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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劍客】混在三國當軍閥 (全書完)

第二卷 八百流寇起狼煙 第四十一章 一夥亡命之徒


  「殼殼殼。」

  劉妍輕輕敲響了房門。

  「誰?」

  屋裡傳來馬躍冰冷的聲音,就跟天上紛紛揚揚往下落的雪花一樣,直冷入骨髓。

  劉妍輕輕推開虛掩的房門,只見馬躍正伏案而座,平時慣使刀兵的右手卻執著一支毛筆,正在一方潔白的布帛上比劃,卻遲遲未能落筆。

  馬躍冷然掠了劉妍一眼,沉聲問道:「什麼事?」

  劉妍芳容慘然,自從上次偷偷放走鄒玉娘之後,馬躍對她的態度變得是越發惡劣了,如果不是因為劉妍是八百流寇中唯一懂醫術的人,馬躍只怕連正眼都不會瞧她一下,難道自己就真的這麼討人嫌麼?這個鐵石心腸的男人,他的心究竟是怎麼鑄成的?

  劉妍抿緊櫻唇,眼角盈盈欲滴,低聲說道:「城裡幾家藥鋪的藥材……已經用完了。」

  馬躍眉頭一皺,沉聲問道:「還缺多少?人救的怎麼樣了?」

  劉妍垂下頭來,有兩粒晶瑩的淚珠從她的臉頰上悄然滑落,低聲答道:「能救的都已經救活了,剩下的……都沒救了。」

  馬躍的眸子裡霎時掠過一絲寒芒,霍然抬起頭來,冷冰冰地盯著劉妍。

  劉妍雖然低著頭,卻仍能感受到馬躍那副冰冷的眸子,霎時間整個人如墮冰窟,退下兩步吶吶地答道:「我……我已經盡力了。」

  馬躍眸子裡的冰冷逐漸淡去,旋即悶哼了一聲

  劉妍猶豫了片刻,終於鼓起勇氣說道:「馬躍,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馬躍臉上流露出一絲不耐,皺眉問道:「什麼事?」

  「能不能讓鄒玉娘給我打下手?我一個人要照顧那麼多傷兵,忙不過來。」

  馬躍再次霍然轉身,冷冷地盯著劉妍,這次劉妍卻不再迴避馬躍冰冷的目光,而是勇敢地正視馬躍,澄澈的眸子裡流露出一點純真,兩絲善良,還有七分堅毅。

  馬躍沉聲道:「鄒玉娘不是讓你給放走了嗎?」

  劉妍再勇敢地說道:「我已經什麼都知道了,上次你……玉娘妹妹,是故意那樣做的,你早知道我會放走玉娘妹子,玉娘妹子也會把你故意透露的軍情告訴官軍,所以官軍才會中了計,官軍中計後就把玉娘妹子下在了大牢裡,就在復陽。」

  馬躍心中一歎,嘴上卻是一聲悶哼。

  劉妍低聲道:「馬躍,就讓玉娘妹子給我打下手,好嗎?」

  「那是你的事。」

  馬躍低下頭來,再次握筆做沉思狀,不再理會劉妍,劉妍一愕,旋即省悟馬躍這是答應她了,頓時芳心竊喜,心忖馬躍究竟不是鐵石心腸,還是答應她了,當時就眉目含笑,蓮步輕快地奔縣衙大牢去了。

  ……

  縣衙大牢。

  何真使勁地捶著自己的腰板,連連歎息道:「痛煞老夫,痛煞老夫也!」

  老傢伙魚肉鄉里、驕生慣養的日子過慣了,如何受得了這等行軍之苦?為了不讓何真累死,馬躍還特意撥了一匹馬給他騎,可何真畢竟年老體衰,這幾百里路顛簸下來,身子骨早就吃不消了。

  邊上,復陽縣令陳震一邊使勁地揉著自己的小腿,一邊心裡憤憤不平地忖道,你有馬騎還叫啥苦?沒看我這讀書人還跟著那些流寇跑了幾百里路嗎?哎喲,這腿真是跟石頭一般硬了,啥時候受過這等苦喲?

  李嚴畢竟武人出身,蒯良也是年富力強,雖然也累個半死,可這會已經緩過氣來,還有心思在一邊聊天攀交情。

  「原來足下便是李嚴李正方?聞名已久,失敬失敬。」

  「子柔兄乃是江夏大才,嚴實不敢當哪。」

  「唉,說甚大才,隨縣一戰還不是當了八百流寇的俘虜!」

  李嚴苦笑道:「在下還不是一樣。」

  蒯良搖頭道:「至今我都未弄明白,隨縣一戰如何會敗在八百流寇手下?」

  李嚴拍手道:「牧馬坡一戰,在下還不是敗的稀里糊塗?古今兵法,從未有記載用兵如馬躍者,無從考證,無從考證哪!」

  「行了,都別吵了,馬上起來,準備集合!」

  李嚴話音方落,一聲炸雷般的斷喝陡然從牢外響起,生生打斷了兩人的交談,兩人相視苦笑,知道又要開始新的奔波了,這個馬躍不但用兵如鬼,折騰起人來也像個惡鬼呀,只可惜是個流寇,要是出身士族肯為朝廷效力,那該有多好。

  ……

  縣衙堂前,庭院裡。

  周倉的三百多黃巾殘兵已經迎著獵獵寒風列陣完畢,原本的千多號人,一路上有凍死的,有餓死的,有在復陽城下被射殺的,也有昨夜死於混戰的、傷重不治的,總之,現在就剩下這麼三百多號人了,並且大多帶著傷。

  不過,大浪淘汰,去掉都是些渣渣,剩下的卻都是些金子。別看這三百多人大多帶著傷,一個個精氣神卻挺足,想想也是,能夠好幾天不吃不喝,缺衣少穿,又扛著大雪,冒著零下十幾度的嚴寒,長途跋涉數百里,然後又熬過兩場廝殺,最終活下來,多不容易?那簡直就是一次煉獄般的選拔哪!

  馬躍神情凜然,緩步走到一名柱著木拐的黃巾兵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問:「叫啥名字?」

  「牛犢子!」

  「嗯,不錯!像頭牛犢子。」馬躍捶了捶牛犢子的腰板,森然道,「雖然少了個腳掌,可只要往馬背上一騎,還是鐵骨錚錚一條漢子!」

  馬躍的目光越過牛犢子落在一名獨臂黃巾臉上,獨臂黃巾不等馬躍問話搶先說道:「我叫大黑!」

  馬躍嘿嘿一笑,頷首道:「長的是黑了點,還少了只胳膊,不過,是個男人有根卵,就算沒了雙手雙腳,就算只剩根雞巴,也照樣能夠戳死人!」

  不單三百多黃巾兵哄然大笑,就是對面的八百流寇也跟著鼓噪起來,庭院裡的聲勢霎時變得熱烈起來,馬躍趁勢跳到台階上,握手成拳厲聲大喝道:「從宛城下來的黃巾弟兄們,你們……都是好樣的!」

  黃巾兵和流寇們的哄笑聲嘎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霎時聚焦在了馬躍臉上。

  馬躍凜然掃視一周,森然道:「沒人能夠不吃不喝,缺衣少穿還要冒著冰雪嚴寒走過幾百里山路,還有力氣跟官軍廝殺,我馬躍就做不到。可是,你們卻做到了!所以,我馬躍佩服你們,你們是真男人,真漢子,是鐵打的漢子!」

  三百餘黃巾兵紛紛目露激盪之色。

  「拍拍你們的胸脯,這世上還有什麼你們做不到的?哪怕天塌下來,我相信你們都能用肩膀頂回去!」

  黃巾兵的眼神開始變得灼熱起來,一個個感到心中有股烈火在熊熊燃燒,這個馬大頭領,他說的話就像是一顆火星,狠狠地扔進了他們心中窩藏的那堆乾柴裡,霎時就點燃了他們心中那團原始的烈火。

  「我馬躍,一介流寇,兩邊肩膀頂個腦袋,沒什麼別的本事,就會殺殺官軍,搶搶糧食,有酒的時候喝酒,有肉的時候吃肉,沒酒沒肉的時候就只好忍饑挨餓!要是將來發跡了,還打算娶上十個八個貌美如花的小老婆!」

  黃巾兵們哄然,誰不想過這樣的日子?

  「我馬躍敬佩你們這樣的真男人,鐵漢子,你們要是想離開,我絕不留難!你們要是願意跟著我當流寇,我們八百流寇敞開雙臂歡迎!我馬躍對天盟誓,絕不把你們當外人看,有我馬躍一口肉吃,就絕不讓弟兄們喝湯。」

  「還有什麼說的,咱周倉這條命是馬大頭領給的,從今天開始,這兩百來斤肉就賣給馬大頭領了,刀山油鍋、水裡火起,只要馬大頭領一聲令下,周倉要是皺一皺眉頭,就他娘的狗卵子養的。」

  經過一晚上的救治、調養,硬漢周倉居然奇跡般地站了起來。

  「對,周將軍說的對,我們這條命都是馬大頭領給的,從今天開始,我們就聽馬大頭領的。」

  黃巾兵們紛紛響應,真是一夥亡命之徒,被馬躍幾句話一煸,竟然沒有一個願意離去。

  「好!」馬躍大喝一聲,森然道,「既然這樣,那從現在開始,大伙都是兄弟了,既然是兄弟,那我可就要一視同仁了!我不管你們身上是否帶傷,是否走的了路,是男人就別叫苦,別找理由裝熊!馬上收拾行裝,全軍立即開拔,目標……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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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八百流寇起狼煙 第四十二章 奪城


  朔風如刀,一支全軍縞素的隊伍出現在宛城東門外。

  十六名精壯漢子抬著一口尚未合蓋的沉重棺木,向著宛城一步一步捱來,鄒靖臉色蒼白,單手扶在棺木上,躑躅而行,鄒靖身後,凶神惡煞般的周倉正虎視眈眈,只要鄒靖稍有異動就立刻拔刀將他斬首當場。

  並非所有人都能視死如歸,李嚴是一個,可鄒靖不是,面對死亡的威脅,鄒靖選擇了屈伏。

  「號嗚~~」

  「咚咚~~」

  宛城城樓上響起了低沉嘹亮的示警號聲,緊接著又響起了激越的鼓聲,盞茶功夫之後,宛城東門大開,一隊全副武裝的精銳官軍呼喇喇從城中湧了出來,然後迅速向兩翼展開,成雁翅包抄過來,將護靈的軍隊團團圍在中央。

  一員官軍武將雄赳赳地策馬上前,厲聲大喝道:「某乃南陽都尉張勳,來者通名!」

  周倉悶哼一聲,鄒靖只得歎息一聲,抬起頭來說道:「張大人可還識得下官?」

  張勳目光一厲,待看清是鄒靖時,頓時訝然道:「原來是育陽縣尉鄒靖鄒大人,大人及軍士盡著縞素,卻不知為何?」

  鄒靖道:「張大人有所不知,秦大人……已然歸天了。」

  「什麼!?」張勳大吃一驚,失聲道,「秦大人歸天了?」

  鄒靖神情慘然,今遭流寇挾迫,做出這等背棄朝廷的事來,將來不知道還要招來何等罪罰,不由黯然神傷,眼睛裡竟然淌下兩行清淚來。張勳見鄒靖神色哀傷、不似有假,急策馬向前,翹首往棺木中張望一眼,果見一人臉色慘白躺於棺中,生機已絕,張勳看的真切,不是秦頡還有誰來?張勳當時就臉色劇變,僕的翻身落馬,哀嚎痛哭起來。

  「大人,大人哪……」

  張勳身後,數百官軍紛紛跪落雪地、哀嚎聲響成一片。

  鄒靖上前一步,周倉如影隨形緊緊相護,鄒靖無奈只得放棄借扶起張勳時示警的打算,歎息道:「張大人節哀,請先回城召集文武官員,出城迎接大人靈柩回城。」

  張勳乾嚎著站起身來,向鄒靖道:「鄒大人且稍待,本官這便回城去召集文武官員。」

  話落,張勳翻身上馬,向著城裡疾馳而去,周圍虎視眈眈的數百精銳南陽兵也潮水般退回了城裡。

  宛城城東五里,有一片樹林,兩隻驚鳥突然撲翅著從林中飛起,驚落漫天碎雪。

  密林外沿,管亥滿臉凝霜,手握長刀肅立一顆蒼松下之,鷹隼一般的眸子死死地盯著前方的宛城,但等周倉屠盡宛城文武官員、佔據了東門,周倉就將率領200騎旋風般殺出,以雷霆萬鈞之勢蕩平城中守軍,以迎接馬躍大軍到來。

  不到一頓飯的功夫,城中遙遙傳來亂哄哄的嚎啕聲,在都尉張勳及郡丞的率領下,留守南陽的大小文武官員,排成整齊的兩行,從東門裡緩緩而出,一邊哭一邊向秦頡的靈柩迎了上來,堪堪就哭到了秦頡的靈柩跟前。

  「噹!」

  周倉將雙刀從背上解下,狠狠互擊發出一聲清越的金鐵交鳴聲,旋即周倉那淒厲的嘶吼聲響徹雲霄。

  「弟兄們,殺狗官、奪城池啊!」

  「噗!」

  周倉雙刀翻飛,如剪而至,可憐站在最前面的南陽郡丞一介文官,猝不及防之下早被剪下人頭,旁邊的張勳見狀大吃一驚,情知不妙,既不敢應戰,也不敢回城,向著城北徑直落荒而逃!周倉奉了馬躍之命,旨在宛城城池,當下也不追趕,揮軍向著宛城東門掩殺過來。

  只片刻功夫,除了落荒而逃的張勳之外,毫無防備的宛城文武官員盡皆被斬殺殆盡,周倉又領著這伙如狼似虎的流寇衝過吊橋,殺進了城門,可憐守城的官軍根本沒有料到會發生如此巨變,兩下裡距離又近,如何反應得及?

  等城裡的官軍亂哄哄地趕到增援的時候,周倉的三百來人早已經像釘子般牢牢地釘在了宛城東門,留守宛城的大小武官大多已被斬殺,失去了有效統馭的南陽兵戰力十不存三,雖然人多勢眾,卻很難對周倉的三百來人構成實質性的威脅了。

  守城官軍發起了幾波亂哄哄的反撲,皆被周倉率軍擊退,而這時候,管亥的青州營鐵騎瞬息殺至,像滾滾鐵流向著宛城碾壓過來,隆隆的蹄聲驟然間響徹雲霄,天地間再無一絲別的聲響,官軍們駭然相顧,盡皆驚恐萬狀,他們分明感到腳下的地面都在顫抖、在搖晃。

  周倉一聲令下,麾下的流寇們驟然往城門邊一閃,讓開了剛才死死扼守的通道,在官軍們稍一愣神的時候,鐵塔般的管亥已經拍馬殺至。

  「殺!」

  一聲虎吼,管亥的長刀一記橫掃,正面撞上的三名官軍已然被斬成了六截,管亥身後,200騎流寇目露灼熱的殺機,淒厲的狼嚎聲中,像發狂的野獸般策馬疾進,锃亮的馬刀已然舉起,映寒了暗沉沉的天宇。

  半個時辰之後,馬躍率流寇主力殺進宛城,1000留守官軍一部被殲,一部潰逃,大部棄械投降,八百流寇不費吹灰之力攻陷南陽郡治宛城。

  「裴元紹。」

  「在。」

  「即刻率兵把守四門,禁止一切人等出入,但有擅闖城門者,不分青紅皂白——皆斬之!」

  「遵命!」

  「管亥。」

  「在。」

  「率青州營即刻沿街巡邏,曉諭全城,所有人等一律待在家中,但有擅自上街者——殺無赦!」

  「遵命!」

  「周倉。」

  「在。」

  「隨我駐守太守府衙。」

  「遵命!」

  「其餘弟兄,就地放假、盡情劫掠!最後重審一次,不准禍害平民百姓,去吧!」

  流寇們一哄而散,裴元紹和管亥也各自領軍離開,只有周倉率50人仍然肅立在馬躍身邊,馬躍深吸一口冷氣,凜然道:「周倉,今有一項危險至極的使命,卻關乎八百流寇之生死存亡,你可敢前往?」

  周倉森然道:「有何不敢?」

  馬躍沉聲道:「雖十死無生,仍然敢往?」

  「有何不敢!」

  「好!」馬躍大喝一聲,目露激賞之色,從懷裡摸出一封書信交與周倉,厲聲道,「今有書信一封,乃當朝大將軍何進之父何真手書,還有南陽太守秦頡頭顱一顆、太守印綬一顆,你可攜一書一印一首,星夜奔赴洛陽,每到一地,可以秦頡頭顱、太守印綬及何真手書示之,我料於路官府必不敢留難,定然譴人護送。」

  周倉森然道:「遵命!」

  馬躍沉聲道:「或能見到大將軍何進,可告之,旬日之內驅2000匹健馬前來,否則,就等著給他老父親收屍吧!」

  「遵命!」

  周倉抱拳一揖,轉身昂然而去。

  目送周倉身影遠去,馬躍心情沉重。憑心而論,馬躍認為何進屈伏的可能性很小,2000匹健馬可不是個小數目,就算何進身為當朝大將軍,要想驟爾籌集怕也不是那麼容易!更何況,將戰馬交給賊寇乃是大逆不道之事,何進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嗎?

  但是,可能性很小不等於可能性為零,哪怕只有萬一的希望,馬躍認為都值得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

  人無遠慮,則必有近憂,現在的八百流寇看似風光,實際上卻是危際四伏。

  秦頡是死了,南陽兵現在群龍無首,瓦解勢所難免,在新的南陽太守上任之前,八百流寇在宛城都還是安全的,可是之後呢?大漢朝廷當然不會坐視宛城長期陷於賊手,必然會重派能臣干將、精銳官軍前來鎮壓。

  秦頡之敗,敗於不熟悉八百流寇的戰術,以對付以前那些鼠目寸光、只知道據城逐地而守的黃巾賊的老辦法來對付馬躍的八百流寇,結果只能是顧此失彼,處處受制,跟著八百流寇腳後跟疲於奔命。

  但是,官軍不是傻瓜,漢末三國,士族門閥中能人輩出,要不了多久,官軍便會熟悉八百流寇的作戰方式,進而想出破解之策,到了那時候,八百流寇還能像現在這樣玩弄官軍於股掌之間嗎?

  隨著對手的強大,朝廷的重視,八百流寇所面臨的生存壓力只會越來越大,如果不設法提高機動性,勢必會被困死一隅。而要想提高八百流寇的機動性,最行之有效的辦法莫過於讓八百流寇變成一支清一色的騎兵!後世著名的流寇之王闖王,不正是憑借一支清一色的騎兵覆滅了大明王朝嗎?

  當然,馬躍從未想過顛覆大漢王朝,他現在只想好好地活下去,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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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八百流寇起狼煙 第四十三章 局勢平靜


  「將軍~~~」

  一騎如飛,從北邊飛馳而來,正苦於找不到八百流寇行蹤的黃忠頓時精神一振,終於有消息了嗎?早在凌晨時分,黃忠就率大軍進抵隨縣,卻發現八百流寇早已經引而遠遁,整座隨縣早已經成了一座空城。

  但是很快,黃忠就發現情況不對了。

  這騎是從北邊來的,而且也不是他派出的探馬,定睛仔細一看,這不是秦大人的小舅子文聘嗎?怎麼弄的如此狼狽!?頭髮蓬亂、衣衫破爛,身上還沾滿了斑斑血跡,倒像是剛從亂軍中衝殺出來似的。

  (PS:有讀者提出李嚴、文聘的出場時間過早,希望能提供確切的生卒年份,演義和三國誌中好像都沒有記載,反正劍客是沒查到)

  文聘策馬衝到黃忠跟前,雙手猛地一勒馬韁,戰馬吃痛頓時人立而起,後腿蹬地一連彈了兩下始才嘎然收住前衝的勢頭。黃忠目光一凜,不想文聘小小年紀,一身力氣倒是不小,騎術更是精湛,是個可造之材。

  「文聘,你不在復陽護衛秦大人,如何前來隨縣?」

  文聘神情慘然,帶著哭腔道:「將軍,大事休矣!」

  「休要驚慌,慢慢道來。」

  黃忠神色凜然,魏和與蔡瑁亦聞訊圍將過來。

  文聘長歎一聲,將昨夜發生的一幕說了一遍,黃忠三人聽罷頓時倒吸一口冷氣,盡皆目露驚懼之色!這個馬躍,端的狡詐異常,眾皆以為他襲得隨縣之後,必然會順勢南下江夏,不曾想竟然虛晃一槍又殺回了復陽。

  魏和作色道:「秦大人與鄒大人如何了?」

  文聘黯然道:「姐夫病重,困於縣衙無法行動,在下突出重圍時,鄒大人及數百將士業已身陷重圍,想來……已然不幸了。」

  「唉!」

  蔡瑁重重地跺了跺腳,臉上儘是懊惱之色。

  魏和轉向黃忠,森然道:「將軍,請速下令回師復陽!」

  蔡瑁急忙勸阻道:「且慢,若我等果真回師北上,安知這不是馬躍的又一個詭計?八百流寇倘若再次掉頭南下進襲江夏,如何是好?」

  魏和悶哼一聲道:「那是江夏人的事,跟我們南陽人沒關係!」

  蔡瑁色變,吼道:「魏和!你別忘了我也是江夏人。」

  黃忠臉肌抽搐,幾乎咬碎滿嘴鋼牙,厲吼道:「傳令,後隊改前鋒,全軍回師復陽!」

  蔡瑁森然道:「要回你們回,老子不奉陪。」

  黃忠冷然道:「主不欺客,尊駕自請離去便是,駕。」

  片刻之後,黃忠、魏和率2000南陽兵回師北上,蔡瑁則率1000江夏兵繼續南下,前去於陸一帶與李通、趙慈所部匯合不提。

  又是整整一夜的急行軍,次日凌晨,等黃忠率兩千疲憊不堪的南陽兵趕回復陽的時候,等待他們的卻又是一座不設防的空城!整座復陽城四門大開,鴉雀無聲,街市上行人絕跡,雞犬不聞。

  「怎麼回事?莫非其中有詐?」魏和神色一凜,沉聲道,「不如譴小隊士卒進城查探。」

  「唔!」黃忠應了一聲,下令道,「大軍城外休息,三軍將士衣不解帶,刀不離手!文聘聽令。」

  文聘策馬向前,沉聲道:「末將在。」

  「領軍200,前往城中打探,可有流寇埋伏。」

  文聘抱拳作揖,朗聲道:「末將遵命。」

  文聘領了軍令,點起200士卒從復陽南門進了城,而這時候,盡著縞素的八百流寇已經堪堪趕到宛城城東十里。

  這幾日之間,復陽在官軍和流寇之間反覆易手,城中百姓雖未曾遭受流寇荼毒,卻已經寒了心膽,此時雖知朝廷大軍殺回,卻沒有一人敢開門迎接。官軍既至,寧知流寇不會緊跟著又殺進城來?朝廷的軍隊已經被流寇擊敗兩次,怎知不會有第三次?

