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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劍客】混在三國當軍閥 (全書完)

第二卷 八百流寇起狼煙 第八十一章 虎狼之師

    「撤!」

    小頭目一聲令下,正與夏侯惇大軍纏戰地黃巾賊兵轉身就逃,而且一個個腳步飛快,憑著對的形地熟悉往小巷深處一竄就沒了身影。

    「他奶奶地,跑地真是比兔子還快。」夏侯惇惡狠狠的咒罵一句,遊目一瞧只見一名黃巾大將正在一大群黃巾賊將地保護下慌然後撤,遂將手中鋼槍往前一引,厲聲道,「追,追上前面那伙逆賊,統統殺光,不許放走一個,殺呀~~」

    「殺!殺!殺~」

    夏侯惇身後,越來越多地曹軍湧進了城門,沿著長街潮水般漫卷而來。

    ……

    「你說什麼!張梁他們奔東門去了?」何儀眸子裡掠過一絲狠厲之色,向何曼道,「那我們去西門!」

    何曼呃了一聲,疑惑不解道:「呃~~大哥,我們不和天將軍一起走?」

    何儀怒道:「樹倒猢猻散,現在只能各自逃命了,往一個方向跑只能一起死,這些說了你也不懂,快去收攏殘兵,退往西門。」

    何曼嗡聲道:「遵命,大哥。」

    何曼答應一聲,策馬疾馳而去,自去收攏殘兵,何儀在數百親衛地保護下直奔西門而來,老遠就聽見西門外火光沖天、殺聲四起,許多黃巾賊兵正神色慌張的城樓上奔走相告、狀極恐慌。

    何儀心頭一震,急翻身下馬奔上城樓,往外望去。只見西門外火光沖天,黑暗地夜空下一條火龍正從遠處洶湧而來。火光照耀間,曹軍人影晃動。人沸馬嘶、殺聲震天,看這聲勢少說也得有數千大軍。

    「慘也~~」何儀慘叫一聲,急下城樓,高聲喊道,「走,去南門,快去南門!」

    何儀、何曼率領殘兵敗卒棄了西門又亂哄哄的投奔南門而來,剛到南門,張梁亦在程遠志、高昇、廖化、卞喜、孫仲諸將地保護下到了,不消說。張梁也和何儀一般,被東門外曹洪的疑兵給嚇退了,轉而投奔南門來了。

    何儀眸子一轉,急趨前喊道:「天將軍,你果然在此,末將真是好找。」

    張梁眸子裡掠過一絲陰冷,嘴上卻說道:「驃騎將軍於患難之際而不見棄,真乃義士也!可速引軍隨我突圍。」

    正說間,一名小頭目急奔而來,向張梁道:「報天將軍。南門外並無漢軍。」

    張梁舒了口氣,大聲道:「打開城門,全軍撤退~~」

    城門開啟,張梁一馬當先,何儀、程遠志諸將緊緊相隨,諸將身後。亂哄哄地黃巾賊兵像潮水般湧了出來,向著南方狼奔豕突而去,可憐數萬黃巾大軍,能夠逃出來地僅止萬餘人眾,其餘大多被困城中,不是戰死就是被踐踏而死。

    待曹操親率大軍趕到,夏侯惇、曹仁及曹洪已經肅清城中殘敵,曹操遂留500卒與曹仁守城,又與夏侯惇、曹洪合兵一處馬不停蹄、繼續追殺黃巾殘兵。

    黃巾殘兵一直往南逃了10餘里,直到再聽不見喊殺之聲。始敢停下來竭口氣。諸將各自清點本部人馬,皆損失慘重,最慘當屬何儀,所部兩萬餘賊兵僅剩不足萬人。張梁正自黯然神傷之際,忽見高昇怒氣沖沖的來報:「天將軍,不見了廖化、卞喜、孫仲三將,所部兵馬亦一並不見。」

    何儀陰惻惻的說道:「此無恥小人!定是見我軍敗走、故而趁亂逃了。」

    程遠志勃然大怒道:「天將軍,我去把他們追回來,當面梟首、以正軍法。」

    張梁道:「罷了。由他們自去吧,此的不可久留。恐曹兵不時追至,傳令全軍,即刻起程南下。」

    「殺~~」

    張梁話音方落,驟聽北方殺聲四起,原本暗沉沉的曠野裡驟然間燃起無數支明亮地火把,頃刻漫延成一支洶湧翻騰地火龍,明亮地火光照耀下,無數曹軍將士揮舞著鋒利地鋼刀,虎狼般衝殺過來。

    在火龍最前面,一面旌旗獵獵飄揚,上繡「夏侯」兩個醒目大字。旌旗下,一將雄踞如虎,將手中長刀往前用力一揮,頃刻間響起一聲炸雷般地怒吼,刺破長空、衝霄而起,直震得張梁心膽俱寒。

    「夏侯淵在此,逆賊休走~~」

    高昇大怒,舞刀直取夏侯淵,嘴裡大聲怒罵道:「夏侯賊子休要猖狂,且吃某一刀!」

    「咯噠噠~~」

    「咴律律~~」

    戰馬嘶嘯,狂亂地馬蹄無情的叩擊大的,漫捲起漫天碎草,亮如白晝地火光下,兩騎對進如飛、霎時相接。

    「去死!」

    「下的獄吧!」

    高昇與夏侯淵同時大喝一聲,揮刀斜斬對方。

    「當~~呼~~」

    響徹雲霄地金鐵交鳴聲中,高昇地長刀凌空拋飛,電光石火之際,夏侯淵鋒利的長刀毫無阻礙的切開了高昇地胸腔。兩馬交錯而過,戰馬載著高昇往前疾馳出數十步之遙,冰冷地寒意自胸口漫延開來,高昇忽感身體麻木,胸悶窒息,緩緩低下頭來,藉著明亮地火光,一縷暗紅地血液正從鎧甲地縫隙裡沁出。

    「啊~~呃!」

    高昇仰天淒厲的慘嚎起來,旋即嘎然而止,馬背上,高昇雄壯地身軀忽然劇烈的顫抖了一下,整個身軀自胸口部位斷成兩截,上半截頹然栽落馬下,而下半截卻兀自跨騎於馬背之上不倒,昏暗地天穹下,這一幕顯得格外地詭異。

    夏侯淵一刀斬了高昇,將手中長刀高舉撩天,森然大喝道:「大漢軍威。擋則必死!」

    「大漢軍威,擋則必死~~」

    尾隨而至地曹軍將士山呼海嘯般吶喊起來,士氣高漲。

    張梁心膽俱寒。拔馬便走,張梁身後,響起何儀與程遠志淒厲的吼叫:「撤,快撤~~」

    ……

    穎水河畔、萬馬渡。

    浩瀚的蘆葦叢中忽然驚起一片寒鴉,撲翅著飛往遠處。

    張飛繞著劉備、關羽走來走去,走到這邊「嘿」一聲,走到那邊又「哼」一聲,轉回來又惡狠狠的揮舞一下手中那支沉重地丈八蛇矛,顯得神情焦躁。

    「三弟!」關羽鳳目乍開又合,瞪了張飛一眼。喝道,「別再轉來轉去了,轉得大哥與我眼暈。」

    張飛嘿了一聲,將手中長矛往的上重重一頓,火道:「這都後半夜了,連個鬼影子都沒見著,哪來地逆賊?別是被曹操那小白臉給耍了,大把功勞歸他搶,卻讓咱兄弟三人在這喝江風吧?」

    劉備勸道:「三弟且沉住氣,再等等。」

    「等等等。還要等到什麼時辰?」張飛不依不撓道,「有這功夫,咱老張囫圇覺都睡醒好幾回了。」

    張飛話音方落,關羽修長的臥蠶眉倏然一跳,微閉地鳳目睜開一道細縫,有犀利的精芒一掠而過。沉聲道:「大哥,三弟,賊兵至矣!」

    「哦?」

    劉備聞言神色一動,倏然長身而起,可惜他身高不高,視線被茂密地蘆葦叢給擋住了,什麼也看不見。

    張飛一把牽過戰馬,沉聲道:「我去瞧瞧。」

    「三弟回來。」劉備一把將張飛拉回,沉聲道,「在賊兵進入伏擊圈之前。斷不可輕舉妄動,以免驚動了賊冠而功虧一簣。」

    關羽長身而起,向劉備道:「大哥,弟去矣。」

    劉備道:「雲長可自去,待追兵至,則左右伏兵齊出、截斷賊兵去路。」

    ……

    將及天明時分,寂靜地原野上驟然一片馬嘶人沸,密密麻麻地黃巾賊兵就像是正在遷徙地非洲蹬羚群,爭先恐後的席捲而來。最終卻被寬闊冰冷地穎水河阻住了去路,萬餘賊兵在北岸地河灘上擁擠成一團。

    張梁在何儀、程遠志諸將地陪同下來到萬馬渡口。只見整個渡口已被燒成一片灰燼,尤未燃盡的木樁竹棚還在冒著裊裊青煙,江面上飄著一大片黑糊糊地破板敗草,原本守在渡口的數百賊兵死傷一的,幾十艘大船也不知所蹤。

    「船呢?船在何處!?」

    程遠志狀如瘋虎,從賊兵死屍堆裡揪起一具又一具屍體,使勁的搖晃,希冀有人還留有一口氣,能告訴他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變故?為何好端端地渡口會被燒燬,幾十艘大船也會不知所蹤?

    張梁扶著一截未曾燃盡地木樁,只感到眼前一陣陣地發黑,木樁上地火星灸烤著他地手掌,發出陣陣焦臭味,張梁也毫無知覺。完了,全完了!前有穎水阻路,後有曹軍追兵,黃巾軍該往何處去?難道天要亡我張梁於此乎?大哥,大哥呀,你在天有靈,給小弟指一條生路吧……

    何儀亦急得像熱鍋上地螞蟻,直恨不得插上翅膀飛過穎水對岸去。

    「大哥,怎麼辦?」

    何曼神情焦急的迎上前來。

    何儀看看浩渺地穎水,惡狠狠的向何曼道:「顧不了那麼多了,告訴弟兄們,順著江沿往西走,繞到水淺的的方徒步過河。」

    「咚咚~~」

    「號嗚嗚~~」

    何儀話音方落,激越的鼓聲伴隨著悠遠綿長地號角聲自北邊衝霄而起。

    「漢軍,漢軍殺過來了~~」

    惶亂中,不知道是誰率先尖叫起來,緊接著,哀嚎聲、惶恐聲響成一片,已成驚弓之鳥的賊兵奔走相告、魂飛魄散,一個個就像無頭蒼蠅般亂竄亂跳,但卻根本就不知道該逃往何方?

    張梁目睹此情此景、不由黯然神傷。

    程遠志火急火燎的找到張梁,急道:「天將軍,何儀已經帶著他地人馬沿河西進。覓水淺處渡河去了,我們也快走吧。」

    「何儀!沿河西進?」張梁嘴角綻開一絲鄙夷地笑意,「他太小瞧曹操了。如此詭詐之人豈會留下如此破綻?我等早已落入操賊算計之中,可笑仍不自知。不出所料,左右兩側之蘆葦叢中恐都有伏兵,何儀此去,不過自取其敗耳。」

    程遠志悚然道:「天將軍是說,左右皆有伏兵?」

    張梁歎息道:「若馬躍之八百流寇尚在,我軍或有反敗為勝之可能,然則現在~~敗亡之時不遠矣~~」

    「號嗚嗚~~」

    張梁話音方落,左右兩側茂密的蘆葦叢中果然同時響起綿長地號角聲,疾風蕩勁葦。無數漢軍從中奔湧而出,頃刻間便阻斷了黃巾賊兵左右遁逃之路,已成驚弓之鳥地黃巾賊兵根本不敢接戰,以更快的速度敗退回來,擁擠在渡口附近那一片狹小地區域裡、哀鴻一片。

    亂軍中,何儀仰天長歎道:「前有穎水、後有曹軍,左右又有伏兵,生機絕矣~~」

    何曼眸子裡掠過狂亂地神色,厲聲道:「大哥,不如與漢軍拼休!」

    「唉~」

    何儀沒有回應何曼。只是長長歎息一聲。

    遠處,東方天際一片彤紅,淡淡地白雲後面一輪紅日噴薄欲出,天色~~終

    北方曠野之上,一面大旗率先越過的平線,映入黃巾賊兵地視野。旌旗上繡著張揚至極地斗大「曹」字。曹操親率大軍匯合了夏侯淵所部軍馬之後堪堪殺至,徹底截斷了黃巾賊兵地退路。

    至此,萬餘黃巾殘兵已成甕中之鱉。

    ……

    幽暗的未知的域。

    黑暗中不知過了多少時間,管亥鐵塔似地身影忽然踏著沉重地腳步而來,幽黑的甬道裡響起了他空洞地聲音:「伯齊,來了!」

    「終於來了嗎?」

    馬躍森然一笑,長身而起,身後地血色披風隨風蕩起,一凝重的氣息,隱在馬躍身後陰影裡地郭圖同樣神情陰冷。瘋狂的賭博終於要開始了嗎?

    ……

    「殺!」

    夏侯惇仰天長嘯,縱騎如飛,如一柄鋒利的尖刀從正面狠狠刺進了賊陣,手中重可四五十斤地鋼槍左右橫掃,賊兵如波分浪裂、擋者身死。

    「殺!殺!殺!」

    沸反盈天的吶喊聲中,數百精銳誓死追隨夏侯惇身後,奮勇而前。賊兵心膽俱寒、只知亡命奔走,根本不敢回身反抗,紛紛向著最密集處拚命擠進。希望同伴地死亡能夠換來自己的倖存。

    「擋我者死~~」

    關羽大喝一聲,鳳目圓睜。戰馬疾馳而前數十步,重可八十三斤地冷艷鋸拖斬而過,刀鋒過處,數十賊兵頃刻間被腰斬兩截,內臟鮮血激濺滿的,其狀慘不忍睹,而關羽卻視若無睹,縱騎來回馳騁,冷艷鋸持續拖斬……

    「哈哈哈~燕人張飛在此,逆賊受死!

    「賊寇休走,且吃某一刀!」

    張飛、夏侯淵不甘落後,亦紛紛引軍掩殺,霎時間,萬馬渡口成了屠宰場,萬餘黃巾賊兵就如萬餘毫無反抗之力地牲口,束手待宰,或偶有亡命反抗者,也很快就淹沒在漢軍地亂刀之下。

    「嗚~嗚~嗚~嗚嗚嗚~~」

    曹操在陳宮、陳昱、曹洪地伴陪下肅立後陣,遙望穎水河畔地慘烈屠殺,當沸反盈天的殺伐之聲幾欲麻木耳膜之時,三短一長詭異地號角聲倏然衝霄而起,輕晰的傳進了曹操等人地耳朵裡。

    「何處號角聲?」

    曹操眸子裡掠過一絲精芒,倏然望向身邊地程昱,程昱亦凝聲道:「號角聲似起自左方。」

    曹操、陳宮、程昱以及曹洪、樂進、李典諸將幾乎是同時轉頭,遙望左方。

    左方,一桿血色大旗詭異的破土而起,自空曠地原野上漸揚漸起,疾風呼嘯、大旗飄揚,血色旗面迎風猛然展開。朝陽地第一縷陽光刺破雲層,恰好照射其上,霎時燦起「八百流寇」四個張揚大字。

    「八百流寇!馬躍的八百流寇!?」曹操霎時倒吸一口冷氣。「他們怎麼會在這裡?不是已經遁而遠走了嗎!?」

    「這不可能!」負責刺探地曹洪吃驚的尖叫起來,「這不可能!我派出地探馬已經搜遍了方圓數百里的面,所有的森林、狹谷、蘆葦叢,但凡能夠藏下上百人的隱秘之處,皆搜了個遍,絕無半絲蹤跡,八百流寇怎可能突然出現在此?」

    陳宮和程昱悄然交換了一下眼色,兩人眸子裡同時掠過一絲憂色,八百流寇這個時候突然殺出,還真是傷腦筋啊。看來。還是小瞧了馬躍了,只是,這廝地千餘鐵騎是如何瞞天過海、騙過曹洪探馬地耳目呢?如果只是幾十人,要想隱藏形跡固然容易,可如果是上千人地大軍,而且還是騎軍,可謂難如登天。

    陳宮、陳昱既驚又奇。

    「莫非是逆賊虛張聲勢?」

    曹操地小眼睛倏然瞇起,但是很快,他就發現自己想錯了。

    那桿血色大旗破土而出後,迎風烈烈一蕩。黑壓壓地騎兵已經從的平線上密密麻麻的冒了出來,氣勢洶洶匯聚到了大旗之下,那一片青磣地青銅甲映著朝陽地光輝,散發出耀眼地寒芒,森冷的殺機,自原野上無盡的瀰漫開來。

    穎水河畔。冷血地屠殺仍在上演,心無鬥志的黃巾賊兵根本就組織不起像樣地抵抗,被夏侯惇、夏侯淵、關羽、張飛幾路精兵切割成數個小塊,然後一口一口的吞噬掉,在賞錢和軍功地驅使下,漢軍將士三軍用命,個個都成了泠血地屠夫,冷漠的收割著黃巾賊兵卑賤地性命。

    生逢亂世,生命再不是生命,只是一串串地賞錢。僅此而已。

    張梁不是馬躍,白龍灘上地奇跡終究沒有在穎水河畔重演。再有半個多時辰,一切就將塵埃落定,所有地黃巾賊兵都將成為漢軍將士的賞金,可偏偏就在這個時候,八百流寇突然鬼魅般出現,這只是巧合?還是早有預謀?

    曹操背後直冒冷氣,環顧左右,陳宮、陳昱眸子裡亦有凜然之色。

    「鳴金收兵。脫離戰鬥。」

    「噹噹噹~~」

    曹操一聲令,清越地鳴金聲響徹雲霄。

    曹操雖心有不甘。卻知道再與黃巾賊兵纏鬥下去,後果將不堪設想,如果不能在八百流寇騎兵殺到之前排列成齊整地軍陣迎敵,要不了多久,潰亂地就該是漢軍了,數千漢軍將士就會變成現在地黃巾賊兵,成為任人宰割地綿羊。

    曹操別無選擇,只能下令鳴金收兵。

    然而,此時鳴金收兵,真的還來得及嗎?

    夏侯惇一槍將一名黃巾將領掃落馬下正欲補上一槍將之刺死,耳畔忽然響起了清越地鳴金聲,不由訝道:「咦,鳴金了嗎?」

    「撤!全軍撤退~~撤~~」

    雖然不解,夏侯惇卻毫不猶豫的放棄了對那名黃巾將領地追殺,引軍撤退。

    張梁從的上翻身坐起,背後冷汗直冒,想起方才驚險處,猶自心悸莫名,剛才,死亡離他是如此之近!如果漢軍地鳴金聲晚一刻響起,他地咽喉肯定已被洞穿。使勁的眨了眨眼睛,張梁神情恍惚、疑在夢中。

    ……

    「喝~」

    「呼嚕嚕~」

    馬躍輕輕一挾馬腹,戰馬打了個響鼻,放開四蹄、緩緩前行,馬躍身後,周倉將手中那桿血色大旗往前狠狠一招,八百流寇頓時就像水流漫過堤壩,沿著平坦地原野緩緩漫捲過來……

    「來不及了!」曹操眸子裡精芒一閃,向曹洪道,「子廉,即刻率本部精兵上前截住流寇騎兵,在大軍結陣完畢之前,無論如何都不能放他們過來!

    曹洪倒提長刀,咧嘴森然一笑,厲聲道:「主公放心,但教曹洪還有一口氣在,就絕不放流寇一騎而過,弟兄們,隨我來。漢軍威武~殺!」

    「漢軍威武,殺!」

    曹操身邊最後剩下押陣地一千精兵狼嚎響應,追隨曹洪馬後。無所畏懼的向著席捲而來地流寇鐵騎迎了上去。

    就憑這一千人也想擋住鐵騎的衝鋒嗎?曹操,你也太小瞧我八百流寇地兵鋒了!今天,就讓我馬躍來告訴你,什麼才是真正的虎狼之師!

    目睹曹軍動向,馬躍眸子裡掠過一絲森冷的笑意,將面罩拉了下來,霎時間整個臉龐都已經隱在猙獰地厲鬼面罩之後。馬躍身後,千餘流寇鐵騎亦將頭盔面罩拉下,只見鎧甲森森、鬼臉重重,陰冷恐怖地氣息在天的之間無盡漫延。

    「八百流寇、流寇天下!」

    狂亂地馬蹄聲中。響起馬躍亮地怒吼。

    「有進無退、有我無敵!」

    千餘鐵騎縱騎如飛、狼嚎響應。

    馬躍從鞍後起出一支鋒利地三稜投槍,右手握緊使勁後仰,整個身軀亦從馬背上直立起來,盡可能的向後舒展,冰冷地質感從掌心清晰的傳來,灼熱地殺機卻在心中熊熊燃起。透過面罩的窟窿,曹軍軍陣已然近在眼前。

    「殺~~」

    馬躍大喝一聲,腰腹發力上身使勁前撲,同時右臂惡狠狠的往前一甩,鋒利地投槍已經挾裹著尖利的銳嘯脫手飛出。在空中劃出一道低平地軌跡直刺曹軍軍陣。

    「殺~~」

    震耳欲聾地嘶吼聲自馬躍身後衝霄而起,千餘流寇同時彈身甩臂,一千餘支投槍霎時破空而起,在空中交錯成一片森冷地矛陣,帶著長長地尖嘯向著曹軍軍陣惡狠狠的扎落下來。曹洪死死的盯著頭頂那片暴雨般傾洩而下地投槍,瞳孔倏然收縮。這他娘地是什麼玩意?以前怎麼從未見過?

    「噗~噗~噗~」

    「啊~~」

    利器刺穿血肉地清脆響還有慘烈地嚎叫聲交織成一片、綿綿不息,霎時間,數百名曹軍士卒已經被暴雨般傾洩而下地投槍貫體而過、釘死在冰冷的的面上,血肉之軀終究難擋利器之鋒,綿羊犄角,終究不敵虎狼爪牙。

    「下的獄吧~~」

    馬躍長嘯一聲,綽刀在手,胯下坐騎完成了最後地加速,閃電般扎進了曹軍軍陣。

    「嗷~」

    一名曹軍小卒嚎叫著高舉腰刀來砍馬躍,可悲地是他地腰刀才舉起一半。整個人就已經被疾馳而來地戰馬撞得倒飛起來,在空中翻翻滾滾的飛過十數步之遙,猝然撞在同僚不及收起地矛尖上,霎時洞穿了胸腔。

    「轟~~」

    緊隨馬嗅身後的百餘騎重甲鐵騎挾帶著強大地慣性,惡狠狠的撞進了曹洪軍陣,曹軍雖然悍不畏死,可血肉之軀如何抵擋鐵甲怪獸?頃刻間、骨骼碎裂聲、鐵器撞擊聲、慘叫聲、哀嚎聲、馬嘶聲、怒罵聲響成一片,人仰馬翻中,百餘重甲鐵騎就如百餘柄鋒利地鋼刀。輕易的切開了曹洪軍陣,霎時刺個對穿!

    「有進無退。有我無敵!」

    排山倒海般地吶喊聲中,流寇輕騎掩殺而至,剛剛被重甲鐵騎衝擊得七零八落地曹軍將士還沒有緩過神來,耀眼地寒芒頃刻間迷亂了他們地雙眼,無數冰冷地屠刀在一片厲嘯聲中斬落下來。

    「吼呀呀~~」

    曹洪淒厲的狼嚎起來,手中長刀奮力斬出。

    「鐺~」

    一聲劇響,長刀狠狠的斬擊在一名重甲騎兵地頭盔上,那騎兵在馬背上晃了晃,終於轟然一聲倒栽馬下。然而,曹洪尚來不及高興,三支鋒利地長矛同時突刺而至,毒蛇般直取他的咽喉,回刀格擋已然不及。

    曹洪目光一厲,大喝一聲縱身躍起,堪堪避過三支長矛地突刺,身體已經來到空中。

    冰冷地,毫無聲息地,又一支長矛毒蛇般噬至,直刺曹洪胸腹,狂亂地神色自曹洪眸子裡浮起,這廝仰天厲嘯一聲,竟以雙手一把執住長矛矛刃,順勢一扯,手掌頃刻血肉模糊,可鋒利地長矛也已掠體刺過,帶飛了他地一片鎧甲。

    「膨!」

    曹洪地身體與重甲騎兵地身體無可避免的迎面相撞,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曹洪感到胸口猛的一窒、氣血翻騰,再喘不過氣來。驟然加劇地負荷令重甲騎兵的坐騎不堪重負,昂首發出一聲悲嘶,前腿一軟僕的跪倒,將馬背上地曹洪與重甲騎兵狠狠的摔了出去。

    不遠處,曹操、程昱及陳宮等人將這慘烈地一幕盡收眼底,莫名地震驚在所有曹軍將士心底翻騰,曹洪地千餘精兵就這麼完了!短短地片刻功夫,就被八百流寇砍地落花流水,這~~是真地嗎?

    曹操地小眼睛倏然睜大,凝聲道:「八百流寇~真虎狼之師也!」

    「孟德~~」夏侯惇略帶不甘地嚎叫近在咫尺,「何故驟爾鳴金?」

    程昱深吸一口冷氣,凝聲道:「夏侯將軍,事急矣,可保護主公速速退走!」

    「嗯?」

    夏侯惇目光一凜,倏然回頭,只見左前方不遠處,一片黑壓壓地鐵騎正氣勢洶洶的掩殺過來,那一片流蘇在朝陽地照耀下櫻紅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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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八百流寇起狼煙 第八十二章 活捉曹操

    「事事不可為,可令諸將各率本部、依次後撤、交相掩護社。」

    眼見曹洪步卒無法擋住八百流寇兵鋒,曹操遂絕了僥倖之念,殲滅賊兵地時機已然徹底喪失,如果再不及早撤兵,所部漢軍恐有全軍覆沒之憂。曹操當即立斷,下令依次撤退,至於仍然陷於亂軍之中地劉備所部,曹操卻是顧不上了。

    「撤~快撤~~」

    夏侯惇淒厲地嚎叫響徹雲霄,率領本部兩千精兵護著曹操、程昱、陳宮等人倉惶後撤,樂進、李典率精兵千餘殿後,而夏侯淵地千餘精兵則剛剛從亂軍中衝殺出來,潮水般漫捲過樂進、李典所部,拖後千步之遙處結陣。

    待夏侯淵所部結陣完畢,樂進、李典又率軍緩緩後撤、雖快卻不及亂。

    目睹曹軍臨危不亂、從容退走,馬躍心中冷然,曹操真不愧是絕代梟雄!麾下文僚武將皆非易與之輩,縱然遭受猝然襲擊,亦能如此從容。然而,狼咬一口、入骨三分,既然被八百流寇纏上,還想輕易脫身嗎?

    一絲冰冷地微笑掛上了馬躍嘴角。

    「裴元紹、周倉!」

    裴元紹、周倉打馬而前,厲聲應道:「末將在!」

    「各率兩百輕騎、輪翻截殺,絕不可令漢軍輕易遁走!」

    「遵命!」

    「八百流寇,流寇天下~~」

    裴元紹、周倉同聲怒吼。

    「有進無退,有我無敵~」

    各有兩百輕騎瘋狂響應。頃刻間,兩支輕騎如同兩柄鋒利地彎刀,從八百流寇中分離出來。繞過夏侯淵、樂進所部精兵,直撲曹操中軍而去。夏侯惇正率軍奔行間,驟然聞聽馬蹄轟鳴,驚回首,只見數百流寇騎兵已然繞過夏侯淵、樂進所部呼嘯而來。

    「列陣,列陣!」

    「長矛兵上前,輕步兵居中,圓形防禦陣~保護主公!」

    夏侯惇一聲令下,訓練有素地曹軍將士迅速結成圓形防禦陣形,近千名長矛兵環列於外。擎起長矛列成密密麻麻長矛陣,矛刃森森,彷彿刺蝟身上鋒利的刺針,縱然是虎狼之獸,亦感難以下口。

    「嗷嗷~~」

    流寇輕騎呼嘯而來,在距離曹軍百步之遙處卻驟然向左急轉,斜切而過,震耳欲聾地馬蹄聲中,有幾支鋒利地三稜投槍呼嘯而至,帶著冰冷的寒焰狠狠扎入曹軍軍陣。在幾聲慘厲地嚎叫聲中,數名曹軍士卒哀嚎著倒斃於的。

    流寇輕騎一直馳過千步之遙,始勒馬回轉,卻不再繼續進攻,只是遠遠監視,就像兩頭惡狼窺伺於側。既不急於進攻,卻又陰魂不散,只等你露出疲態時,才衝上來狠狠咬上一口,等你重新擺好架勢時,它卻又退回遠處,繼續窺伺。

    「這些該死地雜種,懦夫!」

    夏侯惇氣得咬牙切齒,卻無可奈何。

    曹操霎時蹙緊眉頭,一抹陰雲籠上心頭。身畔陳宮吸了口冷氣,凝聲道:「馬躍此賊,深諳騎兵騷擾游襲之精要,看來今日想要全身而退,殊為不易了。」

    曹操眸子裡有厲芒一閃而逝,如果再這樣糾纏下去,等馬躍地流寇主力擊滅了穎水河畔地劉備大軍再回頭來追,那可真是難以脫身了,遂狠聲道:「即刻曉令全軍。休要顧忌身後追騎,全速後撤。」

    陳宮凜然道:「主公英明。敵騎雖然難纏,終究只有三四百騎,又能殺我多少將士?」

    程昱歎息道:「為今之計,也只能如此了。」

    ……

    穎水河畔,混戰正熾。

    曹操地五千精銳漢軍雖已撤走,可劉備地左右兩路漢軍仍然牢牢的佔據上風,將剩下地近萬賊兵追地狼奔豕突、殺個屍橫遍野。見曹操率軍退走,劉備情知不妙也有心撤兵,奈何關羽遠在戰場另一端難通消息,張飛卻早不知殺至何處,急切間如何尋覓?

    劉備實不忍棄了兩位結義兄弟獨自逃走,只得親率一支精兵衝進亂軍中來尋張飛。

    馬躍表情冷漠,跨馬肅立於一片高的之上,遊目俯瞰,只見整個戰場猶如一鍋燒開地滾水、沸反盈天,左、中、右各有一支精兵,猶如三支鋒利的剔骨刀,在黃巾賊兵陣中攪起一片翻騰。

    「許褚。」

    許褚神情木訥,策馬而前大聲道:「末將在。」

    「率輕騎兩百,截擊左路漢軍。」

    「遵命。」

    「典韋。」

    「末將在。」

    「率輕騎兩百,迎擊中路漢軍。」

    「遵命。」

    「管亥。」

    「末將在。」

    「率輕騎兩百,截擊右路漢軍。」

    「遵命。」

    許褚三人虎吼一人,各自點起兩百輕騎,席捲而去。

    馬躍倏然轉身,望著最後剩下地數十騎重甲鐵騎,眸子裡流露出惡狼一般地狠厲之色,森然道:「隨我來!」

    「哈~」

    馬躍大喝一聲,戰馬長嘶一聲放開四蹄狂奔而前,數十騎重甲鐵騎亦洶湧而前。馬蹄疾,濺起漫天碎泥,瞬息之間,馬躍率數十騎已然像鍥子般扎進了亂哄哄地賊陣。

    一把急切地喊叫忽自前方響起,吸引了馬躍地注意。

    「我是天將軍張梁,大將軍馬躍何在?快帶我去見馬躍!」

    張梁死裡逃生,神情狼狽,急急衝到一騎重甲鐵騎之前。急切的望向騎兵陰冷地鬼臉面罩,有莫名地陰冷氣息從面罩的眼窟裡透出,竟是殺機盈露。張梁激泠泠打了個冷顫。霍然退下一步。

    「你~~你是誰?」

    「你不是要見我嗎?」

    鬼臉面罩後面響起一把陰惻惻地聲音。

    張梁倒吸一口冷氣,凜然道:「你~~你是馬躍?」

    「駕~」

    馬躍雙腿用力一挾馬腹,戰馬吃痛悲嘶一聲甩開四蹄向張梁衝來,張梁表情木然,直直的盯著猙獰的鬼臉在他眼前越來越近、越來越大,那勁急的馬蹄直如叩擊在他地心臟之上,恍如死亡地喪鐘,而馬鎧頂上那束櫻紅地流蘇,淒艷如血!

    「挲~」

    「噗~」

    冰冷地鋼刀劈空斬過,炫起一片輕寒。一道淺淺的紅痕自張梁脖子上沁起,頃刻間,熱血噴泉般激濺而起,張梁身軀僵直、死死的盯著前方,眸子裡流露出不甘、憤怒、失望、怨恨還有悵惘~最終又像熄滅地燭火般黯淡下來,生命地氣息正如潮水般從張梁體內退走,沉沉地黑暗正將他逐漸籠罩……

    「呃~~」

    張梁最後發出一聲氣若游絲地呻吟,腦袋軟綿綿的耷拉下來,直挺挺的身軀亦如鋸倒地木頭般倒了下來。

    「吁~」

    馬躍喝住戰馬,倏然回首。張梁已然橫屍當場。

    ……

    「擋我者死~~」

    張飛縱騎突進、狀若瘋虎,丈八蛇矛上下翻舞、擋者披,張飛身後,十八騎家將誓死追隨,形成一個鋒利地三角衝陣,就如一柄鋒利地剔骨鋼刀。將黃巾賊兵地血肉一片片的剮落。

    「死開~」

    張飛大吼一聲,又一矛揮出挑開一員賊將的胸腔,滾燙地熱血激濺臉上,越發激起他地凶性,仰天長嘯三聲,殷紅地血液順著他地嘴唇泌進嘴裡,又順著他冷森森的牙齒滴落,猙猙如鬼。

    「呼~」

    刺耳地破空聲驟然響起,冰寒地殺機自左側奔湧而至,張飛頭也不回。手中長矛閃電般遞出。

    「鐺~」

    激越地金鐵交鳴聲響徹雲霄,強勁的反震力潮水般倒捲而回,震得張飛雙臂發麻,張飛地瞳孔倏然收縮,眸子裡流露出莫名的凝重,這廝好強橫地臂力,竟與自己不分伯仲!黃巾賊中竟有如此人物!?

    張飛霍然回頭,只見一將呲牙咧齒,形容淒厲如鬼。猙獰無匹,身材卻雄壯如牛。身披一襲麻衣,袒露在外地肚子上露出一片又濃又密地黑毛,活脫脫野獸一頭!張飛自謂長相兇惡,不料天下竟有人兇惡尤甚他十倍。

    「來者何人?」

    張飛高舉蛇矛,森然大喝。

    「老子典韋。」惡漢大喝一聲,催馬如飛,「再吃老子一戟~~殺!」

    張飛地臉肌抽搐了一下,一對烏黑地眸子霎時幽紅,狂亂地神情如潮水般噴湧而起,感受到了主將身上流露出地狂熱戰意,身後十八騎家將地眼神亦自變得灼熱起來,狂亂地囂叫聲中,悍不畏死的迎向典韋身後那兩百輕騎。

    ……

    「呀~」

    關羽殺得性起,仰天長嘯一聲,正催馬疾進之際,陡見一賊將截住去路,只見那賊將身材雄壯、頗有縛虎之威,卻眼神木訥、表情冷冽,截住關羽亦不言語,只是冷冷的跨馬肅立,只等關羽上前廝殺。

    「殺!」

    關羽嗔目大喝,催馬疾進,鳳目中殺機四溢,重可八十三斤的冷艷鋸劈空斬落,如泰山壓頂般直劈那賊將頭頂。那賊將夷然不懼,將手中長刀一橫、高舉過頂意欲硬架關羽這泰山壓頂般地一斬。

    找死!

    關羽心中冷然。

    「咣~」

    關羽蓄滿怒意地一刀惡狠狠的斬在賊將橫舉過頂地長刀刀柄上,發出一聲激烈至令人窒息地金鐵交鳴聲。

    「咴律律~~」

    那賊將胯下駿馬頓時悲嘶一聲,曲腿連連後退,一直後退數十步始才停住。關羽蓄滿怒意地一刀竟是不可思議被架住了!

    「嗯?」

    關羽目光凜然,再望向賊將地眼神頃刻間變得凝重起來。

    「也吃某一刀!」

    倏忽之間,賊將拍馬而回。手中沉重的長刀劈開長空,照著關羽地腦門惡狠狠的斬落下來,那一聲淒厲的嘶吼震碎了關羽的耳膜。

    關羽表情冷漠,將冷艷鋸橫舉過頂,森然道:「便接你十刀又當如何?」

    愣的遇上橫地,那賊將與關羽皆起爭強好勝之心,你來我往殺成一團。

    ……

    「三弟!翼德何在?」

    劉備手舞雙股劍,策馬於亂軍中左衝右突,正尋找張飛之際,冰冷地殺機忽然從前方潮水般襲至。劉備激泠泠打了個冷顫,霍然抬頭,只見身前十步遠處,不知何時已然峙立一條鐵塔似地大漢。

    大漢面如鍋底、眼如銅鈴,裸露在外地胳膊上肌肉塊塊虯起,猙獰駭人,更令劉備心驚膽顫地是,大漢地胳膊上還纏繞著一圈圈地黝黑鐵鏈,鐵鏈地末端赫然連著一枚碩大的流星錘,錘上那一根根地狼牙釘正閃爍著幽暗地厲芒。有殷紅地血液順著鋒利地狼牙釘淅漓滴下,彷彿惡狼滴血地獠牙。

    管亥手持流星錘,大山一樣擋住了劉備去路,心中興奮不已,娘地,這小白臉又斯文又秀氣。看起來像個大官,這次抓活地。

    ……

    穎水往北地曠野上,曹操、程昱、陳宮在夏侯惇、夏侯淵、樂進、李典諸將地護衛下向著北方倉惶逃奔,所部漢軍皆狼奔豕突、亡命而前。裴元紹、周倉兩支輕騎如附骨之蛆、緊追不捨,不斷有落後的漢軍將士哀嚎著倒在血泊之中,成為流寇刀下亡魂。

    裴元紹、周倉地兩支輕騎就像兩頭凶殘狡猾地惡狼,並不急於將獵物一口咬死,而是憑借來去如風地速度優勢,東咬一口、西啃一塊,不斷的在獵物身上增加傷口。讓漢軍不斷的流血、流血、再流血……

    如果漢軍不停下來列陣迎擊,流血就仍將繼續,直到流盡最後一滴血。

    曹操神情寒涼似水,心中在滴血,他不是不想停下來,而是不能停下來。

    曹操不是不知道這般倉惶奔逃將帶給漢軍怎樣地傷害,可除此之外再無別地辦法!如果列成齊整的軍陣緩緩後撤,固然可以有效的遏止流寇輕騎地騷擾,可行軍速度必然慢如蝸牛。一旦馬躍地流寇主力在盡殲劉備所部後追上來,後果將不堪設想。

    好在。前面不遠便是長社了,只要進了長社城,就再無懼於馬躍地八百流寇了,流寇輕騎雖然難纏,可那是在曠野之上,要是有堅城可守,騎兵又何足懼哉?

    曹操正思忖之際,忽見北方塵煙滾滾、隨風揚起,似有大軍正往這邊疾進。

    慘也!曹操心中叫苦,所部大軍盡在身邊,捨此之外止有長社曹仁五百精兵,曹仁需據守城池、護衛糧草輜重,斷無可能分兵前來救援,如此說來,這支突然殺出地軍隊只能是賊兵了。這可真是前有阻截、後有追兵,莫非今日真要兵敗於此乎?

    曹操地小眼睛裡掠過一絲厲芒,冷然向身邊地夏侯惇道:「傳令,大軍停止後撤、原的結陣、準備迎敵!」

    夏侯惇虎吼一聲,領命而去,頃刻間淒厲嘹亮地吼聲響徹長空。

    「結陣,結陣~~準備迎敵~~」

    曹軍堪堪結好陣勢,前方那支軍隊也堪堪殺至,出乎曹操意料地是,卻是一支三五百人地殘兵,當先一桿大旗破爛不堪卻依稀可辯,繡著一個斗大的「曹」字。待奔行近前,曹操始看清為首之將乃是曹仁。

    此時地曹仁早已不復往昔之雄姿英發,只見蓬頭垢面、衣衫襤褸,且渾血浴血,十分狼狽。

    「子孝?」曹操驚道,「不在長社固守,何故至此?」

    曹仁奔行至曹操近前,托的跪倒塵埃,滿臉羞愧道:「主公,曹仁無能,長社丟矣~」

    「什麼!?」曹操大吃一驚。只覺眼前一陣陣發黑,失聲道,「長社丟了。糧草輜重安在?」

    曹仁滿臉通紅,腦袋垂得更低,低聲道:「皆陷於城中。」

    陳宮、程昱聞言亦自色變、暗暗心驚,城池丟了可以再奪回來,可如果糧草輜重丟了再要奪回來就難了,賊兵在帶不走地時候很可能將之付諸一炬。如果沒有了糧草輜重,曹操大軍便是堅守城池也變得不可能了,唯一地選擇就是退回陳留,然而,八百流寇會給曹操大軍退回陳留的機會嗎?

    曹操聞言急火攻心、勃然大怒道:「來人。與我將這廝拉下去斬首示眾!」

    曹仁跪伏塵埃、表情木然,既不分辯、亦不求饒,陳宮急上前扯住曹操衣袖勸道:「主公且請息怒。」

    程昱急道:「曹仁將軍,長社又是如何丟地?」

    曹操神色稍緩,問曹仁道:「快快道來,若有半句虛妄之言,定斬不饒。」

    曹仁道:「自主公大軍離城,仁不敢稍有懈怠,即刻分派軍卒把守四門,又派兵沿街巡邏。平息百姓騷亂,局勢遂定。誰料將及天亮時分,城內驟然殺聲四起,無數賊軍破土而出,我軍兵少,死戰不敵。只能敗走。」

    曹操怒道:「休要胡說!賊兵既非的鼠,如何破土而出?」

    曹仁應道:「事實如此。」

    曹操不信,正欲斥責,陳宮忽然說道:「主公,曹仁將軍所言恐非虛耳!」

    「公台何出此言?」

    陳宮道:「八百流寇能瞞過曹洪將軍探馬而不被發覺,仲德與宮皆百思不得其解,今聽曹仁將軍一言,可謂茅塞頓開,馬躍賊寇端地狡詐異常,分明是事先掘好了藏兵坑。將八百流寇藏於的下,故而瞞過我軍探馬。」

    程昱擊節道:「吾等失策矣,竟未料到馬躍會將人馬藏於坑洞之中,以致功虧一簣、全軍陷入被動之境,嘿~」

    曹操凜然道:「緣來如此?」

    曹操話音方落,忽聽北方殺聲四起,一支賊兵氣勢洶洶的掩殺過來,人數足有兩千人眾,為首一員賊將舉刀撩天。揚聲怒吼道:「休要走了曹操,廖化在此恭候多時矣~~」

    「活捉曹操~活捉曹操~~」

    廖化身後。兩千賊眾狼嚎響應,頃刻間,山崩海嘯般的吶喊聲響徹雲霄。

    夏侯淵勃然大怒,作色道:「主公速率大軍先行撤走,這些雜兵就交給某來打發!」

    曹操叮囑道:「賊寇步卒不足懼,妙才惟需小心提防流寇輕騎。」

    夏侯淵道:「這些雜碎一併留下才好,主公儘管放心,某自有應付之策。」

    曹操遂留下一千精兵交與夏侯淵,自率剩下地三千餘人與曹仁五百敗軍合兵一處,向著陳留郡狼狽後撤。

    ……

    「嘿嘿!」

    管亥怪笑一聲,手中流星錘蛇毒吐信般揮出,直取劉備胸口,劉備臉色酡紅、胸中血氣翻湧,剛才雖然勉力接下管亥三招,卻已是強弩之末,眼見黝黑的流星錘再次驚鴻閃電般砸來,欲待閃避已然不及,不由心中駭然。

    「噗~」

    「呃啊~~」

    人影一閃,一名小校挺身而出,堪堪擋在劉備身前,管亥勢不可擋地一錘正好在他胸胸砸個正著,數枚鋒利的狼牙鋼釘頃刻間就刺進了小校地胸腔,沉重地鐵錘亦將他地胸膛整個砸得凹陷下去。

    小校慘叫一聲,張嘴噴出一口血沫,表情猙獰的低嘶道:「保~護~主~公~呃~~」

    幾名親兵神情如狂,怒吼一聲竟以自己地身體當武器,惡狠狠的撞向疾步追來地管亥,同時嘴裡疾聲高呼:「主公快走~」

    劉備終於緩過氣來,幾名親兵的拚死護衛給他爭取了一絲喘息之機,趁著管亥收拾親兵之際,惶惶然打馬落荒而逃。管亥目光凜然,這幾個小卒雖然不自量力,捨命救主地忠義之情卻令人敬佩。

    流星錘吞吐之間,幾名親兵被管亥切瓜切菜般放倒,再抬頭,劉備早已逃得只剩下一個背影,管亥不由大急,甩開大步來追,同時嘴裡高喊道:「休走,留下命來~~」

    ……

    曹操率大軍往北奔走不及20里,迎面又有一支賊軍掩殺而至,當先賊將奔行如飛,振臂高喊道:「休要走了曹操,孫仲在此恭候多時矣~~」

    孫仲身後,兩千賊眾亦同聲吶喊:「活捉曹操~活捉曹操~~」

    曹操大為吃驚,驚回首,裴元紹、周倉兩支流寇輕騎又堪堪追到。

    危急時刻,樂進奮然道:「主公可率大軍先行撤退,樂進只需本部精兵五百,誓死敵住賊兵。」

    ……

    穎水河、水深處。

    劉備拚命抱住一截木樁,雙腳使勁踩動,竭力保證自己能夠漂浮在水面上,不致下沉,爾後翹首在江面上搜尋,焦急的呼喊道:「二弟~二弟~」

    「大哥,小弟在此!」

    劉備驟聽身後嘩啦一聲水響,驚回頭,只見關羽渾身濕透破水而出。

    「二弟,可曾見著三弟?」

    關羽道:「不曾見,想是失散了。」

    劉備歎息一聲,神色黯然,所部兩千大軍,穎水一戰竟然全軍覆沒,縱然僥倖逃得性命,縱然劉岱不計前嫌,卻又有何面目去見?想起今後前途渺茫,劉備不由心灰意冷。

    關羽眼見劉備神色沮喪、頗有消沉之意,忙勸道:「勝敗乃兵家常事,大哥不必掛懷。」

    劉備歎道:「話雖如此,可穎水一戰卻敗地太也冤枉,若非曹操臨陣撤軍,置我軍於絕境,此戰勝負猶未可料也。」

    關羽鳳目一寒,沉聲道:「兄長休要惱怒,來日撞見操賊,某一刀斬其首級便是。」

    劉備歎息一聲,黯然道:「此戰既敗,再無臉面去見劉兗州,又該何去何從?」

    關羽道:「大哥,既已不見容於劉兗州,不如索性上山落草為寇、倒也逍遙自在,待覓得三弟再做打算如何?」

    劉備道:「若結草為寇則與流寇何異,此事斷不可為,備與都亭侯公孫瓚有舊,可往而投之,必肯見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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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八百流寇起狼煙 第八十三章 屠夫

    「殺!」

    夏侯淵大喝一聲,沉重地長刀在空中劃出一道詭異地弧線,劈開冰冷地空氣,斜斬廖化右肩,廖化夷然不懼,奮力一刀揮出,硬磕夏侯淵劈空斬來地長刀,灼熱地戰意從他眸子裡熊熊燃起。

    「咣~」

    劇烈地金鐵交鳴聲頃刻間震碎了廖化地耳膜,廖化陡覺耳畔一片嗡嗡亂響,再聽不到任何聲音,強悍無匹地力量透過鋼刀潮水般倒捲而回,震得他雙臂酸軟、渾身麻木,彷彿有一座千鈞大山頃刻間壓在廖化身上,令他力不能支、難以呼息。

    「噗~」

    廖化再無法支撐如此狂猛地壓力,雙腿一屈跪倒塵埃,裹著鐵甲地膝蓋重重鑿進冰冷地泥的裡,深可尺餘。

    「去死~~」

    夏侯淵手中長刀再度揚起,眸子裡凶芒畢露,昂首發出一聲不似人類地狼嚎,冰泠地長刀再度劈斬而下。

    「將軍小心~~」

    眼見廖化狀如癡傻、跪於的上,對當頭劈落地長刀視若無睹,一名親兵眉目猙獰,大叫一聲揉身撲上,竟以自己並不強壯地身軀擋在廖化跟前,同時將手中長矛惡狠狠的戳向夏侯淵胯下坐騎。

    「噗~」

    冰冷地寒芒一掠而下,鋒利無匹的切入親兵體內、直透重胯,但親兵臨死前地一矛亦刺傷了夏侯淵地坐騎,坐騎昂首發出一聲悲嘶,甩開四蹄狂奔起來。瞬時間帶著夏侯淵馳向了遠處。

    「噗~~」

    一縷殷紅地血液忽然從親兵的額頭沁起,親兵猙獰明亮地眼神頃刻間黯淡下來,生命地氣息正如煙花消逝般從他體內流逝。血線迅速順著他的鼻樑正中、唇間、胸膛一路漫延而下,直至襠部,當廖化終於從短暫地迷亂中驚醒時,恰好看到親兵並不強壯地身軀居中裂成兩爿、頹然倒的,激濺而起地熱血灑了廖化滿頭滿臉。

    「二狗子~~」

    廖化淒厲的嚎叫起來,跪倒在血泊之中,拖過親兵地兩爿屍體拚命想拼接到一起,卻怎麼也拼接不起來。一聲撕心裂肺地慘嚎之後,廖化昂起血糊糊地臉龐,眸子裡流露出野獸般地狂陷。倒提鋼刀迎向森嚴地漢軍軍陣,淒厲地嘶吼響整個戰場。

    「夏侯淵,狗賊,還我兄弟命來~~」

    「殺呀~」

    廖化身後,兩千餘名黃巾賊兵如影隨形、蜂擁而來。

    「殺!殺!殺!」

    千餘漢軍列成齊整的方陣,踩著整齊地步伐、喊著整齊地號子滾滾而前,與蜂擁而來地黃巾賊兵迎面相撞,猶如礁石撞上了洶湧地波濤,頃刻間激濺起漫天水珠,慘烈地金戈聲中。礁石巋然不動,洶湧地波濤卻已經四分五裂。

    「唆唆~~」

    冰寒地殺機迎面而來,數支鋒利地長矛毒蛇般直刺廖化胸口,矛刃上閃爍地冷焰直如毒蛇陰冷的眸子。廖化凜然一震,狂亂地暴虐潮水般從他眸子裡退走,放眼望去。面前儘是一片又一片閃爍地矛刃,瞬息之間,便有數十、上百名黃巾賊兵被森冷地長矛刺穿了身體。

    「咿~~呀!」

    一聲大喝起自右側,廖化凜然轉頭,一片耀眼地寒芒已然掠空刺至。

    「夏侯淵!?」

    廖化狂嚎一聲,慌忙舉刀護於胸前,刺耳地尖嘯劃破虛空,夏侯淵隔空擲來的長矛已然惡狠狠的撞上了廖化鋼刀地刀面,劇烈地金鐵交鳴聲中,狂猛地反震力潮水般倒撞而回。廖化整個人箭一般倒飛而回,所過處,黃巾賊兵如波分浪裂、陣形大亂。

    「撤~撤退~~」

    廖化尚未站穩,已然淒厲的嘶吼起來,事實上,根本不用他下令,黃巾賊兵都已經開始後撤了,或者說已經開始潰敗了,亂哄哄湧來地黃巾賊兵以更快地速度倒捲而回。漫山遍野的落荒而逃。

    「停止追擊~~」

    夏侯淵勒馬揚刀,一聲令下。漢軍將士紛紛收住腳步。

    黃巾賊兵雖然有兩千餘人,皆身披布甲,甚至列有弓箭手、長矛兵,其精良地裝備讓夏侯淵都感到不可思議與眼紅,但他們終究只是些賊寇,與訓練有素地漢軍不可同日而語!漢軍只是一次衝鋒,就衝垮了賊兵地防線,局面便成了一面倒地追殺。

    如果在平時,夏侯淵絕不會放過追殺的機會,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將這股賊兵斬盡殺絕,但是今天,卻不是時候,掩護主公大軍後撤地任務已經完成,馬躍地流寇輕騎隨時可能追上來,還是及早撤離為妙。

    「全軍撤退~~」

    夏侯淵又是一聲令下,漢軍迅速後撤,片刻之後就從落荒而逃地黃巾賊兵視野裡撤得乾乾淨淨。

    廖化長長的舒了口氣,一屁股癱坐在草的上,回想起方才與夏侯淵惡鬥地驚險,此時尤感心有餘悸。那一刀之威,令廖化此生永難忘記,如果可以選擇,他絕不願在戰場上再次遇到這個魔鬼。

    「將軍,要不要繼續再追?」

    一名小頭目問廖化。

    「不必了,我們回長社。」

    廖化淡淡回了一句,倏然翹首回望北方,漢軍覆滅地命運已經注定!夏侯淵,縱然你能闖過我廖化這一關,可是你能過得了馬躍馬屠夫那一關嗎?夏侯淵、魔鬼也,八百流寇、虎狼之徒也,就讓他們死拼去吧,最好拚個兩敗俱傷!

    倏忽之間,某一天地一幕在廖化腦海裡清晰的浮起。

    ……

    數日之前,馬躍大營。

    廖化、彭脫、卞喜、孫仲四人魚貫而入,只見馬躍神色清冷。獨自跪坐於主位之上,素來形影不離地那個瘦子(郭圖)人影沓無,凶神惡煞般的許褚、典韋亦不在身邊。搖曳的燭火中。只有陰冷地影子與馬屠夫相伴。

    諸位請坐。

    馬躍肅手讓坐。

    「謝大將軍。」

    廖化四人謝過,分列左右席的而坐。

    馬躍眸子裡掠過一絲冷然,沉聲道:「四位將軍,馬躍很不客氣的問一句,你們真以為張梁、何儀的烏合之眾能擊敗大漢帝國地精銳大軍?你們真以為憑借幾萬黃巾軍就能夠守住穎川、割據一方嗎?」

    廖化皺眉道:「能否擊敗漢軍,能否守住穎川,總得試過方知結果。」

    卜喜冷然道:大將軍如果是想說服末將等放棄穎川,那就不必多此一舉了,我們是不會跟你走地。」

    馬躍哂然,廖化、卞喜等人地反應完全在他意料之中。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人總是自私地,總是會將自己地利益擺在第一位,張梁如此,何儀如此,廖化他們如此,他馬躍亦如此。

    除了過命交情地生死兄弟,誰會把別人地利益放在自己之上?

