!

  周倉大吃一驚,淒厲地嘶吼起來:「敵襲!列陣,快列陣!」

  追隨周倉前來的5000人都是張曼成部的精銳,但就算是黃巾賊中的精銳,也毫無戰術紀律可言,沒有人能夠在短短的幾個月時間讓一群農民變成訓練有素的士兵!周倉喊破了嗓子,結果卻只是讓黃巾賊的陣形混亂不堪。

  中間的黃巾賊已經停住了腳步,後面的黃巾賊卻仍在往前走,很快就將中軍擠得混亂不堪,只有前陣的黃巾賊在周倉的率領下向著呼嘯而來的騎兵陣亂哄哄地迎了上去,無知則無畏,他們還不知道西涼鐵騎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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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亂世序幕 第七章 大破黃巾


  第一排西涼鐵騎和黃巾賊兵陣狠狠相撞,鋒利的長矛輕易地刺穿了黃巾賊的身體,然後又刺進第二排黃巾賊的身體,更多的黃巾賊卻被洶湧而來的戰馬一頭撞飛,在空中往後拋跌的時候就已經氣絕身亡。

  黃巾賊兵立刻陣腳大亂,被這突如其來的打擊嚇得魂飛魄散、惶然不知所措,這時候後續的西涼鐵騎已經揮舞著沉重的斬馬刀接踵而來,這些訓練有素的騎兵組合成一個個鋒利的箭矢衝陣,就像鋒利的手術刀將混亂不堪的黃巾賊們切割成無數零亂的小塊,血腥的屠殺開始了……

  周倉奮力揮舞長刀,將一名西涼騎兵斬落馬下,當他揮刀砍向第二名西涼騎兵時,冰寒的殺機從右前方傳來,周倉霍然轉頭,一名全身裹在漆黑鐵甲裡的騎兵鬼魅般向他衝來,冷冽的眸子裡透出令人窒息的殺機,雪亮的長刀已經高懸半空。

  「殺!」

  周倉夷然無懼,拍馬舞刀迎上前去,戰馬交錯間,兩柄長刀毫無花巧地磕在一起,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金鐵交鳴聲,周倉感到胸口一窒,如遭千斤錘擊,手臂酸軟再也捏不緊刀柄,光噹一聲,長刀已經掉落塵埃。

  戰馬帶著慣性繼續往前衝刺,周倉眼前豁然開朗,竟是穿透了敵軍騎陣。

  「賊寇休走,再吃我華雄一刀!」

  周倉勒馬回頭,只見一騎如飛向他追來,周倉心膽俱寒,拍馬往宛城急走。主將即走,黃巾賊立刻土崩瓦解,漫山遍野地四散而逃,幸運的是,這一次西涼鐵騎一反常態,只追殺了一陣就鳴金收兵了。

  所以,真正被殺死的黃巾賊不多,但周倉率領的這支黃巾精兵卻還是完蛋了,出征時的5000人,回到宛城向張曼成覆命的卻只有不到500人,其中絕大多數人都在逃跑途中一哄而散了。

  ……

  西鄂,馬躍期盼的張曼成大軍終究還是沒有出現,趙弘集團與劉辟集團之間的混戰不可避免地上演了,五方勢力將近十萬人,因為貪婪和慾望開始了異常慘烈的廝殺。趙弘和韓忠聯軍佔據了絕對的上風,將近7萬大軍向劉辟、龔都和孫夏的3萬聯軍發起了一波接一波的迅猛攻勢。

  劉辟集團雖然據營而守,可簡陋的營壘根本無法阻擋住趙弘集團的進攻,多處營柵已被攻破,兩軍短兵相接,陷入了一片混戰,情勢對劉辟集團越發不利。

  大營中央,劉辟神色慘淡,一副悔不當初的樣子,龔都和孫夏也是表情抽搐,現在就算是心生悔意,也成騎虎難下之勢了!佔據了絕對上風的趙弘是絕不會手下留情的。一直以來,趙弘和韓忠都想方設法要吞併劉辟三人的部曲,今天不過是借題發揮罷了。

  大營外,趙弘遙指劉辟軍營,難掩神色間的興奮,向身邊的韓忠說道:「韓兄,擊破龔都、孫夏、劉辟賊眾就在今天,明天之後,放眼南陽地區就只剩下張帥與你我兩家聯軍了,哈哈……」

  韓忠眸子裡有精芒一閃而逝,低聲說道:「從今天起,怕是張帥也要對趙兄禮讓三分了。」

  趙弘仰天長笑,面有得色,如果今天能夠成功地吞併龔都三人的部曲,他趙弘就的確有了向張曼成叫板的實力了,那時候雙雄逐鹿,究竟誰是南陽之主,猶未可知也。

  可憐趙弘,一向以英雄自居,可眼裡卻始終只有南陽這巴掌大一塊地盤。

  「嗚嗚嗚……」

  趙弘笑聲未已,悠遠綿長的號角聲突然自北方遙遙響起。

  「什麼聲音?」趙弘臉色一變,失聲道,「莫非是號角聲!」

  韓忠側耳聆聽片刻,神色大變道:「不好,好像是官軍的號角聲!」

  兩人相顧駭然,都從對方的眸子裡看到了恐懼,官軍在這個時候突然出現,還真是讓人絕望啊,這個時候兩人的軍隊已經和龔都三人的人馬死死地糾纏在一起,再想抽身而退談何容易?

  悠遠綿長的號角聲方竭,激昂的戰鼓聲已經沖宵而起,趙弘和韓忠駭然眺望北方,只見低緩的地平線後突然出現了密密麻麻的各色族旗,當先一桿大旗,上繡一個斗大的「朱」字,族旗下刀槍劍戟,肅立如林,士卒黑壓壓一片,森然殺機撲面而來,兩軍相距竟然已經不足千步之遙。

  「真的是官軍!」

  「還是朱雋的軍隊!」

  「他們是怎麼摸過來的?」

  「完了,這下全完了!」

  趙弘和韓忠同時哀歎,心中方寸已亂,這時候,軍營外圍的黃巾賊已經發現了官軍的到來,正驚惶失措地往後退卻,而軍營裡的黃巾賊們卻仍在混戰不休,全然不知厄運已然降臨了。

  ……

  朱雋策馬轉身,只見身後士卒肅立如林,森冷的殺機幾乎冰凍了天地環宇。

  朱雋抽劍高舉過頂,激烈的鼓聲嘎然而止,所有士卒沙地收腳立定,數千雙冷冽的眼神同時集中到了朱雋身上,天地間再無一絲別的聲響,只有士卒粗重的呼吸聲和蕭瑟的寒風吹蕩旌旗發出的獵獵聲。

  「漢軍威武!」

  朱雋振臂高喊,激昂的聲浪刺破了寂靜的天宇,清晰地傳入每一名士座的耳膜。

  「漢軍威武!」

  漢軍將士振臂高喊,群情激奮,巨大的聲浪如山崩地裂,掩盡世間一切聲響。

  「大丈夫建功立業,當在今時!」朱雋策馬轉過身來,手中寶劍虛空斬落,令人熱血沸騰的聲音響徹雲霄,「殺!」

  「殺!」

  漢軍將士山呼響應,奮勇爭先,向已經亂成一鍋粥的黃巾賊發動了排山倒海般的進攻。

  漢軍左翼,孫堅身披一身火紅鎧甲,渾身有如燃燒的火焰,手中一柄古錠寶刀,重六十三斤,揮舞起來有如一團燦爛的銀花,直入黃巾陣中,當者無不披糜!孫堅身後,四員虎將誓死相隨,五騎所過處,黃巾賊眾頓如波分浪裂,竟無人能擋其片刻分毫。

  漢軍右翼,劉備手持雙股劍,胸中熱血因為朱雋激盪的話語而完全沸騰起來,向身邊的關羽和張飛大喝道:「二弟,三弟,我等為朝廷效命、建功立業的時候到了,殺呀!」

  關羽和張飛拍馬相隨,500幽燕義軍雲集景從,呼嘯而前。

  ……

  在官兵出現的那一刻,馬躍就知道黃巾完了!

  朱雋不愧是大漢最後的名將,沒有錯失這樣的天賜良機,在兩伙黃巾火並最為激烈的時候率軍殺到了。

  朱雋麾下的5000北軍訓練有素、裝備精良,又剛剛經歷過穎川黃巾的鐵血洗禮,無論是戰鬥力還是戰鬥意志,都有了空前的提前,更有了質的飛躍,豈是南陽黃巾這些農民軍所能比擬?

  若在平常時候,憑借十數倍的兵力優勢或許還能創造蟻多咬死象的奇跡,可是現在,兩伙正在火並的黃巾原本就已經亂成一團,根本無法列陣迎敵,官軍只是一個衝鋒,黃巾軍就陣腳大亂,並且很快演變成了一場大潰逃。

  亂軍中,馬躍找到了陳敢和陳樂,帶著兄弟倆拚命逃跑。

  大漢朝廷對於反賊的處置是相當嚴苛的,一旦抓住,不問原由直接梟首,所以,馬躍從不抱投降的幻想,除了逃只有逃,就算是戰死也絕不能落到官軍手裡!馬躍並不畏死,也不缺乏勇氣,可他更知道,一個人的抵抗是根本無法改變大局的。

  夾在惶然逃竄的黃巾殘兵中,馬躍深切地感受到了小卒的無奈和悲哀,黃巾軍中並不乏英勇無畏的戰士,大難當頭,許多黃巾賊死戰不退,可他們的身影很快就被官軍的鐵流所吞噬,在虎狼般的官軍面前,他們的抵抗顯得如此蒼白、如此無力。

  如果劉辟之流不是如此草包,如果趙弘之流不再鼠目寸光,黃巾軍的命運也許會有所不同,但是,這只是如果,永遠也成不了現實,黃巾大起義從一開始就注定了失敗的命運,因為它缺乏強有力的上層建築。

  就像一個人,空有強壯的肌肉而沒有聰明的頭腦,是注定成不了大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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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亂世序幕 第八章 力挽狂瀾


  官軍大兵壓境,黃巾賊甚至沒有進行像樣的抵抗就落荒而逃了,趙弘的人和劉辟的人都擁擠到了一起,向著南方的宛城狼奔豕突,剛剛還是殊死搏鬥的敵人,現在卻成了爭相逃命的難兄難弟。

  西鄂往南30里,董卓的西涼鐵騎已經擊潰了周倉的5000黃巾,在擊潰周倉後,一向嗜殺的董卓這次卻沒有貪功追擊,而是迅速收攏兵馬重新列陣,大軍再次排列成整齊的騎陣向著北方碾壓過來。

  在西鄂的東邊和西邊,各有一支精銳官軍向南疾進,與中央的朱雋大軍形成犄角之勢,牢牢地鎖死了黃巾賊向東以及向西逃竄的缺口。身經百戰的朱雋已經張開了口袋,就像獅子露出了滴血的獠牙,等著懵懂無知的黃巾賊往陷阱裡面鑽。

  張皇失措的黃巾賊就像只無頭蒼蠅,一頭鑽進了官軍設置的陷阱。

  從西鄂往南10餘里,白河在這裡拐了個灣,當地人稱之為白龍灘,當黃巾潰兵逃到白龍灘時,官軍終於完成了合圍。

  西涼驍將董卓的鐵騎堵死了南逃之路,朱雋的大軍從北邊追殺不休,典軍校尉曹操率領500精兵出現在西邊,令士卒在地上來回拖曳乾柴,騰起浮塵以為疑陣,心膽已寒的黃巾潰兵不知虛實,根本不敢向西方突圍。

  東邊的官兵看起來兵力最弱,也最容易突圍,奈何中間隔著一條白河,折衝校尉袁紹率500精兵在白河對岸一字排開、嚴陣以待。幾百個黃巾賊嚎叫著跳進白河,試圖游過對岸逃命,但他們不是被凍死就是被對岸的官軍射殺在河中。

  無數的黃巾賊擁擠在狹窄的白龍灘上,惶然不知所措,看起來,他們除了等著被官兵屠殺殆盡,再沒有別的出路了。

  眼見黃巾賊已經陷入絕境,再無路可逃,朱雋下令官軍停止追擊,在距離白龍灘一千步(古代長度單位,以左右腳各跨一腳的距離為一步,約合1。5米)遠處紮住陣腳,下令就地休整。

  剛才的全力追殺在給黃巾賊造成極大殺傷的同時,也極大地消耗了官軍的體力和銳氣,這時候一鼓作氣殺進敵陣,也許能將黃巾賊盡數殲滅,但在體力下降之後,官軍的傷亡將會大大增加,身為統帥,朱雋不願意這樣的事情發生。

  士兵就是他的生命,他要對每一名追隨他作戰的士兵負責,這是朱雋帶兵的一貫風格。

  ……

  黃巾賊陣中。

  馬躍歎了口氣,他知道官軍暫停攻擊並非存了什麼好心,暫時的休息只不過是為了恢復體力,以便待會更好地屠殺黃巾賊。

  可憐的黃巾賊仍在河灘上亂成一團,你擠我,我擠你,不時有倒霉的弱者被擠落白河,慘遭滅頂之災,沒有主帥出來鼓舞士氣,也沒有武將出來整隊,一切都已經亂了套,毫無章法可言,從本質上,這些黃巾賊不過是一群拿起武器的農民而已。

  要不了半個時辰,等官軍恢復了體力,這些可憐的黃巾賊的末日也就到了,他們將以自己的頭顱和熱血見證一個個亂世梟雄的崛起。

  抬頭看看陰暗的天際,沉重的烏雲壓得人喘不過氣來,馬躍的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苦笑,這就是亂世啊,黃巾賊的敗亡比他想像當中來得還要快,他甚至還沒來得及憑借兩千年的智慧改變自己的命運,黃巾賊就已經土崩瓦解了。

  就這樣陪著這些愚昧的黃巾賊化作一杯黃土?馬躍不甘心,雖說亂世人命賤如螻蟻,可他不想死得這樣稀里糊塗!深深地吸了口冰冷的空氣,馬躍將沉重的鋼刀架到肩上,越眾而出走到白龍灘前,再回頭放眼望去,只見狹窄的白龍灘上人頭攢動,黑壓壓一片,至少還有5萬餘人,如果能讓這5萬多黃巾賊煥發出鬥志,未必就沒有一博之力。

  馬躍從地上撿起一柄無主的鋼刀,奮力斬在自己的鋼刀刀背上,兩刀相交發出一聲清越的金鐵交鳴聲,霎時吸引了最外圍那數百名意欲頑抗的黃巾賊注意,這些黃巾賊紛紛轉頭向馬躍看來,眸子裡除了惶然,還有疑惑。

  迎上這數百黃巾賊惶惑的眸子,馬躍表情凜然,朗聲道:「從你們無助絕望的眼神裡,我看到了對死亡的恐懼!我跟你們一樣,我也害怕死亡。也許有一天我們會投入死神的懷抱,墮入那寒冷的無盡的黑暗,但是我想告訴你們,絕不會是今天!」

