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9霸氣
夏冬慶的打算十分簡單,事到如今,他也顧不得太多,不論自己心中有多麼的不甘,即便明日這一去怕是有去無回,可是不論如何,他都不會讓自己的女兒替他去受難。如果他這條命需要讓自己的女兒去換的話,那麼他寧願自己死,也絕對不可能連累女兒!
連命他都不在意了,其它那些更是不會放在心上。但是,他也明白玉兒之所以這麼做一定有她的道理,所以也不想貿然的去打亂她的計劃與打算。這是一份對於女兒的信任,更是一份冷靜思索之下所做出的最為正確的判斷。他會按玉華所交待的暫且等待一天,看看這丫頭到底能不能憑她的本事化解此次的危機。
若是可以的話,自然是兩全其美,若是萬一到了明日並沒有如玉兒所想一般化解掉的話,那麼他這個做父親的自然不會再這般躲下去,而是會直接入宮,直接面見皇上,要安什麼罪名都行、要殺要剮隨便處置,但總之再怎麼也得換回女兒的性命!
相較於夏冬慶簡單而堅定的想法,鄭默然此刻的心思卻複雜得多,一方面,他的確十分在意夏玉華的安危,也知道即便自己出面的話也不可能順便保下夏玉華,而夏冬慶所說的法子顯然是能夠保住夏玉華唯一的方法。
可是另一方面,若是明日夏玉華還沒有辦法如她所說般的化解危機,而夏冬慶真的入宮換人的話,那麼夏冬慶此次是必死無疑,而他日後自然也不可能再有機會藉助到夏冬慶隨時都有可能再次重掌到的那股強大的勢力。沒有兵權的支持,他若是想在皇位之爭上再進一步的話,怕是難上加難!
如果是以往的話,他可能會毫不猶豫的想辦法限制住夏冬慶的自由,不讓他入宮,只要夏冬慶活著,西北那些將軍便都會一心向著夏冬慶,而夏冬慶只需在特定的時候振臂一揮便可以助他心想事成。而且他能夠做得十分完美,不但不會讓夏冬慶因此而恨上自己,同時更加能夠增加夏冬慶助他的決心。可是現在,他心中卻是猶豫了……
兩人各懷心思。卻誰都沒有再多說什麼,也許在他們心中都同時有著一種最大的希望,那便是期盼著夏玉華能夠真的化解此次的危機,如此一來,卻是誰都不必為難了。
而就在鄭默然與夏冬慶都在各自設想著有可能發生的一切以及自己將要做出的各種反應這,夏玉華已經被直接帶進了宮,並且這一次出乎意料的快捷、利落的被直接帶到了皇帝的面前。
大殿之上,夏玉華已經不是頭一回面對居高臨下看著自己的皇帝,而這一回,她更是沒有半絲的理由害怕與退縮。她甚至於連禮都沒行,也毫不掩飾骨子裡頭散發出來的那種無畏與毫不在意。
從知道皇帝竟然想藉著陸家一事而想再次對父親趕盡殺絕的那一刻起,她突然發現自己實在是太過仁慈,她遠遠不夠狠絕,也不夠主動。她的顧忌總是太多,總是怕過急的舉止會影響到家人的安危。可是到頭來她這才發現,自己還是太過保守了一些。
真正的安全根本就不是守出來的,而是得靠進攻。反被動為主動,以攻為守方才是最佳之策。所以,從今日起,她不會再等待,而會是一步步掌握主動權,她會讓皇帝不得不放下除去父親的念頭,她會加快替父親拿回一切的步伐,她會讓夏家強勢到沒有任何人可以去打壓!
「大膽,見到皇上竟然還不行禮!」一旁的總管太監見夏玉華並沒有行參拜大禮,而是一臉說不出來的狂傲氣勢站在那裡直視著皇上,自是連聲斥責。
總管太監這心裡頭卻是不由得歎了口氣,好好的姑娘家,怎麼就三番五次的跟皇上做對呢?看來這夏玉華當真是不怕死的,一次更比一次讓他不可置信。
坐在那裡的皇帝也不由得皺起了眉頭,眼前的夏玉華他自然不會陌生,上一次因為抗旨拒婚。他們之間的那場談話到如今他還記得十分清楚,而此刻,這個女子臉上的神色與當時竟然完全的不同了。
如果說上一次這個女子只是一臉的堅定與不服輸的話,那麼這一次,這個女子的身上更是多了一分讓他都覺得有些不得不正視的漠視與凌厲。而且還是對著他這個九五至尊的那種毫不掩飾的漠視與凌厲!