  文聘搜遍全城毫無所得,遂下令強行逮捕了十數名無辜百姓,拷問之下方知八百流寇早已經離去多時,至於去向何處,城中秦頡、鄒靖等人的下落,卻是一問三不知。可憐升斗小民,如何曉得這等軍機大事?

  黃忠只得作罷,大軍卻不敢進城駐紮,只在城外紮下營盤,一面加強戒備一面多派探馬四出偵察,到了第二日晌午時分,探馬始才傳回一條驚天噩耗——宛城淪陷了!這一消息著實讓黃忠、魏和兩人大吃一驚。

  宛城可不比復陽,復陽只是座小小的縣城,宛城卻是城高池深的郡治所在,有足足一千精銳南陽兵駐守,還有都尉張勳坐鎮,即便是遭受數十萬黃巾賊圍攻,也足以支撐上數月之久,馬躍的八百流寇並非天兵天將,如何能在一夜之間攻陷宛城?

  黃忠、魏和兩人的第一反應是其中有詐?等到從宛城潰逃下來的殘兵把另一個噩耗帶給他們之後,黃忠、魏和兩人卻相信了!真可謂是晴天霹靂,秦頡大人居然已經故去,可惡馬躍賊子,竟然以秦大人的靈柩詐城,此等欺侮亡靈之事,也只有馬躍這樣的無恥賊寇始才做的出來。

  魏和面有憂色,說道:「漢升兄,宛城已陷,大人已死,事不可為矣。唯有棘陽諸縣防備空虛,隨時可能遭受流寇襲擊,若有差池,我等後路絕矣!不如引軍回屯固守,靜待朝廷派來新任太守,然後再作計較?」

  黃忠默默點頭,歎道:「罷了,也只好如此了。」

  ……

  宛城局勢逐漸趨平靜,管亥與裴元紹的身影同時出現在太守府衙之外。

  「伯齊,你找我們?」

  馬躍點了點頭,說道:「老裴,你帶上百十號弟兄,把淘汰下來的兵器,多餘的器械,還有從富戶家中查抄出來的鐵器全部搜集起來。」

  「搜集鐵器?這是要幹嗎?伯齊,弟兄們的兵器已經夠精良的了,不用再打造了。」

  「閉嘴,讓你做什麼就去做。」

  「遵命。」

  裴元紹閉上嘴巴,雖遭馬躍斥罵,卻絲毫不以為意。

  「老管,你也帶上百多號弟兄,把宛城方圓百里之內的鐵匠和木匠都給我抓來。」

  「遵命。」

  「還有,這幾天要分派弟兄們學騎術,旬日之內,所有人都必須學會騎馬,否則,等到大軍轉移之時,別怪我把他扔在宛城等死。」

  馬躍話音方落,裴元紹就納悶道:「啥,我們還要轉移?留在宛城多好啊,這可是一座大城,好容易才打下來的,棄了多可惜?其實就算是復陽,我覺的也應該留下人馬駐守的,到時候好歹也是條退路不是。」

  馬躍冷然道,「總共就千多號人,這裡分兵,那裡駐守,最後還能剩下多少人?守得住嗎?」

  「人手不夠可以募兵啊,附近的百姓多的是,只要燒了他們的房子,搶了他們的糧食,他們要想活命就得跟我們走,幾天之內就能聚集上萬人,嘿嘿,張大帥、劉督帥以前不都是這麼幹的。」

  馬躍狠狠地瞪了裴元紹一眼,森然道:「所以,張曼成、劉辟他們都死了!」

  裴元紹的腦袋耷拉下來,扁了扁嘴巴無話可說了。

  馬躍皺緊眉頭,耐心地解釋道:「我告訴你們,為什麼不能那樣做!張曼成,劉辟那一套,的確能夠在短時間裡聚集起數萬、數十萬甚至是上百萬人,可那並不是一支能征善戰的軍隊,只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除了會浪費糧食、吶喊幾聲壯壯聲勢,他們還能幹什麼?就說張曼成,幾十萬人圍攻幾千官軍駐守的宛城,打了足足幾個月,死了好幾萬人才打下來,那也能叫軍隊!?」

  「而且,一旦隊伍的規模龐大了,朝廷就會重視起來,到時候盡譴天下精銳漢軍前來鎮壓,我們拿什麼抵擋?就憑那些烏合之眾?穎川的波才是怎麼敗的?南陽的張曼成又是怎麼死的,冀州的張角老道想來也死半截了。」

  「所以說,學張角、張曼成、波才那一套,是沒有活路的,現在,我們唯一的活路就是當流寇!只要隊伍不是太龐大,朝廷就不會重視,就不會盡譴精兵強將前來鎮壓,我們才有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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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八百流寇起狼煙 第四十四章 朝野震動(上)


  洛陽,大將軍府。

  這幾天何進老覺心驚肉跳,一連幾日都托病不願上朝,此事甚至還驚動了靈帝,於西苑裸泳(人造溫泉啊,讓太監燒熱了水傾注在水池子裡,然後命數百宮女脫光衣服,入水伴浴)之餘,百忙中還專門派了宦官前來問候。

  這一日,洛陽大雪下的正急,何進靠在火盤邊昏昏欲睡,忽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驚醒,驚回頭,只見門簾掀處,車騎將軍何苗已經慌慌張張地奔走而入。

  何苗一見何進,頓時僕的跪倒在地,泣道:「大哥,父親危矣!」

  何進大吃一驚,從虎皮錦褥上彈身而起,作色道:「二弟,你說什麼!?」

  何苗以頭叩地,慌聲說道:「大哥,南陽流寇復起,小弟接應不及,父親他……已然陷於賊手矣。」

  何進厲聲道:「是生是死?」

  何苗惶然道:「尚在人世。」

  何進長舒一口氣,神色緩和下來,上前扶起何苗道:「只要父親尚在人世,便事有可為,二弟快快起來,慢慢說來。」

  何苗爬起身來,跟著何進來到火盤邊坐定,心有餘悸道:「小弟奉了大哥之命,不敢怠慢,與中軍校尉袁術率500官軍星夜奔赴復陽老家,準備迎接父親回京,不曾想人馬剛過魯陽,便遇見了父親派往洛陽向大哥報信的信使。」

  何進皺眉道:「父親派出的信使,人安在?」

  何苗黯然道:「信使身背三箭,具言復陽變故之後便氣絕身亡了。」

  「信使臨終之前怎麼說?」

  「信使說,復陽縣令陳震輕信兵曹掾李嚴,輕敵冒進,結果李嚴兵敗牧馬坡,反被八百流寇趁虛奪了復陽,縣令陳震、父親及一從大小官員躲避不及盡皆陷於賊手。」

  何進作色道:「可恨陳震,可恨李嚴,匹夫,竟陷我父於險境,吾誓殺之,誓殺之。」

  何苗低聲道:「說起來,復陽之失倒也不全是陳震與李嚴之過,南陽太守秦頡其罪更甚。」

  「秦頡?此話怎講?」

  「自朱雋擊潰南陽黃巾主力之後,一部黃巾殘兵敗逃至精山一帶,本已經被秦頡率南陽兵團團圍住,不曾想,秦頡輕敵大意,竟被黃巾殘兵趁夜逃去,一路流竄到復陽,始才有李嚴之敗,復陽之失。」

  「緣來如此!」何進恨道,「秦頡匹夫!前番丟了郡治宛城,若非閹貨阻攔,吾殺之久矣,何來今番復陽之失?可恨!可惱!這次吾誓殺之,誓殺之!」

  何苗喟然一歎,說道:「大哥不必氣惱,秦頡已死多日矣。」

  「呃……」

  何進再次愕然,愣愣地望著何苗,不知道何苗還有多少讓他感到震驚的消息沒有說出來,當時就火道:「二弟,有什麼話就快說出來,藏藏掖掖的想急死我不成?」

  何苗轉首向著門外,厲聲道:「帶上來!」

  雜亂的腳步聲響起,門簾掀處,兩名雄壯的漢軍已經押著一名更為雄壯的漢子昂然而入,那漢子五大三粗,眼神犀利,一看便知是來自三山五嶽的草莽英豪,漢子身後還跟著另一名漢軍,手裡捧著一隻木匣子,裡面卻不知裝的是什麼?

  何進凜然道:「二弟,此是何人?」

  不等何苗說話,周倉早已森然答道:「某,牛頭山周倉是也,今忝為八百流寇大頭領馬躍賬下一名小頭目。」

  何進色變道:「原來竟是賊寇,如何不推出去砍了!二弟,你怎可將他帶入府中?難道就不怕閹貨知曉、趁機滋事嗎?」

  何苗忙勸道:「大哥殺不得呀,殺了他父親就沒命啦!且聽他如何說道?」

  周倉冷哼一聲,接著說道:「某奉大頭領馬躍之命,前來洛陽向大將軍進獻南陽太守秦頡首級一顆,南陽太守印綬一顆,令尊家書一封,並代為轉告,若不能在旬日之內驅軍馬2000匹於南陽,那就等著給令尊收屍吧。」

  「你!」

  何進斷喝一聲,干指周倉,眸子裡殺機大盛,但這一個殺字究竟沒能喊出來。何進雖本南陽一屠戶,卻頗有孝名。一日老父患瘡疾,氣息奄奄,何進竟伏而吮之,得濃血三盂,父疾遂逾,此事傳出,眾皆稱讚,靈帝於朝堂上欽賜「天下楷模」錦匾一塊。

  周倉夷然不懼,森然道:「我什麼我?殺便殺,某無懼矣。」

  何進臉色一變再變,終是長歎一聲,揮手道:「罷了,與我帶下去好生看押,不許走脫。」

  「遵命。」

  兩名漢軍虎喝一聲,押著周倉離去,捧著秦頡首級的漢軍看了何苗一眼,何苗見何進全無欣賞秦頡首級的興趣便也揮了揮手,那漢軍遂捧著木匣也跟著離去。

  何進背負雙手,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亂轉,愁眉苦臉道:「2000匹軍馬!賊寇端的好大口氣,對了,這伙賊寇叫啥名?他們的大頭領又叫啥名字?」

  何苗答道:「大哥,這伙賊寇自稱八百流寇,還有旌旗一面,弄的煞有介事,至於賊酋,姓馬名躍,表字伯齊,自稱本是伏波將軍馬援後人。」

  何進氣道:「八百流寇?馬躍馬伯齊?伏波將軍後人?真是豈有此理!但教落入我手,必凌遲之!」

  何苗站在一邊連聲應是,不敢答腔。

  何進來回走了幾圈,突然停下來問道:「二弟,此事還有誰人知曉?」

  何苗道:「除了中軍校尉袁術及方才三名親衛,還有魯陽令等一眾地方官員知曉。」

  何進臉上掠過一絲狠辣,森然道:「即刻斬殺三名親衛,並派人行刺魯陽令等一干知情人等,至於中軍校尉袁術,乃司空袁逢嫡子,袁家四世三公,朝中根基深厚不可輕動,我當親自登門,袁逢素來痛恨權閹,諒肯相助!」

  何苗驚道:「大哥意欲何為?」

  何進歎道:「2000匹軍馬,一時間從何籌措?就算籌集了軍馬,安敢真給八百流寇送去?此乃裡通外賊、禍滅九族之大罪呀!父親無救矣,只得盡殺知情之人,以免招致見死不救、不忠不孝之罵名。」

  何苗驚道:「大哥不可,小弟於魯陽遇見賊人周倉時,已然招搖過市,過境南陽、汝南二郡數縣矣,知情者眾,殺之不及也。」

  何進仰天長歎道:「救亦不可,不救亦不可,如之奈何?」

  ……

  司空府。

  袁逢正於書房臨窗賞雪、奮筆疾書,陡聽門外甲冑聲響,驚回頭,只見袁術已昂然而入。

  袁逢喜道:「吾兒回來了?可曾迎得何老太爺歸來?」

  袁術應道:「何老太爺身陷賊手,已然不救矣。」

  袁逢驚道:「這是何故?」

  袁術便將於路遇見何真信使及流寇周倉之事具細敘述一遍,袁逢聽罷略一思忖施即大驚道:「吾兒有性命之憂!大將軍雖有孝名,實乃性情涼薄之人,今既救不得何老太爺,必然盡殺知情之人以滅口,以維護其忠孝名節。」

  袁術道:「無妨,賊酋馬躍亦非易與之輩,此賊竟早有應對。賊人周倉於路北上,過境二郡數縣,何老太爺被擄之事,遠近百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何進雖乃當朝大將軍,卻也不能殺盡兩郡數縣之全部百姓士紳罷?」

  袁逢道:「真有此事?」

  「真有。」

  「如此說來,八百流寇之賊酋馬躍,倒是心計深沉,不似張曼成、趙弘無能之輩容易對付,幸好這些事情與我袁家無干,就讓別人憂心去吧。」

  袁術眨了眨眼睛,笑道:「父親,現在八百流寇的確與我袁家無干,不過很快就與我袁家有干係了。」

  知子莫若父,一見袁術如此表情,袁逢頓時心有所悟,悚然道:「今秦頡身死,南陽太守空缺,我兒意欲謀取南陽太守之位乎?」

  袁術朗聲道:「正是,還請父親偕叔父上奏天子,玉成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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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八百流寇起狼煙 第四十五章 朝野震動(中)


  袁逢勸道:「以秦頡之能統南陽之眾尚且不是馬躍八百流寇之敵手,吾兒若為南陽太守,當何以應對?」

  袁術不以為然道:「秦頡之敗,其罪不在南陽之眾,皆不得其法所致爾。兒經多方打聽,對八百流寇及馬躍其人用兵之道頗有所知,其眾來去如風,一日可奔行百里,雖往來流竄卻從不據城而守,專挑南陽兵守備空虛之處發動突然襲擊,是故屢屢得手,南陽軍乃是欲求一戰而不可得。」

  袁逢道:「天下之大,州郡之多,可供吾兒伸展手腳之地多矣,吾兒何獨選擇南陽凶險之地,要與那悍賊馬躍去拚個生死?」

  袁術眸子裡掠過一絲狡詐之色,不答反問道:「不知父親對當今天下大勢有何看法?」

  「黃巾雖滅,匪患愈烈,大廈將傾,力不能扶也。」袁逢歎道,「宗正卿劉焉日前已然上奏天子,請復州牧節制各州軍政以傾力剿賊,朝堂之上皆鼠目寸光之輩,又有閹貨張讓、趙忠貪婪之輩居中掀風鼓浪,吾觀陛下似有應允之意。豈不知此例一開,則蕃鎮割據、皇權旁落,國將不國矣。」

  袁術不以為然道:「今帝室衰微,黨錮橫行,各地門閥並起,復州牧,據蕃鎮,此乃大勢所趨,我袁氏若不能趁勢而起,必為他人所替!今南陽一地,流寇橫行,看似凶險萬分,未嘗就不是個機會,八百流寇就好比一股洪流,如若硬堵勢必被其淹沒,但若因勢利導、善加利用,未必就不是一股助力。」

  袁逢神色陰晴不定,望著袁術久久不語,良久始歎道:「吾兒成長矣。為父老朽,不久於人世,袁氏中興之望,當在本初與汝。」

  袁術托地跪倒在袁逢跟前,誠懇地說道:「請父親成全。」

  袁逢微微頷首,眸子裡掠過一絲欣慰,生子如此,死無憾矣。

  正在此時,門外忽然傳來管家的稟報聲:「老爺,大將軍過府來訪。」

  ……

  次日,許久不曾早朝的靈帝拗不過何皇后的哀求,只好大清早爬起來參與廷議。

  鐘鼓齊鳴中,三公九卿、文武百官各按序列徐徐入殿,朝拜叩首、三呼萬歲之後,皇帝免禮,起身列於金殿兩側。中常侍張讓把手中拂塵一甩,搶前一步,捏著嗓子尖叫道:「有本早奏,無事退朝~~」

  「臣,有本上奏。」

  張讓話音方落,司空袁逢已經出班拜倒在丹墀之上。

  袁氏四世三公,袁逢又是朝中重臣,靈帝不敢怠慢,遂和顏悅色道:「愛卿快快平身,所奏何事?」

  袁逢辛苦地爬起身來,又深深地彎下腰去,朗朗之聲霎時響徹整個大殿:「黃巾賊寇死灰復燃,八百流寇席捲南陽,重據宛城,甚至連大將軍老父親、當今國丈亦身陷賊手!南陽太守秦頡,為人剛愎自用,黃巾初亂即丟了宛城,論罪本該斬首,乃是中讓常張讓替他求情,仍令其留於太守任上將功贖罪,致有今事。臣奏請廷尉署查實中常侍張讓察人不明、用人不當之罪。」

  立於玉階之上的張讓聞言大吃一驚,惶然跪倒在靈帝御座之前,喊道:「袁司空血口噴人,老奴冤煞了。」

  張讓話音方落,司徒袁隗、侍中王允,侍郎蔡邕等十數位公卿大臣同時出班伏於丹墀之下,朗聲道:「臣等奏請陛下剌令廷尉署徹查此事!」

  靈帝眉頭一皺,這事可真是難為他了。中常侍張讓和趙忠是他最信任的人,要是身邊沒了這兩個人侍候,那是連吃飯都沒味。而袁逢、袁隗身後站著的卻是文武百官,他是哪邊都不願得罪!

  靈帝雖然昏庸,卻也知道先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列位愛卿平身,袁司空方纔所言,朕聞之甚是困惑,能否具細道來?」

  袁逢道:「陛下,張讓用人不當,南陽太守秦頡玩忽職守,南陽郡的匪患已然死灰復燃,代之而起的八百流寇較諸黃巾賊寇猶要凶頑可怕,南陽兵屢戰屢敗,復陽、隨縣等多處縣城被毀,現在甚至連郡治宛城也再次淪陷了,整個南陽郡吏治崩壞、百姓倒懸,局勢已然糜爛不堪了!」

  靈帝聞言愕然,良久始啞然失笑道:「愛卿是在跟朕說笑吧?以區區八百流寇便要奪取我重兵駐防之郡治大城,此事誰人敢信?怕也只有三歲小兒才會相信吧。」

  文武百官中不少人也跟著失笑,他們與靈帝一樣不願相信這個消息,都覺的司空袁逢和司徒袁隗過於莽撞了,就算想要扳倒十常侍一黨,也不能編造這樣一個荒謬難信的故事啊,至少應該找些像樣的罪責才是。

  張讓心中暗呼一聲僥倖,當時就冷言反擊道:「陛下,袁司空這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哪。秦頡此人老奴還是知道的,精明練達、頗有才幹!雖曾丟失宛城,箇中原由老奴卻已經向陛下具細解釋過了。」

  靈帝擺了擺手,說道:「此事朕亦知曉,秦頡以數千眾應對數十萬黃巾,能堅守數月之久已屬難能可貴了,換了別人去,只怕連一天都守不住!秦頡非但無罪,而且還有功哪,如若各地郡守皆如秦頡這般克盡己守,黃巾流寇又有何懼哉?」

  袁逢以首頓地,咚咚有聲,高呼道:「老臣所言,句句屬實,若有半字虛言,甘願受凌遲酷刑!」

  靈帝猶自不信道:「如若真有此事,為何不見驛報?司空又從何得知?」

  袁逢道:「小犬日前曾追隨車騎將軍前往南陽,臣始才得知。」

  「是啦,愛卿方纔還曾言及,甚至連國丈亦陷賊手。」靈帝把目光投向何苗,問道,「何愛卿,可有此事?」

  何苗出班道:「確有此事。」

  靈帝不悅道:「國丈身陷賊手,此事非同小可,何不早奏?」

  何苗從容道:「臣正要具本上奏,不料卻被袁大人搶先一步。」

  張讓見靈帝似有相信之意,頓時急道:「陛下休要聽信讒言,此乃何苗與袁逢事先串通好了欲誣陷老奴,老奴冤枉哪。」

  張讓也是急昏了頭了,本來察人不明、用人不當只是小事,最多遭皇帝當廷訓斥幾句了事,絕無可能真的交與廷尉署徹查。但張讓橫行跋扈慣了,見有人竟敢當廷奏他,再加上八百流寇襲占宛城之事確實過於匪夷所思,所以本能地給予了反擊,不但坐實了包庇秦頡的罪責,而且還愚蠢至極地反咬一口,聲稱袁逢和何苗事先串通好了誣蔑他,這一下卻把自己推上了絕路。

  「報~~~」

  張讓話音方落,殿外倏然響起一聲嘹亮的號子聲,聲音由遠及近,漸漸到了金殿之外,旋即,一名風塵僕僕的武士出現在百官視野之中,咚的拜倒在黃門之外,那一聲金屬與石階相撞發出的清音,久久始竭。

  「南陽邸報!」

  武士單膝跪地,將背負的黃綾包裕解下,以雙手高舉過頂。

  張讓霎時色變,靈帝目光一凝,沉聲道:「呈上來!」

  早有黃門侍郎從武士手中接過邸報,一溜小跑經過丹墀,進獻到金階之下,又有宦官接過,呈於靈帝案前。

  靈帝一目十行閱罷,霍然從龍椅上站了起來,難以置信道:「真有此事?真有此事!區區八百流寇當真奪了宛城?當真奪了宛城!」

  金殿上,文武百官盡皆悚然色變,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黃巾賊寇皆烏合之眾,雖數萬人眾亦往往被數百官軍追殺不休,今以區區八百餘眾,即攻陷官軍重兵駐守之郡治大城,實在駭人聽聞!