  數百黃巾賊露出聆聽的神情,自從加入黃巾以來,還從來沒有人跟他們這樣講話,他們的鎮定表現引起了身邊黃巾賊的注意,於是更多的黃巾賊加入了聆聽者的行列。

  「也許有一天,我們會被迫跳入冰冷的河中,被岸上的官軍當成箭靶射成刺蝟,但是我想告訴你們,那絕不會是今天!」

  「也許有一天,我們會被凶殘的官軍砍下頭顱,高掛在城牆上示眾,但是我想告訴你們,那絕不會是今天!」

  ……

  更多的黃巾注意到了這邊的異常,他們逐漸停止了喧嘩、停止了擁擠,安靜下來,鎮定下來,開始默默地聆聽馬躍的演講。在不到十分鐘的時間裡,馬躍就成功地吸引了所有黃巾賊的注意力,白龍灘上的騷亂終於平息了,至少在這一刻,所有的黃巾賊都在用心地聆聽馬躍的演講。

  官軍陣前,朱雋目露驚疑之色,環顧左右問道:「怎麼回事?賊兵的騷亂好像平息了。」

  劉備策馬向前,向朱雋說道:「將軍,好像有人在陣前喊話,鼓舞賊兵士氣。」

  朱雋眸子裡精芒一閃,嘴角已經泛起一抹冷笑,沉聲道:「有意思,看他還能做些什麼?」

  跨馬肅立一側的孫堅聞言神色一動,手搭涼蓬向白龍灘上望去,只見一條大漢正站在賊兵陣前,振臂喊話,那鏗鏘的聲音雖隔千步之遙亦隱約可聞。

  ……

  見已經吸引所有黃巾賊的注意,馬躍翻身跨騎到一匹無主的戰馬上,振臂高呼道:「前面就是白河,我們已經沒有退路!投降是死,投河也是死,左右都是一死,我們為什麼不和官軍血戰到底!?」

  裴元紹扒開人群走到隊伍的最前面,臉膛通紅有如晚霞,眸子裡流露出令人心悸的殺機,馬躍話音方落這廝已經振臂高呼起來:「血戰到底!」

  「血戰到底!」

  黑臉大漢管亥不知道什麼時候也來到了隊伍的最前面,跟著裴元紹大吼起來。

  「血戰到底!」

  更多的黃巾賊跟著大吼起來,然後越來越多的黃巾賊開始加入吶喊的行列,到最後幾乎所有的黃巾賊都開始瘋狂地吶喊起來,絕望、沮喪的情緒一旦找到一個發洩的突破口,所崩發出來的能量無疑是相當驚人的。

  「嗷~~」

  馬躍策馬轉身,朝向北面官軍本陣奮力揮舞著手中的鋼刀,聲嘶力竭地大吼。

  「嗷~~」

  裴元紹、管亥,更多的黃巾有樣學樣,學著馬躍的樣子將手中兵器高舉向天,瘋狂地揮舞著,瘋狂地吶著,囂叫著……數萬人聚集在一起吶喊怒吼,其勢如天崩地裂,遠在千步之外的官軍都被震得耳膜隱隱作痛。

  ……

  官軍陣前,孫堅微微色變,黃巾賊兵的突變有些出乎他的預料,這還是他所熟悉的黃巾賊兵嗎?既便是他所率領的江東精兵,在面臨如此絕境時,也未必會比現在的黃巾賊表現得更加出色。

  朱雋的眸子裡亦掠過一絲異色,嘴角那抹冰冷的笑意卻是更加濃冽了,夷然道:「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賊兵中竟有如此人物,這才是可堪一戰的對手啊!如果都是些土雞瓦狗,那這仗打的也太無趣了,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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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亂世序幕 第九章 背水一戰


  朱雋眸子裡殺機大盛,原本冰冷的心臟似乎都變得灼熱起來。

  既然黃巾賊展現出了前所未有的高昂鬥志,朱雋決定給對手應有的待遇,他決定以最強悍的進攻來瓦解這伙頑強的黃巾賊,他要以大漢官軍的天威來告訴這些賊寇,永遠不要嘗試挑戰朝廷的威嚴,那只能是自取滅亡。

  朱雋右臂虛空一揮冷聲喝道:「弓箭手,上!」

  朱雋命令一下,各部司馬迅速開始行動起來,口令、號子聲不絕不耳,悠長的號角聲、激越的金鼓聲,一時間都衝霄而起,大戰終於要開始了。

  「弓箭手準備~~」

  在軍官嘹亮的號子聲中,1000名神情冷峻的弓箭手從地上長身而起,將長弓從背上解下,然後開始整理箭壺中的箭支。

  「重步兵準備~~」

  1000名身披厚甲、手挎木製大盾的重裝步兵長身而起,在軍官的號子聲中迅速列成整齊的步兵掩護陣形。

  「漢軍威武~~前進!」

  軍官一聲令下,手中長劍用力向前揮出。

  「漢軍威武!漢軍威武……」

  重裝步兵和弓箭手踩著整齊的步伐,有節奏地喊著號子緩緩前進,2000名官軍精銳匯聚成一道無可阻擋的滾滾鐵流,向著黃巾賊聚集的白龍灘壓了過來。

  ……

  嘶嘶的吸氣聲從身後傳來,馬躍不用回頭都能「看」到黃巾賊的模樣,剛剛被他激勵起來的鬥志正在經歷第一次嚴峻考驗。

  必須做點什麼,將官軍聲勢帶給黃巾賊的壓力減弱到最小!

  馬躍一低頭,看到馬鞍前掛著一副木製大盾,頓時心頭一動。將大盾挎到右手小臂上,馬躍以鋼刀的刀背使勁地拍打木盾,發出彭彭彭的巨響,同時昂起腦袋像被激怒的野獸瘋狂地嚎叫起來。

  裴元紹和管亥跟著咆哮起來,同時以拳頭瘋狂地捶打自己胸膛,這熱血的一幕激勵了周圍的黃巾賊,他們紛紛跟著嚎叫起來,最後整個白龍灘上的黃巾賊都跟著嚎叫起來,那情形就像是數萬頭受傷的野獸聚集在一起淒厲地嚎叫,聲勢極為駭人,官軍的聲勢竟然被完全壓制下去。

  在黃巾賊震耳欲聾的囂叫聲中,神情冷峻的官軍已經推進到距離黃巾賊只有100步遠的近處,軍官一聲令下,士兵們沙地收住了腳步,前面的重步兵將大盾樹立身前,替身後的弓箭手築起一道掩護的堅牆。

  面對丟盔卸甲的黃巾殘兵,這麼做似乎毫無必要,但在鐵的紀律約束下沒有一名士兵虛予應付,因為他們懂得一個鐵一般的真理,只有保持足夠的警惕,才能在戰場上最大可能地生存下去。

  目睹黃巾賊如此聲勢,朱雋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真是越來越令人驚奇了,這就是傳說中的困獸猶斗嗎?眸子裡寒光一閃,高舉的右臂已經狠狠揮落。

  一直注意朱雋手勢的傳令兵立刻將手中的三角令旗往下狠狠一揮,淒厲的號子聲響徹長空,前陣軍官鏘地撥出佩劍,虛空一揮,厲聲大吼:「放箭!」

  1000名弓箭手冷酷地張弓、搭箭、拉滿弦,然後鬆手……一千支羽箭在空中形成一片密集的烏雲,在空中劃過一道彎彎的弧線,霎時飛臨黃巾賊軍陣頭頂,然後帶著銳利的嘯聲像無盡的雨點般鋪天蓋地扎落下來。

  ……

  篤!

  一聲悶響,馬躍感到右臂一震,一支鋒利的箭矢居然射穿了他的木製大盾,往下露出了冷森森的箭頭,饒是馬躍見慣了生死,也不禁心頭一顫。

  連續不斷的慘叫聲從馬躍身後傳來,缺乏盾牌保護的黃巾賊在箭雨的洗禮中哀嚎著倒地,有人被射穿了咽喉直接斃命,有人被射穿了胸膛奄奄一息,也有人被射穿了大腿,血流不止而哀嚎不息……

  官軍的箭雨一波接一波的降臨,黃巾賊一批接一批地倒在地下,短短的盞茶功夫,就有數千名黃巾賊傷亡,這樣的情況和以前相比並沒有好上多少,唯一不同的是,這一次黃巾賊沒有潰亂,無論倒下多少人,他們都始終沒有後退半步。

  也許是因為身後就是冰冷的白河,他們退無可退,也許是因為在最困難的時刻,他們發現始終有道高大的身影像大山一樣屹立在他們前面,替他們遮擋箭雨,總之這一次,黃巾賊挺住了。

  官軍的弓箭手仰射終於結束了,2000名士兵喊著整齊的號子開始緩緩後撤。

  馬躍長出一口氣,將擋在頭頂的木盾卸了上來,上面插著三支兀自顫抖不已的羽箭,回過頭來,很多黃巾賊已經倒地身亡,但更多的黃巾賊從死人堆裡爬了起來,重新向著馬躍的身邊聚攏,他們的眼神裡已經沒有了恐懼。

  「嗷~」

  馬躍怒吼起來,策馬轉身,向著北方的官軍瘋狂地揮舞手中鋼刀。

  「嗷~~~」

  所有從箭雨洗禮中活下來的黃巾賊跟著怒吼起來,一邊吼一邊將手中的兵器舉向空中、奮力揮舞,激盪的殺意在白龍灘上空迴盪,冰冷的白河水已經無法澆滅他們求生的慾望,蕭瑟的朔風再也不能冷卻他們殊死搏鬥的意志。

  白河東岸,袁紹的臉色變了,這樣的賊兵,不會是做夢吧?

  白龍灘南,董卓的臉色變了,這些賊兵,還真是頑強啊。

  白龍灘西,曹操的臉色變了,如果這些黃巾是我的部曲……

  白龍灘北,孫堅和劉備的臉色都變了,只有朱雋的表情還保持著一貫的冷漠。然而,無可否認的是,這伙黃巾賊已經帶給朱雋太多的驚奇了,不知道這個奇跡是否還會繼續下去呢?真是令人期待啊。

  深深地吸了口冷氣,朱雋沉聲道:「弓箭手失效了嗎?那好吧,就讓這些該死的賊寇嘗嘗西涼鐵騎的厲害!告訴董卓,讓他把看家本領都拿出來,把這伙該死的賊寇統統趕到白河水裡餵魚!」

  ……

  「嗚嗚~~」

  「昂昂~~」

  嘹亮而又獨特的牛角號聲從南方沉沉響起,馬躍的瞳孔倏然縮緊,遙望南方,那黑壓壓一片西涼鐵騎已經排列成齊整的陣形,上千匹戰馬踩著整齊的步點緩緩前進,就像一堵山一樣向著白龍灘碾壓過來。

  最困難的時刻終於要來臨了嗎?

  身後再度傳來了嘶嘶的吸氣聲,馬躍轉過頭來向著數萬黃巾賊燦然一笑,朗聲道:「西涼騎兵沒什麼好怕的,他們跟我們一樣也是爹生親媽養的,他們的馬刀能砍下我們的頭顱,我們的長槍也照樣能捅穿他們的胸膛!」

  「腦袋掉了不過碗大個疤,怕他個鳥!」

  許多黃巾賊聞言哄然,西涼鐵騎帶來的凝重壓力頓時減弱許多。

  「血戰到底!」

  管亥拍馬走到馬躍跟前,不失時機地振臂怒吼,猙獰的黑臉上透出濃濃的殺機,狀若一尊擇人而噬的惡靈殺神。

  「血戰到底!」

  所有的黃巾賊跟著嘶吼,儘管他們的嗓子已經喊得嘶啞,可他們仍然在聲嘶力竭地吼叫。這樣竭斯底裡的怒吼也許不能幫助他們殺死官軍,卻可以給他們勇氣,當成千上萬人聚集在一起瘋狂吶喊時,那狂熱的氣勢足以讓他們的血液燃燒起來。

  ……

  西涼鐵騎開始加速,幾千隻翻飛的鐵蹄無盡地叩擊著冰冷的土地,發出連綿不絕的隆隆聲,前排騎兵手中的長矛直刺長空,長矛隨著戰馬的奔跑而起伏伸縮,彷彿毒蛇吞吐的毒信,幽冷而又懾人。

  董卓策馬如飛,華雄和徐榮如影隨形緊緊跟隨。

  灼熱的殺意在董卓的眸子裡熊熊燃燒,他喜歡戰場的味道,他喜歡兵刃閃爍的冷輝,他喜歡鐵蹄踏碎大地的肅殺,西涼鐵騎,天下稱雄!所有阻擋者都將被碾為齏粉,沒人能夠擋住他董卓的衝鋒。

  「嗷嗚~」

  董卓仰天長嘯,一千西涼鐵騎狼嚎響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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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亂世序幕 第十章 九死一生


  潮水般席捲而來的西涼騎陣帶著強大的慣性狠狠地撞上嚴陣以待的黃巾賊陣,霎時綻放出璀璨的浪花,人體拋飛、戰馬悲鳴,兵刃的冷輝迷亂了陰暗的天空,殷紅的血液染紅了冰冷的沙灘,這一刻,生命卑賤連野狗都不如。

  「噹!」

  馬躍奮力一刀斬在重矛的矛尖上,終於擋開了疾馳而來的西涼騎兵這雷霆萬鈞的一刺,兩馬交錯間,馬躍冰冷的鋼刀從西涼騎兵的頸項輕飄飄的掠過,血光飛濺,頭顱飛起。撕裂般的疼痛從左肩傳來,馬躍立刻感到左半邊身軀已然麻木不堪,這奮力一擊竟崩裂了尚未完全痊癒的劍創。

  一刀斬殺西涼騎兵,馬躍還來不及喘息,又一名西涼鐵騎呼嘯而至,沉重的斬馬刀橫斬而至,直取馬躍咽喉。

  「鏘!」

  馬躍的鋼刀和西涼騎兵的斬馬刀再度來了次毫無花巧的死磕,西涼騎兵的斬馬刀被盪開,馬躍也被巨大的反震力震落馬下,無論如何這還是馬躍平生第一次騎馬,在如此劇烈的撞擊下,他再無法以雙腿夾牢馬腹。

  在那個時代,馬蹬還根本沒有出現,騎兵作戰只能靠雙腿夾緊馬腹。

  馬躍翻身跌落馬下,又一騎西涼騎兵疾馳而至,碩大的馬蹄已經照著他的面門狠狠踩落,馬躍狼嚎一聲奮力往前魚躍,堪堪避過這致命一踩,碩大的馬蹄距離他的身體只有咫尺之遙,如果他的動作稍慢一些,胸口只怕已經被踩出一個碗大的血窟窿了。

  馬躍翻身爬起,眼前豁然開郎,再沒看到哪怕一個西涼騎兵,只有騰起的漫天黃塵,遮蔽了那無力的殘陽,驚回首,身後的黃巾賊陣正翻騰不息、殺聲震天,凶狠的西涼鐵騎就像一千隻驃悍的馬蜂闖進了億萬行軍蟻聚集的巢穴,已然被淹沒在黃巾的海洋中……

  驃悍的西涼鐵騎展現出驚人的殺傷力,大量的黃巾賊被銳利的長矛戳穿,被鋒快的馬刀闢為兩截,被奔蹄的鐵蹄踏碎了頭顱,他們流盡的鮮血染紅了整個白龍灘,但西涼鐵騎始終沒能衝垮黃巾賊的兵陣,因為黃巾賊的陣形太密集了。

  無數的黃巾賊倒地死亡,更多的黃巾賊卻嚎叫著撲了上來,並非他們有多英勇,並非他們無視死亡的恐懼,實在是因為他們已經無路可退,橫豎都是死,為何不跟官軍拚個魚死網破?這一刻,他們不再是拿起武器的農民,而是一個個困獸猶斗的亡命之徒。

  蕭瑟的寒風越吹越急,那一抹殘陽早已經被烏雲遮掩,天空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飄起了冰冷的雪花,大地一片昏沉。

  當肅立北邊觀望的官軍快要凝固成千年雕像時,翻騰的白龍灘終於逐漸平息了下來,凶悍的西涼鐵騎雖然給黃巾賊帶來了數十倍的殺傷,可他們自己也最終被螞蟻般無窮無盡的黃巾賊狠狠咬傷。

  董卓在西涼驍將華雄和徐榮的保護下從蟻群中殺出一條血路,灰頭土臉地撤出了戰場,仍能跟隨左右的只有不到500騎,並且大多人困馬乏、身負重傷。

  ……

  白龍灘上,黃巾賊陣。

  馬躍拭去嘴角溢出的血跡,深深地吸入一口冷氣,再次振臂長嘯:「嗷~~」

  「嗷~~~」

  萬千黃巾賊瘋狂響應,忘形嚎啕,這一次,還能夠從死人堆裡爬起來的黃巾賊減少了將近一半,可活下來的這些人已經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他們眸子裡的殺意更加濃烈了,鐵一般的事實擺在他們面前,只要敢玩命,大漢官軍——並非不可擊敗!