「行禮不過是形式,皇上每日受萬人跪拜,這其中真心實意的又有幾人?」夏玉華徑直朝著皇帝說道:「為君者享尊榮於一身,又可曾想過這樣的尊榮緣自何處?」
她的神情並非責問,卻帶著一種說不出來的嚴肅與真實,那一刻,皇帝真心感覺到了這個女子骨子裡面的那種天生而成的尊貴與威嚴,他有種錯覺,甚至於覺得自己與這個女子竟是平起平坐的身份一般。
而總管太監聽到夏玉華竟然當面如此狂妄的指責皇帝,一時間,連膽子都快被這個大膽的女子給嚇破了,甚至於連話都不知如何開口,只是下意識的朝著身旁的皇帝看去,隱隱已經察覺到自己身上滲出的汗珠。
「放肆!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總管太監好半天才回過神,自是得維護一旁皇帝的尊嚴,伸出手,指著夏玉華,大聲的訓斥起來。
「算了,讓她說吧,她說得沒錯,朕每日受萬人跪拜,這其中真心實意的的確沒有幾個!」誰知皇上不但沒有龍顏大怒,反倒是揮了揮手,示意一旁的總管太監不需多言。
說罷,皇帝又朝著夏玉華繼續說道:「你剛才問朕,可曾想過這樣的尊榮緣自何處,朕倒是想問問你,如此膽大挑戰龍威,你這樣狂妄的底氣又是緣自何處?」
皇帝倒終究還是有幾把刷子,面對夏玉華的刺激,不但沒有失態分毫,反倒是異常冷靜,如同在用實際行動昭顯著他的氣度一般,一副根本就沒把這種小丫頭放在眼中的樣子。
夏玉華輕笑一聲,反駁道:「皇上錯了,民女並非狂妄,只不過心中不服,所以聖駕面前才會情緒難以自控。民女一介凡人,比不得皇上,面對不公之待,永遠無法這般淡定從容。」
皇帝不在意的笑了笑道:「朕看你不服是真,情緒失控卻是無稽之談,這麼多年以來,你還是頭一個敢在朕面前如此腰板站得如此之直地指責於朕的。」
「民女並非指責,只是不明白我父親到底犯了何事,皇上竟然派御林軍的人去家中捉拿。家父不在,那些人竟將民女給抓進宮中。家父如今早就已經是一無所有的平民百姓,根本就不可能對皇上有任何的威脅,難道皇上非得趕盡殺絕嗎?」夏玉華語氣沒有半絲的顧忌,一針見血的說道:「好歹家父也是有功於百姓朝廷、有功於皇上的江山社稷,皇上如此舉動,就不怕寒了朝中熱血官史之心、天下百姓之心嗎?」
「你如何知道朕讓御林軍帶你父親入宮就是想要對他趕盡殺絕?」皇帝收起了先前不在意的笑,冷聲問道:「是不是有人給你們通風報信?」
「皇上這話說得就有意思了,當時御林軍那種架式,民女總不會傻到以為您是想請家父進宮敘舊吧?」夏玉華好笑地說道:「當然,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民女自然是一百個願意,同時也會真誠為了自己的誤解與剛才的態度向皇上賠罪,真心聽憑皇上的處罰!皇上,當真是民女誤會了嗎?」
她故意的反問一聲,語氣之中是濃濃的諷刺,皇帝若當真說是她誤會了,那她自是求之不得,可皇上的話向來是金口玉言,又豈是會隨意承認?所以,不論皇上如何表態,總之,她夏玉華卻是都能夠站在這個理字之上,不需向一個所謂的天子再低半個頭。
這話中的意思,皇帝自然不會不明白夏玉華的用意,對於帝王來講,夏玉華的言辭無疑已經是一種莫大的挑釁,他黑著臉,不得不承認的已經被眼前這個女子所激怒到:「不是朕刻意要對你父親趕盡殺絕,而是你父親犯了不可饒恕之罪!即便他以前有過無數的功勞,但也早在大半年前為了你而抵消!朕是天子,向來賞罰分明,若是所有人都仗著曾經立過的功勞而為所欲為,那麼天下豈不得大亂?」
皇帝這話一出,自然便是從側面證實了這次派宮中之人捉拿父親當真是沒安好心,當真是想徹底除之而後快。如此的一來,夏玉華倒是更沒什麼好遮遮掩掩的了!