  張讓嚇得一抖擻,慌忙伏地泣道:「老奴有眼無珠,錯信秦頡小人,以致遺禍大漢江山社稷,罪該萬死。」

  「請陛下將張讓發配廷尉署徹查!」

  袁逢落井下石。

  「請陛下將張讓發配廷尉署徹查!」

  袁隗、王允、蔡邕等人推波助瀾。

  「請陛下將張讓發配廷尉署徹查!」

  這一次,一多半的文武官員都站了出來,正義凜然請求懲治張讓,一向飛揚跋扈的張讓這時候卻像只可憐的小貓,蜷縮在靈帝腳下簌簌發抖。無論人前如何顯赫,無論人前如何囂張,張讓都不過是皇室的家奴,一旦失去了聖寵,他的所有權勢頃刻間就會化為烏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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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八百流寇起狼煙 第四十六章 朝野震動(下)


  靈帝正自為難之時,忽然想起國丈何真也身陷賊手,當時就急中生智,岔開話題道:「張讓察人不明、用人不當乃是小事,朕自有處置,現如今國丈身陷賊營,危如累卵,卻茲體事大,眾卿有何良策可救國丈之性命?」

  何苗奏道:「家父雖身陷賊營,暫時卻無性命之憂,然則……」

  靈帝急道:「然則如何?」

  何苗應道:「然則賊酋馬躍放出話來,若不能在旬日之內驅2000匹軍馬前往宛城,則家父命休矣。」

  靈帝道:「不就是2000匹軍馬麼,給他就是了!前幾日涼州刺史耿鄙不是剛剛送來一批西涼軍馬,驅之可也。」

  何進急出班奏道:「陛下不可,這2000匹西涼軍馬乃是為了組建西園騎兵營所備,且不可為了家父而誤了國事呀。」

  靈帝不以為然道:「軍馬小事爾,可著耿鄙再進獻一批來便是,國丈性命卻茲體事大,斷然不可怠慢,大將軍休要多慮,此事就這麼辦吧。」

  何進慘然道:「臣,為人子嗣卻失照拂之責,致使老父遭此劫難,是為不孝,驅軍馬以換父命,乃是因家事而廢國事,是為不忠,陛下意欲陷臣於不忠不孝之地乎,臣再無顏立足於天地之間,今唯有一死而已!」

  言罷,何進搶前兩步,鏘然抽出殿前金吾的佩劍橫於頸項之上,意欲自刎。

  靈帝大驚失色,急忙雙手連搖,急道:「大將軍休要衝動,萬事好商量,萬事好商量哪。」

  殿上文武百官亦盡皆色變,心中感歎不已,大將軍素有孝名,曾為老父吮瘡而不嫌腥臭,今又不願因家事而廢國事,甚至不惜以死要挾天子,真乃國士風範。

  何進作色道:「陛下再休提驅軍馬以救家父事,臣便作罷。」

  靈帝著急道:「這便如何是好?」

  靈帝正急無策之時,司空袁逢忽然出班奏道:「陛下,臣倒有一策,或可救回國丈亦可免除大將軍顧慮。」

  靈帝喜道:「愛卿快快道來。」

  袁逢正了正衣冠,不慌不忙地說道:「臣嘗聞世間有一奇物,名曰巴豆,馬匹食之則拉稀不止,步不能行,不如借進獻軍馬之機,將巴豆當成草料一同進獻,賊寇不知厲害,當以巴豆喂之,如此一來,2000匹軍馬非但不能為賊所用,反成累贅,若此時得一虎將,引精兵數千驟爾急之,八百流寇可破矣。」

  靈帝擊節歎道:「妙,妙啊!此計甚妙,甚得朕心,愛卿果然不孚朕望,國丈有救矣。」

  袁逢淡然應道:「若國丈果然得救,臣卻不敢居功。」

  靈帝奇道:「這卻是為何?」

  袁逢答道:「實不相瞞,此計乃小犬所獻,初時臣尚以為過於鄙陋難登大雅之堂,故爾斥之,今念及陛下之急,大將軍之憂,始才想起,故爾厚顏獻策。」

  靈帝不以為然道:「此計如此精妙,有何鄙陋?若國丈得救,令郎當記頭功。」

  袁逢道:「此不過彫蟲小技,不足掛齒,然欲救國丈,卻需一員虎將率精銳之師方可。」

  靈帝道:「愛卿可有合適人選?」

  袁逢道:「還請陛下聖裁,臣實不敢妄言。」

  何進道:「此計既是司空令郎所獻,不如就以袁術為將,率三千虎賁前往南陽?」

  靈帝一拍大腿,欣然道:「大將軍所言甚合朕意!傳旨,晉陞中軍校尉袁術為虎賁中郎將,領南陽太守,率師五千,攜西涼軍馬2000匹,剋日奔赴宛城,務要救回國丈,蕩平八百流寇,欽此!」

  何進、袁逢同時拜倒丹墀,三呼吾皇聖明,至此,張讓始恍然醒悟,何進與袁逢兩人演的分明是雙簧好戲,他卻是中了兩人聲東擊西之計,奈何聖上金口已開,木已成舟,再想挽回已然來不及了,不由恨得咬牙切齒。

  司徒袁隗不依不撓,上前奏道:「陛下,張讓察人不明……」

  靈帝把袍袖一拂,皺眉道:「罷了,朕已感疲乏,今日廷議就到此為止。」

  張讓精神一振,挺直了腰桿扯開嗓子喊道:「今日廷議到此結束,百官罷朝~~」

  文武百官紛紛退朝,臨出殿時,何進與袁逢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

  華燈初上,外面雖然冰天雪地,紅樓內卻是觥籌交錯、鶯歌燕舞。

  因為愛子袁術晉陞虎賁中郎將,並且外放南陽太守,司空袁逢在紅樓大宴親朋至友,此時正是酒過三巡、氣氛最烈之時。漢時風氣頗為開放,達官貴人在家中召妓筵請客人甚或於勾欄院設宴乃是常事。

  蔡邕行酒令,忽見身邊不見了侍中王允,不由問道:「怎又不見了子師?」

  司徒袁隗笑道:「定然又是找他的蟬兒去了。」

  蔡邕奇道:「這個蟬兒當真生有閉月羞花之貌?竟令子師如此癡迷?」

  袁隗答道:「伯喈有所不知,這位蟬兒小姐卻是位妙人兒,平素只隔簾獻藝,從不與人謀面,唯有子師等少數知己有幸一睹芳容。昔日子師曾有戲言,今有幸一睹蟬兒芳容,雖死無憾矣,足見這位蟬兒小姐是何等國色天香、令人傾倒。」

  「今有幸一睹蟬兒芳容,雖死無憾?雖死無憾!」

  蔡邕沉吟兩聲,臉上不覺露出倏然神往之色。

  ……

  紅樓後院,煙波浩渺的荷花池上,精舍雅軒之中。

  一名玉面雪芙、身姿妙曼的盛裝女子緩緩拜伏於地,脆聲說道:「小姐,蟬兒方才得知,今日朝堂之上發生了一件大事。」

  珠簾內,那嬌媚的聲音幽幽問道:「什麼大事?」

  蟬兒道:「為了一件事,一個人,大將軍何進與司空袁逢一黨,與十常侍張讓一黨差點當廷翻臉。」

  「所為何事?所為何人?」

  「南陽黃巾一部殘兵,豎起旗號自稱八百流寇,在大頭領馬躍的率領下席捲南陽、重占宛城,甚至還劫持了大將軍何進的父親、當今國丈何真,那個馬躍還放出狠話,聲稱何進若不能於旬日之內驅2000匹軍馬前往宛城交換,就要殺了何真。」

  「結果如何?」

  「結果何進和袁逢演了場雙簧,張讓不知是計吃了個啞巴虧,現在袁逢之子袁術晉陞虎賁中郎將,又外放南陽太守,領軍在外,與朝中何進互為聲援,十常侍一黨的日子怕是要更加難過了。」

  「那倒也未必,我料張讓一黨不久必有反擊。」

  蟬兒道:「令人驚奇的是這個馬躍,竟以區區八百人就攻陷了宛城,還敢在太歲頭上動土,要挾當今大將軍,而且一開口就是2000匹軍馬。」

  「馬躍?八百流寇?真的只有八百人嗎!?」

  「小姐,邸報上寫的明明白白,八百流寇的確只有八百來人,最多不會超過千人,卻把整個南陽攪的天翻地覆,圍追堵截的數千南陽兵屢戰屢敗,被打得灰頭土臉,甚至連南陽太守秦頡也在累次中計之後,氣恨交加竟然咯血而死,死了之後他的屍體還被那個馬躍設計利用,一舉襲佔了南陽郡治宛城。」

  珠簾中,那道妙曼的身姿霍然站了起來,嬌媚柔軟的聲音也變得凝重起來。

  「南陽黃巾軍中竟有如此人物!如此流寇!?」

  「小姐,是否需要派人與這個馬躍聯絡?」

  「不!」

  朦朧中,只見簾中人搖了搖頭。

  蟬兒不解道:「小姐?」

  珠簾中,方纔那嬌媚的聲音又回來了,幽幽地說道:「蟬兒,黃巾軍覆滅在即,張角老道怕是指望不上了,姐妹們脫籍的希望,沒準就落在這個馬躍身上了,我決定親自去一趟宛城,見識見識這位馬躍大頭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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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八百流寇起狼煙 第四十七章 馬蹄鐵


  連綿數日的大雪終於停了,一連幾日晴空萬里,春天在一夜之間再度回到了人間。

  大漢虎賁中郎將袁術一身戎裝、雄姿英發,按劍肅立於大谷關隘口之上,翹首北望,只見繁華喧囂的洛陽城廓已經隱沒在烈烈風塵之中。隘口之下,五千虎賁匯聚成一道諍諍鐵流,奏成一曲鏗鏘的殺音,灼熱了袁術的胸膛。

  好男兒當志在四方,亂世將至,群雄並起,建功立業正當此時也!

  「報~~」嘹亮的號子聲中,一名小校急步匆匆,奔行到隘口之上,昂然道,「江東孫堅,率500部屬前來投效。」

  袁術眸子森然一亮,凝聲道:「孫堅!可是人稱江東猛虎的孫堅孫文台?」

  小校道:「正是此人。」

  袁術喜不自禁道:「快快有請……不,我當親往迎之。」

  袁術急步下了隘口,來到關卡之下,只見一面旌旗躍然入目,上繡一個斗大的「孫」字,旌旗之下峙立一員虎將,猶如龍蹯虎踞,威武不凡!一身火紅鎧甲,猶如翻騰燃燒的火焰,灼熱的殺意迎面襲人,赫然正是曾有一面之緣的江東猛虎孫堅孫文台。

  孫堅身後,四條大漢一字排開,個個儀表不俗,殺氣凜然,皆虎狼之輩。

  「孫文台別來無恙乎?」

  袁術大喊一聲,張開雙臂迎上前去,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孫堅目光一凜,雙手抱拳、單膝下跪,鏗然道:「堅,奉左中郎將軍令,率本部500江東義勇兵,前來麾下聽候調譴。」

  袁術上前將孫堅一把扶起,撫掌大笑道:「得文台及江東虎賁之師襄助,八百流寇不足懼矣。」

  說話間,袁術目光落在孫堅身後四條大漢身上,朗聲問道:「此為何人?」

  孫堅答道:「乃堅部屬,祖茂、程普、黃蓋、韓當。」

  「皆壯士也,來人,贈布袍厚甲。」

  「謝將軍。」

  祖茂四人跪地拜謝。

  ……

  宛城。

  鐵匠鋪裡的爐火燒的正旺,鋪外冰雪覆蓋、滴水成冰,鋪裡卻是熱浪襲人,一百多名鐵匠袒胸露腹、滿頭大汗,有鼓風箱的,有鍛打的,也有添加爐火的,一個個忙的不宜樂乎,叮叮噹噹的聲音響徹雲霄。

  馬躍神情凝霜,冰冷地站在鐵匠鋪前。

  「滋~~」

  一名鐵匠用火鉗將一枚U形鐵塊浸入水中,只聽一陣滋響,水裡騰起一股熱氣,然後平靜的水面就翻騰起了水泡。

  馬躍身後,裴元紹滿臉困惑地撓了撓自己的大腦袋,問道:「伯齊,你讓老管興師動眾抓來這麼多鐵匠,就為了鼓搗這鐵疙瘩?這玩意既不能當暗器使,又不能當兵器耍,整它管啥用呀?」

  馬躍眉頭一皺,冷然道:「你懂個屁!」

  無怪乎裴元紹不懂,既使這個時代最有學問最有見識的人來了,怕也不懂得這鐵疙瘩的妙用,這鐵疙瘩看似不起眼,卻能極大地改善戰馬的耐久力與負重能力,因為——它就是馬蹄鐵!跟馬躍一樣,它也是超越時空的利器。

  正是由於馬蹄鐵和馬蹬的出現,才使騎兵的戰鬥力有了質的飛躍,從而使騎兵從戰場的輔助兵種逐漸演變成主力兵種。馬蹄鐵和馬蹬的出現,不但促成了重裝騎兵的出現,而且還使騎兵的遠距離連續奔襲成為可能。

  三國時期的西涼騎兵雖然厲害,卻只能在局部戰場發揮威力,也缺乏連續突刺的能力,遠不能跟後世縱橫天下的蒙古鐵騎相提並論!

  鐵匠頭兒把冷卻後的四塊U形鐵疙瘩呈送馬躍面前,恭敬地說道:「大首領,您要的馬蹄鐵打好了。」

  馬躍把手一揮,冷然道:「好,釘馬掌!」

  鐵匠鋪外早已經豎起四根柱子,一名流寇牽來一匹戰馬,早有四名流寇上前將馬匹的四肢牢牢地綁在柱子上,一名腆著大肚皮的壯漢搶上前來,呸地往手裡吐了口唾沫,將戰馬的一隻前掌彎轉過來,手中鋒利的匕首運用如飛,頃刻間已將馬掌腳底的角質削得又平又滑。

  鐵匠遞過馬掌和打造好的鐵釘,壯漢將馬掌貼在馬蹄下,將鐵釘一一釘上。

  ……

  三日後,袁術大軍開進魯陽。

  魯陽縣令金尚不敢怠慢,攜縣中大小官員出城十里相迎,隨行還有逃亡至此的南陽都尉張勳。在前去迎接袁術的路上,張勳可謂誠惶誠恐,說起來宛城是他在手裡丟掉的,按照以往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慣例,袁術肯定會拿他開刀立威,以震攝南陽官場。

  魯陽城北十里,金尚、張勳及一眾大小官員在雪地上翹首相候,只見一片鐵甲從北邊徐徐開進,鋒利的長矛豎立如山,漆黑的鐵甲摩蹭如雲,那一片櫻紅的流蘇彷彿無窮無盡般從他們身邊淌過。

  當金尚、張勳等人快要被這鐵甲的汪洋所淹沒時,眼前終於出現一面遮天蔽日的旌旗,上繡斗大一個「袁」字,旌旗下跨馬傲立一員大將,頭戴紫金沖天冠,錦袍金甲,儀表非凡,想來便是虎賁中郎將袁術了。

  「魯陽令金尚叩見將軍。」

  「犯官南陽都尉張勳叩見將軍。」

  金尚、張勳及一眾大小官員慌忙跪倒,以頭觸地,狀極恭敬。

  袁術傲然跨騎在馬背之上,眸子裡有犀利的冷焰一閃而逝,旋即臉上已經換了一副和藹可親的笑容,翻身從馬背上跳將下來,急行數步,上前扶起金尚,還親熱地執著金尚的雙手不放,大笑道:「元休乃南陽名士,術聞名久矣,今得相見,實乃三生有幸。」

  金尚正自心中忐忑,心忖袁術乃名門之後,又少居高位,難免盛氣凌人與人難堪,不料袁術卻竟然如此禮賢下士,遂慌忙收起之前的輕視心態,誠懇地說道:「將軍謬讚矣,尚實不敢當。」

  袁術道:「元休不必自謙,今術初臨南陽,百廢待興,兄台乃南陽名士,門多故舊,素有賢名,往後還需多多提攜才是。」

  金尚只感胸中的一腔熱血止不住的上湧,當時就激動地說道:「願效犬馬之勞!」

  袁術撫掌笑道:「吾得元休相助,平定南陽指日可待矣。」

  旁邊的張勳見袁術如此器重金尚,心中既妒又羨,眼見金尚臉色潮紅地退到了袁術身後,只得硬起頭皮,膝行搶前兩步,愣是從眼角擠出兩滴淚來,泣道:「犯官張勳,守土無方,懇請將軍治罪。」

  袁術佯裝此時始才發現張勳,頓時搶前兩步扶起張勳,大驚失色道:「這位莫非河內名將張勳張翼謀乎?」

  (PS:查了一上午的資料,沒查到張勳的表字、籍貫,誰能幫忙找到,劍客感激不盡。)

  張勳想過千萬種可能,唯獨沒有想到袁術會對他這樣,當時就哽咽一聲,呆呆地望著袁術都不知道該說什麼話好了。袁術執住張勳雙手使勁地搖了兩搖,十分誠摯地說道:「宛城之失,術已盡知,其罪並不在翼謀,蓋因秦頡匹夫不懂軍事,胡亂用兵所致。」

  張勳不知所措,吶吶地說道:「這個……」

  袁術見張勳身上袍甲破爛,形容狼狽,遂將自己錦袍解下,親自替張勳披於身上,又命親兵牽過自己戰馬,令張勳騎乘,張勳誓死不從,袁術只好又命親兵牽來另外一騎,張勳這才翻身上馬,袁術令他和金尚伴隨左右,一路談笑風生,同往魯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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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八百流寇起狼煙 第四十八章 獻馬


  宛城,木匠鋪。

  一名滿頭大汗的木匠將一具馬鞍交給馬躍,敬畏地說道:「大首領,按照你畫的圖樣,小的已經做好一具樣品,您先看看有哪裡不妥?」

  馬躍道:「來人,牽馬!」

  早有流寇將一匹雄壯的駿馬牽到馬躍面前,馬躍親自從木匠手裡接過改良後的馬鞍覆於馬背之上,以麻布織成的布帶穿過鎖扣緊緊鎖死,然後回頭森然喝道:「裴元紹!」

  裴元紹神情一凜,森然道:「在!」

  「上馬!」

  「遵命。」

  裴元紹答應一聲,上前兩步伸手扶住馬鞍翻身上馬,一屁股剛剛坐下就驚咦了一聲道:「咦,怎麼這邊多了一個馬蹬?哈哈,不過更舒服了。」

  裴元紹話音方落,不遠處馬蹄聲響起,只見鐵塔般的黑大漢管亥已經高踞在一匹高頭大馬之上出現了,管亥手執長刀,眸子裡殺機凜然,整個人就像一頭發現獵物的獵豹,已經牢牢地將裴元紹鎖定。

  「比武開始!」

  馬躍森然一笑,眸子裡掠過一絲冷焰。漢末三國時候,馬蹬還只有單邊一個,目的只是為了方便騎士上下馬,並非為了提高馬上騎士的穩定性和靈活性。換句話說,這個時代的人還不知道馬蹬對於騎兵戰鬥力的影響是多麼重大。

  「喝!」

  「哈!」

  裴元紹斷喝一聲,眸子裡燃起灼熱的殺意,策馬迎向管亥,管亥亦大喝一聲,策馬相迎,兩騎對進,霎時相交,裴元紹和管亥同時一刀揮出,毫無花巧地斬擊在一起,那一聲清越的金鐵交鳴聲頓時響徹雲霄、久久始竭。

  兩人胯下的戰馬同時昂首發出一聲悲嘶,交錯而過。

  裴元紹雄壯的身軀劇烈地顫抖了一下,如遭天雷噬體,眉目猙獰的臉龐霎時一片血紅,裴元紹幾乎是咬碎了鋼牙才將湧到喉嚨口的那口熱血給嚥了回去。不過,裴元紹雖然被管亥一刀打到吐血,卻仍然牢牢地騎在馬背上。

  反觀管亥就沒那麼好運氣了!巨大的反震之力傳來,管亥險些從馬背上一頭栽落,幸好這廝力大無比又反應迅速,危急時刻雙腿猛然發力使勁夾緊了馬腹才沒有從馬背上摔下來,然而,他的好運也止於此了,可憐的戰馬本已不堪重負,這會又遭管亥如此摧殘,再堅持不住,咴律律悲嘶一聲,力竭倒地。

  管亥龐大的身軀被扔出老遠,砸在地上發出轟然一聲巨響。

  旁邊圍觀的流寇們都被這一幕驚的呆了,他們並不知道裴元紹已經吐血受傷,卻只看到管亥居然被裴元紹一刀掃落馬下,這豈不就是輸了?