  馬躍以刀柱地,傲然屹立陣前,莫名的氣息在他胸胸翻滾不休,官軍士氣已洩,黃巾士氣正盛,朱雋如果選擇在這時候進行決戰,縱然他能最終獲勝,只怕麾下的5000精銳北軍也會所剩無幾。

  他是大漢最後的名將,他會選擇和黃巾賊同歸於盡嗎?

  ……

  長長地舒了口氣,朱雋的神色緩和下來,環顧左右道:「呼,竟能以個人之力獨挽狂瀾,左右一場戰役的勝負,厲害呀!諸位,記住這個人吧,此人不除,總有一天會成為我大漢朝廷的心腹大患。」

  董卓神色間儘是懊惱,眸子裡流露出既妒嫉又仇恨的光芒,孫堅和劉備卻同時目露凜然異色,深深地凝視著遠處敵陣前那一道雄偉的身影上,能得朱雋如此評價,縱然身為敵寇亦是極為不易了。

  朱雋極不甘心地往白龍灘方向看了最後一眼,沉聲道:「賊兵氣勢已成加之天色已晚,今日不宜再戰,傳令……撤兵!」

  「嗚嗚~~」

  在綿綿號角聲中,官軍開始緩緩後撤,當那一片櫻紅的流蘇消失在地平線上時,馬躍再也堅持不住,雙腿一軟托地跪倒塵埃,巨大的慶幸在他的心頭迴盪,什麼叫九死一生?這才叫九死一生!

  沒有死在官軍的弓箭下,也沒有死在西涼鐵騎的鐵蹄下,他活下來了!

  裴元紹狼一樣撲過來準備給馬躍一個熊抱,不料腳下踩空又像狗一樣撲倒在馬躍跟前,這鋼鐵般的漢子竟忍不住喜極而泣,吼道:「官軍退走了!他奶奶的官軍退走了,我們贏了,贏了!」

  「我們贏了!」

  「贏了!」

  先是幾百名黃巾賊跟著歡呼,然後越來越多的黃巾賊加入歡呼,到最後整個白龍灘上,所有的黃巾賊都開始歡呼起來,劫後重生的巨大喜悅讓這些農民淚流滿面,忘乎所以地擁抱在一起歡呼雀躍。

  狂亂的黃巾賊中,劉辟神色複雜,向身邊的杜遠道:「伯齊不愧為名門之後,頗有馬伏波遺風啊。」

  杜遠眸子裡有幽芒一閃而逝,冷幽幽地說道:「經此一役,馬伯齊在軍中之聲威只怕會蓋過督帥您呀,假以時日,恐三軍將士只遵馬躍號令,而不服督帥調譴哪。」

  劉辟神色陰沉,兩道濃眉已經蹙緊,望向馬躍的目光變得越發複雜了。

  ……

  西鄂-白龍灘一役,黃巾賊趙弘、劉辟兩大集團傷亡慘重,剛開始內訌的時候,兩軍相加有將近10萬人,可等他們前來宛城投奔張曼成的時候,所有人加起來也不足3萬了,這其中有逃跑的,有被殺的,有投降被官軍梟首的,也有死於內訌的,更多的則死於白龍灘惡戰,光是董卓的西涼鐵騎,就給黃巾賊造成了至少1萬的傷亡。

  反觀官軍方面,除了董卓的西涼鐵騎傷亡慘重,別的單位幾乎沒有傷亡。

  ……

  夜色深沉,宛城太守府裡燈火通明,南陽黃巾大首領張曼成正在設宴款待各路大小頭目,既是為了慶賀擊退官軍,又是替趙弘和劉辟兩家和解,這會兒酒席上已經是一團和氣、繁花似錦,可暗地裡卻仍然勾心鬥角、暗潮洶湧。

  聽人說起馬躍在白龍灘的神勇表現,張曼成聳然動容,奮然道:「不想我南陽黃巾軍中竟有如此英雄人物,快喚來一見!」

  劉辟從席位上長身而起,沖張曼成拱了拱手說道:「大督帥,末將這便去喚來。」

  ……

  宛城城南,劉辟軍營,馬躍正在打點行裝。

  白龍灘一戰,他憑借一己之力獨挽狂瀾,改變了整個戰役的結果,他不但救了劉辟一命,還拯救了幾乎整個南陽黃巾!現在,他已經不再欠劉辟人情了,終於可以問心無愧地離開了。現在也的確是時候離開了,跟著劉辟這草包,只能和黃巾賊一起滅亡。

  要想在漢末三國這個亂世生存下去,你最好不要和黃巾賊扯上太多關係,這是屬於地主豪強、世家門閥的時代,當反賊是沒有活路的!最好的選擇當然是像曹操那樣當個有實力的軍閥,至不濟,也要找個頗具實力的軍閥去依附。

  所以,當可以和黃巾撇清關係的機會擺在馬躍面前的時候,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離開!

  「大哥,我們真要離開嗎?」陳敢疑惑地望著馬躍,「那妍姐姐怎麼辦?不帶她一塊兒走嗎?」

  陳敢雖未成年,卻已經知道了劉妍和馬躍之間那曖昧的感情。

  「那不是你應該關心的,帶好你弟弟,路上別走丟了!」

  馬躍目光冷漠,他不是西楚霸王,所以沒有資格兒女情長!更何況他對劉妍還談不上什麼感情。現在他唯一關心的就是趕緊離開劉辟軍營,撇清和黃巾賊的所有關係,然後再找個安全的地方安頓陳敢兄弟,完成陳敘的遺命。

  等做完了這兩件事,馬躍才有時間和心情去想辦法如何讓自己活得舒服些,滋潤些,他不習慣欠人人情,那就跟欠債不還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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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亂世序幕 第十一章 離去


  西鄂,原劉辟軍營,現在已經成了朱雋的官軍大營。

  夜色如墨,朱雋的帥營迎來了一位神秘訪客,此人面如冠玉、儀表不俗,一襲青袍、姿態瀟灑,赫然正是南陽太守秦頡。黃巾大起義爆發之後,秦頡守城不力居然丟了郡治宛城,但由於朝中深厚的人脈,破例獲得了戴罪立功的機會。

  甫進營門,秦頡就拱手朗聲道:「下官聽聞將軍今日在西鄂-白龍灘大破黃巾,斬首十萬餘,特來祝賀。」

  今日官軍在西鄂雖勝卻只是擊潰戰,在白龍灘也說不上勝利,斬首更不及三萬,可讓秦頡這麼一說,朱雋便知道他是有意要替自己虛報戰績向朝廷邀功了。

  朱雋微微一笑,犀利的目光鎖定秦頡,朗聲道:「黃巾賊勢浩大,雋未至南陽前尚且不知,到了南陽之後才知局勢已然糜爛至此,在如此險惡的局勢之下秦大人卻仍能堅守職責,以身犯險,實堪稱地方官員之楷模。」

  朱雋投桃報李,這麼一說,也是有意要替秦頡丟了郡治宛城之事向朝廷開脫了。

  言罷兩人相顧大笑,表情曖昧,經過這麼短暫的言語交鋒,兩人已經對對方有了初步的認識。在朱雋看來,秦頡此人深諳為官之道,難怪能夠打破大漢朝慣例,在丟失郡治之後卻沒被革職查辦;在秦頡眼中,朱雋能征善戰,頗得將士愛戴,卻又八面玲瓏,深受朝廷器重,並非只是一介武夫,是個值得交往的人物。

  兩人心中各自有了計較,這才言歸正傳。

  秦頡道:「接到將軍信使之後,下官不敢怠慢立刻聯繫賊中細作打探,今已有消息傳回。此人姓馬名躍,表字伯齊,涼州人氏,自稱伏波將軍馬援後人,不過暫時無從考證。另據細作提供的消息,此人似乎和黃巾賊眾貌合神離,今已趁夜離開劉辟軍營,隨行止有倆小孩,去向不明。」

  朱雋眉頭一戚,低聲道:「竟是名將之後,難怪厲害至此!」

  秦頡眉頭一轉,低問道:「將軍打算如何處置?」

  朱雋神色一冷,沉聲道:「我若招降之,只恐麾下諸將寒心,尤其是西涼董卓今日一戰損兵折將,必然難以見容。可將此人相貌畫成圖像,遍貼南陽乃至荊州各郡縣,張榜緝捕,一旦拿住即刻梟首示眾。」

  秦頡心頭一跳,沉聲道:「下官明白。」

  只此一項決定,秦頡對朱雋的瞭解又多三分,論才能此人足堪稱當世名將,但論野心和魄力,朱雋卻絕非梟雄之才,否則當不會做此決定。

  朱雋點了點頭,又問道:「秦大人,宛城的事情安排得怎樣了?」

  秦頡道:「請將軍放心,一切皆已安排妥當,相信幾天之內就會有消息傳來,將軍只等韓忠獻城來降便是。」

  朱雋冷冽一笑,眸子裡殺機大盛。

  ……

  宛城南,劉辟軍營。

  劉辟在營中遍尋馬躍不見,正著急時迎面遇見劉妍,遂問道:「小妹,見到馬躍否?」

  劉妍急道:「哥,我也正找他呢。」

  劉辟皺緊了眉頭,心忖這個馬躍躲哪裡去了?這節骨眼上不見人影,還真是傷腦筋啊,兄妹倆無計可施時,裴元紹慢騰騰地從轅門外走了進來,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彷彿心靈遭受了巨大的創傷。

  劉妍見了美目一亮,急切地問道:「裴大哥,你見過馬躍嗎?」

  裴元紹沮喪地點了點頭,回答道:「一個時辰前剛見過。」

  「那他人在哪?」

  「走了。」

  「走了!?」劉妍聞言芳心狂跳,忽然想起馬躍曾經對她說過,如果這次能夠僥倖救下大哥劉辟性命,那他就不再欠大哥人情了,這是不是意味著他就要離開大哥和黃巾軍了呢?想到這裡劉妍越發焦急,問道,「裴大哥,那你知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裴元紹歎了口氣,搖頭道:「不知道。」

  劉辟道:「馬躍小兒,忘恩負義之徒爾,枉我還曾救他性命!裴元紹,你速與我點齊五百刀盾手,前去將之捉拿回來。」

  「督帥真要這麼做?」裴元紹掠了劉辟一眼,幽幽地說道:「如果沒有馬躍,今日白龍灘一役,只怕督帥、末將還有數萬黃巾將士皆已戰死沙場矣。」

  劉辟大怒,吼道:「裴元紹,你敢抗命?」

  裴元紹神情一冷,正要說話,邊上的劉妍已經急道:「哥你說什麼呢,什麼捉拿回來,是請回來。」

  裴元紹幽幽歎了口氣,說道:「馬躍怕是不會回來了,他說今日已經救了督帥一命,已經兩清了。」

  「真是豈有此理!」

  劉辟怒極,自去營中點齊兵丁,準備捉拿馬躍去了,劉妍唯恐劉辟和馬躍起了衝突,兩人隨便哪個有了損傷,都非她所願意看到的,只得急忙跟了去。

  目送劉辟兄妹的身影離去,裴元紹心中抑鬱、情緒低落,連馬躍這樣的名將之後都離開了,黃巾軍還會有希望嗎?

  ……

  次日清晨,朱雋升賬召集眾將議事,秦頡說起馬躍底細,告知眾將乃是伏波將軍馬援後人。

  曹操聽了神色一動,提議道:「將軍,秦大人,馬躍既是名將之後,不如使人招之來降?朝廷得此虎將襄助,破黃巾必矣!」

  朱雋面無表情,秦頡聞言卻是忍不住掠了曹操一眼,暗忖此人心胸寬廣、目光甚遠,他日必非池中之物,有機會當結交之。

  曹操話音方落,袁紹就皺眉反駁道:「孟德此言差矣,此賊雖自稱伏波之後卻無從考證,怎可輕信?況且,若朝廷赦免馬躍罪責,則各地黃巾群起而效仿,難道朝廷全部赦免嗎?如果朝廷赦免了他們,待官軍退後他們起而復反,則大漢江山何日始得安寧?是以,此例斷不可開!」

  董卓擊節道:「本初所言極是,賊寇者不分男女老幼皆當誅殺殆盡、以絕後患!」

  秦頡聽了暗自搖頭,此二人或者勇武過人,或者家世不凡,但卻不過一介匹夫,終究難成大器,不如曹操雄才偉略。

  曹操眉頭皺緊,似心有不豫但終究沒有再說什麼。

  孫堅擔憂道:「賊兵兼有馬躍之勇,張曼成之眾,以及宛城之利,急切間恐難攻下啊。」

  劉備附和道:「文台兄所言極是,白龍灘一戰,我軍已經錯失速勝戰機,而今之計當聯絡各縣各城義軍,圍而困之方為上策。」

  朱雋臉上掠過一絲詭秘的笑意,朗聲道:「諸位不必擔憂,本將已有計較,若不出意外則數日之內必克宛城。馬躍雖勇,今已孤身出走,不足為懼,本將已經命人畫下圖像,各縣張榜緝捕,料想不日之內必有消息。」

  朱雋此言一出,賬下諸將的反應卻是各不相同,劉備、袁紹和董卓作目瞪口呆狀,孫堅滿臉疑惑狀似不信,唯獨曹操作深思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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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亂世序幕 第十二章 大風欲摧