「為所欲為?不可饒恕之罪?這個民女倒真是無法理解了!」夏玉華並沒有被皇帝明顯拉黑的神色所嚇到,而是直直的對上那雙充滿了私欲與無恥的眼睛,一字一句面無表情地問道:「敢問皇上,家父到底犯了什麼罪,竟然會如此的不可饒恕?」
240囂張自有資本
「夏玉華,朕知道你也是聰明人,所以又何必明知故問?」皇帝自是不傻,也懶得跟一個半大不小的女子在這大殿之上多費什麼唇舌,徑直說道:「朕已經查明,舉證陸復以及七皇子的那些證物均出自於夏冬慶之手,依朕所見,只怕這些事情你也是知情的吧?」
知道夏玉華一向能說會道,因此皇帝倒也沒有再多給她什麼說話的機會,繼續訓斥道:「朕生平最容不得結黨營私、謀權奪利之舉,所以自然對陸復以及七皇子的舉動嚴懲不怠。但是,朕生平也最容不得有人趁機暗中生事、圖謀不軌!你父親如今不過一介平民,為何能夠拿到陸復與七皇子那般重要的罪證?為何又能夠說服朕的恩師出面舉證?這一切的一切,難不成朕當真只會以為你父親別無他意,只是單純的不願朕被人矇蔽嗎?」
皇帝冷笑一聲,不容置疑地說道:「只有心懷不軌之人才會時刻算計著這些,除去陸家、除去七皇子,這正是你父親與他背後所支持的人一起密謀的吧?你以為,朕會看不清這一層,會放任你父親的陰謀得逞嗎?單憑圖謀不軌這一條,莫說是你父親,就連你們整個夏家一併入罪也不足為過!」
這一席話,是實實在在的震懾,同時也是皇帝最真實的內心之言。他知道夏玉華不是普通之人,所以也沒必要遮遮掩掩的,更何況,以他帝王的身份,這樣的直白已經是天大的恩賜!敢這般當面置疑於他,除了這個不知死活的夏玉華以外,當真還沒有再遇到過第二人。
「好!說得好!」夏玉華這會反倒是神色緩和了不少,拍了拍手一臉輕鬆地說道:「民女今日受教不淺,不論事實究竟是不是這樣,但有一點卻是完全明白了。以前民女總有些想不通,不知世上那麼多人為什麼都想當皇帝,如今看來倒真是一點也不奇怪。原來,這世上本就沒有什麼真正的公正與道理,沒有絕對的對與錯、是與非,有的只是絕對的權利。哪怕是父與子、兄與弟、君與臣、夫與妻等等,都是如此。」
「放肆!」這一下,皇帝可真算是完完全全被夏玉華的言論所激怒,他當真是沒想到,眼前這個女子竟然如此狂妄到了極至。他重重的拍了一下面前的桌案,怒目圓睜,一字一字幾乎是咬著牙說道:「你、你竟敢如此口出狂言,你以為朕真的不敢殺了你?莫說其他,單憑你剛剛這幾句話便足以讓你夏家滅九族!你父親生養了你這麼一個好女兒,自己找死也就算了,偏生還狂妄愚蠢到累及族人,即便是朕容得了你。這天下也容不得你這般無尊無卑的狂妄之徒!」
「皇上何需如此動怒,民女說的不過是實話,你亦心知肚明不是嗎?否則的話又何必如此惱火。這世上的人都是如此,明知是實話卻偏生聽不進去,難不成非要逼著所有的人都說假話?」
夏玉華不在意地笑了笑,繼續說道:「您是皇上,手中的權利至高無上,自然能夠輕易的決定我以及整個家族之人的生死。可是皇上,您又何必要找出這些所謂的理由來呢?難不成我唯唯諾諾、卑躬屈膝的,您就會大發慈悲放我一馬、放我父親的一馬、放我夏家人一馬?肯定不會吧。即如此,我又何必費那般心思,做那些表面功夫刻意討好於您呢?」
「好好好!朕今日總算是見識到什麼叫無知無懼,什麼叫不知天高地厚!原本還想等到你父親自行入宮請罪時再看如何處置於你,現在看來倒是不必費事了,朕現在便讓你、讓你父親、讓天下人知道,蔑視皇權、對朕大不敬之人將會是何等的下場!」
皇帝氣得不行,話音剛落,便覺得一陣天昏天暗,眼前一片模糊,險些直接昏了過去。
「皇上,您沒事吧?」旁邊的總管太監眼見情況不太對勁,趕緊上前扶住勸慰道:「皇上請息怒,切莫氣壞了龍體呀!奴才這就請太醫過來給您瞧瞧。」
皇帝重重的吸了幾口氣,稍待片刻之後,這才好了一些緩了過來:「朕無事,不需要請什麼太醫……」
等他處理完這個不知死活的臭丫頭之後,自然就不會被氣成這樣了!皇帝在心裡默默的補了一句,這一次他真的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憤怒,堂堂一個天子的威嚴竟然被一個不足二十歲的女子所挑釁,這口氣怎麼可能忍得下?