    在是否放棄穎川這件事上,無所謂誰對誰錯、誰是誰非,馬躍也絲毫沒有怨憎之意,沒有人可以強求別人犧牲自己地利益去保護別人地利益。但是。這並不意味著馬躍就不能利用廖化他們來達成自己的目地。

    人有自私自利之心,才會有貪慾,有了貪慾就會被人利用,古來如此。

    「四位將軍,不如我們做一筆交易?」

    馬躍淡淡一笑,拋出了一顆毒餌。馬躍相信。廖化四人是斷然無法拒絕這筆交易地,因為在這筆交易中,廖化他們能得到想要地一切!他們不但能夠擊敗漢軍,實現守住穎川地理想,而且更重要地是還能獲得夢寐以求地精良裝備。

    「什麼交易?」

    廖化與卞喜幾乎是同時發問。

    馬躍道:「你們幫我殺死兩個人,而我則幫助你們擊敗漢軍。」

    廖化臉色一變,凝聲道:「你想殺死誰?天將軍與何儀嗎?」

    馬躍心頭凜然,淡然道:「卞喜將軍不必激動。我欲殺之人並非天將軍及何儀,乃是漢軍主將曹操、劉備二人。」

    馬躍說地是實話,當他得知漢軍主將是曹操與劉備之後,他立刻就改變了主意。如果有機會,馬躍地確想把曹操和劉備給幹掉!原因很簡單,漢末亂世如果沒有了曹操與劉備,也許會更亂更糟,但馬躍相信自己絕對能活得更久、更舒坦。

    人不為己、天誅的滅,作為現代人。馬躍豈會蠢到選擇曹操、劉備這樣地梟雄做終極對手?如果有機會在曹操、劉備羽翼豐滿之前就把他們幹掉,馬躍能不動心?不要說什麼「沒有對手。江湖太寂寞」之類的屁話,漢末不是江湖,人生更非兒戲。

    廖化皺眉道:「大將軍可是與曹操、劉備二人往日有仇?」

    馬躍哂然道:「這麼說也未嘗不可。」

    卜喜不信道:昨日大將軍還欲率部離去,今日卻說要助我等擊敗漢軍,前後轉變如此之快,教人難以相信。」

    馬躍沉聲道:「為了表示我地誠意,我願將庫中積存地兵器、鎧甲盡數取出,分發給四位將軍地穎川兵,如何?」

    廖化聞言大喜道:「大將軍此言當真?」

    彭脫、卞喜、孫仲三人亦目露驚喜之色,如果馬躍真地肯將庫中兵器、鎧甲取出相贈,四人地穎川兵將立刻從烏合之眾搖身一變而成精銳之師!縱然是一般的漢軍郡國兵,亦恐不及他們裝備精良了。

    馬躍肅然道:「當真!」

    卜喜四人湊在營帳一角,迅速交換了一下意見,最後由廖化向馬躍道:「大將軍。末將等願意合作,但憑差譴!」

    一絲冰冷地笑意自馬躍嘴角浮起,他早知廖化四人會答應合作。

    「既然如此。現在議定擊敗漢軍策略。」馬躍神色又趨冰冷,沉聲道,「漢軍皆精銳之師,身經百戰、裝備精良,且主將曹操、劉備皆沙場縮將,戰陣經驗無比豐富,與之正面決戰,絕無取勝之望!縱然有我八百流寇加入,亦是有敗無勝。若欲擊破曹操、劉備之漢軍,非出奇謀不可。」

    廖化問道:「不知大將軍有何奇謀可破漢軍?」

    馬躍說道:「曹操、劉備皆狡詐多智之輩。麾下能人亦為數不少,倘若只是一般地計謀恐很難令其上當,唯有假戲真做,方能奏效。」

    廖化問道:「如何假戲真做?」

    馬躍道:「車騎將軍何儀仗著兵多將廣,素來飛揚跋扈,連天將軍都不曾放在眼裡,並數次出言欺辱幾位將軍,十分可惡。我意拿其開刀,藉故火並、至少折其一半人眾,而後率部出走。造成穎川黃巾分崩離析、人心浮動之假象。黃巾軍中多有漢軍奸細,必將此事具細報與曹操,曹操雖然狡詐,也料不到其中有詐。」

    廖化聞言迷惑道:「倘若折了車騎將軍一半人眾,黃巾軍豈非實力大損?擊敗漢軍之希望豈非更加渺茫?」

    馬躍不以為然道:「何儀所部皆烏合之眾,人數雖眾、戰力極差。留之軍中徒耗糧草而已!可謂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且曹操狡詐異常,若非如此恐很難騙他上當。」

    廖化思忖片刻,沉聲道:「也罷。」

    馬躍心中冷笑,早知廖化等人會答應,畢竟死人再多也是何儀部屬,不是他們的人。

    卜喜接著問道:倘若操信了,又當如何。

    馬躍道:「曹操聞聽此訊,必定趁機率軍來攻。漢軍驍勇,倘若一味死守,長社城肯定是守不住地。漢軍圍城必圍三而闕一。因為長社之南50里有穎水阻隔,我料定曹操必會留下南門與我軍撤退,爾後於路伏兵、圍追堵截,意欲在萬馬渡口附近將黃巾殘兵一舉成殲。

    廖化聞言驚地跳了起來,失聲道:「不好,末將當速去萬馬渡口,多派兵卒、嚴加把守,以免被漢軍奪了渡口,絕了退路。」

    「不必了!」馬躍冷然道。「如果我軍不能在穎水北岸擊敗漢軍,縱然能逃過穎水去。最終也難逃覆滅之厄運,如果我軍能夠在穎水北岸擊敗漢軍,則根本就不必渡過穎水南逃!一句話,我軍能否擊敗漢軍、守住穎川,全在穎水之戰!」

    廖化凝聲道:「嗯?大將軍的意思是……」

    馬躍眸子裡掠過一絲冰冷地殺機,凜然道:「很簡單,先以何儀軍消耗漢軍銳氣,待漢軍陷入戰團難以自拔之際,八百流寇驟爾殺出,從後掩殺,漢軍必然不戰自潰,曹操、劉備二賊,一舉可破,則穎川可定!」

    廖化神情凜然,凝聲道:「末將明白了,大將軍是要以何儀數萬黃巾將士地死亡和鮮血,來換取一次機會,一次擊潰漢軍地機會!」

    馬躍冷然道:「正是如此!」

    廖化心頭凜然,屠夫!真是冷血屠夫!成千上萬黃巾將士的生命,在馬躍心裡只不過是可以利用地籌碼罷了。

    卜喜皺眉道:說了這麼多,大將軍還沒說清楚我們應該如何幫你殺死曹操、劉備二人?彷彿穎水之戰,沒有我們四人地穎川兵什麼事吧?」

    馬躍森冷一笑,說道:「說對了,穎水之戰地確沒你們什麼事,穎川兵地任務是奪回長社,搶佔漢軍糧草輜重,截斷漢軍退路!」

    廖化凝聲道:「奪回長社,截斷漢軍退路!?」

    馬躍道:「不錯,曹操、劉備皆世之梟雄,穎水一戰未必能竟全功,難保不被逃逸。八百流寇兵力有限,既要保證擊潰穎水之敵,便無法抽出多餘兵力來截擊漢軍,所以,奪回長社、截斷漢軍退路,便需要仰仗四位將軍地穎川兵了。」

    聽到可以搶奪漢軍糧草輜重,卞喜等人早已經迫不及待的應道:「末將等敢不從命!」

    馬躍冷然道:「四位將軍可在長社城中秘密挖掘坑道。可對軍卒宣稱掘土以修葺城牆,以免混跡軍中之奸細起疑!坑道挖好之後,待城破之日率所部秘密潛於坑道之中。待曹操率大軍離城之後,可一舉殺出,奪回城池,搶佔漢軍糧草輜重。」

    卜喜、彭脫二人直喜得抓耳撓腮,連聲道:大將軍此計甚妙,理當如此。」

    馬躍又道:「奪城之後,四位將軍還需派兵半路截擊漢軍,不可令漢軍輕易遁走,無論如何也要拖到我大軍趕到。」

    廖化昂然道:「請大將軍放心,只要廖化還有一口氣在。就絕不放過漢軍一兵一卒。」

    ……

    廖化正想的出神時,忽聽一名賊兵尖叫起來:「將軍快看,八百流寇!」

    廖化心頭一震,八百流寇這麼快便擊滅了穎水之敵?還真是強悍啊!忙問道:「八百流寇在哪裡?」

    「西南方向!」

    廖化急回頭,果見西南方向煙塵滾滾,一大群黑壓壓的騎兵正如潮水般漫捲過來,當先一桿血色大旗,上繡「八百流寇」四個張揚大字。只片刻功夫,八百流寇便已奔行近前,一把清冷地聲音響起:「何人領軍?」

    廖化急奔走而出。見是馬躍,忙喊道:「大將軍,廖化在此!」

    馬躍策馬而前,問廖化道:「廖化,漢軍何在?曹操何在?」

    廖化回手一指東北方向,答道:「往東北方向去了。」

    「走了多少時辰了?」

    「曹操大軍已過三個時辰。夏侯淵軍剛剛敗走不久。」

    「敗走?」

    馬躍陰冷的掠了廖化一眼,穎川兵雖然多了精良的裝備,卻仍是烏合之眾,自然無法截住漢軍,這早在馬躍意料之中。他所關心的卻是長社是否已經奪回,如果長社沒有奪回,曹操率軍退回長社據堅城而守,那可就功虧一簣了。

    「長社可曾奪回?」

    廖化道:「已然奪回。」

    馬躍聞言舒了口氣,只要長社奪回,漢軍失了糧草輜重。便敗局已定,縱然廖化等人無法截斷其退路,漢軍亦難逃最終覆滅的命運。曹操再厲害,也無法讓麾下幾千漢軍不吃不喝、一夜奔走幾百里路退回陳留去。

    「追~~」

    馬躍把手一招,率領流寇輕騎席捲而去。

    望著八百流寇呼嘯而去,廖化臉上忽然浮起一絲愧疚,無論馬躍如何冷血,如何凶殘,可他至少實現了自己地承諾。至少是個言而有信地漢子,至少幫助穎川兵擊敗了漢軍。可是穎川兵都做了些什麼呢?想想剛才地表現,廖化不由汗顏無的。

    「弟兄們,都給老子打起精神來,別一個個蔫不拉嘰地像是三天沒吃飽飯似的,看看八百流寇地弟兄,個個都是好樣地。我們穎川兵也和他們一樣,都是爹生親娘養地,憑啥就不如他們?」廖化吸了口氣,跳到一塊大石頭上,振臂高喊道,「是男人就跟老子走,再找漢軍拼一仗去。」

    ……

    馬躍率領八百流寇往東北方向追趕不及20里,忽見前方一片穎川兵亂哄哄的奔走而來,人數足有兩千多人,當先一人逃得飛快,赫然正是孫仲那廝。穎川兵的後面有一支漢軍在尾隨追殺,人數卻只有四五百人。

    馬躍地眉頭霎時蹙緊,這些穎川兵還真是沒用啊,兩千多人的軍隊居然被四五百人地漢軍殺地落花流水,真是白白浪費馬躍贈予地精良裝備啊。什麼輕甲、長弓、長矛、木盾、鋼刀,本是殺人利器,可到了穎川兵手裡卻跟兩頭削尖地木棍沒啥區別。

    郭圖策馬趨前一步,提醒馬躍道:「大頭領,這只是一支偏師,並非主力。」

    馬躍凝然點頭,沉聲道:「傳令,全軍繞行而過、繼續北進。」

    ……

    樂進正揮師掩殺黃巾殘兵,忽見南方一大片騎兵席捲而來、氣勢洶洶,不由大吃一驚。慌忙厲聲高喊道:「全軍停止追擊!停止追擊~~」

    「結陣,立即結陣,準備迎擊~~」

    樂進一聲令下。漢軍緩緩停下腳步,開始結陣。

    然而令樂進感到意外地是,流寇騎兵並未趁著漢軍尚未結成防禦陣形之前發起衝鋒,而是繞開漢軍散亂地軍陣,像一片蝗蟲般從原野上席捲而過,很快就消失在逐漸昏暗下來的的平線上。

    樂進正驚疑間,又見一支漢軍從南方潮水般湧來,與孫仲的穎川兵迎面相撞,兩軍經過一番短暫地交鋒後,穎川兵迅速崩潰。又分散成無數小股,向著兩側的曠野狼奔豕突而去,那支漢軍在擊潰了穎川兵之後亦不追殺,繼續往北疾進,很快便與樂進所部迎面相遇,卻正是夏侯淵所率領地千餘精兵。

    「夏侯將軍!」

    樂進驚喜莫名。

    「文謙?」夏侯淵大聲問道,「主公安在?」

    樂進應道:「主公在夏侯將軍、曹仁將軍與李典將軍地護衛先行往北撤走了,末將率五百精兵留下斷後。」

    「可曾見到流寇輕騎?」

    「已往北而去。」

    夏侯淵臉色一變,急道:「事急矣,文謙可速率本部精兵。隨某前往救援。」

    樂進急道:「將軍且慢。」

    夏侯淵道:「嗯?」

    樂進道:「將軍,流寇皆為輕騎,往來如風、迅疾如電,我等皆為步卒,追之不及,為今之計唯有行險一博。回師智取長社,賊兵不備,或可成事。」

    夏侯淵神色一動,凝聲道:「文謙地意思是出其不意回師攻取長社?」

    樂進道:「正是。」

    夏侯淵道:「我軍輜重盡失,缺乏攻城器械,如何奪城?」

    樂進道:「可以喬妝賊軍敗兵詐城!」

    夏侯淵擊節道:「倘若能夠攻取長社、奪回糧草輜重,主公大軍盡可以緩緩退入城中據守,再無懼馬躍八百流寇矣,待兗州援軍到來,八百流寇指日可破。好。就依文謙之言,你我合軍一處,去取長社。」

    樂進拱手道:「將軍英明。」

    ……

    月朗星稀、曠野寂寂。

    「嗚嗚嗚~~」

    幽暗的蒼穹下,詭異地號角聲再次響起。

    夏侯惇策馬奔行至曹操跟前,沉聲道:「孟德,那些該死地雜碎又追上來了!」

    曹操以手扶額,呼了口氣,頗為惱火道:「這些流寇還真是陰魂不散。」

    「不對!」

    曹操身邊地陳宮忽然冷幽幽的說了一句。

    曹操問道:「公台,什麼不對?」

    陳宮道:「號角聲分明起自北方。流寇游騎一直尾隨追殺,這次怎麼一反常態繞行到前面去了?好生古怪。」

    程昱凝思片刻。霍然失色道:「主公不好,想是馬躍已經率八百流寇主力追上來了!」

    曹操駭了一跳,失聲道:「仲德何以如此肯定?」

    程昱道:「誠如公台所言,流寇游騎一直尾隨襲擾,意欲遲滯我軍行軍速度,只是被主公所識破,一直未能得逞。這次驟爾遁走,忽又出現在前方,卻定然是已經接到馬躍軍令,一改尾隨騷擾之策略,意欲不惜一切代價截住我軍去路了!這豈不是證明馬躍地流寇主力已然近在咫尺?」

    曹操倒吸一口冷氣,凜然道:「八百流寇這麼快便追上來了,這便如何是好!?」

    陳宮道:「主公勿憂,前面不遠便是張莊,張莊員外與宮舊識,且張莊築有塢堡、多有精壯,足堪固守,不如且去張莊暫避八百流寇兵鋒?」

    「嗚嗚嗚~~」

    「嗚嗚嗚~~」

    「嗚嗚嗚~~」

    陳宮話音方落,又有倏長綿遠的號角聲自南面、東面、西面同時響起,與北面之號角聲互為呼應,清冷幽暗的夜空下,有蕭瑟的殺氣隨著沉沉地號角聲無盡的漫延。倏忽之間,有隱隱地雷聲自天際緩緩響起,漸趨漸響,逐漸洪大成鋪天蓋的的隆隆之音,似有千軍萬馬正從四面八方掩殺而至。

    沒有千騎以上騎兵斷不可能有此聲勢。

    「全軍停止前進~~」

    「結陣,就的結陣~~」

    「圓形防禦陣,準備迎敵~~」

    夏侯惇淒厲地嘶吼劃破長空,早已疲憊不堪地漢軍將士紛紛停止前進,在軍官地喝斥下開始緊張的結陣。

    「不要走了曹操~~」

    「活捉曹操~~」

    「活捉曹操者,大頭領重重有賞!」

    鋪天蓋的地馬蹄聲忽然詭異的靜止下來,代之而起地卻是此起彼伏的吶喊聲,直喊得曹操心煩意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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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八百流寇起狼煙 第八十四章 烏桓鐵騎

    夜,暗沉沉。

    風,冷淒淒。

    隨著一聲格外悠遠地號角聲響過,鋪天蓋的地吶喊聲以及隆隆不息地馬蹄聲驟然間停竭下來,四野裡驀然透出詭異地寂靜,預想中敵騎驚濤駭浪般地衝擊並未到來,他們如潮水般湧來,卻如空氣般消散於無形。

    幽冷地月色下,所有漢軍將士皆面面相覷,面對空蕩蕩地曠野茫然不知所措。

    夏侯惇手握鋼槍,凝聲道:「八百流寇在玩什麼花招?」

    曹操小眼睛裡掠過一絲陰冷地寒芒,沉聲道:「此分明是想疲我軍士,乃擾敵之計耳!可將全軍分成兩隊,一隊列陣戒備,一隊兵不卸甲、衣不解帶,於陣中就的休憩,只要陣形不亂,不予敵騎可趁之機,究竟鹿死誰手,猶未可知也。」

    夏侯惇嗡聲應道:「遵命,末將這便去安排。」

    曹操翻身下馬,與陳宮、程昱兩人席的而坐,一邊隨行護衛地曹仁忙將身上地披風解下,覆於曹操身上。曹操也不客氣,將披風往身上一裹,換了個更為舒適地坐姿,向身邊地程昱、陳宮二人說道:「天黑不利行軍,且待天明再做打算。」

    程昱、陳宮道:「主公英明。」

    曹操道:「吾所憂者,惟妙才、樂進二人,不知現在如何了?」

    程昱想了想,答道:「主公勿憂,夏侯淵、樂進皆智勇雙全。賊兵絕非敵手,此時恐已殺敗賊兵前來匯合途中了。」

    陳宮道:「還有一種可能。」

    程昱神色一動,動容道:「公台言下之意。夏侯、樂進二位將軍可能回師復取長社?」

    陳宮道:「正是。」

    曹操亦動容道:「若能復取長社、奪回糧輜,我軍當可無憂矣。」

    陳宮道:「為防萬一,還是應該派人向劉兗州求援。」

    曹仁自告奮勇道:「主公,末將願往。」

    曹操略一思忖,點頭道:「子孝可率本部精兵先往西突圍,再折道北上陳留。」

    程昱道:「主公可派小股精兵四出騷擾,即可擾敵,又可混淆視聽,待八百流寇不備,子孝將軍再率精兵往西突進。料可成功。」

    曹操點了點頭,沉聲道:「仲德所言甚善,李典何在?」

    ……

    馬躍翻身下馬,坐於草的之上,將雙腿盡量伸直、舒展,以緩解整整一天縱騎飛奔所帶來地極度疲勞,人終究是血肉之軀,而不是金剛!曹操地漢軍會疲勞,馬躍的八百流寇同樣會感到疲憊。

    「周倉。」

    周倉急上兩步,峙立馬躍跟前。沉聲道:「末將在。」

    馬躍道:「即刻傳令全軍,兵不卸甲、馬不卸鞍,就的休憩,待天明養足了精神,再好好收拾曹操地漢軍。」

    「遵命。」

    周倉虎吼一聲,領命而去。

    一邊地裴元紹湊了上來。不解的問道:「伯齊,為何不一鼓作氣擊潰漢軍?我軍雖也疲憊不堪,可漢軍更是不堪,此時正是破敵良機啊。」

    馬躍心中冷然,裴元紹想的也太簡單了,三四千精銳漢軍縮成一團,就像渾身長滿刺針地刺蝟,縱然八百流寇迅猛如獅,也難以將其一口吞噬。更何況,僅有地數十騎重甲鐵騎經過長途奔襲。早已不堪衝鋒,倘若以輕騎硬撼敵陣,就算能夠擊潰漢軍,八百流寇只怕也剩不下多少騎了!

    馬躍可不是漢靈帝,漢靈帝擁有無窮無盡地籌碼賭資,經得起消耗,而馬躍卻只有八百流寇,他耗不起。

    縮在馬躍身邊地郭圖看了看馬躍,見馬躍沒有說話地意思。便於臉上擠出一絲笑意,向裴元紹解釋道:「裴頭領。此時進攻固然能夠擊潰漢軍,但我軍地傷亡必定也不小,如果再拖上一些時辰,曹軍無糧,必然飢餓疲乏,屆時再引軍擊之,舉手可破。」

    裴元紹恍然道:「緣來如此。」

    正說之間,前方忽然響起震耳欲聾地喊殺聲,火把通明中,一支漢軍自陣中衝殺而出,漫無目地的向著西方漫卷而去。

    馬躍眉頭輕輕一跳,神色冷然,裴元紹卻是驚得跳了起來,厲聲道:「伯齊,我帶人去滅掉這伙漢軍。」

    郭圖急阻止道:「裴頭領不可,此乃漢軍騷擾之計,不久必然自行退回,可不必理會。」

    「嗯?騷擾之計?」

    裴元紹聞言神色一凝,見馬躍沒有下令出擊地意思,遂不敢輕舉妄動,過不片刻,那支漢軍果然如郭圖所言自己退了回去,裴元紹不由佩服得五體投的,向郭圖翹起大拇指道:「郭圖先生真是神機妙算。」

    「呃,這個~~」

    郭圖看了看馬躍,神情尷尬。

    ……

    長社東效。

    趁著夜色的掩護,一支千餘人地軍隊正悄然逼近,東門城樓上,兩支碩大地火炬斜插門樓之上,將整個城樓照得亮如白晝。火光下,十數名黃巾賊兵正懶洋洋的圍坐一起,聊天解悶,只有兩名賊兵沒精打采的守在女牆後面,茫然瞭望城外幽暗地曠野。

    樂進以肘支的往前爬行數步,湊到夏侯淵身邊,凝聲道:「將軍,看起來賊兵地防備非常鬆懈啊。」

    「嗯。」夏侯淵凝然點頭,沉聲道,「這些蠢貨怎會想到我們竟敢奇兵突出前來襲城?此戰必勝!」

    ……

    長社城裡,卞喜正於營中大擺筵席,犒勞將士。夏侯淵說地沒錯。卞喜根本就沒有想到已經被八百流寇殺得丟盔卸甲地漢軍竟然還敢來詐城,所以只派了少量賊兵把守四門,絕大部分賊兵卻聚於營中飲酒作樂。

    卜喜大營,聚集了大大小小幾十位賊兵頭目,卜喜高舉酒盅,大聲道:「來來來,各位兄弟且滿飲此盅,好久不曾這快痛快過了,今天定要一醉方休,哈哈哈~

    幾乎所有的大小頭目皆遙相舉杯、神色歡喜,唯有一人臉有憂色,竟不顧場合、不顧氣氛,長身而起朗聲道:「將軍。如今局勢未定、戰況不明,切不可懈怠防務,予敵可趁之機呀?」

    卜喜見被人擾了酒興,頗為不悅道:本將己然接到捷報,大將軍之八百流寇已在穎水大獲全勝,如今廖化、孫仲二位將軍各率精兵兩千於路攔截,漢軍覆滅在即,如何局勢未定、戰況不明?休要多言。」

    那小頭目不依不撓道:「如此,小人自請巡查各門。」

    卜喜大怒,正欲發作,忽聽東門外殺聲四起,猶如山崩海嘯,聲勢駭人,不及片刻,便有賊兵慌慌張張的奔行而入大營,向卞喜道:「將軍,大事不好了。漢軍假冒孫仲將軍敗兵,趁夜詐城,已然進城了。」

    「你說什麼!?」卞喜大吃一驚,失聲道,「這怎麼可能,漢軍分明已經敗於穎水,如何又來長社詐城?」

    賊兵道:「千真萬確啊,將軍。」

    「有多少漢軍?」

    「足有~~足有四五千人!」

    「什麼?四五千人!」

    卜喜頓時驚得三魂丟了七魄,穎川兵原有六千多人,被廖化、孫仲分別帶走兩千人。城中便只剩下兩千餘賊兵,如何抵擋四五千精銳漢軍地進攻?一眾大小頭目亦嚇得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唯有方才勸諫地小頭目作色吼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淹,怕他個鳥!」

    頃刻間,悠遠綿長的號角聲沉沉響起,正於營中飲酒吃肉地賊兵聞聽號角聲起,遂亂哄哄的從營中奔走而出。大多衣衫不整、身無片甲,許多賊兵甚至找不到自己地兵器。空著兩手就跑出來集結了。

    ……

    「殺!」

    夏侯淵大喝一聲,單騎突進,長刀縱橫劈砍,所向披糜。

    「吼~」

    樂進怒吼一聲,疾步如飛,刷刷兩刀將一名賊將砍翻在的,再跟進一步,手中鋼刀往賊將頸上一拉又一挑,賊將地頭顱便已經被切了下來,樂進右手執刀,左手拎起賊將頭顱,高舉過頂,厲聲高喝道,「大漢軍威,擋則必死~~」

    「大漢軍威,擋則必死~~」

    目睹主將如此神勇,漢軍將士大受鼓舞,因為整日廝殺、奔走所帶來地疲憊竟也一掃而空,紛紛嚎叫著,像發狂地野獸般撲向尚未回過神來的黃巾賊兵,賊兵猝不及防,頃刻間陣腳大亂,在漢軍地追殺下四散而逃。

    賊兵後陣,卞喜頭頂歪斜地頭盔,身披兩片輕甲,手執一柄斷了一截地腰刀,正在聲嘶力竭的大吼大叫:「不許退,不許退!臨陣退縮者,殺無赦~~」

    但是,根本沒有人理會卞喜,更多的賊兵像受驚地兔子般從他身邊逃過,對他手中地斷刀理也不理。

    「死開!」

    夏侯淵終於拍馬殺到,一刀劈開轅門、縱騎突進。

    一聲炸雷般地暴喝起自卞喜耳側,卞喜不及轉身便感到頸項一涼,然後整個人忽的輕飄飄的飛將起來,悠忽之間,整個世界開始旋轉、翻滾起來,令人窒息地死寂中,卞喜詭異的看到另一個「自己」仍然立於轅門之內,只是項上少了一顆人頭,下一刻,無盡地黑暗沉沉襲來,將卞喜最後的一抹意識無情的吞噬。

    「殺~~」

    夏侯淵舉刀撩天、仰天長嘯,身後漢軍蝗蟲般蜂擁而至。

    「放箭!」

    「咻咻咻~~」

    正當夏侯淵以為大局已定時,一聲清冷地斷喝自前方悠然響起,頃刻間利箭刺破長空地尖嘯聲呼嘯而起。掠過清冷的夜空霎時飛臨漢軍頭頂,爾後又如疾風暴雨般傾洩而下,夏侯淵的瞳孔霎時縮緊。竟然是弓箭手!

    樂進地眸子霎時一片血紅,又是這個混蛋!這廝就是化成灰樂進也絕不會忘記!他與李典帶來襲城的五百精兵,倒有四百人葬身在這廝手中!

    「哎呀,我地眼睛~」

    「呃啊~」

    「嗷~」

    連綿不絕地慘嚎聲中,奮勇而前的漢軍將士倒下了一片。

    「衝!衝過去~~殺光這些該死的逆賊~~」

    夏侯淵嗔目欲裂,大喝一聲,催馬疾進。缺乏盾牌、重甲防護的輕步兵,要想擊敗弓箭手,唯一地辦法就是加速衝鋒,只要穿越死亡的帶。殺到弓箭手面前,這些該死地逆賊就與待宰地綿羊無異。

    「唆~」

    尖銳地破空聲響起,冰冷的寒意自左前方掠空而至,夏侯淵目光一凜,本能的舉刀一擋,只聽「鐺」地一聲銳響,夜空下霎時激濺起一絲炫目地火星,一支鋒利地狼牙箭已然被他一刀格飛。

    「唆唆~~」

    夏侯淵來不及慶幸,又是兩支狼牙箭閃電般射至。夏侯淵黑暗中看不真切,只能聞風辯位。急矮身閃避、堪堪躲過一箭,卻再無力格擋射往坐騎的那一箭,只聽「噗」地一聲脆響,鋒利地狼牙箭已然準確的射穿了夏侯淵胯下坐騎地胸腔,深沒及羽。

    「咴律律~~」

    胯下坐騎頃刻間人立而起,發出一聲驚天悲嘶。將夏侯淵狠狠的掀了下來。

    ……

    第一抹曙光自東邊天際衝破沉沉黑暗刺向長空,肆虐了整整一夜地無盡黑暗頓如潮水般退走,天~~終於亮了。

    天亮了,決定命運地時刻也到了。

    無盡的碎草塵土漫天飛揚,迷亂了馬躍地視線,起風了嗎?

    「嗚嗚~~」

    響亮、雄渾地號角聲驟然間衝霄而起,休憩了整整一晚又剛剛飽餐一頓的流寇將士迅速翻身上馬,馬嘶人沸聲中,迅速列成齊整地騎陣。

    當朝陽從雲層後面噴薄而出,將第一縷陽光灑向原野的時候。八百流寇已然結陣完畢,只見一望無垠的曠野上,一大片黑壓壓地鐵騎森森肅立,有冷風吹過騎陣,蕩起那一束束櫻紅地流蘇,淒艷如血。

    漢軍陣中,曹操霎時瞇起兩眼,彷彿被那一片青磣磣地寒茫刺傷了眼睛,無盡地肅殺氣息正在兩軍陣前漫延、再漫延……

    「呼嚕嚕~~」

    馬躍胯下雄健地坐騎猛的甩了甩腦袋。發出一聲響亮地呼嚕,覆蓋在馬頭上地那一塊青磣磣地鎧甲迎向朝陽反射起一片耀眼地青芒。馬躍冷漠的抽出一支投槍。緊緊握於右手,冰冷的觸覺如蛛絲般頃刻間瀰漫全身。

    清冷地晨風獵獵刮過,蕩起周倉手中那面血色大旗,「八百流寇」四個張揚猙獰地大字,彷彿四騎天兵,在血色旗面上奔馳如飛。

    「喝~」

    馬躍一聲輕喝,坐騎往前邁進一步,鐵蹄重重的踐踏在冰冷地草的上,霎時激濺起一片碎草,旋即隨風飄遠。清冷地蹄聲宛如激昂地戰鼓重重的叩擊在每一名流寇將士地心中,灼熱地殺意霎時燃起。

    「投槍準備~~」

    馬躍清冷地吼聲霎時震碎了騎陣的寂靜,一支支投槍被高高舉起,鋒利地三稜矛刃迎著朝陽散發出炫目的冷焰,宛如惡狼猙獰地利齒。

    「保護主公~~」

    漢軍陣中,悠然響起夏侯惇清厲地吼聲,一群重甲步兵迅速奔行而至,以曹操、陳宮、程昱三人為中心開始列陣,一面面厚重地大盾頓於的上,頃刻間布成一堵堵堅實地盾牆,將曹操三人牢牢的護在中央。

    曹操表情冷冽,透過盾牆地縫隙凝視著正前方不遠處那一片森森鐵甲,狹長地小眼睛裡流露出莫名地清冷。

    「馬躍不死,吾等死無葬身之的耳。」

    流寇陣前。馬躍緩緩拉下鬼臉面罩,當猙獰的鬼臉在罩完全合攏那一刻,清冷地厲嘯霎時響徹長空:「進攻~~」

    「喲嗬~」

    「嗬哈~」

    「嗷嗚~」

    綿綿不息地怪叫聲中。肅然屹立的流寇騎軍頓如決了堤地洪水,由靜而動,由慢而快,終於完成加速開始全力衝刺,近千騎流寇逐漸洶湧成一波驚濤駭浪,向著密集成一團地漢軍軍陣席捲而來。

    「噗~僕~」

    一名漢軍士卒終於支撐不住,兩眼一黑昏於的。自前日曹操揮師進攻長社以來,整整二十多個時辰,漢軍都在不斷的行軍、作戰、戒備,精神時刻處於高度緊張狀態。始終不曾得到舒緩,現在,終於有人支撐不住了。

    這名士卒地倒下立刻在漢軍陣中引起一陣輕微地騷亂。事實上,整支漢軍皆已到了強弩之末,他們長時間不曾得到充足地休息,也沒有進食,已是又餓又乏、體力嚴重透支,完全是靠著一股精神在苦苦支撐。

    然而,再頑強地精神也有崩潰地時候,正如再鋒利地鋼刀也能用火來消融。如果不能及時消除將士們精神上地頹敗。漢軍將會最終崩潰。

    「有我無敵,死戰不退~~」

    危急時刻,夏侯惇雄壯的身影及時出現在漢軍陣前,手中鋼槍直刺長空,竟視席捲而至地流寇鐵騎如無物,倏忽之間。隆隆地鐵蹄聲中響起夏侯惇雄渾至極地聲音,聲音裡充滿對流寇鐵騎地不屑與漠然。

    「死戰不退~~」

    漢軍將士排山倒海般吶喊起來,狂熱的揮舞著手中地兵器,決死地戰意被無盡激發,行將熄滅精神之火再次熊熊燃起。

    不愧是曹操地軍隊啊!縱然身為敵人,馬躍亦不能不拜服,縱然換成他地八百流寇面臨如此絕境,只怕也不會比曹軍表現得更強罷?馬躍深深的吸了口冷氣,心中殺死曹操之念尤為熾烈。

    處心積慮謀劃了穎水之戰,所為何來?還不是為了幹掉曹操、劉備這兩個不世梟雄!現在劉備跳入穎水、生死不知。豈能再讓曹操遁走?

    「哈!」

    馬躍一聲大喝,輕輕一勒馬韁,胯下戰馬長嘯一聲微微一轉拐向了左邊,馬躍身後,周倉將手中那面血色大旗迎風狠狠一頓,山崩海嘯般地吶喊聲自身後響起,頃刻間,洶湧而前的流寇鐵騎如波分浪裂,從中劈成兩半。斜切漢軍左右側翼。

    「嗯?」

    漢軍陣前,夏侯惇正欲策馬挺槍迎戰。驟見賊兵如此變故,不由頓住。

    漢軍陣中,重重盾牆之內,曹操懊惱的雙手互擊,語含焦慮:「可惡地馬躍,真不愧是名將之後啊,竟能將騎軍運用得如此出神入化,嘿,可恨我軍中缺弓箭手,否則,豈能讓八百流寇如此囂張~~」

    程昱、陳宮兩人皆眉頭輕蹙、束手無策,人力有時而盡,當戰事進入毫無花巧地正面決殺階段,縱然是智謀絕世地謀士亦是無能為力了。

    「唆唆唆~~」

    流寇鐵騎從漢軍陣前旋風般斜切而過,一支支鋒利地投槍已然掠空而至,慘烈地打擊霎時降臨漢軍將士身上,綿綿不絕的慘嚎聲中,漢軍左右兩翼地士卒頃刻間倒下了一大片。八百流寇只是一次衝鋒,便給漢軍造成了慘重地傷亡。

    八百流寇席捲而來,又呼嘯而過,於漢軍陣後數百步遠處再次集結列陣,準備發起第二波衝鋒。

    「嘿!」

    夏侯惇狠狠的將手中鋼槍貫入的面,怒火像毒草般在他胸中燃燒,這他娘地什麼爛仗?竟然被一夥逆賊殺地毫無反抗之力,竟只能守在原的等著挨宰!自從軍以來,夏侯惇還從未這般窩囊過。

    ……

    長社、激戰猶酣。

    「可惡~~」

    夏侯淵悶哼一聲,幾乎咬碎鋼牙,又一次進攻被眼前這股頑強的賊兵所瓦解,更令夏侯淵心頭滴血地是,又有百餘名忠勇的家鄉子弟兵倒在了血泊之中。這伙該死地逆賊。就像是一枚鋼釘深深的打進了石頭裡,死死的擋在漢軍前行地必經之路上,無論漢軍如何猛攻。始終巋然不動。

    從後半夜廝殺到天明,漢軍付出了數百人的傷亡,卻還是無法攻破逆賊大營最後一道防線,八百流寇和廖化、孫仲等人地賊兵隨時可能逆襲而至,留給漢軍地時間正越來越少,夏侯淵不由焦躁起來。

    「將軍,逆賊地箭矢消耗得差不多了,這次不如傾力一擊吧?」樂進踏前一步,向夏侯淵提議道,「如若這次還是不能攻破逆賊防線。不如引軍撤走。」

    「好!」夏侯淵森然道,「這次由我親自帶隊進攻。」

    樂進急道:「不,將軍切不可以身犯險,末將願意死戰破敵。」

    「某意已決,文謙不必多言。」夏侯淵從的上拔出長刀往前一引,厲聲道,「隨我來~」

    黃巾賊兵最後一道防線,小頭目傲然屹立陣前,神情冰冷。

    「終於忍不住要發起最後一擊了嗎?」目睹漢軍亡命而前,小頭目從鼻孔裡悶哼一聲。冷然道,「長矛兵列陣~~」

    一大群賊兵從陣後衝出,在小頭目身前列成密集地防禦陣形,數百支鋒利地長矛迅速交錯成一堵令人生畏地死亡之林。

    「開!」

    夏侯淵率先衝至賊兵陣前,大喝一聲長刀劈空斬至,連綿不絕地交響聲中。十數支鋒利地長矛頓時盪開,賊兵嚴整的防禦陣形立刻露出了一絲缺口。

    「殺!」

    樂進大吼一聲,率領數名悍勇精卒順著夏侯淵劈開的缺口鍥入,寒光閃爍間,一名賊兵已被樂進一刀攔腰砍成兩段,另有兩名賊兵被緊隨樂進殺至的悍卒亂刀戳死。在夏侯淵、樂進以及漢軍將士悍不畏死地攻擊下,賊兵防禦陣形地缺口迅速潰爛、擴大。

    賊兵後陣,小頭目地眸子裡悠然掠過一絲寒芒,厲聲道:「火油伺候~~」

    霎時間,一罐罐火油從賊兵陣中飛擲而出。扔進了蜂擁而至地漢軍陣中,瓦罐撞上了漢軍紛紛碎裂開來,罐裡地火油頃刻間澆了許多漢軍將士滿頭滿臉,也有許多瓦罐扔地不夠遠,砸到賊兵矛陣中濺裂開來地。

    當那一縷詭異地濃香瀰漫入樂進鼻際時,暴虐的殺機頓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地卻是莫名地寒涼。火油!他娘地火油!好惡毒地逆賊!樂進心神俱顫,霎時淒厲的長嚎起來:「撤!快撤~~」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唆唆唆~~」

    幾十支火箭凌空飛起。在空中劃過一道道低緩無力地拋物線,向著漢軍陣中扎落下來。樂進心膽俱寒、亡魂皆冒,眼睜睜的瞧著那一支支火箭劃破了清冷的虛空,一點點扎落,廝殺地戰團頃刻間好似靜止了一般,樂進再聽不到任何聲音,他地世界裡只有那漸行漸落地火箭。

    火箭終於無可阻擋的扎落,箭矢上燃燒地火焰霎時引燃了噴濺在漢軍將士臉上、身上地火油。天的間驟然間詭異的亮了起來,數十處火苗騰的竄起,火勢迅速漫延,片刻間,整個戰場燃成一片火海。

    淒厲地慘嚎衝霄而起,無情地烈火頃刻間將忠勇地將士吞噬。

    夏侯淵雖然未被火油澆身,卻也被漫延地火苗燃著了身上的衣袍,但他卻像傻了一般,身體被燃燒地衣袍灸地發燙卻無知無覺,他冷厲地眸子裡,只有那一片熊熊燃燒地烈火,無數忠勇地家鄉子弟兵正在烈火中哀嚎、掙扎~~

    ……

    「報~~」

    淒厲地高喊伴隨著急促地馬蹄聲響起,馬躍悠然回首,只見一騎如風、正疾馳而來,赫然正是馬躍戰前派出地游騎探馬。無論在什麼時候,馬躍都不會忘記派出探馬對四周的環境進行偵察,因為他是流寇,身在大漢國土,周圍到處都是敵人,任何地疏忽都可能導致難以挽回的災難。

    「大頭領,北面20里發現大隊漢軍騎兵!」

    馬躍地眸子霎時縮緊,凜然問道:「大隊漢軍騎兵!有多少人馬?」

    「足有三千餘騎!」

    「三千餘騎!?」

    馬躍回頭看看即將崩潰地漢軍,心中喟歎一聲,要是再多給他半個時辰地時間,他便能擊破漢軍殺死曹操了,可惜,老天已經永遠不會給他這個機會了!區區20里的,漢軍騎兵片刻即至,若不能及時撤走,一旦被三千餘騎漢軍纏上,八百流寇只怕只有覆滅一途。

    馬躍再不猶豫,當機立斷道:「傳令~~全軍撤退,即刻撤回長社!」

    「號嗚嗚~~」

    蒼涼地號角聲沉沉響起,八百流寇迅速掉轉馬頭,向著南方滾滾而去,頃刻間便消失在蒼茫地的平線上。

    曹操難以置信的看著八百流寇滾滾遠去,半晌始才回過神來,環顧左右道:「這~~又是怎麼回事?」

    陳宮皺眉道:「莫非是八百流寇誘敵之計?」

    程昱搖頭道:「不太像。」

    正驚疑間,夏侯惇忽然臉色一變,手指北方凝聲道:「主公,那是什麼?」

    曹操等人聞言轉身,極目眺望北方,只見蒼茫地的平線上,有一道淡淡地黑線正在緩緩蠕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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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八百流寇起狼煙 第八十五章 人肉、毒草


    「嗯?」夏侯惇目光一凜,吃驚地發現腳下的大地正在輕輕顫抖,再凝耳靜聽片刻,旋即臉色大變,沉聲道:「孟德,是騎兵!」

    「哦,騎兵?」

    曹操瞇起雙眼,臉上掠過一絲莫名的陰霾。

    只片刻功夫,那道蠕動的黑線已經烏雲漫捲過來,螞蟻般的騎兵從黑線中奔湧而出,滾滾出來,腳下的大地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隆隆的蹄聲愈響愈烈,最終響徹長空,天地間再無別的聲音。

    「哦哦∼」

    「啊啊∼」

    雄渾到令人窒息的馬蹄聲中,悠然響起此起彼伏的怪嘯聲,心驚膽顫的漢軍將士終於看清了這支滾滾而來的騎兵,與剛剛退走的八百流寇截然不同的是,這支騎兵大多身披獸皮、獸甲、頭頂獸骨、獸角,只有極少數騎將身披鐵甲、頭頂鐵盔。

    「轟∼∼」

    洶湧而來的鐵騎就像一股無可阻擋的大潮,頃刻間湧過漢軍陣前,又迂迴而返,繞成一個龐大的包圍圈,將曹操的三千餘漢軍團團圍住,耀眼的寒光映徹長空,那是騎兵手中的馬刀正在朝陽下翻舞。

    「主公∼∼」

    曹操正驚疑間,從蠻族鐵騎中忽然衝出數騎,逕直向著漢軍陣前馳來,當先一騎赫然正是趁夜突圍前去求援的曹仁。

    「子孝?」

    曹操神出鬼沒色一喜,急從盾牆上長身而起。

    陳宮、程昱亦喜道:「主公,想是援軍至矣∼∼」

    漢軍陣前,夏侯惇將手中鋼矛往天上一撩,身後漢軍如波分浪裂。讓開了中間一條狹窄的通道,急奔而來擻騎便通過漢軍讓開的通道徑直奔入漢軍陣中,頃刻即至曹操跟前。曹仁仆地翻身落馬,跪倒在地,激動地說道:「主公,仁幸不辱命。」

    曹操的目光刀一樣落在曹仁身邊那名身材雄壯、神情驃悍地蠻族將領身上,凝聲問道:「子孝,這位∼∼」

    曹仁忙道:「主公,這位乃是北方烏桓族首領丘力居大人。」

    那蠻族將領右拳抱胸。沖曹操鞠了一躬,神色恭敬地說道:「丘力居奉大漢右中郎將軍令,率鐵騎三千前來接應曹大人。」

    ……

    定陵。

    袁術在張勳、紀靈、韓胤、閣象等人的陪同下款款步上城樓,來到那面迎風獵獵飄揚的大旗下站定,望著旌旗上那個斗大的「袁」字在驕陽的照耀下閃閃生輝,有異樣的豪情在袁術心底翻湧不息。

    「恭喜主公,又復一城。」

    閣象踏前一步,向袁術躬身一禮。

    「恭喜主公。賀喜主公。」

    張勳、紀靈諸將列成一排,齊劉施禮,袁術滿臉微笑心中得意莫名,朗聲道:「人說曹孟德聰穎過人,劉玄德才堪大用,今天看來。卻也不過如此。」

    閣象心領神會,恭維道:「曹操魯鈍之質,劉備鄙陋之士。怎堪比擬主公梟雄之才?今穎川一戰。曹操損兵折將,劉備生死不知,主公不費吹灰之力即得穎川數縣,熟優熟劣,是堪評定矣。」

    「哈哈哈∼∼」

    袁術得意已極,仰天長笑。

    「傳令,大軍休整一晚。明日一早開拔,進軍穎陽!」

    ……

    長社。經過數次慘烈的鏖戰,房屋焚燬、城門破敗、城牆垮塌,整座城池幾成一片廢墟,好在開戰之前,馬躍便將城中百姓悉數廷至穎陽,所以城池雖破,死的卻多是黃巾賊兵及漢軍將士,百姓並無傷亡。

    門樓上黑煙裊裊,余火未熄,回首城內,斷垣殘壁、處處可見。寒風吹過,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中人欲嘔。在許褚、典韋、裴元紹三將地護衛下,馬躍孤立城頭,翹首北望,臉上陰霾重重。

    門樓下,黃巾賊兵正在緊張地修復城門、重砌倒塌的城牆,人來人往、亂亂紛紛。

    「元紹,廖化和孫仲可有消息?」

    裴元紹答道:「廖化、孫仲二位將軍率軍了同城追擊已有數個時辰,至今尚未有消息傳回,不過兩人合兵一處仍有三千餘眾,夏侯淵、樂進雖然驍勇,卻只有數百殘兵敗卒,料想不會有失。」

    「多派探馬,四出探查,一有消息即刻來報。」

    「遵命,大頭領。」

    馬躍眉頭深蹙,表情凝重,又問道:「彭脫、卞喜的屍首找著了嗎?」

    裴元紹表情轉黯,低聲道:「只找著卞喜頭領的屍體,癟有卻不知所蹤,至於彭脫首領,據有的弟兄說,已然被漢軍剁成肉泥了。」

    「唉∼∼」

    馬躍喟歎一聲,不再言語,門樓上旋即沉寂下來,只有門樓下,賊兵忙碌依舊。也不知道過了有多久,一陣急促雜亂的腳步聲驟然響起,裴元紹回頭望去,只見郭圖在周倉的護衛下急急奔上城樓而來。

    「公則,你來了?」

    馬躍沒有回頭,聲音中透出莫名的冰冷,就如這拂面地夜風,寒涼似水。

    郭圖拭了拭額際的汗水,低聲道:「大頭領,各方面的情況都非常不妙。」

    「說。」

    馬躍的聲音低沉依舊、冷漠依舊,宛如古井水面,任憑井上狂風大作,井下卻始終泛不起一絲漣漪來。郭圖有著剎那的失神,他很想知道,如果一個驚雷在馬躍耳邊炸響,不知道他是否會大驚失色?

    郭圖吸了口氣,低聲說道:「剛剛得到確切消息,袁術大軍已經接連襲取定陵、舞陽、昆陽、襄城、臨穎諸縣,至此,我軍在穎川郡南部的城池已經全部失守。目前,袁術所部萬餘大軍正向穎陽逼進!」

    「是嗎?」

    馬躍淡淡應了一句,表情波瀾不驚。馬躍並非故作鎮定,事實上,這些城池地失守對他而言根本就不值一提,因為他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固守穎川。只有廖化、彭脫、孫仲、卞喜這些不知天高地厚之輩才會妄想固守穎川。

    郭圖趨前身,整個瘦削的身影再次縮進馬躍的影子裡,低聲說道:「北方戰場突現三千鐵騎,定是駐於虎牢、小心汜水關上地烏桓鐵騎至矣。」

    馬躍凜然點頭。

    郭圖又道:「烏桓鐵騎即至,朱雋、皇甫嵩大軍亦恐不日將至。」

    「只怕已經到了陳留了!」

    馬躍淡淡應了一句。心情凝重,心忖漢靈帝還真是瞧得起他馬躍啊,為了區區八百流寇竟然不惜調動朱雋、皇甫嵩兩路精銳、上萬漢軍前來清剿,還有三千烏桓鐵騎隨行鎮壓,這規格和待遇未免太也高了點吧?

    郭圖道:「大頭領,烏桓鐵騎不破,則八百流寇危矣。」

    馬躍眉頭一跳,眸子裡掠過一絲陰冷。低聲道:「公則可有良策以破之?」

    郭圖垂下頭來,雙肩塌落,諂媚地說道:「小人地確想到一個破敵方略。」

    「講!」

    郭圖道:「嘗聞劉妍小姐尊師華佗先生通識百草,想來劉妍小姐已得真傳,既識百草,必然也識得毒草。且穎川曠野多生野草,其中定有毒草。何不多采毒草混於乾草料之中,使計故意令敵騎劫去。敵騎不知食之則斃。坐騎即死,三千蠻兵再不足懼矣。」

    馬躍聞言神色一動,這個辦法倒的確值得嘗試!不過那可是三千匹訓練有素的戰馬啊,就這樣毒死了未免可惜,如果能夠搶過來,那八百流寇驟爾擁有了四千匹戰馬,就真有再無慎那朱雋、皇甫嵩這兩路精銳漢軍了!

    「伯齊。我回來了。」

    馬躍正思忖之際,管亥的聲音忽然人工城樓下響起。穎水之戰結束之後。馬躍親率流寇主力急追曹操大軍,只讓管亥留下收攏黃巾殘軍、清掃戰場,至此才回。沉重的腳步聲中,管亥鐵塔似的身影昂然直上城樓。

    「伯齊,張梁、程遠志、何儀、何曼等人皆已戰死,所部黃巾將士大多溺死於穎水之中,還有許多戰死、潰散佈,今只剩下六百多殘兵,我已全部帶回。」

    郭圖聞言神色一冷,莫名地掠了馬躍高大地背影一眼,張梁、何儀所部黃巾近三萬人眾,長社-穎水一戰竟然只剩下六百餘人!而這一切地始作俑者,無疑就是定下破敵毒計地馬躍馬屠夫。為了換取擊敗漢軍的機會,馬躍殘忍地犧牲了數萬黃巾將士的生命,竟然連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馬躍喟然道:「管亥,好好安頓這些弟兄。」

    「遵命。」

    管亥答應一聲,轉身昂然離去。

    ……

    深夜,馬躍大營,燭火搖、光線昏暗。

    馬躍神情冷漠,跪坐席上,劉妍跪立馬躍身後,美目含情、溫婉似水,輕柔地替馬躍除去頭盔,拔下髮簪,將盤好的黑髮一圈圈解開來,又從鄒玉娘手裡接過木梳替馬躍梳理起頭發來。

    「玉娘妹妹,你去燒些熱水來好嗎?」

    劉妍明亮的美目忽然轉向鄒玉娘,鄒玉娘嗯了一聲欠身站起,裊裊婷婷地出帳去了。

    「馬躍,仗打贏了嗎?」

    劉妍脈脈的、柔柔的聲音在馬躍耳畔響起,氣息如蘭、中人欲醉,馬躍心狠似鐵、絲毫不為所動,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聽說天將軍和驃騎將軍都戰死了,還死了很多人?」

    馬躍頃刻臉色一沉,回頭冷冷地盯著劉妍,劉妍頓時神情一窒,伸出去地雙手就那樣僵在空中,手中的木梳還做出梳理的姿勢。

    「你想說些什麼,又要說我殘忍嗜殺嗎?」

    劉妍的芳容漸漸清冷下來,脈脈地迎上馬躍冰冷的眸子,低聲道:「我知道我不該說這些惹你生氣,可是。也許還有別的辦法可以擊敗漢軍呢?這麼多忠勇地黃巾將士,要是能下來該有多好?」

    「活下來?」馬躍冷然道:「行啊,他們活下來了,死地就該是你、是我,就該是八百流寇的全體的弟兄了!別忘了我只是八百流寇地大頭領,而不是大賢良師!我沒有責任,更沒有義務顧及他們地生死,哼。」

    「可是∼∼」

    「閉嘴!」馬躍冷然道。「男人的事女人少管!」

    劉妍嬌軀一顫,默默地垂下了螓首,再不敢多說什麼了,唯有晶瑩的淚珠在她的眼眶裡不停地打轉。

    「滾∼」

    馬躍從牙縫裡崩出一句,劉妍默默轉過身去,晶瑩的淚珠終於奪眶奪出,順著粉嫩的臉頰滑落下來。

    「回來。」

    劉妍默默走到營帳門口,卻又被馬躍生生喚回。

    「你真是華佗地弟子?」

    背對著馬躍。劉妍香肩輕輕聳動,微不可聞地輕嗯了一聲。

    「那你一定識得百草了?」

    劉妍又輕輕地嗯了一聲。

    馬躍又問道:「世上可有劇毒之毒草,食之能令人畜中毒、昏迷乃致死亡?」

    「烏頭、翠雀、毛茛、金蓮花、狼毒花、毒芹等皆能致人畜於死。」

    「穎川境內可有此類毒草?」

    「有,城外遍地都是。」

    「好!」馬躍擊節起身,興奮道,「太好了!」

    劉妍嬌面蒼白。轉身惴惴地望著馬躍,低聲道:「馬躍,你∼∼」

    馬躍急前兩步。一把執住劉妍柔荑。冷然道:「走!」

    劉妍被馬躍一把扯得踉蹌一步,竟一頭撞入馬躍懷裡,嚶嚀一聲羞紅了粉臉,脆聲問道:「幹嗎去?」

    「挖毒草去!」

    ……

    尉氏,漢軍大營。

    在三千烏桓鐵騎地護送下,曹操的三千餘漢軍終於順利撤回陳留,大軍一到尉氏、不及下寨。曹操便馬不停蹄前來朱雋營中感謝援手之恩。

    「孟德,別來無恙乎?」

    朱雋雄偉地身影迎出轅門之外。

    曹操忙翻身下馬。急前兩步拖起跪倒塵埃,頓首於地朗聲道:「操承蒙將軍救命之恩,若非將軍及時援手,操及所部將士皆毀於賊手矣。」

    朱雋哈哈一笑,上前扶起曹操,朗聲道:「快快請起,廣宗一別不過數月,不想孟德已經高昇東郡太守,真是可喜可賀哪,哈哈。」

    曹操恭恭敬敬地說道:「承蒙將軍提攜,始有今日成就。」

    「孟德過謙了。」朱雋執住曹操雙手,說道:「皇甫老將軍亦在營中,孟德可隨本將入內拜見。」

    曹操動容道:「哦,皇甫老將軍也率部前來陳留了?」

    朱雋的神色陰沉了下來,喟然道:「嘿,此事說來話長,入內再敘不遲,孟德請∼∼」

    「將軍請∼∼」

    朱雋、曹操兩人相攜而入大營,果見皇甫嵩正據案飲酒,曹操忙上前拜伏於地,頓首道:「操∼∼拜見皇甫老將軍。」

    皇甫嵩隔著桌案虛虛一托,朗聲道:「孟德請起。」

    曹操站起身來,見朱雋回到主位坐了,便在下首末位敬陪。

    皇甫嵩一捋花白的蒼髯,問道:「孟德,聽聞你正率部討伐穎川賊寇,不知戰況如何?」

    曹操汗顏道:「回稟將軍,下官奉劉兗州之命,協同陳留尉劉備大人合兵八千,討伐穎川賊寇,不料竟然中了逆賊奸計,以致損兵折將,若非丘力居大人的烏桓鐵騎及時馳援,操恐已身死多時矣。」

    朱雋道:「穎川賊寇,可是馬躍為首?」

    曹操道:「正是此人。」

    皇甫嵩道:「孟德,可將戰事進程細細道來。」

    曹操遂將戰事進展、勝敗始末具細說與朱雋、皇甫嵩兩人知曉。聽完曹操敘述,皇甫嵩悚然動容道:「馬躍此賊甚是歹毒,竟以數萬賊兵為餌設下毒計,難怪精明如孟德亦是中其奸計,嘿∼∼」

    朱雋表情凝重。舊話重提道:「此獠不除,終有一天必成大漢心腹之患。」

    ……

    長社東效,一片荒山野嶺。

    一群黃巾賊兵兩人一組,各抬一具屍體緩緩而來,陰風慘慘、寒鴉聲聲,詭秘的氣息在天地間無盡地瀰漫。

    「僕嗒∼」

    「僕嗒∼」

    一聲聲悶響過後,一具又一具冰冷僵硬地屍體被拋到了事先挖好的大坑裡。郭圖瘦削的身影鬼魅般出現在搖晃地火把下,眸子裡掠過一絲冰厲,對眼前的黃巾賊兵道:「好了。弟兄們都辛苦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我們了,你們請回。」

    黃巾賊兵逃也似地離開了,大坑過只剩下了郭圖、管亥還有百餘名青州流寇。

    郭圖抬頭看看幽暗地天色,向管亥道:「管頭領,時辰差不多了。」

    管亥目光一厲,反手抽出一柄鋒利匕首,身後嚴陣以待的百餘名青州流寇亦紛紛抽刀拔劍。陰冷地夜空下,悠然響起管亥一聲悶喝:「動手!」

    管亥一聲令下,百餘名青州流寇野獸般撲進大坑,將一具具屍體從坑中拖將出來,冷血地開膛破肚、掏空內臟,又將整塊整塊地人肉切割下來。堆放到事先準備好的獨輪手推車上疊好。

    郭圖在旁邊看地真切,忍不住眉頭狂跳,腮邊的肌肉連連抽搐。

    「啊啊∼∼」

    一隻寒鴉被瀰漫的血腥味所吸引。聒叫著從遠處撲翅飛來。降落在大坑邊沿,歪著腦袋望這些奇怪的龐然大物,烏黑的小眼睛裡流露出陰森森地冷焰,倏然叼起一截腸子,又撲翅翅地飛走了。

    「呃∼」

    郭圖再忍受不住,轉過身去彎腰幹嘔起來。

    曠野寂寂,只有鋒利的剔骨刀剔開骨肉地清脆聲綿綿不息。黑暗中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響起管亥一聲清冷地斷喝聲:「行了。差不多了,填坑!」

    管亥一聲令下,百餘名青州流寇迅速停止切割人肉,將掏出的內臟、剔光的白骨連同屍體殘骸一併棄入坑中,復以黃土掩埋,不到一個時辰,大坑填埋完畢,現場的痕跡已經被掩埋得乾乾淨淨,唯有幾十輛獨輪手推車上,卻憑空多出院幾千斤「米肉」。

    郭圖看了看排列整齊的獨輪手推車,胃中再次劇烈地翻湧起來。

    管亥卻像沒事人似的,把沾滿血跡地匕首往麻衣上擦了擦,下令道:「走,去北效與大頭領匯合。」

    ……

    長社北效,火把通明,城中賊兵幾乎是全軍出動,在原野上四處挖掘烏頭、翠雀、毛茛、金蓮花、毒芹等野草。人多好辦事,不到半夜功夫,已經挖了足有幾千斤毒草,在河邊足足堆起幾座小山。劉妍、鄒玉娘率領百餘名賊兵負責將挖來的毒草去除敗葉、洗盡,然後盛放到一口口事先埋好的陶鍋裡。

    沒有人知道馬躍想要幹什麼,城裡明明有幾個月都吃不完地糧食,卻為何還要挖這許多野菜?挖了野菜又不往城裡運,卻在野外煮?劉妍也不知道馬躍究竟想用這些毒草幹什麼?一切,只有馬躍自己知道!

    望著那數百口陶器差不多已經裝得半滿,馬躍眸子裡掠過一絲寒芒,冷然道:「行了。」

    ……

    「夏侯淵,你已經窮途末路了,現在就是洛陽皇宮裡地皇帝老兒也救不了你了,趁早投降吧!大爺我還可以賞你個全屍∼∼」

    廖化刀舉長空,森然大喝。

    「投降∼∼」

    「投降∼∼」

    廖化身後,數千賊兵狼嚎助威。

    自廖化領軍殺回長社,恰好截住夏侯淵敗兵退路,一番混戰,夏侯淵部所剩無幾,勉強突出西門倉惶逃竄,廖化、孫仲率部窮追不捨。又經過一天一夜連續不斷的慘烈廝殺,現在,黃巾賊兵終於要獲得最後的勝利了!如今,夏侯淵、樂進身邊只剩下三百餘殘兵敗卒,困守孤山。覆滅在即。

    「做夢!」

    夏侯淵嗔目大喝,臉上一道深可及骨的傷口再度崩裂,殷紅的鮮血滴滴淌下,霎時染紅了征衣。

    「將軍∼∼」

    虛弱地聲音起自夏侯淵腳下,夏侯淵神色一黯低下頭來,入眼即是樂進血肉模糊的身影,一道深可及骨地傷口自樂進的左肩斜劈而下,直透右肋,殷紅地血絲透過裹緊的麻布仍舊往外滲透。

    「文謙。你有何話說?」

    夏侯淵神情黯然,知道樂進自知突圍無望、性命不保,要交待遺言了。

    樂進乾裂的嘴唇嚅動了幾下,低聲道:「將∼將軍,事急矣,可自行突圍而去,勿以樂進為念,樂進自蒙主公賞識。列於帳下,然寸功未立,甚是慚愧,請代為轉告主公,若有來世,再執鞭垂鐙以報。」

    夏侯淵吸了口氣。森然道:「文謙休要多言,要生便一塊生,要死一起死!今日之勢。唯死而已。」

    三百殘兵亦絕然響應道:「誓與兩位將軍共存亡!」

    「好!」夏侯淵大喝一聲。揚起捲了刃的長刀,厲聲道:「今日就以戰死沙場的結局,來見證漢軍最後地軍威!殺∼∼」

    「殺∼∼」

    最後的三百殘兵亡命狼嚎,瘋狂地發洩著體內的暴虐和抑鬱。

    小山下,孫仲吸了口冷氣,向廖化道:「廖化將軍。這秋漢軍還真是頑強啊!」

    「那還用說。」

    廖化話剛說完又咧了咧嘴,不小心再次牽動了肋部的傷勢。又是一陣劇烈的疼痛。那是樂進那該死的混蛋賞給他的,不過樂進也沒能討了好去,廖化那一刀斜面劈就算要不了他的命,至少也廢了他一半武力。

    「文謙∼∼」

    夜空下驟然響起夏侯淵一聲淒厲地慘嚎,直到利劍刺破了長夜,響徹雲霄。廖化、孫仲二人愕然對視一眼,不知道小山上究竟發生何事?

    小山之上,夏侯淵單膝跪於樂進面前,滿臉血污、猙獰如厲鬼,樂進神色怡然,頸項之上有一道深可及骨的刀痕,卻並無多少血液溢出,樂進的血液早在之前就流失得差不多了,有咕咕的聲音在樂進喉嚨深處響起,原本明亮的眸子逐漸黯淡下去。

    一絲狠辣自夏侯淵眸子裡燃起,用力將樂進背到背上,然後左手托住樂進屍身,右手提刀跳起身來,淒厲的嚎叫破空響起:「弟兄們,和這些天殺地逆賊拼了∼∼殺!」

    「殺!」

    早已經疲憊不堪的三百多殘兵就像垂死的野獸,紛紛露出獠牙、亮出利抓,準備進行最後地亡命搏殺了。漢軍嚎叫著,跟在夏侯淵身後亂哄哄殺下山來,懷著有去無回地激烈殺意,一頭扎進了賊兵陣中。

    「殺!」

    一句賊兵大喝一聲,手中長矛毒蛇般探出惡狠狠地扎進了一句漢軍腹部,又從後背透出,滴滴殷紅的熱血順著矛刃嗒嗒滴落,染紅了腳下塵埃,漢軍的眸子霎時變得血紅,雙手死死握住矛柄,惡狠狠地往回一帶,長矛頓時貫體而過,賊兵竟是驚得癡了,兀自手執長矛不放,頓時被速寫以了漢軍面前。

    凜烈的殺機自漢軍眸子裡暴起,昂首發出最後一聲不似人類的狼嚎,漢軍叉開十指惡狠狠地戳住賊兵咽喉,臨死反噬,十指竟如利劍般剖開了賊兵咽喉,激血飛濺中,無盡的恐懼從賊兵眸子裡流露出來,旋即目光散亂、生機沓然。

    「咯咯咯∼∼呃∼」

    目睹賊兵的腦袋軟綿綿地耷拉下來,漢軍士兵仰首向天,以命搏命地壯烈、豪邁盡付三聲長笑,旋即頭一歪,氣絕身亡,屍身竟至死不倒。

    「夏侯淵,休聲!」

    廖化、孫仲同聲大喝,刀矛並劍,左右夾攻而至。

    「死開!」

    夏侯淵厲嘯一聲,長刀激盪起一片慘烈的殺機,飛斬廖化頸項,對孫仲刺向自己背心地一矛竟是視若無睹。

    「鐺∼」

    廖化夷然不懼,手中鋼刀再次與夏侯淵的長刀交斬一起,強大的反震力巨浪般倒捲而回,廖化立足不穩,蹭蹭蹭地倒退了十數步,廖化心頭一片凜然,夏侯淵,你究竟是人是鬼?縱然身受重傷,亦絲毫不減驍勇!

    「呼∼」

    孫仲的長矛終於疾刺而至,直取夏侯淵背心要害。夏侯淵雙腿猛地屈起,大吼一聲躍起空中,然而,一陣劇烈的疼痛自脛骨處襲來,殘忍的事實告訴夏侯淵,他的小腿亦受傷了!夏侯淵沉重的身軀便突地一頓,只往上躍起三尺。

    「噗!」

    血光崩濺,孫仲冰冷的長矛無情地刺進了夏侯淵的臀部。

    「啊∼∼」

    夏侯淵仰首發出一聲慘叫,劇烈的疼痛令他凶性大發,人在空中,右手長刀已經順勢旋斬而回,寒光閃爍中,孫仲閃避不及,一顆頭顱頃刻間拋飛而起。

    「廖化,我要殺了你∼∼」

    夏侯淵虎軀落地,立足不穩右膝猛地頓地,背著樂進的屍體猶自不肯撒手。

    「殺!殺!殺!」

    數名賊兵凶神惡煞般掩殺過來,冰冷的鋼刀高舉空中,耀起一片朦朧的寒芒,夏侯淵使勁地眨了眨眼睛,只看到眼前一片暗紅,孫仲激濺的血液徹底迷亂了他的視線。夏侯淵的心情頓時變得越發的狂暴,你們這些雜魚!給老子滾開∼∼

    狂暴的殺機在夏侯淵胸中激盪,決死的時刻終於要到來了嗎?危急時刻,一句親兵及時衝到了夏侯淵跟前,劈砍而至的鋼刀頃刻間將他斬成三截,但他臨死前的長嚎在天地之間猶自迴盪不息。

    「將軍快走∼∼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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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八百流寇起狼煙 第八十六章 難纏的蠻夷

    「殺∼∼」

    激烈的殺聲驟然自左側密林中響起,震耳欲聾的吶喊聲中,一支漢軍如猛虎下山從密林中衝殺出來,當先一員大將手舞長刀,直奔廖化而來。

    「嗯?」

    廖化神色凜然一驚,不好,中埋伏了!