  話說劉辟點齊了五百刀盾手,怒沖沖地出營準備追拿馬躍,剛到轅門迎面就遇上了部將杜遠,杜遠問道:「將軍趁夜點兵,不知何往?」

  劉辟道:「馬躍小兒不識好歹,我去將之追拿回來。」

  杜遠愕然道:「伯齊應管亥之邀已經前往城西趙弘軍營,將軍莫非不知?」

  劉辟越發怒道:「什麼!馬躍竟投趙弘去了?實是可惡,吾誓殺之。」

  一邊的劉妍秀眉輕蹙,不信道:「杜大哥可曾親眼見到?」

  杜遠作色答道:「這還有假?」

  劉辟道:「杜遠,你速去聯絡龔帥還有孫帥留守部將,請他們兩家與我合兵一處,趁夜偷襲趙弘城西大營,正好一塊斬了趙弘賊子和馬躍小兒。」

  盛怒之下,與趙弘之間的舊怨,再加上馬躍改投的新恨一股腦兒都湧將上來,本就性情魯莽的劉辟立刻失去了理智,全然不記得不久前在宛城的酒宴上,自己已經信誓旦旦地向張曼成表示,要和趙弘摒棄前嫌了。

  杜遠道:「末將領命。」

  杜遠在馬股了狠狠抽了一鞭,單人獨騎很快消失在濃濃的夜幕裡,劉妍望著黑漆漆的夜空發了會怔,向劉辟道:「哥,我始終不信馬躍會去投趙弘,杜遠大哥是不是看錯了?」

  劉辟不耐煩道:「休要多言,錯與不錯待打破了趙弘大營自然見分曉。」

  劉妍輕輕地歎了口氣,不再說什麼了。

  劉辟也不等龔都和孫夏的部眾前來匯合,先引了軍馬殺奔城西趙弘大營去了。

  ……

  宛城太守府大廳,劉辟久去不回,張曼成正自等得不耐煩時,從廳外匆匆走進一員黃巾將領,走到趙弘身邊湊著他的耳畔細說了幾句。

  趙弘聽罷頓時臉色大變,從座位上站起身來哭喪著臉向張曼成說道:「大帥不好了,劉辟賊心不死,表面上答應和解,可暗地裡竟然調集了龔都、孫夏的部屬,趁虛偷襲我城西大營去了。」

  張曼成失聲道:「什麼?這麼說來劉辟去找馬躍是假,趁機偷襲城西大營是真了?」

  趙弘急聲說道:「大帥一定要為弘做主啊!」

  張曼成氣道:「劉辟小兒安敢如此,本帥饒不了他!來人,速點齊兩千精兵,諸將隨我一同前往城西大營,本帥倒要瞧瞧,這個劉辟他究竟想幹什麼?」

  龔都和孫夏目瞪口呆地從座位上站起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現在都什麼時候了,劉辟還是這般沒腦子?更糟的是,這廝竟然還調動了自己的部屬,這下就是跳進黃河怕是也洗不清了。

  角落裡,只有韓忠的眸子裡倏然掠過一絲異樣的陰冷。

  ……

  城北大營,張曼成堂弟張顯率領十萬黃巾駐紮於此。

  這個張曼成還是有那麼一點軍事頭腦,懂得將大軍全部屯積於宛城,不但無助於守城,還會給官軍留下四面合圍的機會,所以將主力駐紮在城北,與宛城互為犄角之勢,倒也頗得兵法精要。

  在張曼成起兵之前,張顯還只是個普通的山中獵戶,除了有把子力氣,生平所見過最大的世面也不過是花了200文錢到縣城誑了回窯子。可在張曼成起兵之後,張顯憑借和堂兄的血緣關係,短短幾個月的時間裡地位迅速攀升,到現在手下已經統率著十萬大軍了。

  張曼成用人唯親,卻犯了兵家之大忌。

  張顯不但是個草包而且貪杯好色,今晚又將麾下一名將領的妻子強行擄入營中飲酒作樂,正快活時,一員將領突然闖入了營中。張顯大怒,正欲斥罵時才發現此人有些面熟,仔細一看竟然是黨兄張曼成的心腹將領。

  張顯正自尷尬時,那將領已經火急火燎地說道:「二督帥,大事不好了,大督帥前往城西大營替劉辟和趙弘調解紛爭時,遭到劉辟叛軍的突然襲擊,現在大督帥被圍困在趙弘營中,情勢萬分危急,周倉將軍正率軍死戰,還望二督帥速速發兵相救。」

  張顯聽了大吃一驚,張曼成被人偷襲遇險,這還得了?這一驚軟玉溫香的女人嬌軀頃刻失去了吸引力,立刻彈身而起,厲聲吼道:「來人,速與我點齊兵馬。」

  ……

  先不提張顯只留少量老弱殘兵守營,自己點起十萬大軍浩浩蕩蕩地殺奔城西來解救張曼成,回頭再說城西趙弘大營,此時此刻已經火光沖天、殺聲震宇,各路黃巾互相攻伐,瘋狂地攻擊著身邊可能的敵人,已經亂成了一鍋稀粥。

  身在局中的劉辟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約模夜半時分,他率領本部黃巾趁著夜色掩護趕到城西,事先聯絡好的龔都部屬和孫夏部屬還沒有趕到,就在這個時候,宛城西門突然大開,一隊衣甲鮮明的黃巾軍從城中出現,浩浩蕩蕩地向城西大營開來,雖有火光照耀,可由於兩下裡隔得遠,劉辟還是看不清那是誰的人馬。

  因為各部黃巾包括劉辟自己在城裡城外都駐紮有人馬,並非從城裡出來就一定是張曼成的軍隊。

  劉辟驚疑不定時,那隊人馬已經接近了城西大營,距離近了,劉辟才發現那果然是張曼成的軍隊,當先一騎赫然正是張曼成本人。就在這個時候,四下裡突然殺聲大起,無數的人馬從黑暗中殺了出來,將張曼成的軍隊圍在中央昏天黑地廝殺起來。

  黑暗中,有瘋狂的吶喊聲響起:「奉大督帥劉辟將令,斬殺叛賊張曼成和趙弘者,賞千金!」

  劉辟這一驚差點就從馬背上摔下來,這他娘的是怎麼回事?看樣子猝起發難的應該是龔都和孫夏的人馬,可是誰教他們這樣喊的?杜遠這個白癡,他究竟是怎麼聯絡的?這次真被他害死了。

  被圍的張曼成更是暴跳如雷,這個劉辟真是膽大包天,他這是想幹什麼?想篡奪南陽黃巾大首領的位置嗎?他還沒死呢,就迫不及待自封大督帥了,是可忍熟不可忍!黑暗中,無法知道劉辟究竟聯絡了龔都和孫夏多少人馬,只知道「劉辟」人馬的攻勢很猛。

  悍將周倉急聲道:「大督帥,情形很不利,回宛城的退路已經完全被堵死了,不如前往城西大營暫避?」

  張曼成吼道:「既然進不了城,那就火速撤往城北大營?」

  周倉皺眉道:「繞行城北路途遙遠,加之黑夜不利行軍,恐生意外。」

  張曼成道:「那……火速派人向城北大營求援!」

  周倉應道:「末將已經派人去了。」

  張曼成道:「那好,就先往城西趙弘營中暫避,不過先把趙弘、韓忠、龔都還有孫夏都給抓起來,這個節骨眼上,誰都不能相信!」

  ……

  從宛城前往育陽的林間小路上,馬躍正帶著陳氏兄弟匆匆趕路,雖然沿途設置了一些疑陣,可究竟能否起作用,馬躍心中也沒底。但可以肯定的是,劉辟一旦知道他離去,必然會率眾來追,如果被他追上,怕是凶多吉少。

  年幼的陳樂一屁股坐到地上,喘息道:「哥,大哥,我實在是走不動了,竭竭吧?」

  馬躍沉聲道:「不能竭,天亮以前必須趕到育陽!來,大哥背你走。」

  馬躍剛蹲下來,陳敢忽然指著北方的天際喊了起來:「大哥快看,火光!」

  馬躍心頭一沉,劉辟這麼快就追上來了!?驚回頭,看清楚之後卻鬆了口氣,只見東北角火光沖天,映得半邊天空通紅一片,顯然不可能是追兵的火把。看方位那應該是宛城,估計是出了什麼事,極可能是遭遇了官軍的偷襲。

  不過現在,黃巾與他馬躍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不是嗎?

  馬躍背起陳樂,又拍了拍陳敢的肩膀,沉聲道:「別看了,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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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亂世序幕 第十三章 鄒玉娘


  育陽縣北20里有鄒家村,鄒姓是當地有名的望族,雖沒出過顯赫大官,可在南陽地界卻很有勢力。

  184年,穎川、汝南、南陽、青州等地先遇大旱,又遭蝗災,百姓顆粒無收沒了活路,張角老道斬旗起義,賊勢很快漫延、天下群起響應,朝廷征伐無力,遂詔令大漢十三州又一部各郡縣招募義勇兵,勤王剿賊。

  天子詔令到了育陽地界,受到南陽黃巾威脅的鄒家立刻聞風而動,籌集資財組建了一支800人規模的義勇兵,並推選能文允武的鄒靖擔任統領。這個鄒靖是當地難得一見的少年英才,年紀青青就被舉為孝廉,入朝為郎官,黃巾起義爆發之後,受幽州太守劉焉推舉,外放育陽當了縣尉(縣尉,相當於現在的縣公安局長)。

  當了義勇兵統領之後,鄒靖一面勤加操練,一面積極與南陽太守秦頡聯絡,時刻準備討伐黃巾。

  昨天中午,秦頡譴人送來一封急信,讓鄒靖前往棘陽議事,鄒靖知道討伐黃巾的機會終於來了,當即點起五百義勇兵動往身前往棘陽,而剩下的300義勇兵則交給妹妹鄒玉娘負責操練、協助守城。鄒玉娘芳齡十七,玉面雪芙、嬌軀婀娜,雖只是一介女流,卻是個了不得的人物,一身武藝遠勝乃兄,一桿銀槍使展開來,十數條精壯漢子休想近身。

  這天早晨,鄒玉娘率300義勇兵趕赴城外校場操練,剛走到城門口,就看到守門官軍丁老四氣喘吁吁地跑進城來,神色慌張,似乎出了什麼事。

  ……

  再說馬躍,背著陳樂,領著陳敢在山中躲躲藏藏走了整整一天兩夜,終於在第三天天亮時分走到了育陽城外,看到城樓上刀槍明亮、戒備森嚴的官軍,馬躍長長地舒了口氣,這裡已經是官軍的勢力範圍,終於不用擔心黃巾賊追上來了。

  從育陽直到荊州刺史部所在地漢壽城(今常德),都在官軍的控制下,而漢壽城也正是馬躍此行的目的地,他打算在漢壽城找個地方安頓下來。

  在馬躍的印象中,漢末群雄並起,天下大亂,除了遠在天邊的交州,好像就屬荊州最穩定了,南陽黃巾被朱雋剿滅之後,長沙、桂陽和零陵等地也先後鬧過農民暴動,但很快就被孫堅帶兵平定,之後朝廷又派來了狠角色劉表,將荊襄七郡治理得井井有條。

  直到公元208年劉表病死,赤壁之戰爆發,荊州才開始戰亂,可那已經是24年之後的事情了,那時候陳氏兄弟早已成年,馬躍也算是完成了陳敘的囑托了。

  不過話說回來,到了官軍的勢力範圍,並不意味著就安全了。

  上次在博望縣被官軍抓住那一幕就跟發生在昨天似的,事情的起因僅僅只是因為馬躍在路上撿了條黃色的頭巾當腰帶,結果就被官軍誤認為是黃巾賊,若不是劉辟誤打誤撞攻下了博望,他馬躍早就成了陰間一鬼了。

  馬躍最後仔細檢查一遍,確信三人身上再沒有任何東西能跟黃巾扯上關係,這才領著陳氏兄弟大搖大擺地往育陽縣東門走來。只要不被人誤認為是黃巾賊,馬躍並不認為會像上次那樣倒霉。這裡不可能有人認得他,他在黃巾軍中的時間並不長,況且只是一名小卒,誰會留意他這樣的小卒?

  但世上事,十有八九不如人意。

  快到城門口的時候,陳樂忽然扯了扯陳敢的衣袖,然後指著城牆跟上的佈告叫了起來:「哥你快看,那不是大哥的畫像嗎?」

  當時正值清晨,城門口進出的行人並不多,所以陳樂這一聲叫顯得異常突兀,立刻就引起了城門口所有人的注意,當然也包括那四名守門官軍,他們紛紛轉頭向馬躍三人看來,待看清馬躍果然長得和緝捕榜上的畫像一模一樣時,頃刻間變了臉色。

  陳樂一聲喊,馬躍就知道事情不妙,再轉頭往城牆上一看頓時如遭雷噬!心忖真他奶奶的邪門,這是怎麼了?他不過只是個小小的黃巾賊刀盾手,居然成了朝廷張榜緝捕的通緝要犯!為了一個小卒子,有必要這樣誇張嗎?

  馬躍當然不知道,三天前的白龍灘一役,他已經給官軍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並被朱雋視為大漢朝廷的心腹大患。

  不過,馬躍已經沒機會沮喪和納悶了,因為城門口的四名官軍已經有了行動,其中一人轉身跑進了城門,看樣子是搬救兵去了,另外三個人散了開來,手按刀柄、警惕地向馬躍靠了過來,至於那些行人,意識到不妙之後早就一哄而散了。

  馬躍雙肩塌落下來裝出一副無害的架勢,臉上浮起一絲苦笑,說道:「三位軍爺,這是誤會,小的只是山中獵戶,並非欽犯馬躍。」

  三名官軍不吭氣,繃著臉想抄馬躍後路。

  馬躍心中叫苦,知道今天不動手怕是不行了,雖然他想破頭也想不明白自個怎會成了朝廷張榜緝拿的欽犯,但有一點他很清楚,今天要是真落到官軍手裡,只怕是長了十個腦袋也不夠人家砍的。

  將肩上的那捆乾草往天上一扔,馬躍閃電般從中抽出了雪亮的鋼刀,擋住三名官軍的去路,然後沖目瞪口呆的陳氏兄弟倆吼道,「快跑!」

  「休走了欽犯馬躍!」

  馬躍話音方落,城門裡就響起一聲嬌喝,然後有雜亂的馬蹄聲和腳步聲傳來,聽那聲音少說也得有幾百人!馬躍差點窒息,有沒有搞錯?那傢伙跑進城門不到一分鐘,這麼快就搬來了救兵,還是幾百人!還讓不讓人活了?