  裴元紹終於緩過氣來,仰天長笑道:「哈哈哈,老管,你也有今天,痛快,痛快!」

  管亥一骨碌從地上翻身爬起,黑著臉吼道:「不算不算,重新比過!」

  管亥心中無比鬱悶,上次也是因為馬失前蹄輸給了馬躍,這次居然又是因為馬力不濟輸給了裴元紹。

  「大丈夫當拿的起放得下,輸便是輸,如何不敢承認?」

  「非我不濟,實乃坐騎不堪重負,待我換過坐騎再比如何?」

  「不用比了!」

  馬躍冷哼一聲,打斷了兩人的爭執,心下卻是凜然,一個小小的馬蹬果然可以發揮難以想像的作用!如果沒有馬蹬相助,裴元紹根本不可能安然坐於馬背之上,只怕早就被管亥掃飛幾丈遠了。

  誰說小石頭就不能砸碎大瓦缸?

  一個小小的馬蹬,一片小小的馬蹄鐵,就足以幫助馬躍建立一支前所未有的強大鐵騎!到了那時候,萬里江山、千里河川,還不是任由八百流寇來去自如?縱騎劫掠如遊獵,有誰能奈他何?待到五年過去,靈帝駕崩,群雄並起、天下大亂的時候,馬躍和他的八百流寇就該熬到頭了,就該過上好日子了。

  不過,所有這一切,卻都是建立在何進妥協,果真驅軍馬來易換何真的基礎之上。

  馬躍轉過身來,翹首北望,何進……會妥協嗎?馬躍雖然盡了最大的努力去爭取,但他仍然不知道結果會是怎樣?但就算最終失敗,就算無法組建騎兵,馬躍也絕不會氣餒,他仍然會帶著八百流寇轉戰中原,竭盡一切努力——好好地活下去!

  ……

  清晨,嘹亮的牛角號聲響徹軍營,訓練有素的精銳漢軍從營中一隊隊開出,列陣於營外空地之上,陣列森森,殺機盈野,開始了每日例行的操練。隨軍的雜役則於營中來回穿梭,忙於生火造飯。

  虎賁中郎將袁術出人意料地作一身普通管家裝束,輕裝簡從出現在諸將面前。

  諸將盡皆愕然,袁術洒然一笑,謂孫堅、張勳道:「文台、翼謀,爾等可敢隨本將輕騎前往宛城,會一會八百流寇大頭領馬躍?」

  孫堅驍勇,森然道:「有何不敢!」

  張勳卻急忙勸阻道:「三軍豈可無將,將軍萬萬不可輕身赴險哪。」

  袁術淡然一笑道:「無妨,馬躍意在2000匹軍馬,我等喬妝大將軍家兵家將前往,諒無性命之憂。」

  張勳猶自苦勸道:「將軍使不得呀。」

  袁術凜然道:「我意已決,休要多言。」

  張勳無奈道:「如此,末將願往。」

  袁術轉怒為喜,笑道:「如此,可速帶貼身隨從,即刻出發。」

  袁術命大軍暫駐魯陽,自己只率親隨十餘騎離了大營,身邊止有孫堅領祖茂四將,張勳亦挑選精壯士卒十餘人偕行,一行數十人往宛城方向逶迤而來。

  將及天黑時分,袁術一行堪堪進抵博望縣地界,正欲暫且休息時,前方忽然殺聲大作,地動山搖、煙塵翻滾中驚見一支兩百餘人的騎兵從南方樹林裡驟然殺出,瞬息之間已經奔至近前,將袁術一行數十騎團團圍在中央。

  孫堅臉色一沉,伸手欲去摸兵器,卻被袁術以眼色制止,餘者皆不敢動。

  這支騎兵雖然穿著漢軍衣袍和甲冑,佩著漢軍腰刀和弓箭,但明顯不是大漢騎軍,為首那名大漢臉如鍋底、一片漆黑,長的又高又壯,兩條長腿從馬背上垂下來幾乎能踮到地面!端的十分雄壯。

  黑臉大漢將手中長刀垂落下來,輕輕拍了拍袁術的肩膀,沉聲喝問道:「爾等何人?」

  袁術從容應道:「小的乃是當今大將軍府上管家何賢,隨行人等皆大將軍府上家兵家將。」

  黑臉大漢喜道:「如此說來,爾等是獻馬來了?」

  袁術道:「正是,今軍馬2000匹已在魯陽,但需先見過老太爺及馬大頭領,具細議定交換事宜。」

  黑臉大漢森然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齒,說道:「隨我來。」

  ……

  宛城義莊,鄒玉娘正幫著劉妍準備食物。

  自古紅顏多薄命,鄒玉娘的命運也是夠淒慘的了,先遭馬躍強暴利用,又遭秦頡懷疑與八百流寇私通,鄒靖為了避禍遂將鄒玉娘逐出家門,可憐鄒玉娘一介女子,雖習得一身好武藝,卻如何承受得了這許多磨難?

  八百流寇重占復陽,劉妍討得馬躍允許將鄒玉娘從大牢中救出來的時候,可憐這嬌滴滴的小娘子已然絕食數日、氣息奄奄了,若不是劉妍精心救治、悉心開導,鄒玉娘只怕早就已經香消玉殞多時了。

  這會,兩人似乎又聊到了傷心處。

  劉妍歎息一聲道:「好妹妹,真說起來此事卻也怪不得馬躍,他身為八百流寇的大首領,就得時時刻刻為他麾下的八百多號弟兄著想,那麼做只是為了讓他的弟兄們有機會活下去,就像你兄長為了鄒家的利益,毅然將你逐出家門,是一個道理。」

  鄒玉娘幽幽歎息一聲,低聲道:「我知道,所以我已經不再恨他了,也不恨大哥,一切都只是命,玉娘生來就該承受這些磨難罷了。」

  劉妍也是幽幽一歎,美目裡掠過一絲柔情,卻終究說不出一句安慰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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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八百流寇起狼煙 第四十九章 洛陽來客


  「你從洛陽來,是何府管家何賢?」

  馬躍狼一樣盯著袁術,犀利的眼神直欲將人刺穿。

  袁術心下凜然,從容應道:「正是。」

  袁術身後,孫堅臉沉似水,胸中卻是熱血激盪,白龍灘惡戰的一幕幕在他眼前倏然重現,朱雋凝重的語話再次在他耳邊響起:諸位,記住這個人吧,此人不除,總有一天會成為我大漢朝廷的心腹大患!

  孫堅的右手悄然摸到了腰刀刀柄上,只要搶上前去斬下馬躍這廝的首級,八百流寇失去首領之後就將作鳥獸散,大漢朝就將除去心腹之患!孫堅正欲反手拔刀時,餘光驟然瞥見馬躍身後站定一人,卻正是引他們前來宛城的大漢,此時正以冰冷的眼神盯著他,右手同樣握緊了腰刀刀柄。

  孫堅目光一凜,遂未敢輕動。

  馬躍似有察覺,轉向袁術身後的孫堅,沉聲道:「此何人?」

  孫堅正欲答話,袁術已經搶著說道:「這位何堅,乃是何府家將。」

  「何堅?」馬躍眉頭一蹙,說道,「好吧,馬匹何在?」

  袁術道:「馬匹就在魯陽,但需見過老太爺之面,方可議定交換細節。」

  馬躍冷然一哂,向身邊的裴元紹道:「老斐,把何老太爺請來。」

  「遵命。」

  裴元紹虎吼一聲,領命而去。

  不一會功夫,何真就在兩名流寇的挾持下來到了大廳,袁術乃是袁逢次子,袁家與何家素有交情,何真自然認得袁術。所以見了袁術之後,何真明顯一怔,說道:「賢……」

  不等何真「侄」字說出口,袁術已經搶先說道:「老太爺,正是阿賢。」

  何真年老人精,呃了一聲立刻改口道:「阿賢,你怎麼來了?」

  袁術恭敬地說道:「奉老爺之命,前來贖回老太爺。」

  馬躍一揮手,讓流寇又將何真押了下去,冷然道:「人已然見過了,說吧,如何交換法?」

  袁術道:「先放人,再驅馬!」

  馬躍道:「笑話,憑什麼信你?先驅馬,再放人!」

  袁術道:「這可難辦了,軍馬數量巨大,無法陣前交換,如之奈何?」

  馬躍道:「我手下頭目周倉尚在爾等手中,可陣前交換。」

  袁術道:「周倉區區小頭目,如何能與老太爺相提並論?」

  馬躍冷然道:「周倉雖是小頭目,卻是我生死弟兄,斷無捨棄之理!我意在軍馬,並無意取何老太爺性命,如若信我,三天之內驅軍馬前來交換,如若不信,三天之後前來給他收屍便是!」

  袁術道:「好吧,時間就在三天之後午時,不過交換地點需在宛城與魯陽之間的雉縣,屆時我先將軍馬從城中驅出交付爾等,然後兩軍陣前互換人質,所俘南陽大小官員亦需一併釋放,如何?」

  袁術這話正中馬躍下懷,事實上他也不願意在宛城交換,如果在宛城交易,萬一何進派大隊官軍隨行護送軍馬,到時候交易一完,順勢把宛城一圍,那八百流寇可就成了甕中之鱉了!

  馬躍道:「一言為定!」

  袁術道:「一言為定!」

  兩人擊掌為誓。

  袁術把手一拱,朗聲道:「告辭。」

  馬躍冷冷一哂,淡然道:「不送。」

  目送袁術一行離去,馬躍始沉聲道:「管亥!」

  管亥森然道:「在。」

  「何賢若想玩花招,必先聯絡棘陽諸縣的黃忠等部,可多派探馬,密切留意棘陽諸縣的南陽兵,若有異動即刻回報。」

  「遵命!」

  「毛三,牛四!」

  「在。」

  「即刻率50人前往雉縣城外潛伏,密切監視城內動靜,若三天之內並無軍馬入城,或發現有大隊官軍開進雉縣,即刻來報。」

  「遵命!」

  「裴元紹。」

  「在!」

  「督促鐵匠鋪、木匠鋪之工匠全力打造馬蹄鐵及馬蹬,不得怠慢!」

  「遵命!」

  管亥等人紛紛領命而去,馬躍低嘿一聲長身而起,心中激動莫名,軍馬!2000匹軍馬哪!沒想到何進還是屈伏了,果然以軍馬來交換何真,看來古人還真是重名節啊,有機會定要再抓一次何真,再從何進那裡搾出一些油水來,嘿嘿!

  此時的馬躍,還不知道他以區區八百流寇攻陷宛城的壯舉以及敲詐勒索當朝大將軍的惡行已經天下皆知,連漢靈帝都大為震驚,欽封袁術為虎賁中郎將,領南陽太守,統率5000精銳漢軍前出南陽來討伐他了。

  一張以2000匹軍馬為誘餌,旨在捕殺馬躍及八百流寇的漫天大網正悄然拉開,由於情報手段的匱乏,馬躍對此卻是一無所知,仍然做著縱橫中原的騎兵美夢!儼然間,一支千餘人的鐵騎正在中原的花花世界縱橫馳騁,鐵騎所過處,狼煙四起。

  ……

  宛城北門,一名身材瘦長、衣衫襤褸、滿臉污垢的乞丐柱著拐棍,一瘸一拐地向著洞開的城門走來,乞丐來到城門前,將手中髒兮兮地破碗伸向守門的流寇,哀求道:「軍爺行行好吧,小人已經幾天沒吃東西了,給點吃的吧。」

  「去去去。」那流寇一腳將乞丐踹翻在地,不耐煩地吼道,「進城,城裡有義莊,一直往前走就到了,又是個吃閒飯的,真是的。」

  乞丐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千恩萬謝地去了,直到走出去老遠,原本一直瞇著的眼睛始睜大了,流露出與乞丐絕不相稱的明亮澄澈,喃喃自語道:「馬躍連一個乞丐都能善待,料想也能善待流落風塵的姐妹們,只不知八百流寇是否有官軍邸報中說的那般驍勇善戰,當細察之。」

  ……

  魯陽,官軍大營,袁術自宛城返回之後,即刻擊鼓點將。

  三通鼓罷,各路將領偕魯陽大小官員已然齊聚袁術大營。

  袁術凜然掃視一周,朗聲道:「此次前往宛城,雖然凶險卻也收穫頗豐,八百流寇底細,本將已然盡知,破賊當在三天之後,金尚聽令!」

  金尚上前一步立於賬中,朗聲道:「在。」

  袁術道:「領南陽郡丞職,率200魯陽兵驅趕軍馬入駐雉縣,並於三日後辰時給軍馬餵食巴豆,不得有誤。」

  金尚抱拳道:「遵命。」

  「孫堅聽令!」

  孫堅上前一步,霍然道:「在。」

  「領祖茂、程普、韓當、黃蓋四將,率軍1000,伏於雉縣以西20里,午時一過即刻率軍往東南方向掩殺。」

  「遵命!」

  「張勳聽令!」

  「在。」

  「率軍1000,伏於雉縣以東20里,午時一過即率軍往西南方向掩殺。」

  「遵命。」

  「袁胤聽令。」

  「在。」

  「率騎兵1000,伏於雉縣以北30里,午時一過即揮軍向南掩殺。」

  「遵命。」

  「其餘諸將,各統本部、隨本將坐鎮大營。」

  袁術分派停當,諸將皆深信不疑,唯有金尚皺緊眉頭思索片刻,終是忍不住提醒道:「將軍,尚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袁術微笑道:「但說無妨。」

  金尚道:「如若以袁胤將軍騎兵南出截斷八百流寇退路,爾後將軍自領中軍從北面掩殺,則可在雉縣城下四面合圍,八百流寇及馬躍插翅難飛矣。」

  袁術眸子裡浮起一抹詭異的笑意,說道:「雉陽之戰,目的只有兩個,其一、救回何老太爺,其二、奪回2000匹軍馬,至於擊滅八百流寇、克復宛城,目前時機尚未成熟,容後再議。」

  金尚默然,雖然不解卻不再說什麼了。

  袁術眸子裡掠過一絲凜然。

  事實上,金尚說的沒錯,三天之後雉縣獻馬、換人質,馬躍尚不知袁術已經率5000精銳官軍前來南陽,必然親自前來,如果這時候譴袁胤騎軍截斷馬躍歸路,爾後袁術自領中軍自北,孫堅從西,張勳從東,四面合圍,則馬躍及所部八百流寇十死無生。

  但是,袁術並不打算這麼做,因為他還有更妙更絕的狠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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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八百流寇起狼煙 第五十章 雉縣之戰


  李嚴、蒯良、鄒靖、陳震四人各懷心事,相繼走進大廳,只見裡面已然備下酒席(古時宴席,主客人手一桌,各置酒肉,並不像現在這樣共桌而食),令四人備嘗俘虜滋味的八百流寇大頭領馬躍,已然大馬金刀地坐在主位之上,向四名俘虜肅手道:「諸位請坐。」

  四人反應各不相同,卻把各自心性和膽魄表露無遺。

  陳震沖馬躍諂媚地點了點頭,然後戰戰兢兢地落座,此乃貪生怕死之輩。

  鄒靖頃刻間臉色煞白,忽然有了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心忖馬躍這桌酒宴,只怕是鴻門宴,來者不善哪,這卻是生性多疑。

  蒯良則洒然一笑,拂袖撣去席上灰塵,施施然落座,然後也不等馬躍招呼,居然反客為主開始自斟自飲起來,雖然身為階下囚,卻絲毫沒有自卑之意、自憐之色,一看便知是性情豪爽之人,這樣的人,往往也是信念最為堅定之人。

  李嚴則一腳將面前的酒筵踢翻,森然道:「要殺便殺,何必多此一舉!?」

  李嚴此話一出,鄒靖立刻一抖擻,陳震更是嚇得跪了起來,唯有蒯良滋的一聲吸乾了盅中美酒,砸舌道:「正方多慮矣,馬大頭領今日設宴相待,並無殺人之意。」

  馬躍目光凜然,望著蒯良道:「足下不愧是荊襄名士,一語中的。」

  李嚴不依不撓道:「然則又待如何?」

  馬躍道:「實不相瞞,在下已與何府管家何賢達成協議,何府以軍馬2000匹,及頭目周倉,易換何老太爺及諸位四人,在下已然應允,時間定在三日之後。不過在放走諸位之前,在下還有一語,不吐不快!」

  鄒靖與陳震聞言面露喜色。

  蒯良道:「足下可是想說,本乃名將之後,今雖為賊寇,實屬無奈耳?」

  李嚴道:「足下及八百流寇之所作所為,上悖朝廷,下逆百姓,倒行逆施、神人共憤,雖車裂亦不足贖其罪,夷九族亦不為過也!」

  馬躍霍地站了起來,心中震怒已極,知道今天這頓酒是白請了,心中準備好的那些說辭也白廢了。要想改觀這些傢伙心中對八百流寇的看法根本就是天方夜譚,逼他們改換門庭投效更是想也別想。

  馬躍心中火起,厲聲道:「罷了,既然不領情,那就仍舊蹲你們的大牢去罷,來人,給我帶下去好生看管,從現在開始,不給吃,不給喝,先餓上三天。」

  ……

  宛城,義莊。

  那名瘦長的瘸腿乞丐正蹲在牆角,扯下一塊麵餅迫不及待往嘴裡塞,看樣子是餓壞了,可沒吃幾口就噎著了,幸好一碗麵湯及時遞到了他面前。

  劉妍表情柔和地望著乞丐,柔聲道:「妹子,慢點兒吃,別噎著。」

  身邊的鄒玉娘奇道:「姐姐,你怎知她是女孩子,而不是男人?」

  劉妍嫣然一笑,說:「玉娘妹妹,你看看她的喉嚨不就知道了,男人都有喉結的。」

  鄒玉娘忍不住歎道:「姐姐真是聰明,人長的又漂亮,這樣萬里挑一的可人兒,真不知道馬大頭領的心是什麼做成的,怎能對你的柔情無動於衷呢。」

  劉妍神情一黯,幽幽地說道:「妹妹,快別說了。」

  言者無意,聽者有心,當鄒玉娘說到馬大頭領的時候,那女乞丐漆黑澄澈的眸子霎時亮了一下,然後向著劉妍僕的跪倒在地。

  「姐姐,你就可憐可憐我,收留我做個奴婢吧。」

  ……

  轉眼間三天過去,到了約定交換人質的時間了。

  南方棘陽方向平靜依舊,自從秦頡死後,黃忠、魏和率領殘餘南陽軍退守棘陽一線,只要八百流寇不去騷擾,也絕不主動出擊。

  雉縣方向也沒有發現任何異常,毛三、牛四每隔一段時間就傳回信息,聲稱只有昨日有兩百郡國兵驅趕上千匹戰馬進了雉縣,爾後就一切如常,並無發現大隊官軍的蹤影,看樣子何賢也不願在這個時候撕破臉,以免危及何真性命。

  當然,防人之心不可無,為了防備黃忠等人趁他外出的時候趁虛來奪宛城,馬躍還是做了足夠的安排和準備,宛城方圓百里之內已經遍佈八百流寇的探馬,任何風吹草動馬躍都能及時掌握。

  一切安排妥當之後,馬躍親自帶著200騎青州流寇,押著李嚴等四名階下囚,踏上了北上雉縣接收軍馬的征程。馬躍畢竟是人,而不是神,渾然不知最大的威脅並非來自南方的棘陽,恰恰來自馬躍最不曾放在心上的雉縣。

  雉縣周圍數十里,數千精銳漢軍已經橫戈待旦,只等馬躍率眾前來了。

  ……

  雉縣城頭,袁術按劍而立,神色深沉,望著蒼茫的天空若有所思。

  身邊的金尚手搭涼逢往南眺望,忽然間神色一振,向袁術道:「將軍,來了。」

  袁術神色一凜,倏然低頭,只見一支200餘騎的騎兵隊正從南方緩緩馳來,來到距離雉縣百步之遙處收住了陣腳,200餘騎向兩翼緩緩展開,排成了一字長蛇陣。

  袁術明亮的眸子裡倏然掠過一絲陰蟄之色,問金尚道:「元休,草料可曾餵好?」

  金尚彎下腰來,恭敬地答道:「遵照將軍吩咐,辰時已然餵過。」

  「好!」袁術點了點頭,又問,「現在何時?」

  「正好午時。」

  「時辰已到!」袁術森然道,「擊鼓吹號,開城門、獻戰馬!」

  「號嗚嗚~~~」

  「咚咚咚~~~」

  嘹亮的牛角號聲和激越的鼓聲綿綿響起,緊閉的城門緩緩開啟,2000匹雄健的駿馬像潮水般湧了出來。

  「多好的馬匹啊,可惜就歸了流寇了。」

  城樓上,金尚搖頭歎息。

  袁術神情凝霜,眸子裡陰雲籠罩,心忖只怕要不了多久,這批軍馬還是要回到自己手裡!