只不過,他還沒來得及讓人將夏玉華這個狂妄自負之人拖出去當場杖斃,卻聽夏玉華竟然不知死活的再次出聲了。
「皇上還是趕緊請太醫來瞧瞧吧,雖為龍體,但卻也是血肉之軀,再不請太醫瞧的話,怕是情況不妙了。」夏玉華語氣平靜的說著,先前一進大殿之際,她便細看了皇帝的神色,果真如她所料想的一般存有隱疾。
而這一會看到皇帝險些昏過去,更是可以斷定上一世之事,今日必定將會發生。所不同的是,上一世的皇帝因此而成為半生不死的廢人,太子趁機掌權,數年後繼承大統,無關乎已經死去的父親,無關乎已經不可挽回的夏家。而這一世,她則會改變這一切,讓一切都朝著夏家有利的方向改變!
「大膽夏玉華,竟然還敢詛咒皇上!」總管太監這會可真是一個頭兩個大了,這個夏玉華不要命也就算了,若是真把皇上氣出個好歹來,只怕連他們這些奴才都得跟著一併受罪了。
夏玉華搖了搖頭,一臉淡定地回道:「公公說錯了,我雖與家父一樣不太會說話,不過這心可是從頭到尾沒有半分險惡用意。皇上最近是不是經常出現頭暈目眩的症狀?是否有耳鳴心悸?是否經常徹夜失眠?是否有過出鼻血的狀況?」
她頓了頓,卻是將皇帝以及那總管太監臉上的震驚與不可思議完完全全的盡收眼底。如此一來,她倒更是可以確定一切,也更加的沒有半絲後顧之憂了。
「你如何知曉?」皇帝揮了揮手,示意那正準備出聲的總管太監暫且退下,也沒有否認,一臉陰沉地朝夏玉華說道:「你們背後到底是何人?」
此刻,皇上心中更是覺得一定是有什麼人與夏家聯手了,而他自然想弄清這個替夏家通風報信之人。
「皇上只怕是想錯了,您以為是有人將您的情況告訴民女,民女才會知道的嗎?」她搖了搖頭,一臉好笑地說道:「民女雖不才,不過好歹也學了這麼多年的醫了,又跟著神醫歐陽先生學習了幾年,跟皇上說了這麼久的話,看了這麼久,也不至於連這一些都看不出來吧?」
這話倒是讓皇帝沉默了起來,對於夏玉華的醫術,他也有些耳聞,特別是上一次聽那幾名給默兒醫治的太醫回來稟告後,更是知道這女子醫術不凡。但是,光憑這麼遠距離的對視一下,連脈都沒有診過,這女子便能夠看得出他身上所有的不妥來嗎?
當真是她的醫術如此出神入化了呢,還是這女子是早就有所耳鬧,所以才會在此故弄玄虛?
「皇上現在一定是不會相信民女所說的,不過無妨,叫不叫太醫來卻也沒什麼多大的關係,反正就算他們來了最,多也就是說您只不過是因為壓力太多、休息不好,才會引起這麼些不適之處,只需多加休息、好生調養一番便無大礙。」夏玉華一臉無辜地說道:「然後他們便會給您開一些換湯不換藥的安神方子,再然後就不了了之了。」
「照你這麼說,朕的身體並非如太醫所說一般沒有大礙嗎?」這會無論相信與否,皇帝卻都是不會再吝惜言語多說幾句。畢竟事關自己的身體康健,他又怎麼可能完全不放在心上?
「是的,皇上的身體十分不妙,如同再不對症治療的話,怕是隨時有性命之憂。」夏玉華點了點頭,一臉肯定地說著。聽到剛才皇上的反問,她便知道這場賭局她贏定了,因為沒有人會不要自己的命,特別是像皇帝這樣身份的人。
雖然皇帝同樣掌握著她的性命,甚至於整個夏家人的性命,可是與皇帝的命比起來,她們的性命都毫不重要的,完全與他的那條尊貴之命沒有可比性。誰更愛惜自己的命,誰更捨不得死,那麼注定便將只得退讓求全!
不,不是求全,應該說是——求命!
「胡言亂語,你以為這個時候說這些就能夠救得了你的命嗎?你以為朕會相信你而去懷疑宮中那麼些太醫都只是庸醫嗎?」皇帝雖然反駁著夏玉華,不過卻並沒有再如先前一般想著馬上讓人將人給拖出去杖斃了。
比起殺一個微不足道的女人,他的性命自然更加重要。畢竟若萬一這女子說的都是真的的話那可怎麼辦?不怕萬一就怕一萬,他又怎麼可能給自己斷掉唯一的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