  援兵就在身後,三名官軍膽氣大壯,立刻抽出鋼刀像惡狼似的向馬躍撲了過來。

  狼一樣的目光從馬躍的眸子裡閃射出來,只要還有一線生機,他就絕不束手就擒。

  「殺!」

  馬躍大喝一聲,手中鋼刀橫斬而出,鋒利的刀刃割裂了空氣發出銳利的呼嘯,凶狠撲來的三名官軍立刻臉色大變,忙不迭地閃身後退。馬躍得勢不饒人,鋼刀揮舞如奔騰不息的長河巨浪,滔滔不絕地向著三名官軍罩了過來。

  「當~~」

  一聲清越的金鐵交鳴聲響過後,馬躍的鋼刀以無可匹敵之勢斬擊在最前面那名官軍的鋼刀之上,官軍雖然拼盡了全力手中鋼刀卻仍被盪開,胸口空門大開。

  「去死!」

  馬躍眸子裡殺機大盛,提刀追殺而至。

  ……

  城門裡,一騎如飛瞬息即至,赫然正是白袍銀甲、手執銀槍的鄒玉娘。

  馬躍以雷霆萬鈞之勢將三名官軍斬殺當場,朝陽的光輝下,馬躍仗刀傲然屹立,渾身血跡斑斑,就像一尊來自九幽地獄的殺神。在他面前,三名官軍已然屍分六截,血濺五步。

  聽到馬蹄聲響,馬躍心頭一震霍然回頭,只見一隊衣甲鮮明、軍容整齊的官軍正從城裡迅速殺出,那一片櫻紅的流蘇迷亂了馬躍的雙眸。官軍陣前,一騎如雪,凝霜的銀槍已然近在咫尺,森冷的殺氣直透面門。

  馬躍的一顆心頃刻間沉到了九幽谷底,最後的一絲希望徹底泯滅,救出陳氏兄弟已經不可能了,現在該為自己的生存而戰了。

  「殺!」

  馬躍一聲虎吼,不退反進迎上了鄒玉娘,這是他唯一活命的機會!確切點說鄒玉娘的坐騎是他活命的最後機會。但是很快,馬躍就發現,他做出了一個無比愚蠢的決定,這員花容月貌,看似弱不禁風的女將強悍得超乎他的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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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亂世序幕 第十四章 黃巾覆滅


  先不提馬躍在育陽遇到了武藝高強的鄒玉娘,性命堪憂,回頭再說宛城的黃巾,現在究竟怎樣了?那天夜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話說劉辟聽聞馬躍投了管亥,盛怒之下引軍來襲趙弘大營,張曼成率軍出城意欲調解時卻遭遇伏擊,慌亂中張曼成被迫退入趙弘營中,並且把隨行的趙弘、龔都和孫夏都抓了起來,只有韓忠不知道什麼時候偷偷溜走了。

  已經被韓忠收買的杜遠奉了劉辟將令去聯絡龔都和孫夏的部曲,謊稱龔都和孫夏已經被張曼成所殺,張曼成今在城西趙弘大營飲宴,劉辟已經領兵前往,意欲殺了張曼成替龔帥和孫帥報仇。

  杜遠這廝口才極佳,經他這麼一煽風點火,龔都和孫夏的部曲立刻信以為真,喊出了奉劉闢為南陽大督帥,殺了張曼成報仇的口號,等杜遠帶著他們黑燈瞎火趕到宛城西門外時,張曼成恰好率軍出來,這才有了張曼成遇伏的一幕。

  劉辟本不欲和張曼成為敵,可伏兵已經打出了大督帥劉辟的旗號,他已經百口莫辯,索性把心一橫也率軍加入了對張曼成的圍攻。

  張曼成派人向張顯求救,張顯急急點起十萬大軍前來解救,結果忙中出錯半路又莫名其妙地中了也不知道是誰家軍隊(其實是韓忠的軍隊)的埋伏,一場混戰,結果麾下軍卒走散大半,等趕到城西大營時,止剩下不足兩萬人(畢竟只是聚集到一起的農民啊,毫無紀律和作戰意志可言,被逼急的時候興許還能反咬一口,可一旦遇事不順、逃生有戲就立刻作鳥獸散),隨即又被捲入混戰,等到天色終於大亮的時各方才鳴金收兵。

  至此,南陽黃巾已經徹底分崩離析。

  原先實力最強的張曼成,在這場稀里糊塗的混戰中損失也最為慘重。張顯不但丟了城北大營,麾下的十萬大軍先中埋伏,後又和劉辟混戰一場,士卒逃散死傷大半,最後只剩下不足萬人。

  周倉的兩千精兵也在混戰中幾乎死傷殆盡,甚至連周倉自己都身負重傷,這卻是管亥這廝干的。

  因為張曼成不分原由抓了趙弘,惹毛了莽漢管亥,結果管亥領著本部1000精兵陣前倒戈,幫著劉辟來打張曼成,周倉的兩千精兵多半倒是讓管亥的人給幹掉的,劉辟不過是敲了敲邊鼓而已。

  原先勢力最弱的劉辟,經過一夜混戰實力卻不減反增,因為張曼成盛怒之下殺了龔都和孫夏,這兩人的部屬大多被劉辟收編。一夜混戰下來,雖然同樣損失慘重,可仍然剩下3000多人,再加上劉辟原有的近千人,那是強大了許多。

  不過,從中獲利最豐的卻是已經投降朝廷的韓忠,也正是韓忠,在南陽太守秦頡的策劃下製造了這場大混戰,直接導致了南陽黃巾的分崩離析,從此一蹶不振。

  等太陽再次從東方升起的時候,宛城城頭已經換上了韓字旗,趁著張曼成和劉辟混戰不休的時候,韓忠趁虛襲取了宛城,收編了張曼成、趙弘等人留駐城中的兵馬,所屬兵馬擴大到了將近兩萬人,一躍成為南陽黃巾中實力最強者。

  除此之外還有第四股勢力,那就是管亥率領的800趙弘舊部,在距離原城西大營不遠的一處村莊紮下營壘,遙相觀望,雖然昨天廝殺了整整一夜,可管亥到現在還沒弄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也不知道趙弘是生是死,所以不忍離去。

  快中午的時候,韓忠終於安定了城裡的局勢,派出使者分別前往張曼成、劉辟和管亥營中,讓他們前往宛城西門外相見,說是有重要的事情商議。

  ……

  西鄂,朱雋官軍大營。

  太陽開始西斜時,當官軍將士們滿心以為今天又會像昨天一樣平安無事時,秦頡卻滿臉喜色進了朱雋大營,朗聲道:「將軍,大喜!大喜哇!」

  朱雋神色冷峻地從地圖上抬起頭來,麾下曹操、袁紹諸將亦同時轉頭向秦頡望來,秦頡吸了口氣,整理了一下激動的情緒後說道:「將軍,韓忠依計而動,南陽黃巾昨夜發生大混戰,折損兵馬無數,實力已經十去其九,再不足為懼了。」

  秦頡話音方落,營中諸將盡皆臉色大變。

  董卓、劉備和袁紹是一臉難以置信,孫堅眉頭緊皺似在懷疑這話的真實性,唯有曹操目光凜然,臉上並沒有多少意外之色,似乎這一切早在他的預料之中。

  朱雋神色一動,奮然道:「此言當真!?」

  「當真!」秦頡道,「現在韓忠已經據有宛城,賊奠張曼成止剩下不足一萬殘軍屯於城西,餘者劉辟、管亥之流兵少力薄,幾可忽略不計。」

  「啪!」

  朱雋雙掌合擊發出一聲脆響,目光炯炯地盯著秦頡,奮然道:「秦大人運籌帷幄,揮手間賊寇即灰飛煙滅,南陽黃巾告破,大人當記頭功!」

  朱雋此言一出,袁紹、董卓同時色變,臉現憤憤之色,顯然在他們看來,秦頡不過是動了動嘴皮子,玩了玩小伎倆,既沒有提刀,也沒有殺敵,如何當得頭功?只有曹操微微頷首,對朱雋的話深以為然。

  秦頡謙虛道:「將軍過譽了,若非將軍親提大軍前來征剿,下官縱有經天緯地之才也難奈黃巾何,這頭功自然是非將軍莫屬。」

  董卓和袁紹聞言釋然,料想秦頡這廝也不敢據此頭功,曹操則目露異色,深深地掠了秦頡一眼,恰好秦頡也同時向曹操看來,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接,都從對方的眸子裡看到了一絲激賞。

  朱雋哈哈一笑,朗聲道:「誰當記頭功就讓朝廷和皇上來定奪,現在卻是趁勢而動、大破黃巾的絕佳時機,諸將聽令!」

  「在!」

  董卓、袁紹、曹操、孫堅和劉備同時踏前一步,雙手抱拳朗聲向朱雋領命。

  朱雋長吸一口冷氣,沉聲喝道:「諸將速點起軍馬,隨本將一起出征,先擊城外張曼成,再破韓忠,剿滅南陽黃巾當在今日。」

  董卓和袁紹宏聲應喏,眸子裡殺機大盛,孫堅和劉備也是神色激動,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唯有曹操濃眉輕蹙,似乎在對待韓忠的處理上別有看法,但他終究沒有說什麼,而是默默地接受了朱雋的將令。

  ……

  朱雋分派兵馬,準備對南陽黃巾發起最後一擊,秦頡從朱雋那裡討了將令,也急急返回棘陽,安排各路義勇兵協助官軍對黃巾賊作戰。狡猾的秦頡早已料到城外黃巾遭遇官兵進攻後必會往南潰敗,朱雋旨在宛城韓忠,必不會譴大軍追殺,這份功勞說不得要落到他秦頡和南陽各路義勇兵的頭上。

  棘陽縣衙大堂,風雲際會,各路豪強齊聚一堂。

  宛城淪陷後,為了向朝廷表示和黃巾血戰到底絕不退縮的決心,秦頡把南陽郡的臨時郡治設在了距離宛城不足百里的棘陽縣,並且依托棘陽黃忠、育陽鄒靖和義陽(當時尚未設郡,只是一縣)魏和(魏延他老爹)三部義勇兵,結成犄角之勢互為聲援,苦苦支撐,一直撐到朱雋率大軍前來平叛。

  大堂上,秦頡據安而坐,神色瀟灑從容,數月前丟失宛城後的落魄早已經煙消雲散。

  大堂下,諸將濟濟一堂,黃忠、魏和皆萬人敵,鄒靖允文允武,還有南郡驍將蔡瑁奉荊州刺史徐戳之命率一千郡國兵(郡、國,都是州以下一級的行政單位,郡設太守,國設國相,等級相同,所謂的郡國兵就是指地方守備軍隊,跟現在的武警部隊差不多)前來助戰,甚至連秦頡的小舅子,年僅十九歲的文聘也顯得英姿勃發、躍躍欲試。

  秦頡神色一肅,長身而起朗聲道:「奉大漢左中郎將朱將令。」

  黃忠等人鏘然起身,肅立聽令。

  「黃忠聽令。」

  「末將在。」

  「命你率本部500義勇兵在老河溝設伏,待黃巾賊兵過後舉火為號,率軍尾隨掩殺。」

  「魏和聽令。」

  「末將在。」

  「命你率本部500義勇兵在黑樹林設伏,以老河溝火起為號,率軍往東掩殺。」

  「鄒靖聽令。」

  「末將在。」

  「命你率本部500義勇兵在楓林渡設伏,以老河溝火起為號,率軍往西掩殺。」

  「蔡瑁聽令。」

  「末將在。」

  「命你率本部1000精兵及500南陽兵在棘陽待命,見崤山火起則率軍圍困精山。」

  「文聘聽令。」

  「末將在。」

  「命你領50軍士潛伏崤山山頂,待賊軍退往精山則舉火為號。」

  秦頡分派已定,心中激盪,這次定要在精山一舉全殲黃巾餘孽,徹底挽回丟失宛城的影響,如此,自己的仕途才會柳暗花明、再受朝廷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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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亂世序幕 第十五章 狡詐如狐


  育陽城外,陳氏兄弟已經束手就擒,馬躍自己也陷入了空前絕境。

  鄒玉娘長得人比花嬌,,肌膚欺霜賽雪,映襯著白袍銀甲,真是說不出的嬌媚,道不盡的誘人(能讓曹操損失猛將典韋的美女啊),可她手中那桿飄忽不定,彷彿驚鴻閃電的長槍,卻讓馬躍聯想到世上一種最讓人恐懼的動物——毒蛇!

  馬躍終於知道,當初他能擊退管亥是多麼的僥倖,如果兩人憑武藝再戰一次,他也許還接不下管亥三招。

  身處亂世,馬躍唯一可以依仗的就是那一身蠻力,自從穿越來到這個世界之後,馬躍就驚異地發現他的力量比以前強悍了,也許是在時空穿梭的時候生理機能出現了意外,算是因禍得福吧。正是憑借這強悍的力量,他一次次在亂軍中殺出一條血路,一次次死裡逃生。

  可是現在,強悍的力量卻毫無用處!

  「平!」

  一聲悶響,鄒玉娘的銀槍再次彎成弓形,再次刺破了馬躍鋼刀的防禦,然後重重地彈在馬躍背上,這一下雖然力量不大,沒有給馬躍造成太大的創傷,可給馬躍心理上的壓力卻是巨大的。

  這已經是第十次了,鄒玉娘的銀槍總是能夠輕易穿破馬躍奮力揮舞的刀網。

  馬躍開始感到絕望,由於兵刃長度的劣勢,現在他完全處於被動挨打的境地,如果這小娘皮改掃為刺或者挑,那他身上至少已經添了十處創傷,現在還有沒有餘力再戰都是未知數。但讓馬躍納悶的是,這漂亮得不像話,又厲害得不像話的小娘皮似乎並不急於下手殺他,反而像有意在捉弄他,將他耍得團團轉,莫非她是想等他力盡然後生擒嗎?

  生擒?

  馬躍的眸子裡倏然掠過一絲狡詐,突然想到了一個死裡逃生的主意,雖然風險很大,成功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但就算失敗了,局面也不會比現在更糟,不是嗎?生逢亂世,人生就是賭博,既然是賭自然就有輸贏,拼了!

  「呼!」

  馬躍奮力一刀揮出,再次毫無懸念地落空,連鄒玉娘銀槍的影子都沒有磕著,更為慘烈的是這次馬躍用力過猛,或者他已經精疲力竭了,一刀磕空之後竟然收勢不住,跌跌撞撞地往前衝出兩步,原本尚算嚴密的防禦立刻散亂,後背空門大開。

  鄒玉娘見狀美目一亮,俏麗的嘴角已經綻放出一朵迷人的微笑,手中銀槍在空中掄了個大圓,然後藉著慣性向馬躍的背上惡狠狠地掃來。鄒玉娘相信,只要這一槍掃中,這個力氣比牛還大還長的傢伙將只能束手就擒。

  鄒玉娘意圖生擒這個朝廷張榜通緝的欽犯,以此說服她的哥哥鄒靖允許她上戰場。

  馬躍似乎發覺不妙,來不及轉身閃避,本能地拖著沉重的腳步往前奔行兩步,鄒玉娘的銀槍已經橫掃而至,重重地拍在他的背上,發出「彭」的一聲巨響。馬躍悶哼一聲,身形往前一僕趴倒在地下,然後就沒動靜了,好像背過氣去了。

  馬躍當然是在裝死,這一槍的確夠狠,讓他胸口窒息,幾乎喘不過氣來,卻沒有給他造成實質的傷害。他側著頭趴在地上,兩眼微瞇,無比緊張地等待著命運的宣判,如果這小娘皮直接一槍戳下來或者一聲令下讓人來綁了他,那他就算是賭博失敗,徹底玩完了,以這樣的方式落到官軍手裡還能有什麼好下場?

  鄒玉娘粉臉上掠過一絲得意的微笑,策馬向前,手中銀槍探出,她想把馬躍翻轉過來,好好地欣賞一下獵物的窘樣,這可是朝廷張榜緝捕的欽犯,聽說還曾在白龍灘力挽狂瀾大破官軍,甚至連戰功赫赫的大漢左中郎將朱雋,都視他為大漢朝廷的心腹大患,這究竟是個怎樣的傢伙呢?