  「馬,好多馬呀!以後大伙有馬騎了,哈哈哈……」

  馬躍身後,流寇們喜不自禁。

  軍馬過後,袁術在數十騎的護衛下出現在城門口,袁術馬側昂然站立的赫然正是五花大綁、不似善類的周倉,袁術朗聲道:「馬大頭領,在下言而有信,從現在開始,這2000匹軍馬就是你的了,希望你也能信守承諾。」

  早有流寇策馬前去引導、歸攏無主的軍馬。

  「足下盡可放心,我等雖為賊寇卻也知道人無信則不立。」馬躍朗聲答應一聲,向袁術身邊的周倉道,「周倉,何大將軍可曾虧待於你?」

  周倉森然道:「大頭領,周倉幸不辱命。」

  袁術道:「馬大頭領,現在是不是可以交換人質了。」

  馬躍道:「當然。」

  袁術道:「好,三通鼓罷,你我同時釋放人質,如何?」

  馬躍目光一凜,有心反悔卻又顧忌周倉仍在官軍手中,若是不顧周倉死活,則又恐麾下流寇寒心,遂絕了反悔之念。再怎麼說,以區區一個何真換來2000匹軍馬,這筆買賣都是穩賺不賠的。

  「咚咚咚……咚!」

  戰鼓聲最後重重地響了一下,旋即嘎然而止,周倉從官軍陣中奔出,李嚴四人護著何真從流寇陣中同時奔走而出,各自向著本陣急奔而來。聞訊前來與馬躍匯合的毛三張弓搭箭,意欲射殺何真,卻被馬躍阻止。

  放了就是放了,何必再將何真射殺?如果惹怒了當今大將軍何進,對八百流寇絕無半點好處,這一點,馬躍還是非常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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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登上篇漏掉作者的PS:有個問題必須解釋下,漢末三國,在董卓亂權之前,各地豪強的勢力其實並不強,大漢朝是儒家治國,中央集權很嚴重的,不可能讓你一個小小的地主就養數千私兵,最多就是百十人家丁而已。是董卓之後,皇權衰敗,恢復了州牧制,各地州牧擁了自主募兵權,州牧又需要豪強招募義勇兵相助,所以各地才出現了門閥,像徐州糜家就是其中一家門閥。這個因果關係,先後程序一定要弄清楚,否則,很容易對書中的情節困惑。

第二卷 八百流寇起狼煙 第五十一章 殺馬


  換罷人質,馬躍令周倉率50騎驅趕軍馬先行南下,自己則率200騎青州流寇親自斷後,逶迤南行。

  「報~~~」

  馬躍率200騎花了一個多時辰,卻遠離雉縣不及十里,忽聞一陣嘹亮的喊聲夾雜著急促的馬蹄聲響起,回頭望去,只見一騎探馬正從北邊疾馳而來。

  「大頭領,北方10里突然出現大批官軍騎兵!」

  馬躍料定何進不會這麼容易對付,也相信漢軍必有安排,但當他聽到探馬的回報時,仍舊不免大吃一驚,沉聲道:「你說什麼!大批漢軍騎兵!?」

  探馬喘了口氣,肯定地答道:「是的,足有千餘騎!」

  「千餘騎!?」

  馬躍又吃一驚,何進還真是瞧得起他馬躍啊,為了對付區區八百流寇,居然專門調動了上千騎軍!想當初,朱雋大軍清剿張曼成所部黃巾軍時,麾下也不過董卓一千西涼騎兵而已。這次為了對付八百流寇,居然就出動了一千騎軍!

  「報~~」

  馬躍正自震驚時,東邊和西邊又先後響起了探馬淒厲的高叫聲,兩騎如風馳電掣,幾乎同時衝到了馬躍面前。

  「大頭領,西邊發現官軍,正向我軍逼近,足有千人!」

  「大頭領,東邊發現官軍,正向我軍逼近,足有千人!」

  什麼!?東邊和西邊同時出現官軍!而且都有千人之多!?馬躍的一顆心開始怦怦亂跳,既然北、東、西三個方向同時發現了官軍,慣用鐵壁合圍戰術的漢軍絕無可能在南面留下破綻,定然還有一支騎兵正從某個方向迂迴過來,準備截斷己方歸路。

  照這樣算來,這次漢軍至少動用了四千以上的兵力,而且至少有兩千以上的騎兵!更令人震驚的是,這批漢軍絕非南陽兵,肯定是從洛陽開來的精銳中央軍!這他娘的是何等規模?難不成何進親自率軍鎮壓來了?就為了對付區區八百流寇,難道不嫌有些過於興師動眾了嗎?況且,這麼做,有用嗎?

  頭腦簡單如毛三,現在也知道已經陷入官軍的包圍了,遊目望向馬躍道:「大頭領,怎麼辦?打不打?」

  馬躍嘿嘿一笑,陰聲道:「打個屁,馬上回宛城!」

  照時間算來,周倉驅趕2000匹軍馬此時差不多已到宛城了,至於自己這200騎青州流寇,人少目標小,目前漢軍雖然從三個方向壓了過來,卻遠未形成真正的包圍,隨便檢個空檔都能穿插過去。只要回到了宛城,到時候弟兄們往馬背上一爬,嘿,那可就是清一色的騎兵,而且人手兩匹馬,還怕官軍個鳥?就算何進親自來了,照樣給他吃一屁股灰。

  「走!」

  馬躍雙腿狠狠一挾馬腹,率先向著宛城方向疾馳而去,身後,毛三及200騎青州流寇如影隨行,席捲而去。

  然而,馬躍率200騎南行不足二十里,居然就追上了周倉一行。

  看到馬躍率眾回返,周倉哭喪著臉、心急火燎地迎了上來。

  馬躍又驚又怒,劈頭蓋臉地罵道:「周倉你是怎麼搞的?兩個時辰都過去了,居然才走了這麼點路?」

  周倉在額頭上抹了把汗水,急道:「不是我不走,是馬不肯走哇!」

  馬躍沉聲道:「馬不肯走?這是怎麼回事?」

  周倉道:「我也不知道,離了雉縣不到10里,這些軍馬就開始拉稀,而且是不停的拉,跑的速度也越來越慢,到了這地兒乾脆就不走了,大頭領你瞧,好多已經躺地上了,娘的,真是邪了門啦!」

  馬躍心頭一跳,放眼望去,只見50餘騎流寇正在馬隊後頭大聲喝斥,奮力驅趕,但馬隊卻毫無反應,只在原地躑躅不前,就那麼一會功夫,又有數十匹戰馬倒了下來,躺在地上開始抽搐。

  馬躍沉思片刻,倏然厲聲大喝道:「殺馬!」

  官軍正從北、西、東三個方向逼近,南邊那支還不曾出現的騎兵也隨時可能殺出,稍有延誤,就可能身陷重圍,死無葬身之地!這個時候已經沒有時間探究這些戰馬為什麼會這樣了,也不可能把它們扛回宛城去,唯一的辦法,就是統統殺掉!

  就算八百流寇得不到這批軍馬,也絕不能讓它們完好無損地回到漢軍手裡,否則的話,漢軍驟然又多了2000騎兵,面臨4000多騎兵的尾隨追擊,八百流寇往後的日子還怎麼過?人的兩條腿再能蹦達,又怎麼跑得過四條腿的畜生!?

  「什麼?」

  正眼巴巴等著馬躍拿主意想辦法的流寇們聞言呆了,他們都沒想到馬躍會下這樣一個命令,這可是2000匹軍馬哪,弟兄們人手分一匹還有盈餘啊,有了這匹馬,以後跑路就不用兩個腳丫子了,那該多輕鬆啊?

  「殺馬!」馬躍殺機凜然,森然大喝道,「誰敢抗命!?」

  「遵……遵命!」

  周倉激泠泠打了個冷顫,轉過身去狠狠一刀就戳進了一匹軍馬的心臟部位,熱血激濺中,那戰馬咴律律悲嘶一聲,倒地開始抽搐。旁邊的流寇們不敢怠慢,紛紛抄起腰刀,像凶神惡煞般衝進了馬群,霎時間,戰馬的慘嘶聲響徹雲霄,匯聚成一曲悲壯的死亡進行曲。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2000匹軍馬已經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250餘名流寇盡皆血染征衣,一個個就像是剛剛從千軍萬馬之中衝殺出來似的。

  就在這個時候,馬躍突然感到腳下的大地開始顫抖起來,驚抬頭,只見北方的地平線上已經升起了一道黑線,只片刻功夫,那道黑線就變得粗了不少,騎兵!該死的漢軍騎兵在這個節骨眼上殺到了!

  「毛三、牛四,率200騎隨我來!」馬躍翻身上馬,從背上卸下厚背鋼刀,大喝道,「周倉,率領剩下的弟兄回宛城,告訴管亥和裴元紹,立即率全部弟兄撤離宛城,渡過白水東進,向中陽山轉進!」

  周倉似乎預感到了什麼,嗔目大喝道:「大頭領你呢!?」

  馬躍凜然道:「如果讓大隊漢軍騎兵纏上,不但所有人都跑不了,甚至連宛城的弟兄都可能被漢軍一鼓作氣全吃掉,我和毛三他們先上去抵擋一陣,能撐多久就撐多久,周倉,你們快走!」

  周倉霍然道:「大頭領,我去!」

  馬躍大吼道:「周倉,你敢違抗軍令!?」

  周倉翻身上馬,大喝道:「八百流寇可以沒有周倉,卻不能沒有大頭領!恕我抗命了!」

  「周倉,你回來!」

  回頭給了馬躍一個愴然的冷笑,周倉朗聲道:「大頭領,如若周倉不幸戰死,每年清明時節別忘了給俺倒些喝剩的水酒!弟兄們,跟我走~~」

  「殺~~」

  毛三、牛四雙眸通紅,就像發了狂的野獸,狼嚎響應。

  「殺~~」

  200騎青州流寇瘋狂地揮舞著手中兵器,狂亂的氣息在天地之間洶湧激盪。

  周倉將手中鋼刀往前一引,向著北方席捲而來的漢軍騎陣策馬迎了上去,周倉身後,毛三、牛四及200餘騎瘋狂地嚎叫著,揮舞著兵器,就像一群被獵人逼入了絕境的困獸,帶著殊死一博的意志,無往而前。

  「走!」

  馬躍最後看了周倉一眼,將手中鋼刀往南一引,向著宛城方向策馬疾奔,馬躍身後,剩下的50騎流寇形只影單,孤淒相從。

  「哼!既然來了,還想走嗎?」

  馬躍話音方落,一聲沉悶的哼聲從西北方向倏然傳來,這聲音雖然不大卻像利劍般刺透了數百步的空間,清晰地傳進了馬躍和所有流寇的耳朵裡,馬躍驚回首,只見一騎燃燒猶如火焰,踏著殘陽的餘輝如驚鴻閃電般飛馳而來,只片刻功夫,距離馬躍已經不足百步之遙了。

  馬躍的瞳孔倏然收縮,這廝的馬好快,跑怕是跑不掉了。

  烈烈殺機在孫堅胸中無盡地燃燒,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渴望,渴望著去殺死一個人!不為了別的,就為了左中郎將朱雋的那句話,就為了還大漢一個朗朗乾坤,就為了還天下百姓一個太平盛世,他絕不允許馬躍這樣的人存活於天地之間。

  「殺!」

  孫堅虎吼一聲,沉重的古錠寶刀已經高高揚起,冷輝裂空、殺氣盈野。

  「死!」

  馬躍虎吼一聲,撥轉馬頭,催馬疾進,無所畏懼地向著孫堅迎了上去,原本那雙烏黑明亮的眸子,此刻已然一片殷紅,幾乎能夠滴出血來,猙獰到令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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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八百流寇起狼煙 第五十二章 火並孫堅


  「看暗器!」

  「唆!」

  馬躍大喝一聲,左手陡然揮出,一團巴掌大的物體向著孫堅面門飛來,孫堅目光一凜,手中古錠寶刀閃電般斬出,刀光閃處,只聽噗的一聲輕響,那團物體已經被劈成了兩半。孫堅正要將古錠刀順勢一帶,切下馬躍頭顱時,一團粉狀物體像白霧般從被辟開的物體裡噴了出來,濺得孫堅滿臉都是。

  「啊~~眼睛!我的眼睛~~」

  孫堅眼前驟然一花,頓時一片茫然,兩眼還被炙得揪心般疼痛,頓時大吼一聲,痛苦地怒吼起來,順勢斬出的一刀偏離了軌跡,被馬躍從容避過。

  兩馬交錯而過,只一合,馬躍就廢掉了孫堅九成戰力。

  「上當了,蠢貨!」

  馬躍心中狂喜,勒轉馬頭,手中的厚背鋼刀已經高高舉起,向著孫堅再次催馬疾進。而此時的孫堅已然因為劇烈的疼痛陷入狂亂之中,在馬背狂亂地揮舞著古錠寶刀,卻已經毫無章法可言。

  下地獄吧!

  不管你是名將還是梟雄,抑或是籍籍無名的小卒,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森冷的殺機自馬躍滴血的眸子裡掠過,冰冷的鋼刀已經挾裹著死亡的氣息森然斬下,馬躍幾乎已經看到激血飛濺中,敵將那顆濺滿生石灰的頭顱已經凌空拋起,在空中劃過一道詭異的弧線遠遠落在冰冷骯髒的雪地上。

  鋒利的刀刃堪堪觸及孫堅後頸,異變陡生。

  「咻!」

  「噹!」

  一聲銳利的破空聲響過,馬躍感到手中的鋼刀劇烈地震顫了一下,然後是一聲震耳欲聾的金鐵交鳴聲,幾乎震碎了馬躍的耳膜!馬躍奮力揮出的那一刀再無法維持原來的弧線,堪堪偏移了數寸,噗的一聲砍在敵將的右肩之上,雖然深可及骨,卻終是沒能把敵將的肩膀給卸下來。

  「呃啊~~」

  孫堅一聲慘叫,手中的古錠寶刀一招橫斬八荒,往後胡亂揮出,堪堪逼退意欲補上一刀的馬躍。

  「休要傷了我家主公!」

  一聲炸雷似的大喝傳入馬躍耳中,驚回首,只見百步之外有四騎如飛而來,為首之人眉目猙獰,於奔騰起伏的馬背上穩穩地張弓挽箭,鋒利的箭簇閃爍著森冷的寒焰,已然牢牢鎖定馬躍的咽喉。

  「咻!」

  又是一聲銳利的破空聲響過,寒光一閃,那鋒利的狼毫箭已經攢射近前,馬躍不及揮刀擋格,只得狼嚎一聲本能地伸出左手去擋。

  「嗞~」

  一聲清脆的利器剖開骨肉聲響過,馬躍的左半邊身子霎時麻木,驚低頭只見一支狼毫羽箭已經貫透左臂,深沒及羽,冰冷的寒意接踵而來,力氣正像潮水般從馬躍體內流走,原本輕如無物的厚背鋼刀驟然間變得沉重起來。

  「走!」

  馬躍大喝一聲,掉頭往南向著宛城疾馳而去,斬殺敵將的時機已然喪失,再留下來也是枉送性命,此時不走,更待何時?頃刻之間,馬躍率領50騎像潮水般漫捲過冰冷的雪原,向著宛城狼奔豕突而去。

  黃蓋一箭救下孫堅,又一箭射傷賊將,也不打馬追趕,急與祖茂三將圍攏孫堅身邊,厲聲大喝道:「主公休慌,黃蓋在此!」

  「公覆!公覆安在?哎喲,痛煞我也~~」

  孫堅早已氣機散亂,方才雖勉力支撐,實則已是強弩之末,此時陡然聽到熟悉的部將聲音,繃緊的精神立刻鬆懈下來,頓時大叫一聲,從馬背上一頭栽落下來。

  「主公!」

  「主公!」

  祖茂四人慌忙翻身落馬,將孫堅從地上救起,只見孫堅臉上儘是白花花的不明粉末,兩眼緊閉,一對眼泡皮卻已經通紅通紅,就好像剛剛以火熏燒烤過一般,更兼左肩膀上還有一道駭人的傷口,殷紅的鮮血正像泉水般溢將出來。

  其情其狀,當真慘不忍睹。

  ……

  朔風烈烈,戰馬嘯嘯。

  大地像潮水般往後退去,漢軍鐵騎像大山般碾壓而來,灼熱的殺意在周倉胸膛裡熊熊燃燒,雖千萬人某亦無懼矣!大頭領,十八年後周倉還追隨你縱橫天下!

  「殺~~」

  周倉瘋狂地咆哮起來,脖子上的青筋亦根根凸起。

  「殺~~」

  周倉身後,毛三及200騎狼嚎響應,200餘柄锃亮的鋼刀在空中劃過冰冷的弧線,無情地斬落下來……

  「噗~」

  「噹!」

  「啊~~」

  「哇~」

  「咴律律~~」

  霎時間,諸般聲音同時炸響,周倉及200騎流寇就像是一枚巨石,狠狠地撞進了洶湧的激流,天地間驟然綻放出無比璀璨的浪花,又像煙花般乍現即逝,雙陣兩軍已經交錯而過、滾滾向前,衝出去百餘步始緩緩收住陣腳。

  「吁~~」

  周倉喝住戰馬,緩緩拔轉馬頭,有殷紅的血液順著他的臉頰淌落下來,滴入嘴唇,又鹹又腥,人血的滋味,還是這麼令人瘋狂啊,周倉眸子裡又添三分狂亂。

  毛三策馬上前兩步,與周倉並排而立。他的左手手掌已經齊腕而飛,殷紅的血液正順著森森白骨往下流淌,毛三卻像野獸般毫無知覺。瘋狂的眼神迎向對面森森騎陣,毛三將白骨森森的左手斷臂送到嘴邊,以舌頭舐舔了一下,頃刻間滿嘴鮮血。

  周倉與毛三身後,止有百餘騎誓死相隨。

  「殺~~」

  周倉再次高舉鋼刀,聲嘶力竭地高喊起來。

  「殺~~」

  毛三與倖存的百餘騎同樣高舉鋼刀,像百數頭狂亂的野獸咆哮不休。

  ……

  雉陽。

  袁術傲然端坐於城樓之上,極目眺望南方,他雖然看不見,卻知道那裡正在上演一場激烈的廝殺!強大的自信在袁術胸中翻騰,如果連這點強度的打擊馬躍都抵擋不住,那麼八百流寇就根本不配當他的對手,趁早蕩平是最好的選擇。

  馬躍,你會讓我失望,還是給我一個意外的驚喜?

  金尚急步而來,向袁術道:「將軍,蒯良四人沐浴更衣罷,前來求見。」

  袁術大喜道:「快快有請。」

  片刻之後,蒯良、李嚴、陳震及鄒靖四人魚貫上了城樓,飽餐了一頓又舒舒服服地洗了個熱水澡,四人看上去總算精神多了,不像剛才那般狼狽。四人來到袁術跟前齊聲謝過救命之恩,袁術搶前一步執住蒯良雙手,誠摯地說道:「袁術無能,連累諸位受苦了。」

  蒯良滿臉羞愧,低著頭道:「慚愧。」

  袁術道:「子柔兄乃荊襄大才,若不見棄,望領郡守長史一職,在下可朝夕求教。」

  蒯良汗顏道:「願為將軍門下吏,長史一職實不敢當。」

  袁術道:「子柔兄休要推辭,長史一職,非你不可。」

  蒯良道:「如此,良情願棄官。」

  袁術遂不勉強,慨然道:「子柔屈才矣。」

  李嚴終究年少,忍不住道:「嚴年少氣盛、治軍無方,致有牧馬坡之敗,還望將軍治罪。」

  袁術呵呵笑道:「這位想來便是李嚴李正方了,果然年少英勇。」

  李嚴羞愧道:「敗軍之將何言英勇。」

  袁術微笑道:「李嚴聽令。」

  李嚴昂然道:「在。」

  袁術道:「暫留營中,聽候調譴。」

  「遵命。」

  「陳震。」

  「在。」

  「仍為復陽縣令,剋日赴任。」

  「多謝將軍。」

  「鄒靖。」

  「在。」

  「調任復陽縣尉,與孝起一道赴任,務要守好復陽,不得再與流寇以可趁之機。」

  「謝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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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八百流寇起狼煙 第五十三章 冷血


  馬躍率50騎如風捲殘雲般衝進了宛城北門。

  等候多時的管亥和裴元紹從城樓上興匆匆地迎了下來,隔著老遠,管亥就問道:「伯齊,軍馬呢?怎不見周倉那廝?」

  裴元紹細心,盯著馬躍左胳膊上那截兀自顫抖不已的羽箭問道:「伯齊,你中箭了?」

  馬躍表情凝霜,再沒時間向兩人解釋,在馬背上厲聲道:「管亥!」

  「在!」

  管亥本能地挺直身軀,厲聲答應。

  「擊鼓點兵,讓弟兄們馬上到東門外集結。」

  「遵命。」

  管亥虎吼一聲,從身邊親兵手裡牽過馬韁,翻身上了戰馬,向著東門急馳而去。

  「裴元紹。」

  裴元紹亦昂然道:「在。」

  馬躍問道:「馬蹄鐵、馬蹬、馬鞍準備得如何了?」

  裴元紹道:「馬蹬、馬鞍準備了500多副,馬蹄鐵600多套。」

  馬躍問道:「有多少匹戰馬已經釘好馬掌、更換過新式馬鞍了?」

  裴元紹道:「就30匹,留在軍營裡給弟兄們試著騎的。」

  馬躍說道:「好,把已經打造好的馬蹄鐵統統扔進融爐,全部融掉,所有的馬鞍扔進爐火燒掉,那30戰馬立即宰殺,馬鞍焚燬,馬蹄鐵剝下來融掉!還有,命令所有鐵匠和木匠到軍營集結,快去!」

  裴元紹愕然道:「毀……都毀掉?這是為何?」

  馬躍大吼道:「還不快去!?」

  「遵命!」

  裴元紹心頭一跳,不敢多問,領了軍令急急去了。

  馬躍吸了口氣,打馬向著太守府衙急馳而來,真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馬躍雖然盡了最大的努力,到頭來卻仍然功虧一簣。騎兵雖然組建不成了,馬躍卻並不氣餒,不過自己留在太守府衙的那些圖樣必須銷毀,絕不能落到官軍手裡。

  策馬疾馳來到太守府衙,馬躍剛剛翻身落馬,就見劉妍神色焦急地迎上前來。

  「馬躍,我聽說你要以何真去換軍馬?千萬別去,那是個陷阱,5000精銳官軍已經設計好了陷阱,正等著你往裡面鑽呢。」

  馬躍勃然色變,搶前一步拎住劉妍的衣襟,厲聲道:「5000官軍!?你是怎麼知道的?」

  「咳咳~」劉妍粉嫩的玉勁被馬躍緊緊勒住,一口氣喘不上來,語不成聲道,「我~~我~~你~放~~手~」

  「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劉妍姐姐!?」

  一聲嬌叱,一道倩影突然從院子裡衝了出來,卻是鄒玉娘手拎一截掃把往馬躍的手上刺來,招式猶在,卻輕飄飄地毫無力量。馬躍冷哼一聲,伸手一撩,就將鄒玉娘連人帶殷掃把拔翻在地,這才鬆開了劉妍的衣襟,厲聲喝問道:「究竟怎麼回事?快說!」

  劉妍神色黯然,低聲道:「昨天我和玉娘妹妹在義莊救下一名女子,卻是從洛陽逃難來的,她本是官宦小姐……」

  馬躍眉頭一皺,厲聲道:「沒時間了,等會路上再說。」

  說完,馬躍不再理會劉妍,急步匆匆進了太守府衙,劉妍愕了一聲,回頭望著像竹竿般杵在門外的幾名流寇道:「大兄弟,發生什麼事了?」

  一名流寇黯然道:「我們中了漢軍的詭計,2000匹軍馬全殺了,周倉大哥還有毛三哥、牛四哥他們200多號弟兄為了拖住漢軍騎兵,多半也是不保了。」

  劉妍花容失色道:「天哪,竟然晚了?」

  馬躍大步流星衝進府衙,將自己熬了整整十幾個通宵始才畫好的圖樣全部扔進火盤裡,望著錦帛在火盤裡迅速化為灰燼,馬躍目光變得異樣陰沉。亂世拼博,賭的就是性命,一個人如此,一千人亦如此,腦袋都別在自己腰上,還有什麼可懼的?