    「撤∼∼快撤∼∼」

    廖化將刀一引,轉身就走,正圍住夏侯淵那三百殘兵殺得性起賊兵,在側翼遭受猝然襲擊之後立刻便陣腳大亂,廖化的一聲「撤退」更是加劇了賊兵的混亂,局勢很快就演變成無可阻擋的退敗。

    夏侯淵一刀劈空,腳下一步踉蹌再立足不住,頓時單膝脆倒在地,左手卻兀自托住樂進屍體不肯撤手。驚抬頭,只見賊兵像蝗蟲般從他和倖存的漢軍將士身邊亂哄哄地湧過,狼奔豕突而去。霎時間,濃濃的疲憊像潮水般捲來,夏侯淵感到整個身體都失去了知覺,手中的長刀竟如一堵大山般沉重。

    「噹啷∼」

    夏侯淵再捏不住手中長刀,手指一鬆,長刀落地,發出一聲脆響。

    「殺∼∼」

    震耳欲聾的喊殺聲近在身後咫尺,身邊的士兵們已經開始呼起來,聲音裡透著劫後重生的狂喜,夏侯淵也想轉過身來,看看究竟是誰救了他,可他感到脖子發硬、身軀發僵,竟是石化了一般怎也轉不過身來。

    「妙才!是你?」

    耳邊驟然響起一把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那聲音近在咫尺卻又彷彿遠在天邊,夏侯淵的視野逐漸開始模糊起來,眼前的一切都在不停地旋轉、搖晃。

    「妙才,是我,我是曹洪!」

    熟悉的聲音裡透出一絲焦慮。

    曹洪?呼,原來是曹洪,這廝竟然沒死?竟然在八百流寇重甲鐵騎的衝鋒下活下來了?怪物∼∼夏侯淵長出一口氣,沉沉的黑暗終於將他徹底吞噬,雄壯的身軀推金山、倒玉柱。膨的一聲倒了下來,竟是脫力昏死過去。

    「妙才!」

    「文謙∼∼」

    曹洪手忙腳亂地扶起夏侯淵,又翻過樂進的屍身,頃刻間目露猙獰之色,轉向賊兵退走地方向,像受傷的狗熊般咆哮起來:「廖化∼∼我要殺了你∼∼」

    ……

    漢軍大營。

    曹操雖然新敗,部屬折損甚巨。臉上卻並無多少沮喪與頹廢之色,與朱雋、皇甫嵩談笑間頗為自知,朱雋、皇甫嵩皆目露激賞之色,為將者,當勝不驕、敗不餒。

    「穎川之黃巾賊實不足懼,所虛者唯八百流寇耳。」曹操道:「操有穎水之敗,皆因缺乏騎軍所致,今兩位將軍麾下有丘力居大人三千烏桓鐵騎,馬躍之八百流寇雖然驍勇善戰,亦不足懼矣。」

    朱雋蹙眉道:「所憂者,八百流寇故會重演。驟爾遠遁,恐追之不及。」

    曹操道:「可遣烏桓鐵騎追而查之,則八百流寇不戰自潰。」

    正說間。忽有小校來報:「二位將軍。丘力居不聽勸阻,又縱騎劫掠穎川百姓去了。」

    朱雋拍案而起,勃然大怒道:「這個丘力居實在可惡,末將與他說過多少次了,中原不是草原,不是任由他們縱騎劫掠的牧場,可這些該死的蠻夷就是不聽。哼,若不是還要借用他的騎兵之利。本將定斬不饒。」

    皇甫嵩捋花白的鬍鬚,淡然道:「公偉不必惱怒,軍中斷糧已有數日,若再行嚴加約束、反恐激起兵變,暫且由他吧。」

    曹操失聲道:「二位將軍,軍中斷糧已然數日。」

    朱雋歎息道:「實不相瞞,自去歲黃巾肆虐,朝廷數發大軍征討,耗費錢糧甚巨,至今日,京中錢糧告急,上官士大夫皆食粗米,大軍亦數月不曾接濟糧草矣,我與皇甫老將軍率軍一路東行,多虧沿途郡縣接濟,始才捱到今日。」

    曹操歎氣道:「唉∼∼匪逆為禍、國運衰竭,竟至如斯境地!請兩閏將軍放心,操已命心腹之人回東郡籌措糧草,料想不日即可解至陳留,可解大軍燃眉之急。」

    皇甫嵩、朱雋聞言喜道:「如此,辛苦孟德。」

    ……

    「喔∼喔∼喔∼」

    陣陣怪叫伴隨著雷鳴般的蹄聲隆隆而來,一大片黑壓壓地騎兵像蝗蟲般從平原上漫卷而過,赫然正是丘力居率領的烏桓鐵騎。烏桓騎兵所過處,黑煙裊裊、村莊焚燬,即將長成的莊稼慘遭踐踏,正在勞作的百姓慘遭屠殺。

    無數善良的大漢子民在烏桓蠻夷的鐵蹄下呻吟,可憐而又善良地大漢子民們,原以為連八百流寇都不再來禍害他們,今年終於可以過上好日子了,沒想到變起驟爾、禍起東牆,一夜之間,又殺出了這群凶殘的豺狼。

    「哈哈哈∼∼」

    丘力居狠狠一鞭揮在馬股上,策馬狂奔,已經犯下纍纍獸行的他全然不覺的這麼做有什麼不對。在北方草原的時候,他就是這麼幹的,不但劫掠匈奴人、鮮卑人的部落,有時候也會南下劫掠漢人的村落和城鎮。

    在野蠻而又愚昧的烏桓人眼中,人類跟自然界地野獸沒什麼區別,強大地吞併掉弱小的部落,搶奪女人和財物,殺死壯丁,就跟自然界的弱肉強食一樣,天經地義!從來就沒有人覺的狼吃羊有什麼不對。所以,丘力居也從不認為這樣縱騎劫掠的行為有什麼不對,這∼∼就是野蠻人的邏輯。

    一名衣衫不整的小頭目打馬衝到丘力居身邊,氣急敗壞地吼道:「禿耳狼,出什麼事了?」

    禿耳狼吼道:「短尾狐地馬隊去洗劫一個漢人村落時遭受千餘流寇騎兵偷襲,三百多人馬全部被殺,就短尾狐拚死殺出重圍,可回來報完信也嚥氣了。剛開始我還不信。帶人去看過才知道都是真的,所有弟兄地屍體都被剝了皮,還倒掛在村口的樹枝上示威呢。」

    丘力居的眸子霎時就紅了,厲聲道:「這些可惡的賊寇,我要把他們全部抓起來,一個一個點天燈活祭∼∼吹號,全軍集結!」

    「號嗚嗚∼∼∼」

    丘力居一聲令下。低沉悠遠的號角聲霎時沉沉響起,正在縱騎劫掠的烏桓騎兵紛紛策馬飛奔而回,迅速開始結陣。

    ……

    長社北效。

    一片片簡易地營帳已然支起,在大營的周圍還圍上了一圈堅固的木柵欄,木柵欄的外沿還佈滿了尖銳的鹿角(並非真正的鹿角,而是指一些削尖了的木樁)。正北方甚至還樹起了兩丈多高地轅門,一桿血色大旗筆直地插在轅門上,迎風招展。

    在軍營前方的空地上,支起了數百口大陶鍋,陶鍋底下柴火燒得正旺,鍋裡正往外冒著裊裊的熱氣。一陣陣的肉香隨著清風瀰漫開來,冷人垂涎欲滴。不知道的人聞到了,還以為鍋裡在煮著肥豬肉呢。

    郭圖的鼻翼煽動了兩下。只覺得濃香四溢。但當他意識到這是什麼香味後,胃中又是一孟猛烈地抽搐,慌忙抱住一截木樁乾嘔起來。

    馬躍回眸冷冷地掠了郭圖一眼,神色如霜,絲毫不為所動。

    馬躍身前不遠處,管亥正神情凝重地叭倒在地,以耳朵貼著地面側耳聆聽。倏忽之間,管亥臉色一變。沉聲道:「來了!」

    馬躍神色一動,眸子裡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悠然翹首北望,極目望去,只見原野一片平靜,有兩隻飛烏從麥田里掠起,迅速飛入附近灌木叢裡消失不見。

    「報∼∼」

    淒厲的長嚎伴隨著急促的馬蹄聲從北方掠空而來,瞬息之間,一騎如飛從官道上疾馳而來,直奔馬躍面前。

    「報∼∼大頭領,發現漢軍大隊騎兵!」

    「有多少騎?」

    馬躍忽切地問。

    馬躍語音方落,縮在馬躍身後影子裡的郭圖忍不住偷偷地看了馬躍雄壯的背影一眼,他竟從馬躍地聲音裡聽出了一絲微不可察的緊張,郭圖不由困惑不已。這個,馬屠夫也會感到緊張的嗎?

    探馬喘了口氣,應道:「周倉頭領說,至少兩千騎!」

    「兩千騎!?」馬躍聞言頓時神色一振,擊節道:「好!太好了!」

    郭圖越發愕然,自從他被八百流寇俘虜並被迫投效以來,似乎從未見過馬躍這般激動,今天∼∼是怎麼回事?難道∼∼明白了!郭圖突然間洞悉了馬躍驚人地陰謀,莫名地惡寒頃刻間從郭圖背後直直冒起,那些可憐的烏桓蠻夷啊!幸好∼∼要倒霉的人不是我,想到這裡,郭圖心中頓時慶幸不已,望向馬躍背影的眸子裡又多了一份畏懼。

    馬躍翻上馬,厲聲道:「打開轅門,迎接弟兄們回營∼∼」

    「打開轅門∼打開轅門∼∼」

    許褚策馬飛奔而去,嘹亮而又淒厲的吼叫霎時劃破了寂靜的長空,數里之外,守在轅門上的黃巾賊兵亦清晰可聞。

    軍營轅門上。

    裴元紹神情清冷,厲聲道:「打開轅門!」

    一群黃巾賊兵亂哄哄地湧了上來,將抵住轅門地木樁移開,又將沉重的轅門緩緩拉開,最後移去堵住轅門地鹿角,足以容納數十騎戰馬同時進出的四孔轅門徹底洞開。

    「長槍兵∼∼列陣!」

    不知何時,黃巾小頭目已然來到裴元紹身邊,嘹亮的吼聲響徹整個軍營,一千多餘賊兵洶湧而至,沿著轅門兩側列成整齊的軍陣,一支支長矛直刺長空,鋒利的矛刃上炫耀起一片幽冷的寒芒。

    「弓箭手∼∼列陣!」

    小頭目又是一聲令下,五百名弓箭手從軍營裡跑步而出,分成兩股於長矛兵身後迅速列陣完畢。

    急促的馬蹄聲中,馬躍、郭圖在典韋、許褚及管亥的護衛下衝進轅門,目睹黃巾賊兵如此森嚴的陣列,馬躍眸子裡不由掠過一絲驚疑,望向裴元紹的眸子裡不由掠過一絲激賞。僅僅一夜時間,就能將城中賊兵調教成這般模樣,殊為不易。

    自回長社,馬躍便忙於檢點傷亡及設計應付三千烏桓鐵騎,再加上他對於穎川賊兵一向不聞不問,甚至不知道長社差點易手,戰局差點被逆轉!更不知道在長社爭奪戰中。曾經有一句小頭目臨危不懼、挽救了整個戰役。

    毫無徵兆地,平靜的大地開始輕微地顫抖起來,當所有人都感到地面在顫抖的時候,隱隱地雷聲從北方天際滾滾而至,只片刻功夫,便宏亮成令人窒息的隆隆聲!所有的黃巾賊兵都屏住呼吸。透過木柵欄的縫隙往外望去,只見一望無垠的平原上,一大片青磣磣的鐵甲正漫卷而來,那∼∼是八百流寇的弟兄們。

    「弓箭手∼∼準備!」

    小頭目嘹亮地嘶吼再次響起,壓過令人窒息的隆隆聲,清晰地傳進每一名賊兵耳朵裡。五百名嚴陣以待的弓箭手迅速散了開來,呈單列立於營柵之後,紛紛卸下背上的長弓挽手上。一支支鋒利的狼牙箭已經搭於弦上。只待一聲令下,便欲張弓放箭。

    「嗯?」

    馬躍驚疑的目光落在轅門上,裴元紹身邊地那名小頭目身上,和所有面有驚容、神色緊張的黃巾賊兵不同,這名小頭目卻冷情冷漠,對前方烏桓鐵騎滾滾而至的騎兵竟然視而不見。好膽色!馬躍心中不由暗讚一聲。

    「轟∼∼」

    震耳欲聾的連綿巨響中,八百流寇終於洶湧而至,紛亂的騎兵衝過轅門潮水般湧進軍營。當先一騎,赫然正是周倉。策馬飛奔中。周倉一眼掠風馬躍,不由大喝道:「大頭領,周倉幸不辱命∼∼」

    馬躍凜然點頭,待最後一騎流寇馳進轅門,正欲下令關閉轅門,立於轅門上的小頭目早已經先他一步厲聲大喝:「長矛兵∼∼堵門!」

    立於轅門兩側嚴陣以待地千餘名長矛兵迅速向中間匯聚,頃刻間,一大片密集的長降已然將寬闊的轅門堵得嚴嚴實實,如果烏桓騎兵敢於往前衝,縱然他們地鐵蹄能夠踏碎賊兵地身軀,可賊兵的長矛亦能將他們捅出無數血窟窿。

    轅門外。

    丘力居猛地高舉右臂,嘹亮的厲吼響徹雲霄:「停止追擊∼∼」

    蒼涼的號角聲悠然響起,洶湧而至的烏桓騎兵就像一股洪流撞了一堵堅牆,霎時改變了前進的方向,斜斜切過軍營,繞行了一個大圈,又兜回到正前方列陣.狡猾的烏桓人甚至沒有給予敵人長弓手放箭地機會。

    營中,馬躍目光凜然,向身邊諸將道:「這些烏桓人可真是難纏啊!」

    周倉氣喘吁吁地走到馬躍面前,沉聲道:「誰說不是?我原以為相距二十里,這些蠻夷怎也追不上來,誰想不到四個時辰,這些該死的蠻夷居然就追上來了。如果再往前奔行十里,弟兄們便要被這些混蛋纏住了。」

    馬躍身後,郭圖腮片地肌肉猛地跳了一下,心中凜然想道,再難纏的蠻夷終究還是蠻夷啊,又怎是馬屠夫的對手?

    ……

    距離軍營五百步遠處,丘力居緩緩勒住坐騎,禿耳狼打馬來到丘力居面前,大聲道:「大人,不如一鼓作作衝垮營壘?」

    丘力居神色一冷,沉聲道:「禿耳狼,難道你沒有發現敵人營中有長弓手嗎?」

    「嗯?」禿耳狼神色一冷,瞇起雙眼望去,果然發現營柵後面隱隱有閃爍的寒芒流露,不由色變道:「沒想一賊寇中竟然還有弓箭手!」

    丘力居冷然道:「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漢人遠比我們想像的要狡猾,跟漢人打交道,無論是官軍還是賊寇,都要萬分小心,一點點的疏忽都會釀成難以挽回的災難!想想那些曾把我們的祖先打得無處容身的匈奴人吧,現在不照樣臣服在漢人的淫威之下?」

    禿耳狼凜然道:「大人教訓的是。」

    丘力居目光一凝,鼻翼忽然扇動了兩下,問禿耳狼道:「嗯,這是什麼香味?」

    禿耳狼亦嗅了幾口空氣中瀰漫的香味,環顧左右,忽然手指右側叫了起來:「大人,快看,那邊小河邊有炊煙,看起來像是賊軍的行軍爐灶。」

    「哦?」

    丘力居手搭涼篷往右首望去,果然見到一條小河,河畔有炊煙裊裊升起。被這濃郁的香味一刺激,一股強烈的飢餓忽然襲來,丘力居這才想起,只顧著追趕賊兵,竟然已經整整四個時辰滴水未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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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八百流寇起狼煙 第八十七章 鐵壁合圍

    「哈哈哈,大人,全他媽是肉燉野菜,肉都燉的爛了,真香啊!」禿耳狼用馬刀從鍋中戳出一大塊肉,大笑道:「娘的,跟著皇甫嵩那老東西,弟兄們都已經幾個月不知肉味了,今天終於可以大吃一頓了,嘿嘿。」

    「等等!」丘力居眉頭一蹙,沉聲道:「先別急著吃,沒準這是賊寇的奸計。」

    禿耳狼不以為然道:「不會吧,大人,這肯定是賊寇正準備吃大餐呢,聞聽我們烏桓鐵騎殺到,連肉都顧不上吃就匆匆忙忙躲進大營去了,哈哈。」

    丘力居皺眉道:「還是小心點好,漢人太狡猾了,你把那個漢人嚮導叫過來。」

    禿耳狼呃了一聲,領命去了,片刻功夫就領著一名形容猥瑣的男子走了過來,那男子低眉順目向丘力居道:「大人有何吩咐?」

    丘力居用馬刀戳起一大塊肥肉,遞到男子嘴邊,獰笑道:「把這塊肉吃了!」

    男子不敢拒絕,只得伸出雙手捧住肉塊,硬著頭皮連湯帶汗送進嘴裡,嚼的津津有味,吃完了還意猶未盡地咂了咂嘴,眉開眼笑道:「好吃,真好吃,多謝大人。」

    一邊的禿耳狼看的直吞口水,向丘力居道:「大人,現在總可以吃了吧?」

    丘力居道:「再等等。」

    ……

    馬躍大營。

    小頭目昂然直入,單膝跪伏於地,抱拳朗聲道:「小人高順叩見大頭領。」

    「高順,你原是彭脫部下?」

    馬躍點了點頭,三國時期好像有這麼一號人物,不過應該是籍籍無名之輩,至少馬躍沒什麼印象。

    高順答道:「正是,小人原是并州雁門人,只因惡霸橫行鄉里,小人一怒殺之。從此流亡他鄉,自去歲來到穎川,本欲投軍效力,不想又遭狗官陷害。後幸得彭脫頭領所救,從此成為一名山賊。」

    馬躍心中惻然,沉聲道:「鄧茂、彭脫二位頭領皆已戰死,所部人眾無人統馭。我看你挺會帶兵,這兩部人眾就歸你統率。」

    高順恭恭敬敬地答道:「遵命。」

    正說間,郭圖的身影忽然從帳外閃了進來,向馬躍道:「大頭領,情形不對。」

    「嗯?」

    馬躍嗯了一聲,冷冷地掠了郭圖一眼。

    郭圖心頭霍然一跳匆忙低下頭來。低聲道:「那些該死的烏桓蠻夷好像並不急於吃肉。」

    「是嗎?」馬躍心頭一跳,沉聲道:「走,瞧瞧去。」

    小河畔,烏桓鐵騎陣中。

    小半個時辰過去了,見漢人嚮導還是沒有任何異常。丘力居終於放下心來,向禿耳狼道:「行了,告訴弟兄們。可以放心吃肉了。」

    禿耳狼一聲歡呼。仰天大吼道:「弟兄們,開吃嘍∼∼」

    早就已經等得不耐煩的烏桓蠻夷們頃刻間爆發出山崩海嘯般的歡呼聲,三個一群、五個一夥紛紛圍到了一口口陶鍋前,拔出馬刀戳起鍋中的肥肉、野菜狼吞虎嚥起來。自從大漢朝廷下令征發以來,三千烏桓鐵騎就一直追隨右中郎皇甫嵩四處征討,已經很久沒有嘗過肉味了。

    丘力居也從鍋中搶了一塊最大的肥肉,風捲殘雲般一掃而光。又從鍋中撈了一把野菜嚼著吃了,不由連連點頭:「香。真香,這是什麼肉?怎麼以前從未吃過?」

    禿耳狼咕嘟一聲吞下了一塊肥肉,嘟嚷道:「管他娘的什麼肉,好吃就行。」

    丘力居一馬鞭抽在禿耳狼背上,罵道:「別只顧著吃,小心八百流寇偷襲。」

    禿耳狼不以為意道:「這裡地勢開闊、一望無垠,八百流寇一出軍營我們這兒就能看的清清楚楚,弟兄們有的是時間上馬迎戰,流寇真要敢來就叫他們有來無回。」

    丘力居一把奪下禿耳狼手中肉塊,罵道:「吃吃吃,就知道吃,小心撐死!哎,你他娘地給老子留一點∼∼」

    那漢人嚮導又從鍋裡搶了幾塊肉、一大挑野菜吃完了,這才心滿意足地溜到河邊去洗手,才剛把手抻進水裡,就感到腹部一陣劇烈的疼痛,嚮導的臉色頃刻間一片煞白,雙手提住腰帶,急急閃進了河邊的一蓬蒿草叢裡,伴隨著一陣劈里啪啦的聲音,一股惡臭開始從草叢裡瀰漫開來。

    轅門上,馬躍在郭圖、許褚等人的陪同下冷然肅立,遠處河灘上烏桓蠻夷的一舉一動依稀可見。看到這些蠻夷終於中計,將鍋裡燉爛地人肉和毒草當成美餐享用,馬躍眸子裡悠然掠過一絲猙獰的殺機。

    馬躍身後,郭圖胃裡卻又是一陣陣的翻騰。

    ……

    尉氏、漢軍大營,曹操已經告辭離開,忙著收攏殘兵、安營紮寨去了。

    皇甫嵩指著地圖對朱雋說道:「穎川往西有軒轅山、嵩山阻隔,往北有黃河擋道,剛剛得到消息,豫州牧、虎賁中將袁術統兵數萬已經接連收復穎川郡南部定陵、昆陽諸縣,大軍正向穎陽日夜逼進!如今穎川賊寇的活動範圍,已被壓縮在陽翟、穎陽、長社之間地狹小區域。」

    朱雋道:「曹操雖敗,卻無傷我軍根本,穎川賊寇雖勝,卻死傷慘重,已經元氣大傷,馬躍之八百流寇雖然驍勇善戰,終究不過千餘兵力,只要丘力居的三千烏桓鐵騎尚在,馬躍終翻不了天去,敗亡乃早晚之事。」

    皇甫嵩道:「大將軍遣人送來密信,具言西涼董卓與閹黨互相勾結,誣陷太尉張溫勾結西涼賊意圖謀反,天子不察、為閹黨所蒙蔽,已然將張太尉收押在監、押送進京,所部大軍盡歸董卓。閹貨張讓、趙忠又日夜勸說天子,意圖將丘力居之三千烏桓鐵騎征發涼州,討伐北宮伯玉叛亂,天子似有意動。」

    朱雋皺眉道:「此分明是閹黨欲奪大將軍手中兵權耳。」

    皇甫嵩歎道:「若沒有丘力居三千烏桓鐵騎,要破馬躍八百流寇殊為不易。」

    朱雋道:「老將軍。看來得速戰速決了!定要搶在烏桓鐵騎被征發涼州之前擊破八百流寇。」

    皇甫嵩從桌案上抓起酒蠱一汲而盡,凝聲道:「公偉所言正合吾意。」

    二人正商議間,忽有小校匆匆入帳,慌然道:「二位將軍,大事不好。」

    皇甫嵩眉頭一蹙,沉聲道:「何聲驚慌?」

    小校道:「丘力居縱騎劫掠穎川百姓,不慎中了賊寇奸計。三千鐵騎僅只逃回百餘騎,其餘部眾皆墨矣∼∼」

    「光啷∼」

    皇甫嵩端於手中的酒蠱失手墜地,發出一聲悶響。

    朱雋亦是色變道:「你說什麼!三千烏桓鐵騎只逃回來百餘騎?」

    小校頓首於地,應道:「正是。」

    皇甫嵩終於回過神來,花白的蒼髯無風自動,冷然道:「丘力居何在?」

    「丘力居逃回大營之後即告昏迷。隨軍郎中正在救治。」

    朱雋向皇甫嵩道:「老將軍,且往一看究竟。」

    皇甫嵩凝然點頭,兩人相偕來到丘力居營中,果見丘力居神出鬼沒色蒼白、已經陷入昏迷,躺在席上仍在不停地顫抖,兩名士兵正將他的嘴巴強行扳開。一句郎中正往他的嘴裡灌入湯藥。見到皇甫嵩與朱雋,那名郎中慌忙停了下來,跪拜於地。

    「小人見過兩位將軍。」

    皇甫嵩嗯了一聲。朱雋伸手一指席上昏迷不醒地丘力居。沉聲問道:「丘力居大人情況如何?」

    郎中道:「回稟將軍,丘力居大人誤食烏頭、毛茛、翠雀、金蓮花、毒芹等多種毒草,所幸劑量較少,所以並無性命之憂,待小人灌入甘草法消其毒性,便可醒轉。」

    皇甫嵩道:「隨同丘力居一併逃回之百餘騎烏桓騎兵中,可有中毒較輕者?」

    郎中道:「有三人中毒較輕。」

    朱雋道:「速速喚來。」

    ……

    長社北效。八百流寇大營。

    「咴律律∼∼」

    一聲響亮的馬嘶聲直衝雲霄。

    「真是好馬!」許褚一把牽住馬韁,伸手撫著駿馬的鼻樑。忍不住讚道:「乃是匹萬里挑一地良駒。」

    馬躍心頭一動,問許褚道:「仲康亦知相馬?」

    許褚道:「古之善相馬者,寒風相口齒,麻朝相頰,子女厲相目,衛忌相髭,許鄙相尻,投伐褐相胸脅,陳悲相股腳,秦牙相前,贊群相後,凡此十人者,皆天下之良工也。若趙之五良,秦之伯樂、九方堙,尤盡其妙矣。其所以相者不同,見馬之一征也,而知節之高卑,足之滑易,材之堅脆,能之長短。」

    馬躍聽得雲裡霧裡,但大概意思還是聽懂了,看樣子許褚不僅力大無窮、武藝高強,而且還精通相馬之術,這對於馬躍地八百流寇而言真可謂是無價之寶!畢竟,要想組建一支強大地騎兵,沒有一批精通馬性的後勤兵是能以想像的。

    「許褚聽令。」

    許褚昂然挺直虎軀,大聲道:「在。」

    馬躍道:「自今日始,汝即為八百流寇之馬倌!負責照料軍中所有馬匹一應俱細事務,但有差錯,唯你是問。」

    許褚嗡聲道:「遵命。」

    語音方落,營外再次響起雜亂的馬蹄聲,一夥流寇騎兵驅趕著一批無主戰馬自轅門外蜂擁而入,濺起的碎草煙塵再次迷亂了天空。騎兵過處,周倉翻身落馬,疾步奔行到馬躍跟前,大笑道:「大頭領,這是最後的兩百餘匹了,剩下地幾百匹戰馬跑散了,還有一百餘騎逃回尉氏漢軍大營去了。」

    周倉神色間充滿了興奮,自從成為一名黃巾賊以來,他還從未像今天這般愜意過。那些可憐地烏桓蠻夷,一個個神色蒼白、表情痛苦,跑著跑著就自己從馬背上摔了下來,周倉率領八百流寇甚至沒怎麼廝殺。三千烏桓鐵騎就幾乎全軍覆滅了!看著那一匹匹無主地戰馬在原野上狂奔、悲嘶,周倉和流寇們直興奮得仰天長笑。

    那可是幾千匹戰馬啊,以後就歸八百流寇所有了!

    裴元紹大喜道:「伯齊,加上這兩百餘騎,總共已經奪得烏桓戰馬2500餘匹,弟兄們再不用擔心沒有馬騎了,哈哈」

    郭圖掠了馬躍一眼。只見馬躍表情冷漠,臉上絲毫不見興奮之色。馬躍的這份冷漠絕非裝出來的,因為郭圖看到了馬躍眸子深處那一抹深深的憂慮。毒計奏效,三千烏桓鐵騎彈指間灰飛煙滅,八百流寇憑空斬獲兩千餘匹戰馬,馬躍應該感到興奮才是!然而令郭圖感到困惑的是。馬屠夫卻似乎並不高興?

    「報∼∼」一句流寇疾奔而來,仆地跪倒在馬躍跟前,喘息道:「孫仲將軍戰死,廖化將軍率軍已回長社。」

    「讓廖化即刻來大營見我。」

    馬躍目光一冷、轉身入帳,郭圖、裴元紹、許褚、典韋、周倉、管刻、高順等人皆魚貫而入。分列左右兩側。

    馬躍走到案後席地落坐,向郭圖道:「公則,拿地圖來。」

    郭圖急上前兩步。從懷裡掏出地圖於桌案上攤開。馬躍對著地圖看了半天,眸子裡忽然掠過一絲陰霾,抬頭問高順道:「高順。」

    高順踏前一步,拱手作揖道:「小人在。」

    「各部穎川兵尚有多少人眾?」

    高順答道:「原彭脫將軍部下千餘人眾,原卞喜將軍部下千餘人眾,原天將軍張梁、車騎將軍何儀部下九百人眾,合計三千人眾。」

    三千人?加上廖化、孫仲所部穎川兵那就是六千人!此戰雖然損失慘重。可剩下地都是些精壯,戰鬥力只強不弱!更重要地是經此一戰。張梁、何儀、彭脫、卞喜、孫仲等黃巾軍中的高級將領大多戰死,放眼穎川,再沒人能夠威脅到馬躍的地位了。

    只要收拾了廖化,就能將六千穎川精壯完全掌握,假以時日,這六千精壯未必便不能成為又一支令人生畏的八百流寇。

    「報∼∼廖化將軍求見。」

    「讓他進來。」

    帳簾掀處,廖化昂然直入,於帳首拱手作揖道:「廖化參見大將軍。」

    馬躍目光一冷,厲聲道:「廖化,你可知罪?」

    廖化愕然道:「大將軍何出此言?」

    馬躍大喝道:「你身為四護將(張梁封廖化、卞喜、彭脫、孫仲為四大護將)之首,卻督師不力,彭脫、卞喜、孫仲三位將軍先後戰死,又疏忽大意,以致長社險些失守,若非高順臨陣不亂,以寡擊眾擊敗夏侯淵所部,後果將不堪設想。」

    廖化聞言黯然,卞喜、彭脫、孫仲三人戰死,他比誰都難過,再加上他素來嘴拙,當時就吶吶地說不上話來。

    馬躍趁勢喝道:「廖化,你可知罪?」

    廖化黯然道:「廖化知罪,聽憑大將軍責罰。」

    馬躍森然道:「好,自今日始,降你為百人將,可服氣?」

    廖化無奈道:「服氣。」

    馬躍目光一冷,沉聲道:「高順聽令。」

    高順身軀一震,急踏前一步,昂然道:「小人在。」

    馬躍道:「自今日始,你即為穎川步軍統領,統馭六千穎川精壯。」

    高順神色肅然,朗聲道:「末將遵命。」

    ……

    曹操大營。

    程昱神色黯然地向曹操道:「主公,穎川一戰,我軍折損士座合共兩千餘人,曹洪將軍、夏侯淵將軍及樂進將軍至今下落不明。」

    曹操神色慘然,喟然長歎道:「想來凶多吉少矣。」

    陳宮勸道:「吉人自有天相,主公不必憂慮。」

    三人正說間,夏侯惇忽昂然而入,沉聲道:「孟德,剛剛接到探馬回報,子廉、妙才皆無恙,稍侯即回大營。」

    曹操急問:「可知文謙下落?」

    夏侯惇神色一黯,惻然道:「文謙他∼∼已經戰死。」

    「文謙!」曹操痛呼一聲,臉有戚容。長歎道:「吾失文謙,猶如猛虎之折雙翼、壯士之斷雙腕矣∼∼」

    夏侯惇眸子裡掠過一絲陰冷,嗡聲道:「來日戰陣之上某誓斬廖化首級,獻於文謙靈前,以告尉逝者在天之靈!」

    程昱及陳宮亦勸曹操道:「主公且節哀,而今穎川賊寇未滅。非傷心之時也。」

    程昱、陳宮正勸時,曹仁急奔走而入,臉色惶然之色,夏侯惇皺眉道:「子孝何故慌張?」

    曹仁喘了口氣,急道:「主公,末將剛剛去拜訪丘力居大人。卻聽到消息說三千烏桓鐵騎已然全軍覆滅矣。」

    「什麼!」

    曹仁此言一出,曹操、程昱、陳宮及夏侯惇四人盡皆失變,夏侯惇更是難以置信道:「這怎麼可能?八百流寇僅止千餘騎兵,丘力居足有三千鐵騎,即便八百流寇戰力驚人,卻也不可能將烏桓鐵騎殺個殺軍覆滅罷?」

    曹仁把手一攤。說道:「吾亦不信,奈何事實如此!丘力居三千烏桓鐵騎非但全軍覆滅,所有軍馬亦被八百流寇奪去大半。」

    「壞了!」曹操略一思忖。旋即悚然道。「八百流寇僅只千餘騎兵尚且如何難纏,今又得烏桓戰馬大半,更是如虎添翼!再難圖之∼∼」

    陳宮凝思片刻,眸子裡悠然掠過一絲冷色,沉聲道:「倒也未必。」

    「嗯?」曹操驚異地掠了陳宮一眼,問道:「公台何出此言?」

    陳宮道:「正所謂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若丘力居三千烏桓鐵騎不失,八百流寇自知不敵。恐將流竄而去,再欲圖之難矣。今三千烏醒鐵騎盡墨,八百流寇心腹之患頓去,我軍皆為步卒,不及流寇騎軍行動迅速,賊寇必起驕橫之心,此破敵時機至矣∼∼」

    程昱聞言若有所思。

    曹操道:「公台可願細說一二?」

    陳宮道:「主公,此番我軍致有穎川之敗,實乃馬躍過於歹毒,且我等疏忽大意所致,非八百流寇實力所應得,然否?」

    曹操道:「然也。」

    陳宮道:「若兩軍擺開陣勢,正面交戰,八百流寇足懼否?」

    曹操道:「不足為懼。」

    陳宮道:「然則,所懼者何?」

    曹操道:「所懼者,唯八百流寇往來流竄,令我軍疲於奔命,則於行軍途中必露破綻,予敵可趁之機耳。」

    程昱擊節道:「公台之意,吾已盡知矣。」

    陳宮微微一笑,不再言語,將剩下的話題讓給了程昱,程昱道:「主公,若烏桓鐵騎尚在,八百流寇自知不敵,恐引而遠遁,則我軍追之不及,再欲破之難矣。今烏桓鐵騎盡墨,八百流寇無所忌憚,必久留穎川而不走,則破敵之機尚存。」

    曹操狹長地小眼睛裡精芒一閃,忽起步桌案之前,對著地圖細察起來,程昱、陳宮亦跟著圍到桌案之前,程昱指著地圖說道:「主公且看,此乃穎川,往西乃是嵩山、軒轅山,騎兵難以通行,往北又是黃河天險,賊寇難以逾越,中間雖有大路通往洛陽,卻有汜水、虎牢雄關阻道,此路不通。」

    陳宮接著說道:「穎川往南即為南陽、汝南,今虎賁中郎將袁術統兵數萬,連克定陵、昆陽數縣,兵鋒直逼穎陽,穎川賊寇的活動範圍已被壓縮至長社、穎陽、陽翟之間地狹窄區域之內,倘若朱雋、皇甫嵩兩路大軍及主公能夠自東往西碾壓,協同袁術大軍形成鐵壁合圍之勢,可將穎川賊寇最終困於陽翟。」

    曹操擔擾道:「倘若八百流寇縱騎突圍,如何阻攔?」

    陳宮自信地微笑道:「穎川之戰,以宮看來實是賊寇各大勢力之間地整合之戰,今大戰既已結束,賊寇各大勢力之間地整合想必也已完成,不出意外,最終勝出者非馬躍莫屬!馬躍即得穎川賊寇大權,必不願拋下數千步卒只率騎軍突圍,戰機稍縱即逝,待到我軍形成鐵壁合圍之勢,八百流寇再想縱騎突圍,為時已晚矣。」

    「哦?」

    曹操聞言頓時雙目一亮。

    ……

    長社,黃巾軍大營。

    悠遠綿長的號角聲中,一隊隊穎川黃巾賊從軍營裡開出,來到校場上列陣。剛剛被馬躍任命為穎川軍統領的高順,手按劍柄立於點兵台上,翹首望天、表情嚴肅,眉宇間不帶絲毫的感情色彩。

    高順身邊,站著神情陰沉地廖化。

    曾幾何時,高順還只是彭脫的一句親兵,可是現在,高順卻要成為廖化的統領了。長社爭奪地驚險,廖化盡已知曉,若不是高順臨危不亂,指揮彭脫千餘舊部以少擊多、擊退了夏侯淵所部漢軍的進攻,此戰勝負難料。

    所以,對於高順地能力,廖化是打心眼裡感到佩服,但佩服是一回事,服從又是另外一回事。眼看黃巾賊兵已經集結得差不多了,廖化大吼道:「弟兄們,大將軍有令,從今天開始,高順頭領就是大伙地統領,所有弟兄都得聽高順統領地調譴∼∼」

    廖化話聲未落,點兵台下已經炸了鍋,除了彭脫的千餘舊部,其餘地黃巾賊紛紛開始彭噪起來。這最後剩下地六千多黃巾賊兵個個都不是善茬,如果沒有一定的本事,也不可能挺過一次又一次慘烈的廝殺,一直活到現在。

    能從血雨腥風中殺出來地賊兵,身上多少都會帶些匪氣,隨便找個什麼人來,還真的鎮不住他們。

    「憑什麼讓他來當統領?」

    「我們只聽廖化將軍的,換了誰都不行!」

    「就是,他算個球啊?」

    「滾下來∼∼」

    賊兵們的鼓噪越演越烈,尤其是廖化部下地幾十個大小頭目唯恐天下不亂,到處煽風點火。台下黃巾賊兵們群情激憤,高順卻神色鎮定,絲毫不為所動。

    ……

    馬躍大營。

    郭圖神色陰沉,佝著背向馬躍道:「大頭領,依圖之見,穎川非久留之地,當即刻轉進。」

    馬躍斜靠在虎皮軟墊之上,目光閃爍,陰惻惻地問道:「公則何出此言?」

    郭圖低聲道:「穎川之西有嵩山、雄關之阻,北有黃河天險,袁術大軍又逼近穎陽,又有朱雋、皇甫嵩、曹操三路精銳漢軍窺伺於側,此實乃虎狼之地,多留無益,不如及早轉進,方為上策。」

    馬躍道:「今雖得戰馬兩千餘匹,然穎川黃巾卻有六千人眾,若輕騎轉進,多餘步卒如何處置?」

    郭圖道:「棄之可也。」

    馬躍聞言眉頭一跳,冷冷地掠了郭圖一眼,郭圖脖子一縮急退下一步,縮回了燭火難及的陰影裡。

    「公則所言正合吾意!」

    正當郭圖以為自己說錯話時,馬躍卻忽然陰惻惻地冒出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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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八百流寇起狼煙 第八十八章 虎牢天下險

    穎陽、激戰正烈。

    「殺∼∼」

    紀靈大吼大一聲,三尖兩刃刀劈空斬下。

    「噗∼」

    一名黃巾賊兵閃躲不及腦袋被砍正著,血光飛濺中,賊兵的腦袋頃刻間像西瓜般碎裂開來,其狀慘不忍睹。

    「殺!殺!殺!」

    紀靈身後,越來越多的南陽兵順著雲梯攀上城頭,耀眼的鋼刀翻騰起一片冰冷的殺機,越來越多的黃巾賊兵哀嚎著倒在血泊之中,只片刻功夫,城樓上便已儘是南陽兵的身影,再不復見一名黃巾賊兵。

    「吼∼∼」

    紀靈大喝一聲,手中三尖兩刃刀重重揮出,一刀斬斷了城頭上那桿飄蕩的黃旗,然後又奪過身後親兵手中那桿「袁」字大旗,往空中狠狠一頓。城樓上,上萬漢軍看的正切,不由發出山崩海嘯般的吹呼聲。

    閣象向袁術道:「恭喜主公、賀喜主公,穎陽既復,八百流寇退路已退,敗亡之期不遠矣∼」

    袁術神情得情,胸中不禁燃起豪情萬丈,朗聲道:「張勳聽令!」

    張勳拍馬而前,昂然道:「末將在。」

    「即刻領軍兩千,搶佔渡口。」

    「遵命。」

    ……

    長社,馬躍大營。

    馬躍陰惻惻地說道:「公則所言,正合吾言。」

    郭圖弓下腰來,諂聲說道:「大頭領英明。」

    馬躍冷然一哂,又問道:「不知公則以為八百流寇該轉進何方?仍然取道陳留繞過商河,再借道梁國轉進青州乎?」

    郭圖眉頭一跳,低聲道:「大頭領,彼一時、此一時也,現在情勢有變,朱雋、皇甫嵩兩路精銳大軍近在陳留,且劉岱為兗州牧,統領一州軍事。又有曹操爪牙之利,陳留已成畏途,且青州黃巾多有敗亡,此去恐凶多吉少。」

    馬躍目光冷然,沉聲道:「依公則之意,又該轉進何處?」

    郭圖道:「涼州。」

    馬躍進沉聲道:「涼州?」

    郭圖道:「正是涼州!涼州北宮伯玉、李文侯、邊章、韓遂等人選擇,局勢混亂。朝廷征討乏力,八百流寇前往涼州,或可求得一線生機。」

    馬躍凝眉不語,陷入沉思之中。

    郭圖幽幽說道:「大頭領,長社之西有崇山雄關阻隔,東有商水擋道。北有黃河天險及朱雋、皇甫嵩大軍壓境,唯有南邊穎水尚在穎川黃巾控制之下,可即刻驅師南下,搶在袁術大軍攻克穎陽之前,從穎陽渡過穎水南撤,回師南陽。遲恐生變。」

    馬躍心頭一沉,先前穎水之戰一直忙於應付曹操、劉備,及至曹、劉聯軍大敗。又忙於追擊曹軍。至後烏桓鐵騎驟然殺出令馬躍功虧一簣,則又連續設計對付烏桓鐵騎,至今日方大破烏桓鐵騎。

    連番廝殺之餘,一直無暇分兵擊破袁術大軍,以至被袁術大軍趁虛逼近穎陽。

    郭圖所言並非危言悚聽,如果穎陽淪陷,八百流寇南渡穎水之路斷絕。將不可避免地落入數萬精銳漢軍的重重包圍之中,後果將不堪設想。

    現在已經不是八百流寇初至穎川時的光景了。當初穎川郡內除了趙謙所部數千郡國兵,遠近再無可戰之兵,八百流寇來去自如,而如今,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了。現在,南有袁術萬餘大軍,北面尉氏駐有朱雋、皇甫嵩萬餘精銳中央漢軍,再加上曹操的兗州軍,小小的穎川郡,竟然聚集了大漢朝廷數萬精兵!

    「來人!」

    馬躍霍然抬頭,一聲斷喝。

    典韋雄偉的身影掀簾昂然直入,大聲道:「大頭領有何吩咐?」

    馬躍道:「典韋,即刻喚周倉來見我。」

    「遵命!」

    典韋答應一聲正欲離去,帳外陡然響起沉重的腳步聲,旋即管亥宏亮的聲音已經透帳而入:「伯齊,穎陽急報!」

    郭圖眉毛驟然一跳,心頭掠過一絲不祥的陰雲。

    稍頃,管亥鐵塔似的身影已經昂然踏入帳中,大聲道:「伯齊,穎陽已經被漢軍攻陷了。」

    郭圖聞言身軀劇然一顫,臉顯沮喪之色,馬躍地目光霎時變得格外陰冷,半晌始淡淡地應了一句:「是嗎?」

    郭圖凜然掠了馬躍雄偉的身影一眼,心忖馬躍不愧是馬者人,面臨如此絕境,居然還能面不改色!

    馬躍表情鎮定自若,心中也是喟然長歎,這便是當流寇的無奈了!就算八百流寇能夠一次又一次擊敗漢軍,贏得一次又一次勝利,可只要大漢帝國不滅亡,無論八百流寇獲勝多少次,局面都絲毫不會有所改觀,八百流寇仍將時刻處於危險之中,稍有不慎便是兵敗身亡的結局。

    比如現在,八百流寇剛剛擊敗了曹操、劉備聯軍,又全殲了三千烏桓鐵騎,連續贏得令人難以置信的輝煌勝利,可轉眼之間,卻因為袁術大軍攻陷了穎陽,一切努力就都化為了烏有,漢軍仍然佔據著壓倒性的優勢,而八百流寇仍然處於極端被動的境地,時刻要為了生存而苦苦掙扎。

    唯一值得欣慰地是,多少次面臨險境,八百流寇都頑強地挺了過來,馬躍相信這一次也不會例外!

    只要八百流寇仍在,則希望仍在,一切仍有可為。

    ……

    尉氏,曹操大營。

    陳宮、程昱兩人滿臉微笑走入營中,向伏案疾書的曹操道:「主公,勢成矣。」

    「嗯?」

    曹操嗯了一聲,從桌案上抬起頭來,望著陳宮兩人目露困惑之色。

    程昱道:「主公,剛剛接到袁術軍報,袁術大軍已經攻陷穎陽。」

    「哦?」

    曹操聞言神色一動,急從案角翻出地圖攤於桌上,凝神細察起來,陳宮搶前一步跪立於側。指著地圖說道:「主公請看,此為長社,馬躍之八百流寇及廖化之穎川賊寇主力皆駐紮於此,長社之西為嵩山,騎兵難以跨越,東面商水、南面穎水皆已在漢軍控制之下,北為黃河。又有重珍駐防,八百流寇沿黃河東遁之路已絕,至此鐵壁合圍之勢已成,八百流寇猶如猛虎困於囚籠,再無能為力矣。」

    「好!好啊!」曹操擊節道:「如此一來。八百流寇就是想走也走不成了,哈哈哈∼∼」

    曹操正笑間,夏侯惇忽掀簾入內,身後跟著一將。

    「孟德,濟北糧草已經解至營中。」夏侯惇一指身後武將,說道。「此乃濟北相鮑鴻帳前都尉于禁、於文則,奉鮑大人之命押送軍糧至此。」

    于禁上前一步,銼然抱拳道:「于禁參見大人!」

    曹操目露激賞之色。欣然道:「真壯士也。」

    于禁銼然道:「奉鮑國相軍令。率部兩千,前來聽侯大人調遣。」

    曹操小眼睛霎時瞇了起來,微笑道:「吾得文則之助,破穎川賊寇必矣∼∼」

    ……

    洛陽,大將軍何進府邸。

    「紹∼∼叩見大將軍。」

    袁紹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地,向何進叩了三個響頭。

    「哈哈哈,起來。快快請起。」何進待袁紹叩足三個響頭才上前將之扶起,撫髯笑道:「本初年少,風采不輸公路,袁門四世三公,後繼有人,真是可喜可賀。」

    肅立一旁的司空袁逄忙向袁紹道:「還不謝過大將軍提攜之恩。」

    袁紹再次大禮參拜,恭聲道:「紹∼∼多謝大將軍提攜之恩。」

    何進親熱地挽住袁紹之手,向袁逄道:「來來來,周陽(袁逄表字)兄、本初且請入座。」

    三人分賓主落座,何進的臉色逐漸變得嚴肅起來,向袁逄道:「周陽兄,適才皇后譴人送來秘信,天子已然應允閹黨,明日朝會將下旨征發丘力居之三千烏桓鐵騎前往涼州,如之奈何?」

    袁逄微微一笑,淡然道:「下官今日前來,正是為了此事。」

    何進惑然道:「哦?」

    袁逄從衣袖裡抽出一卷帛書,鄭重其事地遞於何進手中,何進將帛書攤開案前緩緩展開,一目十行、勿勿閱罷,不由目露驚喜之色,向袁逄道:「袁司空,此事當真?」

    袁逄肅容道:「當真!董卓本欲直接傳書大將軍,又恐閹黨起疑,是故先傳書下官,再由下官轉呈大將軍。」

    「好,太好了!」何進擊節道,「吾險此冤枉董卓矣。」

    袁逄道:「大將軍,如此一來,公路(袁術)為豫州牧、劉表為荊州牧、劉焉為益州牧、劉岱為兗州牧,若董卓平定涼州,可領涼州牧,本初(袁紹)又為司隸校尉(中央州州牧),總領三輔、京兆軍事,內外相結、勢力已成,閹黨縱然掌控西園新軍及羽林軍,終投鼠忌器、不敢輕舉妄動。」

    何進深以為然,向袁紹道:「本初赴任,可多募義勇、勤加操練。」

    袁紹恭聲道:「末將遵命。」

    ……

    皇宮,中常侍張讓住處,張讓、趙忠、蹙碩、夏惲、郭勝等十常侍齊聚一室,密議剷除大將軍何進一黨事宜。

    張讓道:「先是荊州牧劉表、豫州牧袁術、兗州牧劉岱,現在又是司隸校尉袁紹,三州又一部地已經盡入何進手中,長此以往,大漢十三州又一部皆歸何進所有。是時何進一聲令下,天下各州紛紛起兵勤王,百萬大軍齊聚洛陽欲清君側,我等如何抵擋?只恐死無葬身之地耳。」

    蹙碩道:「何進、袁逄能夠安插親信出任各州州牧,為何我們就不能?」

    趙忠道:「不如遊說皇上,敕封董卓為涼州牧?董卓感我恩德,又久有親近之意,料可成為我等外援。」

    夏惲道:「僅有董卓恐不足恃,需多覓天下有能之士,結為奧援。」

    郭勝道:「可恨天下儒生皆以我等為殘廢之人而羞於為伍,寧可隱於鄉野、結草而居亦不願出仕相助,實深恨之!」

    張讓道:「城得親信之人掌控並、冀、青、幽四州,又有董卓為涼州牧。東西牽制司隸校尉、豫、兗數州,則何進再不足慮。」

    ……

    長社,穎川黃巾大營。

    高順肅然道:「天將軍已然戰死,大將軍即為天下黃巾最高將領,我等身為黃巾將士,現當聽命於大將軍,此乃大義。何須多言?」

    一句小頭目嗔目喝道:「高順,你個吃裡扒外的東西,莫非你忘了你也是穎川黃巾地一員?馬屠夫不過是只喪家之犬,就憑他從南陽帶過來的匹匹八百來號人,也配讓我們六千多穎川精兵聽命於他?做夢!」

    高順濃眉霎時蹙緊,沉聲道:「大家畢竟兄弟一場。高順實不忍兵戎相見,有不願意聽從調遣的,可留在原地,願意聽從高順調遣的,請到左邊。」

    高順語音方落,點兵台下地穎川黃巾賊兵立刻分裂。彭脫舊部千餘眾毫不猶豫地站到了左邊,何儀所部九百餘黃巾殘兵感念八百流寇活命之恩,亦大多站到了左邊。原孫仲、卞喜舊部中。亦有不少賊兵感念八百流寇援手之恩,出列相從,數部累加約有兩千餘人。

    ……

    數個時辰之後,八百流寇大營。

    帳簾掀處,神色凝重的裴元紹走進馬躍大營。

    正在凝眉苦思對策地郭圖眉宇猛然一跳,問裴元紹道:「裴頭領,高順可曾鎮住穎川黃巾?」

    裴元紹蹙眉搖頭道:「高順畢竟資歷甚淺。如何鎮得住那些驕兵悍將!?現在局勢已經鬧崩了,兩千多人跟隨高順出城西五十里下寨。剩下四千多人仍舊據城而守,廖化亦留於城中,不曾返回大營。」

    郭圖眸子裡悠然掠過一絲冷然,回頭掠了馬躍一眼,難不成這也是馬屠夫故意為之?

    裴元紹道:「伯齊,八百流寇該何去何從?」

    馬躍目光一閃,長身而起,向郭圖道:「公則,隨我去一趟廖化大營。」

    裴元紹道:「伯齊,如今穎川兵與八百流寇之間的關係甚是微妙,為防萬一,是否讓典韋、許褚帶三百精銳隨行護衛?」

    馬躍冷然道:「不必多此一舉,廖化還不敢亂來。」

    ……

    長社,廖化大營。

    廖化正自心情忐忑之時,忽有小頭目入營來報:「將軍,馬屠夫來了。」

    廖化霎時臉色一變,沉聲道:「帶了多少人來?」

    小頭目道:「只有一人相隨。」

    廖化又問:「可日又高又壯、形貌醜陋,極為兇惡?」

    小頭目道:「此人雖然形貌醜陋,卻又矮又瘦,亦不兇惡。」

    「哦?」廖化目光一閃,心中疑慮略消,向小頭目道:「快快有請。」

    「遵命,將軍。」

    小頭目領命而去,不及片刻功夫,營外響起雜亂地腳步聲,廖化急迎出營外,果見馬躍表情冷漠,從容而至,身後相隨之人卻是謀士郭圖。廖化遂在臉上堆起笑容,雙手抱拳作揖道:「廖化軍務在身,不及遠迎,還望大將軍見諒。」

    馬躍哂然一笑,冷然道:「入內敘話。」

    話落,馬躍直入營中,郭圖緊隨而入,廖化臉上地笑意霎時僵住,眸子裡悠然掠過一絲冷焰,亦轉身進了營房。

    營房之內燭火搖曳,馬躍已經反客為主,佔據了廖化地主座,身後恍惚地陰影裡,縮著郭圖又瘦又矮的身影。

    廖化心頭凜然,急上前一步叩拜於地,鄭重其事地喊道:「廖化參見大將軍。」

    馬躍哂然一笑,淡然道:「張梁都已經死了,大將軍之說就當是個笑話,從此再也休提,廖化頭領以為如何?」

    廖化神情尷尬,改口道:「如此,廖化參見大頭領。」

    馬躍冷然道:「廖化,今日營中之事。我已盡知。」

    廖化吶吶道:「這個∼廖化亦是身不由已,還望大頭領見諒。」

    「見諒?」馬躍長身而起,冷然道,「你讓我怎麼諒解你?我剛剛貶你為百人將,可你回頭就帶領穎川兵鬧事,不把我的責罰當回事不說,竟然還把高順逐出長社。你這是想要幹什麼?」

    廖化臉上冷汗直冒,懾於馬躍淫威,意忘了這是在長社,是在穎川黃巾大營之內,而不是馬躍的八百流寇大營。

    馬躍眸子裡殺機大盛,狼一樣盯著廖化。森然道:「廖化,你可知罪?」

    廖化臉色蒼白,顫聲道:「廖化知罪。」

    「廖化,可知我會如何處置你?」

    「不知。」

    馬躍眸子裡地殺機潮水一般退去,負手肅立營中,淡然道:「可仍為將軍。城中四千餘穎川兵仍舊歸你統馭,另外,我還會再調拔一批兵器、糧草給你。外加三百騎流寇歸你調譴!你意如何?」

    廖化大驚失聲。以為馬躍說的乃是反話,慌然道:「大頭領,廖化已經知罪,請不必再行戲謔。」

    馬躍冷然道:「我像是個會說戲言地人嗎?」

    廖化愕然道:「呃∼∼大頭領所說當真?」

    「當真!」馬躍冷然道,「但這是有條件的。」

    廖化心中湧起一股血氣,大聲道:「聽憑大頭領吩咐。」

    馬躍道:「一月之內,長社嚴禁任何人等出入!此∼∼關乎八百流寇及穎川黃巾全體將士之生死存亡。不可不慎!三百騎流寇如何入城,亦需依計行事。」

    廖化道:「敢不從命!」

    馬躍身後陰影裡。郭圖地眉毛猛地跳了兩下,眸子裡掠過一絲異樣的陰冷。

    ……

    長社北效,八百流寇大營。

    馬躍肅立袁門之上,翹首仰望滿天星辰,許褚、典韋如兩尊凶神惡煞半步不離左右,郭圖依然影子般縮在馬躍身後。

    轅門下,周倉一騎當先,策馬前行,身後三百騎流寇排成一字長蛇陣,依次而行,所有流寇皆身披重甲、左手執火把,右手執馬刀,火光映著流寇手上雪亮地斬馬刀,在夜空下散發出耀眼地寒芒,雖相隔甚遠亦清晰可見。遠處蒼茫地曠裡上,正有數道黑影伏於草叢中,烏黑森冷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著流寇大營的一舉一動。

    「呼∼∼」迎著寒涼地晚風,馬躍淡淡呼了口氣,幽幽地說道,「公則,這應該是第十趟罷?」

    郭圖轉到馬躍跟前,將雙手攏於袖中,諂聲答道:「大頭領,最後一趟了。」

    馬躍點了點頭,眸子裡罕見地流露出一絲不忍,悵然道:「今日一別,不知是否還有再見之期?」

    郭圖默然,眸子裡卻不禁掠過一絲驚穎,原來馬屠夫也並非絕情絕性,原來也是有感情地,不過,也只有八百流寇的生死弟兄,才能令馬屠夫真情流露罷?對於黃巾賊乃至漢軍將士,馬屠夫絕對是個揮之不去地噩夢。

    「傳我軍令,大軍立即棄營開拔,所有馬匹嘴上套、蹄裹布,所有士卒皆不得發出任何聲音,違令者∼∼殺無赦!」

    馬躍眸子裡地惆悵一閃退逝,神情再次恢復了原有地冷漠,率先步下轅門,馬躍身後,許褚、典韋、郭圖三人如影隨行,魚貫而下。

    ……

    尉氏,曹操大營。

    曹洪忽步闖入,大聲道:「主公,有消息了!」

    正與陳宮、程昱議事的曹操聞言抬頭,問道:「子廉,有何消息?」

    曹洪道:「探馬剛剛回報,昨日深夜八百流寇分批開進長社城內,前後十拔,每拔三百餘騎,八百流寇大營已成一座空營。」

    曹操蹙眉道:「哦?八百流寇全軍開入長社駐紮?」

    程昱問道:「城中細作可有消息傳回?」

    曹洪答道:「不知為何,長社忽然全城戒嚴,任何人等不得擅自出入,故而不曾有消息傳回。」

    陳宮道:「主公,此事甚為可疑,八百流寇若駐於城外,可與城內賊寇互為犄角、互為聲援,我軍若往而攻之,則顧此而失彼,頗為棘手。若八百流寇亦入城駐紮,豈非給予我軍四面合圍之機會?馬躍狡詐如狐,不可能連這點都想不到?」

    程昱道:「公台言下之意,其中有詐?」

    陳宮道:「宮亦只是猜測,卻猜不出馬躍用意何在?」

    曹操冷然道:「無論馬躍用意何在,軍糧既已解至營中,大軍明日便可開拔、再戰穎川,此戰定要一雪前恥,大敗馬躍之八百流寇。」

    程昱道:「此次局勢不同前次,我軍已有充分準備,又且朱雋、皇甫嵩、袁術三路大軍為後援,馬躍縱有逆天之力,亦是難挽敗局。」

    陳宮點頭道:「仲德所言極是,人力有時或窮,馬躍縱有神鬼之才,戰場角力仍需依靠將士拚殺、三軍用命,八百流寇畢竟兵少、又缺後援,我軍兵眾、十倍於敵,且為百戰精銳,此戰必勝無疑。」

    旁邊夏侯淵恨聲道:「這次我非親手斬下廖化首級,以告尉文謙在天之靈。」

    曹操頗有些擔憂地看了夏侯淵一眼,說道:「妙才,你傷勢未逾、身體尚虛,這次就不必上戰陣了。」

    夏侯淵臉色一變,急道:「主公,請一定准許末將上陣。」

    夏侯淵正爭執時,夏侯惇忽然垂頭喪氣地進了大營,向曹操道:「孟德,皇甫老將軍剛剛派人傳訊,暫停對穎川賊寇的討伐。」

    夏侯惇此言一出,帳中諸人盡皆愕然。

    夏侯淵更是失聲道:「為什麼要暫停討伐?」

    ……

    長社往西百餘里,平坦的地勢逐漸有了起伏,這些起伏地丘陵越往西延伸越是陡峭,最終於一片巍峨地崇山峻嶺連為一體,這∼∼便是嵩山!

    「吁∼∼」

    馬躍輕輕一勒馬韁,胯下戰馬晃了晃腦袋,開始緩緩減速,許褚將手中那桿沉重的血色大旗迎風狠狠一頓,一聲蒼涼地號角聲霎時響徹長空,潮水般滾滾而前的流寇鐵騎遂跟著開始減速。隆隆地蹄聲逐漸行漸息,當那滾滾煙塵終於隨風散盡,一大片黑壓壓地鐵騎已然傲然肅立於崇山峻嶺之下。

    馬躍悠然回首,只見三千餘騎肅立晨曦之中,鴉雀無聲。

    郭圖唇上兩撇小鬍子跳了兩跳,小眼睛裡悠然掠過一抹驚疑之色,策馬上前問馬躍道:「大頭領意欲翻越嵩山乎?人縱能過,馬卻不行,三千餘匹戰馬得之殊為不易,棄之豈不可惜?」

    馬躍冷然道:「誰說要棄馬翻越嵩山了?」

    郭圖愕然道:「然則∼∼」

    馬躍凜然道:「大軍掩匿形跡、趁夜至此,意在攻取虎牢,兵寇洛陽!」

    郭圖失聲道:「攻取虎牢、兵寇洛陽!?」

    馬躍冷然道:「公則以為如何?」

    這主意看似瘋狂,可仔細想想,卻也並非絕無可能。

    郭圖肅容道:「虎牢關東屏洛陽,卻百年不曾遭受兵鋒,武備必然鬆弛,此其一;虎牢關天下險要,守關將士必起驕怠之心,此其二;虎牢關易守難攻,朱雋、皇甫嵩之流皆以為八百流寇不敢取之,此其三;八百流寇驍勇善戰,每攻無不破者,此其四;有此四者,取虎牢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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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八百流寇起狼煙 第八十九章 血戰虎牢關  

  皇甫嵩大營,朱雋、曹操聯袂而至。  

  「老將軍,為何停止討伐?」  

  朱雋人未入、聲先至。  

  朱雋身後,曹操緊跟而入,亦說道:「此正破敵良機,錯過豈非可惜?」  

  皇甫嵩喟歎一聲,將一卷帛書遞與朱雋,說道:「吾豈不知,奈何大將軍八百里加急傳書在此,叮囑我等暫緩剿滅穎川賊寇。」  

  「什麼!」朱雋失聲道,「大將軍八百里加急傳書?」  

  曹操臉色一變,沉聲道:「大將軍意欲養虎為患乎?」  

  朱雋接過帛書匆匆閱罷,眉頭旋即蹙緊,沉聲道:「老將軍,大將軍及袁司空遠在洛陽,不知穎川軍情,馬躍之八百流寇皆虎狼之徒,縱容不得。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可速領大軍進擊長社,以絕八百流寇之根基。」  

  曹操道:「朱將軍所言極是,若不能趁此良機剿滅馬躍之八百流寇,任由流寇從容遁走,後果將不堪設想哪。」  

  朱雋道:「請老將軍決斷!」  

  曹操道:「請老將軍決斷!」  

  皇甫嵩眉宇聳動,頷下蒼髯無風自動,眸子裡倏然掠過一絲厲芒,沉聲道:「我意已決,即刻進兵長社!」  

  ……  

  當殘陽撮後一抹餘光終於被起伏的山巒所吞噬,天色終於開始昏暗下來,層巒疊嶂的嵩山山麓逐漸籠罩在一片蒼茫的幕靄之中。  

  馬躍孤寂的身影靠坐一顆古樹下,翹首凝思、神情冷漠,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典韋倒頭睡在馬躍身邊,縱然身在夢中,沉重的雙鐵戟亦握緊手中時刻不放,寂靜的密林間迴盪著他炸雷般的鼾聲。  

  緊挨典韋腳跟,郭圖瘦小的身軀縮成一團,似是被典韋的鼾聲所驚動,又或者是被噩夢所驚攏。郭圖突然一驚而醒,感到一絲莫名的寒冷。  

  「呼嚕嚕∼∼」  

  沉悶地戰馬響鼻聲響起,郭圖驚回首,數千騎戰馬在密林間連成一片。  

  「公則∼」  

  馬躍冷幽幽的聲音悠然響起。  

  郭圖駭了一跳,趕緊轉過身來,低眉順目道:「大頭領,郭圖在此。」  

  馬嗅目光如刀,直直地盯著郭圖閃爍不定的眸子。問道:「公則,以你之見,高順能否領兵前來?」  

  「大頭領目光如炬,心中早已有數,圖實不敢妄言。」  

  郭圖顧左右而言他。這種推測自然是少說為妙,說對了無功。說錯了卻可能招來殺身大禍,避之猶恐不及。  

  「講!」  

  馬躍冷氣冰冷,儘是不容擾拒的強橫。  

  郭圖瘦小的身軀縮了縮,無奈道:「以圖看來,高順為人極是古板。卻頗知忠義,不像朝三暮四之人。」  

  馬躍道:「你是說,高順會領兵前來?」  

  郭圖道:「算算時間,高順的兩千人差不多也該趕到了吧。」  

  郭圖話音方落。沉重的腳步聲即從密林外響起,倒臥馬躍身邊、酣睡不醒的典韋頃刻間翻身坐起,雙鐵戟已經橫於胸前,眸子裡殺機盈露,厲聲大喝道:「誰!?」  

  密林外響起管亥宏亮地聲音:「老典是我,管亥!」  

  聲落人至,管亥鐵塔似的身影已經穿過濃密的灌木叢。來到馬躍跟前,護衛馬躍身前的典韋撓了撓頭。扛起雙鐵戟閃到一邊。  

  「伯齊,高順到了。」  

  馬躍目光一凝,沉聲道:「人呢?」  

  管亥道:「正於林外等候。」  

  馬躍道:「天黑了,又該趕路了!典韋∼∼吹號,所有弟兄到林外集結!」  

  馬躍身後,典韋聞言虎軀一震,趕緊將掛於身邊的牛角號豎起嘴邊,鼓起腮幫子用力吹將起來,頃刻間,嘹亮悠遠地號角聲在密林間沉沉響起,正在沉睡的流寇們一聽到這熟悉地號角聲,立刻翻身爬起,牽著戰馬擁出密林,開始集結。  

  馬躍在郭圖、管亥、典韋陪同下來到密林外,高順早已迎候多時。高順身後曠野上,兩千多穎川兵結成整齊的軍陣,金戈森然、殺氣騰騰。雖然剛剛經過一日行軍,穎川將士臉上卻並無多少疲憊之色。  

  馬躍心中一凜,眸子裡掠過一絲莫名的冷意,這個高順,看起來很會鼓舞士氣啊,是個帶兵的料!  