  當馬躍用眼角餘光看到那一桿已經近在咫尺的銀槍,櫻紅的流蘇幾乎掃到他臉上時,一顆心忍不住開始狂跳起來,看樣子賭對了,有希望!這小娘皮雖然武藝高強,卻果然是個沒多少實戰經驗的雛兒!能否活命,全在此一舉了。

  以為對方已經昏死過去的鄒玉娘完全沒有注意到,馬躍全身的肌肉已經像開始衝刺前的獵豹般繃緊了。

  鄒玉娘的銀槍剛剛探到馬躍肩頭,原本寂然不動的馬躍突然動了,右手詭異地探出,一把抓住鄒玉娘的銀槍,同時整個人也翻身彈起,鄒玉娘吃了一驚,看到對方伸手來抓銀槍,趕緊雙手發力,本能地將銀槍使勁往上挑,想要避過馬躍的手爪。

  但已經來不及了,馬躍有心算無備,留給鄒玉娘的反應時間實在是太短了。

  當那股上挑的力量通過銀槍傳到馬躍手上時,馬躍大喜過望,幾乎想要仰天長嘯,雛兒畢竟是雛兒,如果鄒玉娘這時候棄槍而走,馬躍還是逃生無望,可是現在,鄒玉娘本能地往上挑槍,卻給了馬躍猝起發難的機會。

  現在,馬躍已經成功了一半,再接下來就看他有沒有實力猝起發難制伏這個嬌滴滴卻實力強橫的美人兒了。鄒玉娘雖然武藝高強,槍法超凡,可一旦讓馬躍近了身,失去了長槍的優勢再加上她力量上的先天劣勢,馬躍自信至少有七成把握將她制伏。

  藉著鄒玉娘使勁上挑的力量,馬躍的身體彷彿失去了地心引力一般粘著銀槍輕飄飄地飛了起來,身體甫臨空中,馬躍就雙手並用,順著鄒玉娘的銀槍向前節節攀爬,霎息之間就已經攀到了銀槍的末端,鄒玉娘已經近在咫尺!

  鄒玉娘這才意識到危險,急忙棄槍,可惜已經來不及了。馬躍已經越過她的頭頂,像大鳥一樣在她身後斂翅落了下來,粗壯的胳膊已經往她的纖腰上探來,一旦被馬躍摟個結實,鄒玉娘這雛兒那就是插翅也難以飛出他的手掌心了。

  鄒玉娘嬌叱一聲,左手控韁,雙腿用力一夾馬腹,同時右肘已經閃電般往後揮出。鄒玉娘雖然是個缺乏實戰經驗的雛兒,可這並不意味著她會乖乖就擒!就算在力量上處於劣勢,她那一身武藝還在。

  馬躍硬受了鄒玉娘一記肘撞,雖然疼痛鑽心卻並非沒有代價,他終於緊貼著鄒玉娘落在了馬背上,當鄒玉娘的坐騎因為吃痛而奮蹄奔跑時,馬躍那雙強有力的臂膀已經死死地摟住了她的柳腰。

  「放手!」

  鄒玉娘芳心錯亂、玉靨通紅,奮力想要掙脫馬躍的懷抱,可她很快就不再掙扎了,因為一柄鋒利的匕首已經抵住了她粉嫩的玉頸。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不害怕死亡,當死亡的陰雲降臨時,很少有人還能堅持毫無意義的掙扎。

  「哈哈……駕!」

  大局已定,馬躍仰天長笑,同時雙腿發力,用力一夾馬腹,坐騎吃痛,放開四蹄向前疾馳而去。這時候,追隨鄒玉娘前往校場操練的300義勇兵和聞迅趕到的郡國兵才如夢方醒,吶喊著來追趕馬躍,可留給他們的只有一地馬蹄踏碎的殘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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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亂世序幕 第十六章 斬盡殺絕


  先不說馬躍狡詐如狐,欺侮雛兒缺乏實戰經驗,行險劫得鄒玉娘逃走,回頭再說宛城的黃巾,卻已經灰飛煙滅。

  城西,小村村口,鐵塔似的管亥圓瞪雙眼,一把拎住面前黃巾賊的衣襟將他懸空提了起來,厲聲吼道:「你說什麼?」

  那黃巾賊心膽俱裂,硬著頭皮答道:「將軍,趙帥已然被韓忠害死了,與趙帥一同遇害的還有大督帥和劉辟,韓忠謊稱有事相商,暗地裡卻投了朝廷,大督帥和趙帥還有劉辟剛到西門外,官軍就突然殺至,大督帥與趙帥不及防備,盡皆遇害。」

  管亥怒吼道:「韓忠賊胚,某饒不了他!那趙帥還有大督帥的部曲呢?怎麼樣了?」

  黃巾賊哭喪著臉答道:「城西大營已被攻破,營中將士大多投降被殺,只有少數人逃得性命,小的也是仗著腿快才僥倖撿回性命。」

  「可恨!十數萬大軍,就此毀於一旦,實在可恨!」管亥雙拳互擊,憤然道,「那官軍現在往哪裡去了?」

  黃巾賊道:「一部進了城,一部好像殺奔城南劉辟大營去了。」

  「不好,劉辟部曲要遭殃!」管亥失色道,「馬躍與某有恩,某不能見死不救!」

  管亥還不知道馬躍其實早已離去。

  抖手將已被嚇得半死的黃巾賊扔在地上,管亥翻身跳到了一堵斷垣之上,鏘然抽出寶劍,舉劍向天厲嘯一聲,原本散亂在村口或坐或躺的800餘黃巾賊紛紛站起身來,向著管亥身前圍攏過來。

  這800黃巾賊中不少是管亥舊部,管亥還在青州做山賊時就已經跟著他打家劫舍了,後來青州鬧了百年一遇的旱災,接著又鬧蝗災,百姓斷了活路,靠劫掠為生的山賊也遭了殃,管亥只好帶著他們一路向南流竄,一直到了南陽地界被趙弘收編。

  所以這支山賊黃巾和別的農民黃巾有著本質的區別,因為常年都在刀尖上討生活,又要千里流竄,體質差的根本就活不了,結果一番適者生存、優勝劣汰下來,到最後剩下的個個都是英雄好漢!

  他們不但作風狠辣,殺人不眨眼,作戰意志也比普通黃巾要強悍許多,這支山賊黃巾本來有1000餘人,可惜的是白龍灘一番惡戰,遭遇了更加凶悍的西涼鐵騎,因此損失慘重,得以生還的不足300人,昨晚上和周倉的部曲一番火並,又折損了100多人,現在更是只剩下不到200人了。

  管亥的目光狼一樣掠過,800餘黃巾賊盡皆噤聲,整個村莊陷入一片死寂,蕭瑟的寒風中,只有黃巾賊們粗重的喘息聲隱隱可聞。

  「白龍灘一戰,馬躍與我等有救命之恩,知恩不報非丈夫所當為也!今馬躍有難,我欲前往救援,爾等可願同往?」

  「願往!」

  「但憑將軍差譴!」

  「我等誓死相隨!」

  山賊出身的黃巾賊紛紛響應,其它農民出身的黃巾賊則目露猶豫之色,去吧肯定是送死,官軍的厲害他們早已經領教過了,不去吧,又恐管亥一怒之下殺人,所以左右為難。

  管亥大怒道:「不願去的可速離去,某絕不勉強。」

  整個村口鴉雀無聲,良久始有一名黃巾賊試探著往村裡摸去,管亥悶哼一聲張弓搭箭唆的一箭就將那名黃巾賊釘死在地上。

  管亥一箭射殺那名試圖退縮的黃巾,厲聲大喝道:「誰若再敢退縮,那廝就是榜樣!」

  黃巾賊盡皆凜然,跟著管亥去殺官軍可能會死,可如果不去卻立刻會死,只要不是白癡,誰都知道該如何選擇。

  黃巾賊眾懾於管亥淫威,只好打起精神跟著殺奔城南大營而去。

  管亥率軍趕到城南大營時,折衝校尉袁紹率領官軍攻打正緊,朱雋旨在宛城韓忠,所以只派了袁紹領500本部南兵前來進攻城南大營,隨行止有涿郡劉備的500幽燕義勇兵。劉備的幽燕義勇兵缺乏訓練,裝備又差,基本只能在一旁吶喊助威,派不上什麼大用場。

  漢軍的戰鬥力歷來強悍,他們不但訓練有素,裝備精良,而且有著完整的功勳獎勵制度,斬殺一名黃巾就意味著一份功勞,一份獎賞,所以人人爭先,玩命向前。

  袁紹手下真正可用的雖然只有500南兵(漢時兵制,設有南軍、北軍,地位相當於中央軍),卻硬是打的劉辟營中的3000黃巾難以招架,多處防線已被攻破,如果沒有外力的介入,劉辟黃巾很快就要崩潰了。

  可就在這節骨眼上,管亥的人馬殺到了。

  ……

  宛城,此時已成一片屍山血海。

  滿以為立下大功,必然受到朝廷封賞,從此平步青步,從黃巾賊奠搖身一變而成大漢忠臣的韓忠,終於被官軍舉起的冰冷屠刀驚破了美夢。

  在朱雋的命令下,韓忠所部兩萬餘黃巾紛紛放下手中武器,赤手空拳排著整齊的隊列開進了宛城西門內的甕城,當沉重的城門緩緩合上時,這些黃巾賊都還沉浸在美夢當中,渾然不知厄運已經降臨。

  直到一隊隊神情冷峻的弓箭手開上城牆,一直跟在朱雋屁股後面獻慇勤的韓忠才意識到事情不妙,官軍擺開這個架勢是要幹什麼?守城嗎?現在南陽黃巾灰飛煙滅,還有誰敢來進攻宛城?如果不是守城,他們這是要幹什麼?

  一個可怕的念頭閃電般掠過韓忠的腦際,他的臉色頃刻間變得一片慘白,恰好朱雋轉頭向他看來,陰沉沉的眸子裡流露出來的竟是毫不掩飾的冰冷殺機!天哪,官軍這是要射殺他的部曲啊,可他們已經投降了啊,為什麼還要這麼做?

  欺騙,這是徹頭徹尾的欺騙!

  韓忠像受傷的野狼般嚎叫起來:「將軍,你不能,你不能這麼做呀!你答應過我,只要投降了朝廷,就既往不綹的呀……」

  朱雋漠無表情地轉開臉去,高高舉起的右臂狠狠揮落,緊緊盯著朱雋手勢的軍官立刻淒厲地嘶吼起來:「放……箭!」

  那一聲幽冷的號令驚碎了多少黃巾降卒的美夢,驚回首,等待他們的卻只能是被屠殺的命運。

  早已經見慣生死,心比鐵硬的弓箭手們冷漠地張弓、搭箭、瞄準,然後手一鬆,鋒利的羽箭已經脫弦飛出,霎時間,上千支羽箭彙集成鋒利的死神鐮刀,無情地收割著毫無防備的黃巾降卒的生命!

  「不!」

  韓忠急火攻心,大吼一聲撲向朱雋,早就虎視眈眈等在一側的董卓毫不猶豫地拔劍砍來,劍光閃耀,激血飛濺,韓忠的頭顱已經高高拋起。

  一劍砍下韓忠腦袋,董卓兀自心有不甘地低頭望了望已成一片修羅血獄的甕城,兩萬多黃巾哪,那可是兩萬多功勞啊!可惜啊,不能記在他董卓頭上,否則的話,憑此戰功,他董卓就足以陞遷郎將了。

  獵獵旌旗下,曹操迎風肅立,終不忍卒睹那慘烈一幕,悄然轉開臉去。

  宛城內外,朔風刮的正緊,一團烏雲湧來,遮蔽了無力的斜陽,大地一片蒼茫。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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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亂世序幕 第十七章 獸性


  馬躍一屁股坐倒在雪地上,開始大口大口地喘息,扛著個活人跑半天,就算是個鐵人也吃不消哇,別提那坐騎了,不到半天功夫就跛了蹄,馬躍只好將它遺棄在荒野,然後背著鄒玉娘專挑山間崎嶇難行的小路逃亡。

  看看天色,已經開始昏暗下來,四周群山莽莽,林木蔥蔥,也不知道到了什麼地界,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終於把追兵給甩掉了。

  馬躍雖然累得跟狗一樣,鄒玉娘卻是氣定神閒,睜大一雙烏溜溜的美目沖馬躍瞅個不停,最初的恐懼和慌亂過去之後,發現馬躍並沒有想像中兇惡,鄒玉娘便漸漸鎮定下來,唯一令她惱火的是,她的手腳被捆在一起,被這該死的「兇徒」像扛麻袋一樣扛了半天,現在又被他隨手扔在冰冷的雪地裡,讓她感到又冷又不舒服。

  「喂,我冷,你能不能找個乾淨地方讓我坐起來呀?」

  鄒玉娘凶霸霸地說了一句,一點也沒有身為人質應有的覺悟,這當然跟她的出身有關係,從小嬌生慣養的她何曾有過這樣的經歷,讓她如何覺悟?

  馬躍抓了一把雪往嘴裡送,冷著個臉沒有理會。

  「喂,反正你現在已經逃出來了,不如放我回去吧?」

  「……」

  「你死人啊,聽不見我說話呢?」

  ……

  「其實,你跑不掉的,通緝的榜文已經貼到大漢十三州又一部的所有郡縣了,到哪你都是欽犯。」

  馬躍窒了一窒,霍然轉過臉來,烏黑的眸子裡已經流露出狼一樣的眼神,鄒玉娘的最後一句話深深地觸到了他的痛處!現在他的確已經成了朝廷張榜緝捕的欽犯,榜文上清清楚楚寫有「黃巾賊奠馬躍」字樣!

  他馬躍什麼時候成了黃巾賊奠了?小卒子而已。

  更令人惱火的是,馬躍的名字已經和黃巾賊永遠地聯繫在了一起,從此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再想脫籍從良就難如登天了。那些士族門閥怎可能投效一個黃巾賊?漢末三國是屬於士族門閥的時代,失去了他們的支持,憑什麼當割據一方的軍閥?

  頂多當個佔山為王的山賊罷了。

  可是一個山賊能有什麼好日子過?住著山洞,穿著獸皮,時不時還要忍饑挨餓,那是人過的日子嗎?

  退一萬步講,就算不當軍閥,找個強勢的軍閥去依附,現在也還不到時候啊,現在靈帝未死,大漢朝氣數未盡,像曹操、劉備這些不世梟雄都還是小卒子一個,孫權只怕還穿開襠褲呢吧?

  難道去依附董卓那魔鬼?只怕這西涼魔鬼轉眼就會砍下他的頭顱向朝廷邀功。

  現在才是184年春天,距離靈帝駕崩、天下大亂還有整整五年光景呢,這五年時間得怎麼熬過去?