  片刻之後,馬躍的身影出現在大門外,伸手一指鄒玉娘向劉妍道:「你,帶上她,還有你說的那個官宦小姐,馬上去東門外集結!賀老四,你帶上十個弟兄保護她們,其餘弟兄跟我來,去軍營!」

  ……

  軍營,百餘名鐵匠和兩百多木匠已經全被集中起來,圍在校場上交頭交耳,亂哄哄的像個集市,裴元紹一身戎裝,按劍肅立在點兵台上,百餘流寇守住軍營各處出入口,把整個校場圍得水洩不通。

  馬躍狼一樣的眼神掃視整個校場一圈,厲聲道:「肅靜!」

  頃刻間,整個校場一片寂然,所有工匠都傻傻地望著馬躍,不知道這位一向比較好說話的流寇大頭領要幹嗎?不過,他們暫時還沒有往壞處想,在這位大頭領的率領下,這八百流寇可跟以前的黃巾賊不一樣,黃巾賊是見人就禍害,可這八百流寇卻只禍大戶人家,像他們這些升斗小民那是秋毫無犯。

  馬躍吸了口氣,厲聲道:「我們進駐宛城也有一段時間了,八百流寇的做派,相信大伙心裡都有數,我們只殺富人,只搶大戶,絕不禍害平民百姓,所以……我絕不會把你們怎麼樣的,這點請你們絕對放心!」

  「那是,大頭領的恩德,我們心中有數。」

  「是啊,大頭領還讓人在城裡開義莊,這樣的流寇……呃不,是義軍,真是比官軍還要貼心哪。」

  ……

  工匠們紛紛開始歌功頌德。

  馬躍倏然高舉右臂,所有工匠都凜然噤聲。

  「但我們終究是流寇,朝廷終究是要派官軍來進剿的,宛城雖好,我們卻不可能一直呆下去。今天,我們八百流寇就要轉進了,一句話,我們需要工匠,有願意隨我們一起走的,我馬躍舉雙手歡迎,從今天起就是我馬躍的生死兄弟。有不願意走的,我也絕不勉強,發給酬勞之後請各自回家。現在,請你們做個決定,願意隨我們一起走的,請往前十步,站到台下來。」

  工匠們開始交頭接耳地討論起來,然後陣營開始分裂,只有十幾個工匠往前走了十步站到了點將台下,剩下的三百多名工匠則留在原地一動未動。

  馬躍臉上綻出一絲淡淡的微笑,向身邊的裴元紹道:「老裴,帶上這些願意跟我們一道走的工匠去東門外集結,不願走的請再等一下,我這便讓人去取來金錢,按人頭計算,每人一千錢!」

  「大頭領太客氣了。」

  「是啊,我們不要報酬。」

  「謝謝大頭領了,謝謝啊。」

  其實,這些工匠大多是些老實巴交的手藝人,憑著本事混口飯吃,平時受慣了欺凌,遇到馬躍這麼仁義的流寇首領,他們還真有些不太習慣,好吃好喝不說,臨了臨了,居然還有工錢拿,上哪找這樣的好事去?

  等裴元紹領著那十幾名工匠離得遠了,馬躍臉上的笑意逐漸淡去,最終化為森冷的殺機。

  「鏘~~」

  刺耳的金屬磨擦聲在校場四周響起,那是鋼刀出鞘的聲音,原本鬧哄哄的校場突然間變得詭異的寂靜,工匠們終於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了,因為,校場周圍那一大隊的流寇,根本就沒有去般運銅錢,而是舉起了锃亮的鋼刀……

  「殺!」

  馬躍眸子裡殺機一閃,從嘴巴裡崩出一個冰冷的殺字。

  「殺~~」

  百餘流寇野狼般咆哮起來,揮刀前衝,锃亮的鋼刀帶著炫目的寒茫惡狠狠地斬劈下來,不過這一次,他們斬殺的對象再不是官軍,而是手無寸鐵的工匠,但他們的眸子裡絕無一絲的猶豫和不忍,有的,只是猙獰和殘忍。

  毫無抵抗之力的工匠很快就被斬盡殺絕,校場上血流成河,屍積如山,馬躍深深地吸了口氣,眸子裡掠過一抹陰雲。

  不是我馬躍背信棄義,實在是留你們不得!

  最後看了一眼滿地的死屍,馬躍跳下點將台,早有流寇牽過戰馬,馬躍翻身上馬,把手一招,厲聲道:「走,去東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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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八百流寇起狼煙 第五十四章 如此狼奔


  袁術跨騎在馬背上,神色陰沉、眉頭深蹙,袁術身後,金尚、蒯良、李嚴等一眾幕僚武將一字排開,再後面,兩千漢軍步卒緩緩展開,旌旗獵獵、殺氣森森。在漢軍陣列前面的空地上,兩千匹戰馬橫屍當場,濃重的血腥味中人欲嘔。

  「呼~~真是失策。」袁術長長地舒出一口氣,以手扶額惱恨道,「馬躍,竟敢殺我戰馬,可恨,實在可恨!」

  「報~~」

  袁術話音方落,前方一騎探馬如飛而至。

  「報將軍,袁胤將軍已經擊破流寇騎軍,今正和張勳將軍合兵一處,揮師奔襲宛城。」

  袁術臉色一沉,厲聲道:「流寇只有區區200餘騎,居然到現在始才擊破?」

  金尚亦自色變,失聲道:「以1000漢軍精騎,居然費時數個時辰始才擊破區區200騎流寇!這……」

  蒯良道:「將軍,八百流寇不同於昔日之黃巾賊寇,其賊眾多精壯,皆悍不危死之徒,未可小覷。」

  「報~~」

  蒯良話音方落,又一騎探馬飛馳而來,奔到袁術面前仆地翻身落馬,跪倒塵埃。

  「報將軍,孫堅將軍與賊酋馬躍交戰不利,身受重傷。」

  袁術大吃一驚,險些從馬背上一頭栽落下來,幸好身邊的李嚴眼疾手快,拍馬上前一把扶住。不單袁術吃驚,身後金尚等一眾素知孫堅武勇的大小幕僚武將亦皆失色,紛紛目露震驚之色。

  袁術良久始緩過神來,狼一樣盯著探馬,厲聲喝道:「再說一遍!」

  那探馬道:「將軍,孫堅將軍與賊酋馬躍交戰不利,身受重傷。」

  袁術眼神一厲,喝道:「孫堅,江東猛虎是也,賊酋馬躍豈是敵手!?此蠱惑軍心之輩,來人,與我拖下去砍了!」

  探馬駭然道:「將軍饒命,小人所報乃是實情。」

  袁術大喝道:「休要多言,左右與我拖下去砍之!」

  蒯良正欲勸阻,忽然間若有所悟,回頭看看身後一眾震驚失色的幕僚武將,輕輕點了點頭,不過一雙眉毛卻不經意間蹙緊了。

  ……

  宛城東30里,白水河畔。

  50餘艘木筏呈一字逶迤排開,每艘木筏各載十數流寇,正蓄勢待發。早在攻略宛城,八百流寇西渡白水之時,馬躍就曾讓人紮下木筏,渡河之後並不曾遺棄,而是命人秘藏於河邊密林之中,不想今日果然派上了用場。

  白水西岸,一桿大旗迎風獵獵招展,上繡「八百流寇」四個殷紅大字,大旗之下,裴元紹與馬躍相對肅立。

  「老裴,百姓都劫持齊了?」

  裴元紹昂然道:「伯齊放心,都劫持齊了,足足800餘人,皆穿漢軍衣甲,若不近前仔細觀察,絕無破綻。」

  「嗯。」馬躍點了點頭,沉聲道,「你身邊只有百餘弟兄,需小心謹慎,既不可跑了百姓露了破綻,又要把聲勢做足,造成八百流寇沿白水南下之假象。不過,凡事以保存力量為重,若事不可為,可當機立斷棄百姓轉進,北上與大隊人馬匯合。」

  裴元紹道:「請大頭領放心,裴元紹理會得。」

  馬躍大手一揮,厲聲道:「好,出發!」

  裴元紹目光一厲,將大旗扛在肩上,轉過身去扯開嗓子厲聲吼道:「弟兄們,給我把百姓看仔細了,絕不可走脫一個,走嘞~~~」

  在旌旗的引導下,裴元紹率百餘流寇押著八百多號百姓沿著白水西岸浩浩蕩蕩地一路南去,近千人的隊伍在河岸邊的雪地上留下了大片雜亂的腳印,這片腳印從宛城一路東來,至白水折而南下,又在裴元紹一行人的腳下愈行俞遠。

  馬躍縱身跳到最後一隻木筏上,正要下令逆水北上時,忽聞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西岸響起,驚回首,只見數騎渾身浴血,踏著暮色疾馳而來,管亥目光犀利,老遠瞧的正切,大喜道:「周倉!大頭領,是周倉他們回來了,這廝沒死,哈哈……」

  管亥長笑之間,那數騎奔行得近了,領頭一騎果然正是周倉。

  馬躍大喜,又從木筏跳回岸上,瞬息之間周倉早已經疾馳而至,飛身撲落馬下跪倒在地,以首頓地嗚咽道:「大頭領,弟兄們……就剩下這幾個了!」

  馬躍神色冰冷,心中同樣冰冷地想道,既然身為流寇和整個大漢帝國的漢軍做對,死人自然是難免的,就看是不是死的值得!以200騎流寇的死亡,換來800流寇的生存,馬躍認為這完全是值得的。

  馬躍將周倉從地上扶起來,沉聲勸道:「周倉,沒了的都是些好弟兄,他們沒了我跟你一樣痛心!不過現在我們沒時間傷心,我們要抓緊時間跳出漢軍的包圍,消失在漢軍的眼皮底下,然後再回過頭來殺他們個措手不及,給死掉的兄弟報仇。」

  周倉直起腰來,目露冰冷的殺機,沉聲道:「對,殺光那些漢軍,給死去的弟兄報仇!」

  一拍周倉肩膀,馬躍大聲道:「走!」

  ……

  袁術大軍開進宛城北30里的西鄂,在蒯良及李嚴的極力勸阻下,遂就地紮營、不再入駐宛城。早在袁術開到西鄂之前,袁胤與周勳率軍2000已經順利地奪下了宛城,不過此時的宛城已成空城一座,除了滿城的百姓,並不曾見一名流寇。

  重傷昏迷的孫堅也被送到了袁術大營,由隨軍郎中施行救治。

  看到郎中給孫堅的傷口敷了藥、包紮好,袁術才舒了口氣,關切地問道:「先生,文台傷勢如何?」

  一直侍立孫堅身側的祖茂四將亦同時緊張地望著郎中。

  郎中捋了捋頷下柳須,面露微笑道:「孫將軍左肩傷勢雖重,卻是皮肉之傷,斷無性命之憂,所慮者卻是一雙眼睛,不知為何物所炙傷,恐有失明之慮。」

  祖茂四人在救下孫堅之後,已將孫堅臉上之生石灰以清水洗去,這四個莽漢既不識得生石灰,亦不知其厲害,熟不知在清洗過程中又給孫堅增添了額外的傷害。這會郎中問起,他們卻也不知道那是何物了。

  袁術眉頭瞬時皺緊,如若孫堅兩眼失明,那猛虎豈不就成了瞎虎?還能剩下幾份虎威?當時就關切地說道:「還望先生悉心救治,定要保全文台一雙眸子。」

  郎中道:「在下盡力便是,但最終結果如何卻只能看孫將軍造化了。」

  袁術幽幽一歎,起身離了孫堅營帳,忽見李嚴匆匆前來。

  「將軍,有八百流寇之行蹤了。」

  「哦?」袁術神色一動,沉聲道,「馬上請元休先生、子柔先生來我大營議事。」

  「遵命,將軍。」

  稍頃,金尚、蒯良應邀來到袁術大營,聽完李嚴稟報之後,兩人同時陷入了沉思。袁術眸子裡閃過一絲幽幽的冷色,問李嚴道:「正方,可曾查探仔細?」

  李嚴答道:「軍卒回報,當時雖然天色昏暗,但仍可分辯那桿大旗上面的確繡有八百流寇字樣,賊寇足有千人之眾,應是流寇無疑,且八百流寇自宛城東門一路東行,至白水而止,轉道南下,雪地上所留腳印清晰可辯,並不曾分兵他去。」

  袁術道:「這麼說八百流寇南下已然無疑了。」

  金尚歎道:「雉縣一戰,本可一舉擒殺賊酋馬躍,將軍坐失良機矣。」

  袁術眸子裡掠過一絲不豫,旋即呵呵笑道:「雉縣一戰,本將思慮不周以致坐失良機,實在慚愧,然不知元休有何良策挽救之?」

  金尚道:「唯今之計,當以袁胤將軍之騎軍尾隨追擊,不與八百流寇以喘息之機,待賊寇人疲馬乏,將軍再率精兵擊之,則一舉可破。」

  金尚此言一出,蒯良就皺緊了眉頭,年輕氣盛的李嚴更是忍不住反駁道:「金大人此言差矣,宛城之南多河川山地,不利戰馬疾行,以騎軍逐之反恐不利,不如效仿流寇,以千餘精銳官軍輕裝疾進、尾隨追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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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八百流寇起狼煙 第五十五章 小女子貂蟬


  袁術把目光投向蒯良,問道:「子柔以為如何?」

  蒯良善政略而不善謀略,凝眉苦思良久,始歎道:「將軍,馬躍其人頗有謀略,用兵詭詐、虛實難料,以區區八百流寇即可攻陷宛城,由此可見一斑。今雉縣雖敗,即棄宛城而去,行事絕不拖泥帶水,可見此人膽魄。以區區200餘騎流寇硬撼1000漢軍精騎,雖明知不敵亦死戰不退,直至全軍覆滅,可見馬躍此人手腕,頗知籠絡人心,麾下軍卒皆甘效死命。似這等膽魄、手腕、謀略兼備之輩,世之梟雄也,良實不堪妄加猜測其人用兵之道。」

  金尚皺眉反駁道:「馬躍再能,其麾下流寇亦不過千餘眾,又何懼之有?」

  李嚴道:「前太守秦頡秦大人,統南陽5000眾與之戰,亦如金大人今日所想,以為八百流寇不堪一擊,然則五戰五敗、損兵折將,連失復陽、隨縣、宛城三座城池,損失財物、死傷百姓無算。」

  金尚反唇相譏道:「最後連足下偕子柔兄亦陷賊手矣。」

  李嚴為之語塞,頓時羞得滿臉通紅。

  金尚又向蒯良道:「若馬躍果如子柔兄所言,乃當世之梟雄,謀略、膽魄、手腕兼備,然則何來雉縣之敗?」

  蒯良淡然道:「雉縣之敗,非戰之罪,實乃情報匱乏所致爾。」

  袁術神色陰沉,到目前為止,馬躍不但沒有令他感到「失望」,帶給他的「驚喜」甚至遠遠超出他的預期,讓他覺得局面已經有些失控!屠戰馬、棄宛城,馬躍行事之狠辣就出乎袁術的預料,區區200騎流寇就能纏住1000漢軍精騎數個時辰,以致宛城流寇從容遁走,這也出乎他的預料,接下來,還會有什麼出乎他的預料?

  眼見袁術神色陰沉,蒯良眉宇一動,說道:「將軍,良才智魯鈍,難以妄言馬躍用兵之道,然有一人,頗具才智,可為將軍謀。」

  袁術急切道:「何人?」

  蒯良道:「外舉不避仇,內舉不避親,良有一弟,名越,幼讀兵書、頗有韜略,才智勝良十倍,若將軍不見棄,可書信一封,替將軍招之軍中。」

  袁術喜道:「術在洛陽嘗聞荊襄蒯氏有雙傑,子柔善政、異度善謀。術久有此意,只是未敢造次,今子柔所言甚合吾意,可速書信招之。」

  蒯良從容道:「遵命。」

  金尚眉頭一跳,急忙說道:「將軍,下官亦識得一人,姓紀名靈,表字伏義,山東人,因生計流落魯陽,其人頗有項、攀之勇,善使一柄三尖兩刃刀,重可六十五斤,或可為將軍衝鋒陷陣。」

  袁術喜道:「亦招之,速招之!」

  金尚應道:「遵命。」

  袁術又道:「李嚴,速傳令袁胤、張勳,且屯兵宛城,不可輕舉妄動,速召育陽魏和、棘陽黃忠二將前來西鄂議事,並多派探馬細作,嚴加監視八百流寇之動向,但有風吹草動即刻回報。」

  李嚴朗聲道:「遵命。」

  ……

  夜色如墨,50餘艘木筏正溯白水逶迤北上。

  最後一艘木筏上,管亥表情猙獰,厲聲道:「若按我意,就死守宛城,與漢軍拚個你死我活,替死去的200多號弟兄報仇。」

  馬躍瞪了管亥一眼,斥道:「報仇!你報的了麼?死守宛城不過是白白送死!」

  周倉亦沉聲道:「大頭領說的對,這伙漢軍人多勢眾又驍勇異常,我軍兵力過於薄弱,宛城肯定守不住。」

  管亥嗡聲嗡氣道:「可這麼一仗未打就丟了宛城,我這心裡憋屈。」

  馬躍沉聲道:「沒什麼好憋屈的,今天丟了宛城,明天還可以奪回來,只要弟兄們都還活著,一切就有希望!這次雉縣之敗,雖然損失了200多號弟兄,卻也讓我發現了八百流寇的一個致命弱點,未必就不是好事。」

  「什……什麼弱點?」

  「我們缺乏情報來源。」馬躍沉聲道,「確切地說,是沒有任何情報來源,除了靠探馬游騎刺探所知以外,我們就對漢軍的動向一無所知。這次是我們運氣好,下次如果再撞入漢軍的陷阱之中,只怕就不會這麼容易脫出重圍了。」

  「情報?」管亥愕然道,「上哪去弄漢軍的情報?」

  馬躍目光一冷,向撐筏的幾名流寇道:「弟兄們加把勁,追上前面去。」

  木筏加速前行,漸次越過後陣,過不多久,便追上了劉妍所乘坐的木筏,馬躍命兩筏相並,爾後一腳跳到了劉妍的木筏上。藉著黯淡的星光,馬躍看見劉妍正神色幽怨地站在木筏中間,她的左邊是神情不愉的鄒玉娘,右邊那名女子身材修長,嬌軀窈窕,風姿婉約頗為動人,只可惜瑩白如玉的嬌靨上多了一大塊黑色胎記,極大地破壞了整體的美感,否則,定然是絕世妖嬈無疑。

  馬躍狼一樣盯著那女子,沉聲問道:「你就是那位官宦小姐?」

  那女子在木筏上盈盈下拜,脆聲道:「小女子貂蟬,見過大頭領。」

  「呃~~」馬躍聞言驟然大吃一驚,失聲道,「貂~貂蟬!?」

  貂蟬!那可是古代四大美女之一呀,豈會是這副模樣?如果這女子就是貂蟬,那也太他媽搞笑了!馬躍心中驚愕莫名,這女風情雖足,然臉上胎記委實過於駭人,莫非董卓和呂布皆有特殊癖好?

  自稱貂蟬的女子驚疑道:「大首領何故如此?」

  「咳~」馬躍乾咳一聲,趕緊顧左右而言他道,「嘗聞宮中有貂蟬官,莫非姑娘乃是宮女?」

  貂蟬道:「大首領不愧是名將之後,頗知宮中禮儀,小女子雖非宮女,卻與宮女有莫大關聯。」

  馬躍一擺手,冷酷地說道:「罷了,我沒興趣打聽你的生世,更不想知道你和宮女的關聯,我只想知道,你是如何知曉朝廷派了5000漢軍前來南陽對付八百流寇,你又為何要來相助?」

  貂蟬道:「小女子不單知曉朝廷派了5000漢軍前來南陽,還知道漢軍統帥乃是當今司空次子袁術袁二公子。」

  「什麼!?」馬躍差點氣得當場吐血,失聲道,「竟然是袁術那個草包?」

  在演義中袁術可是十足十的草包,雉縣之戰竟然敗在此人手下,那可真是顏面無存了。

  貂蟬道:「不,大首領此言差矣,據小女子所知,袁二公子雖無大才卻頗有野心,又知籠絡人心,並非草包。」

  馬躍聞言悚然一驚,想想也是,能在亂世當中創下一番基業,乃至登基稱帝的,從古至今又有幾人?休要說袁家四世三公,袁術靠的是祖上餘蔭,然漢末諸多世家,像袁術這樣的世家子弟不知凡幾,為何獨只見袁術稱帝?