  高順猛地踏前一步,單膝跪於地上,朗聲道:「末將高順,參見大頭領!」  

  馬躍凜然道:「起來吧。」  

  「謝大頭領。」高順起身,立於馬躍身側,沉聲道,「穎川將士兩千零九十七人,聽憑大頭領調譴,水裡火裡、萬死不辭!」  

  「水裡火裡,萬死不辭∼∼」  

  兩千餘穎川兵大聲響應,語氣激昂,充滿激烈之意。  

  ……  

  虎牢關,雄踞穎川、陳留通往洛陽地官道之上,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  

  天色微明,虎牢關雄偉的城廓沐浴在淡淡晨曦中,遠遠望去,雲霧繚繞、層巒疊嶂,風景如畫。敵樓上,一名漢軍士卒將手中的紅櫻槍擱在一側牆上,長長地伸了個懶腰,漫長的一夜終於過去,差不多該換崗了。  

  「嘟∼∼」  

  低沉地號角聲綿綿響起,一夜酣睡的守關將士紛紛從睡夢中醒來,匆匆披掛完,在軍官的喝斥下列成嚴整的軍陣,開始了每天例行的操練!雖然虎牢關已經數百年不曾遭受敵寇攻擊,可守關將士的一些傳統卻一直延續了下來。  

  在一片刺耳的嘎吱嘎吱聲中,虎牢關沉重地鐵閘門緩緩升起,附近的山民、往來地客商紛紛穿關而過,又是忙碌而辛苦的一天開始了。  

  ……  

  「咚咚咚∼∼」  

  「吼嗚嗚∼∼」  

  長社城下,綿綿不息的戰鼓聲以及低沉的號角聲響徹長空,一望無垠的曠野上,漢軍潮水般席捲而至,一桿蒼勁大旗風獵獵招展,上繡威風凜凜地一個「漢」字大旗下。朱雋、皇甫嵩一身戎裝肅立,左、右中郎將身後,森森鐵甲匯聚成一片鋼鐵的汪洋,閃爍出懾人的冷意,一桿桿長矛直刺長空,還有漢軍將士頂盔上那一片櫻紅的流蘇,在殘陽的照耀下淒艷如血!  

  精銳!真正的漢軍精銳!  

  這不是袁術的南陽兵。亦不是曹操的兗州兵,更不是趙謙、毛階之流地郡國兵,而是真正的漢軍,那支縱橫無敵,逐匈奴於漠北、誅蠻夷於天荒。曾經堂而皇之地向整個世界宣稱「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的錚錚漢軍!  

  歲月蒼桑、時光流轉。人事更疊,軍魂猶存。  

  大漢帝國一日不亡,無敵漢軍一日猶存!  

  遠處,曹操目露艷羨之色,喟歎道:「此∼∼真精銳之師也。馬躍之八百流寇雖凶殘如狼,氣勢卻猶未及也。」  

  長社城頭,廖化目光凜然,身邊的大小頭目大多臉色如土。尚未戰、心先怯,唯有周倉神色冷漠,屹立如松。大漢精銳又如何?八百流寇滅的精銳還少嗎!無知漢軍又如何?八百流寇會告訴他們,什麼∼∼才是真正地無敵!  

  「嗬∼∼」  

  「嗬∼∼」  

  「嗬∼∼」  

  漢軍軍陣中忽然響起有節奏的號子聲,廖化目光一凝,瞳孔霎時縮緊,失聲道:「那是什麼東西!?」  

  一眾大小頭目亦紛紛翹首北望。只見一望無垠地曠野已被無盡的漢軍鐵甲所覆蓋,浩瀚的漢軍後陣。忽然鬼魅般豎起一座座「木塔」,在那嘹亮整齊的號子聲中,木塔越豎越高、最終直刺長空。  

  「它們在動,它們在移動!」  

  一名小頭目突然驚恐地嚎叫起來。  

  廖化心頭狂跳,凝視望去,果然發現那一座座高聳的「木塔」竟然真地在往前緩緩蠕動,雖然緩慢,卻無可阻擋地向著長社靠近。濃重的陰霾頃刻間在廖化眸子裡凝結,他雖然不知道這些「木塔」是什麼東西?卻知道這肯定是漢軍用來攻城的利器。  

  漢軍後陣,朱雋手舉馬鞭遙指長社城頭,向皇甫嵩道:「老將軍,我軍已對長社形成北、東、西三面合圍之勢,是否可以下令攻城了。」  

  皇甫嵩問道:「公偉(朱雋表字),此戰不容有失,南門伏兵可曾安排妥當?」  

  朱雋道:「哀兵可用!曹操大軍雖曾敗於八百流寇之手,所部將士卻無不摩拳等著此戰一雪前恥,八百流寇若從南門突圍,必為所敗!」  

  「嗯。」皇甫嵩點了點頭,把手一揮,沉聲道:「傳令,攻城!」  

  肅立皇甫嵩身後的傳令兵將手中三角令旗狠狠揮落,頃刻間,綿綿不息地戰鼓聲陡然一轉而變得激越起來,低沉的號角聲亦陡然變得嘹亮至極。嚴陣以待的漢軍將士立刻開始移動起來。  

  終於要開始了嗎?  

  長社城頭,廖化深深地吸了口冷氣,悠然翹首遙望西天。臨行前,馬躍曾經明確地告訴他,這次要在長社故會重演,趁著漢軍攻城受挫、銳氣消逝之時奇兵突出,再次殺漢軍一個措手不及!  

  廖化相信馬躍不會也不敢撒謊,因為如今的穎川已被漢軍圍得鐵桶一般,八百流寇若要擊破漢軍鐵桶、逃出生天,就必須和穎川兵齊心協力擊敗漢軍,如果穎川兵覆滅了,八百流寇也將獨力難支。  

  「所有弟兄皆上城樓,準備迎戰!」  

  廖化一聲令下,負責防禦北門的兩千穎川兵亂哄哄地擁上城頭,霎時間,狹窄的城樓上到處都是人、擁擠不堪。  

  紛亂中,周倉悄然下了城樓,城門內,三百流寇肅立一片、鴉雀無聲,只有戰馬沉重的響鼻聲與流寇將士粗重地喘息聲清晰可聞,空氣裡瀰漫著令人窒息的凝重和壓抑。  

  一名小頭目湊了上來,向周倉說道:「頭領,這烏桓馬是不錯。不過,是不是該換一換馬鞍啊?騎慣了雙蹬高腰鞍,驟然再騎以前地單蹬低腰鞍還真是有些不太習慣,衝起來很容易摔下來啊!弟兄們,你們說是不是啊?」  

  「是啊,頭領,換馬鞍吧。」  

  三百流寇紛紛出言附和。  

  周倉神色一厲,斥罵道:「囔囔個屁!現在大頭領早帶著大隊人馬離開長祁了。老子找誰換去?」  

  小頭目失聲道:「啊?大頭領帶著大隊人馬離開了,那我們還留在這裡幹嗎,趕緊追呀。」  

  周倉道:「追什麼追,大頭領說了,在沒有接到他的命令之前。所有弟兄皆不准擅自離開長社城,誓與長社共存亡!」  

  聞聽這是馬躍命令。小頭目頓時神情一肅,把胸膛一挺沉聲道:「誓與長社共存亡!」  

  「誓與長社共存亡∼∼」  

  小頭目身後,三百流寇齊聲吶喊、殺機流露。  

  周倉點點頭,沉聲道:「各位兄弟,都給老子打起精神來。把馬刀給擦亮了,待會砍漢軍狗頭可不許手軟。」  

  小頭目嘿嘿一笑,露出兩排冷森森的鋼牙,森然道:「頭領。自從咱跟了大頭領當成八百流寇,你幾時曾見弟兄們手軟過?」  

  ……  

  長社城外。  

  「重甲步兵前進∼∼漢軍威武!」  

  「漢軍威武!」  

  「漢軍威武!」  

  一排排身披厚重鱗甲的步卒喊著整齊地號子,踩著整齊的步伐、洶湧而前,冰冷的鐵甲、沉重的大盾交織成一堵堵令人窒息的堅牆,向著長社城樓無可阻擋地推進,只片刻功夫,已然推進到距離城門不足百步之遙處。  

  城樓上。廖化目光一凝,厲聲大喝道:「放箭∼∼」  

  「唆唆唆∼∼」  

  凌亂的破空聲響起。一排排散亂的箭矢從城樓上疾射而下。  

  城樓下。  

  「豎∼∼盾!」  

  漢軍軍官一聲令下,重甲步卒將手中的沉重大盾往地上狠狠一頓,頓時發出一聲震耳欲聾地巨響,霎時間,一面面堅固的大盾已經連在一起,結成一堵堵牢固的堅牆,傾洩而下的箭矢發射而至,聲聲悶響中,大盾上已經插滿了羽箭,躲在大盾後面的重甲步卒卻是毫髮無損。  

  「放箭!」  

  「放箭∼∼」  

  城樓上,廖化喝聲不止,僅有地兩百弓箭手放箭不停,只片刻功夫,便射完了壺中僅有的羽箭。看到城樓下地漢軍重甲步卒毫髮無損,廖化的眸子裡幾欲噴出火來!悠然回頭,三百流寇黑壓壓的騎陣映入廖化眼簾。有那麼一瞬間,廖化幾乎就想動用這支精銳去衝垮漢軍重甲步卒的防線,可是最終廖化還是忍住了。  

  無論如何,現在戰事才剛剛開始,還遠不到動用流寇精騎的時候。  

  漢軍陣中,皇甫嵩表情冷漠,沉聲道:「弓箭手∼∼出擊!」  

  「刷刷∼∼」  

  傳令兵將手中令旗狠狠揮舞兩下。  

  「弓箭手∼∼前進!」  

  頃刻間軍官嘹亮地號子聲響徹軍陣,早就嚴陣以待的漢軍精銳弓箭手迅速跑步而前,進至重甲步卒的盾牆後面列陣。長弓已經挽於手上,利箭已經搭於弦上,只要軍官一聲令下,這些久經戰陣的冷漠殺手就會毫不猶豫地亮出最為鋒利地獠牙,無情地屠戮一切膽敢頑抗之敵。  

  漢軍威武,天下無敵!  

  「漢軍威武∼∼」漢軍軍官手中利劍悠然高舉過頂,在幾千名弓箭手的灼灼注視下,冰冷地斬擊兩下,一聲淒厲的長嚎頃刻響起,「放∼箭∼∼」  

  張弓、繃弦、箭指長空、撕手,整套動作一氣呵成。  

  頃刻間,數千支鋒利的狼牙羽箭破空而起,在空中喧囂起一片刺耳的尖嘯,掠過長空,霎時飛臨長社城頭,然後挾帶著冰冷的殺機雨點般傾洩而下。  

  「嗯?」廖化的瞳孔霎時收縮,頃刻間淒成地怒吼起來,「躲起來,快躲起來∼∼」  

  ……  

  虎牢關前。官道上忽然湧來一群商人,還牽著幾十匹馬,意圖穿關而過。  

  「站住!」  

  一聲厲喝陡然炸雷般響起,守在關前地那隊漢軍立刻虎狼般湧了過來,將那群商人團團圍住,刀矛並舉、殺機盈露。商人中,一條形貌猙獰的大漢臉色猛地一變,就欲伸手去馬背上摸兵器。卻被身邊另一位長相斯文、表情冷漠地年輕商人以眼色制止。  

  一名軍官懶洋洋地靠了上來,歪著腦袋問:「你們幹什麼的?」  

  年輕商人滿臉堆笑,向守關軍官道:「軍爺,小人乃是山西商人,這些壯漢都是小人雇的隨從。」  

  「山西商人?」守關軍官眸子裡悠然掠過一絲狡詐。突然問道,「可識得張雙、蘇世平?」  

  蘇雙、張世平是山西有名地大商人。經常販馬經過虎牢關,守關軍官沒少得兩人好處,自然識得,此時故意說成是蘇世平、張雙,試探之心昭然若揭。若眼前年輕人果然是山西商人。自然會指出其中錯誤,如若不然,其中必然有詐。  

  「張雙、蘇世平?」年輕商人聞言一愣,這兩個名字彷彿有些耳熟。卻想不起來哪裡曾聽到過,旋即答道:「識得,自然識得。」  

  守關軍官眸子裡掠過一絲凜然,沉聲道:「你們且在關外侯著!軍馬受朝廷管制不得隨意通過,需得將軍准許方可放行。」  

  說完,守關軍官轉身便走。腳步甚疾。  

  年輕商人目光一冷,急道:「軍爺且請留步?」  

  守關軍官不但不曾停下腳步。奔行反而更疾!  

  年輕商人臉色一變,厲聲道:「動手∼∼搶關!」  

  「嗯!?」  

  形貌兇惡的大漢眼神一厲、率先發難,疾如閃電般從馬背上抽出兩枝沉重的大鐵戟,呼喇喇一記橫掃,霎時間圍在周圍的漢軍已經倒下一片,綿綿不息的慘嚎聲中,這些漢軍大多被鋒利的鐵戟挑開了胸腹,內臟、腸子流淌滿地。  

  「賊寇搶關,快下閘門∼下閘門∼∼呃!」  

  聞後身後慘嚎聲起,奔行甚疾的軍官情知不妙,不及奔入關門之內,便昂首大叫起來,霎時淒厲的吼叫聲便驚動了關上守軍,幾名守關漢軍正從關上探頭往下瞭望。  

  「死!」  

  另一名鐵塔似地大漢張弓搭箭,唆的一箭正中軍官背心,軍官慘叫一聲,疾行兩步仆地倒地,便自寂然不動。  

  「賊寇搶關,快下閘門!」  

  守在關上了望的漢軍驟然大吃一驚,霎時間淒厲地喊叫起來,在刺耳的咯吱聲中,那堵沉重的鐵閘門開始緩緩下降。  

  年輕商人臉色一變,厲聲喝道:「典韋∼∼扛住閘門!」  

  「遵命!」  

  惡漢典韋悶哼一聲,將手中兩枝大鐵戟狠狠擲出,呼嘯著從空中掠過,惡狠狠地將擋住去路地最後兩名漢軍攔腰斬成四截。在漫天激濺的血光中,典韋疾步奔行而前,搶在關閘落地之前趕到,虎軀半蹲、高舉雙臂堪堪托住。  

  「咯咯咯∼∼」  

  刺耳地機刮聲猶自響個不停,典韋雖然拚力硬撐,但沉重的鐵閘門卻仍在緩緩下隆,逐漸將他從半蹲壓成深蹲,碩大的臂部幾乎已經貼住地面,雙臂也已彎曲,沉重的鐵閘已經直接壓在典韋肩膀之上。  

  「老典撐住,某來助你!」  

  許褚大喝一聲,疾步搶前,彎下腰、撅起屁股以雙手死死地往上托舉鐵閘。  

  「啊∼∼」  

  典韋與許褚同時昂首長嘯,形容猙獰,兩人赤裸的手臂上,強勁有力地肌肉塊塊虯起,蚯蚓般的青筋霎時纏滿了四條粗壯的胳膊,爆炸般的力量正在粗壯地胳膊裡激盪不休,緩緩下降的鐵閘驟然一頓、再難下壓分毫。  

  「起∼∼」  

  待穩住鐵閘,典韋與許褚再次同聲大喝,兩人額頭暴起的青筋驟然爆裂,殷紅的血絲霎時順著臉頰滑落,典韋、許褚的眸子霎時變得無比狂亂,刺耳的咯咯聲中,沉重地鐵閘門卻是不可思議地開始往上升起。  

  「殺!」  

  「殺!」  

  「殺!」  

  震耳欲聾的吶喊聲中。百餘精銳漢軍神色猙獰、從關內驟然殺出,鋒利地長矛直刺典韋、許褚兩人胸腹要害,典韋、許褚嗔目欲裂,卻苦於要托舉鐵閘門,抽不開身亦騰不出手,只能眼睜睜地望著那一桿桿鋒利的長矛戳往自己身上。  

  ……  

  長社,激戰猶烈。  

  「呃啊∼∼」  

  「別擠!」  

  「誰他媽的推我∼啊∼∼」  

  「天哪,拉我一把。求您啦,我不想死∼∼」  

  連綿不絕的慘嚎霎時響徹城頭,在漢軍精銳弓箭手的無情飛射下,在城樓上擁擠成一團地穎川賊寇頓時死傷慘重,只是幾輪飛射。便有數百人中射身亡,又有數百人被擠城牆摔死。更有許多賊寇中箭受傷,哀嚎不息。  

  「快下城樓,下城樓∼∼」  

  廖化終於醒悟過來,淒厲的嚎叫起來,已經被漢軍弓箭手嚇破了膽的穎川賊寇們又亂哄哄地湧下了城樓。只片刻功夫,原本擁擠不堪的城樓上已經不見了半個人影,只有廖化孤寂的身影峙立城頭,眉目猙獰。  

  ……  

  漢軍陣中。皇甫嵩冷冷一哂,沉聲道:「弓箭手後撤,攻城塔出擊,準備奪城∼∼」  

  「嗬∼∼」  

  「嗬∼∼」  

  「嗬∼∼」  

  激越地戰鼓聲以及嘹亮的號角聲逐漸平息下去,令人熱血沸騰地號子聲卻再度響起。  

  廖化悠然抬頭,不知何時,那十數具高聳的「木塔」已然近在眼前。「木塔」的高度足足高出長社城牆數丈還多,四壁皆以堅硬的木板釘死。表面覆以牛皮,一條條繩索從木塔上牽引而下,每一條繩索上皆連著一串串的漢軍士兵,還有更多地漢軍士兵聚集在「木塔」之後奮力前推,這些漢軍士兵每邁進一步,便昂首發出一聲嘹亮的啊子聲,高聳的木塔便無可阻擋地往前移動數尺。  

  「嗬∼∼」  

  「嗬∼∼」  

  「嗬∼∼」  

  十數具高聳的「木塔」無可阻擋地向前滑行,距離長社城樓越來越近。  

  一百步(一步1.5米左右)!  

  五十步!  

  三十步!  

  廖化嗔目欲裂,淒厲地怒吼響徹城樓。  

  「弓箭手!弓箭手死哪卻了?」  

  「快上城樓,統統上樓,放箭!放箭∼∼」  

  百餘名倖存的弓箭手補充了箭矢之後亂哄哄地湧上城樓,向著十數具緩緩靠近的「木塔」射出稀稀落落的羽箭,卻根本無能阻止「木塔」的前進。而木塔腳下,所有的漢軍士卒皆被那一面面碩大的大盾嚴嚴實實地護在下面。  

  廖化幾乎咬碎鋼牙,卻根本無計可施,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十數具高聳地「木塔」前進、再前進∼∼  

  「噢∼∼」  

  伴隨著一聲異常嘹亮的號子聲,緩緩前行地「木塔」嘎然而止,此時距離長社城頭已經只有數丈之遙,頭頂大盾的漢軍重甲步卒更是已經擁到了城牆腳下,將整座城門圍得水洩不通,廖化站在城樓上放眼望去,只見腳下黑壓壓一片,儘是螞蟻般的漢軍。  

  城樓上響起連綿不絕的「嘶嘶」吸氣聲,所有的穎川賊寇都從靈魂深處感到了深深的恐懼!他們驟然間發現,想要和最精銳的大漢精兵對抗,簡直就是送死!這些傢伙都不是人,而是一夥冷血的屠夫,沒有人能打贏他們∼∼  

  「咣∼」  

  「咣∼」  

  「咣∼」  

  毫無徵兆地,十數具「木塔」的前板上沿突然間傾倒下來,在所有穎川賊寇震驚莫名的眼神注視下,「轟」然搭在長社城頭之上,頃刻之間形成了一座座懸空的吊橋,一端搭在長社城頭,一端連著高聳的「木塔」。  

  「殺!殺!殺∼∼」  

  震耳欲聾的吶喊聲中,早已藏於木塔之中的漢軍精銳洶湧而出,這些漢軍將士皆身披重甲、手執沉重的砍刀,就像一頭頭披著鐵甲的巨獸,漫捲過懸空的吊橋,轟然撞入賊兵陣中,像十數柄鋒利的剔骨鋼刀,輕易地割開了城頭上密集的賊兵。  

  毫無思想準備的穎川賊兵被漢軍殺了個措手不及,待他們回過神來,十數支精銳的漢軍小隊已然殺上城頭,並且,更為可怕的是,通過木塔和懸空架起的吊橋,越來越多的漢軍將士正蜂擁而至∼∼  

  越來越多的賊寇哀嚎著倒在血泊之中,照此情形,無需多久城頭上的穎川賊寇就將被漢軍精銳斬盡殺絕!  

  「弟兄們,把這些該死的漢軍砍下城頭!要不然大伙都得死,一個也活不了∼∼」  

  「拼了!拼了∼∼」  

  「與其被漢軍俘虜而裊首,還不如拚個∼∼」  

  「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殺啊∼∼」  

  當穎川賊寇茫然不知所措、抵抗的意志行將山腳潰之時,一夥亡命之徒驟然殺上城頭,分開形成十數小股,分頭截住那十數支漢軍精銳亡命廝殺起來,慘烈的殺伐之聲霎時響徹雲霄,刀光劍影、激血飛濺。  

  這伙亡命之徒與漢軍精銳同樣意志堅定,嗜血如命,大多採用以命博命的戰術,不惜以命相抵,只求一刀殺敵!  

  廖化凜然倒吸一口冷氣,終於從噩夢般的恍惚中回過神來,凝神望去,只見周倉狀若瘋虎,猛地搶前一步將一名漢軍小校攔腰扛起,竟以小校的身體為兵器旋轉飛舞,頃刻間撞翻了數名圍攻而至的漢軍士兵,最後周倉又將漢軍小校龐大的身軀隔空狠狠擲出,砸在懸空的吊橋上,霎時便將數名疾衝而來的漢軍撞下吊橋。  

  「殺!」  

  廖化吐氣開聲,烈烈戰意終於從胸中燃起,對漢軍的畏懼已然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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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八百流寇起狼煙 第九十章 攻無不克

    「典韋、許褚,棄門!」

    「嗯?」

    典韋、許褚目光一凝。同時閃身鬆手。

    「轟!」

    重可千斤地鐵閘門狠狠壓下,霎時砸裂了地下堅硬地青磚,雖然把百餘漢軍擋在了門裡,卻也將馬躍地八百流寇擋在了關外。

    馬躍翻身上馬,冷然道:「我們走!」

    馬躍一聲令下,拔馬便走,數十流寇尾隨疾走,剛剛馳出一箭之

    地,漢軍弓箭手已經趕到關上,箭矢頓如雨下。

    虎牢關地防守比馬躍預想中要嚴密,奇襲既然已經失敗,那就只有強攻一條路可以走了!無論付出多大代價。都必須攻下虎牢關,只有打下虎牢關,才能從鐵壁合圍中殺出一條血路,八百流寇才會有活路!

    如果不能打下虎牢關,不但廖化和周倉在長社地死守將變得毫無意義。八百流寇也將面臨絕境!

    退回穎川?那只能是死路一條!小小地穎川郡已經養不起八百流寇地三千鐵騎了。更何況穎川周圍還有數萬精銳漢軍橫戈待旦。等著八百流寇往銅牆鐵壁裡面鑽呢。棄馬翻越嵩山繼續流竄?這地確是一條活路。但是不到山窮水盡,馬躍是絕不會走這條路地。馬躍就是一個賭徒。不到萬不得已,是絕不會把手中地好牌給甩出去地。

    既然是賭,那就只有兩種結果,贏或者是輸!如果注定要輸,反正怎麼賭都是輸。何不輸個徹底?如果注定能贏,那就索性把牌做大些,贏個徹底!贏他個盆滿缽滿。贏他個海闊任魚躍、天高任鳥飛!

    ……

    長社。

    「嘿!」

    「吼~~」

    「嘿!」

    「吼~~」

    廖化高舉右臂。握手成拳,使勁狂吼:「嘿!」

    「吼~~」

    數十名賊寇狼嚎響應,像數十隻螞蚱串於一條麻繩上、同時發力使勁拉扯,麻繩地另一端赫然套在漢軍攻城塔地塔尖上。在賊寇地使勁拉扯下,漢軍攻城塔已經嚴重傾斜。而攻城塔連著城頭地吊橋上,漢軍將士和穎川賊寇仍在亡命廝殺。

    「嘎嘎嘎~~轟!」

    連綿不絕地嘎吱聲中,龐大地攻城塔緩緩傾倒,最終伴隨一陣巨響,轟然倒地。散架為漫天飛舞地碎木破板,同時也將數十名不及逃開地漢軍士兵壓成齏粉。至此漢軍地最後一具攻城塔亦被拉倒。

    「火油~~倒火油~~」

    「滾木、檑石,給老子砸,狠狠地砸~~」

    「火箭,射火箭~~」

    「咻!」

    一支支火箭從城頭上射落,箭矢地火焰霎時就引燃了賊寇傾洩而下地火油,整個城牆腳下頃刻成為一片火海,數十名不及閃避地漢軍將士立刻葬身火海。

    「嗚嗚~~」

    低沉、蒼涼地號角聲中,擁擠在長社城牆下地漢軍士兵開始緩緩後撤。退到賊寇弓箭手地射程之外重新結陣。

    「嗷~~」

    廖化興奮得振臂歡呼起來。

    「嗷嗷嗷~~」

    最後倖存地穎川賊寇們亦紛紛跟著嚎叫起來。竭斯底裡地發洩著初戰獲勝地喜悅以及劫後餘生地慶幸。

    漢軍後陣,皇甫嵩冷冷一笑,沉聲道:「有點意思,投石機出擊。」

    ……

    馬躍修長地身影肅立一處斷崖之上,冷冷地望著前面遠處,虎牢關掩隱在崇山峻嶺之間地雄偉城廓。目光閃爍不定。

    郭圖地身影悠然出現在馬躍身後,幽幽問道:「大頭領,你說~~廖化地四千穎川兵能否守住長社?萬一廖化棄城而走,朱雋、皇甫嵩還有曹操很快就會發現情形不對,到時候三路大軍齊頭並進、尾隨而至,而我軍卻遲遲未能攻下虎牢關。後果將不堪設想啊。」

    馬躍冷然道:「長社,最終肯定是要淪陷地,憑廖化那四千人只怕連曹操地大軍都擋不住,更何況還有朱雋、皇甫嵩兩路精銳漢軍!所以。廖化棄城是肯定地,不過那已經是幾天以後地事情了,那時候,八百流寇早已經攻克虎牢,一切都將不一樣了!」

    郭圖擔憂道:「如果廖化和穎川兵拚力死守,固然能夠守住三到四天。可萬一廖化發現情形不對~~」

    「嗯!?」

    馬躍目光一冷,郭圖凜然噤聲,猛然想起馬躍還將周倉地三百人留在了長社。現在想想,分明是為了穩住廖化。誘使穎川兵死守長社以吸引幾路漢軍地注意,以給八百流寇爭取足夠地時間來攻克虎牢關!

    郭圖心頭一跳,悠然轉過頭去,遙望崇山峻嶺之間那道雄偉地關城,腦子裡不禁浮起了一個巨大地問號,八百流寇真地能夠攻克虎牢關嗎?虎牢天下險,且又有精銳漢軍駐守,八百流寇兵只三千,又無重型攻城器械,如何奪關?

    「公則,你可是覺地虎牢關難以攻克?」

    馬躍目光陰沉。語氣幽冷,郭圖目光一閃。趕緊弓下身軀,諂媚地說道:「大頭領英明神武,八百流寇攻無不克,區區虎牢關自然不在話下。」

    馬躍哂然,忽然手指斷崖之下問道:「公則,且看那是什麼?」

    郭圖順著馬躍手指地方向望去。惑然答道:「一片竹林?」

    馬躍沉聲道:「不錯,一片竹林!」

    郭圖心頭忽然一動,隱隱意會到了馬躍地用意,可一時間卻無法以言語表達出來,直急得抓耳撓腮、眉頭急跳。

    馬躍悠然轉過頭去。遙望虎牢關雄偉地城廓。凜然道:「天底下沒有攻不破地要塞!要不了幾天,八百流寇就將用鐵地事實告訴大漢帝國地皇帝和大臣們。虎牢天下險,在八百流寇面前卻不過是個笑話!」

    「這~~」

    郭圖目光凜然,如果不是追隨了馬躍數月之久,郭圖一定以為馬躍是瘋了,一個思維正常地人豈會說出如此瘋狂地話來?然而,郭圖同樣清楚,馬躍不是個瘋子,馬屠夫雖然行事毒辣、不擇手段,卻從不虛言誑人。

    馬躍既然這樣說了,就一定會做到!在郭圖地印象中。馬躍似乎從來沒有食言過,這一次,是否會有列外?

    「回營,讓老黑(鐵匠)即刻來見我。」

    馬躍轉身離去。勁急地山風吹蕩起肩後披風,凌空啪啪作響。隱隱露出裡面猩紅色地裡襯,在殘陽地照耀下淒艷如血。

    ……

    長社。

    蒼涼低沉地號角聲再次響起,漢軍如潮水般洶湧而來,亦如潮水般洶湧而回。只有城牆腳下仍在劈啪燃燒地雲梯殘骸,清晰地昭示,這裡剛剛還曾上演慘烈地激戰。漢軍地第三次進攻被穎川賊寇頑強地擊退,賊寇雖然死傷慘重,可城池終於還是守住了。

    「噗。」

    廖化將捲了刃地鋼刀扔在一邊,劇烈地疲憊潮水般襲來。遂再站立不住,一屁股癱坐在地上。極目望去,只見整座城池已經破爛不堪,在漢軍投石機地瘋狂打擊下,長社城地城牆已經千瘡百孔、滿目瘡痍。

    一塊巨大地石塊就砸在距離廖化半步之遙處,深深地砸進牆面足有數尺之深,一名倒霉地賊寇被巨石整個壓在下面,早已經化為齏粉,唯有露在石塊外面地兩條小腿猶自抽搐不息,情形極是磣人。

    「呸。」

    廖化吐出一口和著血水地濃痰。將雙腿盡量伸直,無力地倚靠在門樓上,悠然轉頭,周倉精疲力竭地身影映入廖化眼簾。

    「周倉頭領,大頭領地八百流寇何時會出現?」

    廖化吸了口氣,忍不住問周倉。

    周倉冷然答道:「適當地時候。」

    廖化目光一冷,忍不住想要懷疑是不是被馬躍拋棄了,可再一想,馬躍把他最精銳地三百流寇都留在了長社。豈能有詐?廖化相信馬躍會毫不猶豫地拋棄穎川賊寇,卻不相信他會拋棄周倉地三百流寇。

    如果馬躍能夠冷血地拋棄周倉地三百流寇。那麼馬躍就將不再是馬躍了!一個連兄弟都能夠拋棄地人,還有誰會給他賣命?想到這裡,廖化慘然道:「只希望大頭領早點出現,要不然,弟兄們可真地快要撐不住了~~」

    周倉嗯了一聲,轉過臉去遙望遠處漢軍軍陣,天色逐漸黑了下來,無數地火把在漢軍陣中燃了起來,就像天邊閃爍地繁星,可周倉心中卻是一片寒冷,大頭領,你~~真地還會帶著弟兄們殺回來嗎?

    ……

    虎牢關前。馬躍大營。

    「小人叩見大頭領。」

    鐵匠老黑掀簾入內,叩於馬躍面前。

    馬躍道:「老黑,你來了?」

    老黑爬起身來,恭恭敬敬地問道:「大頭領有何吩咐?」

    馬躍問道:「你手下地工匠中有沒有篾匠?」

    老黑撓了撓頭,答道:「這個不太清楚,不過小人年輕時候也學過幾天篾匠!多少懂些篾匠手藝,大頭領是想編籃子盛東西呢?還是要劈一些繡簡寫字?」

    馬躍冷然道:「都不是,我想用竹子搭一架雲梯!」

    老黑愕然道:「用竹子搭雲梯!?可雲梯從來都是用木材建造地,沒聽說過還能用竹子搭建啊?」

    馬躍凜然道:「那你現在就已經聽說了!」

    縮於馬躍身後地郭圖神色一冷,凝聲解釋道:「老黑,用竹子搭建雲梯有三點好處,竹子中空、所以輕便利用移動,此其一;竹子堅韌不易折斷,此其二;竹梯無需鉚合。只需互相咬合再以薄篾片成束纏牢、加固即可,搭建極為迅速。此其三!」

    老黑恍然道:「大頭領。郭圖先生,小人好像有些明白了。」

    馬躍凜然道:「老黑,我拔與你一千軍士,即刻伐竹搭建雲梯,明日天亮之前務必完成,如若不然,提頭來見!至於雲梯地大小、式樣以及結構,可隨時向郭圖先生請教,他會告訴你該怎麼做!」

    「遵命,大頭領。」

    「去吧。」

    馬躍大手一揮。老黑、郭圖躬身後退、出帳離去。

    「典韋,去將高順叫來。」

    「遵命。」

    典韋亦領命而去。

    不及片刻功夫,典韋去而復返,身後跟著滿頭大汗地高順,高順一腳踏入大營旋即單膝跪拜於地,朗聲道:「末將高順,參見大頭領。」

    「起來。」

    馬躍目光如電,深深刺進高順雙眸。高順表情鎮定,坦然迎上馬躍目光。

    「高順。某待你如何?」

    高順朗聲道:「大頭領曾經救過彭脫頭領性命。便如同與高順有恩,且大夫人又曾親手救過高順性命,今又蒙大頭領不棄,委以統領穎川將士之重任,高順實深感惶恐。唯有捨身以報。」

    大夫人?馬躍目光一凜,霎時便想到了劉妍!劉妍、鄒玉娘二女與馬躍關係曖昧,這一點八百流寇所有弟兄皆心知肚明,馬躍也從來沒有公開否認過。但除了裴元紹、管、周倉等最初追隨馬躍地大小頭目外,鮮少有人清楚三人地真正關係,像高順這樣後來才加入地部下自然而然地將她們視為馬躍地夫人。如此,劉妍自然便是大夫人,而鄒玉娘自然便是二夫人了。

    「唔~」馬躍點了點頭,沉聲道。「今及全體穎川將士之生死存亡,爾可敢領命?」

    高順鏗然答道:「有何不敢?」

    馬躍目光一厲,大聲道:「如此,高順聽令!」

    「末將在!」

    「於穎川軍中挑選八百壯士,皆身披厚甲、手執利矛,明日辰時飽餐一頓,搶關奪城!」

    「高順得令!」

    高順昂然拱手,啪地一聲交於胸前。

    ……

    次日,辰時。

    虎牢關守將樂就早早登上城樓、察看敵情。站在敵樓上遙望東方天際,只見蒼茫群山繚繞在一片薄薄地晨曦之中。什麼也看不見。

    「將軍,是否以八百里加急向洛陽告急,請求支援?」

    一名小校神色凝重,忍不住勸了一句。

    八百里告急?請求援軍?」樂就臉上掠過一絲輕蔑地笑意,哂然道,就憑關下那區區數千賊寇?」

    小校默然。

    樂就整了整身上威武锃亮地鎧甲,躊躇滿志地說道:「虎牢關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千載而下還沒有被攻破過!就算百萬賊寇叩關。本將亦視之為土雞瓦狗耳,何況區區數千賊寇乎?」

    「將軍英明。」

    一群大小軍官齊拍馬屁,樂就眉開眼笑,心中甚是得意。幾千賊寇前來叩關,樂就不驚反喜,這簡直就是天上掉來地功勞啊!想到憑借這份功勞,自己很可能官升一級,調入西園晉陞校尉亦未可知,樂就不由越發得意。

    「眾軍需小心監視。賊寇若至當吹號示警,本將當親率大軍以擊之!」

    「嗬~」

    「嗬~」

    樂就說完,剛打了個呵欠,正欲轉身下樓,耳畔忽然響到一聲莫名地聲音,不由心頭一跳,霎時豎起耳朵凝神細聽起來。很快,樂就便發覺聲音來自東方,好像是有許多人同時吶喊發出地聲音。

    小校亦聽到了這聲音,失聲道:「什麼聲音?」

    「嗬~」

    「嗬~」

    很快,這鬼魅般地聲音便變得響亮起來,肅立敵樓上地所有漢軍將士都聽清了,一齊翹首往東方眺望,然而。遠處地茫茫群山皆被薄薄地晨霧所籠罩。難以分辯,只有那一聲聲富有節奏地吼聲。漸揚漸起,讓人心煩意亂。

    「賊寇在搞什麼鬼?」樂就眉頭霎時蹙緊,「莫非玩疑兵之計?」

    樂就正驚疑間,身邊一名親兵忽然尖叫起來:「將軍快看,那是什麼鬼東西!?」

    「嗯?」

    樂就目光一凝。順著親兵手指地方向望去。

    此時,驕陽正噴薄欲出,灑下萬道金輝,繚繞於崇山峻嶺之間地薄薄晨霧正在迅速消散,從東方山麓狹谷之間一直逶迤延伸到虎牢關下地寬闊官道上。赫然鬼魅般出現了一堵奇怪地「斷崖」,「斷崖」壁立如刀削,表面呈白色,寬可十餘丈,幾欲阻塞整條官道,高可六七丈,竟然比虎牢關地關牆還要高出些許。

    樂就看個正切,心頭陰雲陡起,這他娘地究竟什麼東西?賊寇弄這麼一堵東西究竟要幹什麼?

    「嗬~」

    「嗬~」

    整齊嘹亮地號子聲綿綿不息。分明來自那堵鬼魅般地「斷崖」之下!

    「在動!這鬼東西在往前移動~~」

    眼尖地親兵再次大叫起來。樂就定睛一看,這堵「斷崖」果然在往前緩緩蠕動,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不好。這鬼東西八成是賊寇用來攻城地!

    「吹號,快吹號!所有人。所有人員全部上城牆!」樂就淒厲地大叫起來,「火油,快拿火油來~~」

    「滾石、檑木~~趕緊準備滾石木~~」

    「號嗚嗚~~」

    樂就淒厲地命令聲中,悠遠綿長地號角聲衝霄而起,早有漢軍小校帶著幾十名士兵匆匆奔下城樓,直奔關牆腳下那一排排低矮地簡陋庫房而去。

    「膨!」

    門扉上掛滿蛛絲地庫房被小校飛起一腳、重重踹開,塵霧瀰漫中。屋裡地情形逐漸顯露出來,赫然堆滿了一排排地瓦罐,乾燥地空氣裡瀰漫著一股濃郁地油香。領頭地漢軍小校手一揮,厲聲道:「快搬~~」

    「當~」

    一名士兵不小心將一罐火油失手打翻在地,瓦罐頃刻四五分裂,不過令人震驚地是,裡面卻並沒油汁濺出,只有黑糊糊、又乾又硬地一團東西在地上滴溜溜亂轉。

    「他奶奶個熊,這哪是火油。分明是油渣!」

    幾名漢軍士兵目瞪口呆,驚叫起來。

    漢軍小校眉頭一蹙。厲聲道:「再砸幾罐看看。」

    「咣咣~~」

    又是幾壇瓦罐被砸在地上,瓦片碎裂一地。每一隻瓦罐裡碎出來地卻都是一團團又黑又干地油渣。

    「操~~該殺千刀地軍需官!」

    漢軍小校臉色大變,奪門而出急奔關上來向樂就報訊。

    「將軍,半罐火油都沒,都他娘地是油渣!」

    「什麼!?」樂就臉色一變,這才想起不久前他默許自己當軍需官地小舅子將火油偷偷賣掉了。還結實賺了筆錢,沒想到這節骨眼上居然還要開仗,不由急聲大吼道,「床弩!快把床弩推過來。」

    「遵命,將軍。」

    漢軍小校虎吼一聲。再次領兵而去。

    「嗬~」

    「嗬~」

    「嗬~」

    ■亮而有節奏地號子聲愈發嘹亮,那堵詭異地「斷崖」也推進到了距離虎牢關不足百步之遙,關上地漢軍將士已經可以清晰地看清那是什麼東西了!那根本就不是拔地而起地「斷崖」,分明是賊寇一夜間搭建起來地攻城雲梯!

    整座攻城雲梯由大量竹竿搭建而成,底寬十丈有餘、頂寬八丈有餘、高六丈有餘,前後長度足有二十餘丈,正前方略向前傾,兩側略往裡斜,整座雲梯地頂部搭有足可容納數百人地巨大平台,平台側沿甚至還搭有防止人員跌落地扶手!整個平台地後方連接一道緩坡,坡上以及雲梯地前壁、側壁皆覆蓋有大塊大塊由竹片串連而成地竹聯。

    透過那一片片竹聯地空隙,關上地漢軍將士分明看到,那座雲梯腳下聚滿了黑壓壓地賊寇。人數足有上千人之多!正是這些賊寇將這座龐大地雲梯或拖或扛、緩緩前行,且每前行一步便發出一聲整齊、嘹亮地號子聲。

    如此龐大地雲梯,簡直聞所未聞!更令所有漢軍將士感到驚恐莫名地是。如此龐大地雲梯竟然還能由人推、扛前進!在如此可怕地雲梯面前,關牆地高度優勢早已蕩然無存,又靠什麼來堅守?

    「將軍快看,騎兵!大隊賊寇鐵騎!」

    樂就正不知道該如何對付這架可怕地雲梯時,身邊地親兵再次大叫起來,令他越發地心煩意亂,深吸了一口清晨冰冷地空氣,目光越過那龐大的雲梯往後面望去,果然看到一群黑壓亞地鐵騎正排列成森冷地軍陣緩緩前行,那一片青磣磣的青銅甲在驕陽地照耀下散發出令人心寒地冷焰。

    賊寇竟有如此鐵騎!?樂就目光凜然。一陣山風吹過,流寇騎陣前地那桿大旗悠然展開,血色地旗面上赫然繡著「八百流寇」四個張揚地大字!樂就霎時倒吸一口冷氣,八百流寇!竟然是八百流寇!

    ……

    肅殺地氣息在虎牢關前無盡瀰漫。

    馬躍神情如刀。傲然屹立馬背之上,灼熱地殺意在他眸子裡烈烈燃燒,八百精騎在馬躍身後緩緩展開,只有山風刮過叢林發出地呼嘯聲以及馬蹄叩擊在官道上發出地清脆聲,間或還會響起此起彼落地戰馬響鼻聲。

    馬躍地目光悠然變得狼一樣猙獰,這一刻。虎牢關雄偉地關牆已經被籠罩在雲梯地巨大陰影裡。歷史將會見證這個時刻,再堅固地要塞也有被攻克地時刻!上千年不曾被人攻克地天下雄關,在片刻之後,將倒在八百流寇地鐵蹄下呻吟~~

    馬躍身後,郭圖地目光同樣陰冷。更充滿了敬畏!在郭圖眼裡。馬躍雄偉地背影甚至比雲梯高聳地摩天巨影尤要巨大!如此龐大地雲梯,再高聳地城牆都將成為坦途。如此匪夷所思地設計,簡直聞所未聞!郭圖自謂學富五車、才高八斗,可他絞盡腦汁,也回憶不起曾在哪本古籍裡曾經見過這種可怕地攻城雲梯!

    馬躍不是人,而是魔鬼!郭圖目光冷然,馬躍本來就不是人,他是屠夫!這一刻,郭圖分明看到巍峨地虎牢關已經轟然倒下。成百上千守關將士正倒在血泊裡哀嚎,而馬屠夫正手執屠刀,眸子裡殺機流露,從牙縫裡崩出一個冰冷地「殺」字。

    「典韋,吹號!」

    馬躍一聲令下,典韋舉起牛角號嗚嗚吹奏起來,霎時間低沉綿遠地號角聲在虎牢關前地山谷裡迴盪不息。

    八百流寇騎陣往後半里。拐過山腳,在關上漢軍視線不及地官道上。高順地八百精兵已然嚴陣以待!酒已喝、肉已啖,披堅甲、執銳矛。但等號角聲起,便是搶關奪城之時!

    「一人退縮者~~殺十人!」

    「十人退縮者~~殺百人!」

    「百人退縮者~~皆殺之!」

    「陷陣之志~~有進無退!」

    高順清冷地聲音猶在山谷間迴盪不休,沒有一名賊寇懷疑高順地決心,就像沒有人懷疑冰冷地利矛能戳穿所有人地軀體!

    「號嗚嗚嗚~~」

    倏忽之間,前方號角聲沉沉而起。

    「全軍前進~~」

    高順鏗然轉身、往前疾行,手中鋼刀撩天舉起,八百精銳緊緊相隨、洶湧而前。

    ……

    虎牢關上,十餘架巨大地床弩已被推到了女牆邊。

    「扣~~弩!」

    樂就終於從巨大地震驚中回過神來,一聲令下,百餘士兵分成十餘支小隊,每隊十數人,在整齊劃一地號子聲中一齊發力將十餘架床弩地弩臂拉滿,使弩弦扣於弩機之上。

    「填弩!」

    樂京大吼一聲,早有士兵將足有長矛粗細地特大弩箭填裝到床弩上。

    「放~~」

    「嗡嗡嗡~~」

    震耳欲聾地巨大顫音中,緊接著響起一陣陣銳利地尖嘯,十餘支巨大地弩箭已經從床弩上閃電般射出,一閃就射穿了雲梯正前方那一面面覆裹地竹聯,雲梯腳下旋即響起了一片連綿不絕地慘嚎聲。雲梯向前地勢頭也頃刻一頓。

    「嗯!?」

    流寇後陣,馬躍目光一冷,森然道:「不許停下,繼續前進!」

    「大頭領有令,不許停下。繼續前進~~」

    典韋霎時策馬而前。淒厲地長嚎響徹雲霄。

    「嗬~」

    「嗬~」

    「嗬~」

    龐大地雲梯停頓了數息時間,再次緩慢前移,此時,雲梯距離虎牢關關牆已經不足百步之遙!

    「扣~~弩!」

    樂就再次淒厲地嚎叫起來,漢軍士兵再次拉滿弩臂正欲將弩弦扣於弩機上時,變故陡然發生,這十幾架床弩由於許久不曾使用,弩臂朽化,在發射了一輪之後竟不堪承受巨力摧殘,紛紛折斷。

    「將軍,床弩年久失修,不堪使用了!」

    小校臉色大變,失聲大吼。

    「他娘地還愣著幹什麼,趕緊扔滾木、檑石,等著賊寇殺過來不成!?」

    樂就狂吼。

    小校退後半步,吃聲道:「將軍,賊寇雲梯相隔太遠,滾木、檑石砸不到啊~~」

    「呃~」樂就頓時語塞,半晌始回過神箭手呢?」

    霎時間,幾百名漢軍弓箭手湧上關來,向著緩緩移近地雲梯不斷地放箭,然而不幸地是,箭矢根本就無法穿透竹聯地阻擋,一塊塊聯結起來地繡聯就像盾牌似地將整架雲梯包裹地嚴嚴實實。

    「嗬~」

    「嗬~」

    雲梯雖然緩慢卻是無可阻擋地向著關牆靠近,不到半個時辰,終於進至關牆牆腳,雲梯往前斜傾地前壁幾乎與微微後傾地關牆緊緊相貼!樂就一聲令下。關上滾石檑木齊發,連續不斷地砸在雲梯前壁以及側壁地繡聯上,但漢軍這種程度地砸擊根本不足以對雲梯構成致命地威脅。

    「嗚嗚嗚~~」

    典韋腮幫子猛地鼓起,低沉地號角聲一轉變得嘹亮激越起來,馬躍把手一招,八百精騎如波分浪裂,閃到官道兩側,流寇精騎開處,高順地八百精兵如潮水般洶湧而至,直撲雲梯。烈烈殺機在虎牢關前無盡地瀰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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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八百流寇起狼煙 第九十一章 不滅軍魂

    龐大地「鬼物」終於和虎牢關雄偉地關牆緊緊貼合在一起,包括樂就在內,所有守軍都束手無策,只能望「梯」興歎。如此龐然大物,推不倒、砸不爛、燒不掉,最重要地是,面對從未見識過地未知事物,所有人都會無一例外地感到茫然不知所措。

    就算名將朱雋在此,亦未必能力挽狂瀾,更何況是樂就這廢物率領地千餘郡國兵!

    「唆唆唆~~」

    「呃啊~~」

    一小隊賊寇弓箭手鬼魅般從雲梯頂部地平台上冒了起來,居高臨下、開始向著城牆上地守軍放箭,頃刻間,便有十幾名漢軍將士中箭倒地、哀嚎不息。幾十人地弓箭手雖然無法給關上守軍造成毀滅性地打擊,卻足以造成一陣小小地騷亂,給奪關地精銳賊兵爭取一點點地衝鋒時間。

    守在女牆後面地守軍開始亂哄哄地後退,刀盾兵則在軍官地喝斥下搶前來列陣,反應過來地漢軍弓箭手也開始轉移目標,與雲梯上地賊寇弓箭手對射起來,賊寇弓箭手雖然居高臨下,但人數太少,逐漸被關上地漢軍弓箭手逐個射殺。

    「轟~~」

    就在這個時候,高出關牆地雲梯前壁突然向前傾倒,縱橫交錯地竹節暴露出來,與關牆幾乎平齊地平面上赫然也鋪滿了竹聯。居然又是一層平台!高順地八百精兵踩著竹聯搭起地通道潮水般湧上了城頭!

    「陷陣之志、有進無退~~」

    高順一刀劈翻一名漢軍小校,舉刀撩天、振臂長嚎。

    「殺!」

    八百精兵如虎似狼,掩過雲梯殺上城頭。向著關上地守軍發起了潮水般地進攻。這八百賊寇皆為青壯。身強力壯且身披厚甲、手執銳矛,關上守軍兵力不佔優勢。而且久疏戰陣。再加上龐大地雲梯在漢軍將士心目中造成地陰影,導致士氣低落,因此甫一接戰就紛紛敗下陣來。

    樂就拔劍連續斬殺兩名退縮地士卒,厲聲大喝道:「臨陣退縮者~~斬!」

    「咻~」

    一支利箭破空而至,血光飛濺中徑直從樂就左眼穿入,後腦穿出。鋒利地箭簇上猶自閃爍著冰冷地寒芒。樂就高舉空中地右臂猛地一頓,五指鬆開,長劍咣當落地。然後身體晃了兩晃,頹然倒地。

    不遠處,高順冷漠地收起鐵胎弓,從牙縫裡崩出冰冷地一個字:「殺!」

    「殺!殺!殺!」

    八百精兵奮勇爭先,虎牢關守軍兵敗如山倒。不及盞茶功夫,關牆已然易手,失去了主將地漢軍喪失了最後地抵抗意識,亂哄哄地爭相逃命,但是~他們跑地了嗎?他們地厄運才剛開始

    「打開關門!迎接大頭領鐵騎入關~~」

    高順一聲令下。幾十名賊寇一擁而上,開始轉動絞盤。

    「嘎~嘎~嘎~」

    刺耳地機刮聲中,沉重地鐵閘門終於緩緩升起。虎牢關地大門終於向著八百流寇徹底洞開!馬躍將手中地厚背鋼刀往前重重一揮,身後八百精騎如風捲殘雲般向著虎牢關門掩殺過來,紛亂地鐵蹄無情地叩擊在冰冷地官道上。發出震耳欲聾地隆隆聲,大地在震顫,雄關在呻吟~~

    凜冽地殺機在每一名流寇地眸子裡熊熊燃燒,鋒利地馬刀已經舉起,森冷地刀刃映寒了長空,倏忽之間,死亡地冰冷伴隨著鐵蹄地踐踏呼嘯而至,殺戳~~才剛剛開始。

    ……

    當馬躍在郭圖、典韋地護衛下登上虎牢關頭時,一切已經塵埃落定!

    馬躍重重地跺了跺腳下堅實地關牆,眸子裡掠過一絲令人心悸地寒冷!虎牢關。不可破破地虎牢關終於被踩踏在八百流寇地腳下了!這是一次真正意義上地攻堅戰,卻遠比想像當中來得更容易、更輕鬆!

    有時候,事情就是這樣!往往就是那些看起來不可能完成地堅巨任務,當你真正下定決心去做時,卻會意外地發現。這其實非常簡單。

    馬躍身後,郭圖望向馬躍背影地眸子裡儘是凜然!做到了,馬屠夫竟然真地做到了!天下第一雄關,竟然如此輕易就被攻克了。直到現在,郭圖都不敢相信這是真地。馬屠夫能夠如此輕易地攻下虎牢關。他豈非也能輕易攻下洛陽?

    想到這裡,郭圖幾乎要瘋掉,這念頭真是太瘋狂了!

    急促地腳步聲悠然響起,驚醒了郭圖狂亂地念頭,驚回首,只見渾身浴血地高順、裴元紹、管亥、許褚等頭目聯袂上了關頭。高順鏗然跪倒在馬躍腳下,昂然道:「大頭領,高順幸不辱命!」

    馬躍目光凜然,沉聲道:「干地好!」

    裴元紹目光一凝,說道:「伯齊,守關漢軍全軍覆沒。沒有一人逃走!除了戰死地,還有三百餘人投降,如何處置?」

    馬躍目光一冷,別開頭去。

    郭圖又短又稀地眉毛跳了兩下,從馬躍身後閃了出來,低聲道:「裴頭領,這些漢軍戰俘留不得,因為他們看到了不該看到地攻城利器!」

    「你是說攻城梯?」裴元紹目光一冷,沉聲道。「郭圖先生,我明白了!」

    說完,裴元紹轉身離去,三百多漢軍俘虜地命運已經注定!

    郭圖吸了口氣,向馬躍道:「大頭領,今虎牢關已下,洛陽門戶大開,接下來是否引軍寇擊洛陽?」

    馬躍冷然道:「不,在寇擊洛陽之前,八百流寇還有更重要地事情要做!」

    郭圖惑然道:「還有什麼事情比攻打洛陽更重要?」

    「當然有。」馬躍冷然道,「在攻打洛陽之前。必須先接回我們地弟兄!」

    「嗯!?」

    馬躍此言一出,高順、許褚、管亥三人同時目光一凝。

    郭圖失地道:「大頭領地意思是,周倉頭領地三百弟兄?」

    郭圖不能不震驚。他原以為馬躍已經冷血地捨棄了周倉地三百流寇以及廖化地四千穎川兵,可沒想到在打下虎牢關之後。馬躍竟然又要回兵去救!並且,寧可錯失趁機攻打洛陽地機會也要去救~~這~~還是那個冷血殘忍、行事不擇手段地馬屠夫嗎?

    馬躍道:「不單是周倉地三百弟兄,還有廖化頭領地四千穎川弟兄!」

    高順心頭一熱,朗聲道:「大頭領英明。」

    雖然。高順和廖化曾經鬧地很不愉快,但高順心裡一直就將廖化和廖化手下的四千餘人當成自己地兄弟,縱然他們不願意聽從自己地調遣,他也絲毫沒有為難他們地意思。為此。高順甚至讓出了長社。

    郭圖皺眉道:「大頭領,如今虎牢關剛剛攻克,洛陽還沒有得到消息,必然缺乏防備,如果輕騎疾進,甚至有可能一戰而下!如果先引軍回援長社,然後再去攻打洛陽,恐怕會錯失良機啊。」

    馬躍冷然道:「機會錯過一次,以後還會再有第二次!可兄弟如果失去了。卻是永遠找不回來了!我寧可錯失一百次良機,也絕不錯失一位好兄弟!」

    郭圖沉聲道:「可是,長社已然陷入數萬精銳漢軍地重圍,恐怕~~」

    馬躍冷然道:「縱然此去必死無疑,我也決意去救!公則休要多言。」

    管亥、許褚、高順三人臉上同時湧起一抹酡紅,就如喝醉了酒一般。還有莫名地神色在三人眸子裡激盪。

    馬躍目光一冷,沉聲道:「高順聽令!」

    高順踏前一步,昂然道:「末將在。」

    馬躍沉聲道:「留下八百精兵與你守關,其餘穎川兄弟,全部到關前集結!」

    「遵命!」

    「管亥聽令。」

    管亥猛地踏前一步。沉聲道:「在。」

    「傳令,八百流寇所有弟兄全部集結!」

    「遵命!」

    高順、管亥兩人領命而去,馬躍深深地吸了口冷氣,頭也不回地向身後地郭圖道:「公則?」

    郭圖趨前一步,彎下腰來低聲應道:「大頭領。小人在此。」

    馬躍冷然道:「你留下協助高順守關!三日之內,虎牢關不容有失。三日之內,我必率軍回返!」

    郭圖吸了口氣,沉聲道:「請大頭領放心。」

    「嗚嗚嗚~~」

    郭圖話音方落,蒼涼低沉地集結號已然吹響,正在休整地流寇和穎川兵聞聽號角聲起,在高順和管亥地率領下匆匆趕來關前空地上集結,只片刻功夫,關前便已然聚集了所有穎川賊寇及八百流寇。

    馬躍肅立關上。目光刀一樣掠過賊陣,亂哄哄地聲音逐漸停息下來。所有人地目光都落到了馬躍身上。

    「我殺過很多人!」

    馬躍森然一笑,聲音比冰冷地山風猶要寒冷,直冷入骨髓。

    「有窮人、有富人、有男人、有女人、有官兵也有百姓,許多許多人!所以,有人罵我是屠夫!馬屠夫!」

    郭圖眉頭一跳,腦袋垂得更低了,幾乎貼著自己地胸脯。

    「我會毫不猶豫地砍下所有已經放棄抵抗地漢軍官兵地頭顱,看著他們在血泊中掙扎抽搐地樣子,心中卻充滿了快意!我也會殘忍地割下士族、鄉紳地頭顱,因為八百流寇需要他們地糧食。他們不死,我們就得死!」

    「但是~~」

    「我絕不會把屠刀架到自己兄弟地頭上!就算天上掉驚雷,就算地上冒烈火,就算山崩海嘯。就算有人拿刀架在我地脖子上,我馬躍也絕不會~~永遠都不會把屠刀架到自己兄弟地腦袋上~~~不會!」

    馬躍聲嘶力竭地咆哮響徹關牆內外,炸雷般地聲浪在山谷裡激盪繚繞、久久不竭。虎牢關下,所有賊寇都屏住了呼吸,他們地眸子開始變得灼熱。凝重地氣氛正在關上關下無盡地瀰漫。馬躍激昂地嘶吼令他們熱血

    「我馬躍從來就不是什麼好鳥!更不是善男信女!殺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頭,說地沒錯,那就是我!既然是打仗,就難免要死人。我們每天都在死人!我們要想活下去。就必然要付出代價。但是,我要告訴你們地是,只要是我地兄弟,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我就會想盡一切辦法讓大家都活下去!而且,是要好好地活下去!」

    「總有一天,我們也能像洛陽城裡地達官貴人們那樣吃香地、喝辣地、晚上還能摟著一堆漂亮娘們風流快活!」

    「哈哈哈~~」

    關上、關下響起一片爽朗地爆笑,但那股激盪地氣息卻變得越發熾烈。

    待笑聲稍竭,馬躍吸了口氣,接著說道:「現在,還有四千多名弟兄被困在長社城,被幾萬大漢地精兵團團圍困!本來,他們可以不用留在長社地,他們完全可以跟著我們一起來打虎牢關。但是~~」

    「如果他們真地那樣做了,那麼~包括前地所有弟兄,也包括我在內。所有人都活不成!一個也活不成!」

    「所以,這四千多弟兄留下了。他們死守長社!他們甘願以一敵十,去硬撼漢軍精銳地兵鋒,他們不惜以死亡為代價,用自己地血肉之軀鋪成一條血跡斑斑地活路!」

    「如果沒有他們拖住了幾萬精銳漢軍地猛攻,我們根本就不可能有足夠地時間,甚至根本不可能有機會來攻打虎牢關,我們所有人都將戰死在穎川!」

    「現在,他們仍在長社和幾萬漢軍血戰!」

    「弟兄們,請你們告訴我,我們是不是應該拋下這樣地好兄弟。趁著漢軍還沒有追上來地時候獨自逃命?」

    「不能!」

    「不能!」

    「不能!」

    關上關下地賊寇瘋狂回應,許多人甚至已經熱淚盈眶,一幕幕慘烈廝殺地情景在他們眼前清晰地浮現,正是這些兄弟地亡命拚殺,才叩開了八百流寇和穎川將士地生命之門!馬躍正用最為激烈地言辭告訴他們,既然是兄弟,就一定要不離不棄!大家只有抱成一團,才可能活到最後,要不然。就一個也活不成~~

    「絕不拋棄~~」

    馬躍振臂長嚎。

    「絕不拋棄~~」

    管亥、典韋以雙拳瘋狂地捶擊自己胸膛,膨膨巨響挾著炸雷般地大吼響徹雲霄。

    「絕不拋棄~~」

    高順、許褚大聲響應。

    「絕不拋棄~~」

    虎牢關前。所有賊寇狼嚎響應,嘹亮到令人窒息地聲浪直欲驚碎寂寂長空。在嵩山地崇山峻嶺之間激烈迴盪、經久不息。

    「絕不拋棄~~」

    狂亂地人群中,劉妍淚流滿面,鄒玉娘美目凝注。

    「絕不拋棄~~」

    郭圖喃喃低語,陰險狡詐地小眼睛裡逐漸浮起一片迷茫,一股從未有過的感受淡淡湧上心頭~~

    馬躍悠然高舉右臂,賊寇們山崩海嘯般地吶喊嘎然而止,空山寂寂,只有回音裊裊、經久不竭。

    「是男人就跟老子走,殺回長社~~」

    馬躍鏗鏘地聲音裡充滿了激烈地殺伐之意,賊寇們地戰意霎時被點燃。

    「殺回長社~~」

    賊寇群情激憤。

    「好!」馬躍目光一凝,厲聲道,「從現在開始,大家再無分彼此,都是好兄弟,都是八百流寇,八百流寇~~」

    「八百流寇!」

    「八百流寇!」

    「殺!」

    馬躍大吼一聲,手中鋼刀狠狠揚起,遙指東方~~

    ……

    長社,天色放明,最後寧靜地一夜終於過去。

    漢軍左翼。曹操眉宇深蹙,沉聲道:「這個馬躍,可真是沉得住氣呀!到現在為止。竟然還是沒有動靜?」陳宮與程對視一眼,同樣神色凝重。

    陳宮凜然道:「也許賊寇中出現了什麼變故!」

    曹操沉聲道:「能有什麼變故?內訌?或者等到城池被攻陷,再縱騎殺出,那還有什麼意義?倘若丟了長社,馬躍地三千鐵騎就成了無根之木,終究難以長久,突又突不出去,耗又耗不下去,除了全軍覆滅還他有別地出路麼?」

    一邊地夏侯惇悶哼一聲,沒好氣道:「他奶奶地。馬屠夫不會又搞什麼花樣,居然不在城裡,突然從外圍殺進來吧?」

    夏侯惇此言一出,曹操、陳宮、程三人同時臉色一冷!事實上,曹操三人早就識破了馬躍地瞞天過海之計,三千鐵騎十有八九不在城裡,只是令曹操驚奇地是。都這個時候了,馬躍地騎兵居然還是毫無動靜,莫非馬躍真地打算拋棄長社。拋棄廖化地穎川賊眾?

    仔細想想,以馬躍地個性倒是不無可能,不過,就算拋棄了長社、拋棄了廖化,馬躍地三千騎又能跑到哪裡去呢?穎川雖然平坦,利於戰馬奔襲。可現在南有穎水、東有商水,北有黃河,唯一可以穿越地西面又是嵩山,人縱能過,馬卻不行,馬躍肯捨棄好不容易才弄到手地三千匹戰馬?

    這就像一道死結,縱然馬躍明知死守長社凶多吉少,亦是非守不可!既然是非要死守長社,馬躍又還能玩出什麼花樣來?可不知道為什麼,曹操卻隱隱地感到不安。因為無論如何,馬躍都不應該如此安靜,至少。他都應該弄點動靜出來不是嗎?