  這是真正的亂世,原本還可以投官軍,在官軍中慢慢發展,爭取天下大亂之後像袁紹、曹操他們那樣當個割據一方的軍閥,現在倒好,一夜之間成了天下通緝的欽犯,這日子還怎麼過?馬躍雖是現代人,面對這樣的局面也同樣無計可施。

  馬躍越想越覺的前途黯淡,越想越覺的心中惱怒,看著鄒玉娘的眼神就漸漸不對勁了,跟所有人一樣,面臨走投無路的絕境時,馬躍心中也湧起了一股暴虐的情緒,如果這時候身邊還有一隻待宰的小綿羊,那我們就替小綿羊的命運祈禱吧,阿門。

  迎上馬躍狂亂而又獸性的眼神,鄒玉娘激泠泠地打了個冷戰,嬌軀往後縮了縮,顫聲道:「你……你想幹什麼?」

  馬躍咧嘴森然一笑,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齒,那模樣就像是張開血盤大嘴的惡狼,這問題夠白癡,男人和女人在一起,還能幹什麼?

  媽的,就算是當流亡天涯的朝廷欽犯,今天也要先把這小娘皮給日了,誰怕誰啊,反正從今天開始,他就是亡命之徒了,得罪什麼士族門閥也無所謂了,馬躍惡狠狠地想,心防的閘門一旦打開,理智頃刻泯滅,眸子裡已然燃起熊熊慾火。

  男人在絕望的時候,雄性荷爾蒙的分泌總是特別旺盛,如果這時候身邊有女人陪伴,他們大多會選擇竭斯底裡的交媾,直到精疲力竭。

  「不……不要。」

  鄒玉娘預感到將要發生什麼了,她害怕了,一邊搖頭一邊拚命地挪動嬌軀想要逃走,可她雙手雙腳都被捆得緊緊的,根本難以如願,馬躍一步跨過來就像老鷹捉小雞一樣把她抱了起來,一隻魔爪已經老實不客氣地摸到了她的纖腰上。

  鄒玉娘嬌軀輕顫,閉緊了美目,有兩行清淚順著她的臉頰滑落。

  目睹鄒玉娘宛如梨花帶雨的嬌靨,馬躍的腦海裡倏然閃過一幅似曾相識的畫面,頓時心頭一痛,記得那一夜,他狠狠地傷害了她,她也是這般在他懷裡哭得梨花帶雨,而如今,他和她已經兩世相隔,再無相會的可能了……

  濃濃的憂傷襲來,慾火從馬躍的眸子裡潮水般消退。

  馬躍棄了鄒玉娘興味索然地在旁邊的石頭上坐了下來,罵罵咧咧地說道:「哭,哭個球!幹這事得有情調,哭哭啼啼的還怎麼弄?我日!」

  遲遲不見厄運降臨,鄒玉娘驚疑不定的睜開美目,只見那「兇徒」已經垂頭喪氣地坐在旁邊的石頭上,望著眼前零亂的雪地發呆,他烏黑的眸子裡正流露出令人心悸的憂傷,剛才令她感到恐懼和絕望的獸性已消逝無影。

  鄒玉娘嚇出一身冷汗,從此乖乖地閉緊了嘴巴,再不敢去招惹馬躍了。

  馬躍吸了口氣,煩躁地背起鄒玉娘繼續趕路,此地不宜久留啊,追兵隨時都可能再追上來,要是被他們纏住,再想脫身那可就難了。還有,得找個山洞過夜,然後再找個人家弄點吃的,要不然不被凍死也得餓死。

  ……

  話說袁紹攻營正緊時,管亥領兵殺到,在一旁吶喊助威的劉備那500幽燕義勇兵終於派上了用場,截住管亥部廝殺起來,要說,劉備那500義勇兵實在稀鬆不經打,可問題是劉備身邊那兩條大漢實在恐怖。

  一個紅臉,一個黑臉,跟凶神惡煞似的,衝進黃巾軍中就跟老虎入了羊群,竟沒有人能夠在他們手下挺過一合。

  管亥和那紅臉大漢硬拚了一刀,被震得雙臂酸軟,長刀幾乎脫手!

  這廝端的厲害,某非他敵手!管亥吃了一驚,撥馬繞營急走,那紅臉大漢不依不撓想追上來,管亥把手一招,麾下那百餘山賊舊部已經一擁而上,圍著紅臉大漢玩命廝殺起來,紅臉大漢不慌不忙,手中一柄厚重的大砍刀舞得跟潑水似的,刀鋒過處,擋者披靡,黃巾賊兵肢體斷裂,血肉橫飛。

  但黃巾賊的自殺式亡命進攻並非沒有代價,管亥已經繞營逃走,紅臉大漢的坐騎也被亂刀戳死,紅臉大漢只得棄了戰馬,舞刀步戰。一邊廂惹惱了黑臉大漢,大吼一聲:「二哥,我來助你。」

  白臉劉備見勝利在望、有機可趁,也不甘落後,舞動雙股劍前來助陣,聲嘶力竭地大喊:「二弟,三弟,我來也……」

  ……

  劉辟營中,裴元紹和劉妍正領著黃巾殘兵苦苦抵擋袁紹部潮水般的進攻,一騎如飛,越過一人多高的營柵突了進來,卻是管亥已經殺透官軍重圍衝了進來,勒馬立定,厲聲大吼:「馬躍何在?」

  裴元紹目光一凝,森然道:「管亥是你?」

  管亥厲聲問道:「馬躍呢?」

  裴元紹神情一黯,歎息道:「馬躍已經走了。」

  「走了?」管亥愕然,旋即厲聲道,「事不可為,可隨某速往南突圍。」

  話音方落,管亥拔轉馬頭向南面營門衝去,手中長刀高舉向天,凜冽的殺機在他的眸子裡激盪,昂首長嘯一聲,淒厲的大喝響徹雲霄:「擋我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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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亂世序幕 第十八章 中計


  管亥拚死殺透重圍,和裴元紹護著劉妍落荒而逃,後面跟著一群殘兵敗卒,也不知道還剩下多少人馬,只知道一路南逃。

  幽冷的月色下,也不知道奔行了多久,忽見旁邊一大片荒涼的河灘,透著令人心悸的死寂,管亥心頭掠過一片陰影,駐馬問身邊的士卒道:「那邊如此荒涼,卻是何處?」

  一名本地出身的黃巾賊壯著膽子回答道:「將軍,那就是老河溝了。」

  「老河溝?」

  管亥沉吟一聲,突然感到了一絲危險。

  「嗚嗚~~」

  管亥話音方落,老河溝裡陡然響起了沉沉的號角聲,然後火光沖天,不知道多少官軍從河灘裡鬼魅般鑽了出來,吶喊著向黃巾殘兵殺來,火光的照耀下,官軍的兵刃閃爍出冰冷的寒芒,黃巾賊們心膽俱寒。

  「不好,中了官軍埋伏了!」管亥大吃一驚,厲聲道,「快,快向南撤,擺脫他們!」

  黑暗中不知道官軍究竟有多少人,再加上黃巾賊膽氣已喪,管亥自然不敢迎戰,第一個打馬逃跑,主將既走,惶然失措的黃巾賊殘兵只恐爹媽少生了兩條腿,爭先恐後地跟著管亥向南逃去。

  向南逃跑不及20里,就見一道孤峰突起的山巒擋住了去路,管亥正欲繞行而過,左邊和右邊同時響起喊殺聲,遙遙可見左右各有一支官軍打著火把,漫山遍野地掩殺過來,就像兩條飛舞的火龍,將管亥和裴元紹的黃巾殘部死死地卡在中間。

  管亥大驚失色,裴元紹忍不住哀歎道:「該死的官軍究竟布下了多少伏兵?要是伯齊在就好了,唉。」

  管亥火道:「現在說這些廢話有個屁用,左邊、右邊,還有後面皆有官軍,只有前面山上沒有,趕緊翻過前面山梁逃命才是正緊。」

  裴元紹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當下兩人棄了坐騎,各自帶領殘兵上山,準備翻山逃命,將及爬到半山腰時,不遠處另一座山頂上突然燃起了沖天大火,火勢猛烈,地勢又高,幾十里內都清晰可見。管亥和裴元紹正納悶時,山梁的另一側突然傳來一片喊殺聲,聲勢甚烈、響徹雲霄。

  黑暗中,管亥和裴元紹交換了一記眼神,都從對方的眸子裡看到了慌亂和恐懼,兩人爭先恐後的爬到山樑上,低頭往山下一看立刻目瞪口呆,徹底傻眼。只見南面的山腳下,燈火通明、亮如白晝,飛舞騰躍的火光中,一支聲勢浩大的官軍正從南面潮水般湧將過來,堪堪擋住了黃巾殘部下山逃命的去路。

  回首北望,從老河溝一直追殺下來的官軍已經斷了後路,從左右兩側掩殺過來的伏兵又斷了東西兩面的生路,至此,整座山巒已然被官軍圍得水洩不通,除了困守等死,黃巾殘兵再沒別的選擇。

  「他奶奶個熊,中了官軍的奸計了!」管亥捶胸頓足,懊悔不已,「早知道還不如在山下和官軍拚個你死我活呢。」

  裴元紹歎了口氣,無奈道:「天黑山路難行,諒官軍也不敢貿然攻山,一切還是等天亮之後再說吧。」

  ……

  當蔡瑁領著1500官軍鋪天蓋地殺奔過來,管亥和裴元紹正站在山頂上犯傻時,馬躍正扛著鄒玉娘辛苦地爬到南坡半山腰。馬躍不知道這支突然出現的官軍是衝著管亥他們來的,還當是衝著他馬躍來的,心中那個震驚,就像被潑了一大缸涼水,哇涼哇涼的。

  奶奶的,不就是抓個逃犯麼,有必要這麼大陣仗嗎?這不是大炮打蚊子呢麼?

  不過這樣一來,馬躍就更加不願扔下鄒玉娘了,正所謂奇貨可居,這個小娘皮能夠牽動這麼多官軍來追殺他,顯然身份非同小可,難道是荊州地界某大官的小蜜或者女兒?反正不管怎樣,能否活命,可就全指著她了。

  在沒有徹底擺脫官軍,逃到安全地界之前,絕不能放她走。

  馬躍看了看鄒玉娘,朦朧的夜色下,發現她秀眉輕蹙,似乎很辛苦地忍受著什麼,不過那又嬌又羞的模樣卻十分可愛,尤其是因為她的雙手和雙腳被捆在一起,現在正以羞人的姿勢側臥在雪地上,高高撅起的翹臀曲線飽滿,很是撩人。

  似乎是感覺到了馬躍火辣辣的眼神,鄒玉娘粉臉上那辛苦的表情變得越發的明顯。

  可憐的鄒玉娘,正在極力忍受越來越強烈的尿意,小腹漲得難受至極,可她卻不敢向眼前的「兇徒」求助。

  讓他放開她的束縛,這顯然不可能。

  讓他來幫她解開小衣?鄒玉娘既不願意也不敢,她可不願意自己冰清玉潔的身子被眼前這「兇徒」看到,況且要是這傢伙再次起了歹心,那她的清白就很難保住了。雖說兩漢三國時期風氣開化,貞節觀念遠沒有形成,可鄒玉娘也不想變成殘花敗柳再去嫁人。

  竭息片刻,馬躍的體力恢復一些,正欲扛起鄒玉娘繼續爬山,一絲細微的聲響突然傳入了他的耳際。馬躍霍然轉頭,鋼刀已經來到手中,目光陰冷地瞪著不遠處荒草叢中那一堆亂石,沉聲喝問:「誰?出來!」

  亂石堆後的草叢搖晃了一下,一條大漢鬼魅般站了起來,試探著問道:「前面可是馬躍馬伯齊?」

  這大漢不是別人,正是下到山腰想刺探官軍軍情的裴元紹。

  馬躍心頭一震,忽然覺的這聲音聽起來有些耳熟,朦朧的夜色下仔細一辯,這才發現從亂石堆中走出來的大漢竟然是裴元紹,不禁喜道:「元紹是你!?」

  「伯齊,真的是你!?」聽到馬躍的回答,裴元紹三步兩跨就激動地走到了馬躍跟前,直直地盯著馬躍看了數秒鐘,突然喜極而泣道,「真的是你!太好了,有救了,弟兄們終於有救了,嗬嗬嗬……」

  白龍灘一戰,不但官軍對馬躍印像深刻,倖存下來的黃巾賊們對馬躍更是崇敬不已,再加上披在馬躍身上的「名將之後」的光環,像裴元紹這樣的草莽豪傑自然是佩服的五體投地,引為黃巾軍的救世主了。

  馬躍問道:「出什麼事了,元紹?」

  裴元紹道:「完了,全完了!南陽的黃巾軍,二十幾萬弟兄哪,全完了!韓忠狗賊出賣了我們,大督帥他們全部戰死,只有我等不到1000人逃了出來,現在卻又被官軍圍困在這荒山野嶺,嗚嗚……」

  馬躍心頭一跳、黯然神傷。雖說黃巾起義的失敗早在他的意料之中,可驟然聽到這個消息,還是免不了有些傷感,畢竟他在黃巾賊中呆了一月有餘,人非草木豈能絕情絕性?

  看到裴元紹這八尺高的漢子像孩子般哭泣,馬躍只能拍拍他的肩膀,一句安慰的話也說不出來。

  裴元紹很快止住悲聲,反問馬躍道:「伯齊,你又怎麼會在這裡?陳敢和陳樂呢?」

  馬躍攤了攤手,歎息道:「別提了,陳氏兄弟淪陷在育陽縣,怕是凶多吉少了,我也差點把性命葬送在那裡。」

  裴元紹驚道:「你被官軍識破身份了?」

  馬躍苦笑道:「豈止是識破,我現在已經是天下通緝的欽犯了,大漢十三州又一部的各郡縣怕是都已經貼滿我的緝捕榜文了。」

  「呃……這個。」裴元紹愣了半天,忽然眨了眨眼,小心地說道,「既然這樣,伯齊你不如索性留下吧,弟兄們都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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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亂世序幕 第十九章 狼計劃


  精山頂上,火光幽幽,馬躍雕像般峙立在岩石上,眼神如刀。馬躍面前,管亥和裴元紹並肩肅立,兩人皆手按劍柄,滿臉殺機。不遠處,劉妍窈窕的身影俏立在一顆孤松下,小姑娘撅著小嘴,滿臉幽怨。

  岩石下,從宛城逃出來的1000餘黃巾聚集在一起,沿著山勢排列成散亂的隊列。

  濃烈的匪氣在馬躍眉宇間交織,事已至此,夫復何言?做賊寇就做賊寇,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這個反他還就造定了!就算遭到全天下所有士族門閥的唾棄,也未必就沒有翻身的機會!

  漢末三國,也不是沒有賊寇出身的軍閥,西涼韓遂剛開始不也是造反的賊寇嗎?

  出身不是問題,可以隨便捏造一個。

  沒地盤也不要緊,大可以先做流寇,天下那麼大,總能找到一處落腳地。

  但是,一定得有一支力量,絕對服從他馬躍的領導。

  黃巾為什麼會失敗?最大原因就是指揮一盤散沙,各地黃巾各自為戰,無法形成一股合力,這才被官軍各個擊破。

  「鏘!」

  管亥反手拔出寶劍,厲聲喝道:「從今夜開始,馬躍就是大伙的首領,誰要是敢不遵他號令,就是跟我管亥過不去,某誓殺之!」

  跟裴元紹一樣,管亥對馬躍也是極敬佩的,在管亥的戎馬生涯中,還從來沒見過有人能做到馬躍這樣,在兵敗如山倒的情況下,率領一盤散沙的黃巾完成絕地反擊,這樣的人,管亥打心眼裡佩服,給他賣命——值!