  馬躍凝聲道:「此乃朝廷機密,你如何知曉?」

  貂蟬微笑道:「小女子不單能知朝中事,亦能知漢軍營中事,各地郡治、州治事。」

  馬躍冷然道:「姑娘如此神通廣大,平白相助、令人生疑!」

  貂蟬幽幽一歎,低聲道:「小女子所言俱皆屬實,看似神通廣大,個中酸楚又有誰人知?大首領可知,小女子緣何知曉這些?」

  「為何?」

  貂蟬道:「東都洛陽有宮妓,州治、郡治有官妓,隨軍營中有營妓,其中姐妹多是官宦女子,奈何家道崩敗沒身成妓,且世世為奴、永世不得脫籍。雖為人所不齒,所接觸者卻多是朝中達官貴人、軍中將校,是以能知人所不知。」

  馬躍道:「如此說來,姑娘乃是這些宮妓、官妓、營妓之首領,此番不辭辛苦前來相助八百流寇,意在替姐妹們脫籍?」

  貂蟬道:「大首領果然英明睿智,正是如此。」

  馬躍冷然道:「然我止有八百之眾,力不能及也。」

  貂蟬道:「不論大首領將來成就如何,八百流寇能否席捲天下,只要允諾得天下後替姐妹們脫籍,便當效命,所知朝中動靜,營中軍事,一併相告,則大首領再不致有雉縣之敗,軍馬之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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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八百流寇起狼煙 第五十六章 又是精山


  馬躍道:「然則如何傳遞消息?我八百流寇無根無憑、常年四處轉戰,急切間如何獲取所需消息?」

  貂蟬道:「大首領不必懷疑,小女子自有計較。」

  馬躍不依不撓道:「何策?」

  貂蟬嫣然一笑,說道:「待大首領鼎定天下之時,小女子定然和盤托出。」

  馬躍心中冷然,他不敢完全相信這個自稱貂蟬的女子,貂蟬何嘗又敢完全相信八百流寇?唯恐八百流寇戰敗,馬躍會將貂蟬底細供出,禍及那些混跡風塵的姐妹。馬躍腦海裡念頭電閃,開始急速權衡起利與弊來。

  貂蟬所說基本可信,古往今來有太多的絕秘情報就是從女人身上的那兩張嘴給洩露出去的,利用宮妓、官妓、營妓這些藝妓來搜集情報可謂最佳選擇,遠勝其它任何形式的情報搜集手段。

  馬躍所疑者,是這些藝妓如何將搜集的消息呈送到貂蟬案前,貂蟬又是如何把這些消息分門別類,從中整理出有用的消息,然後又以何策把這些消息送呈她想幫助的人或者勢力,馬躍相信,貂蟬所幫助的絕非只有八百流寇一家。

  情報對於一支軍隊而言異常重要,對於一支四處流竄、隨時隨地都在玩命,一仗戰敗就會輸掉全部身家性命的八百流寇來說,尤其重要。

  遙想後世那支英勇的軍隊,之所以能夠長驅數萬里,跳出數十上百萬敵軍的重重堵截,三軍將士的奮勇博殺固然重要,領袖的審時度勢、英明決策固然重要,但這都是建立在大量絕密情報的基礎之上的。

  如果沒有大量情報工作者捨生赴死、以生命為代價換來大量的敵軍絕密情報,縱然是再英明的領袖,再英勇的將士,也不可能創造那樣偉大的奇跡。

  但馬躍不能不懷疑,這是否又是漢軍設下的詭謀!如果貂蟬是漢軍的細作,她甚至只需要提供一個小小的虛假情報,就能致八百流寇於死地。這其中的風險,大到讓人難以承受。八百流寇就像是走在鋼絲上的冒險者,任何一次疏忽都可能導致滅頂之災。

  貂蟬似乎看出了馬躍的擔憂,淡然道:「大首領可是擔心小女子乃是漢軍細作?」

  馬躍冷冷一笑,陰聲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防人之心不可無?」貂蟬聞言美目一亮,說道,「大首領好精闢的言論!」

  馬躍道:「不知姑娘有何策可安我心?」

  貂蟬不答反問道:「不知大首領最想知道哪些消息?」

  馬躍道:「袁術大軍動向,黃忠、魏和等部南陽軍動向以及何真去向。」

  貂蟬道:「袁術軍中有營妓,雉縣、宛城皆有官妓,大首領可譴心腹之人隨我前往雉縣,不日便知。」

  馬躍沉思片刻,把目光投向劉妍,說道:「劉妍,你陪貂蟬姑娘去一趟雉縣。」

  劉妍聞言芳心一顫,有些不敢相信地瞥了馬躍一眼,旋即驚喜莫名,心忖馬躍究終不是鐵石心腸,在心裡還是把她當成貼心之人,否則,如何不叫別人單只讓她陪貂蟬去雉縣?劉妍芳心甜蜜,當時就含情脈脈地應道:「遵命。」

  馬躍見狀眉頭一蹙,拉下臉來沉聲道:「再往前十里就是老鴉口,你們就在那裡上岸,探得消息之後可原路返回,自然有人接應。」

  ……

  新任太守、虎賁中郎將袁術見召,黃忠與魏和不敢怠慢,趕緊安排好守城事宜,各率親隨奔赴西鄂漢軍大營來見袁術。黃忠、魏和皆行伍出身,既無家世又無功名,雖頗有武勇且曾深得秦頡信任,卻只是一般義勇兵統領。

  袁術待之遂不如金尚、蒯良、李嚴等人熱絡,袁術畢竟出身名門世家,門弟之見根深蒂固,對於庶族出身的人懷有本能的輕視心理。

  黃忠、魏和昂然上前,朗聲道:「參見將軍。」

  袁術擺了擺手,淡然道:「南陽流寇作亂,秦頡督師不力,致有前敗,今本將督師五千、領太守銜,奉天子詔令前來討賊,還望二位鼎力相助。」

  黃忠與魏和皆性情耿直之輩,見袁術態度如此冷漠,遂也勉強拱了拱手,應道:「敢不從命。」

  袁術道:「可各率本部據城而守,沒有本將軍令,斷不可輕易出擊,以免予八百流寇以可趁之機。」

  「遵命。」

  正說間,李嚴昂然而進,向袁術道:「將軍,探馬剛剛回報,八百流寇已然上了精山,正伐木紮營,準備過夜。」

  又是精山!

  黃忠、魏和兩將頃刻變了臉色。

  「精山?」

  袁術神色一動,急步走到南陽地形圖之前,侍立一側的金尚、蒯良亦圍將過來,袁術伸手在帛質地圖上重重一拍,說道:「就是這裡了。」

  金尚大喜道:「將軍,八百流寇可破矣!」

  袁術道:「元休何出此言?」

  金尚道:「精山雖然地勢險峻,卻是孤峰一座,方圓不過十數里,只需數千精兵即可四面合圍,八百流寇屯兵山上、無路可走,豈不成了甕中之鱉?屆時不必與戰,只需困守即可不戰而勝。」

  蒯良凝眉思苦許久,搖頭困惑道:「觀馬躍用兵之道,不似這等無謀之輩,怎會出此下策、自投絕地!如若意欲憑山據守,當初為何又棄了宛城?宛城之利豈非勝過精山百倍?奈何不守宛城,而獨守精山?」

  一邊的黃忠終是忍耐不住,大聲道:「將軍,只恐其中有詐!」

  金尚皺眉反駁道:「探馬回報,八百流寇業已屯於山上,何詐之有?」

  黃忠道:「賊酋馬躍最擅瞞天過海,復陽-隨縣之戰,正是馬躍挾裹城中百姓以為疑兵,騙過了前任大守秦大人,當我等以為流寇大軍尚在復陽不遠時,馬躍卻奇兵突出,一舉襲占隨縣得手!此番精山之情形,亦頗為可疑。」

  金尚怒道:「探馬回報,流寇多青壯、皆身披厚甲,手執刀矛,豈是百姓所能喬妝?簡直一派胡言!」

  「這……」

  黃忠語塞。

  袁術於營中負手來回踱步,心中猶豫難決,按他本意,本欲驅逐八百流寇以為前哨,一路橫掃荊揚兩州,他則率漢軍尾隨其後,趁機接收地盤並大肆按插親信,待到大漢氣數耗盡,天下大亂、群雄並起之時,遂挾荊揚之眾席捲天下,則霸業可成。

  然八百流寇盤踞精山、自投絕境,卻大出他的預料之外。若不趁勢而圍反故意逐之,只恐麾下幕僚起疑!且坐失破賊良機,易招致麾下將士不滿,此事若傳至洛陽,閹貨必然居中挑唆,又恐天子震怒,這便如何是好?

  袁術當真是左右為難,剿,非他所願也,不剿,又恐難堵悠悠眾口。

  袁術正自為難時,李嚴忽然小聲地說道:「將軍,探馬無意中還發現一件怪事。」

  袁術停下腳步,回頭霍然問道:「快快道來。」

  李嚴道:「沿白水一路南下,直至精山,八百流寇於路棄屍,足有數十人之多!所遺賊屍身上多有創傷,有的亂箭攢體,有的亂刀加身,死狀頗慘,倒像是流寇內部發生火並所致,委實令人生疑。」

  蒯良聽到這裡頓時心頭一跳,擊節叫道:「將軍,精山賊寇必屬疑兵無疑!」

  袁術聞言雙目一亮,頓有柳暗花明之感,金尚則皺眉不悅道:「子柔兄何以如此肯定?」

  蒯良道:「八百流寇,精銳之師也,其心必齊,豈有於路火並之理?此必是馬躍挾裹宛城百姓披甲執銳以為疑兵,百姓於路遁逃不遂,反為斬殺,是故於路棄屍。此股疑兵意在混淆視聽,料想流寇主力已然他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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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八百流寇起狼煙 第五十七章 這事沒完


  目送貂蟬偕劉妍的身影沒入陰影中,周倉擔憂地問道:「大頭領,劉妍妹子會不會有危險,那個貂蟬可信嗎?」

  馬躍凜然不語,這的確是冒險,但他沒有選擇,他必須賭!就像一位藥農發現了懸崖峭壁上的一株千年古參,明知道垂索下去採可能會送命,但沒人能抵禦那種誘惑,十個人有十個會選擇冒險,馬躍就是這種心理。

  貂蟬會主動找上門來,這看起來的確有些荒誕,卻並非絕無可能。

  古時但凡有官員被抄家滅族,府中女眷多半會被沒入奴籍,這便是宮妓、官妓、營妓等的由來,但凡進入此門便世世為奴、代代為娼,永世不得脫籍,她們從此失去嫁人生子、做一個正常女人的權力,從此只能倚門賣笑、生張熟魏、紅顏老去之後孤獨離世,個中淒楚,委實不足為外人道。

  但人總是有慾望的,就像每個男人每時每刻不想著陞官發財,坐擁嬌妻美妾一樣,這些女人也時刻夢想著做一名良家婦女,能夠嫁人,生子不必再為奴為娼,如果可以選擇,相信沒有一個女人願意做一名妓女。

  然而,大漢帝國的存在,卻永遠地剝奪了她們的這份權力,哪怕是新皇登基、大赦天下,所有死囚都能重獲新生,可她們也仍舊脫不了奴籍!她們要想改變自己的命運,就必須寄希望於改朝換代,寄希望於另一股勢力取代大漢朝。

  這跟投靠效命是兩回事,這完全只是互相利用,僅此而已。

  而且,貂蟬以及她身邊的那些妓女也遠非什麼成熟的情報組織,僅僅只是一群志同道合有志於改變自己命運的妓女罷了,馬躍雖然願意合作,卻很懷疑她們的實際能力!也許在洛陽,通過那些喜歡留戀花叢的達官貴人,她們的確能夠掌握朝中一舉一動,可在兵荒馬亂的南陽,各城各縣的勾欄院都早已經關門大吉了,她們還能刺探到什麼消息?

  貂蟬在馬躍面前雖然竭力裝出一副自信以及煞有介事的模樣,但馬躍知道那只是虛張聲勢罷了。

  但是,話說回來,只要貂蟬能把朝中的消息及時送到,也就足夠了!就像這一次,如果貂蟬能夠把袁術領兵5000出征的消息及時送到,馬躍就不會上了漢軍的惡當,就不會白白損失那200多號精銳弟兄,也不會錯失那2000匹軍馬。

  馬躍深吸一口冷氣,沉聲道:「傳令,讓弟兄們全部上岸,到前面山谷集結。」

  管亥失聲道:「伯齊,這裡積雪未化,上岸會留下痕跡的。」

  馬躍冷然道:「已經不需要再隱匿痕跡了,如果貂蟬是漢軍的奸細,那麼袁術馬上就會知道我們的行蹤了,再隱匿形跡已經毫無意義!如果貂蟬不是漢軍細作,接下來我們就該有所行動了,兩百多弟兄的性命不能白白損失,一定要給袁術、給漢軍一個慘痛的教訓,告訴他們八百流寇不是好惹的!」

  管亥厲聲道:「對,早該這樣了!」

  周倉亦喝道:「對,和漢軍干一仗,娘的。」

  馬躍把手一揮,厲聲道:「上岸!」

  ……

  西鄂,漢軍大營。

  蒯良話音方落,魏和也忍不住說道:「蒯大人,只恐精山上的千餘流寇非是疑兵,乃是流寇主力。」

  蒯良道:「這是為何?」

  魏和道:「馬躍用兵很是詭詐,從來虛虛實實、虛實難料,就以復陽-隨縣一戰來說,最初這廝故意露出破綻,擺出要在復陽伏擊南陽軍的架勢,然我大軍苦候日餘,八百流寇卻長途奔襲隨縣得手,等到我等恍然大悟,自以為中計,趕緊驅軍救援隨縣時,八百流寇又驟然殺了個回馬槍,一舉重占復陽。」

  蒯良道:「足下的意思,八百流寇於路棄屍乃是故意露出破綻?」

  魏和道:「不無可能。」

  袁術皺眉道:「這可難了,虛實難料,如何是好?」

  蒯良歎道:「可惜吾弟不在,否則定能窺破馬躍用心。」

  袁術道:「罷了,各路大軍休要擅動,皆各守本營,再派探馬嚴加監控精山之流寇,但有任何異動即刻來報。」

  「遵命!」

  李嚴答應一聲,領命去了。

  黃忠、魏和各自返回駐地不提,金尚、蒯良亦各自散去。

  ……

  雉縣,倚紅樓乃是當地最大的勾欄院。

  兩名布衣裙釵的女子相偕前來,一行無良少年從身後瞧見兩女身姿窈窕,便追上前意欲糾纏,不曾想轉到正面一瞧,卻驟然吃了一驚,頓時嚇得落荒而逃。

  (PS:讀者大大們千萬不要有思維定勢,認為古代女子是不能拋頭露面的,事實上,在明代以前,女子拋頭露面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那兩名女子繞行至倚紅樓後門,逕直入內。

  ……

  天亮了,又黑了,貂蟬和劉妍終於順利返回。

  「何真已於今日上午離開雉縣,動身返回洛陽,有500漢軍隨行護送,照行程算來,今晚應該屯於魯陽。」

  「袁術大軍可能屯於西鄂,也可能屯於宛城。」

  貂蟬三言兩語就將所知的消息悉數相告。

  「就這些?」

  馬躍早有預料,臉上卻擺出一副失望至極的嘴臉。

  「只有這些消息。」貂蟬低聲道,「小女子認識的姐妹多在洛陽,所以朝中動靜很容易探聽到,可這南陽方遭黃巾匪患,大多勾欄院已經關門,許多姐妹流離失所,失去了聯絡,所以要刺探消息也不是那麼容易。」

  馬躍淡然道:「罷了,姑娘不會真的認為八百流寇能夠席捲天下,在下也不會真的以為你們無所不能,我們只是一群流寇,你們只是一群藝妓,既然同是不容於大漢帝國的苦難之人,自然應當互相扶助。姑娘,馬躍信你。」

  貂蟬喜道:「這麼說大首領是答應了?」

  馬躍淡然一哂,說道:「姑娘不會真的以為八百流寇能夠奪取天下吧?」

  貂蟬凝聲道:「有希望總比什麼都沒有要好,大首領你說呢?」

  「也對!」馬躍重重點頭,轉身厲聲喝道,「管亥、周倉,馬上把弟兄們集結起來。」

  管亥、周倉虎吼一聲,領命而去。

  只片刻功夫,剩下的八百流寇就已經集結完畢,除去裴元紹帶走的百餘人,剩下的全在這裡,仍有約模八百來人。在殘忍的殺人劫掠、殘酷的轉進、連番惡戰之後,八百流寇已經由一群農夫迅速蛻變成一夥亡命之徒。從精神狀態上,他們已經完全滿足馬躍的惡狼標準,不過在軍事素養上,他們還欠缺一些,不過那需要長時間的艱巨訓練,急是急不來的。

  馬躍縱身跳上一塊巖,表情凝霜、屹立如山,所有流寇都瞪大了眼睛,屏住呼吸靜靜地盯著他們的大首領。幽深的山谷裡,只有淒冷的山風與馬躍冰冷鏗鏘的聲音相呼應。

  「在雉縣,我們被漢軍擺了一道,人質放了,馬匹沒撈到,還白白損失了200多號生死兄弟!你們說,這事是不是就這麼算了?」

  「不能算!」

  「殺光那些該死的漢軍,替死去的弟兄報仇!」

  「把那些人質抓回來,熬成燈油點燈!」

  馬躍幾一句話一煽,流寇們紛紛囂叫起來,既便是冰冷的空氣也無法澆熄他們心中灼熱的狂野的殺意。

  馬躍倏然高舉右臂,流寇們的嚎叫就像是被刀切斷一般嘎然而止,山谷裡再度響起馬躍冰冷鏗鏘的聲音:「對,不能這麼算了!有仇報仇,有怨報怨,我們八百流寇不是泥捏紙糊的,誰要是惹了我們,哪怕他是天皇老子,也照樣擰下他的腦袋來。」

  「是男人,吐口唾沫都是釘!這事沒完!」

  「還是那句話,弟兄們,給我扯開了腿丫子可勁地跑,天亮前我要在百里之外見到你們,一個都不許少,聽見了嗎?」

  「聽見了!」

  流寇們狼嚎響應。

  「很好!」馬躍厲聲道,「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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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八百流寇起狼煙 第五十八章 何真哪裡走


  漢軍大營,一名身材修長、俊朗儒雅的年輕人正彎下腰來,仔細地察看幾具屍首的手掌,片刻之後又脫去屍體的鞋察看腳掌。這幾具屍體是李嚴剛剛命人運回來的,正是八百流寇於路拋下的棄屍,而這名年輕人,卻不是別人,赫然正是剛剛趕到漢軍大營的蒯越蒯異度,蒯良的胞弟。

  蒯越仔細地察看了幾具屍體的手掌心,凝思片刻,起身說道:「將軍,這幾名死者並非宛城百姓,應是被俘漢軍將士無疑,八百流寇於路故意遺棄,意在混淆視聽。」

  袁術訝道:「異度何以如此肯定?」

  蒯越答道:「死者若是宛城百姓,掌心雖有老繭卻不會太厚,但這幾名死者掌中老繭甚厚,應是常年手握兵器操練所致,且宛城百姓多窮困,上山下地勞作時皆打赤腳,是以腳底老繭必厚,但此數人腳底卻無老繭。是以,在下敢斷言,此數人並非宛城百姓,亦非流寇,乃是被俘漢軍將士無疑。」

  袁術擊掌道:「妙,異度果然名不虛傳。」

  旁邊的金尚眉毛跳了一下,詰問道:「然不知精山之流寇是否疑兵?」

  蒯越道:「需仔細察看流寇所遺之痕跡,始敢斷言。」

  袁術來了興致,朗聲道:「好,諸位且隨本將一道前往,且看異度如何識破馬躍詭謀,哈哈……」

  「敢不從命。」

  蒯越淡然一揖,算是回應。

  ……

  蒼山萬里,積雪茫茫。

  馬躍手持地圖迎風肅立在山崖上,從魯陽通往洛陽只此一道近路,如果何真要回洛陽,不出意外當會經過此處。抬頭遙望東廓,霜天一色,官道上人跡沓無。

  馬躍身後,八百流寇東倒西歪、躺滿一地,經過整整一晚的急趕,縱然是鐵打的漢子,也該累趴下了!一陣寒風吹過,馬躍激泠泠打了個冷顫,頓時轉過身來厲聲大喝道:「起來,都起來,是漢子就挺直了別趴下。」

  不能休息,絕對不能休息!如此冷天,又剛剛經過百里疾進,每個人皆是一身大汗,這時候如果躺下來休息,很快就會被凍僵,待會漢軍殺至,只怕連站都站不起來了,還如何作戰?