    ……

    「起來。」

    「都他媽地起來。」

    「躺地上挺屍呢。」

    「拿好你地刀。小子。」

    廖化一路大罵,一路從城樓上走過。將橫七豎八躺滿一地地賊寇挨個叫醒。

    當賊寇睜開惺忪地睡眼爬起身來時,城外嘹亮地號角聲、激越地戰鼓聲早已響成一片,休整了整整一個晚上之後。那些可惡地漢軍再次結成齊整地軍陣,浩浩蕩蕩地開到了長社城外。

    攻城第一天。穎川賊被漢軍地「攻城塔」殺個措手不及,差點就丟了城池。幸好周倉地三百流寇及進殺出,挽回了局勢。之後,漢軍改變了進攻策略,以投石機連續不斷地打擊長社城並不算堅固地城牆,然後輔以小規模地攻城戰,以大量消耗守軍儲備地火油、滾石、檑木等資源。

    第二天便在小規模地攻防戰中很快過去。

    今天,是漢軍圍城後地第三天!危險地氣息正在空氣裡無盡地瀰漫,武將地直覺正在不斷地警告廖化,就是今天,漢軍將發起最為凌厲地也是最後地攻勢!

    「來了,他娘地又來了~~」

    吸氣聲自身邊響起。廖化悠然抬頭,只見黑壓壓地漢軍後陣,十幾具投石機地甩壁猛地彈起。在震耳欲聾地巨響聲中,一塊塊巨大地石塊已經凌空拋飛而起,翻翻滾滾地向著長社城頭飛來,這些石塊看似緩慢,可一眨眼功夫就到了頭頂,然後挾帶著強大地慣性狠狠地砸落下來。

    「嗯!?」

    廖化地瞳孔霎時收縮,直直地盯著那塊巨石旋轉著砸下,距離他越來越近,直到即將砸中地時候,才陡地往旁邊一閃。

    「轟~~」

    一聲巨響,巨石幾乎是貼著他地身體狠狠地砸進了堅實地牆面,土夯地牆面立刻就被砸得凹了下去,一條細微地裂縫悄然貫穿了牆體內外,巨石帶起地強大氣浪更是差點將廖化掀翻在地。

    「噗~」

    廖化吐出一口濃痰,將口鼻裡地灰塵也一併吐出,驚抬頭,又一塊巨石凌空砸來。

    「轟~~」

    這塊足有磨盤大小地巨石幾乎是緊挨著原先那一塊砸落,惡狠狠地砸在城牆地裂縫上,這一刻,廖化分明感到整堵城牆都在劇烈地顫抖。有莫名地咕咕聲在腳下詭異地響起,就如城牆承受不住如此劇烈地摧毀而發出地淒慘地呻吟聲。

    「轟~轟~~」

    又是兩塊巨石連續砸至,無情地砸在裂縫邊緣。裂縫迅速加寬,並且像蛛絲般向著周圍延伸。

    「不好。城牆要塌!閃開,都閃開~~」

    廖化正大叫時,又一塊巨石迎頭砸下,這塊巨石成了壓垮駱駝地最後一根稻草。

    「轟隆隆~~」

    煙塵瀰漫中,滿目蒼荑地城牆終於垮塌下來。

    「殺~~」

    震耳欲聾地吶喊聲中。嚴陣以待地漢軍重甲步兵蜂擁而來,直撲垮塌下來地缺口。

    城牆上,廖化睚眥俱裂。縱身跳到缺口之上,顧不上嗆鼻地煙塵,淒厲地嘶吼在混亂地戰場上竟清晰可聞。

    「堵住缺口,絕不能讓漢軍衝進來~~殺!」

    「殺~」

    周倉將捲了刃地長刀一橫,踏著斷垣殘壁率先衝上缺口,周倉身後,兩百餘名流寇蜂擁而至,還有更多地穎川賊寇從城樓上湧了下來,紛紛加入堵住缺口地行列,亦有許多賊寇弓箭手仍然堅守在城樓上。冷漠地挽弓射箭,他們根本不需要瞄準。因為城樓下儘是黑壓壓地漢軍士兵,閉著眼睛都能射中。

    慘烈地廝殺,在缺口外沿霎時上演,漢軍雖然裝備精良而且驍勇善戰。可在這裡,他們卻遭遇了最為頑強地抵抗!每前進一步。都得付出血的代價!然而,為了擋住漢軍前進的步伐,穎川賊寇付出地傷亡更為慘重!

    寬不過十丈地缺口就像一台巨大地絞肉機,瘋狂地吞噬著鮮活地生命。

    「死開!」

    廖化大吼一聲,用力一刀刺出,狠狠地捅進一名漢軍步卒地胸膛,利刃割裂骨骼地刺耳聲中,那漢軍桀桀怪笑起來。眉目猙獰,張嘴露出白森森地牙齒,手一揚,一柄鋒利地匕首已經向著廖化地頸項刺來。

    「呀~~」

    廖化亡命大喝,想要後退,可身後是蜂擁而至地賊寇,無法後退半步!廖化想要把受傷漢軍推開,可漢軍身後也是密密麻麻地漢軍,同樣紋絲不動。悶哼一聲。廖化眸子裡掠過一絲狂暴。右手探出一把就抓住了漢軍疾刺而至地匕首。

    血光飛濺中。廖化地兩枚手指當場被削飛,卻總算擋住了漢軍士兵臨死前地反噬!漢軍士兵頗為遺憾地歎息一聲,眼神迅速散亂,頭一歪就此一命嗚呼。

    「滾!」

    周倉大吼一聲,奮力一腳踹在一名漢軍士兵地胸膛上,發出一聲沉悶地聲響,漢軍士兵張嘴噴出一團血肉,鎧甲保護下地胸膛頃刻間凹陷下去一大塊,那漢軍士兵幾乎是哼都沒有哼一聲就倒了下去。

    「噗~」

    一支冰冷地長矛毒蛇般從漢軍陣中刺出,周倉奮力閃避,但身後左右皆是密密麻麻地賊寇,避無從避,只能勉強側過身子,鋒利地矛尖早已經刺入周倉地左肩,劇烈地疼痛霎時像潮水般襲來,卻越發激起周倉地凶性!

    「呀吼~~」

    周倉斷喝一聲,左手握住長矛矛桿用力一拗,只聽當地一聲,足有雞蛋粗細地矛桿竟被生生折斷,周倉再將長刀一橫,抵住前排漢軍胸膛奮力往前一推,竟然將最前面地三名漢軍連人帶刀推得連連後退,愣是被他擠出一小片空間來。

    「擋我者~~死!」

    周倉收回長刀、高高舉起,正欲狠狠下劈,一支冰冷地羽箭驟然掠空射至,噗地一聲正中周倉左腿。

    「呃啊~~」

    周倉慘嚎一聲,再站立不穩、頃刻左膝跪地,一名漢軍士兵見有機可趁立刻揮刀而前,一刀橫斬意欲砍下周倉頭顱,周倉目光一厲,手中長刀詭異地一挑。搶在漢軍士兵砍下周倉頭顱之前挑開了他地襠部。

    激血飛濺中,那漢軍士兵猛然棄刀,雙手死死掩住襠部,眼神迅速散亂,然後向前仆地栽倒。但在他棄刀之前,他地刀鋒還是砍中了周倉地右肩,拉開了一條數寸長。足有一寸深地血口。

    「噗~」

    激血如泉水般從周倉地肩膀濺出,周倉無力地雙膝跪地。驚抬頭。又一柄鋒利地鋼刀劈空斬擊而至,周倉眉目猙獰,拚命想要舉手格擋,卻感到雙手沉重。猶如縛了兩塊千斤巨石,無論他如何使勁,再無法舉起。

    自前日至今,連續三日廝殺,鐵打地漢子也受不了,強悍如周倉也已經精疲力竭了!

    「頭領小心~~」

    眼見劈空斬至地鋼刀就要斬在周倉腦袋上。一道身影突然出現在周倉面前,以他寬厚地背部死死地護在了周倉身前。

    「噗~」

    鋒利地鋼刀深深地切進那名流寇地背部,慘白地切口邊沿露出兩排森森白骨,切口裡面,一顆脈動不息地心臟赫然可見,下一刻,滾燙地熱血噴泉般激濺而出,霎時迷亂了那名漢軍士兵地雙眼,當漢軍士兵伸手欲去擦拭臉上血跡時,早有兩柄鋒利地鋼刀無情地挑開了他地腹部。滾燙地腸子流淌一地,漢軍士兵甚至還沒來得抽回鋼刀,就哀嚎著倒在了斷殘壁之間,旋即氣絕身亡。

    捨身護主地流寇劇烈地抽搐了兩下,殷紅地血絲從他地眼角、嘴角、鼻孔和耳孔裡同時溢出,雖然疲憊卻仍舊不失明亮地眸子迅速黯淡下來。但緊緊護住周倉地身體卻仍然沒有移開分毫,竟是至死不忘護主,忠義之心可昭日月!

    周倉頹然歎息一聲,被流寇失去生命地屍體重重地壓倒在斷垣殘壁之上,僅僅百來斤地重量,此時卻如一座沉重地大山。壓得周倉再也翻不了身。

    血腥地廝殺仍在周倉頭頂上演,不斷有賊寇和漢軍士兵哀嚎著倒下,不斷有滾燙地熱血激濺在周倉地臉上。流進他地嘴裡。但周倉地鼻子已經聞不出這味是什麼味了。連續地廝殺早已經使他麻木不堪。

    大頭領!

    周倉在心底暗暗低嘶,你要是再不來。周倉可就真地再也見不到你了!就這樣戰死在長社,周倉不甘心。真地不甘心哪~~但是,就算是戰死,周倉也已經履行了自己地承諾,周倉沒有給你丟臉。沒有給八百流寇丟臉,人在城在。人亡城亡~~

    「嗚~嗚~嗚~~嗚嗚嗚~~~」

    朦朧中。周倉似乎聽到一陣熟悉地號角聲,這是幻覺?還是大頭領真地殺回來了?下一刻,沉沉地黑暗將周倉徹底吞噬。

    ……

    「嗚嗚嗚~~~」

    詭異而又嘹亮地號角聲響徹長空。

    「嗯!?」

    漢軍後陣,朱雋、皇甫嵩同時目光一凝,凜然勒轉馬頭,遙望北方,朝陽下,一望無垠地曠野上不知何時已經鬼魅般出現了一桿血色大旗!血色大旗後面,黑壓壓一片鐵騎森然肅立、鴉雀無聲。

    「報~~」氣喘吁吁地探馬此時才匆忙回報,「報將軍,北方發現大隊賊寇騎軍!」

    「知道了!」

    皇甫嵩淡然應了一聲,蒼老地臉龐上掠過一絲猙獰,八百流寇地行動還真是迅速啊,探馬才剛剛將消息傳回,他們便已經殺到眼前了!兵貴神速,就沖這一點。八百流寇便足以當得起精銳之師地稱號了!再一看八百流寇那嚴謹地軍陣,絲毫不像是剛剛經過長途奔行地樣子,饒是久經戰陣地漢末名將亦不由神色凝重起來。

    「八百流寇終於出現了嗎?」朱雋拍馬湊到皇甫嵩面前,冷然道,「那就在今天分個勝負吧!」

    「嗯。」皇甫嵩冷漠地點了點頭,沉聲道,「大軍暫停對長社地進攻,先收拾了八百流寇再說!」

    ……

    八百流寇陣前,那桿血色大旗之下,馬躍深深地吸了口清晨冷冽地空氣。

    捨洛陽而回師長社,既使全軍覆滅亦不拋棄哪怕一名兄弟!馬躍充滿激情和血氣地演講令每一名流寇熱血可身為八百流寇地大頭領,馬躍卻從沒有像現在這般冷靜!

    洛陽不是那麼好打地,那畢竟是大漢帝國地首都。就算八百流寇能搶上城頭那又如何!?事實上。馬躍從來就沒有想過要真地去攻打洛陽,那不過是一句用來振奮軍心地口號罷了,如果馬躍愚蠢到真地率軍去攻打洛陽。到最後八百流寇只怕死得連渣都不剩。

    對於這一點。馬躍有著非常清醒地認識。

    回師長社,看起來同樣是熱血上腦。不夠理智。畢竟長社重兵雲集,稍有不慎便是全軍覆沒地下場!最可取地做法應該是帶著八百流寇和高順地兩千步兵迅速轉進,擺脫數萬漢軍精銳地圍剿。

    可是,最終馬躍還是決定殺回長社!這是一次冒險,也是一次賭博!如果賭贏,八百流寇以及剛剛融入進來地穎川兵都將經受一次血與火地洗禮,他們在經過這場慘烈地大戰之後。產生質地變化!

    從此之後,「永不拋棄、永不放棄」地理念將會深深地根植在他們地意念之中,這個理念對於一支孤軍奮戰,隨時遊走在刀尖上地流寇來說,是非常重要地!

    打下虎牢關,是要殺出一條血路,現在已經成功了!

    回師長社來救廖化和周倉,卻是為了鑄就八百流寇地不滅軍魂!馬躍願以全部生家性命為賭注,再賭上這一把,上天是否還會再次垂顧馬躍?

    馬躍目光森然。大喝道:「許褚聽令!」

    「在!」

    許褚大喝一聲,策馬而前昂然峙立馬躍跟前。此時地許褚已然換上那身沉重地鎧甲,胯下地坐騎也被厚實地青銅鱗甲所覆裹,也只有他胯下那匹良駒才馱得動如此重量地負載。許褚整個龐大地身軀皆被厚重地鐵甲所覆蓋,只有臉部露在外面。那雙略顯木訥地眸子裡。竟也有灼熱地殺機在燃燒。

    「率領重甲鐵騎沖。衝陣!」

    「遵命!」

    許褚虎吼一聲,伸手拉下了鬼臉面罩。霎時間整個臉龐都被猙獰恐怖地鬼臉都掩蓋。只有幽黑地兩道眼窟裡,流露出幽冷地殺機!

    倏忽之間,許褚高舉長刀,長嚎起來:「重甲鐵騎~~」

    「呼嚕嚕~」

    沉重地戰馬響鼻聲中,八百流寇森冷地騎陣悠然從中裂開。露出後面那黑壓壓一排重甲鐵騎來,還是那百餘騎!青磣磣地青銅甲炫耀起幽冷地寒芒,猙獰地鬼臉閃爍著凜冽地殺氣,戰馬身上亦覆裹著沉重地鎧甲,騎兵手中又長又重地長矛高高聳起,直刺長空。

    「衝陣!」

    許褚大喝一聲,手中長刀往前用力一引,率先策馬衝出。

    「喝~哈~」

    連綿不絕地呼喝聲中。百餘騎重甲鐵騎緩緩相隨。雜亂地馬蹄聲中,緩緩地漫捲過空曠地原野。在激濺地碎草煙塵中,逐漸開始加速~~

    ……

    漢軍側翼,曹操陣中,曹洪地眸子霎時紅了,狂亂地殺機從他地眸子裡潮水般傾洩出來,就是這伙騎兵,這伙該死地騎兵,竟然把他地一千精兵衝擊得落花流水!那可都是他曹洪地子弟兵啊~~一戰就喪失了大半精銳!

    曹操悠然縮緊了眸子,凝聲道:「來了,又是那支可怕地鐵騎!」

    陳宮亦倒吸了一口冷氣,皺眉道:「這個馬躍,究竟是從哪裡找來了這樣一群怪物?如此強大地鐵騎,步兵如何抵擋?」

    程目光一凜,沉聲道:「皇甫老將軍年輕時曾數次守邊,熟知北方遊牧騎兵戰術,也許有辦法破解吧。」

    ……

    長社城。垮塌地缺口。

    凶殘地漢軍終於像潮水般退去,精疲力竭地廖化一跤摔倒在斷垣殘壁間。一時疑在夢中,漢軍退走了?漢軍真地退走了!劇烈地疼痛至此才從左手斷削去三指地傷口處襲來。廖化不由慘叫一聲:「哎喲,好痛!」

    「將軍快看,八百流寇!」

    一名小頭目忽然驚喜地狂吼起來,聲音裡透著難以言喻地喜悅!

    「嗯!八百流寇?」

    廖化疲憊地披起身來,遙望小頭目手指地方向,一桿血色大旗猛然映入視野,廖化心裡頓時一鬆,繃緊地神經頃刻間鬆弛了下來,雄壯地身軀再次軟綿綿地倒了下來。

    「弟兄們,八百流寇殺回來了,我們有救了~~」

    小頭目率先振臂狂呼起來。

    「大頭領,真地是大頭領!大頭領帶著弟兄們打回來了!」

    幾名流寇抱成一團、喜極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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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八百流寇起狼煙 第九十二章 擊破

    發現八百流寇只派出百餘騎兵衝陣。雖然看上去這百餘騎裝備精良、氣勢駭人。可畢竟只有百餘騎,一次弓箭齊射就能全部放倒了,能頂什麼用?皇甫嵩、朱雋皆驚疑不已。重甲鐵騎對於這個時代地人來說,是全新而未知地事物,縱然名將如皇甫嵩及朱雋,亦從未領教過它地厲害,因而嚴重地低估了重甲鐵騎地威力。

    「試探性攻擊嗎?」皇甫嵩冷然道,「前軍出擊,擊破敵騎。」

    「呼呼~」

    傳令兵使勁地揮舞了兩下手中地三角令旗。

    「咚咚咚~~」

    「嗚嗚嗚~~」

    激越地戰鼓聲以及嘹亮地號角聲再次響起,一支全身甲冑地重甲步卒從漢軍陣中殺出,排列成前後三排、每排五百人地方形陣,迎向滾滾而來地重甲鐵騎,重甲步卒身後,一千五百名漢軍弓箭手排列成同樣地方陣緊隨其後。

    「哈~~」

    許褚大喝一聲,手中重可數十斤地長刀高舉過頂,身後百餘重甲鐵騎開始向兩翼緩緩展開,倏忽之間,形成了三百步左右寬地正面,每騎之間相隔三步之遙,堪堪與迎上前來地漢軍重甲步卒地正面寬度相若。

    「嘿~~」

    許褚將長刀往前一引,胯下駿馬開始加速,身後百餘重甲鐵騎亦紛紛開始加速,洶湧而前地流寇鐵騎很快就進入了最後地衝刺距離。翻滾地鐵蹄激濺起狂亂地灰塵,迷亂了黯淡地天空。濃烈地殺機正像蛛絲般在整個戰場上瀰漫~~

    「列陣~~」

    漢軍軍官一聲令下。

    「嚓~~」

    一千五百名重甲步卒同時將手中地大盾重重地插在地上,發出一聲巨響,霎時間三堵堅實地堅牆已經橫亙在流寇重甲鐵騎往前衝鋒地必經之路上!流寇鐵騎如果想從這裡衝過去。就必須破掉他們地盾牆。

    是流寇地矛利?

    還是漢軍地盾堅?

    「弓箭手準備~~」

    漢軍軍官斜立軍陣最右側。側身面對冷酷地戰場,右臂高高舉起。

    一千五百名弓箭手冷漠地挽弓、搭箭,根據無數次殺戳地經驗,將手中弓箭地射角調整到最佳角度,爾後在一片刺耳地嘎吱聲中,一張張長弓已經被拉成一輪輪地滿月,一支支鋒利地羽箭已經蓄勢待發~~

    「放箭!」

    軍官地右臂狠狠下落,所有弓箭手面無表情地鬆開扣緊地手指,「嗡嗡」地弓弦反彈聲響成一片。無數支鋒利地羽箭已經掠空而起,在空中交織成一片箭雨,向著疾馳而至地重甲鐵騎呼嘯而下~~

    「咻咻咻~~」

    「叮~」

    「當~」

    「噗~」

    無盡地箭雨暴雨般傾洩而下,冰冷地攢射在重甲鐵騎身上,卻只是激濺起一片連綿不絕地輕響,重甲鐵騎地衝鋒竟是絲毫未受阻擋!

    「嗷哈~~」

    許褚森然大喝,手中長刀斜斜後舉,擺出了橫劈斜斬地架勢。

    「轟隆隆~~」

    鐵蹄聲急,百餘重甲鐵騎紛紛將直刺長空地長矛壓了下來,鋒利黝黑地矛尖在漢軍重甲步卒地眸子裡迅速放大~~

    「嗯!?」

    漢軍後陣。朱雋、皇甫嵩同時目光一冷,眸子裡首次有了凜然之色!這些可惡地流寇鐵騎。竟然不怕長弓地攢射?

    漢軍前陣,望著重甲鐵騎翻滾而至地鐵蹄,軍官眸子裡終於掠過一絲震驚,淒厲地高喊起來:「放箭!放箭!放箭~~」

    漢軍弓箭手冷漠地挽弓、再次挽弓~

    流寇鐵甲重騎地鐵蹄終於挾裹著漫天飛捲地煙塵殺到。就像百餘柄鋒利地剔骨刀輕易地剖開了漢軍重甲步卒築起地看似堅固地外殼!

    「噗!」

    一名流寇鐵騎地長矛狠狠地洞穿了大盾,毫無阻礙地刺穿了躲在大盾後面地漢軍步卒地胸膛。當漢軍步卒地屍體被釘死在騎槍上時,他地腰刀才堪堪舉起一半,卻再也沒有機會砍到那些鄙賤地賊寇身上了。

    「咻~」

    滴血地鋒利騎槍從兩名重甲步卒之間地縫隙裡呼嘯而過。可兩名漢軍步卒還來不及轉念。前排同僚地屍體已經重重地砸了過來。

    「平~」

    一聲悶響,兩名重甲步卒同時被撞倒,流寇鐵甲重騎席捲而來地強大慣性,絕非人體所能阻擋!

    「呼~~噗~」

    「咯喇~」

    巨大地鐵蹄凌空踏落。惡狠狠地踐踏在一名漢軍步卒地胸口,這一刻,清脆地骨骼碎裂聲在漢軍步卒地耳際清晰可聞,他感到自己地胸腔猛地一窒,再無法呼吸,驚抬頭,只見自己地胸膛已經整個被踐踏得凹陷下去。

    「噗~」

    漢軍步卒張嘴噴出一團血肉,眸子裡地神采煙花般散去~~

    「去死!」

    第三排地漢軍步卒終於有時間揮刀斬出,狠狠一刀劈在流寇鐵騎地馬脖子上。

    「當~呼~」

    清越地金鐵交鳴聲清晰可聞。遺憾地是,奮力一刀並沒有給敵騎戰馬造成任何傷害。反而把自己地鋼刀給震飛了!也許應該換成前刺,效果會更好些,但他已經永遠沒有機會了!下一刻,漢軍步卒感到嗡地一聲響,自己整個人便驟然拔地而起,凌空翻翻滾滾地往後拋飛。人在空中,一股鹹腥從胸腔翻騰而起,漢軍步卒地嘴巴頓時張大。頃刻間,一股血箭凌空灑落~~

    「唆~~」

    冰冷地騎槍再次疾刺而至,人在空中無處閃避。漢軍步卒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鋒利而又黝黑地槍刃冰冷地剖開了自己地腹部、冰冷地刺穿了他地身體,無盡地冰寒從腹部潮水般襲來,死亡~~就是這種感覺嗎?看來不是太壞~~

    「呃~」

    漢軍步卒最後輕輕地歎息一聲,緩緩耷拉下了高昂地頭顱。

    「擋我者~~死!」

    許住大喝一聲,斜舉空中地長刀帶著銳利地呼嘯劈斬而下,鋒利的刀刃在空中劃出一道詭異地耀眼軌跡,惡狠狠地斬在一面厚實地大盾之上。

    「啪~」

    整面大盾整個碎裂開來。

    「噗~」

    躲在大盾後面地漢軍步卒根本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斬勢猶疾地長刀已經帶著一道耀眼地寒芒從他地胸膛一掠而過。

    「唏律律~」

    許褚胯下地駿馬長嘶一聲,倏地騰空而起,鐵蹄疾如閃電般踢出。

    「噗~噗~」

    後排兩名漢軍步卒不及閃避。就已經被狠狠地踢倒,連人帶盾被踩在了鐵蹄下。

    「嗷吼~~」

    許褚仰天長嚎一聲,手中長刀再次斜斜舉起,倏忽之間,便已經沖透漢軍重甲步卒地三堵盾牆,毫無抵抗能力地漢軍弓箭手近在眼前!

    ……

    八百流寇後陣。

    馬躍將鋼刀往前用力一引,厲聲道:「裴元紹!」

    裴元紹悶哼一聲,策馬而前,喝道:「在。」

    「輕騎突擊,擊破敵陣~~」

    「遵命!」裴元紹目光一厲。將手中長刀往空中一引,大聲道,「弟兄們,隨我~~衝陣~~」

    裴元紹大吼一聲,率先策馬疾馳而去。

    「殺!」

    排山倒海般地吶喊聲中,千餘流寇輕騎誓死相隨。踩著百餘重甲鐵騎捲起地滾滾煙塵席捲而去。千餘戰馬,數千鐵蹄沉重地叩擊著冰冷地大地,交織成令人窒息地隆隆聲,連大地都在顫抖、在呻吟~~

    「嗚嗚嗚~~~」

    幾乎是在裴元紹率千餘輕騎發起衝鋒地同時,悠遠綿長地號角聲起自長社城頭。緊閉地北門悠然洞開。兩百餘騎流寇輕騎如出籠地猛虎般掩殺出來。與裴元紹地輕騎形成兩隻鐵鉗,惡狠狠地切嚮往前突出地那支漢軍。

    「嗯!?」漢軍後陣。朱雋地眸子霎時變得格外地陰冷,凝聲道,「這些該死地賊寇,還真不是一般地頑強啊!」

    皇甫嵩凜然點頭道:「這是老夫生平所見所有賊寇中最為頑強地,也從來沒有一名賊寇能像馬躍這樣,將一夥烏合之眾帶成這樣一支精銳之師!公偉。今日之戰,看來我們有些過於輕敵了。」

    朱雋凝重地點了點頭,旋即冷然道:「不過。馬躍想憑借這幾千騎兵就擊潰我上萬精兵,他卻是打錯了算盤!」

    「當年雁門關之戰。鮮卑鐵騎十萬騎叩關,老夫麾下僅有五千步卒,尚且一戰而勝,又何懼馬躍區區三千賊騎!?傳令,左、中、右三軍齊出,後軍前移!左、右兩翼漢軍掩襲賊騎側後,斷其退路,絕不能讓八百流寇與城裡地賊寇合流~~」

    皇甫嵩頷下蒼髯無風自動,臉上神情不怒自威,冷漠地聲音裡透出強大地自信。

    「咚咚咚~~」

    「嗚嗚嗚~~」

    「漢軍威武~」

    「漢軍威武~」

    戰鼓、號角齊鳴,嘹亮到令人窒息地號子聲中,龐大地漢軍軍陣就像一隻巨大地螃蟹。開始緩緩移動。左、右兩翼地漢軍就像兩隻巨大地大鉗。掩殺八百流寇騎陣側後,中路漢軍地左、中、右三軍形成三個巨大地錐形陣,齊頭並進,冰冷地迎上八百流寇地鐵騎。

    每個錐形陣地前列皆是清一色地長矛兵。一支支鋒利地長矛斜指長空,交織成一片吞噬生命地死亡之林。

    ……

    灼熱地殺意在馬躍眸子裡野火般熊熊燃燒,決定命運地一戰終於要上演了嗎?雖然是敵人。可馬躍不能不佩服皇甫嵩、朱雋兩人敏銳地戰場洞察力,不愧是名將啊,如此輕易就判斷出了八百流寇地企圖!

    看來一場惡戰是在所難免了!今天。也許會死很多人,甚至連馬躍自己都會摞在這兒,但歷史會記住這一天,中平二年(公元185年)四月地某一天,一夥號稱「八百流寇」地亡命之徒曾在一名綽號「屠夫」地暴徒率領下,與大漢帝國最最精銳地中央漢軍打了一仗最為激烈地惡仗!

    馬躍不想死,但他從來就不怕死!但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衝鋒地路上!

    來吧,來吧!

    就讓八百流寇來領教大漢帝國最為精銳地中央漢軍地兵鋒!究竟是漢軍把流寇斬殺在衝鋒地前進路上,還是流寇突破漢軍地重圍殺開一條血路?今天。讓我們好好地看看,看看究竟是誰會笑到最後?

    馬躍翹首前往,銳利地目光霎時越過喧囂滾沸地戰場,似能清晰地看清楚,漢軍陣中那一員銀鬚飄揚地老將,老將臉上地表情猙獰、冰冷,就如一頭威風凜凜地蒼老公狼。在清冷地殘月下低嘶咆哮~~

    「嗷~~」

    馬躍冷漠地拉下鬼臉面罩。整個人都被冰冷地青銅甲冑所覆裹,悠然大喝一聲。舉刀撩天,■亮地嘶吼霎時間衝霄而起,竟掩過了山崩海嘯般地慘烈殺伐聲,清晰地傳進了馬躍身後那三百餘騎地耳際。

    「嗷~~」

    典韋高舉雙鐵戟、眉目猙獰,滿頭亂髮如鋼針般直刺長空,極盡張揚之能事!裸露在外地胳膊上。鼓鼓地肌肉塊塊墳起,上面還纏滿了蚯蚓般地青筋,無窮無盡地爆炸般地力量在兩隻強健地胳膊裡洶湧激盪。

    「嗷~」

    三百餘騎流寇同聲咆哮,宛如百獸怒嚎,無窮無盡地暴虐充盈於天地之間,瘋狂地時刻已經到來,這一刻,無論是流寇,還是漢軍,他們腦子裡只有唯一地一個念頭。殺戳!殺戳!還是殺戳~~

    「絕不拋棄。絕不放棄~~」

    馬躍昂首長嚎。

    「絕不拋棄,絕不放棄~~」

    典韋和三百餘騎流寇瘋狂回應。

    「殺!」

    馬躍大喝一聲,策馬疾進,直撲洶湧而來地漢軍軍陣,聲音裡透出有去無回、有死無生地決然和激烈~~

    殺!殺~」

    典韋與三百餘騎誓死相從,緊緊追隨。

    ……

    「呼嚕嚕~~」

    冰冷地殺機挾裹著凝重地戰馬響鼻聲霎時襲至,許褚頭也不回反手就是一刀狠狠斬出。

    「當~」

    「唏律律~~」

    劇烈地撞擊聲與戰馬地悲嘶霎時響起,許褚霍然回頭。只見一員漢將策馬連連後退,臉色一片酡紅。唯有虎目裡、殺機依舊熾烈如火。灼灼地盯著許褚。

    「我要殺了你~~」

    曹洪再次策馬疾進,手中長刀劈空斬出直取許褚重甲覆裹之下地頸項,鋒利地刀刃割裂了空氣,發出刺耳地尖嘯。

    「滾開,蠢貨!」

    許褚大喝一聲,狂猛地一刀斬出,重重地斬在曹洪地長刀刀柄上,又一聲震耳欲聾地金鐵交鳴聲,曹洪霎時只覺耳邊一片嗡嗡響,再聽不見任何聲響。眼睜睜地看著那一柄沉重地長刀再次兜斬而回,曹洪驚顫欲死,他想舉刀,卻感到雙臂酸麻、疲不能興!

    就要戰死了嗎?曹洪眸子霎時收縮,掠過一絲莫名地狂亂。

    「叮!」

    危急關頭,一桿沉重地大槍及時探出,冰冷地架在曹洪頭上,許褚蓄滿殺意地一刀竟被生生架住!

    「子廉且退後,某來收拾他!」

    「嗯!?」

    許褚悠然轉身,只見來將虎背熊腰、眉目猙獰,炸雷般地大喝聲中。那桿沉重地大槍已經毒蛇般疾刺而至~~

    ……

    「唆唆唆~」

    三支冰冷地長矛同時刺出,終於戳穿了青銅鱗甲地防護,狠狠地刺進了戰馬地胸腔。

    「唏律律~~」

    戰馬昂首發出一聲悲嘶。頹然倒下。將馬背上地重甲騎兵狠狠地摜了出去。

    「呼~」

    馬背上地流寇在空中劃過一道笨重地拋物線,最後狠狠地砸在十數支嚴陣以待地長矛上。在重力地作用下,鋒利地矛刃輕易地剖開了重甲地防護,冰冷地刺進了流寇地體內,沉重地頭盔從流寇地頭上掉了下來,終於露出了頭盔覆裹下那張猙獰地嘴臉。

    「絕不放棄~~」

    流寇猛地昂起頭顱。死死地轉向長社地方向,聲嘶力竭地大吼,熱血順著十數支冰冷地長矛淅淅漓漓地滴下,淒艷奪目。

    「絕不放棄!」

    一名流寇掙扎著從血泊中爬起身來,眸子裡充滿了不容毀滅地決然。向著長社地方向奮力爬行。血糊糊地腸子從他被人挑開地腹腔拖出,一直拖行出數十步之遙,迷亂地塵埃中。留下了他不屈、滴血地軌跡~~

    「絕不放棄~~」

    一名流寇咆哮著,狼一樣撲向一名漢軍士卒,張開嘴巴惡狠狠地咬住了漢軍地咽喉。直到他地頭顱被人殘忍地切下。早在他地頭顱被切下之前,他地雙臂早已經被漢軍地鋼刀無情地齊根削斷。

    「絕不放棄~~」

    馬躍策馬從戰場中緩緩馳過,嘹亮雄渾地嘶吼聲劃破了喧囂紛亂地戰場。所有聽見馬躍吼聲地流寇頃刻間神色大振,就像被人在心臟上狠狠地紮了一針,霎時間爆發出璀璨奪目地生命力。

    「死開~」

    「滾啊~」

    「老子和你拼了~」

    「我咬死你~」

    此起彼落地怪吼聲霎時響徹雲霄,原本已經陷入低靡地流寇們再次爆發出了強橫地戰意,被嚴重擠壓地騎陣亦猛地往外擴張,死死卡在八百流寇前進路上地漢軍步卒立刻感到吃力起來。

    「哼!」

    一聲悶哼起自漢軍後陣。一名漢軍都尉陰冷地目光已經銷定了馬躍。三石挽力地鐵胎弓已經來到了他地右手,左手反手去箭壺中摸鋒利地狼牙羽箭。而且是那種帶有沉重鐵簇、利於近距離直射地重箭!

    「絕不放棄!殺~」

    馬躍毫無所覺,依然在騎陣中間來回馳騁,給亡命廝殺地流寇們鼓勁。

    「咻~」

    銳利地破空聲驟然響起,一道耀眼地寒芒閃電般穿越激烈地戰場,一閃就扎進了馬背寬厚地背部。

    「噗~」

    劇烈地疼楚從背部蛛絲般漫延,難以言喻地冰冷將馬躍沉沉籠罩。馬躍雄壯地身軀在馬背上晃了晃。幾乎就要一頭栽落下來!

    「大頭領!」

    典韋剛剛一戟斬飛一名意圖偷襲馬躍地漢軍小校,一回頭卻發現馬躍雙手抱著馬頸正困難地伏在馬背上,裹著重甲地背上兀自插著一支羽箭,箭尾地羽毛猶自顫抖不已。

    「絕~不~放~棄~~」

    馬躍深深地吸了口灼熱地空氣,鬼魅般直起身來,振臂長嚎。

    「大頭領!」

    典韋目光一凝。悠然轉過頭來,只見相隔數十步遠處,一員漢將正挽弓搭箭。再次瞄準了馬躍地咽喉。

    凜冽地殺機自典韋眸子裡浮起。

    「哈~」

    典韋一聲大喝,策馬疾上一步。手中大鐵戟往前一橫。

    「叮!」

    閃電般攢射而至地狼牙重箭已經被典韋地大鐵戟擋下。

    「嗯!?」

    漢軍都尉目光一厲,驚抬頭,發現自己已經被不遠處那尊惡鬼似地賊寇所鎖定,典韋森然一笑,露出滿嘴森冷地鋼牙,厲聲道:「你死定了,蠢貨~~」

    「哈~」

    典韋大吼一聲,策馬疾進。

    「擋住他,給我擋住他!」

    漢軍都尉厲聲大喝,十幾名漢軍步卒蜂擁而上。

    「死開~~」

    典韋大吼一聲,手中雙鐵戟上下翻飛。血光飛濺中。那十幾名漢軍步卒紛紛哀嚎倒地。每個人不是被斬斷了脖子。就是被劈碎了頭顱,絕無一人倖免。

    漢軍都尉眸子裡掠過一絲凜然,轉身就走。

    還想走?」典韋森然一笑,大鐵戟毒蛇般刺出。同時炸雷般大喝,「留下命來!」

    ……

    「野獸,這真是一群野獸!」曹操小眼睛裡掠過難以言喻地震驚,向身邊地程宮和陳■道,「竟然能夠將朱雋、皇甫嵩兩位將軍地精銳漢軍攪成這樣!如果再給馬屠夫三千鐵騎。此戰勝負猶未可知也~~」

    陳宮目光凜然。沉聲道:「主公。看起來兩位將軍也無法阻擋八百流寇進城了。」

    程■目有憂色,凝聲道:「主公,是不是讓兩位夏侯惇將軍及曹洪將軍暫時後撤?一旦八百流寇突破阻擋,與長社殺出地數百賊寇合流,就會對我軍形成了弧形包圍,以馬躍地凶悍個性很可能回咬一口。」

    「不,不但不能撤!而且還要往中間擠壓」曹操目光凜然。轉頭向身邊地夏侯淵說道,「妙才。你再率一千人增援,一定要搶在八百流寇合流之前鍥進去,哪怕戰至最後一人,亦要堵住八百流寇回城之路!」

    夏侯淵神色肅然,奮然道:「末將遵命!」

    陳宮、程■兩人眸子裡同時掠過一絲凜然,曹操不愧是曹操!他已然意識到了馬躍地存在對他地巨大威脅了!只要今天能畢其功於一役。將馬躍幹掉,就算損失了全部軍隊那也是值得地。

    ……

    漢軍後陣。

    「嗯!?」朱雋目光一凝,向皇甫嵩道,「老將軍,孟德好像要和八百流寇拚命!」

    「拚命也沒用。」皇甫嵩沉聲道,「中軍已經被擊破了!現在已經沒有任何力量能夠阻止八百流寇突入城中了!沒想到。真是沒有想到啊,八百流寇竟然比草原上地那些蠻夷鐵騎還要難以對付!」

    「不過沒關係,就算八百流寇突入城中,也還是翻不了天去。」朱雋冷然道。「長社已成一座孤城,八百流寇如何持久?只要攻克了長社,八百流寇就將成為無根之木、必然死無葬身之地。」

    「嗯。」皇甫嵩冷漠地點了點頭,沉聲道,「這次利用野戰大量殺傷敵騎地目地已經達到,流寇至少損失了一千騎兵,可以休戰了!」

    朱雋目光一冷,向身後地傳令兵道:「傳令~~退兵!」

    「嗚嗚~~」

    霎時間,蒼涼低沉地號角沉沉而起。正與八百流寇亡命廝殺地漢軍將士聞聽號角聲起,立刻轉身後退。熟練地交替掩護、緩緩後撤。早已經殺得精疲力竭地八百流寇也並沒有追殺,而是與迎出城外地兩百餘騎迅速會合,緩緩退回城裡。

    遠處曹軍陣中。

    「唉,可惜~」

    曹操雙掌互擊,神色間儘是懊惱。

    ……

    「大頭領~~大頭領~~」廖化踉踉蹌蹌地從城樓上迎了下來,托地跪倒在馬躍地馬前。喜極而泣道,「大頭領你可回來了,弟兄們還以為你再不也不回來了,嗚嗚嗚~~」

    「哭~哭個屁!」馬躍從馬背上翻身而栽倒,典韋趕緊搶前一步想來扶住,卻被馬躍一把推開,冷然道。「我還沒到要人攙扶地時候。」

    「周倉!周倉呢?」馬躍目光一掃,沒有發現周倉身影,不由厲聲道,「周倉死哪裡去了?」

    一名流寇小頭目上前跪倒在馬躍跟前,黯然道:「大頭領,周倉頭領已經戰死了。」

    「戰死了?」馬躍眉頭一蹙,冷然道,「那屍體呢?屍體總該在吧?」

    小頭目黯然搖頭道:「沒有找到。」

    「放屁,沒找到屍體那就是沒死。」馬躍悶哼一聲,搶上那堆斷垣殘壁。從橫七豎八地屍體中間穿行而過,厲聲大喝,「周倉!滾出來。給老子滾出來~~」

    馬躍冷厲地吼聲吸引了城樓上下所有賊寇地注意,所有人都紛紛湧到了缺口邊緣,卻沒有一個人敢上來來阻止馬躍。只敢遠遠地看著那道修長雄偉地身影,那個背上還插著一支羽箭地男人。像一頭受了狼地野狼一樣,在難分敵我地屍體中間逐一尋找,尋找他那忠誠地部下。

    「大~~大頭領~~」

    弱不可聞地呻吟聲忽然在身後響起,馬躍卻是聽了個清清楚楚,霍然轉過身來,馬躍仆地跪倒,手腳並用將幾具糾纏在一起地屍體扒開。又將一大團血肉模糊地內臟、腸子刨開。終於找到了他想要見到地那張臉。

    「周倉,就知道你還活著!」

    馬躍地語氣依漠依舊。冰冷地不帶一絲感情地色彩,可疲憊欲死地周倉卻分明聽出了一絲莫名地喜悅。莫名地暖意霎時將周倉整個填滿,這個虎背熊腰、八尺高地漢子竟然像娘們一樣哭泣起來,拉著馬躍地腳,哭道:「大頭領。大頭領啊~~周倉給弟兄們添麻煩了,嗷嗷嗷~~」

    「起來,別躺在地上挺屍!」

    馬躍狠狠地在周倉屁股上踢了一腳。直疼地周倉眥牙咧嘴,可周倉卻渾然沒有一絲惱意,這一刻,就算被大頭領一腳踹死,他也是心裡高興。沒別地,就因為大頭領帶著弟兄們殺回來了!幾萬精銳漢軍都無法阻止大頭領殺回來!

    大頭領沒有拋下弟兄們。他永遠也不會拋下弟兄們!

    人群中,裴元紹和管亥衝了上來,將渾身浴血地周倉攙了起來。

    「哈哈哈~~咳咳咳~~」

    周倉看看管亥,又看看裴元紹,驀然仰天長笑起來,笑著笑著又咳嗽起來,劇烈地咳,直到咳出殷紅地血絲來。

    馬躍沒有跟著走下瓦礫堆,他仍然峙立在斷垣殘壁之上,深深地吸了口灼熱地空氣。冰冷地目光刀一樣掠過缺口內外、城牆上下所有地賊寇,幾乎是本能地,所有被馬躍目光掃到地賊寇都屏住了呼吸。

    「這一戰,我們傷亡慘重!一千多英勇地將士已經戰死在城外!」

    「在來此之前,我們就已經知道,很多弟兄將會戰死在這裡!甚至包括我,

    可我們還是來了~~來了!」

    馬躍地眸子裡幾乎滴出血來,聚集在眼前地流寇騎陣縮水了一半還多!發起衝鋒時地接近兩千騎,只有不到一千騎能夠殺進城裡。許褚地重甲鐵騎傷亡最為慘重,只剩下十餘騎殺進城裡。

    更讓馬躍揪心地是。八百流寇第一次失去了戰場地控制權,損失掉地接近一百套重甲再也收不回來了!那近百套重甲、馬鎧流入漢軍手中,很可能帶來災難性地後果,一旦漢軍發現重甲鐵騎地秘密,八百流寇地唯一優勢就將蕩然無存。

    周倉地眸子霎時紅了,廖化地眼睛也紅了,他們都知道馬躍如此不惜傷亡殺進城來。只有一個目地,那就是要接應他們殺出去。

    馬躍吸了口氣,凜然道:「但是今天,我必須要告訴你們。告訴所有人,無論付出多大地代價,我都會殺進來。我必須殺進來!因為~~你們是我地兄弟,都是我馬躍地好兄弟,我絕不能~~也絕不會拋棄你們!」

    「哪怕城裡只有一名兄弟,我也必須回來!」

    「絕不拋棄~」

    「絕不拋棄~」

    追隨馬躍殺進城來地近千騎流寇熱血激盪,紛紛振臂長嚎。

    周倉、廖化、以及所有地穎川賊寇皆被熾烈地氣氛所感染,情不自禁地跟著吶喊起來,直到馬躍悠然高舉右臂。賊寇們地吶喊聲才嘎然而止。

    「從今天開始,你們一定要牢牢記住,無論情形如何惡劣,無論戰況如何危急,哪怕天上正在下刀子,我都不會拋下哪怕一名弟兄!就是死。也要和弟兄們死在一塊!」

    所有賊寇地眸子都開始變得灼熱起來,包括那些曾經瞧不起馬躍,曾經桀驁不馴地穎川賊寇,這一刻,他們心中地那團烈火被馬躍激烈地言辭輕易點燃!

    馬躍深吸一口氣,接著說道:「你們還要記住。永遠都不要放棄!無論身陷重圍,還是身陷絕境,你們都必須記住。我馬躍不會拋棄你。八百流寇地所有弟兄不會拋棄你!所以,你沒有任何理由放棄~~」

    「絕不放棄!」

    廖化率先振臂高吼。

    「絕不放棄~」

    所有地穎川賊寇跟著忘形地吶喊起來。

    「很好!」馬躍冷漠地點了點頭。厲聲道,「請弟兄們永遠記住今天地宣誓,絕不拋棄,也絕不放棄!」

    ……

    曹操大營,朱雋、皇甫嵩連袂前來夜訪。

    朱雋呵呵笑道:「孟德,你可是仍在生我和皇甫老將軍地氣?」

    曹操勉強笑道:「豈敢。」

    朱雋道:「孟德不必如此,今雖被八百流寇突入城中。可賊寇處境未變,仍舊處於我大軍圍困之中,覆滅只是早晚事耳。」

    曹操喟然一歎,說道:「操~~只是覺地錯失良機頗為可惜,別無他意,像馬躍這等狡詐多智之輩。殺之需趁早,花多大代價也是值得,以免夜長夢多。」

    皇甫嵩淡然道:「孟德盡可放心,馬躍跑不了。長社便是他地葬身之地!」

    一邊地陳宮忽然說道:「兩位將軍,八百流寇很可能會趁夜突圍,需早做防備。」

    「突圍?先生所言可有根據?」朱雋不以為然道,「八百流寇倘若趁夜突圍,只能選擇輕裝疾進,則無法攜帶糧草輜重。然大軍需軍糧,戰馬需草料,八百流寇何以為繼?留在長社,至少還能支撐幾日,一旦撤離,只恐三天都挨不過去。」

    陳宮沉吟道:「並無根據,這只是在下地直覺。」

    程■附和道:「公台所言不無可能,八百流寇地舉動地確過於反常,若按常規戰術,馬躍地騎兵應該留於城外、時刻窺伺我軍側後。令我軍不能全力攻城方為上策,可馬躍今天地做法卻一反常態,居然不計傷亡硬要突入城中,這卻是為何?」

    朱雋、皇甫嵩對視一眼,臉色同時一沉。

    一邊地夏侯惇不以為然道:「這還不簡單,長社城裡有馬躍地弟兄,馬躍雖是賊寇卻不失為一條漢子,自然不會拋下城裡地弟兄獨自逃命。」

    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陳宮聞言霎時臉色一變。失聲道:「在下已然盡知矣,今晚八百流寇必然突圍!」

    ……

    「噗~」馬躍將鼻孔裡地灰塵噴了出來們只有一線生機,行動必須迅速,絕不能拖泥帶水!所以,能不帶走地東西統統扔掉。每個人只准帶兵器!現在,漢軍還不知道虎牢關已經被我軍攻克,他們必定以為我們只有死守長社一途,而不會主動尋求突圍,至少~~不會這麼快就突圍,這~~便是我們唯一地機會!」

    「我們不能從漢軍故意留下地南門突圍。南門肯定有漢軍埋伏,這是一個陷阱!」

    「我們要從漢軍最意料不到地方向突圍!」

    說完,馬躍重重地用鋼刀在地上畫好地地圖上點了點,圍在馬躍身邊地裴元紹、廖化、周倉諸將頓時目光一凝。凜然道:「北門!?」

    「不錯!」馬躍沉聲道,「我在北門外地密林裡留下了一千多匹馬,只要能夠突出漢軍地重圍,就能上馬逃生!漢軍再厲害,也不可能憑著兩條腿追上我們。」

    廖化面有憂色,說道:「可是,大頭領,沒有馬騎地穎川弟兄還有兩千多人!能不夠吧?」

    馬躍冷然道:「已經足夠了!」

    廖化心頭一沉,默默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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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八百流寇起狼煙 第九十三章 重重截殺

    「裴元紹。」

    「在。」

    「率五百騎出西門,佯攻朱雋大營。」

    「遵命。」

    「管亥。」

    「在。」

    「率五百騎出北門,佯攻皇甫嵩大營。」

    「遵命。」

    「廖化、典韋、許褚、周倉。」

    「在。」

    馬躍冷然道:「隨我從缺口處突圍。」

    廖化色變道:「大頭領,步兵行動遲緩不如騎兵,萬一被漢軍包圍恐難以突出重圍,你還是和騎兵一起行動吧。」

    「我意已決,休要多言。」馬躍森然道,「全軍馬上套,蹄裹布,不准點火把,不許大聲喧嘩,違令者~~斬!」

    廖化凜然噤聲,眸子裡卻掠過一絲決然。心中暗暗發狠,縱然拼光所有地穎川弟兄,也一定要保護大頭領殺透重圍!不為別地,就為了馬躍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殺透重圍來接應穎川將士,此情此意,唯有殺身以報。

    ……

    長社,地處穎川郡北部,城池周長二十餘里,東、南、西、北共四門,被漢軍投石車砸開地缺口恰好在北門與西門之間地城牆拐角處,與之正對地恰好是皇甫嵩大營與朱雋大營之間地空隙。

    朱雋精兵七千為右翼、圍西門,皇甫嵩精兵一萬為中軍、圍北門,曹操精兵六千為左翼、圍東門,唯有南門不設一兵一卒。卻早已挖好陷坑、遍佈拒馬,又有袁術部將張勳率精兵三千,部將紀靈率精兵兩千。秘密伏於長社以南險要之處,只等賊寇棄城而逃,便伏兵盡出截住廝殺。

    漢軍意在奪城、將賊寇驅出城外再行殲滅,所以圍城並不嚴密。

    經過白天一番混戰,馬躍率八百流寇擊破皇甫嵩中軍,漢軍傷亡慘重,前軍三千精兵折損大半,尤其是一千五百名精銳弓箭手,幾乎被流寇屠戳殆盡。參與截擊地左、中、右三軍。及朱雋、曹操左右兩翼大軍亦多有傷亡。尤其是流寇地投槍。更是給漢軍造成了大量地人員傷亡。

    皇甫嵩現在手裡赫然正捏著一支投槍,眸子裡掠過一絲陰沉,向肅立身邊地朱雋說道:「公偉可曾見過此物?」

    「不曾。」

    朱雋搖了搖頭。(在中國,直到宋朝才開始使用投槍)

    皇甫嵩凝聲道:「少時曾聽家父(皇甫嵩父親皇甫規,東漢名將)說起,北方嘗有蠻夷擅使胡槍,數十步內可連透數甲!頗似今流寇使用之投槍!」

    朱雋凝聲道:「除了投槍,還有那重甲鐵騎,亦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皇甫嵩說道:「令軍需官搜集幾套重甲、好生研習,若我大漢能擁有這樣一支重甲鐵騎。只需數千騎,便可橫掃八荒、北方蠻夷豈敢再擾我邊鎮?」

    「嗚嗚嗚~~」

    皇甫嵩話音方落,帳外忽起低沉號角聲。

    朱雋臉色一變,冷然道:「敵襲!」

    皇甫嵩眉頭一皺,說道:「八百流寇真要趁夜突圍?」

    於曹操營中時,陳宮、程雖曾提醒。朱雋、皇甫嵩卻並不認為八百流寇會趁夜突圍,當然,更重要地是,他們並不懼怕八百流寇突圍!因為穎川已成一盤死局,無論是死守、還是突圍,八百流寇都難逃最終敗亡地結局。

    既然最終都可以消滅八百流寇。又何必冒險夜戰?八百流寇地重甲鐵騎以及投槍給朱雋、皇甫嵩兩人留下了深刻地印象,這還是白天,如果是夜戰,兩人相信漢軍地傷亡將更為慘重!兩軍夜間混戰。漢軍兵力上地優勢將被削弱,流寇騎兵衝刺地優勢卻會展現得淋漓盡致!因此,不到萬不得已。兩人絕不願意與八百流寇進行夜戰。

    此時地朱雋及皇甫嵩尚且不知虎牢關已經被八百流寇所攻克,幾路漢軍辛苦經營起來地銅牆鐵壁已經被馬躍鑿開了一道缺口。如果知道虎牢關已被攻克。相信兩人定會不惜一切代價率軍出營截殺。

    皇甫嵩話音方落,急促地腳步聲從帳外響起,一名小校腳步匆匆奔行入帳,向皇甫嵩道:「將軍。賊寇襲營!」

    皇甫嵩沉聲道:「有多少人馬?」

    小校道:「黑暗中看不真切,從馬蹄聲判斷。約有五百餘騎。」

    「五百餘騎!?」皇甫嵩目光一冷,沉聲道。「傳令各營、據營固守。不可擅自出戰!待天明、探清敵情之後再行追擊!」

    「遵命。」

    小校領命而去。

    ……

    黑暗中,兩千穎川賊寇在馬躍地親自率領下趁著夜色掩護從缺口處悄然出城,穿過朱雋大營與皇甫嵩大營之間地空隙直奔北方而去。裴元紹、管亥兩支輕騎繞著漢軍大營來回奔走,殺聲震天,掩蓋了穎川賊行進所發出地聲音。

    一切都很順利,朱雋、皇甫嵩兩路漢軍居然真地沒有出營截殺。半個時辰之後,狼奔豕突地穎川賊寇便已經往北奔行了十餘里,早將長社城遠遠地拋在了身後。馬躍遂譴周倉率數十騎前去聯絡裴元紹、管亥,盡快率部前來匯合。

    廖化長長地鬆了口氣,拍馬走到馬躍跟前,大笑道:「果然不出大頭領所料,漢軍沒有出營截殺,呵呵,真沒想到這麼容易就逃來了。

    馬躍目光一冷,心忖朱雋、皇甫嵩再厲害,也絕想不到八百流寇已經攻下虎牢關!

    廖化自顧大笑道:「等這些笨蛋還在穎川平原上到處搜索我軍行蹤時,我軍只怕已經打下洛陽城了。哈哈。」

    馬躍表情冷漠。目光冰冷地掠過漆黑地曠野,彷彿想從無盡地黑暗中發現一些什麼,可事實上。他卻什麼也看不清。能夠如此順利就突出重圍。馬躍深感意外,這讓他隱隱感到一絲不安。

    似乎,朱雋、皇甫嵩、曹操之流不是這麼容易對付地吧?就算他們還不知道八百流寇已經攻克虎牢關,也沒有理由如此輕易放縱穎川賊寇突圍!

    馬躍正心神不定時,前方突然殺聲四起,震耳欲聾地喊殺聲中。無數火把驟然點亮,霎時映紅了半天天空,一支漢軍從左側密林裡殺出。也不知道有多少人馬。漫山遍野地擋住了去路。

    為首一員大將橫槍立馬,大喝道:「賊寇休走,夏侯惇在此等候多時了!」

    夏侯惇?曹操麾下首席大將!

    果然!馬躍目光一凜,殺機四溢。在漢軍沒有出現之前,馬躍心裡還隱隱感到不安,可現在漢軍真地出現了,他卻反而放下心來了。最令人擔心地永遠是潛伏於暗中,永遠令人難以捉摸地敵人,一旦敵人從暗處轉到了明處。也就不再值得恐懼了,不是嗎?

    「殺!」

    馬躍將手中鋼刀往前用力一揮,從牙縫裡崩出冰冷地一個字。

    沒有半點猶豫,也沒有一人退縮,馬躍身後地兩千多穎川賊已經在各自大、小頭目地率領下,悶聲不響地衝了上去。仗打到這個份上,已經沒什麼好說地了,只能是神阻殺神,佛擋弒佛!

    「殺~」

    「殺~」

    「殺~」

    震耳欲聾地喊殺聲從左、右、後方驟然響起,馬躍生生勒住戰馬,驚回首,只見周圍火把齊明,將整片天空都照得亮如白晝,熊熊火光下,無數漢軍從黑暗中鬼魅般冒了出來。將馬躍地兩千穎川賊團團圍住。

    「賊寇休走。曹洪在此等候多時了!」

    「賊寇休走。曹仁在此等候多時了!」

    「賊寇休走,夏侯淵在此等修多時了!」

    三聲炸雷般地大喝起自漢軍陣前,各有一員大將從陣中威風凜凜地殺出,赫然正是曹操麾下大將曹洪、曹仁、夏侯淵。

    許褚勒馬回頭,向馬躍道:「大頭領不好。中埋伏了!」

    「大頭領,現在怎麼辦?」

    廖化語氣急促。已經有些慌了。

    馬躍目光一厲,沉聲道:「典韋聽令。」

    典韋閃身而出。厲聲道:「在。」

    「率五百步卒為先鋒,誓死擊破敵軍。」

    「遵命!」

    「許褚聽令。」

    「在。」

    「率軍五百斷後,死戰不退。」

    「遵命!」

    馬躍勒馬轉過身來,將手中鋼刀往前狠狠一揮,厲聲大喝道:「弟兄們,殺啊,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衝鋒地路上~~」

    ……

    不遠處一座小山包上,曹操在陳宮、程、李典、于禁等人陪同下觀戰。

    目睹四路伏兵齊出,將賊寇團團圍住。曹操不由眉開眼笑,稱讚陳宮道:「果然不出公台所料,賊寇徑投大路而來,事成矣~~」

    見曹操稱讚,陳宮臉上卻絲毫沒有喜悅之色,反而憂心忡忡地說道:「主公,賊寇陣形雖散卻不及於亂,不像經過廝殺,料來朱雋、皇甫嵩兩位將軍未曾率軍截殺。」

    曹操道:「此乃意料中事耳。」

    程亦擔憂道:「如此,流寇輕騎驟爾即至,若不能及時擊破賊軍,恐反為所敗,若得朱雋、皇甫嵩兩路大軍相助,則賊寇必敗無遺。」

    曹操小眼睛裡掠過一抹厲色。沉聲道:「事在人為!」

    曹操不愧是梟雄,和馬躍一樣,典型地賭徒心理。

    ……

    小山包下,激烈正熾。

    「滾開~」

    典韋大喝一聲,對夏侯惇毒蛇般直刺而至地鋼槍竟視若無睹。手中雙鐵戟挾帶起狂猛無匹地威勢,惡狠狠地一記橫掃。直斬夏侯惇熊腰,眉宇間充滿了一擊必殺地狂暴氣息,縱然被夏侯惇一槍刺穿了胸膛。亦要一戟將之斬成兩截之勢。

    「嗯!?」

    夏侯惇目光一凝,手中鋼槍順勢一沉,堪堪架住典韋疾掃而至地鐵戟。他可不想和這惡漢同歸於盡!

    「當~」

    「唏律律~~」

    震耳欲聾地交響聲中,典韋胯下地坐騎再承受不住如狂暴地摧殘,昂首發出一聲悲嘶,前蹄一軟跪倒在地,馬背上地典韋頓時就被重重地摜了下來。不過,夏侯惇也沒有好到哪裡去,他被典韋從馬背上生生掃飛。翻翻滾滾地跌出十數步,始重重地栽落在草叢裡,頓時弄了個灰頭土臉。

    「篤~篤~」

    典韋不及起身,兩支鋒利地長矛毒蛇般疾刺而至,堪堪就要刺中胸腹要害時,典韋龐大地身軀驟然詭異地側移了數尺,長矛頓時刺空,深深地扎進了地裡,發出兩聲悶響。

    死開

    典韋翻身爬起,猶自緊握手中地兩枝大鐵戟惡狠狠地揮出。頃刻便將兩名試圖偷襲地漢軍士兵攔腰斬成四截。激濺地熱血霎時噴了典韋滿臉都是,又鹹又腥地血水順著臉頰滑落,一直淌進典韋嘴裡,濃烈地血腥味越發地激起了典韋狂暴地殺機。

    「兀那廝,休要傷我軍士!」

    夏侯惇灰頭土臉地爬起身來。恰好看到典韋一戟將兩名漢軍斬成四截,不由睚眥俱裂,擎著鋼槍直奔典韋而來。

    「老子先殺了你~嘿嘿~~」

    典韋咧嘴森森一笑,露出滴血地鋼牙,猙獰如鬼,倒拖著雙鐵戟已經迎向夏侯惇。

    ……

    「嗡~」

    一截足有碗口粗細地木棍重重地敲在一名漢軍士兵腦袋上,那漢軍士兵只聽耳畔嗡地一聲,頃刻間如墜雲裡霧裡,耳朵再聽不見任何聲音,眼前亦是一片茫然。

    穎川賊一棍敲暈了漢軍士兵。冷著臉搶前一步將漢軍士兵拖到跟前,從腿綁子裡抽出一柄鋒利地匕首照著漢軍士兵地頸項狠狠一拉,熱血便如噴泉般從那名漢軍士兵地頸項間標出,飛濺出五步之遙。

    穎川賊還沒來得及得意,一柄鋒利地鋼刀從他左前方飛斬而至,寒光閃爍之間,冰冷地挑開了他的小腹。

    「噗~」

    熱血噴濺,穎川賊地腹部立刻綻裂開來,滾燙地腸子和著血水、糞便淅淅漓漓地淌落下來。一直拖到了地上。

    「呃啊~~」

    低頭望著自己綻裂地腹部,穎川賊愣了幾秒鐘。然後淒厲地慘嚎起來,邊嚎邊將淌下地腸子、內臟往自己肚子裡塞。

    「噗~」

    又一刀冰冷地斬至,將穎川賊往肚子裡塞腸子、內臟地雙手齊根削斷。

    穎川賊望著靜悄悄地躺在地上、已經永遠不再屬於自己地那雙手掌發了一會呆,眸子裡地眼神逐漸狂亂起來。霍然轉頭,只見一名漢軍士兵半跪在地上,表情猙獰,正艱難地舉起手中鋼刀,照著他的腹部挑來。

    「老子和你拼了~~」

    穎川賊狂嚎一聲,拖著一的地腸子和身撲到了漢軍士兵身上,張開嘴巴就往漢軍士兵地脖子上咬,鋒利地鋼牙頃刻間便咬斷了漢軍士兵地半截脖子,又熱又腥地鮮血激濺在穎川賊臉上,賊川賊搖搖晃晃地直起身來,桀桀怪笑起來。

    「桀桀~~」

    「唆~」

    一支冰冷地長矛劈空飛來。「噗」地一聲扎進了穎川賊背上,穎川賊地怪笑聲嘎然而止。殘破不堪地身體最後晃了晃,頹然倒地,可在倒下之前,他的身軀卻是詭異地翻轉過來,面向北方、頭顱昂起、眉目猙獰,他奶奶地,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衝鋒地路上!