  山頂上鴉雀無聲,只有呼嘯的山風刮過,吹落樹梢上的雪花,漫天飛舞。

  馬躍放眼望去,眼前還是他所熟愁的那支烏合之眾,雖然連夜百里逃亡淘汰了所有的老幼婦孺,剩下的都是些精壯漢子,可這些漢子也是衣衫破爛、面有菜色,許多人甚至沒有一件像樣的兵器,有些乾脆就空著雙手,他們表情呆滯,滿臉茫然,從不知道為何而活著,也不知道為何而戰?

  他們的眸子裡沒有殺氣,就算手上拿著最鋒利的寶劍,本質上也還是一群只知道從地裡刨食的農夫。他們就是一群吃草的綿羊,只需要一頭狼,就能把他們趕得狼奔豕突,直到餓狼吃飽喝足了它們的血肉停止了追擊,他們才會戰戰兢兢地停下來繼續吃草,然後慶幸被狼吃掉的不是自己。

  要想依靠這樣一群綿羊在這個亂世生存下去,最終成為割據一方的軍閥,那只能是個天大的笑話!必須把這些農夫培養成一群惡狼!整編?整訓?改良武器?一切都白搭!打下一塊地盤,慢慢發展?開玩笑,就算打得下來也根本守不住。

  在這些綿羊沒有蛻變成惡狼之前,這些統統沒用。

  亂世人命賤如狗,做綿羊只能被吃掉,只有做狼,才能靠吃羊而活到最後。聽上去有些殘忍,但這只是為了最起碼的要求——生存。

  黃巾賊為何造反,不就是因為連遭天災沒了活路嗎?

  連動物都會本能地追求生存,遠離死亡,何況人乎?

  陰冷的黑夜,在呼嚎的寒風中,馬躍實現了從一名刀盾手到將軍的初階昇華,從黃巾賊們茫然呆滯的眼神裡,馬躍準確地捕捉到了他們心中最卑微的要求,他們不想死,他們想活下去!

  「我不想死,我想活下去!」

  這是馬躍的開場白,卻一下揪住了黃巾賊們的心臟,是的,他們不想死,沒人願意死!

  「我想吃大塊的肉,我想喝大碗的酒!我還要穿上一身的綾羅綢緞,家裡的金子銀子花也花不完,倉庫裡的糧食多到幾輩子也吃不光!」

  馬躍的演講繼續,黃巾賊的眼神不再呆滯,馬躍給他們描繪出了一幅做夢也不敢想的美妙藍圖,有誰不想過這樣的生活呢?

  「我還要娶上十個八個貌美如花的小妾,一個晚上睡一個,一年半載才輪得過來!」

  黃巾賊們哄然大笑,這當然也是每一個男人夢寐以求的生活,只有邊上的劉妍翹了翹小嘴,美目裡掠過一絲嗔意。

  馬躍話鋒一轉,開始進入正題。

  「可是,金子銀子是富人家的,糧食是富人家的,十個八個貌美如花的小妾也是富人家的,我們卻什麼也沒有!我們吃不飽、穿不暖,每天晚上摟著石頭睡冷覺,還要時刻小心被官軍砍掉腦袋,一樣是男人,三條腿走路,憑什麼他們就該活得滋潤,我們就該朝不保夕?憑什麼?」

  黃巾賊先是哄然大笑,接著不甘心的表情開始從他們的眼神裡流露出來,也許以前他們從未想過這樣的問題,在等級制度森嚴的古代,勤勞善良的農夫一般是不會有這樣「大逆不道」的念想的。可沒想過並不意味著他們就不想。

  人性本惡,人,生來就是貪婪的。

  「你們願意一直過現在這種生活嗎?」

  馬躍厲聲喝問。

  「不願意!」

  黃巾賊們紛紛回應。

  「那我們應該怎麼辦?」

  絕大部份黃巾賊默然,只有極少數山賊出身的黃巾賊厲聲回應道:「去搶!」

  馬躍目光森然,振臂喝道:「對,搶他娘的!」

  「搶他娘的!」

  黃巾賊紛紛跟著嚎叫起來,彷彿又回到了白龍灘上,馬躍振臂嚎叫他們瘋狂響應的時候。黃巾賊的情緒已經被完全調動起來,場面終於不再像剛才那般死氣沉沉,多少有了些氣氛了,這只是馬躍狼計劃的第一步,讓這些只懂得挨宰的農夫變成燒殺劫掠的強盜。

  馬躍就是這麼想的,也打算這麼去做。不要講什麼仁義道德,活都活不下去了,還講什麼仁義,說什麼道德?生存才是硬道理,誰的命都不比別人更金貴。殷富人家本無辜,可亂世本來就是人吃人的世道,不搶你搶誰?

  馬躍當然知道這麼做會得罪所有的士族豪門,但他顧不上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活下去,保住小命才是王道啊,活著才有一切,不是嗎?再說了,成者王侯敗者寇,等將來他馬躍成為勢力最強的軍閥時,他們自然會像狗一樣回過頭來抱他大腿,用刀架在他們脖子上趕也趕不走。

  看到原本死氣沉沉的士卒開始變得意氣風發,管亥和裴元紹交換了一記眼神,他們都從對方的眸子裡看到了敬服,也只有名將之後馬躍,才能在這樣困難的情況下,把軍隊的士氣給鼓舞起來,讓他們充滿鬥志。

  「很好!」馬躍大喝一聲,待神情激動的黃巾賊紛紛平靜下來,才朗聲道,「不過,要想去燒、去殺、去搶,去找女人,去過我們夢寐以求的滋潤生活,就得先幹掉山下這伙討厭的官軍,誰敢擋我們的路,我們就砍掉誰的腦袋,就算洛陽城裡的皇帝老兒來了也一樣!」

  黃巾賊們先是震駭欲死,待回過神來,立刻又像炸了鍋般歡呼嚎叫起來。

  被捆成蝦米狀扔在一邊的鄒玉娘被馬躍的話嚇個半死,心忖這個「兇徒」可真是大逆不道,這樣逆天的話也敢說,要是被官府知道了,怕是得處以車裂凌遲酷刑呢。

  馬躍長吸一口氣,最後說道:「現在抓緊時間休息,有兵器的把兵器擦亮堂些,沒兵器的趕緊削根木棍,實在不想動的就把牙齒磨鋒利些,待天亮,跟我殺下山,用你們的刀,用你們的槍,用你們的牙齒,幹掉那些討厭的官軍,然後去討我們的生活!」

  「好!」

  黃巾賊們山呼響應、眼神熾烈,彷彿美妙的生活已經在向他們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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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亂世序幕 第二十章 突出重圍


  除了留下必要的人放哨警戒,其餘的大部黃巾賊已經就著幽幽篝火進入了夢鄉,多一點休息就多恢復一分體力,突圍就多一份希望。馬躍雖然說的輕鬆,可他知道,真要突出重圍只怕不那麼樂觀。

  就算能夠突出重圍,也還要有足夠的體力跑路,才可能擺脫官軍的圍追堵截。

  管亥和裴元紹也是睡意全無,跟著馬躍站在一處凸出的山崖上,俯瞰山下官軍的動靜,三人雖然鼻息相聞,卻幾乎睜眼不見,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對面山頭上,燃起的火光仍未熄滅,馬躍的眸子裡有幽芒一掠而過,沉聲道:「計劃有變,不能等到天亮再突圍了,立刻把弟兄們叫醒,馬上下山!」

  管亥愕然問道:「怎麼了?」

  馬躍伸手一指對面山上的火光,沉聲道:「官軍的統帥是個非常厲害的角色,你們看,對面山上布有官軍的眼線,一旦天色大亮,山上的官軍眼線就能把我們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一旦我們有所行動,就能立刻把我們的動向報告給山下的官軍,山下官軍就能集中兵力提前做好迎擊準備。」

  裴元紹失聲道:「這下可糟了。」

  馬躍凝聲道:「現在正是天色最暗的時候,也是官軍最疲勞的時候,我們可以不打火把,趁天色尚黑下山突圍!」

  裴元紹道:「山路崎嶇險峻,如果不打火把很容易墮落山澗受傷。」

  馬躍道:「顧不上這些了,可告訴弟兄們手挽手下山,避免失足。」

  管亥凜然道:「伯齊,這伙官軍可不是一般的狡猾,我們從宛城一路南逃,可沒少吃他們的虧,山下會不會有埋伏?一旦突圍失敗陷入重圍,那可就全完了。」

  「不會!」馬躍斷然道,「官軍一定認為我們要在天亮後才會下山突圍!」

  管亥凜然道:「伯齊如此肯定?」

  「肯定!」

  「為什麼?」

  馬躍眸子裡露出狼一樣的眼神:「因為官軍還不知道我的厲害!」

  馬躍不容置疑的語氣裡透著強大的自信,令管亥和裴元紹聞之心胸激盪,任何困難到了馬躍那裡似乎都能迎刃而解,再凶險的局勢,只要有馬躍在,就仍有絕處逢生的希望。正是從這一刻開始,馬躍在管亥和裴元紹心中樹立起絕對的威信。

  馬躍當真如此自信嗎?當然不是!這廝不過是在冒險,是在賭博罷了。馬躍始終篤信一條真理,生逢亂世,人生就是賭博,賭輸了,反正賤命一條,無所謂,賭贏了,就贏得一切,僅此而已。

  ……

  山下官軍大營,各路義勇兵首領和秦頡也是一夜未眠。

  精山雖然山勢險峻,方圓卻不過十數里,是座孤峰。秦頡麾下各路義勇兵加在一起不過3000餘人,全面圍山固然兵力不足,但把守各處路口要隘卻是綽綽有餘。更何況,秦頡篤定山上黃巾已經成驚弓之鳥,天亮之前是絕不敢貿然下山突圍的。

  待天亮後朱雋大軍一到,剿滅這伙黃巾殘兵就只是時間問題了。

  營帳裡,鄒靖向秦頡拱了拱手,提議道:「大人,是不是派出幾撥哨探,偷偷潛上山去刺探賊寇虛實?」

  「不必多此一舉,我料賊寇已成驚弓之鳥,必不敢輕舉妄動。諸位可安排軍馬,細心把守各處路口,不讓走脫一名賊寇便是,屆時本官自會向朱將軍替各位請功。」

  秦頡擺了擺手,自信滿滿地捋了捋頷下飄逸的柳須,這廝有些被昨夜的勝利沖昏了頭腦,秦頡本是一介書生,飽讀詩書,向來自比管、樂,自視甚高,昨夜一番設計,一切果然如他所料,陷黃巾於精山絕地,各路義勇兵將領對他早已佩服得五體投地,秦頡心中自然也是甚為得意。

  被秦頡這麼一說,鄒靖也覺的自己的擔心是多此一舉,山上的黃巾賊不知道山下官軍虛實,如何敢趁夜下山突圍?退一步講,就算官軍下山突圍,總不能盲人瞎馬滾下山吧?只要他們打起火把,崤山上的文聘就能發現動靜,自然報於大營知曉,大軍便可以從容佈置準備,是以,精山上的黃巾賊可以說是身陷絕境、插翅難飛了。

  ……

  精山頂上,又有幾堆篝火燃了起來,馬躍讓一些黃巾賊割來乾草紮成草人,再披上黃巾賊的衣服,或坐或躺,圍於火堆周圍,對面崤山上的文聘遠遠望去,彷彿黃巾賊仍在山頂未動,便定時向山下大營發出信號,表示一切無恙。

  精山山腰,夜色如墨。馬躍當先,裴元紹斷後,管亥在中間押著鄒玉娘,1000餘名黃巾賊寇手挽手就像一串蚱蜢,艱難地摸著石頭下山,期間偶有黃巾失足,也被左右拉住,不致墮入山澗。

  將及下到山腳,前方路口有一夥官軍圍坐在篝火旁,擋住了去路。這伙官兵互相靠在一起,圍著火堆取暖,看似已經入睡,卻衣不解帶,刀不離手,一旦稍有風吹草動,就能立刻起身應戰。

  看來是支訓練有素的精兵啊,馬躍的眉頭頃刻蹙緊,似乎賭運不佳啊。

  這伙官軍雖然只有五個人,很容易消滅,卻很難不驚動百步開外的另外一夥官軍,一旦驚動了那伙官軍,約模千步開外就是官軍大營,如果大營裡的官軍也像這些傢伙這樣警覺,大隊官軍在很短的時間裡就能殺到,屆時黃巾賊就將陷入苦戰。

  馬躍可不敢率領這群綿羊去和官軍硬拚,那跟自殺基本沒啥區別。

  馬躍選擇突圍的方向是精山北麓,這裡是黃忠的防區。黃忠武藝高強、箭術更是超凡入聖,並且熟讀兵書,精通兵法,頗有大將潛質!唯一的缺點也許就是沒怎麼帶過兵,臨陣經驗稍嫌不足,不過圍山的兵力調配還是稱得上無懈可擊,令馬躍這小菜鳥一籌莫展。

  怎麼辦?眼看天就快亮了,一旦東方發白,已經下到山腳的黃巾賊就很難再隱匿形跡了,必須立刻衝出包圍,不能再猶了。

  娘的,死就死吧,拼了!

  深深地吸了口冰冷的空氣,馬躍咬了咬牙站起身來,黑暗中倏然響起他淒厲的大吼:「弟兄們,不要和官兵纏鬥,撒開你們的腿丫子,跟著我往北……跑哇!」

  話音方落,馬躍第一個竄了出去,千餘黃巾如影隨行,緊緊相隨,潮水般漫捲過那五名官軍把守的山口,可憐那五名官軍甚至還沒來得及抵抗,就已經被管亥連發三箭射殺,其中一箭連透三人!

  但是,一百步外的那伙官軍還是不可避免地被驚動了,他們淒厲地高喊起來,很快,千步開外的官軍大營就有了動靜,悠長綿遠的牛角號開始響起,緊接著,激昂的鼓聲也咚咚咚咚地敲響了。

  這時候,黎明的第一縷曙光恰好穿破黑暗的籠罩,灑落在精山北麓,皚皚雪面上,一波黃色的怒濤正向著背方洶湧而去。

  ……

  秦頡大營。

  陡聞鼓聲,眾人皆吃了一驚,秦頡更是厲聲喝問:「何處鼓聲?」

  黃忠側耳聆聽片刻,臉色大變道:「大人不好,黃巾賊寇正從末將防區突圍!」

  「這不可能!」秦頡大驚失色道,「黃巾賊寇如若突圍,崤山上的文聘必有消息傳來。」

  蔡瑁神色一動,說道:「會不會是軍卒醉酒鬧事?」

  黃忠臉色一冷,應道:「營中清苦,素來無酒,何以醉酒?」

  蔡瑁神色一僵,訕訕地別開臉去。

  黃忠向秦頡一拱手,沉聲道:「秦大人,末將這便返回營中查個究竟。」

  秦頡揮了揮手,說道:「快去,若果是黃巾賊寇突圍,本官當親提大軍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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