  有幾個流寇湊在一起,正欲升火取暖,馬躍搶上去一腳踩滅,厲聲道:「不許升火,都給我起來跑,不許停下,一直跑!」

  ……

  宛城東30里,白水河畔。

  蒯越伏地仔細察看了一番流寇所遺留的腳印,又趴到河岸上仔細地看了看,最後又出人意料地順著河岸往北走去,身後袁術一行亦步亦趨,策馬緊緊相隨,但諸人的表情卻各不相一,蒯良自然是對乃弟的能力深信不疑,袁術、張勳、袁胤、李嚴等將校是將信將疑,獨有金尚目露鄙夷之色,以為蒯越不過是在裝腔作勢嚇唬人罷了,其實並無真才。

  往北步行約百步,蒯越忽然駐足,引頸翹望河中片刻,臉上終於露出一絲微笑。

  袁術見狀問道:「異度可有發現?」

  蒯越拍了拍手,淡然道:「將軍,精山之流寇乃是疑兵無疑,真正的八百流寇已然往北去了。」

  「往北去了?」袁術先是愕然,旋即駭了一跳,失聲道,「既是往北而去,如何不曾留下痕跡,所派之探馬也絕無一絲察覺?」

  李嚴也頓如被踩了尾巴的小貓般跳了起來,反駁道:「若是北去,必然留有腳印痕跡,然白水兩岸皆無流寇所遺之痕跡,這又作何解釋?」

  蒯越淡然道:「無他,流寇乃從水上走耳。」

  「水上走?」金尚嗤笑道,「水上既無結冰,附近又無船隻,如何走得?」

  蒯越道:「雖無結冰,亦無船隻,附近卻多林木,流寇盡可以伐木結筏。」

  金尚道:「如異度所言,馬躍豈非成了神人,有未卜先知之能?縱然只有千餘流寇,所需木筏必然也不在少數,急切間如何搭建得成?」

  蒯越道:「這個,金大人就得去問馬躍了,在下也是不知。」

  金尚怒道:「你!」

  蒯良靜靜聽罷,略一思忖已然臉色大變,向袁術道:「將軍不好,流寇若往北去恐將不利於何老太爺!」

  「好個馬躍,狡詐如斯!」袁術聞言大吃一驚,厲聲道,「袁胤何在!?」

  緊跟袁術身後的袁胤駭了一跳,趕緊打馬上前大聲道:「末將在!」

  袁術厲聲道:「即刻回返宛城,點起本部騎軍,火速馳援魯陽。」

  「遵命!」

  「且慢!」

  袁胤虎吼一聲便欲領命而去,卻又被袁術喝了回來。

  「將軍還有何吩咐?」

  袁術想了想,始長歎一聲道:「若魯陽未曾淪陷,何老太爺無恙,可據城堅守,待本將親率大軍到來再做計較,若魯陽已陷,老太爺已然身陷賊手,則不可輕敵冒進,當退回雉縣,本將當親率大軍擊之。」

  袁胤拱了拱手,轉身策馬疾馳而去。

  金尚至今尚在懷疑蒯越的分析,勸道:「將軍,異度之言只是猜測,事情未必便會如此。」

  袁術仰天長歎道:「事情十有八九便是如此了,失策,真是失策!中了馬躍金蟬脫殼之計也~~」

  蒯良幽幽一歎,感慨道:「馬躍用兵,神鬼莫測也。」

  蒯越聞言掠了乃兄一眼,心中豪情勃發,這個馬躍竟能讓大哥如此歎服,想來必有其過人之處,那麼就讓我蒯越來挫挫他的銳氣。人生如棋,如果沒有對手豈非太過寂寞?有了對手,世界才會精彩紛呈,不是嗎?

  ……

  管亥陰沉著臉,向馬躍道:「伯齊,你真信那疤臉娘們的話,何老頭真會打此路過?」

  馬躍表情冷漠,以衣袖反覆擦試厚背砍刀,原本黯淡無光的刀刃慢慢閃爍出冰冷的光輝來,不過上面已經多了一道缺口,那是被孫堅的古錠寶刀給磕的,多好的一把刀啊,就這麼多了一絲暇疵。

  馬躍的話就跟厚背鋼刀的刀刃一樣冰冷而又凝重。

  「沒有信不信,只有賭不賭!」

  「呃~~」管亥簡單的腦袋顯然轉不過彎來,愣愣地問道,「啥~~啥意思?」

  馬躍冰冷地一刀揮出,一顆碗口粗的樹木頓時斷為兩截。

  「賭,就是賭命!贏了就贏回一切,輸了就賠上性命。」

  「賭命?」管亥愕然道,「你是說,我們是在賭命?」

  馬躍轉身離去,不再理會滿頭霧水的管亥,心中卻是不無黯淡地想道,八百流寇在賭命,而且天天在賭!賭贏了就能多活一天,賭輸了就立馬完蛋,事情本來就是這麼簡單!不過幸運的是,至少到目前為止,馬躍和他的八百流寇還沒有真正輸過。雉縣之戰雖然敗了,卻因為馬躍的果斷狠辣而轉危為安,在那樣不利的局面下還能獲得這樣的結果,真說起來應該算是賭贏了。

  ……

  一輪紅日自東方冉冉升起,照著寬闊平坦的官道,官道從魯陽城一直往北延伸,經過八百流寇埋伏的山谷逶迤向北,一直延伸到大漢帝國的心臟——洛陽!一支甲冑森嚴的漢軍自官道上緩緩開來,凌亂的腳步踏碎了滿地冰霜。

  漢軍隊列中,那輛帷幄緊閉的馬車頗為醒目。

  何真縮在車廂裡,緊閉的門簾、厚實的狐皮袍子也無法抵禦那襲人的嚴寒,年紀大了,又累日擔驚受怕,一向身體硬朗的何真也頗感吃不消。這次回到洛陽,一定要讓進兒調兵譴將,徹底剿滅這伙該死的流寇,竟敢連累他何真吃這麼多苦,簡直死有餘辜。

  何真靠在錦墊上,正想著如何報復八百流寇,忽聽車外響起一聲炸雷般的斷喝:「呔!何真匹夫!哪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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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八百流寇起狼煙 第五十九章 失之桑榆、收之東隅


  管亥手執長刀,冰冷地峙立在官道上,像頭飢餓的野狼陰冷地盯著百步開外的漢軍,凜冽的朔風吹蕩著他單薄的麻衣,獵獵作響。因為身材過於雄壯找不到合適的鎧甲,所以一直到現在,管亥仍舊還穿著那襲已經破舊不堪的麻布衣。

  「怎……怎麼回事?」

  何真顫魏魏地從車窗裡探出頭來,詢問身邊的何府家將。

  家將神色恭敬地答道:「有個惡漢擋路,老太爺休要驚慌,待何賢前去取了這廝腦袋。」

  何真叮囑道:「阿賢,那廝甚是兇惡,小心些。」

  家將何賢道:「老太爺放心,區區剪徑毛賊,何賢還不曾放在眼裡,左右與我閃開,待某去戰他。」

  漢軍如波分浪裂,閃開一條通道,何賢大喝一聲策馬疾衝而出,揮舞銀槍直取管亥。

  「毛賊吃某一槍!」

  何賢大吼一聲,手中銀槍舞成一團燦爛的銀蛇,閃電般刺向管亥咽喉,管亥不動如山、目光如炬,惡狠狠地盯著那一點銀芒,祼露在空氣中的胳膊上鼓起了一塊塊的鍵子肉,握緊長刀的手背上亦暴起了一條條青筋。

  「死~~」

  何賢刺出的銀槍驟然加速,鋒利的槍尖堪堪就要刺中管亥咽喉時,異變陡生,只見管亥的身影不可思議的矮了一截,何賢志在必得的一槍已然刺空,霎時間,戰馬淒厲的長嚎響徹長空,陡地翻倒於地,何賢整個人就被狠狠地摜到了空中。

  「呼!」

  長刀的寒茫掠過長空。

  「呃啊~~!」

  淒厲的嚎叫響徹雲霄旋即嘎然而止,拋起空中的何賢已經斷為兩截,化成毫無生氣的死屍,重重地栽落在冰冷的雪地上。

  快!實在是太快了,漢軍將士只感到眼前一花,一切就都已經結束,自負武勇的何府家將已經橫屍當場,而那惡漢卻威風凜凜地屹立道中、毫髮無損。

  「嗷吼~~」

  管亥單手執刀,蜷起雙臂環於胸前,像頭發情的古巨猿昂首咆哮起來,胸前那兩塊肉霍然鼓起,幾欲撐破那單薄的麻衣。

  「殺!」

  馬躍從官道左側長身而起,手中的厚背砍刀冰冷地往前揮出。

  「殺!」

  殺聲震天,窺伺在側的八百流寇虎狼般從官道兩側殺出,朝陽的光輝照耀著冰冷的刀刃,反射出死亡的森寒。

  「不好,中埋伏了!撤,快撤~~~」

  漢軍軍官淒厲地長嚎起來,畢竟不是大漢的精銳之師,終究只是一群不曾上過戰場的郡國兵,面臨突如其來的襲擊,立刻方寸大亂,兵敗如山倒。兵荒馬亂中,馬車傾覆在路邊,何真被一名家將從馬車裡拚死救出,背起狂奔,直往魯陽而回。

  管亥把刀一引,厲聲道:「待某去擒那老匹夫!」

  馬躍目光一厲,沉聲道:「管亥且慢,休要傷了何真性命,我自有計較。」

  ……

  魯陽,北依魯山、南臨醴水,地勢險要、易守難攻。

  雖然還是隆冬季節,卻陸續有百姓出城打柴,也有附近鄉野百姓進城貨賣貨買的,曾經氾濫成災的黃巾賊雖然給整個南陽郡帶來了一場無邊浩劫,可世界並不會因此而停頓,太陽仍舊升起,生活還得繼續。

  幾名漢軍把身軀挺得筆直,手執長矛像標槍般挺立在城門外,城樓上,更有一隊全裝慣帶的漢軍來回巡邏,警惕的目光不時睃巡城池內外。魯陽的治安自黃巾氾濫時崩壞,至今仍未恢復,所以四門警戒仍舊森嚴。

  正午時分,魯陽北門行人絡繹不絕。

  忽然間,北方官道上傳來一片吶喊聲,城門衛驚抬頭,只見一夥漢軍正從官道上向著魯陽城狼奔而來,附近的百姓還當是流寇來襲,趕緊一窩蜂似的又湧回了城裡。

  城門衛吃了一驚,厲聲道:「關城門!快關城門!吊橋,起吊橋!」

  在一陣刺耳的嘎吱聲中,沉重的城門緩緩合攏,靠在橋墩上的吊橋也在絞索的牽引下緩緩升起。

  然而,不及片刻,那伙狼奔而來的漢軍已然奔得近了,領先一將厲聲高叫道:「休要關閉城門,何老太爺在此!且容我等入城~~~」

  「何老太爺!?」

  城門衛聞言大吃一驚,放眼望去果見一將背上背負一位老人,鬚髮皆白,可不就是早上剛從魯陽離開的何老太爺?何老太爺乃是當今大將軍何進老父,豈能見死不救?想到這裡,城門衛不敢怠慢,立刻又大喝道:「開城門,放吊橋~~」

  守門的漢軍不敢怠慢,趕緊又把沉重的城門推開,絞起的吊橋又放了下來。

  城門衛率領十數名守門漢軍迎到吊橋外,肅手道:「快,諸位請快些入城,賊寇將至矣。」

  「爺爺至矣!」

  城門衛話音方落,一名漢軍反手一刀往他砍來,城門衛猝不及防頓時被砍倒在地,半邊腦袋被削飛,鮮血腦漿激濺一地,旁邊幾名守門漢軍尚未反應過來,那漢狼奔而來的漢軍已經凶神惡煞般猛撲過來,冰冷的鋼刀已然及體。

  城樓上,巡邏漢軍目睹如此劇變,吃驚之餘不敢怠慢趕緊吹響了示警號角,霎時間,綿綿悠長的號角聲響徹雲霄,原本井然有序的城市立刻亂成一團,行人奔走相避,無賴趁機滋事,攤販傾地、雞飛狗跳~~~

  一隊隊郡國兵在將校的喝斥下從軍營裡亂哄哄地奔走而出,衣甲不整向著北門殺來。

  馬躍一腳踩在吊橋上,振臂狂嚎:「弟兄們,又一座城池被我們踩在了腳下,八百流寇無往而不勝~~」

  「無往而不勝~~」

  管亥、周倉狼嚎響應。

  「無往而不勝~~」

  八百流寇雲集城門內外、山呼海嘯,聲浪穿金裂石,震碎了天宇。

  「攜帶武器非我兄弟者~殺!」

  「身披鎧甲非我同類者~殺!」

  「身穿綾羅綢緞者~殺!」

  馬躍的聲音炸雷般響過,八百流寇齊齊響應。

  「殺!殺!殺!」

  瘋野的殺意在城門內外激盪,在馬躍極富煽動性的言辭鼓舞下,所有流寇都紅了眼,就像八百頭受傷的野獸,腦子裡只剩下一個狂熱的念頭,除了殺戳還是殺戳!

  「進城~~」

  馬躍把刀一引,八百流寇如滔天巨浪席捲而前。異樣的豪情在馬躍胸中激盪,就算袁術識破他的金蟬脫殼之計,再揮師北上救援,那也得兩天之後,兩天時間,足夠八百流寇恢復精力,重新整裝待發,開始新一輪的賭博!

  馬躍重重地跺了跺腳下厚實的吊橋橋板,去他媽的仁義道德,活著,才是最真實的!

  何真可憐巴巴地摔倒在一邊,體如篩糠,膽戰心驚地望著馬躍,如果時間可以倒流,往事可以重來,他寧可躲在袁術軍中,也絕不急著返回洛陽,回什麼洛陽嘛,到頭來卻又落到了流寇手裡,唉~~

  沖何真冷冷一哂,馬躍回頭向管亥道:「老管,弟兄們可以狂歡,我們卻不行,你速點起50精兵,於城中各尋馬匹,四出遊探,尤其注意雉縣、宛城方向,袁術手下擁有1000騎兵,不能不防。」

  「遵命!」

  「周倉。」

  「在。」

  「率本部精兵100為執法隊,於城中巡視,但有弟兄不遵軍紀、禍害平民百姓者,不必回報即斬之!」

  「遵命!」

  管亥、周倉各自點起所部精兵,領命去了。

  馬躍這才長長舒了口氣,平息了胸中激盪的心情,向著何真淡然一哂,說道:「何老太爺可曾聽說過一句諺語?正所謂失之桑榆、收之東隅,您老雖在雉縣僥倖得脫,可在魯陽卻仍然不免回到我的手中,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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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八百流寇起狼煙 第六十章 飽暖思淫慾


  魯陽縣衙。

  火盤裡炭火燒得正旺,屋外雖然寒意襲人,屋裡卻是溫暖如春,馬躍剛剛一壺濁酒下肚,只覺渾身燥熱,飽暖思淫慾,正當斯時。熊熊的炭火映在馬躍烏黑的眸子裡,就像他的眸子裡也有另一股邪火在烈烈燃燒。

  馬躍的目光狼一樣在鄒玉娘身上睃巡,嘴角悄然綻起一絲邪惡的笑容。

  馬躍把目光投向劉妍,說道:「你,帶貂蟬姑娘下去休息。」

  劉妍應了一聲,起身向貂蟬道:「貂蟬妹子,隨我來罷。」

  鄒玉娘想跟著離開,卻被馬躍一把執住了衣袖,冷然道:「她們走她們的,你留下!」

  鄒玉娘嬌軀一顫,回眸可憐兮兮地望向劉妍,劉妍芳容一黯,低頭幽幽一歎與貂蟬相攜離去。馬躍伸手用力一拉,鄒玉娘嚶嚀一聲,修長豐腴的嬌軀已經跌坐在馬躍懷裡,火盤邊席地鋪著的就是錦緞被褥,馬躍順勢一摔已經然鄒玉娘摁在上面。

  鄒玉娘無法抗拒,仰面躺了下來,一雙明亮的美目悄然合上,氣息散亂而又急促,身上的衣衫也在掙扎中散了開來,露出裡面白衣小衣緊緊包裹的酥胸,鼓騰騰的,又挺又翹,人世間再沒有比那渾圓飽滿的曲線更能誘惑男人的慾望了。

  馬躍的喉結猛烈地抽動了一下,有獸類的嘶吼在他喉嚨深處喧囂。

  在部下面前,馬躍是無往而不勝的首領,在敵人面前,馬躍是冷血的屠夫,也許在將來,在那些只會抱強者大腿的士子眼中,馬躍還會是英明神武的雄主,可是現在,在這個誘人的美女面前,馬躍就是一頭野獸。

  事實上,所有的男人都是野獸,只是很多男人把自己的獸性給閹割了。

  馬躍的雙手鷹爪般探出,狂暴地攥住了鄒玉娘飽滿的玉乳,隔著小衣肆意揉搓起來,異樣的柔軟膩滑從掌心電流般透入體內,滲透到馬躍的每一根神經當中,他心裡那股烈火燃燒得越發猛烈。

  鄒玉娘嚶嚀一聲,緊閉的美目悄然睜開,神色複雜地望著馬躍狂亂、火熱的眸子裡露出莫名的神色,似幽怨、似羞澀、似嬌嗔、似痛楚,卻沒有一絲憎恨與厭惡,亦沒有仇恨。馬躍已經像狼一樣壓了下來,衝著鄒玉娘粉嫩的玉頸又嗅又舔,鄒玉娘嬌軀酥軟,芳心裡百味俱呈。

  鄒玉娘應該仇恨馬躍,可她卻仇恨不起來,拋開馬躍的流寇身份不論,他其實是個很有魅力的男人,他冷血、殘忍,卻堅毅、頑強,鋼鐵般的雄軀給人以一種強橫的自信,縱然天塌下來,他亦能用肩膀頂回去。

  這個世界是男人的,女人唯一能做的就是葡伏在男人胯下、宛轉承歡。

  鄒玉娘的嬌軀軟癱下來,原本蒼白的粉臉亦開始潮紅起來,火光的照耀下顯得越發嬌艷欲滴,馬躍怦然心動,狂亂地將鄒玉娘的衣袍撩了起來,又使勁一扯便將女人的褲子褪了下來,兩截筆直修長,白晰豐腴的美腿霎時呈現在馬躍眼前。

  馬躍低嘶一聲,以最快的速度褪去身上衣衫,然後惡狠狠地扳開了鄒玉娘的玉腿,深吸一口氣,臀部如重錘般狠狠鑿落,鄒玉娘嚶嚀一聲,嬌軀驟然收緊很快又軟癱下來,旋即開始低聲呻吟起來。

  ……

  西鄂漢軍大營,激烈的鼓聲與悠長的號角聲互相呼應,響徹山野,肅殺的氣息在天地間激盪不息。一隊隊神情冷冽、眼神犀利的漢軍將士從營中冉冉開出,逐漸匯聚成一道滾滾鐵流,向著北方開進。

  大營裡,剩下的雜役僕兵正緊張地拆除營柵、收集整理輜重。

  蒯越隨著蒯良從營帳裡緩步而出,直到此時兩人才有時間閒話家常。

  「二弟,家中父母可曾安好?」

  「兄長,父母康健,家中一切安好。」

  「唔,二弟,汝觀袁二公子如何?」

  「本是名門之後,出身顯貴、望歸海內,亦頗知籠絡人心,卻終非梟雄之資,亦缺英雄之氣概,實乃欺世盜名之輩。」

  蒯良聞言眉頭一蹙,低聲道:「二弟何出此言?」

  蒯越洒然一笑,說道:「兄長如若不信,靜觀其變可也。」

  蒯良道:「方今漢室衰微,黨錮橫行,閹貨為禍中闈,不久必將天下大亂,吾觀袁二公子,為人禮賢下士,頗有胸襟,且出身名門、一呼百應,想來可成大事。」

  蒯越亦不與爭辯,只淡然道:「初時如此,時日一久則必為人所替。」

  蒯良道:「然則,二弟意欲離去?」

  蒯越道:「弟願留,卻非為袁二公子,實為賊酋馬躍,此人雖為賊寇,卻頗有才能,來日必為大漢之心腹大患,弟欲憑平生所學,輔佐袁將軍平定此賊。」

  蒯良若有所悟,眸子裡掠過一絲了然之色,默默地點了點頭。

  ……

  急促沉重的腳步聲響過,負責守衛縣衙的十餘名流寇正欲喝斥閒雜人等請勿靠近時,卻見管亥鐵塔似的身影驟然出現。

  「參見管頭領。」

  守衛流寇趕緊換了臉色,恭敬地見過管亥,管亥不予理會,急步匆匆奔進了縣衙,於路大喝道:「大頭領!大頭領緊急軍情~~」

  堪堪奔入後堂,卻陡然聽到屋裡傳來馬躍一聲炸雷似的大喝:「且待片刻、完事即來。」

  「呃~」

  管亥呃了一聲,立即收住腳步,愣愣地候在門外遂不敢擅闖,稍頃,門開處,馬躍閃身出來,衣衫不整、氣息侷促。

  管亥一挺虎軀,沉聲道:「伯齊,發現漢軍騎軍!」

  馬躍神色一厲,皺眉道:「來得挺快!多少人馬?何處方位?多久可到魯陽?」

  「足有千騎,雉縣方向,兩個時辰可到魯陽。」

  「千騎!?」馬躍冷然道,「這麼說袁術把手下的騎軍都派出來了!」

  管亥道:「怎麼辦?伯齊,棄城還是死守?」

  馬躍凝眉不語,袒著肚子開始來回踱步,腦子裡亦開始急速盤算起來。從時間上計算,袁術就算發現破綻揮師北上,由於漢軍不是八百流流寇,有輜重隨行,行軍速度不可能跟流寇相比,最早也需後天方能趕到。

  然漢軍騎兵卻來得如此之快~~~嗯,應是為了救援何真而來!料想袁術已然意識到何真會有危險了,可是這個時候才想到,未免也太晚了些,哼哼!救援何真、輕騎疾進、騎軍~~一個大膽的念頭突然閃電般掠過馬躍腦海,馬躍停下腳步霍然轉向管亥,沉聲問道:「管亥,城破之後,可曾有漢軍或百姓趁亂逃走?」

  管亥咧嘴一笑,露出冷森森的牙齒,表情猙獰地應道:「大頭領,遵從你的軍令,每次奪城之前,必讓弟兄們分頭堵門,就是耗子都不曾走脫半隻,這次又豈能例外?」

  「好!」馬躍沉聲道,「立即把周倉給我找來!」

  片刻之後,管亥攜周倉進了後堂,這時候鄒玉娘早已經穿戴整齊,自去尋找劉妍去了。

  一見周倉,馬躍便問道:「周倉,可曾有弟兄違背軍紀?」

  周倉道:「不曾。」

  馬躍點點頭,沉聲道:「管亥,快馬通知四門,嚴加監視,擊鼓鳴號,召集所有弟兄、準備交戰!」

  「遵命!」

  「周倉,速將何真及魯陽令、魯陽尉提來,與我同赴南門。」

  「遵命!」

  管亥、周倉兩人領命而去。

  目送兩人離去,馬躍眸子裡掠過一絲陰冷的狠厲之色,這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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