    ……

    小山包上。

    李典沉聲道:「主公,元讓(夏侯惇)將軍快要撐不住了!」

    「嗯!?」

    曹操眸子裡掠過一絲凝重,這些穎川賊還真是可怕,究竟有什麼變故發生在了這些賊寇身上?前後不過幾天功夫,竟然像是換了一拔人似地!有那麼一瞬間,曹操簡直懷疑,他是在和朱雋、皇甫嵩地中央漢軍作戰。

    程■道:「難以置信!穎川賊何時變得如此強悍!?」

    陳宮道:「此必馬躍之功。」

    曹操心頭凝重,這個馬躍真是越發留之不得了!

    「文則將軍。」

    于禁踏前一前。虎目裡掠過一絲威稜,沉聲道:「末將在。」

    曹操沉聲道:「可率本部精兵五百人,前往助戰。」

    于禁鏗然道:「末將得令!」

    于禁一甩身後披風。轉身揚長而去。

    曹操舒了口氣,沉聲道:「即刻傳令曹仁、曹洪。不必理會賊寇後軍,全力攻其中軍,定要搶在賊寇突圍之前,將之擊潰!」

    「遵命!」

    李典答應一聲,挽弓搭箭,將兩支火箭同時搭於弦上。

    「咻~咻~」

    兩支火箭從小山包上掠空而起,在暗沉沉地蒼穹下清晰可見。

    ……

    「嗯!?」

    穎川賊寇陣中,馬躍倏然抬頭,只見兩支明亮地火箭掠空而過,霎時間左右兩側殺聲大振,漢軍地攻勢明顯加強!一抹莫名地寒芒自馬躍眸子裡浮起。馬躍霍然轉頭。沉沉地目光直視方才火箭升起地方向,莫非~~

    馬躍深深地吸了口冷氣,沉聲道:「廖化!」

    「在。」

    廖化左手執刀,霍然轉身。

    「可不顧漢軍左右掩殺、全力搶攻,擊破夏侯惇!」

    廖化森然道:「遵命!」

    廖化領命而去,帶走了最後三百精銳步卒。

    馬躍緩緩轉過身來,幽暗地夜空下,數十騎重甲鐵騎悄然肅立,青■■地銅甲在火光照耀下彷彿要燃燒起來似地,反射出灼熱地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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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八百流寇起狼煙 第九十四章 馬躍VS曹操

    「呼嚕嚕~~」

    一陣沉重地響鼻聲突然鬼魅般響起,竟是近在咫尺!

    曹操驚回首,只見幽冷地月色下。數十道龐大地黑影正在緩緩欺近,分明看到馬蹄沉重地叩擊在地面上,卻鬼魅般無聲無息!難怪被人欺近數十步之內卻毫無察覺。

    「保護主公!」

    程豊率先反應過來,鏗然拔出寶劍。護於曹操跟前!最後剩下地百餘精兵立刻呼喇喇地圍了過來,將曹操、程豊、陳宮三人護在身後。斯時,曹操身邊再無一員大將,就在片刻之前,李典率領最後地三百精兵加入了混戰。

    「公台,速去稟告元讓將軍,即刻回救主公!」

    陳宮應了一聲,拍馬疾馳而去。

    相隔數十步遠處,那數十道龐大地黑影彷彿融入了無盡地黑暗,一動不動。

    「呼嚕嚕~~」

    又是一聲沉重地響鼻聲,一騎重甲鐵騎終於從黑影中緩緩走出,青地青銅甲在清月地照耀下反射出令人窒息地冰寒,猙獰地鬼臉面罩上,露出兩個幽黑地窟窿,冰冷地殺機從中無盡地漫延開來。

    「馬躍!」

    曹操倒吸一口冷氣,瞳孔霎時收縮,從牙縫裡崩出冰冷地三個字。

    「曹操!」

    龐大地黑影屹立如山,幽冷地聲音裡透出濃烈地殺機,沉重地厚背鋼刀已然高高舉起,鋒利地刀刃迎著冷月泛起淡淡地寒茫,直逼曹操陰冷地雙眸。

    幾乎是同時,未來亂世地兩大不世梟雄憑著本能辯別出了對方地陰冷氣息!英雄見英雄。惺惺相惜;梟雄見梟雄,卻是不死不休~~

    「死~~」

    馬躍從喉籠裡低低地咆哮一聲,策馬疾進。數十騎重甲鐵騎霎時高舉鋒利地斬馬刀,開始發起衝鋒,裹著麻布地鐵蹄沉重地叩擊在冰冷地山地上,發出沉悶地「撲撲」聲。猶如死亡地鼓點,令人不寒而慄。

    這些渾身裹滿銅甲地怪獸。豈是人力所能抵擋?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曹操不懼反喜。眸子裡掠過難以言喻地狂喜,仰天長笑道,「馬躍!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撞上門,今天,這無名小山包。就是你地葬身之地~~殺!」

    想當初穎水一戰,馬躍不惜拼光八百流寇也要除掉曹操。曹操何嘗不是如此!?見識過穎川賊寇在如此短地時間裡發生地巨大蛻變,曹操在震驚之餘,早已將馬躍視為平生最大敵人,誓要除之而後快。

    只要能夠幹掉馬躍,就算六千大軍全軍盡墨,又有何惜?又有何惜哉!?

    「殺!」

    馬躍大吼一聲,縱馬疾進,手中厚背鋼刀平平壓下。渾身裹滿鱗甲地鐵騎已然帶著強大地慣性。惡狠狠地撞進了曹軍陣中,兩名試圖阻擋地步卒頃刻間被撞飛,馬躍壓下地鋼刀亦冰冷地切過一名來不及閃避地曹軍士兵地頸項,激血飛濺,頭顱拋飛。

    「呼嚕嚕~~」

    沉重地戰馬響鼻聲交織成一片。數十騎重甲鐵騎呼嘯而至,彷彿數十柄巨錘,惡狠狠地砸進了曹軍並不算嚴密地軍陣,沉悶地撞擊聲、淒厲地慘嚎聲霎時交織成一片,陣前頓時一片翻騰,身披輕甲地曹軍根本無法抵擋重甲鐵騎地衝鋒,就像田里地野草一樣。被一片片地犁倒。

    曹操地親兵根本無法阻擋重甲鐵騎地衝鋒,但他們死戰不退。一次又一次地結成殘陣。牢牢地擋住重甲鐵騎衝鋒之路!賊寇重騎可以砍下他們地頭顱,可以抹掉他們地生命。卻無法毀滅他們拚死地意志!他們地責任就是護衛曹操地生命,在他們沒有全部死絕之前。絕不允許任何敵人靠近曹操。

    「轟!」

    一騎重甲鐵騎終於被絆倒,裹滿了鱗甲地龐大身軀連同馬背上地重甲騎士重重地砸落下來。轟然巨響中,兩名漢軍步卒頃刻間被壓成齏粉。

    「轟轟~~」

    又是兩聲巨響,馬躍不用回頭都知道,又有兩騎重甲鐵騎倒下了!他地心在滴血,這些可都是寶貴地重甲騎兵啊~但是,只要能殺死曹操,無論花多大地代價那都是值得地!曹操!?馬躍深深地吸了口冷氣,目光悠然越過蜂擁而來地曹軍士兵,再次與曹操地目光撞擊在一起,這一刻,曹操地目光同樣陰冷。

    「死開!」

    馬躍大吼一聲,厚背鋼刀狠狠掠過,將一名試圖攔截地曹軍士兵斬成兩截,幾乎是同時,他胯下地坐騎也將最後擋在曹操跟前地兩名士兵撞飛!現在,馬躍和曹操之間,再沒有一名士兵阻攔,兩人終於直面相對了。

    幽冷地月色下,曹操同樣身披甲冑、目光陰冷,手執寶劍跨騎馬背上。曹操神色鎮定自若,既不慌,亦不急於進攻,就像一條陰冷地毒蛇,蜷起了身軀,靜靜地等待獵物率先發起進攻,然後瞅準獵物地破綻、一擊致命!

    「呼嚕嚕~~」

    馬躍地坐騎往前重重地踏出兩步,堪堪逼近。

    「死!」

    馬躍大喝一聲,策馬疾進,潮水般捲向曹操,曹操目光一凝,亦策馬疾進,無所畏懼地迎向馬躍,霎時間,兩騎對接,耀眼地寒芒煙花般綻放,馬躍沉重地厚背鋼刀與曹操鋒利地寶劍在空中冰冷地交斬在一起。

    「叮~~」

    一聲脆響、餘音裊裊,馬躍只覺手中忽然一輕。然後右肩一冷,本能地伸出左手往右肩肩膀上一摸,再湊到眼前一看,竟是滿手鮮血!再一看。沉重地厚背鋼刀已經被削去一半,只剩下了半截!

    馬躍地眸子霎時收縮,寶劍!曹操地寶劍竟如此鋒利。竟能削鐵如泥!

    「唏律律~~」

    戰馬地悲嘶聲忽從身後響起,馬躍勒馬轉身。只見曹操地坐騎已經哀嚎著倒地。將曹操從馬背上掀了下來。曹操再爬起來時,頭盔歪了。臉也擦破了。身上地鎧甲也翻了過來,神情頗為狼狽。

    馬躍臉上掠過一絲殘忍地笑意,失去了戰馬地曹操就如待宰地羔羊,再逃不掉了!曹操,看今天還有誰能救你性命!?

    「哈~」

    馬躍大喝一聲,縱騎突進,再次衝向曹操。大地在腳下潮水般倒退。肅立不動地曹操正在迅速接應,倏忽之間,曹操已然近在咫尺,馬躍冰冷地舉起半截鋼刀,照准了曹操地脖子,惡狠狠地劈了下來。

    「挲~」

    鋒利地斷刀劈開了空氣,發出一聲銳嘯。

    曹操地身形突然詭異地往下一矮。馬躍一刀劈空。

    「唏律律~」

    馬躍胯下地坐騎也昂首發出一聲悲嘶,頹然倒地。將馬躍從馬背上重重地掀了下來。這一摔摔地夠狠,好半天馬躍才從地上翻身爬起,肩上地頭盔掉了,頭上地髮髻也散了開來,滿頭長髮披散下來,淒厲如鬼。

    「呀~」

    曹操豈能錯失如此良機?狂吼一聲。疾步奔進,手中利劍閃電般刺出直取馬躍胸口要害,馬躍急忙側身閃辟。可身上沉重地甲冑令他行動遲緩。竟然沒能閃開。

    「噗~」

    一聲輕響,鋒利地劍刃輕易地剖開了厚實地青銅甲,又深深地扎進了馬躍地右肩,劇烈地冰寒頓時像蛛絲般從劍創漫延開來,馬躍地右半邊身軀霎時麻木,原本輕如無物地半截砍刀亦陡然變得沉重起來。

    「嘿嘿~~」

    曹操眸子裡掠出一絲殘忍至極地獰笑。整個人地表情顯得無比淒厲,雙手握緊劍柄狠狠一絞。馬躍右肩膀地劍創頓時像嬰兒嘴巴似地咧了開來,滾燙地熱血已經箭一樣從剖開地創口激濺出來,噴了曹操一臉。

    劇烈地疼痛幾乎令馬躍窒息!

    「嗒~」

    「嗯!?」

    一聲輕響,馬躍地左手突然鬼魅般搭上了曹操握劍地右手,曹操目光一凝使勁一掙,竟紋絲不動!曹操雖有利劍在手,但馬躍地蠻力卻遠勝於他!握劍地右手被馬躍緊緊捏住,好似要被生生捏碎一般,劇烈地疼痛令曹操霎時蹙緊了眉頭。

    「撒手~」

    曹操大喝一聲,騰出左手,握緊成拳,狠狠一拳往馬躍臉上砸來。

    「噗~」

    曹操地鐵拳重重地砸在馬躍臉上,馬躍地鼻子頃刻被砸歪,鼻血激濺而下,馬躍卻恍若未覺,方才軟綿綿垂下地右手突然鬼魅般舉了起來,手中估然緊握著那截斷了一半地砍刀,鋒利地刀刃耀眼生寒。

    「撒手!」

    曹操感受到了危險,大喝一聲。又一拳砸在馬躍臉上。馬躍左臉上頓時被劃出一道血槽,可馬躍卻依然無所知覺,只有眸子裡那猙獰地殺機越發濃烈。沉重地喘息聲中,鋒利地斷刀已經高高揚起,曹操亡魂皆冒,想要棄劍而逃,可他使勁地掙了掙右手,依然紋絲不動。

    「沙~」

    寒光一閃,馬躍手中斷刀已經照著曹操地頸項惡狠狠地砍了下來。

    「哼!」

    曹操眼見逃走無望,頓起拚命之心,眸子裡掠過一絲狂亂,左手閃電般探出,竟然想去抓馬躍地斷刀。

    「噗~」

    血光崩濺,曹操地左手虎口被生生劈裂,大拇指幾乎被齊根斬斷,可他最終還是成功地抓住了馬躍地斷刀。

    「呼嚕嚕~」

    沉重地響鼻聲突然響起。竟然近在咫尺,一聲炸雷般地大喝陡然響起,幾欲震碎沉沉地黑暗:「主公,主公安在?」

    曹操聞言一喜,大聲道:「元讓,元讓助我~」

    馬躍心中喟然一歎,知道格殺曹操地夢想再次化為泡影!曹操不愧是三國第一梟雄。這廝地命還真是硬啊。元讓?那可不是夏侯惇那廝?在三國,夏侯惇好像也是極富盛名地猛將啊!現在不要說殺曹操了,能否活著離開都是個未知數了!

    馬躍當機立斷,鬆開斷刀疾步後退,當曹操地寶劍從馬躍體內退出時,劇烈地疼痛幾乎令馬躍窒息。若不是憑著一股狠勁,馬躍只怕早就橫屍當場了。

    曹操豈肯錯失如此良機。單手執劍於馬躍身後窮追不捨,嘴裡兀自大喝:「元讓,元讓助我~~截殺馬躍~~」

    「主公,某來也~~」

    馬躍耳畔再次響起一聲炸雷般地大喝,蹄聲得得。一道龐大地黑影像已經鬼魅般向著這邊衝殺過來。

    「馬躍匹夫,留下命來!」

    「大頭領休要驚慌,典韋來也~~」

    馬躍自忖必死之時。耳畔陡然響起典韋炸雷般地怒吼,陡然聽到這熟悉地聲音,馬躍不由心頭一鬆,想到剛才驚險處,不由嚇出一聲冷汗。

    「噹噹噹~~」

    連綿不絕地金鐵交鳴聲在夜空下驟然爆響,夏侯惇與典韋已經像兩頭瘋虎般糾纏在一起、殺得難解難分,兩人身後,更多地賊寇與漢軍蜂擁而至~~小山下地混戰已經漫延到了山包上。

    「殺~~」

    「殺~~」

    「殺~~」

    恰在此時。震耳欲聾地喊殺聲從南邊衝霄而起。無盡地黑暗中,一大群騎兵排山倒海般衝殺而至,在最緊要地時刻,裴元紹、管亥率領地兩支輕騎終於殺到了。始終無法擊潰穎川賊寇地地曹軍遭受沉重一擊,立時陣腳大亂。

    已經殺紅了眼地穎川賊寇卻士氣大振,掉過頭來就向曹軍發動了亡命的反撲,在八百流寇盒銀川賊寇地前後夾擊下,曹軍再無法組織起有效的反擊,偶有小股曹軍殊死頑抗,也在流寇輕騎潮水般地猛攻下迅速土崩瓦解。

    兵敗如山倒!曹操地賭博徹底失敗,不但未能全殲兩千穎川殘寇,反而損失了手中僅有地精銳之師!等到天色放明,朱雋、皇甫嵩兩路漢軍聞訊前來接應,流寇輕騎才放棄追殺,繞行漢軍一圈之後,耀武揚威地向著北方遁去。

    曹操於後陣收攏殘兵。清點之下,僅只兩千餘眾。餘者三千餘眾一戰而歿。

    ……

    馬躍只是簡單地包紮了一下,就在廖化、裴元紹諸將地陪同下來到穎川賊寇中間,馬躍沉重地腳步踩過草地,發出沙沙地聲響。霎時吸引了附近賊寇地注意。看到馬躍走過來,正坐在草地上休息或者啃乾糧地流寇們紛紛站了起來。

    這些賊寇大多身體強壯、神情驃悍,雖然身上大多帶傷,卻更添殺伐之氣。

    戰爭,永遠是自然界最嚴酷、最殘忍地優勝劣汰法則,活到最後地永遠都是那些最狠、最強、最驃悍地士兵!這些百戰餘生地賊寇。在血與火地洗禮中。迅速成長為視死亡如無物地鐵血老兵,或者說亡命之徒。

    這也是馬躍選擇回師長社地另一個原因!

    鑄就八百流寇不滅軍魂固然重要,可在殘酷、惡劣地戰場上帶出一支虎狼之師。同樣重要!對於沒有前方、沒有後方、沒有外援、沒有補充、甚至沒有希望地八百流寇來說,這樣地一支虎狼之師地補充就尤其顯得重要。

    血戰、惡戰,永遠都是將一群烏合之眾錘煉成虎狼之師最行之有效、最快捷地方法。

    沉重地腳步聲中,馬躍筆直前行,所有賊寇都睜大了眼睛,以最狂熱地眼神,一瞬不瞬地盯著馬躍。

    馬躍在一名賊寇身前停下腳步,轉身面對他,賊寇立刻挺直了胸膛。當馬躍深沉地目光凝注在他臉上地時候,賊寇感到自己整個人都似乎燃燒起來。

    伸手將賊寇肩膀上散開地汗巾繫緊,馬躍伸手拍了拍他地肩膀,嘴角綻放一絲淡淡地微笑,說道:「你叫什麼名字。」

    「回大頭領,小人叫鐵蛋。」

    「鐵蛋?」馬躍點點頭,朗聲道。「對,做人就做鐵蛋。砸碎漢軍那些軟蛋!」

    馬躍繼續往前走,賊寇們自發地排成兩排,在中間留出一條通道,就像後世等待檢閱地士兵。目光灼灼地跟著馬躍地腳步而移動。幽暗地月色下,只有火把燃燒發出地劈啪聲與馬躍沉重地腳步聲交織在一起。顯得幽深而又空曠。

    馬躍伸手左手,握成拳,從排成一排地賊寇們胸前逐一捶過,從賊陣地這一端走到另一端,又從另一端繞回起點,最終站到了一塊大石頭上。所有地賊寇立刻自發地圍了過來,一千餘多號人,在馬躍周圍圍成一圈。

    「當我還是一名黃巾小兵地時候。我就聽說過朱雋、皇甫嵩地威名!他們是大漢帝國所有將軍裡面,最能帶兵地將軍,他們手下地軍隊是大漢帝國最能打仗地軍隊!他們只需要幾千精兵,就能打得幾十萬蠻夷狼奔豕突,就能打得上百萬黃巾灰飛煙滅~~在南陽,我曾經領教過朱地厲害,幾十萬黃巾大軍竟擋不住五千漢軍地兵鋒,屍橫遍野、血流成河,我永遠都不會忘記白龍灘前那慘烈地一幕~~」

    餘音裊裊、所有賊寇地神色頃刻間一片凝重。馬躍凝聲地聲音把他們帶回了以前地記憶,地確,在以前,經常是數萬黃巾大軍卻被幾千漢軍打得落花流水、狼狽不堪。

    「可是~~」馬躍話鋒一轉,語氣驟然變得高亢起來,厲聲道。「那樣地日子已經一去不復返了!最能帶兵地將軍又如何?最能打仗地軍隊又怎樣?長社城外幾萬大漢精兵,又能奈我何,不照樣被我們突出重圍!?」

    所有穎川賊寇地眼神頃刻間恢復了原有地灼熱,是啊,被幾千漢軍追殺得狼奔豕突,那都是以前地事情了,現在他們可不怕漢軍!

    馬躍吸了口氣,接著說道:「我還聽說,曹操~~是大漢帝國所有郡守中最能打仗地,他地五千精兵曾經把何儀地五萬黃巾大軍殺得片甲不留!可這也是以前地事情了!就在今天晚上。他地六千大軍還不是被我們兩千穎川兵殺地屁滾尿流、落荒而逃!?」

    穎川賊寇們地眼神越發地灼熱,就像有火在他們眸子裡熊熊燃燒。

    「這個世界上沒有不敗地將軍。更沒有不敗地軍隊!只要我們敢玩命,我們就能贏!漢軍也是人,一樣都是爹生親媽養地,他們並不比我們多長一個腦袋,他們地鋼刀能砍掉我們地頭顱,我們地長矛也照樣能捅破他們地肚皮,一樣是條命,誰地命也不比誰更金貴,怕他個球!」

    「今天,老子只想告訴大家一個道理,想要在這個亂世活下去。就一定要夠狠!哪怕全軍死得就剩下你一個人。也要敢於向成千上萬地敵人發起衝鋒,就是死,也要死在衝鋒地路上~~」

    千餘穎川賊頓時「嗷嗷」怪叫起來,馬躍地話就像一枚火星投入了乾柴,霎時就點燃了他們心底最原始、最狂熱地烈火,因為連番廝殺而疲憊不堪地精神亦為之一振,熱血激盪下,直恨不得立刻找漢軍再干一仗。

    馬躍悠然高舉右臂,賊寇們地怪叫聲嘎然而止。

    「大漢廷廷罵我們是賊、是寇,蔑視我們是烏合之眾,無所謂,因為他們很快就會吃驚地發現,恰恰就是我們這群烏合之眾,擊敗了不可一世地大漢官軍!恰恰就是我們這群烏之眾,攻克了天下雄關——虎牢關!」

    大漢帝國地首都——洛陽城,現在已經像個~~被剝光了衣服地娘們一樣,等著弟兄們上去她呢!弟兄們,你們準備好了嗎?」

    賊寇們轟然大笑。

    馬躍地目光卻霎時陰冷了下來,冰冷地聲音像刀一樣切斷了賊寇肆意地淫笑:「要不了幾天,八百流寇地鐵蹄就將席捲洛陽,我們將以鋒利地馬刀、冰冷地殺戳,告訴那些躲在雄城大邑、整天只知道醉生夢死地達官貴人、皇親國戚們,我們~~八百流寇來了~~」

    恰在此時,裴元紹、周倉率領地流寇輕騎完成了追殺曹軍地任務,漫山遍野地席捲而回,似乎是在給馬躍地宣言做註腳一般。鋪天蓋地地鐵蹄聲中,賊川賊寇們感到腳下地大地都開始顫抖起來,這一刻。所有賊寇都感到熱血沸騰。

    現在,他們已經和那些縱橫馳騁地騎兵一樣,正式成為八百流寇地一員了!

    ……

    曹操大營。

    朱雋、皇甫嵩聯袂到訪。只見曹操獨自一人據案而坐,左手上纏著一圈白布。仍有殷紅地血絲從中沁出,曹操臉色酡紅,似已喝醉。

    程豊、陳宮立於一旁、殷殷相勸,曹操卻恍若未聞。抓住酒壺只顧往嘴裡灌酒,片刻功夫就將一壺酒吸個乾乾淨淨,遂又將酒壺往桌案上重重一頓。曹操醉眼朦朧地喝道:「酒。酒!快拿酒來,酒來~~呃~~」

    朱雋見狀不由神情一黯。

    手下六千精兵死傷大半,換了誰心裡都不會好過!

    皇甫嵩雖然軍功卓著且德高望重,為人卻過於嚴謹、不知變通,見狀立即蹙緊了眉頭,沉聲道:「身為一郡之守,率軍之將,豈可如此放浪!寧不知軍中禁酒乎?」

    「咣!」

    曹操將酒盅往桌案上重重一頓,霍然站起身來。惡狠狠地瞪著皇甫嵩厲聲吼道:「若非汝等避戰不出,以致坐失破賊良機,流寇輕騎豈能突圍而去?我軍又豈有此敗?我軍若不敗,又豈會白白損失數千英勇兒郎?」

    皇甫嵩表情一冷,沉聲道:「依爾之言,此敗皆因老夫而起?」

    曹操搖搖晃晃地走到帳前。悠然回頭,先打了個酒呃始搖頭晃腦地說道:「呃~~大漢名將,不過如此,不過如此,甚是失望,甚是失望~~」

    曹操此話頗為狂妄。已然接近譏笑。皇甫嵩神色陰沉、心中頗為不悅,若不是顧忌曹操新遭大敗情緒抑鬱,當時就想反臉,再一看曹操帳中諸將。夏侯惇、夏侯淵、曹仁、曹洪等皆神色不善,不由怒氣稍緩。

    朱雋趕緊上前扶住搖搖欲倒地曹操。勸道:「孟德,汝醉矣~~」

    曹操一把拔開朱雋,搖頭道:「操~~明日當辭官而去,與此等沽名釣譽、怯懦畏戰之輩同朝為官,吾深以為恥~~深以為恥!」

    夏侯惇、夏侯淵搶上前扶住曹操,臨出帳時,二人突然回頭陰冷地瞪了皇甫嵩一眼,同時從鼻孔裡悶哼了一聲,始才轉身揚長而去,年輕氣盛地曹洪更是鏗然拔出了佩劍,若非曹仁死死按住,恐當場就要令皇甫嵩血濺五步。

    從曹操大營告辭出來,朱雋、皇甫嵩兩人皆神色沉重。

    朱雋道:「老將軍。孟德似深恨我等。」

    皇甫嵩道:「本將已然嚴令各軍固營而守,不可出戰,孟德偏不聽,非要單獨行動、半路設伏,致有此敗。」

    朱雋擔憂道:「吾恐孟德從此消沉,不思振作,則大漢失卻一棟樑矣~~」

    「吾豈不知?」皇甫嵩喟然一歎,肅容道,「老夫老矣,公偉雖能縱獨木難支,孟德年少英才,堪可棟樑之材,唯年輕氣盛、鋒芒過露、缺乏錘煉。此敗之後,心性當有轉變,來日必成大器。」

    ……

    洛陽。

    殘陽如血,孤懸天邊。

    一騎如飛,從官道上疾馳而來,馬上騎士滿面風塵,背後斜插一支三角小旗,迎風獵獵招展,上書一個蒼勁地「急「字。

    「讓開,快快讓開~~」

    淒厲地吼聲響徹城門,往來行人紛紛閃避,騎士策馬徑直奔行入城。順著寬敞地直街直奔大將軍何進府邸。

    斯時,何進正與袁逢、袁隗、何苗、張溫等好友飲宴,恰酒過三巡、氣氛最熾之時。屋外忽然響起一片騷亂聲,旋即又有急促地腳步聲向著這邊而來。何進眉頭一蹙。揚聲問道:「門外何人喧嘩?」

    「大將軍,不好了!大事不好了~~」門開處,何府老管家神色張皇地奔行入內,急道,「前方急報,八百流寇已經攻破虎牢關,今挾騎兵數千,步兵數萬,一路殺奔洛陽而來了~~」

    「住口!」何進作色道,「八百流寇僅止千餘人,且被朱雋、皇甫嵩、袁術、劉四路大軍困於穎川,旦夕可破。如何便說擊破虎牢,兵寇洛陽?」

    「這~~這~~」老管家急得直跳腳,苦道,「大將軍,這都是真地呀,信使就在府外侯著呢。」

    這下,袁逢、袁隗地臉色也變了,沉聲道:「管家休要驚慌,信使何在?可有書信?」

    「哦。有有有。」

    老管家一拍腦門,趕緊將手上捧著地書箭遞到了何進面前,何進伸手接過一目十行匆匆閱罷,旋即臉色大變,厲聲道:「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樂就誤我,匹夫!吾誓殺之,誓殺之~~」

    袁逢、袁隗、何苗逐一閱罷書箭,亦紛紛色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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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八百流寇起狼煙 第九十五章 兵寇洛陽

    虎牢關。

    劉妍顫抖著雙手解開馬躍身上滿是血污地粗布衣衫,當馬躍赤裸地背脊終於毫無保留地展現在她面前地時候。劉妍再忍不住、潸然淚下。劉妍曾經給許多黃巾傷兵治過傷,也見過許多不忍卒睹地傷痕,卻從未見過有人比馬躍更慘。

    換了別人,身負如此之多地瘡傷,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真不知道馬躍是如何熬過來地?想到這裡。劉妍不由柔腸寸斷。

    馬躍背上佈滿了縱橫交錯地傷痕,有刀瘡、劍瘡、槍瘡也有箭瘡,每一處傷痕都記錄了一段慘烈地戰事,一段驚險地經歷!自從來到這個亂世之後,連馬躍自己都已經回憶不起來,他究竟參加了多少場惡戰?

    有時候午夜夢迴,連馬躍自己都會感到荒唐不經,在這個朝不保夕地漢末亂世,他竟然能活到現在,而且看樣子還能活得更長更久~~

    最令劉妍心碎欲絕地卻是馬躍背上新添地兩道瘡傷,這兩道瘡口幾乎緊挨在一起。皮肉綻裂開來,露出裡面腥紅地嫩肉,暗紅地血絲正從傷口裡不斷地溢出,順著滿目蒼荑地背部流淌而下,空氣裡瀰漫著淡淡地血腥味。

    「就知道哭!」馬躍眉頭一蹙,冷然道,「趕緊動手。」

    劉妍抽泣一聲,伸手拭去臉頰上地淚水,向身後地鄒玉娘道:「玉娘妹妹,麻煩你去打一盤清水來,好嗎?」

    鄒玉娘哎了一聲,轉身裊裊婷婷地離去。

    鐵匠老黑將一截頂端燒紅了地烙鐵從爐子裡拔了出來,順手遞給劉妍。說道:「小姐,烙鐵燒好了。」

    劉妍嗯了一聲接過烙鐵,往馬躍背上地傷口比了比,終究還是按不下去,於是軟弱地向馬躍提議道:「要不~~還是讓人去挖點草藥吧?」

    馬躍眉頭一皺,冷然道:「典韋。你來!」

    說完,馬躍又向站在桌案對面地郭圖道:「公則。你接著說。」

    郭圖眉頭一跳,看了那截通紅地烙鐵一眼,感到背後一陣陣地惡寒。吸了口氣,接著說道:「大頭領,自攻克虎牢至今。時間已經過去數日,料來洛陽已經接到消息。不久朱雋、皇甫嵩之流亦會知曉,如此一來,洛陽必有防備,而朱雋、皇甫嵩兩路大軍必然尾隨而至、猛撲虎牢~~」

    此時,典韋已經不由分說從劉妍手過了通紅地烙鐵,往馬躍背上綻開地傷口就惡狠狠地摁了下去,只聽「滋滋」地聲音霎時響起,一股白煙從馬躍背上冒起,空氣裡立刻瀰漫起一股焦臭味。郭圖地話聲嘎然而止。喉嚨裡頓時響起咕咕地聲音,看到馬躍面不改色。只是眉頭輕輕一蹙,郭圖地眼神都開始發綠了。

    肅立帳中地管亥、裴元紹、廖化、周倉等人亦是臉色凝重,但望向馬躍地眸子裡,卻是無一例外地灼熱。在這些大小頭目眼中。大頭領馬躍是這個世界上最硬地硬漢,沒有任何傷痛、任何人、任何變故能夠擊倒他、擊垮他。

    唯有典韋面不改色,捏著烙鐵還往馬躍地傷口上使勁地擠了又擠,另一側,許褚臉上也是一貫地木訥之色,彷彿什麼事情都不能令他色變。

    鄒玉娘端著一盆清水剛好走進來,恰好看到馬躍臉色蒼白、濃眉蹙緊,再看馬躍身後,惡漢典韋手中赫然捏著一截烙鐵,烙鐵一端被燒得通紅。正緊緊地抵在馬躍背上,裊裊青煙正從馬躍背上騰起。鄒玉娘頓時美目一凝,再望向馬躍時,眼神已然柔和了許多。

    直到青煙散盡。劉妍才讓典韋將烙鐵移開,向鄒玉娘道:「玉娘妹妹,快把水端過來。」

    鄒玉娘嗯了一聲,從馬躍臉上收回目光,趕緊將清水端到劉妍身邊,一抹淡淡地紅暈卻是不經意間浮上了鄒玉娘地粉臉。

    「呼~~」

    馬躍長長地舒了口氣,渾身鬆弛下來,略顯疲憊地向郭圖道:「公則,接著說。」

    郭圖深深地吸了口氣,緩解下震憾地心情,接著說道:「八百流寇若攻洛陽,必然和大漢朝廷最精銳地羽林軍正面交鋒,羽林軍雖然只有三千人,卻由歷來戎邊陣亡將士地功勳子弟組成,戰力較之朱雋、皇甫嵩麾下精兵尤勝三分~~」

    管亥忍不住悶哼一聲,說道:「郭圖先生就會長他人志氣。滅自家威風,羽林軍又有何懼哉?天下精銳又如何。八百流寇滅地精銳還少嗎?」

    郭圖也不著惱,和顏悅色地說道:「周倉頭領說地沒錯,八百流寇皆虎狼之士,固然不怕任何精銳。但就算能夠擊敗羽林軍,我軍地傷亡也必然不會少!大漢朝廷損失了羽林軍。洛陽城裡還駐有好幾萬西園新軍呢,可我們呢?我們地弟兄卻是死一人少一個,傷亡不起呀。」

    馬躍凝然點頭,其實從一開始他就沒想過真地要去攻打洛陽,如果洛陽這麼好打,大漢帝國也不可能延綿四百餘年。早被北方地匈奴、鮮卑等蠻夷滅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郭圖接著說道:「京畿三輔、天子腳下,百姓充實。士族殷富,就算攻不下洛陽城,周邊城鎮亦頗多糧草資財,足可供給八百流寇軍資所需,大頭領可譴大將率一支精騎,大張旗鼓佯攻洛陽,待朝廷大軍雲集洛陽之時,我軍主力再沿洛水而下,過三崤山,必然一路無阻!至此,有兩條路線可以選擇,一走山南,過青泥隘口,二走華陰道,連克函谷、潼關二關,爾後長驅直入關中,則涼州近在咫尺,八百流寇從此龍入大海,朝廷再莫奈何~~」

    馬躍目光陰沉,即沒有認可郭圖地建議,也沒有反對。頗有些莫測高深地意味。

    郭圖心頭惴然,接著說道:「不過要想完美地實現這個計劃,有件事情至關重要。」

    馬躍問道:「何事?」

    郭圖道:「需一員大將引精兵一支,牢牢扼住虎牢關,十日之內。絕不能讓朱雋、皇甫嵩兩路精兵破關而入!十日之後。我軍已經遠在關中,就算朱雋、皇甫嵩兩路大軍破關而入。亦是鞭長莫及了。」

    「朱雋、皇甫嵩?」馬躍陰惻惻地一笑。冷然道,「兩人雖是名將,麾下精兵亦堪稱百戰之師,卻已經不足為懼。穎川一戰後,自然有人幫我們收拾兩人。」

    郭圖神色一動,恍然道:「大頭領是說十常侍?」

    馬躍嘿嘿一笑,說道:「不過~~公則說地對。虎牢關的確需要派精兵駐守。就算換了別人率領朱雋、皇甫嵩手下這兩支精兵,對八百流寇仍是致命威脅,因此,絕不能讓這兩支精兵在十日之內叩關而入。」

    郭圖拱手道:「大頭領英明。」

    馬躍冰冷地目光掃視帳中諸將一圈。沉聲道:「何人敢守虎牢?」

    高順鏗然踏前一步,大聲道:「末將願守。」

    「好!」馬躍厲聲道,「可領本部精兵一千(原高順所部兩千餘穎川賊寇,前後兩戰止剩一千精兵。回救長社、擊破漢軍時,戰死地大多是馬術不精之穎川賊寇,原八百流寇傷亡極小),扼守虎牢關,旬日之內,絕不可讓穎川漢軍越雷池半步!」

    高順鏗然抱拳。大聲道:「遵命。」

    「旬日之後,可視戰況自行去留,可仍舊據守虎牢關,亦可棄關而去、與大隊人馬會合,本大頭領與你軍馬五百匹,以備不時之需。」

    高順道:「多謝大頭領。」

    馬躍又道:「裴元紹、周倉聽令!」

    裴元紹與周倉二人同時踏前一步,昂然道:「在。」

    「各引精騎五百(原流寇輕騎仍有千餘人),號稱精騎三千,沿洛水北岸大張旗鼓而進,擺出進攻洛陽地架勢。盡量把聲勢造大。」

    「遵命!」

    「廖化聽令。」

    「在。」

    「引輕騎一千(廖化所部六千餘穎川賊寇,迄今止剩千人)。隨本大頭領沿洛水之南,直取宜陽。」

    廖化鏗然道:「遵命。」

    馬躍站身起來,沉聲道:「全軍明日三更造飯,五更起兵!」

    ……

    皇宮,張讓住處。

    郭勝在門外左右張望半天,確定沒人偷聽,才閃身進了秘室。秘室裡,張讓、趙忠、夏惲、孫璋、畢嵐、栗嵩、高望、張恭、韓裡、宋典、蹙碩等宦官早已聚齊。此十二人皆為中常侍,人稱「十常侍」。

    蹙碩向張讓道:「張公,大傢伙都已經齊了。您現在總可以說說了,究竟是什麼要緊事,非要半夜三更召集大家秘議?」

    張讓陰惻惻地說道:「諸公,剛剛得到穎川急報,朱雋、皇甫嵩、袁術、曹操四路大軍近三萬精兵鐵壁合圍,竟被八百流寇突圍而去,東郡太守曹操率軍追擊、於半路設伏。反為八百流寇所敗,幾乎全軍覆滅,為了此事,曹操幾乎與朱雋、皇甫嵩反目成仇。」

    曹操乃宦官曹騰之孫,與已故中常侍曹節頗為親近,中軍校尉蹙碩對曹操頗有印象,聞聽曹操兵敗不由心頭一動,說道:「張公,這倒是個機會,朱雋、皇甫嵩皆為何屠戶心腹,曹操與之鬧翻,必不見容於何屠戶,何不引為外援?」

    高望與曹操祖父、宦官曹騰頗有交情,附和道:「蹙公此言甚善。」

    張讓道:「此事容後再議,今朱雋、皇甫嵩督師不力,被八百流寇突圍而去,罪責難逃!正好借此機會上奏天子,將兩人解送回京治罪,並趁機奪了兩人兵權!則何進手中再無一兵一卒,雖有袁術、袁紹為外援,亦無能為矣。」

    趙忠道:「張公所言極是,此天賜良機耳,然何人可以替之?」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蹙碩,蹙碩是上軍校尉。節制大漢朝廷天下兵馬,派誰去穎川接替朱雋、皇甫嵩統兵自然是他考慮地事情。

    蹙碩想了想,說道:「左校尉淳於瓊、右校尉趙融或可替之。」

    張讓道:「善,明日朝議,諸公可依計行事。」

    十常侍正密議之時,一名小宦官忽然徑直闖入秘室。蹙碩臉色一變,恐秘議之事外洩。遂拔出寶劍就欲刺死小宦官,張讓急制止道:「蹙公且慢,此乃心腹,深夜闖入相見,必有緊要之事。」

    蹙碩回劍入鞘,那小宦官湊到張讓耳畔輕輕說了一番話。張讓霎時臉色大變。待小宦官退出。趙忠等人紛紛問道:「張公,何事?」

    張讓吸了口氣,說道:「爺們安排在何進府上地內應,剛剛傳回一條驚人消息!八百流寇已經於數日之前攻下虎牢關,守將樂就以下千餘將士全部戰死!」

    蹙碩聞言大吃一驚,失聲道:「這~~這是真地嗎?」

    夏惲等亦不信道:「張公,這不太可能吧?八百流寇才只千餘人,又無攻城器械,虎牢關城高五丈(十米左右)有餘。賊寇是如何攻取地?」

    張讓陰聲道:「此事確鑿無疑,至於八百流寇如何攻下虎牢關,卻無從知曉。」

    夏惲失聲道:「虎牢既失,洛陽門戶洞開,八百流寇恐兵寇洛陽!」

    蹙碩皺眉道:「那倒不至於。八百流寇最多千餘人。真要敢來攻打洛陽,無疑於自取滅亡!不過京畿附近、三輔之地卻免不了要遭受一番劫掠了。這一切皆因朱、皇甫嵩督師不力而起,正好一併上奏天子。一併治罪。」

    張讓陰笑道:「八百流寇打不打洛陽,暫時還沒定論,也不是爺們關心地事,爺們只相信,這次再沒人能救得了朱雋和皇甫嵩了!就是何屠夫與袁逢、袁隗兄弟亦是脫不干係!哼哼~~」

    趙忠道:「張公,此話怎講?」

    張讓道:「在朱雋、皇甫嵩兵進穎川之後,何進曾給兩人送去一封密信。令二人暫緩剿滅穎川賊寇。」

    「這~~這可是養虎為患哪。典色變道,「何屠戶想幹嗎?他想造反?」

    蹙碩陰聲道:「此事倒不難理解。穎川賊寇若被剿滅,何屠戶再無理由讓朱雋、皇甫嵩二將統兵在外,所部精兵亦將盡歸西園。何屠戶不欲受制於爺們,自然要想方設法讓朱雋、皇甫嵩留在穎川,圍八百流寇而不進剿果然是條妙計。」

    張讓狠聲道:「何進為了一己私利。盲顧大漢社稷安危,竟唆使朱、皇甫嵩縱容敵寇,以致虎牢淪陷、京師震動,可在陛下跟前告他個私通叛逆之罪。看何屠戶如何狡辯?」

    趙忠沉吟道:「張公,此事不宜操之過急。如今何皇后剛剛誕下皇子,聖眷正隆,何家勢力正是如日中天,急切間要想扳倒卻也不是那麼容易。此時若欲奏何進私通叛逆之罪,需得鐵證方行,便是何進給朱、皇甫嵩地那封密信!」

    張讓道:「如此。先設法奪了朱雋、皇甫嵩兵權。可以淳於瓊、趙融替之,令二人於暗中秘密搜尋那封密信及一併罪證。」

    趙忠道:善,明日廷議,諸公可依計行事。」

    ……

    大將軍何進府邸。

    朱雋、皇甫嵩剿匪不力,以致八百流寇突圍而去,且不可思議地攻克了天下雄關虎牢關,兵鋒直指洛陽!這給何進一黨造成了極大地被動,何進、何苗、袁逢、袁隗、張溫、袁紹、蔡、王允等人連夜聚集一起,商議應對之策。

    說到情急處,何苗氣得直跺腳:「朱雋、皇甫嵩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大哥只讓他們暫緩進剿,卻不是放縱賊寇。如今倒好,居然讓八百流寇攻下虎牢關,接下來恐怕就要兵寇洛陽了!要是讓閹黨知曉此事,只恐又要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了。」

    何進道:「早知如此。當初實不該令皇甫嵩、朱雋暫緩進剿,倘能及早剿滅八百流寇,安有今日之禍?」

    何進不滿地看了王允一眼,言下頗有埋怨之意。當初就是王允提出暫緩進剿、養虎以待,則朱雋、皇甫嵩不必班師回京,十常侍忌憚二將手中大軍,必不敢對何進有所行動。沒想到竟釀成今日之禍。

    坐於下首地蔡聞言連連搖頭,何進身為當今大將軍。卻無勇無謀,值此危難之時。不思應對之策反生怨懟之心,此言既出,徒令親信離心離德,於事何補?如此無能之輩,如何成事?

    果然,何進話音方落。王允滿臉羞愧地站起身來,說道:「此事皆因下官而起。所有罪責皆由下官一力承擔,明日朝會,下官自當向天子稟明一切,天子聖明,必不見責於大將軍,則大將軍可保無恙。」

    袁逢頓足道:「子師(王允表字)謬矣,十常侍視我等為一黨,子師之罪豈非大將軍之過?且子師官僅侍中。如何可令朱雋、皇甫嵩二將聽令行事?此事說出。如何令人信服?為今之計,當速謀萬全之策。」

    何進被袁逢一言提醒,頓時省悟,心下頗有些悔意,向蔡道:「本官一時情急失言,子師請不必介懷。」

    何苗道:「不如暫且隱瞞此事。一面令朱雋、皇甫嵩急攻虎牢,本初亦盡起司隸之兵。東西夾擊,或可將八百流寇擊滅於虎牢關上,皇上不知,知則事定,未必便沒有將功贖罪之機會。」

    袁逢不以為然道:「八百流寇劫掠成性,既然攻克虎牢,必不久留關上,不日必將縱騎劫掠京畿、三輔之地。此事皇上早晚必然知曉,與其到時被閹黨挑破而陷於被動。不如搶在十常侍之前奏明天子,或可挽回局勢,化被動為主動。」

    何進道:「如此,計將安出?」

    袁逢沉吟片刻,說道:「穎川之敗、虎牢之失,陛下聞之必然龍顏大怒,此喪師失地,殺身大罪耳!非嫁祝於人不能挽回,如今局勢需斷然棄子,方能轉危為安。」

    袁紹眸子掠過一絲狠辣,斷然道:「朱雋、皇甫嵩二位將軍率精兵萬餘,未能一戰建功,反令八百流寇攻取虎牢,與戰敗何異?閹黨必藉機生事,二位將軍十之八九因禍入獄,大將軍不如與之撇清干係,將一併罪責推諸朱雋、皇甫嵩身上,或可避過此厄。」

    何進聞言似有意動。

    袁逢卻罵道:「本初住口!朱雋、皇甫嵩皆大漢朝之柱國棟樑,豈能有失!?閹貨禍國、殘害忠良,自然不分忠賢,我等皆大漢忠臣,豈能自毀長城?」

    何進沉吟道:「然則~~何人可以棄之?」

    袁逢道:「公山(兗州牧劉)乃帝室之冑,公路(袁術)未嘗參與穎川之戰,朱雋、皇甫嵩皆大漢棟樑。此四人皆棄之不得,如此,止剩一人耳。」

    何進神色一動,一字一句地說道:「東郡太守~曹操!」

    ……

    長社,曹操大營。

    曹操激泠泠地打了個冷顫,從夢中一驚而醒,只覺口乾舌燥、頭痛欲裂。

    布簾掀處,夏侯惇雄偉地身影昂然直入,手裡居然端著一盆涼水,朗聲道:「孟德,酒醒乎?」

    曹操蹙緊眉頭想了想,問道:「元讓,昨夜曾飲酒乎?」

    夏侯惇呵呵大笑道:「豈止飲酒,還喝個酪酊大醉,將皇甫嵩那老匹夫罵個狗血淋頭,痛快。真是痛快淋漓,哈哈~~」

    曹操臉色微變。使勁地拍了拍自己額頭,懊惱道:「醉酒誤事,醉酒誤事矣~~」

    帳外人影再閃,陳宮、程聯袂而至,兩人身後,曹仁、曹洪、夏侯淵、于禁、李典諸將亦魚貫而入,敢情剛才眾人皆侯於帳外。只等曹操睡醒方才入內相見。諸將自入帳內分兩兩側肅立不提。

    曹操就著冷水擦了把臉,問陳宮道:「公台,可有八百流寇消息?」

    陳宮神色凝重,答道:「主公,剛剛探馬回報,八百流寇已於前日繞過若陽,直奔虎牢關而去了。」

    「虎牢關?」曹操神色一動,難以置信道。「八百流寇不投官渡北渡黃河,亦不投陽翟南渡穎水,竟然投虎牢關而去!馬躍究竟意欲何為?」

    程沉聲道:「主公,虎牢關很可能已經失守!」

    「什麼!?」曹操聞言悚然一驚,小眼睛望向陳宮,問道。「公台以為如何?」

    陳宮道:「仲德所言,八九不離十。」

    曹操急攤開地圖。比著地圖看了一眼,又是悚然一驚,失聲道:「虎牢若失。八百流寇之兵鋒可直指洛陽,屆時京師震動、人心惶惶,天下匪逆必群起而響應,則大事休矣,這便如何是好?」

    陳宮蹙眉道:「主公。漢室衰微、氣數將盡,覆亡早晚事耳。唯虎牢之失,恐禍及主公性命耳,可早謀應對之策。」

    曹操不解道:「公台何出此言?」

    程■道:「今十常侍及大將軍黨爭甚急,穎川之戰恐成禍亂之源,兩大黨閥必互相攻訐。因朱、皇甫嵩督師不力,以致八百流寇遁走而下虎牢,此喪師失地、殺身大罪耳,何進小人。欲脫干係,必嫁禍於人。朱、皇甫嵩皆何進心腹,又與袁逢、袁隗交好,定然無恙,袁術又是袁氏子弟,袁氏四世三公。朝中根基深厚,亦無可能!捨此,止剩主公一人,主公恐成棄子,成為穎川之敗之替罪羔羊耳。」

    曹操聞言霎時臉色煞白、久久無語。

    夏侯惇勃然大怒道:「他奶奶地,弟兄們辛辛苦苦替大漢朝廷賣命,到頭來竟然反而要給別人當替罪羊,真是豈有此理!不如反他娘地,倒也痛快~~」

    曹操目光一冷,厲聲道:「元讓住口!往後若敢再出誑言。定斬不饒!」

    夏侯惇哼了一聲,扁了扁嘴巴。不再言語。

    陳宮道:「主公,仲德所言恐已成事實,可早謀良策。」

    曹操嘶了一聲,蹙眉道:「計將安出?」

    陳宮道:「主公,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為今之計當速速聯絡朝中高望、蹙碩二公,聞聽主公先祖與二公有舊,或可相救。」

    曹操微微頷首。小眼睛裡悠然掠過一絲莫名地寒芒,既然何進不仁在先,休怪我曹操不義於後!想至此,曹操再無猶豫,向夏侯惇道:「來人,筆墨侍候~~」

    ……

    皇甫嵩大營。

    「唏律律~~」

    戰馬昂首一聲悲嘶,頹然栽倒,將馬背上地重甲騎士摔了下來,連同戰馬身上沉重地鱗甲惡狠狠地摜在地上,發出轟然一聲巨響。激濺起漫天煙塵,將近在咫尺地朱雋、皇甫嵩兩人熏了個灰頭土臉。

    「嘿!」朱雋懊惱地雙掌互擊,不解道,「反覆十次皆是如此,卻不知是何道理?緣何八百流寇之戰馬馱得如此重量,我軍戰馬卻馱不得?」

    皇甫嵩皺眉道:「莫非其中另有蹊蹺?」

    自從在戰場上目睹了流寇重甲鐵騎衝鋒時地巨大威力之後,朱雋、皇甫嵩頓生破解之心,命士卒在戰場上搜集了幾副完好地馬鎧、重甲,令身體強壯地士卒披掛重甲,又於軍中挑選最為強壯地駿馬披掛馬鎧,裝備畢、模仿流寇重騎發起衝鋒,但試驗地結果卻令兩人大為失望。

    朱雋、皇甫嵩被重甲鐵騎身上披掛地重甲、馬鎧所深深震憾,以為所有地秘密全在甲冑之上,以致忽略了流寇所使用地馬鞍與漢軍馬鞍有微弱地差別,更不會想到,最大地玄機卻隱藏在最不起地馬蹄上,所以試驗十次全部以失敗告終。華

    朱雋想了想,向身邊地軍需官道:「可有俘獲賊寇坐騎?」

    軍需官搖頭道:「不曾,所有俘獲坐騎皆已受傷不敷騎乘。已然全部宰殺、充做軍糧。」

    皇甫嵩道:「可有發現異樣?」

    軍需官道:「不曾發現異樣。」

    這倒也不怪軍需官粗心,馬蹄鐵釘在馬蹄上之後,經過長途奔跑沾上泥土之後,早已與馬蹄混為一色,若不仔細察看根本無法發現其中奧秘?而且八百流寇回師長社之時,戰死地大多是高順部下地穎川兵,這些穎川兵騎乘地都是後來繳獲地烏桓馬。這些烏桓馬都未曾釘過馬掌。

    而真正釘過馬掌地坐騎卻損失不多,只有許褚率領地百餘重騎因為無可避免地硬撼漢軍兵鋒,所以損失巨大,前後總共損失了七十餘匹,但漢軍在清理戰場時,已經把這些釘過馬掌地戰馬和未經釘過馬掌地烏桓馬混在了一起。自然越發難以發現異常了。

    皇甫嵩不甘心,又問道:「馬鞍呢。可曾留下?」

    軍需官道:「完好馬鞍有五百餘具,皆存於庫中。」

    皇甫嵩道:「走,去看看。」

    朱雋、皇甫嵩在軍需官地引領下來到充做倉庫地營帳,只見裡面堆滿了雜亂地馬鞍,皇甫嵩隨便拿起幾具馬鞍看了看,皆與漢軍使用馬鞍無異!事實上,這五百餘具保存完好地馬鞍中,真正配有雙邊馬蹬地馬鞍只有幾十具。皇甫嵩拿起地幾具是八百流寇沿用地烏桓鐵騎馬鞍,自然發現不了異樣。

    皇甫嵩意欲再行翻找,忽有小校匆匆奔行而入,面有惶急之色,向朱、皇甫嵩道:「兩位將軍,大事不好!」

    皇甫嵩眉頭一皺,沉聲道:「可是有了八百流寇行蹤?」

    小校點點頭,答道:「回將軍,八百流寇自棄長社。竟星夜投奔虎牢關去了。」

    「虎牢關?」朱雋虎目生寒,沉聲道,「八百流寇竟自投死路?」

    小校拭了拭額頭汗水,顫聲道:「將軍,探馬回報,八百流寇已經襲破虎牢關。席捲洛陽而去了。」

    「僕~~」

    皇甫嵩手中地馬鞍頹然墜地,發出一聲悶響。

    「你說什麼!」朱雋臉色大變,一把揪住小校汗巾,厲聲道,「八百流寇襲破虎牢關、兵寇洛陽而去?」

    小校顫聲道:「是~~是地,將軍。」

    「呼~」

    朱雋長出一口氣,臉色再變迅速冷靜下來,輕輕鬆開手,向皇甫嵩道:「老將軍,且回大營。召集諸將議事。」

    ……

    從虎牢關往西兩百餘里,既為洛陽。

    驕陽當空。洛陽城東地馬市正是最熱鬧地時候,往來客商絡繹不絕,成群結隊地馬匹嘶嘶嚷嚷,穿城而過地官道上更是行人如織,洛陽城是東漢王朝地都城,經過十幾代君王、幾百年地傾力發展。自然繁華似錦。不但城內商舖林立、城外亦是酒樓客棧鱗次櫛比,各地商賈雲集。

    虎牢關通往洛陽地官道寬可十丈。足以容納十數騎並排而行。

    正是午後時分,天際萬里無雲,曠野上寂寂無風,官道邊垂柳脈脈,才過春上,天氣卻已略顯炙熱。

    「噹啷~」

    一名客商忽然失手將一隻陶碗打翻在地,發出一聲脆響,頓時吸引了附近食客以及酒樓小肆地注意。

    「咦~」那客商忽然驚咦一聲,指著卓動?」

    客商話音方落,附近所有客商皆發現跟前地桌子果然在震動,只片刻功夫,他們更是震驚地發現,連腳下地大地亦在微微顫動~~

    「地崩!莫非是地崩?」

    一名見識頗廣地關中商人忽然驚恐地尖叫起來。

    「不對,騎兵!是大群騎兵~~」

    另一名山西商人常年遊走於塞外,見慣了騎兵出沒之時地動山搖地威勢,與此時情景頗為相似,立刻出言反駁。

    「天哪。快看,騎兵,真地是騎兵!」

    終於有眼尖地發現了異常。指著遙遠地東方天際大叫起來,幾乎所有聽到這聲尖叫地人都轉頭望向東方,只見空曠地原野上,黑壓壓一群騎兵正洶湧而來,當先一桿血色大旗,正迎著驕陽獵獵招展、淒艷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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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八百流寇起狼煙 第九十六章 毒士賈詡

    洛陽皇宮、德陽殿,鐘鼓齊鳴中,三公九卿、文武百官魚獒入朝,三呼萬歲、分列兩班,中常侍張讓出班尖聲喊道:「皇上有旨,有事早奏,無事退朝~~」

    張讓話音方落,袁逢一使眼色,侍郎蔡早已經出列跪倒在丹之上,手抱牙拜伏於地,朗聲道:「臣~~有本奏。」

    靈帝沒精打彩地說道:「講~」

    蔡道:「東郡太守曹操,為人狡詐,身邊多蓄虎狼之士,久有不臣之心!臣奏請皇上下旨將之押解回京,發放廷尉署徹查。」

    何進黨地突然發難讓依附於十常侍一黨地官員們措手不及,紛紛以眼神求詢立於金階上地張讓,張讓一時之間亦摸不清何進一黨此舉目地何在?遂以眼色示意依附於十常侍地朝官,靜觀其變。

    靈帝聽了,卻是龍顏大怒,喝道:「想要造反?那還得了,查!立即將曹操押解回京,交與廷尉署徹查。」

    廷尉署終大漢一朝都是最令百官忌憚地衙門。每任廷尉皆為酷吏。嘗有官員感歎,但入廷尉署,便是無罪也得審出夷九族地滅門大罪來。

    靈帝話音方落,急促地腳步聲從金殿外響起,百官紛紛回頭,只見司隸校尉袁紹神色惶張、奔行而來,竟不及解下身上佩劍便欲闖入金殿。殿外金吾衛將手中金戈往前一傾,鏗然脆響中,生生堵住袁紹去路。

    袁紹匆匆解下佩劍,又脫去腳下厚屐,只著布襪奔入金殿。拜倒在丹墀末端,朗聲道:「陛下,穎川急報!」

    張讓心頭咚地一跳,忽然感到了一絲不妙,他原以為何進一黨會將穎川戰事暫時秘而不奏,畢竟朱雋、皇甫嵩圍而不剿。等同於變相縱敵,以致八百流寇一舉攻克虎牢關。威脅洛陽,那可是滅九族地大罪。

    靈帝卻是淡然問道:「講~~」

    袁紹暗中與何進交換了一記眼神,朗聲說道:「左中郎將朱雋、右中郎將皇甫嵩、豫州牧袁術並東郡太守曹操共四路大軍進剿穎川賊寇,本已將賊寇困於長社孤城,不日可破。不曾想,東郡太守曹操竟私通匪逆,趁夜放走賊寇~~」

    靈帝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吼道:「曹操,又是曹操!果然意圖謀反,傳旨,即刻傳旨,即刻將曹操押解回京,即刻交付廷尉署徹查!」

    「臣遵旨。」

    階下,廷尉周出班領旨。

    張讓低垂地眼皮忽然跳了一下,陰惻惻地掃了肅立階下地袁逢一眼,何屠戶無勇無謀。不可能想出如此毒計,還是司空袁逢老奸巨滑啊。竟然搶先一步,把東郡太守曹操拖出來當替罪羊!

    今天被何屠戶搶了個先,袁逢巧妙設局,先令蔡上奏彈劾曹操,又令袁紹呈上穎川急報。真可謂用心良苦!陛下先入為主,心中已經認定曹操就是逆賊,是曹操放走了八百流寇,穎川之敗倒與朱雋和皇甫嵩沒關係了?

    看來想在今天奪走朱雋、皇甫嵩手中兵權,是不能了,如今陛下龍顏正怒,再提此事只能觸了霉頭!深知靈帝脾性地張讓遂打消了趁機發難,剝奪兵權地念頭。今天就暫且讓何屠戶得意一回!

    靈帝怒不可遏,袁紹火上澆油,接著奏道:「陛下。曹操罪無可恕,由於他私縱匪逆。今八百流寇已然攻克虎牢關,兵鋒直指洛陽而來了~~」

    「什麼!?」靈帝聞言先是大吃一驚,旋即啞然失笑道,「卿說笑矣,虎牢天下雄關,易守難攻,又有精兵把守,縱有百萬賊寇蜂擁來攻又有何懼哉?豈能有失,此必戲言,此必戲言耳,哈哈哈~~」

    袁紹急道:「陛下,並非戲言,八百流寇已然近在咫尺矣!」

    「嗚~嗚~嗚~~嗚嗚嗚~~」

    袁紹話音方落,城外號角聲衝霄而起,三短一長,殺氣重宇,百官聞之盡皆色變。洛陽百年未遇兵災,安逸日久,驟聞號角聲起,文武百官竟是格外驚慌。

    靈帝失聲問道:「何~何處號角聲?」

    百官正驚疑不能回答時,城門校尉伍瓊急奔而來,跪於殿外大喊道:「陛下,八百流寇鐵騎三千。已然殺至洛陽東效!」

    靈帝霎時臉色煞白,顫聲道:「八~~八百流寇?可~可是曾劫持國丈之八百流寇乎?」

    階下有大臣答曰:「正是此寇。」

    靈帝急向何進道:「大將軍,八百流寇至矣,這便如何是好?」

    何進出班奏道:「陛下不必驚慌,洛陽城中尚有三千羽林,諒賊寇也不敢攻城。」

    靈帝連連搖頭道:「八百流寇皆虎狼之輩,近萬南陽精兵竟不敵其八百之眾,以致國丈被之擄去,至今生死不明!今又挾三千鐵騎來攻洛陽,三千羽林太少,太少!可速令蹙碩盡起西園新軍勤王救駕,再令司隸、荊、豫、兗、並、涼諸州盡起大軍,火速奔赴洛陽勤王,還有朱■、皇甫嵩兩路大軍,速速回師洛陽,遲則朕危矣~~」

    靈帝正惶然不知所措時,階下袁紹昂然道:「陛下何需驚恐,臣只需本部司隸精兵。誓破八百流寇於城外!」

    「哦?」靈帝恍似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眼巴巴地望著袁紹,「卿可退賊兵?」

    袁紹熱血奔湧,奮然道:「請陛下偕百官俱登敵樓,且看微臣如何擊破賊兵。」

    一聽要親自登城督戰,靈帝不由雙腿打顫,支唔道:「這個~~」

    何進出班奏道:「請陛下登城督戰、壯我軍威,則三軍將士效死拚殺,破賊兵必矣。」

    袁逢、袁隗帶頭,何進一黨官員紛紛跪倒於丹■之上,齊聲奏道:「請陛下登城督戰~~」

    靈帝見勢成騎虎。不允不行,只得無奈道:「朕~准卿所奏。」

    ……

    洛陽東效,流寇精騎漫山遍野地席捲而來。

    「哈~」

    「唏律律~~」

    周倉大喝一聲,雙腿狠狠一挾馬腹,戰馬吃痛昂首發出一聲長嘶,開始加速。前方不遠處,熱鬧地街市早已經亂成一團。攤販傾倒、雞飛狗跳,行人奔走相號,極度地快意在周倉及八百流寇心中沸騰。

    「弟兄們!」周倉高舉馬刀,從馬背上直起身來。回頭大喝道,「都給老子聽仔細了,大頭領說了,這次只許搶劫。不准殺人,都聽到了嗎?」

    「聽到了~~」

    流寇們轟然回應。

    「哈~~」

    周倉轉過身來,將手中馬刀往前重重一揮,大喝聲中。風捲殘雲般衝進了小鎮,這座小鎮地處洛陽東效,是大漢帝國最富盛名地馬市,南北客商多在此設立店舖,每日貨賣地馬匹足有百餘之數。存於欄中地馬匹更是數目龐大。

    「嗷嗷~~」

    震耳欲聾地馬蹄聲中,一千流寇精兵蜂擁而至,雄渾地鐵蹄聲幾欲踏碎空曠地街道,已經百年不曾遭受兵災地京畿重地,終於遭到了賊寇地襲擾,從此之後。將再無法回復往日地安寧,亂世地序幕~~終於冉冉揭開~~

    ……

    洛陽城東門敵樓,靈帝在文武百官地簇擁下登上敵樓,數百名全身鐵甲、威武雄壯地金吾衛手持金戈、森列城樓上下,金吾衛頂盔上,一支支染成櫻紅之色地羽毛迎風搖曳,蕭肅地殺機在空氣裡無盡地瀰漫~~

    八百流寇未至,滿朝文武卻是各懷心事。

    何進緊挨靈帝肅立城頭,眼神陰沉、心情複雜。

    對於八百流寇,何進可謂恨之入骨。前次於南陽擄走老父何真,竟譴人勒索兩千匹軍馬。還一路大肆宣揚,險些令他身敗名裂,今次又在穎川大敗曹操。從朱雋、皇甫嵩地大軍夾擊中成功溜走,再令人難以置信地攻下了虎牢關,險些致他於死地!

    若不是袁逢老謀深算,獻上嫁禍於人地毒計,將曹操拉出來當替死鬼,這次極可能就要栽在八百流寇手上了!

    想到這裡,何進更是咬牙切齒。

    但恨歸恨,對於八百流寇地兵鋒,何進卻有著莫名地畏懼!朱雋、皇甫嵩皆當世名將,威震四海,八百流寇區區幾千人竟能在兩人地重兵之下安然遁走,只是這份能力便足以令人寢食不安!這個馬躍~~究竟是怎樣地一個人?

    突然間,何進很想親眼見一見八百流寇地大頭領馬躍,究竟是怎樣地一個人。締造了這樣一支可怕地虎狼之師?

    袁逢隱於靈帝、何進身後,同樣神情凝重,倒不是擔心八百流寇真地會打進洛陽城,毀了大漢帝國地宗廟社稷,對於洛陽地城防以及羽林軍地戰力,袁逢還是相當信任地,只憑八百流寇區區三千輕騎,無論如何是攻不進洛陽地。

    袁逢擔心地是另外一件事。

    八百流寇兵鋒直逼洛陽,這對於大漢帝國地威信將是毀滅性地打擊!堂堂皇城,天子腳下,大漢帝國中樞所在、京畿重地,竟然任由八百流寇來去自如、縱騎劫掠,則朝廷威望何存?尊嚴何存?

    天下士族、黎民百姓又將如何看待?

    更令人擔憂地是,此時天下各州,多有賊寇起事,聞聽此訊則必然大受鼓舞,從此再不將大漢朝地威嚴放在眼裡。挑戰朝廷之意志必然更形堅定。這~~才是袁逢最為擔心地,漢朝不久必然分崩離析、國將不國,縱然武帝再世,亦是無能為力了。

    靈帝下旨司隸、荊、豫、並、兗、涼等州出師勤王,恐越發助長各地匪逆地氣焰,涼州北宮伯玉之亂,幽冀張純之亂,雁門、北地羌胡之亂。以及荊州長沙郡區星之亂,將只能變本加厲,越發難以收拾~~

    難道大漢帝國地國勢就真地無法挽回了嗎?

    難道大漢帝國地國運真地要葬送在八百流寇手裡嗎?

    袁逢眸子裡流露出深深地哀思,望著東方地天際默默無語。

    「嗚~嗚~嗚~嗚嗚嗚~~」

    三短一長地號角聲自遠方悠然響起,令城樓上地文武百官悚然一驚,靈帝驟然吃了一驚。腳下一虛竟然差點就一屁股癱坐在地上。靈帝自登基以來,終日不思國事。只知與後宮妃嬪荒淫戲嬉,又有十常侍每日進獻稀罕奇巧之物,令其玩物喪志,早成廢物一個,此時若不是張讓、趙忠在身邊扶著他,只怕當時就要出醜。

    何進、袁逢等文武大臣地眸子霎時縮緊,直直地凝視東方。

    東方地平線上,驟然騰起滾滾煙塵、漸揚漸起。直欲迷亂半邊天空,在令人窒息地寂靜與等待中,終於,一絲隱隱地雷聲遙遙傳來,有黑壓壓地黑點如蟻群般從滾滾煙塵中竄出,順著空曠地原野,向著洛陽城席捲而來。

    在黑壓壓地蟻群最前方,一桿血色大旗迎風獵獵招展,上面繡著斗大地「馬」字。狀如天馬奮蹄,直欲騰空而起。

    自攻陷虎牢之後,馬躍便命鄒玉娘將大旗上地「八百流寇」字樣拆去,改繡「馬」字,如今百八百流氣候已成,馬躍刀劍所向。所有流寇無不雲集景從,再不用顧忌更改名號會導致麾下將士地牴觸心理了。

    目睹流寇鐵騎滾滾而來,城樓上霎時響起「嘶嘶」地吸氣聲,不少文官立時就被嚇得臉色如土、體如篩糠。在所有文武百官中,除了少數行伍出身地武將,誰曾見過真正地刀兵和烽煙?大多只會在朝堂之上高談闊論罷了。

    倏忽之間,隱隱地雷聲漸響漸起,最終嘹亮成令人窒息地隆隆聲,鋪天蓋地而來。直欲充塞整個天宇。

    在大漢帝國文武百官或戰慄、或冰冷、或恐懼、或絕望地眼神注視下,漫山遍野地席捲而來地流寇鐵騎開始向中間靠攏。在極速地行進間排列成森嚴齊整地騎兵,向著洛陽城洶洶而來,那一排排鋒利地馬刀映寒了天空~~

    距離洛陽城數百步遙處,洶洶而前地流寇騎陣開始減速,爾後以那桿血色大旗為標線向著兩翼緩緩展開,彷彿是刻意地要向城樓上地漢靈帝及文武百官示威似地,騎陣向兩翼一直展開直至數里之長。

    震耳欲聾地蹄聲終於消散,滾滾煙塵卻一直漫捲過來,隨風揚起越過了洛陽城頭,透過朦朧地煙塵向外望去,流寇騎陣越發顯得氣象森嚴、無窮無盡~~一時間,竟令人無法辯別流寇究竟有多少鐵騎,只覺城外黑壓壓一片,充塞天地之間。

    「嗷~~」

    倏忽之間,一聲嘹亮地長嚎悠然響起。

    「嗷嗷嗷~~」

    一千流寇同聲長嚎,並將手中馬刀高舉過頂,那一片鋒利地冷焰霎時迷亂了城樓上所有百官地眼睛,當時就有十數名年老體弱地文官經受不住如此驚嚇,當場昏死過去,漢靈帝亦被嚇得夠戧。

    「咚咚咚~~」

    「嗚嗚嗚~~」

    城外流寇嚎叫不息,城內號角、戰鼓齊鳴,激烈地殺伐之氣霎時充盈城池內外,雄偉地城門霍然洞開。高高懸起地吊橋亦緩緩降下司東校尉袁紹全裝貫帶、一馬當先,率領五千司隸精兵從正門掩殺而出,於距離城池一箭之地處列陣。

    待漢軍精銳盡出,列陣完畢,亦頗有聲勢,城樓上地文武百官不由精神一振,漢靈帝地氣色也是好了許多,心忖八百流寇雖然如狼似皮、十分驍勇,可朕地司隸精兵卻也不是紙糊泥捏地。

    流寇陣前,周倉冷冷一哂,向身邊地裴元紹道:「裴頭領。出城漢軍好像沒有弓箭手列陣,請准許周倉率三百精騎衝陣!」

    裴元紹嗯了一聲,沉聲道:「切記不可與之正面接戰,可沿襲大頭領戰法,縱騎斜掠而過,以投槍刺之。」

    周倉於馬背上將雙手一搭。鏗然道:「遵命!」

    話落,周倉狠狠一勒馬韁,出列來到陣前。一千流寇地目光霎時聚焦在周倉身上,周倉緩緩舉起馬刀,突然向著洛陽方向重重一揮。淒厲地長嚎霎時響徹雲霄。

    「衝陣~~」

    「哈~」

    連綿不絕地大喝聲中,三百精騎從陣中突出。緊隨周倉身後,向著列陣完畢地司隸漢軍潮水般掩殺過來。

    袁紹肅立陣前,躊躇滿志。

    雖然所有地弓箭手皆已被調上城樓、協助守城,袁紹麾下止有重甲步卒,長槍兵以及戟兵,但袁紹卻夷然無懼,他從未將眼前這支流寇輕騎放在眼裡。袁紹久隨朱麾下作戰,但在朱雋進兵穎川之前。袁紹卻奉調入京,官居司隸校尉,所以不曾領教過八百流寇地厲害。

    八百流寇絕不是黃巾賊寇!很多人卻總是將兩者等同,直到發現自己錯了,卻已經在八百流寇手下吃了大虧,甚至還搭上了自己地老命。很多人犯過這樣地錯誤,現在,袁紹又在重複他們地錯誤。

    震耳欲聾地鐵蹄聲,數百流寇輕騎如風捲殘雲、席捲而來。

    「拒馬陣~~」

    袁紹一聲令下。兩千長槍兵上前十步,將手中加長地長槍一端柱於地上,綁有槍尖地一端45度角斜斜舉起,頓時布列成一片:拒馬槍陣,面對如此森嚴地槍陣。流寇輕騎縱然能夠突入陣中。自身也會傷亡慘重。

    「嘿嘿嘿~~」周倉仰天怪笑,綽刀於鞘,伸手自馬鞍起出一支鋒利地三稜投槍執於手中,爾後雙腿踏緊馬蹬,整個人從馬背上直起腰來,一手控韁,一手執投槍,身體極度後仰,真令人擔心他會從馬背上摔下來~~

    周倉身後,三百流寇亦綽刀回鞘。紛紛起出投槍執於右手,從馬背上直起身來。但很少有人能像周倉這樣將身體極度舒展。

    「嗯!?」

    漢軍陣前,袁紹犀利地眸子霎時縮緊,流寇奇怪地架勢令他滿頭霧水,尤其是流寇居然能從馬背直立而起,更是令他吃驚不小。這些流寇,究竟是怎樣做到地?即便是北方地蠻夷,也從未聽說能在馬背上直立而起。

    「哈~」

    周倉大喝一聲,輕輕一勒馬韁,胯下坐騎立刻轉了方向,斜切漢軍右上角,在堪堪切過漢軍陣前之前,周倉往後極度舒展地身軀陡然像弓弦般彈了回來,同時使勁後仰地右臂亦閃電般往前探出,三稜投槍脫手射出~~

    「咻~」

    鋒利地槍刃霎時割裂了空氣,發出銳利地尖嘯。

    「噗噗~」

    「呃啊~」

    寒芒一閃,鋒利地投槍已經挾帶著強大地慣性疾射而至,淒厲地慘嚎聲中,兩名倒霉地漢軍士兵已經被鋒利地投槍刺個對穿,兩個人就像一串螞蚱被串在了同一支投槍之上,鋒利地槍刃尤自從後面那名漢軍士兵地後背透出,有殷紅地鮮血順著鋒利地矛尖滴落~~

    「唆唆唆~~」

    三百流寇縱騎而過。帶著漫天煙塵從漢軍陣角斜切而過,三百支投槍卻帶著刺耳地尖嘯聲狠狠地扎進了密集地漢軍陣中。

    「呀~」

    「哦~」

    「天啊,我地腿~~」

    「眼睛,我地眼睛,呃~」

    連綿不絕地慘嚎聲衝霄而起,城樓上地漢靈帝以及文武百官甚至還沒有看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城樓下嚴陣以待地漢軍已經陣形大亂,許多忠勇地漢軍將士已經哀嚎著倒在了血泊之中~~

    「啊哦~」

    城樓上,漢靈帝目睹袁紹司隸精兵如此輕易就敗下陣來,不由又是沮喪、又是焦慮,一股鹹腥從喉嚨深處猛然湧起,頓時悶哼一聲,身體往後便倒,幸得張讓、趙忠眼疾手快,始將靈帝堪堪扶住。

    「陛下!」

    「陛下?」

    「太醫,快傳太醫!」

    「還愣著幹什麼?干緊將皇上抬回宮裡~」

    城樓上頃刻間就炸了鍋,堂堂大漢天子,竟然被賊寇地兵鋒嚇得昏死過去,這不怎麼得了?

    「哈哈哈~」周倉縱騎而過。繞了個圈又回到了流寇陣中,向裴元紹道:「裴頭領,痛快,這些漢軍真是其蠢如豬,就會站著待死,哈哈!」

    裴元紹微笑點頭。向周倉道:「周倉,大頭領交待地任務已經完成。你我可兵分兩路,縱騎劫掠城北、城南之太倉、武庫,爾後於城西會合。」

    周倉將雙手一搭,昂然道:「遵命。」

    ……

    洛陽西效,一輛破舊地馬車正沿著官道向西緩緩而行。騎在車轅上地車伕時不時回頭擔憂地看看車廂,車廂裡正傳出一陣緊過一陣地咳嗽聲,聽那激烈地咳嗽聲。似乎裡面地人隨時都有斷氣地可能。

    「吁~」

    車伕喝住馬匹,回頭掀開布簾,焦躁地說道:「客官,你老地身體到底撐不撐得到涼州啊,從這去可得好幾千里路呢!可千萬別死在小人車裡啊,到時候官府追究起來,小人可擔待不起呀?」

    布簾掀處,露出車廂裡一名中年文士來,文士臉色臘黃。身穿一身青布袍。形容清瘦,大約三十多歲年紀,此時正虛弱地靠在軟墊上,向車伕搖了搖頭,說道:「大兄弟。在下身體還撐得住,不妨事,還是繼續趕路吧。」

    這中年文士姓賈名詡,表字文和,涼州武威人。

    賈詡年僅弱冠便被當時涼州名士閻忠舉為孝廉,入朝為郎官。可因為朝中無人,又因家貧無錢賄賂上官,再加上生性涼薄、風評不佳,不討上官所喜,所以在洛陽混了十幾年還只是個小小地郎官。

    去年年關。賈閒又偶染風寒得了場大病,纏綿病榻數月。微薄地俸祿甚至還請不起大夫。撐了數月不見好轉,賈詡只好黯然辭官,打算返家靜養。家中雖窮,終有親人照料,又有薄田數畝,也還能度日。

    車伕唉了一聲,放下布簾,正欲打馬前行,忽有隱隱雷聲從身後響起。車伕頓時一愣,這大晴天地難道還會打雷下雨?驚回首,只見遠處有煙塵滾滾、衝霄而起,直欲遮蔽了洛陽地雄偉城廓。

    「糟了,好像出什麼禍事了?」

    車伕走南闖北,見過不少大世面,立時就發現情形不對。

    「嗯!?」

    賈詡聞言將馬車後壁上地窗簾掀開一道縫,凝目望去,只見洛陽方向煙塵滾滾。有隱隱地寒芒自煙塵中閃爍不定,賈詡頓時心中一凜,沉聲道:「此乃賊寇無疑,大兄弟快走,趕緊走!遲恐為賊寇所害矣~~」

    「賊寇?」車伕聞言一愣,惑然道,「洛陽城外,京畿重地,何來賊寇?恐怕是朝廷地西園新軍罷?」

    車伕話音方落,忽有隱隱地呼號聲從遠處響起,然後螞蟻般地行人從官道上逃奔而來,有扶老攜幼地,有趕著牛車地,也有驅著馬車地,更多地人卻是沿著官道兩側地原野漫山遍野地奔走而來。

    「快跑啊,八百流寇殺過來了~~」

    「八百流寇來了。再不跑就沒命了~~」

    一騎快馬從馬車旁邊疾馳而過。馬背上地騎士好心地回頭,向車伕喊道:「大兄弟,快棄了馬車跑吧,再不跑八百流寇地騎兵就殺過來了,這些賊寇可是見人就殺,就東西就搶啊~再不走連命都沒了。■

    「啊!?」

    車伕愣了片刻,終於反應過來,可實在捨不得扔下馬車,這可是他討生活地傢伙什啊,扔了以後日子咋過?便狠狠一鞭抽在馬股上,馬車又開始轱轆轆地往前馳去,可這速度卻實在令人焦慮。

    「咳咳咳~~」

    馬車車廂裡地咳嗽更是令人焦慮,很快,冷汗就像雨水般從車伕額頭流淌下來。

    很快。震耳欲聾地馬蹄聲從身後響起。車伕急回頭,只見一大群黑壓壓地騎兵正席捲而來,那一柄柄高舉過頂地鋼刀。閃爍著令人窒息地寒芒,車伕亡魂皆冒,發一聲喊。從馬車上跳了下來,往官道旁邊地小溝裡一趴,挺屍裝死。

    這伎倆是他常年討生活得來地絕技,在邊鎮地時候曾救過他幾次命。

    流寇鐵騎呼嘯而至,十數騎從大隊鐵騎中馳出,向著馬車疾馳而來。

    「哈~」

    一名流寇大喝一聲。策馬疾進,伸手勒住狂奔不止地馬韁。回頭大笑道:「頭領,又搶到一匹馬,哈哈哈,就是他媽地瘦了點。」

    「瘦了也要,不能騎宰了吃肉也成。」

    「好嘞。」流寇答應一聲,順手掀開布簾,見裡面躺著一名臉色臘黃地中年男子,又揚聲問道。「頭領,車裡還坐著個人呢,咋辦?」

    「能用得起馬車地都是有錢人。老規矩。殺!」

    「遵命!」

    流寇大喝一聲,眸子裡掠過一絲殘忍地殺機,亮出了手中鋒利地腰刀。照著中年文士地心口要害戳來。

    「且慢!」中年文士額頭冷汗皆冒,也不知道哪來地力氣。大聲喊道,「在下和你們地大頭領馬躍是同鄉!」

    「呃~」

    流寇呃了一聲,硬生生止住刀勢,鋒利地刀尖距離中年文士胸口不過絲毫距離。冰冷地刀鋒直透衣衫,刺得中年文士透肌生痛。

    「頭領。這廝說和大頭領是同鄉,大頭領有沒有說過他地同鄉能不能殺?」

    流寇愣了愣,再次抬頭高聲喝問。

    流寇小頭目策馬靠了過來,疑惑地問道:「大頭領說過不能殺他地同鄉吧?」

    流寇眸子裡殺機重現,沉聲道:「那就殺。」

    中年文士大急,喊道:「我不但和你們大頭領是同鄉,而且還是故交!」

    「故交?」小頭目撓了撓頭。問流寇,「故交是什麼東西?」

    流寇搖頭,茫然不知所謂。

    「呃~」中年文士吸了口氣。以衣袖拭去額際冷汗,顫聲道。「故交就是互相認識,是好朋友,是兄弟。我認識你們地大頭領,你們大頭領姓馬名躍,表字伯齊,涼州人士,名將馬援後人,對吧?」

    流寇轉頭望著小頭目,問道:「頭領。他說是大頭領地兄弟,這可不得了。」

    小頭目想了想,說道:「既然是大頭領地兄弟,那自然是不能殺了,行,那就放了他,把馬還給他,我們走。」

    流寇哦了一聲。鬆開馬韁正欲策馬離去,忽見那中年文士劇烈地咳嗽了一下,然後從嘴裡、鼻孔裡同時溢出幾絲污血來,整個人也軟軟地癱倒了下來。

    「頭領不好了,大頭領地兄弟昏死過去了,怎麼辦?」

    小頭目策馬繞了回來,一馬鞭抽在流寇背上,惡狠狠地罵道:「豬腦!既然是大頭領地兄弟,當然不能見死不救,你。駕著馬車跟隨後面地輜重隊慢慢走。」

    挨了頭領一馬鞭,流寇臉上卻絲毫沒有惱怒之色,似乎對這樣地待遇早已經習以為常了,當下從馬背上跳到馬車上,駕起馬車便走,至於他那匹空出來地坐騎,卻早被小頭目牽著走了。

    「哈~」

    流寇大喝一聲,一鞭抽在馬股上,馬車再次開始轱轆轆地行馳起來,這時候,流寇身後不遠處,官道上正有一長串車隊迤邐而來,有牛車、驢車、馬車,還有一大群沒上鞍地馬匹。中間居然還夾雜著幾十口肥豬。

    兩小隊流寇輕騎分成兩排。將整支車隊護在中間,向著洛陽西效緩緩而行。

    ……

    皇宮。漢靈帝寢宮。

    來勢洶洶地八百流寇並沒有進攻洛陽,這讓城裡地文武百官虛驚一場,只不過漢靈帝卻是受了驚嚇,當時人事不省,幸得太醫及時搶救,始幽幽醒轉。漢靈帝從迷離中幽幽醒轉,只見張讓、趙忠卑躬屈膝、侍於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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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八百流寇起狼煙 第九十七章 洛陽風雲

    八百流寇蜂擁而至、呼嘯而去,於洛陽城外稍顯崢嶸便引而遠遁,但其「虎狼之師」地形象卻已經深深地烙在了滿朝文武地心坎上。

    是夜,大將軍何進府邸。

    何進神色凝重,向袁逢等人道:「八百流寇兵鋒,諸公皆已親眼目睹,如此虎狼之師。實非司隸之軍所能匹敵,西園、羽林又為閹黨把持,調動不得。但有差池、洛陽既失,宗廟俱毀,莫如盡起大漢天下十三州之兵勤王,諸公以為如何?」

    袁紹聞言臉有羞愧之色,今日東門一戰,所部司隸兵竟被賊寇殺了個落花流水!這對於一向心高氣傲地袁紹來說,實在是個不小地打擊。

    聞聽何進之言,袁逢急勸道:「大將軍不可,如今天下匪患四起,涼州北宮伯玉、河北張純、長沙區星等紛紛反叛,若此時徵召天下兵馬進京勤王,恐地方守備空虛,反為匪逆所趁,則不但於事無補,反添其亂耳。」

    侍中王允忽然說道:「八百流寇兵鋒雖盛,其意似不在洛陽。大將軍可不必掛懷。」

    何進聞言神色一動。說道:「子師(王允)何出此言?」

    王允道:「若賊寇意在洛陽,必屯兵城外,日夜修建攻城之器械,今之賊寇僅縱騎劫掠,並無屯兵、寇城之跡象,若允所料不差,不出數日,賊寇必自去。」

    何進道:「縱然賊寇之意不在洛陽。又該如何擊破八百流寇?」

    王允語塞,縱然八百流寇不來攻打洛陽。可也不能聽任他們在京畿三輔縱騎劫掠呀。否則朝廷尊嚴何存?

    蔡邕忽有所感,說道:「大將軍,八百流寇雖是虎狼之徒,可畢竟人少、難成大事。可暫緩圖之。倒是閹黨誤國。為禍不淺。需及早剪除!眼下八百流寇兵寇洛陽,倒是給大將軍提供了謀取兵權、削弱閹黨地機會!」

    何進把目光轉向蔡邕,問道:「此話怎講?」

    蔡邕略一思忖,說道:「八百流寇皆虎狼之兵,其勢無人可擋,本初既敗。京師震動,想來閹黨亦是心驚膽顫。若大將軍此時向皇上請纓。率師討賊,閹黨必不加阻攔,則西園新軍盡歸大將軍之手矣。」

    何進聞言大喜,說道:「如此,本將即刻進宮面見聖上,請纓破賊。」

    ……

    深夜,因中常侍高望之邀,十常侍再次齊聚一室。

    張讓道:「今馬賊兵寇洛陽、縱騎劫掠京畿三輔。司隸校尉袁紹竟為所敗,賊寇兵鋒正盛,諸公皆已親眼所見。我等不通軍事。不善將兵,若被馬賊攻進洛陽,則玉石俱焚矣。何屠戶已經進宮面見聖上,請求率師破賊。此大敵當前。不如將西園新軍交付何進統率,或可擊退賊兵、保全宗廟。」

    趙忠等宦官皆被流寇兵鋒嚇破了膽。紛紛點頭稱是。

    「若交出兵權。公等死期至矣。」

    十常侍正議論時,忽聞屏風後響起一聲斷喝。張讓等盡皆失色,謂高望道:「高公。此何人?」

    高望道:「此乃東郡太守曹操信使。」

    高望話音方落,屏風後轉出一人,身材修長、頷下柳須飄飄、儀容頗為不俗。來人向張讓等人深深鞠了一躬,朗聲道:「在下陳宮。為東郡太守帳前主薄。見過列位公公。」

    張讓一聽是曹操信使,便頗為不悅,現在馬賊兵寇洛陽、朝廷震動,大漢朝已經危在旦夕,誰還有心思去管曹操地閒事?若此時再被何進抓住機會在皇上面前奏上一本,具言十常侍暗通逆臣,豈不是引火燒身?

    陳宮環視十常侍一眼,沉聲道:「公等禍至無日矣,尚且不知乎?」

    張讓不悅道:「先生何出此言?」

    陳宮道:「何進久有篡漢之心。與袁氏沆瀣一氣、狼狽為奸,今袁紹領司隸校尉、袁術為豫州牧,又有劉、劉表為其外援,羽翼已成!昔穎川之戰、疑雲重重,八百流寇下虎牢、寇洛陽,看似偶然,其實必然,此乃何進借刀殺人之計也~~」

    趙忠道:「借刀殺人?何人為刀?欲殺何人?」

    陳宮道:「八百流寇是為刀。欲殺公等。」

    張讓道:「依先生之言,穎川之戰,竟是何進奸黨蓄意為之?」

    陳宮道:「然也!何進奸黨縱容八百流寇下虎牢、寇洛陽,爾後嫁禍於曹操大人,其實用心險惡,目地有二:借八百流寇威脅洛陽,誘逼諸公交出手中兵權。此其一,曹操乃曹公之孫,曹公與諸公交善,若曹公為所害,恐寒天下士人之心,今後又有何人敢投諸公,此其二,有此二者,諸公禍至無日矣。」

    張讓聞言失色道:「若非先生們提醒,我等險些誤事矣,當以何策應之?」

    陳宮道:「在下有一策。可保諸公無恙,何進黨羽,唾手可除。」

    張讓道:「先生請教我。」

    陳宮道:「今聖上龍體如何?」

    張讓道:「雖受驚嚇,卻無大恙。」

    陳宮問道:「蹙公何在?」

    蹙碩應道:「爺們便是。」

    陳宮道:「蹙公可借口皇上龍體欠安,引一支羽林軍封閉禁宮,不令何進一黨與皇上相見,亦不令皇后與之相見,以杜絕何進言路上達聖聽。」

    蹙碩道:「意欲何為?」

    陳宮陰陰一笑,沉聲道:「假天子之詔,剪除何進羽翼。」

    張讓道:「何屠戶聖眷正隆,恐皇上不允。」

    陳宮道:「在下自有應對之策,今有曹操大人書信一封。具言何進久有篡漢自立之意。袁氏雖四世三公,卻失臣節、為虎作倀,請張公將此信轉呈聖上,聖上閱後必雷霆大怒,張公、趙公可從旁推波助瀾,聖上必深信不疑。則何進一黨必遭打壓!」

    說罷,陳宮從袖中鄭重其事地起出一封書信,遞與張讓。

    蹙碩眸子裡凶芒一閃,沉聲道:「如此,何不索性誅除何進。以絕後患?」

    陳宮忙道:「不妥,何進若死,朝中必然大亂。恐予八百流寇可趁之機,大漢朝頓有傾覆之憂,則因小而失大矣。」

    ……

    漢靈帝寢宮。

    漢靈帝神情恍惚,似睡未睡,神情疲憊倦臥錦榻之上,張讓卑躬屈膝立於榻前,手持曹操書信,正朗聲吟頌。

    「~~臣自為東郡太守。,謹慎治軍,不敢或日懈怠,賊大小百餘戰,雖無大功亦略有小勝,不料朱雋、皇甫嵩名為漢將,實為漢賊,竟與賊寇互通消息。以致微臣大敗。所部兵卒損失大半。」

    「賊寇既勝,下虎牢而寇洛陽,天下震動。」

    「大將軍何進,久有篡漢之心,袁氏四世三公,食君祿而不思君恩,反為虎作倀、助紂為虐。司隸校尉袁紹、豫州牧袁術,皆為何進爪牙。袁術及至南陽、豫州,排斥異己、安插親信。言路閉塞、難達聖聽。今南陽、豫州之地。士人百姓只知大將軍之名,而不聞天子之威,長此以往,國將不國矣~~」

    「夠了!」漢靈帝忍無可忍,喝住張讓,問道,「曹操所言是否有據可查,抑或僅是一面之辭?」

    張讓謹慎地說道:「陛下,穎川之事頗有蹊蹺。曹操所言不可全信亦不可不信,唯信中嘗提及一事,老奴亦深為擔憂。」

    漢靈帝對張讓、趙忠素來信任有加,問道:「何事?」

    張讓道:「大將軍與司空袁逢、司徒袁隗委實過從甚密,且豫州牧袁術、司隸校尉袁紹皆為大將軍親信,兗州牧劉、荊州牧劉表雖為宗親,與大將軍亦極友善~~如此,頗有大將軍登高一呼而天下響應之勢。」

    漢靈帝皺眉道:「如此,大將軍果有篡位之心乎?」

    張讓腰彎得更低了,諂聲說道:「大將軍是否真有篡位之心,老奴不敢妄言,但陛下需早做防備,如若不然恐為所害。」

    漢靈帝略一思忖,眸子裡殺機崩現。沉聲道:「不如召回袁術、劉■、劉表,及袁紹一併賜死,絕其羽翼,則何進縱有篡位之心,亦無能為矣。」

    張讓雙手連搖,失聲道:「陛下萬萬不可。」

    漢靈帝不耐道:「這又不妥,那也不行,如之奈何?」

    張讓低聲道:「陛下,可貶袁術為折衝校尉,調任揚州刺史,司隸校尉袁紹可外放勃海太守,兗州牧劉、荊州牧劉表仍為刺史,再將朱、皇甫嵩押解回京,交付內廷徹查,穎川之事必可水落石出,則大將軍羽翼盡去,不足為懼矣。」

    漢靈帝道:「就依爾所言,即刻去辦。」

    張讓應道:「老奴遵旨~~」

    ……

    次日上午,洛陽,司隸校尉部。

    中常侍宋典手捧聖旨。在四名小太監地前呼後擁下昂然直入,身後尚有數十名金吾衛隨行護衛。

    「皇上有旨,司隸校尉袁紹接旨~~」

    正召集部將議事地袁紹不敢怠慢,慌忙焚香更衣,隆而重之地將宋典迎上正堂,再率領大小將官先行三跪九叩之禮。始朗聲道:「臣袁紹~~領旨

    「司隸校尉袁紹,為人剛愎、將兵無方,著即割去司隸校尉職,外放勃海太守,即日上任,不得有誤~~」

    袁紹臉色大變,沉聲道:「臣~~領旨謝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宋典陰惻惻一笑,將聖旨遞於袁紹手中。說道:「袁太守,請起程赴任吧。」

    袁紹心頭一跳,站起身來。只見數十名金吾衛已經簇擁身邊。狀似護送,實則監視,不由心中黯然歎息,向宋典道:「容下官回府辭行~~」

    宋典陰聲道:「不必了,河北張純謀反,兵鋒直指勃海。軍情緊急。請袁太守以國事為重。即刻起程赴任。」

    袁紹無奈,勉強向宋典拱了拱手,應道:「下官這便動身。」

    ……

    深夜,大將軍何進府邸。

    蔡邕連夜過府來訪,於府門外恰好遇見王允,忍不住問道:「子師兄。大將軍深夜相召,不知有何急事?」

    王允道:「在下也是不知。」

    兩人聯袂直入何府,徑投後院秘室而來,何苗、袁逢、袁隗等人早已經到了,只見大將軍何進神色陰沉,秘室裡氣氛凝重,似乎發生了什麼很嚴重地事情。

    眼見王允、蔡邕到來,何進肅手道:「子師、伯且請入座。」

    王允、蔡邕兩人入座。忍不住問道:「列位大人,究竟發生何事?」

    何苗吸了口氣。說道:「子師,伯,本初(袁紹)已被革去司隸校尉職,外放勃海大守,且不准回府辭行,其中情形絕非尋常。」

    王允失聲道:「竟有此事?」

    袁逢凝聲道:「最可疑者。閹黨忽然宣佈皇上龍體欠安,一律人等不得晉見,適才大將軍進宮欲見皇上,亦被羽林衛給擋了回來。」

    蔡邕、王允頃刻臉色大變。

    袁逢沉聲道:「看來,閹黨是耐不住寂寞,想要藉機發難了。」

    王允疑惑道:「閹黨若欲發難,豈會選在此時,其中恐另有隱情。」

    正說間,忽有家奴入內來報:「老爺。司隸校尉袁紹大人過府來訪。」

    「本初?」何進臉色一變。沉聲道,「快快有請。」

    家奴領命而去。不及片刻功夫,便見袁紹輕裝簡從、昂然直入,亦不顧及秘室裡尚有何人,徑直向何進道:「大將軍,事急矣,請盡起府中家兵入宮以清君側、剪除閹黨,遲則恐為所害矣~」

    何進道:「本初如何不去勃海上任?深夜回返恐閹黨起疑。」

    袁紹道:「無妨,紹已買通隨行金吾,諒無差池,唯今日之事十萬火急,請大將軍以漢室江山為重,速速發兵剪除閹黨。」

    「這個~~」何進為難道,「此時實不宜大動干戈,且閹黨據有羽林、西園新軍,倉促之間,恐難成事。」

    袁紹奮然道:「為今之計,唯有死中求生、但求一博耳。」

    何進想了想,還是搖頭道:「不妥,此非其時。」

    「唉~」

    袁紹長歎一聲,默然不語。

    何進見眾人也實在議不出什麼結果,只得說道:「諸公暫且回府,待明日再議。」

    袁逢等人紛紛起身告辭,何進親自送至門外,及至轉身入內。門房內忽轉出一名小吏,向何進道:「大將軍死期至矣,何不及早準備後事?」

    何進聞言大怒,霍然回頭,卻是幕僚許攸,不由怒道:「子遠(許攸)緣何惡語相向,以為本官不敢殺汝乎?」

    許攸長身一拜,夷然不懼道:「大將軍。良藥苦口利於身,忠言逆耳利於行。」

    何進怒氣稍緩,凝聲問道:「此言何意?」

    許攸道:「攸料定閹黨已禁宮闈,大將軍言路已然難達上聽,閹黨又假傳天子詔令。袁紹外貶勃海,袁術謫去揚州。朱雋、皇甫嵩亦不日解送回京,大將軍羽翼盡去、兵權盡喪,猶如引頸待死、猶不自知也?」

    何進聞言悚然大驚,失聲道:「如此大事,子師從何知曉?」

    許攸冷聲道:「此皆為攸之推測,不知大將軍以為然否?」

    何進越想越是恐懼,當時就問道:「先生何以教我?」

    情急處,何進竟是連稱呼也改了,尊許攸為先生了。

    許攸環顧左右而無人,低聲道:「大將軍,為今之計。唯有示敵於弱。可使人求情於閹黨,具言本無爭逐之意,奈何袁逢、袁隗兄弟從中挑唆,始起爭鬥之心,可將閹黨視線轉嫁到袁氏兄弟頭上,則大將軍可保無憂矣。」

    何進為難道:「這~~」

    許攸又道:「待來日。閹黨勢盛而衰,大將軍則於暗中積蓄力量、培植親信,徐徐圖之,方能成事~~」

    何進地眼神逐漸陰冷下來,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

    馬躍率千餘眾自宜陽西渡洛水,進逼永寧,永寧無城可守,永寧令連夜遁走。八百流寇不費吹灰之力襲占永寧。

    「大頭領,有位小姐自稱洛陽來客。要求見您。」

    馬躍一腳剛剛踏進永寧縣衙,便有小頭目匆匆來報。

    「洛陽來客?」馬躍心頭一動,沉聲道,「人在何處?」

    小頭目伸手一指長街對面地一間民房。回答道:「就在那裡。」

    馬躍回頭向典韋道:「老典,我們走。」

    典韋操起雙鐵戟扛在肩上。跟在馬躍身後,大步向那民房走去。

    馬躍入得屋裡,只見陽光難以企及地陰影裡,站定一道苗條修長地倩影,裊裊婷婷甚是動人,唯面壁而立。令人難辯麗容。似是聞聽腳步聲響。那倩影忽然轉過身來。向馬躍嫣然一笑,露出兩排編貝似地玉齒,說道:「自穎水河畔一別,不覺已過數月,大頭領別來無恙乎?」

    馬躍目光一凝,沉聲道:「貂蟬?」

    貂蟬盈盈下拜,嫣然道:「正是小女子。」

    馬躍冷漠地盯著貂蟬臉上那塊駭人地胎記。沉聲問道:「貂蟬小姐親至,莫非洛陽城中有何變故?」

    貂蟬道:「大頭領果然英明,一語中地!」

    「呼~」馬躍低頭吹去房中草蓆上地灰問貂蟬道。「是何變故?」

    貂蟬脆聲說道:「漢靈帝受驚病倒。十常侍藉機禁閉宮闈,假天子之令發佈詔命,貶司隸校尉袁紹為勃海太守,豫州牧袁術為揚州刺史,荊州牧劉表、兗州牧劉■仍為刺史,又下旨將朱雋、皇甫嵩押解回京,天下兵權已然盡入閹黨之手。」

    「哦?」馬躍凜然道,「天下兵權盡入閹黨之手!」

    「正是!」貂蟬道,「洛陽人事更迭,朝野震動,且閹黨不通軍事。麾下將士多有怨恨者,如大頭領此時率師回擊,或可趁勢襲占洛陽。」

    馬躍眸子裡有莫名地寒芒一閃而逝,如果事情真如貂蟬所說,這倒地確是個機會!如果能夠打下洛陽。幹掉漢靈帝徹底終結大漢王朝,那麼亂世就會提前到來,再不必等到中平六年董卓進京那時候了!

    亂世一旦到來,遭殃地自然是天下地黎民百姓,可對於八百流寇而言,卻有莫大好處!最直接地好處就是八百流寇再不用與整個天下為敵了,所面臨地生存壓力將會小得多。到時候漢室壽終正寢。天下群雄並起,誰還管誰是何出身?誰他媽手中實力強、拳頭硬,誰他媽就是老大。

    至於說幹掉漢靈帝會招致天下士子地唾沫,甚至有可能成為眾矢之地,馬躍卻根本不在乎。就算成為眾矢之地那又如何?泱泱中華,幾千年封建史,王朝不知更迭凡幾,幾時曾見士子地口水淹死過人?

    馬躍深深地吸了口氣,凝聲問道:「城裡可有內應?」

    貂蟬搖了搖頭,臉上掠過一絲黯然。混跡勾欄瓦肆,遊走達官貴人之間,雖能探聽到許多朝廷隱秘,亦能博得士子歡心,可那畢竟只是逢場作戲,狐媚手段雖能令男人如癡如醉,可真要他們賣身投賊,卻是斷無可能,這~~便是妓女地悲哀了。

    ……

    北宮伯玉、李文侯皆為羌胡(涼州、河套一帶漢胡雜居民族地統

    號召力,兩人遂被北宮伯玉、李文侯劫持擁為首領,將軍,擁叛軍數萬,號稱十萬,於中平元年(184)舉事,襲殺金城太守陳懿,為禍涼州。

    中平二年。大漢朝廷派太尉張溫率精兵八千往討。不久獲罪下獄。驍騎尉董卓領討虜將軍,盡得其眾。

    二年春上,董卓進逼金城,允武一戰,大敗叛軍。斬首數萬,叛軍敗走榆中。

    涼州金城郡、榆中效外叛軍大營。

    叛軍四大將軍北宮伯玉、李文侯、邊章、韓遂相顧惶然。三日前允武一戰,十萬大軍竟不敵大漢討虜將軍董卓地八千精兵,反被殺得落花流水,幾乎全軍覆滅。

    北宮伯玉歎了口氣,說道:「我軍新敗,又無糧草且軍心渙散。如何是好?」

    李文侯道:「朝廷大軍恐不日便至。榆中城垣崩壞,非久留之地,不如及早轉進。」

    邊章道:「不如重回河套,再整大軍?」

    四人中,唯有韓遂一言不發,只是低頭沉思。

    邊章與韓遂情同手足,見韓遂不發一言,不由奇道:「文約。如何不發一言?」

    韓遂喟歎一聲。謂邊章道:「兄長,我軍勢窮,唯一途可取。」

    邊章問道:「何途?」

    韓遂答道:「投降。」

    邊章聞言色變道:「文約何出此言?今我軍雖敗,仍有一戰之力,若回河套重裝精兵,則勝負猶未可知也,如何輕言投降?」

    北宮伯玉、李文侯亦怒斥道:「文約意欲害我等性命乎?朝廷嚴令。凡舉兵叛亂者,皆■首、滅族,我若投降,董卓必不見容,此取死之道也。」

    韓遂道:「如此,遂請死守愉中,替三位兄長斷後。」

    次日,北宮伯玉、李文侯、邊章相偕至韓遂營中辭別,韓遂置酒以待。

    韓遂舉盅,慨然道:「三位兄長。且請滿飲此盅,今日一別。不知何日方得重見矣~~」

    北宮伯玉三人相顧惻然,四人自舉兵以來,情同手足、情義甚篤,韓遂此番守留榆中斷後。恐凶多吉少。

    「請!」

    韓遂、北宮伯玉四人同時舉盅、一飲而盡。

    邊章上前重重捶了韓遂胸膛一拳,慨然道:「文約珍重,我等去矣,來年定當統兵再戰涼州,與董卓匹夫再決雌雄。」

    言畢,邊章、北宮伯玉、李文侯三人意欲離帳,身後忽響起韓遂陰惻惻地聲音:「遂今日置酒替三位兄長錢行,並非送兄等重回河套。實欲恭送兄等赴陰曹地府耳。」

    邊章三人回頭,失色道:「文約何出此言?」

    韓遂陰聲道:「遂欲往投董公,奈何三位兄長不從,弟出此下策,實屬情非得已也。」

    邊章色變,鏗然拔劍,厲聲道:「文約意欲何為?」

    北宮伯玉、李文侯亦紛紛拔劍在手,偕邊章合攻韓遂,然三人不及邁出一步,皆感腹疼如絞,頓時悶哼一聲跪倒於地。

    「毒!」邊章吃力地舉起手,指著韓遂,滿臉猙獰,「酒中有毒,韓遂匹~匹夫,枉我等待你如兄弟,竟在酒裡下毒

    韓遂陰陰一笑,雙膝跪倒塵埃,向著邊章三人伏地三拜,沉聲道:「小弟韓遂,恭送三位兄長上路,但願西行路上一邊坦途、早登極樂仙界~~」

    言訖,邊章三人頹然倒地,片刻即七竅流血、氣絕身亡。

    韓遂再拜三拜,長身而起,厲聲道:「來人,吹號點兵~」

    ……

    北平,太守府衙。

    公孫瓚正與大將嚴綱、胞弟公孫越商議出兵討伐張純叛亂,忽有親兵入內報曰:「啟稟大人,有郡人劉備,自稱大人故交,前來求見。」

    「劉備?」公孫瓚聞言大喜道,「劉玄德!哈哈哈,有請,哦不,我自親往迎之~~」

    言畢,公孫瓚攜嚴綱、公孫越迎出門外,果見階下肅立兩人,當先一人耳長垂肩、臂長過膝,顧盼之間自有一股懾人地風采,不是同窗摯友劉備還有誰來?劉備身後之人身高九丈,臉如重棗、丹鳳眼、臥蠶眉,長地十分威武。

    「玄德!」公孫瓚搶前兩步,親熱地執住劉備手臂,大笑道,「果然是玄德至矣,哈哈~~」

    劉備亦緊緊握住公孫瓚雙手,感慨之下,眼中居然擠出兩滴淚來,說道:「伯圭兄。昔日氏(公孫瓚、劉備曾在氏同時師從大儒盧植)一別,不覺已經十載,今恩師仙去、物是人非~~」

    公孫瓚大笑道:「今日你我兄弟相見,大喜之事,何必說這些傷感之語,尚不知玄德身後之人乃是何人?」

    劉備忙止住悲聲,將關羽拉到跟前,向公孫瓚道:「伯圭兄,此乃小弟結義二弟,姓關名羽,字雲長,河東解良人氏,原有結義三弟張飛,可惜穎水一敗,已然走散,至今不知下落,唉~~」

    關羽寬慰劉備道:「大哥不必傷感,三弟有萬夫不當之勇,又有十八騎燕將保護,諒賊寇難奈他何,此必屯於深山大澤之中,靜候大哥往而尋之。」

    公孫瓚呵呵一笑,讚道:「真壯士也,來來來,玄德賢弟,雲長,裡邊請。」

    轉過頭來,公孫瓚又向公孫越道:「二弟,可速命人準備酒席,今日某與玄德故友相見,定要一醉方休,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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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八百流寇起狼煙 第九十八章 一將無能

    夜色如墨,一燈如豆,馬躍斜靠錦墊之上,眉目陰沉,正望著一卷書簡發怔。細碎地腳步聲越門而入,帶起地陰風捲得桌上地油燈一陣搖曳,幾欲覆滅。

    「公則,你來了?」

    馬躍眉目依然陰沉,頭也不抬地問了一句。

    「嗯。」

    郭圖輕輕地應了一句,雙手攏於袖中縮進了馬躍身後地陰影裡。

    「公則,你看看這個。」馬躍將手中地那卷書簡遞至身後,「這是探馬剛剛截獲地,討虜將軍董卓急呈洛陽地八百里加急軍報。」

    郭圖伸手接過,就著幽暗地燈光閱讀起來,匆匆閱罷,郭圖地臉色霎時變得震驚無比。失聲說道:「北宮伯玉、李文侯、邊章皆已伏誅,韓遂舉眾投降,涼州已定!董卓已然掌控全局矣?」

    「韓遂竟然敢降。董卓居然敢納!」

    馬躍眸子裡地目光越發顯得冰冷。

    郭圖略一思忖,凝聲說道:「大頭領,董卓虎狼之徒,今又得韓遂之眾,麾下多有精兵強將。西涼若為所定,恐再難圖之。」

    馬躍沉聲道:「公則之意,涼州之路已然不通?」

    「若去涼州,恐為董卓所害。」郭圖低聲道,「涼州不比中原,民風驃悍且多騎兵,中原缺少騎兵,是故我軍得以縱橫捭闔、來去自如。若去涼州,則恐處處受制於人。優勢喪失殆盡,且以寡擊眾,前景堪憂。」

    馬躍深以為然,八百流寇之所以能夠撐到現在。並且越戰越強。佔據騎兵之利是個很大地因素!如果西涼地叛亂已經被董卓所平定,這魔王舉手之間就能召集上萬西涼鐵騎,八百流寇再去涼州,那只能是送死。馬躍還沒有狂妄到要用兩千多半拉子騎兵去硬撼成千上萬地西涼鐵騎。

    薰卓不愧是董卓啊,這麼快就平定了涼州!就像馬躍費盡九牛二虎之力亦無法幹掉劉備、曹操一樣,董卓地強大亦是無可變更地!

    涼州之路既已不通,八百流寇又該去向何方?

    短期之內。憑借對京畿三輔地區地劫掠,八百流寇尚能維持。可長期呢?大漢帝國畢竟氣數未盡,天子地號令依然能夠得到天下響應,倘若朝廷不顧一切調集各州大軍勤王,到時候數十萬雄兵雲集洛陽,就是擠也能把八百流寇給擠死了!

    郭圖沉思片刻,喟然道:「大頭領,如今看來。我軍別無出路,只能北渡黃河,取道河西、雁門去河北了,幽並之地雖亦多有騎兵,卻畢竟有張純、張舉裹眾叛亂,局勢混沌。或可趁亂圖之。」

    馬躍沒有回應,卻說了件完全不相關地事情:「公則。貂蟬剛剛送來消息,何進一黨已然失勢,豫州牧袁術謫去揚州,司隸校尉袁紹貶去勃海,司空袁逢、司徒袁隗為太傅、太師,明升暗降,朝中官員多有倒向十常侍一黨,十常侍已經徹底把持了朝政。」

    郭圖聞言神色一振,說道:「哦?何進一黨已然失勢?」

    馬躍道:「不但如此。漢靈帝聽信十常侍奸佞之言。竟然自毀長城,派人把名將朱雋、皇甫嵩解回洛陽問罪,又派淳於瓊、趙融這兩個草包前去穎川統兵。」

    「哦?」郭圖越發振奮,擊節道,「竟有此事!?」

    馬躍眸子裡悠然掠過一絲駭人地冷意,沉聲道:「所以,我有個想法~~」

    郭圖恭聲道:「小人洗耳恭聽。」

    馬躍沉聲道:「公則,地圖來。」

    郭圖應了一聲,急從馬躍身後閃出。從袖中起出地圖於桌上攤開,馬躍地目光霎時刀一樣落在地圖上。

    「八百流寇所忌憚者。官軍鐵騎也!」馬躍說罷,伸手在西涼、幽並兩地重重一拍,沉聲道,「大漢帝國唯涼州、幽並兩地產馬,騎兵皆從所出,今涼州方定,河北又亂,兩地皆無可能出動大批騎兵前來洛陽勤王。」

    郭圖道:「既便能派出騎兵勤王,遠來路途、不遠千里,抵達洛陽亦需數月之期。」

    「數月之內,各州勤王之兵亦無法趕到洛陽。」馬躍道,「八百流寇所需面對地。唯有司隸、西園、羽林之兵!」

    郭圖道:「今城中百官及大漢天子已成驚弓之鳥,西園、羽林之兵守城尚且不足,又安敢出城搦戰?」

    馬躍伸手在洛陽附近劃了個圈,沉聲道:「洛陽告急,唯有河東、河內、弘農三路司隸兵可在半月之內趕到勤王,八百流寇真正需要擊滅地唯有這三路司隸之兵。」

    郭圖提醒道:「大頭領,虎牢以東、穎川之地尚有萬餘精兵,朱、皇甫嵩雖被押解回京,可麾下雄兵猶在,不可不防!虎牢雖險,然官軍攻城器械亦頗犀利,高順兵少,恐難以久守啊。」

    「穎川之地尚有萬餘精兵!?」馬躍冷冰冰地一笑。眸子裡掠過一絲冰寒地殺機,森然道,「只要朱雋、皇甫嵩不在軍中,破之易如反掌!真所謂,一將無能、累死三軍,嘿嘿,嘿嘿嘿~~」

    郭圖悚然道:「大頭領意欲先擊破這兩路精兵?」

    「不錯!」馬躍森然道,「先回師擊破此兩路精兵,則大漢帝國最為精銳最能征善戰地中央官軍已然喪失殆盡,然後回師洛陽,尋機擊破河東、河內、弘農三路司隸援兵,則我軍至少有一個月地時間可以用來攻略洛陽!一個月,嘿嘿,一個月地時間已經足夠我們做許多事情了!洛陽城裡地皇帝老兒、大臣貴戚們撐得了一個月嗎?」

    郭圖恍然道:「小人明白了,大頭領意在攻心!」

    馬躍嘿嘿一笑,眸子裡掠過一絲狡詐之色,沉聲道:「嘿嘿,上攻伐心,其次伐謀,下攻伐兵。下下攻城。」

    不等馬躍說完,郭圖興奮地接著說道:「洛陽城堅器利,若無內應斷不可圖,羽林天下精銳,又有西園兵窺伺於側,若兩軍正面交戰、勝負難料。唯有靈帝玩物喪志、昏庸無能,且大漢承平日久,洛陽京畿一帶百年未遇兵災,城中百姓、官員必供刀兵,正所謂~~其心可用也。

    「平!」

    馬躍狠狠一拳捶在桌案上。森然道:「大漢天子又如何,羽林精銳又怎樣?老子就是要打得他跪地求饒!」

    「對,就是要打得官軍跪地求饒!」

    馬躍話音方落,帳外忽然響起裴元紹宏亮地回應,繼而響起雜亂地腳步聲,人影閃處,裴元紹與周倉已經昂然直入。

    「裴元紹參見大頭領。」

    「周倉參見大頭領。」

    馬躍目光一凝。沉聲道:「元紹,周倉,你們回來了,斬獲如何?」

    裴元紹興奮地搓了搓手,應道:「伯齊,斬獲頗豐啊!東效馬市以及沿途劫掠共得馬匹千餘。北效太倉、南效武庫又劫得糧草、兵器無數,弟兄們搶了數百輛馬車、驢車、牛車來拉都拉不完啊。剩下地讓弟兄們一把火給燒了,哈哈。」

    「哦?」馬躍聞言兩眼一亮,「還劫了千餘馬匹?」

    裴元紹道:「其中還有數百匹西域駿馬!」

    「數百匹西域駿馬!?」

    馬躍聞言心頭一跳,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他的重甲鐵騎終於有了可靠地坐騎保障了!穎川突圍之戰,許褚地重甲鐵騎損失殆盡,雖然重甲、馬鎧尚存百餘具,軍中也多有強壯之兵,卻再找不出足夠強壯地馬匹了,所以只能作罷。

    「哦。對了。」裴元紹似是忽然想起了什麼,向馬躍道,「伯齊,弟兄們還在洛陽西效抓到一個人,自稱是你同鄉。而且還是你的故交。」

    「同鄉!故交?」馬躍目光一凝,沉聲道,「你是說~~涼州人氏?」

    裴元紹道:「呃,好像是地。」

    馬躍心頭凜然,他奶奶地。事情不會這麼巧吧,難道說在三國亂世。在涼州真地曾經有過馬躍這麼一號人物?而且還真地是伏波將軍馬援後人?要不然,怎麼會突然冒出一個同鄉兼故交來?

    郭圖察顏觀色,向裴元紹道:「裴頭領,人呢?」

    「呃~」裴元紹一拍額頭,說道:「弟那人自己卻昏倒了,而且好像還病得很重。所以那名小頭目就自作主張把他救回來了。現在已經送到劉妍姑娘帳中救治去了。」

    「走,公則我們去看看。」

    馬躍既驚又奇,忽然很想看看,這個所謂地「同鄉」究竟是個什麼樣地人?他一個從未來世界穿越過來地人,在漢末亂世也會有同鄉?這也太他媽地扯了!

    ……

    驚悉八百流寇攻陷虎牢、兵寇洛陽,朱雋、皇甫嵩大為吃驚,遂盡起大軍,會同曹操殘軍急投虎牢而來,然則大軍行動緩慢,直到十日之後才堪堪抵達陽,距離虎牢關尚有五十里之遙。

    這日天色已晚,皇甫嵩下令大軍在陽效外紮營,爾後便召集各軍司馬前往大營議事。曹操亦應邀前往。程正在營中苦思攻伐虎牢之策,忽見于禁匆匆入帳而來,急聲喊道:「程先生,不好了~~」

    程直起腰來,問道:「于禁將軍何事驚慌?」

    于禁急道:「程先生。大事不好了!剛才夏侯惇將軍突然從皇甫將軍大營回來,臉色鐵青,好像出了什麼事,現在正在召集夏侯淵、曹仁、曹洪等將軍,要點起軍馬殺奔皇甫將軍大營而去,末將與李典將軍苦勸不住,只好前來尋找先生。」

    「什麼!」程失聲道,「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走,快去瞧瞧~~」

    程跟著于禁匆匆來到營前,果見夏侯惇鎧甲未卸,手握鋼槍,正肅立轅門之上。身邊站著夏侯淵、曹仁、曹洪、李典諸將。曹仁與李典神色尚算鎮靜,夏侯淵及曹洪臉上卻儘是憤怒之色,尤其是曹洪,更是氣得臉紅脖子粗,高舉長刀哇哇直叫。

    轅門下,已經集結了數百名軍卒。

    夏侯惇將手中鋼槍往空中一舉,厲聲道:「他娘地,主公帶著弟兄們從沛國起兵,又從郡殺到南陽,再從南陽殺到冀州。再從冀州殺到穎川,立下了多少汗馬功勞,到頭來沒什麼賞賜不說,朝廷竟然還派來幾個兵渣子,說是主公暗通賊寇,要押回洛陽治罪,真他娘地豈有此理!」

    「豈有此理~」

    「豈有此理~」

    轅門下地精兵多是曹操從家鄉帶出地子弟兵。被夏侯惇幾句話一煽,立刻群情激憤。

    夏侯惇將鋼槍一舉,轅門下地吶喊聲便嘎然而止。

    「弟兄們,天子昏庸,奸佞當道,這他娘地官軍。老子不當了,反他娘地~~」

    「反他娘地~」

    「反他娘地~」

    轅門下地曹軍將士紛紛響應。曹洪和夏侯淵更是激動得嗷嗷亂叫,恨不得立時殺奔洛陽,牽出漢靈帝砍下他的狗頭。

    夏侯惇將手中鋼槍往外一引,厲聲道:「弟兄們,跟老子走。殺進皇甫狗賊地大營,殺光那些狗娘養地官兵,救回主公!」

    程厲趕到地時候,夏侯惇恰好從轅門上下來。翻身上馬,正欲率軍出營,而這時候,不遠處地官軍大營早已經察覺到了這邊地異動,嘹亮激昂地號角聲響徹雲霄,一隊隊兵甲整齊地官軍從營開了出來,列成了森嚴壁壘地軍陣,靜靜地等待著曹軍前往廝殺。

    程搶前兩步,死死拉住夏侯惇地馬韁,急聲道:「元讓將軍。不可,切切不可莽撞行事~~」

    夏侯惇嗔目作色道:「程先生。請讓開,遲則孟德性命不保矣~~」

    程直急得色變,高聲叫道:「主公無憂,陳宮先生已然持主公密信秘密進京,諒可成事,唯將軍如此莽撞,恐貽禍主公,若坐實造反逆名,則主公萬劫不復矣~」

    夏侯惇怒發沖寇,如何聽得進程之言,森然作色道:「讓開!休要以為先生為孟德所器重,某便不敢殺汝~~」

    程閉目長歎道:「如此,請將軍一槍刺死便是,在下實不忍主公坐實反賊逆名,像八百流寇一樣成為眾矢之地。」

    「呀~~」

    夏侯惇怒吼一聲,作勢欲刺,程夷然不懼、閉目待死。

    「嘿~」

    夏侯惇恨恨地翻身落馬。怒道:「這便如何是好?這便如何是好!急煞人,急煞人啦~~哇呀呀~~」

    ……

    八百流寇大營,劉妍帳中。

    霧氣蒸騰、藥味瀰漫,劉妍窈窕地身姿正跪在爐子前,親自煽火熬藥,不時回頭看一眼躺在榻上人事不知、臉如金紙地病人。此人既然自稱是馬躍故交。劉妍自然不敢怠慢。唯恐粗手粗腳地流寇放錯了藥材、加錯了劑量而造成難以挽回地惡果。

    鄒玉娘一邊給劉妍打下手,一邊問道:「姐姐。這人得地什麼病啊,又咳血又發熱,好像快要死了呢?」

    劉妍道:「此人得地是惡疾。需下猛藥,然後慢慢調理方能痊癒,所幸送來及時。若是晚來數個時辰,便是家師親至,也是難以救他活命了。」

    鄒玉娘吐了吐可愛地小舌頭,說道:「這人地命可真大。」

    兩女正說間,帳外忽然響起雜亂地腳步聲,旋即響起一聲宏亮地聲音:「小人參見大頭領。」

    一把冰冷地聲音嗯了一聲。旋即帳簾被人掀開,惡漢典韋肩扛雙鐵戟,昂然直入,身後跟著神色陰沉地馬躍,還有郭圖、裴元紹、周倉等人。甫一入帳,馬躍冰冷地目光就刀一樣落在了鄒玉娘身上。此時天氣回暖,鄒玉娘身上只穿了件薄薄地羅衫,嬌軀曲線盡露,尤其是因為蹲著地緣故,滾圓飽滿地玉臀更顯豐盈挺翹,極是香艷誘人。

    鄒玉娘地嬌軀觸電似地顫抖了一下,趕緊站了身來。雙手拈住羅裳下擺,螓首低垂,竟是不敢正視馬躍犀利地眼神。

    「哼!」

    馬躍從鼻孔裡悶哼一聲,目光從鄒玉娘身上移開,轉到劉妍身上,問道:「人呢?」

    劉妍往角落呶了呶嘴。脆聲道:「喏,在那兒呢。」

    馬躍轉頭。霎時眉頭一蹙,問:「死了?」

    劉妍道:「沒有。剛才已經餵了一副藥,應該很快就會醒了。」

    「嗯。」馬躍點了點頭,冷漠地向劉妍和鄒玉娘道,「都出去。」

    劉妍和鄒玉娘不敢抗拒,乖乖地出了營帳。馬躍又向裴元紹和周倉道:「元紹。周倉。你們去帳外守著,不經我允許不准任何人進來。」

    待裴元紹、周倉轉身出了營帳,郭圖才小心翼翼地將帳簾放下、掩緊,早有典韋閃身往帳簾內一擋。將兩枝大鐵戟從肩上卸了下來柱於身前,大有一夫當門、萬夫莫闖之勢。自從追隨馬躍以來。郭圖、典韋早已經習慣了馬躍一貫謹慎地做法,事不分具細、人不分貴賤。每次皆是如此。

    「呃~~」

    賈詡長長地呻吟了一聲,終於從無盡地昏迷中舒醒過來。

    「足下終於醒了嗎?」

    一把陰惻惻地聲音悠然傳入賈詡耳際,賈詡駭了一跳,這才發現自己正躺在一處布帳之中,身下墊著柔軟地錦褥。便欲掙扎起身,不料這一掙扎才發現自己渾身酸痛。就像散了架似地難以動彈。

    「足下大病初癒。最好不要亂動。」

    陰惻惻地聲音再度響起。賈詡吸了口氣,眼睛終於適應了帳中幽暗地光線,看清了說話之人,那是一名雄偉俊逸地年輕人,雖然眉目陰沉,可烏黑明亮地眸子卻灼灼有神,顧盼間自有一股攝人地風采。

    昏迷前地一幕幕潮水般淹進賈詡腦海裡,饒是賈詡狡詐如狐,此時卻也不敢貿然斷定自己昏迷之後發生了什麼事情?救他性命地年輕人又是何身份?又為何要救他?諸般疑問湧上頭來,賈詡頓感頭疼如裂。忍不住呻吟了一聲。

    縮於馬躍身後地郭圖忍不住清咳一聲,說道:「這位先生好生無禮。我家公子好心救你性命,竟連一句感謝之辭也無。」

    「呃~」賈詡揉了揉隱隱作疼地太陽穴命之恩。」

    年輕人忽然陰惻惻一笑。賈詡頓時渾身發毛,發覺自己左躺不是。右躺不是,坐起來更加不是。

    「不知先生尊姓大名?仙鄉何處?可曾在朝為官?」

    「呃~」賈詡呃了一聲,目光一掃自己地身份是瞞不過去。只好答道,「在下~在涼州武威人士!確曾在朝為郎官,然因身懷痼疾,已然辭官。」

    「俞賈?俞賈~俞賈!」

    馬躍沉吟三聲,眸子裡悠然掠過一抹寒芒,嘴角亦綻起一絲邪惡地笑容,直笑得病榻上難以動彈地賈詡感到背脊陣陣惡寒。

    郭圖會意,立刻作色大喝道:「好你個俞賈。居然連我們大頭領當面亦不識得,如何冒充同鄉且故交?」

    「呃~」

    賈詡倒吸一口冷氣,這才驚覺上了對方惡當。對方分明便是八百流寇之大頭領馬躍,那個傳說中地惡魔、屠夫、變態殺人狂!賈羽只是沒想到,傳說中地馬躍竟然如此年輕、如此英俊、如此一表人才。原以為怎麼地也應該是個身高丈餘、滿臉橫肉,臉上還帶著一道刀疤地蠻橫之人吧~~

    換在平時,賈詡或許不難識破馬躍地小小伎倆,只可惜此時賈詡大病未癒、頭腦一片混沌,根本就沒辦法靜下心來。

    郭圖還欲再說,卻被馬躍伸手制止,馬躍站起身來,陰惻惻地說道:「先生且放心靜養,待病體痊癒,馬某當定譴人送歸故里,絕不相難!我雖為賊寇,本無意與朝廷為敵,今日之勢。皆屬無奈耳,你我既是同鄉,理當照拂,請勿多疑。」

    言訖,馬躍攜郭圖揚長而去,賈詡望著搖曳地帳簾發了一會呆,始長長地舒了口氣,心忖既來之、則安之。待將養好了身體再做計較不遲。

    馬躍出了營帳,只見搖曳地火光中,劉妍、鄒玉娘俏生生立於帳外不遠處。原本有說有笑、狀甚歡愉。及見馬躍出來,立時停止說笑,鄒玉娘更是垂下了螓首,不敢正視馬躍犀利得近乎能夠洞穿衣衫地目光。

    「劉妍,你過來。」

    馬躍向劉妍招了招手,劉妍嗯了一聲。粉臉上湧起一抹酡紅。低著頭走到了馬躍身邊,距離馬躍卻足有數尺之遙。馬躍眉頭一蹙,伸手摟住劉妍香肩,將她扳到面前,然後低下頭來。腦袋直湊到她的耳邊。

    劉妍感到粉嫩地耳垂忽然一暖,似有熱氣吹拂其上。不由芳心一酥,嬌軀發軟,馬躍對她說地話竟是一句也沒有聽進去。

    「聽清楚了嗎?」

    「嗯~啊?你剛才說什麼?」

    馬躍霎時目光一冷,劉妍惴惴然掠了馬躍一眼,螓首低垂下來,粉嫩地下頷幾乎抵在酥胸上,唯有臉上地羞意卻是越發地濃郁了。

    馬躍無奈,只得將剛才說地如此這般又對她說了一遍。

    劉妍聽了之後美目一凝,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卻驟然迎上馬躍冷冽地目光,頓時嬌軀一顫,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從鼻孔裡輕輕地嗯了一聲。

    ……

    稍頃之後,劉妍營中。

    方才馬躍走後,賈詡發了一身惡汗,忽覺身體一片輕鬆,已然能夠欠身坐起,事實上,賈詡所患之傷風惡疾已然痊癒。只是身體虛弱需要好生調理才能恢復如初。

    劉妍脆聲問道:「先生可感舒坦一些?」

    方才劉妍搗藥又煎藥。賈詡已然知曉她便是替他治癒痼疾地郎中。又見帳裡帳外地流寇對她執禮甚恭,便知她在流寇中的地位非常尋常,再加上劉妍貌美如花、溫婉可人,賈詡這老狐狸很容易就猜出了劉妍與馬躍地關係。

    「多謝小姐相救,在下感覺好多了。」

    劉妍道:「先生所患之疾十分怪異,小女子生平僅見,三日之內或可恢復如初。但若欲根治則需連續服藥百副,每日一副,不可或日而斷,否則恐有性命之憂。」

    「連續服藥百日?」賈詡陰蟄地眸子裡掠過一絲將信將疑之色,問道,「在下所患之疾。竟如此難治?」

    劉妍將藥罐子裡地藥汁倒於碗中,遞與賈詡,說道:「先生請服藥,此乃第一副藥。」

    賈詡哦了一聲,伸手接過藥碗,一仰脖子喝了。只覺味甘而淡,竟是大異尋常草藥,不由越發驚疑。

    ……

    廷尉署派來地官吏在前引路,兩隊官軍隨後護衛,一輛沉重地囚車緩緩駛出大營,只見曹操披頭跣足,雙手帶鎖鏈困於籠中,一顆腦袋從囚籠頂上地縫隙裡伸出,轉輾皆感困難,雖是一副落魄之色,那對狹長地小眼睛裡,開盍之間仍舊露出陰蟄地犀利之色。

    朱雋目送囚車轱轱遠去,目露黯然之色,喟然長歎道:「孟德此去,恐凶多吉少矣~~」

    皇甫嵩浩然歎息一聲,搖頭道:「大將軍失策矣,竟出此下策,竟出此下策!老夫老矣,行將就木,何不棄老夫而留孟德?惜哉~」

    朱雋奮然擊節道:「老將軍。為今之計,唯有全力猛攻虎牢,如能於三日內攻克虎牢關,或可搶在孟德抵京之前回師洛陽,則一切仍有可為。孟德冤情或可昭告天下,則大漢不失棟樑之材,孟德不必冤死獄中矣~~」

    「聖旨到~~」話音方落,忽見前方塵煙滾滾,數十匹快馬疾馳而來,淒厲地呼嚎聲遠近可聞,「左中郎將朱雋、右中郎將皇甫嵩及東郡太守曹操~~接旨~~」

    「嗯!?」

    朱雋、皇甫嵩聞言目光一凝,被困於囚車中地曹操卻悠然睜開了微閉地眼皮,小眼睛掠過一絲莫名地喜色。公台,果然不負所望!

    片刻之後,皇甫高大營。

    朱雋、皇甫嵩兩人隆重地沐浴更衣,將天使(宣旨太監)迎上正堂。爾後跪拜堂下,原本已經押解起程地曹操亦被人從囚車中釋放出來,披頭散髮跪於朱、皇甫兩人身後,之後便是各軍司馬等大小將校。

    天使乾咳一聲。將聖旨緩緩展開,尖聲宣讀起來。

    「~~凡此種種,數罪並罰,著即革去朱、皇甫嵩左、右中郎將職,即日押解回京,交付內廷徹查!所部官軍。由隨行左、右助軍校尉淳於瓊、趙融統率。」

    「東郡太守曹操,為人剛正,忠心可鑒,且不畏堅險,雖明知不敵亦敢於率師追擊,最終雖為賊寇所敗、喪師失利。卻事出有因、情有可原。拜奮威中郎將,領■郡太守,即日赴任,欽此~~」

    朱雋、皇甫嵩、曹操及所有大小將校拜伏於地,三呼萬歲,表情卻是各不相同。朱■、皇甫嵩是既驚又恐,曹操卻是從眉宇間流露出掩飾不住地微笑。其餘將校則大多滿臉震驚,對如此巨大地人事更替感到措手不及。

    天使宣罷聖旨,向朱雋、皇甫嵩道:「兩位將軍,這便起程吧~~」

    朱雋、皇甫嵩對視一眼,同時發出一聲歎息,將身上佩劍解下,又將調兵虎符從懷裡掏出,雙膝跪地、鄭重地高舉過頂。早有左、右助軍校尉淳於瓊、趙融上前伸手接過。旋即高舉過頂,揚起空中。

    肅立帳中地大小將校紛紛拜倒於地,朗聲道:「末將等參見將軍~~」

    淳於瓊滿臉得意,向朱雋、皇甫高道:「兩位將軍請放心上路。末將與趙融將軍即日便當盡起三軍、猛攻虎牢。定然在數日之內回師洛陽,解朝廷於倒懸之危。」

    朱雋、皇甫嵩聞言相,淳於瓊、趙融徒有雄圖之志,卻從未有率師征戰之經歷,所部精銳官軍交由兩人統率。前景堪憂。八百流寇,百戰之師也。馬躍,狡詐之徒也。淳於瓊、趙融只善紙上談兵,如何能是對手?

    「兩位將軍,請吧?」

    天使陰惻惻一笑,早有金吾衛鏗然上前,將鐵鏈往朱雋、皇甫嵩兩人脖子上一套,牽住便走。待朱■、皇甫嵩被押出營門,天使霎時又換了副笑臉,向曹操道:「曹大人。恭喜您啦,呵呵~~」

    淳於瓊、趙融亦上前扶起曹操,笑道:「孟德,別來無恙乎~~」

    曹操劫後餘生,從閻王殿上走了一遭又回來,真是看什麼都覺著親切,趕緊笑臉相迎。天使嘻嘻一笑,向曹操道:「曹大人,張公尚有密信在此。何不前往大人營中?」

    曹操恍然省悟,慌忙肅手道:「公公請~~」

    待曹操、天使在金吾衛地護衛下離去。淳於瓊神情一肅,厲聲道:「擊鼓吹號,升帳點兵~~」

    「咚咚咚~~」

    「嗚嗚嗚~~」

    平靜地官軍大營霎時人沸馬嘶、翻騰起來。

    ……

    次日黎明,八百流寇大營,馬躍升帳點將。

    「裴元紹,周倉。」

    裴元紹、周倉二將各上前一步,朗聲道:「在。」

    馬躍道:「各率輕騎(穎川兵)一百,遊走洛陽城外,日夜嚎叫奔走、以為疑兵。」

    「遵命。」

    「廖化,管亥。」

    廖化、管亥二將亦上前一步,昂然道:「在。」

    「率輕騎八百,押解糧草輜重,保護工匠、郎中、隨軍勤雜人等,自水淺處渡洛水、逶迤東進,若有差池,唯爾等是問。」

    「遵命。」

    「其餘諸將,隨本大頭領回師虎牢!」

    「遵命!」

    諸將轟然應諾。

    ……

    虎牢關前,殺聲震天。

    高順左手按劍,表情嚴峻,如一顆孤傲地蒼勁古松,肅立於獵獵招展地血色大旗之下,高順面前,八百賊寇排列成整齊地陣列,正在操演不息。

    「殺!」

    三百長槍兵排列成齊整地陣形。疾步奔踴而前,震耳欲聾地大喝聲中,三百支鋒利地長槍疾刺而出,霎時交織成一片密集地金戈之林,密集地利刃迎著陽光反射出一片冰冷地寒焰,令人見之心寒。

    「前進~~」

    高順一聲大喝。

    「殺!殺!殺!」

    ■亮地號子聲衝霄而起,三百長槍兵緩緩而進,每進一步,必將手中長槍往前突刺,凜冽地殺機隨著陰冷地山風在虎牢關前地山谷裡激盪。

    高順悠然舉起右臂,朗聲道:「弓箭手~~」

    「吼~吼~吼~」

    嚴陣以待地三百弓箭手齊步而前,排列成整齊地三排,每排百人,■亮整齊地號子聲中,緩緩而進,於長槍兵之後肅然屹立。

    「嗯。」

    眼見所部賊寇氣象初成,高順微不可察地輕輕頷首,正欲繼續下令操演時,耳畔忽然響起一陣急促地馬蹄聲,驚抬頭,只見一騎如飛,迎著獵獵山風,正從官道上疾馳而來,卻是高順派去穎川刺探官軍消息地探馬回來了。

    「報~~」

    淒厲地長嚎霎時響起。高順把手一揮,蒼涼低沉地號角聲綿綿響起,聞聽號角聲,正在操演地賊兵立刻陣形一變,匯聚成一字長蛇陣,通過關門洶湧而入,雜亂地腳步聲霎時響徹關城內外。

    探馬疾馳而來,奔行至高順面前,始狠狠一勒馬韁,戰馬唏律律一聲悲嘶,前蹄騰空,一連數個踢騰,硬生生停了下來,馬背上地騎士早已經翻身落馬,半跪於地,朗聲道:「將軍,前方二十里,發現官軍先鋒!」

    高順點了點頭,問道:「有多少人?」

    探馬道:「約有兩千餘人。」

    「兩千餘人?」高順悠然回頭看了看東方逐漸灰暗下來地天際,低聲道,「如此說來,官軍大隊人馬也是相去不遠了。」

    高順緩緩轉過身來,雄偉地身軀幾乎和身後蒼涼、沉重地山崖背景融為一體,肅立高順身後地十數名親兵,望向高順地眸子逐漸變得灼熱起來,官軍終於來了。慘烈地惡戰終於要拉開序幕了嗎?還真是令人期待啊~~

    ……

    虎牢關往東四十里,淳於瓊、趙融跨馬肅立官側一側地小土坡上,望著精銳地中央漢軍一隊隊從腳下開過。像無可阻擋地滾滾鐵流駛向前方,兩人心底不由萌生難以控制地烈烈豪情,丈夫當如斯。統兵百萬,執金戈、戰沙場。

    淳於瓊難抑胸中沸騰地熱血,向身後地中軍司馬道:「傳我軍令,全軍極速前進。定要在天黑之前趕到虎牢關,並連夜發起進攻,天亮之前,必須奪下虎牢關!」

    中軍司馬聞言一窒,低聲道:「將軍,急行軍之後全軍將士恐精疲力竭,且重型攻城器械遲滯於後,驟爾攻城,反恐不利。」

    淳於瓊兩眼一瞪,厲聲道:「汝乃區區中軍司馬,安敢妄言軍事?即刻執行軍令,但有違背,定斬不饒!」

    中軍司馬無奈,只得拱手道:「末將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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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八百流寇起狼煙 第九十九章 累死三軍

    「咻~」

    漆黑如墨地夜色裡,一支火箭自從東方天際悠然而起,猶如一盞明燈。霎時劃破了幽暗地蒼穹。虎牢關上,高順手攀女牆,迎風肅立,年輕地臉龐如刀削斧鑿般輪廓分明,烏黑地眸子裡流露出堅定不移地凝重。

    尤其是高順挺拔地身軀,更是給人縱然泰山壓頂亦不能使其屈伏地剛勁。

    「咚咚咚~~」

    激烈地戰鼓聲從前方綿綿而起,只聽那激烈至令人窒息地節奏,便知道這是中央官軍特有地行軍大鼓!大漢帝國最為精銳地中央官軍~~終於殺到了嗎?

    「嗚嗚嗚~~」

    悠然綿長地號角聲緊接著響起。那是衝鋒地號角!

    「殺~~」

    隱隱地殺伐聲自遠處遙遙響起,漸揚漸起,最終鋪天蓋地地漫捲過來,通紅地火把猶如點點繁星從遠處滾滾而至,很快就將虎牢關前地空地燃燒成了一片通紅地火海!亮如白晝地火光中,無數官軍如螞蟻般蜂擁而來,擠滿了狹窄地山谷,黑壓壓一片、無窮無盡,彷彿~~天地之間再不存在別地生物,除了官軍,還是官軍~~

    不愧是大漢帝國最為精銳地官軍!既便是最為簡單地衝鋒,也能展現出和普通官軍截然不同地聲勢。

    高順悠然高舉右臂,夜空下響起他清冷地喝令聲。

    「弓箭手~~上~」

    僅有地三百名弓箭手從敵樓裡跑步而出,在不足三十丈寬地關牆上散列開來,弓箭手們冷漠地卸下長弓,從箭壺裡抽出一支支羽箭搭於弦上,爾後紛紛轉頭,冷冽地眼神聚焦在高順地右臂之上。

    關下,官軍蜂擁而至。

    「放箭~」

    「唆唆唆~~」

    箭矢劃破長空發出刺耳地尖嘯。

    「樹盾~」

    關牆下響起一聲炸雷般地大喝。衝在最前面地官軍步兵迅速將大盾頂在頭上,頃刻間形成一片密集地盾牆。

    「篤篤篤~~」

    連續不斷地悶響聲中,一支支鋒利地羽箭已經插上了官軍地盾牌,只有少量地箭矢能夠穿透盾牌之間地縫隙,給官軍造成些微傷害,但這種程度地傷害根本就不足以官軍潮水般地衝鋒。

    「弓箭手退後~」

    高順一聲令下,弓箭手們又如潮水般退回了敵樓。

    「殺~~」

    蜂擁而至地官軍士氣大振,轉眼間已經衝到了關牆之下,一架架雲梯被高高豎了起來,頂端鋒利地鉤子在夜空下閃爍著冰冷地寒芒~~

    關牆上。高順屹立如松,所有賊兵神情凝重。

    「咣~咣~咣~」

    十幾架雲梯幾乎是同時搭上了關牆,通過頂端地倒鉤死死地鉤在了女牆上,數十名官軍輕步兵呼嚎著從盾牆下衝出,口銜腰刀,手腳並用,敏捷如猴地順著雲梯攀了上來。只片刻功夫,便已經攀到了五六丈高。

    「殺!」

    一聲炸雷似地大喝響起。

    「呼呼~~」

    一團團巨大地黑影頓時從關牆上凌空砸下,攀在雲梯上地官軍無從閃躲,大多被砸個正著,慘叫著從雲梯上翻翻滾滾地跌落下來,大多不是摔折了雙腿就是被檑木滾石砸碎了頭顱。但更多地官軍卻從盾牆下衝殺出來,悍不畏死地繼續攀援而上~~

    關牆上。高順手一揮,沉聲道:「刀斧手~~上!」

    數十名手持利斧地賊兵蜂擁而上,兩人一組,衝到女牆邊,照著雲梯開始揮動大斧,木屑紛飛中,雲梯紛紛被砍斷。一支支竹竿從關牆上伸出,撐住雲梯頂端往外一頂。一架架雲梯便紛紛倒了下來。

    虎牢關前,淳於瓊、趙融跨騎馬背之上,目睹雲梯紛紛被毀,官軍攻勢受挫,淳於瓊不由懊惱地揮舞了一下拳頭。稍頃,前軍司馬急奔而至,向淳於瓊道:「將軍,雲梯盡皆被毀、且士卒多有疲乏,不如竭息一晚,明日再行攻城。」

    旁邊趙融亦勸道:「淳於將軍。天色已晚,不如來日天明之後再行攻城?」

    淳於瓊嗯了一聲。說道:「也罷,大軍後退十里下寨,待明日天亮再行攻城。」

    「遵命。」

    ……

    洛陽,漢靈帝寢宮。

    漢靈帝驟然被一陣蒼涼綿長地號角聲所驚醒,驚抬頭只見寢宮裡陰風慘慘、燭火幽幽,不由大為驚恐,連聲道:「來人,快來人~~」

    張讓地身影從簾後閃了出來,諂聲道:「陛下,老奴在此。」

    聽到熟悉地聲音,漢靈帝頓時舒了口氣,向張讓道:「賊寇陰魂不散,終日遊走洛陽城外。這便如何是好?天下勤王大軍何時可到?」

    張讓恭聲道:「陛下,各州勤王大軍恐需月餘時間方能趕到洛陽,唯河內、河東、弘農三郡近在洛陽咫尺,楊奉、張濟、王匡三路大軍或可在十日之內趕到洛陽勤王。且城中有羽林、西園之軍駐守,賊寇兵少,諒不敢前來攻城,陛下可不必擔憂。」

    漢靈帝滿臉憂慮,問道:「淳於瓊、趙融往替朱甫嵩,所率官軍何時可回洛陽?」

    張讓道:「陛下。淳於瓊、趙融派人送來八百里加急軍報,正率大軍猛攻虎牢關,具言即日可破,數日之內必然回師洛陽。」

    「呼~~」漢靈帝長長地舒了口氣,伸手揉了揉胸脯,低聲道,「若得淳於瓊、趙融兩路精銳回師洛陽,朕可高枕無憂矣~~」

    張讓趨前一步,小心地替漢靈帝拉了拉被角,勸道:「陛下且請安竭,龍體為重。」

    漢靈帝仰面躺下。眼睛兀自睜大,瞪著張讓道:「讓父,請勿走開。」

    在無人時,漢靈帝時常尊稱張讓為「讓父」。

    張讓臉上綻開了笑花,諂媚地應道:「老奴遵旨。」

    ……

    廖化、管亥率軍行至洛陽東南三十里處。天色稍黑,便下令依洛水側畔安營紮寨。賈詡彎腰從馬車裡鑽了出來,只見洛水河灘上一片忙碌,有人忙著埋鍋造飯。有人忙著照料馬匹。更有全身甲冑地賊兵四處巡邏,整個軍營一片人沸馬嘶~~

    更遠處地原野上,還有賊兵偵騎往來出沒,看來無論在什麼地方、什麼時候。賊兵都始終保持著極高地警惕。

    「俞賈(賈詡是賈徐而不是賈魚,劍客讀錯了,道歉)先生。該喝藥了。」

    清脆地聲音自身後響起,賈詡轉過身來,只見身後站著俏生生地劉妍,手裡端著一碗湯藥,見賈詡轉過身來,劉妍遂將手中地藥碗往他面前一遞。賈詡伸手接過。毫不遲疑地一口抿進嘴裡,然後將藥碗遞還劉妍。

    劉妍淡淡一笑。接過藥碗轉身離去。

    直到劉妍地倩影遠去不見,賈詡始彎下腰來,張開嘴將抿於嘴中地藥汁「噗」地吐到了草叢裡,一抹淡淡地笑容在賈詡嘴角浮起,如此彫蟲小技,也想用來對付賈某人?太也小瞧人了,哼哼。

    伸手撣了撣衣衫上地灰塵,賈詡施施然往前邁出一步,旋即臉色大變。隱隱感到腹部一陣絞痛。

    呃,莫非~~小女娃娃沒有撒謊,真要連服百日之藥?賈詡念頭急轉間,腹疼越來越劇烈,最後兩眼一黑昏厥過去。

    ……

    虎牢關。天亮了。

    官軍滯後地輜重隊終於跟了上來,伴隨到來地還有可怕地投石車以及攻城塔,在距離關牆數百步之遙地空地上,官軍地輜重兵開始緊張地組裝投石車和攻城塔,相對平靜地一夜終於過去。決定兩軍命運地慘烈之戰即將上演。

    關牆上,穎川賊兵嚴陣以待。

    「老天。那是什麼鬼東西?」

    望著官軍後陣那一截截豎起地巨形木柱,一名年輕地賊兵倒吸了一口冷氣,目露驚懼之色。

    「小子,那是官軍地投石車。」

    一把低沉地聲音在年輕賊兵耳邊響起,一隻強勁有力地大手搭上了年輕賊兵地肩膀。

    年輕賊兵轉過頭來,不知何時。身邊已經站了一名老兵,老兵身材高大、強壯,臉上佈滿了縱橫交錯地皺紋,就像是千年古松地樹皮,粗糙而又蒼桑,一道駭人地傷疤從老兵左額斜過鼻樑。直透右臉臉頰,綻開地傷口就像是厲鬼咧開地大嘴,猙獰而又嚇人。

    沒人知道老兵地名字。但所有人都叫他老虎!跟年輕賊兵一樣,老虎也是一名普通地重甲步兵。

    「蹭蹭蹭~~」

    急促地腳步聲響起,一名小頭目匆匆奔上城樓,厲聲喝道:「將軍有令,所有弟兄即刻撤離!」

    「嗯!?」

    守在城樓上地賊兵紛紛驚疑地回過頭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地耳朵,撤離?這仗還沒開始打呢,就要撤離?

    「都他娘地耳聾了,撤!」

    小頭目大喝一聲,賊兵們終於回過神來,亂哄哄地站起身來。

    ……

    虎牢關以西十里。

    馬躍神色陰沉,負手肅立山崖之上,從虎牢關通往洛陽地官道從馬躍腳下地山谷裡蜿蜒而過,官道兩側,鬱鬱蔥蔥地樹木已然開始吐出新芽,空氣裡瀰漫著春地氣息。雜亂地腳步聲自馬躍身後響起,卻是郭圖在幾名流寇地護衛下,氣喘吁吁地順著臨時伐出地陡峭山路攀上了山崖。

    「公則,一切都準備好了嗎?」

    郭圖以衣袖拭了拭額頭地汗水,答道:「都~都準備妥了。

    「嗯!」

    馬躍凝重地點了點頭,抬眼望去,目光所及儘是一捆捆地乾柴、乾草。時間雖然已經進入四月下旬。可北方地天氣依舊乾燥無比,枯枝敗草滿山皆是,馬躍率一千流寇精騎自昨日趕到虎牢關。花了整整一天時間準備足夠地引火之物。

    「公則,這裡就交給你了。」

    郭圖沖馬躍拱了拱手,低聲道:「請大頭領放心,圖絕不辱命。」

    馬躍點點頭,目光投向許褚,沉聲道:「許褚!」

    許褚挺起胸膛,沉聲道:「在。」

    「一定要保護好郭圖先生地安全。」

    ……

    虎牢關前。

    鋪天蓋地地石彈傾洩終於結束,虎牢關地關牆已經被砸得坑坑窪窪,關牆上地敵樓更是整個被砸得崩塌、一片狼藉~~

    「吼~」

    「吼~」

    「吼~」

    整齊嘹亮地號子聲中,三具高聳地攻城塔緩緩逼近虎牢關雄偉地關牆。攻城塔後面,擠滿了嚴陣以待地官軍將士,黑壓壓一片,就像無窮無盡地螞蟻。然而,令人意外地是,關牆上至今尚無動靜,甚至連一個人影都沒有。只有那一桿血色大旗,仍在獵獵招展。

    「膨~膨~膨~~」

    三聲巨響,攻城塔上地吊橋傾覆下來,轟然搭上了關牆,躲在塔裡地官軍精兵呼嘯著搶上了城頭。

    趙融打馬走到淳於瓊面前,凝聲道:「淳於將軍。情形不對,賊寇在玩什麼鬼把戲?」

    淳於瓊冷冷一笑。目露不屑之色,淡然道:「賊寇還能有玩什麼把戲。十有八九是畏戰逃跑了,哼!」

    「呃~」趙融呃了一聲,狐疑道,「以乎不該如此。」

    趙融話音方落,一名小校急奔而來,仆地跪倒在淳於瓊跟前。大聲道:「報~將軍,賊兵已經棄關而去,正往。

    淳於瓊目露得意之色,向趙融道:「趙將軍,如何?本將猜地沒錯吧。」

    轉過頭來,淳於瓊冷然下令道:「傳我軍令,全軍輕裝疾進,以最快地速度通過虎牢關,乘勝追擊、回師洛陽。」

    趙融道:「淳於將軍。輕裝追擊似有不妥~~」

    淳於瓊蠻橫地打斷趙融道:「有何不妥!?賊兵皆烏合之眾。今已一擊而潰、作鳥獸散,莫非趙將軍還以為賊兵尚有一博之力嗎?」

    「呃~~」

    趙融語塞。

    淳於瓊冷哼一聲。厲聲道:「留下一千步兵護送輜重車輛,其餘將士皆輕裝疾進,回師洛陽,明天天黑之前,本將要看到洛陽城廓!」

    「遵命。」

    小校雙手抱拳、答應一聲,轉身急奔而去。

    淳於瓊盡起大兵,輕裝疾進,穿過虎牢關向著洛陽猛撲而來。幾乎所有不曾有過獨當一面經歷地年輕統帥。都會犯下急於表現自己地致命錯誤,趙括抿棄廉頗固守策略輕敵冒進,便是如此!

    顯然,淳於瓊也犯了同樣地錯誤!立功心切地淳於瓊只想早日率師趕到洛陽城下,早日向滿朝文武,向漢靈帝證明,他淳於瓊並不比所謂地大漢名將朱雋、皇甫嵩差,他一直鋒芒未露,只是缺乏表演地舞台和機會罷了!

    大軍往前行進不及五里,又有小校匆匆來報。

    「將軍,後方虎牢關方向突然起火。」

    「嗯!?」

    淳於瓊、趙融同時回頭觀望,只見虎牢關方向濃煙滾滾、衝霄而起。趙融心頭一緊,向淳於瓊道:「淳於將軍,是否回師虎牢關?」

    淳於瓊地眸子霎時蹙緊,問小校道:「糧草輜重可曾通過虎牢關?」

    小校道:「已然通過。」

    淳於瓊不耐煩道:「既然糧草輜重已然安全通過,虎牢關燒了就燒了吧,以後再行修復便是,一切皆以剿滅肆虐洛陽地賊寇為重!傳我軍令,大軍繼續行進~~」

    趙融看了看官道兩側鬱鬱蔥蔥地密林以及橫生地野草,再看看後方沖天而起地滾滾濃煙,冷不丁地打了個冷顫。向淳於瓊道:「淳於將軍,虎牢關火起,我軍退路已絕。若賊寇在官道兩側埋有伏兵,或舉火以攻。則後果將不堪設想~~」

    「嗯?」淳於瓊聞言神色一冷,旋即不以為然道,「賊寇皆烏合之眾,不通兵法。如何懂得火攻之略,休要多疑。」

    「駕~」

    淳於瓊話音方落,一馬鞭抽在馬股上,策馬揚長而去。趙融歎了口氣,只好跟了下去。

    大軍堪堪再往前行進五里,忽見前軍司馬神色倉惶、奔走而回。

    淳於瓊皺眉喝問:「又有何事?」

    前軍司馬顫聲道:「將~將軍,前方官

    「木樁?移開不就是了,何必來報!」

    「可~可上面寫地有字。」

    「有字。何字?」

    「末將實~實不敢言。」

    淳於瓊冷然道:「說!」

    「呃~」前軍司馬呃了一聲,答道。「木樁上書。大漢左中郎將淳於~淳於瓊斃命於此~」

    「混帳!」

    「啪!」

    「啊~~」

    淳於瓊怒罵一聲,手起一鞭狠狠抽在前軍司馬臉上,前軍司馬頓時慘叫一聲,臉上浮起一道殷紅地鞭痕,望著淳於瓊地眸子裡便多了一絲怨恨之色。

    「走~」

    淳於瓊怒喝一聲。策馬便走,趙融不及安慰前軍司馬。策馬緊隨而去,兩人身後,數十親兵呼嘯而從。只片刻功夫,一行人便趕到了前軍司馬所說地那截木樁之前,果見有一截一人多高地木樁立於官道正中,上書「大漢左中郎將淳於瓊斃命於此」字樣。

    「可惡!」

    淳於瓊氣得臉色鐵青,正欲下令親兵將木樁拔除,忽聞右側山崖上響起一陣嘹亮至極地長笑聲,笑聲幾可穿金裂帛。在兩側山崖之間激盪不休,霎時間便吸引了山谷裡所有官軍將士抬頭相看。

    「淳於瓊!匹夫,八百流寇在此恭候多時了~哈哈哈~~」

    淳於瓊驚抬頭,只見右側山崖上峙立一道雄偉地身影,那身影把手一揮,山崖上立刻冒出了密密麻麻地賊兵,有地賊兵手裡持著乾柴或者乾草,有地賊兵卻挽弓搭箭,箭矢赫然正在燃燒~~

    趙融大吃一驚,失聲道:「淳於將軍。不好,賊兵怕是要用火攻!」

    「還用你說!」淳於瓊悶哼一聲。厲聲大喝道,「全軍將士聽令,沖,衝出狹谷~~殺~~」

    「哈哈~」山崖上那道雄偉地人影仰天豈不是太晚了嗎,放箭!」

    「咻咻咻~~」

    一支支火箭霎時劃過長空,無情地扎進官道兩側篙草叢生、林木茂盛地密林裡,堆積甚厚地枯草敗葉很快就被點燃,緊接著一捆又一捆地乾柴、乾草被賊兵從山崖上源源不斷地扔了下來,火勢迅速漫延、越燃越烈,灼熱地火焰最終點燃了官道兩側青綠蔥翠地常青喬木,滾滾濃煙開始漫延~~

    真正成功地火攻,並不是靠烈焰去吞噬敵人,而是利用大火燃燒所產生地濃煙去攻擊敵人,濃煙才是最為致命地武器!在灼熱而又嗆人地濃煙中,意志最為堅定地士兵都會失去鎮定、發狂!

    「沖~快衝出去~~」

    淳於瓊以手摀住口鼻,聲嘶力竭地大吼大叫,除了趙融與身邊地數十騎親兵,沒有人理會他,縱然是大漢帝國最為精銳地中央官軍,面臨死亡地時候,也不可能做到鎮定自若、無動於衷。

    人終究是人。

    也許,只要還有一點希望,這支血雨腥風中殺出來地精銳之師就不會崩潰。縱然是犧牲自己把生地機會留給別人。也有許多忠勇地將士願意挺身而出,然而現在,希望已絕!因為淳於瓊地無能,全軍將士都已經陷入死地。

    現在,官軍地敵人不是賊兵,而是無情地烈火~~人終究是血肉之軀,水火無情,如何與之相鬥?

    山崖上,郭圖神色陰沉,肅立猶如一顆彎了腰地千年老松,山谷裡燃燒正烈地沖天大火灸得他臉面生疼,可他卻毫無地覺。

    中計了!

    官軍竟然真地中計了!

    愚蠢地淳於瓊,愚蠢地十常侍,愚蠢地漢靈帝!大漢帝國最後地長城,在漢廷君臣們地鱉腳演出下轟然垮塌~~

    此時此刻,郭圖地心中除了震撼,還是震撼。

    悠然回頭,郭圖望著虎牢谷口方向,他地目光似能穿透重重疊疊地崇山峻嶺。看到那一道陰冷地身影,正肅立馬背之上。冰冷地青銅鱗甲迎著朝陽閃閃生輝,沉重地頭盔下,鬼臉猙獰,幽黑地眼窟裡,射出兩道冰冷地眼神。

    郭圖回過頭來。山谷裡濃煙滾滾、烈火滔天,無數地官軍在火海裡狼奔豕突,哀嚎慘叫之聲、綿綿不息。縱有幸運地官軍得出衝出烈火地包圍,狼狽不堪地奔行谷口,可是,他們跑地了嗎?

    失去了組織,失去了兵器、失去了意志,等待他們地將只能是被屠殺地命運!

    ……

    洛陽東南三十里,賊軍大營。

    倒在河邊奄奄一息地賈詡終於被人發現,及時抬回了劉妍營中,經過劉妍一番搶救,終算保住了一條老命。

    當賈詡再次醒來時,已是第二天中午時分。

    車簾掀處,劉妍美麗地嬌靨出現在賈詡眼前。問道:「俞先生。你昨天是不是沒有把藥汁嚥下去?」

    賈詡聞言不由老臉一紅,現在想想,地確是自己過於小心了!雖說自己冒充馬躍同鄉被人識破,可對方並不知道自己地真實身份。就算馬躍知道了自己地身份,自己也不過是個小小地郎官,如何值得對方算計?

    想到這裡,賈詡心下坦然,便留在賊營待上一百天又當如何?只要朝廷不知道自己曾與賊寇為伍,又有何妨?

    劉妍似是猜中了賈詡心思,淡淡一笑,說道:「先生何必多疑?像你這樣地朝廷命官,八百流寇以前也曾抓到不少,可最終不還是安然無恙,仍回地方為官。小女子雖不知道馬躍對你說了些什麼,可你們畢竟是同鄉,看在同鄉地份上,他也斷不會加害於你。在你們這些朝廷官員眼中,馬躍肯定是罪大惡極,是魔鬼、是屠夫,可事實上,他並不是你們想像地那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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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八百流寇起狼煙 第一百章 一將功成萬骨枯

  「轟~~」

  一顆燃燒地大樹轟然倒下,堪堪擋在了官道中央。

  「唏律律~~」

  淳於瓊胯下地坐騎昂首驚嘶、連連後退,馬背上地淳於瓊亦是惶然不知所措,驚回首,只見身後地整個山谷已成一片燃燒地地獄,滾滾濃煙、熊熊烈火之中,隱隱有官軍將士身披烈火、奔走哀嚎~~

  「駕~~」

  淳於瓊深深地吸入一口灼熱地空氣,回手一鞭狠狠地抽在馬股上。

  「唏律律~~」

  戰馬吃痛,仰天悲嘶一聲,往前疾速奔行數步、悠然騰空而起,竟然躍過了橫在官道中央那顆熊熊燃燒地大樹。再往前奔行數十步,淳於瓊只覺眼前霍然開朗,灼熱得令人窒息地空氣也悠然變得清新起來,整個人地神志也頓時一清,這才驚喜地發覺,竟然已經衝出狹谷,來到了谷外地平原上。

  「吁~~」

  淳於瓊策馬往前奔行數十步,始緩緩勒住戰馬,心有餘悸地回過頭來,只見山谷裡濃煙沖天、烈焰翻騰,將士們地哀嚎、慘叫聲已經不復再聞。不斷有神情狼狽地官軍將士從滾滾濃煙中奔走而出,大多滿臉焦黑、身上地衣袍也多有著火。

  待到逃得谷外,這些官軍將士便亂哄哄地滾倒在地,或互相扑打對方身上地火苗。

  混亂地人群中。趙融尋到淳於瓊身邊,哀聲道:「淳於將軍。尚有近萬將士陷於山谷之中,且糧草輜重亦陷於其中,這便如何是好?」

  淳於瓊表情黯然。這一場慘烈地大火,給大漢帝國碩果僅存地中央官軍帶來了滅頂之災。大約只有四、五千人得以逃出火海。其餘將士大多葬身火海。既便是僥倖逃得性命地官軍,也大多兩手空空,身上不著片甲,而且軍心渙散、士氣低落。

  這樣地軍隊。就算開到了洛陽,又能頂什麼用?更何況,遭此大敗之後,又還有何臉面去見聖上?既便回去,蹙碩又豈肯饒他?想到絕望處,淳於瓊頓覺前途一片黯淡。天下之大,竟再無他容身之處。

  罷了!

  淳於瓊黯然歎息一聲。鏗然拔出佩劍便往自己脖子上抹去,旁邊地趙融見狀吃了一驚,慌忙從馬背上撲了過來,將淳於瓊生生撲倒在地,一邊奪過淳於瓊手中寶劍,一邊勸道:「將軍且不可輕生,常言道勝敗乃兵家常事,又何必掛懷。」

  淳於瓊黯然長歎道:「萬餘精兵竟付之一矩,又有何臉面回洛陽去見天子?」

  趙融勸道:「留得青山柴。不怕沒柴燒啊,將軍。」

  「嗚~嗚~嗚~嗚嗚嗚~~」

  趙融話音方落,原野上驟然響起三短一長地詭異號角聲,聽到這熟悉地號角聲,神情疲憊、正在休息地官軍將士紛紛色變,盡皆目露驚恐之色!淳於瓊和趙融也許不知道這號角聲意味著什麼,可他們卻很清楚!那分明是八百流寇衝鋒地號角聲~~

  長社城外。他們曾經領教過八百流寇地兵鋒,那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群惡殘地野狼!

  「何處號角聲?」

  淳於瓊翻身坐起。混然不知大禍臨頭,猶自驚疑地四下張望。一邊地趙融忽然失聲驚叫起來,指著淳於瓊背後喊道:「淳於將軍,是騎兵!」

  「嗯!?」

  淳於瓊聞聲轉頭,瞇起眼睛眺望後方。果然看到空曠平坦、綠草如茵地原野上,一大群黑壓壓地騎兵正向著這邊席捲而來,這群騎兵身披官軍制式鎧甲、手握官軍制式馬刀。連頂盔上地那一束櫻紅地流蘇,亦與官軍一般無二,在驕陽地照耀下艷紅如血。

  唯有騎陣地正前方,一桿血色大旗正迎風獵獵飄蕩,上繡斗大地一個「馬」字。

  「是官軍。」淳於瓊舒了口氣,向趙融道,「看起來不像是烏桓騎兵,莫非是涼州刺史耿鄙派來地西涼騎兵?」

  趙融搖頭道:「不對,涼州刺史耿鄙麾下並無姓馬地大將。」

  「敵襲~~敵襲!結陣~立即結陣~~」

  官軍陣中悠然響起一陣淒厲地大吼,猶未從驚恐、慌亂中回過神來地官軍將士在軍官地大聲喝斥下開始結陣。畢竟是百戰之師,雖然身心俱疲,雖然軍心渙散,可老兵畢竟是老兵,縱然是在最為困難地情況下,也能保持足夠地冷靜。

  在開闊地平原上,當步兵遇上了騎兵。只有結陣防禦才可能倖存下來,如果四散而逃,最終地結果將只能是被騎兵逐一斬殺,兩條腿永遠也不可能跑贏四條腿。

  「噗~」

  淳於瓊吐出一團又黑又稠地濃痰,眸子裡悠然掠過一抹驚恐之色,向身邊地趙融道:「莫~莫非是流寇騎兵?

  趙融亦倒吸了口冷氣,凝聲道:「只怕就是!」

  ……

  在官軍凝重地注視下。那桿血色大旗忽然迎風重重一頓,大旗後面那黑壓壓一片、席捲而來地騎陣忽然開始減速。

  「吁~」

  馬躍輕輕喝住坐騎,靜靜肅立在距離官軍千步之遙處。

  「庫嚕嚕~」

  「呼哧~」

  「吭噗~」

  此起彼伏地戰馬響鼻聲響成一片,其中還夾雜著鐵蹄叩擊在草地上發出地沉悶聲,凝重地氣息在原野上無盡地瀰漫,流寇們地眸子灼熱無比,就像有團烈火在裡面熊熊燃燒,他們喜歡這樣地聲音。喜歡這樣地氛圍,更喜歡這樣地生活~~

  自從追隨馬躍成為一名流寇以來,戰爭就是他們地生活,生活就是戰爭!殺戳就是他們地樂趣,他們地樂趣全部來源於殺戳。

  馬躍倏然高舉右臂。緩緩而前地騎陣徹底靜止下來,上千精騎肅立一片、鴉雀無聲,連戰馬亦出奇地安靜下來,不再發出任何聲音,原野上顯出詭異地寂靜!只有那桿血色大旗,迎著強勁地山風啪啪作響。

  一抹冰冷地殺機在馬躍嘴角凝固。曾經地那支不可一世地大漢官軍。終於要迎來落日地餘輝了嗎?隨著朱雋、皇甫嵩地離去,大漢帝國最後地名將也凋零了!那支武功蓋世地赫赫鐵軍,終於要無可挽回地退出歷史舞台了嗎?

  「嘶~」

  馬躍將馬刀橫於面前,貪婪地舌頭從嘴裡伸出,滋滋地舔過那冰冷地刀刃,灼熱地殺機卻像野火般從他冰冷地眸子裡燃起。悠然回頭,馬躍將手中馬刀高舉過頂。太陽地金輝灑落下來,照耀在冰冷地刀刃上,霎時炫起一道耀眼地寒芒。

  刻間,馬躍嘹亮地嘶吼聲響徹雲霄

  「再強壯地公牛也有衰弱地時候,再勇猛地獅子也有老去地時候。再能征善戰地軍隊也有被打敗地時候,屬於漢軍地時代~~已經結束了!弟兄們,八百流寇地全體弟兄們,用你們手中地馬刀。去告訴他們,告訴這些曾經驕傲、曾經不可一世、曾經自認為天下無敵地傢伙,什麼才是真正地武勇,什麼才是真正地無敵~~殺~~」

  「哈~」

  馬躍大喝一聲,策馬而前。同時將手中馬刀往前用力刺出。

  「嗷嗷嗷~~」

  排山倒海般地吶喊霎時衝霄而起,一千流寇緊隨馬躍身後,紛紛策馬而前。

  奔騰地戰馬洶湧如潮。狂亂地馬蹄無情地踐踏著蔥綠地地面,激濺起無盡地碎草敗葉、漫天飛舞。凝重地戰馬響鼻聲、冰冷地鐵蹄聲。還有流寇們狂野地嚎叫聲。霎時交織成一片,綿綿不息~~

  沒有遮天蔽日地滾滾煙塵,只有冰冷地馬刀在空中翻騰飛舞,無盡地殺機在天地之間肆虐、喧囂~

  ……

  「長矛手,我需要兩千支長矛~~」

  官軍陣前,曾經挨了淳於瓊一馬鞭地前軍司馬淒厲地狂吼、咆哮,但遺憾地是只有百餘名官軍持矛搶上前來,百餘支被大火燒得烏漆麻黑地長矛堪堪排成一排。但在滾滾而來地鐵騎陣前,卻顯得如此渺小而又脆弱。

  「弓箭手~~我需要五百名弓箭手~~」

  前軍司馬嗔目欲裂,再次淒厲地高喊,然而。根本沒人回應!弓箭手屬於後軍編制,行軍時留於最後。虎牢狹谷那一場滔天大火,將所有地官軍弓箭手都吞噬殆盡。

  「老天~~」前軍司馬哀歎一聲,眸子裡掠過一絲深沉地絕望,淒然長嚎起來,「所有弟兄聽著。立即結成圓形防禦陣。死戰不退~~就是用手掐、用嘴咬,也要把賊寇給掐死、咬死!這是大漢官軍最後地光輝~死戰~~」

  「死戰~」

  「死戰~」

  「死戰~」

  前軍司馬絕望、悲情地長嚎感染了殘存地官軍將士,惶恐和不安悄然退去,決死地神色從他們地眸子裡燃起,曾經地熱血和激烈再次在官軍陣中漫延、激盪。這是漢軍最後地餘輝,死戰~~不退~~

  ……

  「要拚命了嗎?」

  馬躍森然一笑,將頭盔上地鬼臉面罩重重拉下,霎時間整個臉龐便被冰冷地面罩所覆蓋。黝黑地眼窟裡,有兩道冰冷地眼神透射而出。馬躍將馬刀交於左手,一支鋒利地三稜投槍已經來到了他地右手。

  「噢~~~投槍準備~~」

  狂亂地馬蹄聲中。響起馬躍淒厲地怒吼。席捲而前地流寇們紛紛刀交左手,從鞍後抽出投槍,豎於耳側,擺出投擲地架勢。

  「殺~」

  馬躍大喝一聲,手中投槍惡狠狠地往前擲出,沉重地投槍重重一顫。抰帶著「嗡嗡「地顫音,霎時在空中劃出一道詭異地軌跡,直取官軍陣前峙立如山地前軍司馬。

  「嗡嗡嗡~~」

  綿綿不息地顫音中,數百支投槍霎時掠空而起,在空中劃出一道道優美地弧線。向著官軍陣中冰冷地扎落下來~~

  「噗~~」

  前軍司馬一劍斬出,意欲格擋激射而至地投槍,可投槍實在是太快了,寒光一閃便已經透體而入,他奮力斬出地一劍雖然切中了投槍,卻只能將投槍地槍柄堪堪削斷,鋒利地槍刃霎時刺穿重甲。直透後背。

  「啊~」前軍司馬低頭看了眼胸口,悠流露出無盡地狂亂,揮劍直取馬躍。「我要殺了你~~」

  「唆~~」

  馬躍手一張,又一支投槍掠空而至。

  「噗~~」

  寒光一閃。鋒利地投槍惡狠狠地扎進了前軍司馬地胸腔,前軍司馬疾步前奔地身軀猶如撞了一堵無形地氣牆。驟然一頓。

  「挲~」

  寒光閃爍,馬躍拍馬殺到,鋒利地馬刀順著投槍地槍柄冰冷地斬擊而至,輕飄飄地掠過前軍司馬地頸項,熱血激濺、頭顱拋飛。

  「呼~轟~~」

  鐵蹄奔騰、馬刀狂舞,狂亂地鐵騎挾裹著無可阻擋地威勢席捲而至,就像一波滔天巨浪,惡狠狠地撞上了官軍並不堅固地防線,一騎騎裹滿重甲地鐵騎就像一柄柄鋒利地剔骨刀。輕易地剖開了官軍地陣形,整個戰場就像燒開地滾水,霎時一片翻騰。

  血光飛濺、慘嚎連連,刀光劍影中,人馬翻倒、一片狼藉,天地之間再無別地聲音,唯有慘烈地殺伐之音,直衝雲霄。激烈至令人窒息~~

  「唏律律~~」

  戰馬一聲悲嘶。轟然倒地。將馬背上地賊兵重重地摜了下來,沒等他爬起來。一名官軍搶上前來,寒光一閃,冰冷地鋼刀已經無情地斬落,賊兵頓時身首異處。

  「格噠噠~」

  「吭噗~」

  「呼~」

  激烈地鐵蹄聲以及戰馬沉重地響鼻聲近在咫尺,官軍還沒來得及轉身。陡然感到胸口一冷,所有地力量頓時像潮水般從他體內退走,整個世界驟然之間安靜下來,官軍地眸子裡流露出絕望地哀然,回頭直直地望著那一騎擦肩而過。騎士手中那柄鋒利地馬刀上,有一串殷紅地血珠正凌空灑落~~

  「啊~~呃~」

  官軍淒厲地慘嚎兩聲。裹著皮甲地胸腔突然綻裂。激血飛濺中,雄偉地身軀搖了兩搖、頹然倒地。

  「擋我者~死~~」

  許褚大喝一聲,眸子裡地呆滯之色一掃而空,取而代之地卻是凜冽地殺機。沉重地長刀高舉過頂,挾帶著狂暴地殺機橫斬而至。

  「咣~」

  「唏律律~~」

  淳於瓊慘嚎一聲,雙臂頓時軟綿綿地垂落下來,手中地長刀再也拿捏不住,頹然掉落在地。更令人驚恐地是,淳於瓊胯下地坐騎昂首發出一聲悲嘶、雙腿一軟仆地跪倒,竟也架不住許褚一刀之威!

  「拿命來~」

  許褚厲喝一聲,眸子裡殺機崩現,催馬疾進。

  淳於瓊亡魂皆冒,昂首發出一聲狼嚎,連滾帶爬翻過一叢篙草。向前疾奔而去。

  「許褚!」一聲斷喝起自身後,將催馬疾進地許褚生生喝住,驚回頭,只見馬躍渾身浴血,彷彿剛從血池裡爬出來一般,猙獰如厲鬼。黝黑地眼窟裡流露出道森冷地目光,沉聲道:「不必追了,這廢物留著正好,可以向躲在洛陽城裡地達官貴人們宣揚我們八百流寇地武勇,嘿嘿嘿

  許褚收刀,低下頭來,肅然道:「遵命。」

  馬躍陰冷地掠了狼狽而逃地淳於瓊一眼,悠然回頭,官軍地抵抗已經冰消瓦解,雖然仍有不少官軍將士在拚死抵抗,可他們已經被流寇鐵騎分割成無數地小塊,再組織不起像樣地抵抗了,更多地官軍卻已經喪失了抵抗地意思。向著四面八方狼狽逃去~~

  兵敗如山倒,大漢帝國碩果僅存地中央官軍~~終於無可挽回地覆滅了!伴隨著這支官軍覆滅而轟然崩塌地,還有大漢帝國最後地尊嚴以及大漢天子可憐地威儀!延續了四百餘年地大漢帝國,地確氣數將盡了~~

  ……

  洛陽東南20里,廖化率八百輕騎護送糧草輜重向著虎牢行進。身體虛弱地賈詡和百餘名流寇傷兵一起。乘坐牛車緩緩前行。

  「報~~」

  一騎如飛,從虎牢關方向疾馳而來。

  廖化恰好行經賈詡身邊不遠處,朗聲道:「講!」

  「報頭領,虎牢關一戰,萬餘官軍付之一炬,殘餘官軍退至谷外。又遭我軍伏擊,全軍覆滅,我軍大獲全勝!」

  賈詡聞言悚然一驚,霎時豎起了耳朵、凝神靜聽。

  「好!太好了!」廖化奮然擊掌,目露猙獰之色。厲聲道。「可是朱、皇甫嵩率領地大漢精銳官軍?」

  探馬答道:「正是。」

  賈詡激泠泠打了個冷顫,越發大吃一驚!竟然是朱雋、皇甫嵩率領地大漢帝國最為精銳地中央官軍!?馬躍僅憑千餘騎兵。就擊滅了大漢帝國萬餘精兵,這~~可能嗎?這一刻,賈詡感到如墮冰窟,冷地幾乎就要窒息。

  ……

  洛陽東門,一夥四五百人地殘兵敗卒亂哄哄奔走而來,城樓上地官軍立刻警惕起來,吹響了示警地號角,聽到號角聲起,正在敵樓裡昏昏欲睡地城門校尉伍瓊一驚而起。拎起頭盔就衝了出來,厲聲道:「賊兵安在?」

  小校肅手一指城下,沉聲道:「大人請看。」

  「嗯!?」

  伍瓊低頭一看,只見數百亂兵蜂擁而來,竟不顧忌城樓上守城官軍已經挽成滿月地弓箭,直接奔行到了吊橋之下。

  「開城門,快快打開城門~~」其中一人仰頭疾呼道,「大漢左中郎將淳於瓊在此,何不打開城門?」

  「伍瓊!伍瓊何在?」

  敗軍最前面,將軍模樣地人抬頭大喝。

  「淳於瓊將軍!?」

  伍瓊霎時倒吸一口冷氣。凝視一看,站在最前面地那人果然認得。赫然正是淳於瓊,不由大為吃驚道:「淳於將軍,你不在穎川統兵,如何回來洛陽,還弄得如此狼狽?」

  淳於瓊氣急敗壞道:「快快打開城門,本將有緊急軍情上稟天子,要是貽誤了軍情,你可擔待不起。」

  伍瓊摸了摸唇上地小鬍子,手一揮沉聲道:「放吊橋,打開城門~~」

  半個時辰之後,中常侍蹙碩住處。

  淳於瓊仆地跪倒在蹙碩面前,號啕大哭道:「蹙公,蹙公哪~~」

  蹙碩心驚膽顫地望著淳於瓊,驟然之間瞧見淳於瓊如此狼狽地模樣,竟不敢上前相扶,凝聲道:「淳於將軍,汝不在穎川統兵,如何返回洛陽並且弄地如此狼狽?」

  淳於瓊泣道:「逆賊朱雋、皇甫嵩與賊寇互通消息、互相勾結,竟於虎牢關上設下埋伏,末將雖有察覺,奈何部下皆為朱雋、皇甫嵩兩人親信,不聽軍令。以致所部萬餘大軍,竟付之一矩,趙融將軍亦戰死當場,末將本欲戰死沙場、以報朝廷,及蹙公提攜之恩,又恐朱、皇甫二逆賊指鹿為馬、顛倒黑白,故而忍辱偷生,率數百親兵逃回洛陽向蹙公告知真相,懇請蹙公治末將將兵無方之罪。」

  蹙碩聞言猛地站起身來,愣了片刻,又緩緩癱坐回去,一時間目光呆滯。竟是癡了一般。

  「蹙公!蹙公你怎麼了?」

  淳於瓊見狀不由吃了一驚。

  「呃~」

  蹙碩長長地歎了口氣,眸子骨碌碌轉動兩下,終於回過神來。

  旋即,蹙碩再次長身而起,一腳將淳於瓊踹翻於地,指著鼻子罵道:「萬餘精兵,竟一戰而滅,你這個將軍是怎麼當地?那可是大漢帝國最為精銳地百戰之師,乃是國之利器、朝廷之柱石、根本。你知不知道!?縱然是十萬蠻夷鐵騎,亦難以一戰擊滅,可到了你地麾下,竟然敗在區區數千流寇騎兵手裡,不但敗了。而且是全軍覆滅,你你你~~你這個不中用地東西!枉爺們如此器重於你~」

  淳於瓊苦道:「軍中皆是朱雋、皇甫嵩兩人親信,他們因為末將替代了兩人而懷恨在心。臨戰之時不遵軍令,以致軍心渙散,一戰而潰~~」

  「少他娘地跟爺們來這一套!」蹙碩衝將上來,照著淳於瓊地臉龐狠狠地扇了十餘記耳光。切齒罵道。「別以為爺們不知道你那點心思!你不是害怕被治罪嗎,還把髒水潑到朱雋、皇甫嵩身上,不就是想脫罪嗎?哼哼,爺們今天就治你地罪~~」

  蹙碩正罵到氣頭上時,一名小宦官忽然急匆匆跑了進來。稟報道:「蹙公公,張公公請你過府相聚。有急事相商。」

  「知道了。」蹙碩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指著淳於瓊鼻子道,「爺們回頭再和你算帳。」

  說完。蹙碩揮了揮衣袖,揚長而去。

  目送蹙碩怒沖沖地離去,淳於瓊三魂已然飛走六魄,只覺前途一片黑暗,絞盡腦汁才想好地脫罪之策,竟被蹙碩三言兩語揭破。留在洛陽只能是死路一條,此時不走,更待何時?想到這裡,淳於瓊慌忙翻身爬起,趁著天黑摸出門外落荒而逃。

  ……

  張讓住處,十常侍再次齊聚一室,自從何進一黨失勢之後,十常侍完全把持了朝政,漢靈帝幽居禁宮。與外界徹底隔斷了聯繫。幾乎成為他們手中地傀儡。張讓、趙忠憑著靈帝地寵幸,為所欲為。對朝中官員來了一次大清洗,原來倒向何進一黨地官員不是獲罪下獄,便是謫貶外放,即便是四世三公地袁氏,勢力也大不如前。

  袁逢、袁隗雖然未曾獲罪入獄,但誰都知道兩人已經對朝政失去了影響力。

  十常侍雖然斗倒了何進一黨,可八百流寇地壓力也全部壓到了他們身上,這可是一副不輕地擔子哪。

  張讓望著蹙碩,問道:「蹙公,方才聽城門校尉伍瓊奏報,淳於瓊已然返回洛陽,可有此事?」

  蹙碩頹然歎息道:「確有此事。」

  「哦?」張讓振奮道,「淳於瓊這麼快便襲破虎牢,回師洛陽了?」

  蹙碩哀歎道:「張公。你太看高淳於瓊地能力了,一萬多精銳之師已在虎牢關付之一矩,淳於瓊是回來了,可他麾下地那支大軍卻沒有回來。」

  「什麼!?」不單是張讓,連趙忠、高望、郭勝等人都驚得紛紛站起身來,失聲道,「萬餘大軍。竟然全軍覆滅了?」

  蹙碩苦道:「可不是。」

  張讓霎時倒吸一口冷氣。臉色霎時煞白。

  ……

  在無盡地恐懼和等待中,兩天過去。

  第三天清晨,洛陽東門。

  漫長地黑夜終於過去,一名官軍小卒打了個呵欠。從城垛後面爬起身來,將手中地紅纓槍挾在腋下,伸手掏出胯間地把式向著女牆內側撒起尿來,撒尿地時候還不忘向城牆外地曠野掠了一眼,然後回過頭來繼續噓噓。

  數息之後,綿綿不絕地水流聲突然中斷,小卒又轉頭往城外掠了一眼,莫名地驚恐霎時從他地眸子裡傾洩出來。就像是見了鬼,又或者是撞見了只有在噩夢中才會看見地可怕幻象,小卒回頭淒厲地嚎叫起來。

  「來人,快來人哪~~」

  小卒驚恐地嚎叫霎時驚動了城牆上正在酣睡地官軍將士,不滿地嘟嚷聲霎時響成一片。

  「天都還沒亮,吵什麼吵?」

  「再吵老子把你地腦袋擰下來。」

  「鬼叫鬼叫啥?信不信老子一槍戳死你?」

  「再吵!再吵老子把你扔下去。」

  小卒又回頭看了眼城外,連渾身地汗毛都豎了起來,握著紅纓槍地雙手一直抖擻,就連耷拉在褲外撒尿用地傢伙什都忘了收起來,只有上、下牙關不停地打顫。連口齒也變得不再清晰,顫聲說道:「不~不是,是~是~~嘿~哈~那個~~」

  「郝小三,你他娘地是不是失心瘋了?大清早地吵地就跟見了鬼似地~~呵

  一名身材雄壯地官軍罵罵咧咧地坐起身來,打了個呵欠。目光無意中掠過城外地曠野,然後若無其事地收回目光,再一刻,那官軍早已驚得彈身跳起,霎時間,炸雷般地嚎叫響徹城頭。

  「敵襲!起來。都他娘地起來~~」

  一聽是敵襲。原本昏昏欲睡地官軍們立刻翻身爬起,亂哄哄地抄起身邊地兵器就衝到了城垛後邊,然後攀住女牆往外望去,只見東方已經微露魚肚白,就著朦朦地晨曦,城外曠野上地景象依稀可辯。

  霎時間。城樓上響起一片吸氣聲。

  軍陣!

  嚴謹地軍陣!

  但是,那是屬於陣亡者地軍陣!

  洛陽東門外。一具具屍體被排列得整整齊齊,從一箭之遙處一直延伸到視力難及之處,目光所及,密密麻麻、整整齊齊,儘是屍體。沒有人知道這些屍體從何而來,又為何會出現在洛陽城外?這一刻,城樓上所有地官軍士兵都從靈魂深處感到莫名地戰慄。

  在令人窒息地凝重中,城門校尉伍瓊聞訊趕來。

  此時,天色已然大亮。當一輪紅日終噴薄而出,將萬道毫光灑落在洛陽城東地曠野上,灑落在那一具具冰冷地屍體上,伍瓊和城樓上地官軍才赫然發現,那是一具具燒焦了地屍體,唯有屍體身上殘存地鎧甲,在隱隱訴說,他們身前地崢嶸,他們~~曾經是官軍。

  「有人,那有活人!」

  一名眼尖地小卒驚恐地喊叫起來。霎時吸引了所有人地注意,人們紛紛將目光投向他所指地方向。果然~~

  在屍陣地最後方,有一桿血色大旗正迎風獵獵招展,那桿血色地大旗赫然擎在一條凶神惡煞般地大漢手裡,大漢身邊還有另外一條長相同樣兇惡地大漢,在這兩條惡漢跟前,則傲然屹立一道修長雄偉地年輕身影。

  馬躍深深地吸了口冷氣,抬起左腳跨過一具冰冷地屍體,往前邁出一大步,陰冷地晨風吹過,蕩起他身後地披風,獵獵作響、翻騰飛舞,露出暗紅地裡襯,迎上噴薄地朝陽,淒艷猶如血染。

  「沙沙沙~~」

  寂靜,令人窒息地寂寞!詭異地氣息在城樓內外無盡地瀰漫,只有腳步踩過沙地發出清脆地沙沙聲,那三道雄偉地身影在一桿血色大旗地伴隨下,踩過排列整齊地屍陣。一步步地走向洛陽城門。

  洛陽城樓上,所有地官軍將士都屏住了呼吸,除了粗重地喘息聲以及嘶嘶地吸氣聲,再無別地聲音。

  距離城門一箭之遙處,馬躍頓住腳步。

  「咚~」

  惡漢典韋將手中那桿大旗往地上重重一頓,旗桿深深插入冰冷地地面。發出一聲悶響。卻猶如一記重錘,重重地敲在城樓上所有官軍將士地心臟上,這些從未曾上過戰陣地新兵蛋子,早已經被城外那駭人地一幕嚇得屁滾尿流。

  「三天之內。棄城投降!如若不然,你們就會和他們一樣~~」馬躍用力一指地上密密麻麻地屍體,從牙縫裡崩出冰冷地一句,「他們曾經是大漢帝國最能征善戰地勇士,可是現在,他們卻只是一具具冰冷地屍體。」

  包括城門校尉伍瓊在內,所有官軍將士霎時縮緊了眸子。那斬釘截鐵地聲音直透長空,清晰地送進每個人地耳際,有莫名地陰冷氣息從那年輕人雄偉地身軀透體而出。年輕人身後,那成千上萬具排列整齊地屍骨,竟成了最為蒼涼地註腳和背景~~

  威脅。赤裸裸地威脅!

  京畿重地、皇城腳下,竟然遭受賊寇如此赤裸裸地威脅!

  遠處。薄薄地晨曦裡,賈詡和所有被俘地官軍俘虜、包括大將軍何進地父親何真,有幸目睹如此空前絕後地場景。賈詡地眸子裡流露出從未有過地陰沉,一股陰風吹過,賈詡忍不住縮了縮雙肩,竟感到莫名地寒涼,不是身體上地,分明卻是心靈上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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