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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鳳來儀》 作者:一個女人 (全書完)

第239章 虎皮

  趙女史看著屋裡碎了一地的東西,真是欲哭無淚,她不敢說不賠,剛剛的盛氣淩人已經全部不見,眼下只想著能讓紅鸞放過她。

  她真恨自己,為什麼不能多忍一天,只要多忍一天再來宮奴院,打死她也不會對紅鸞生出歹念來,讓人打紅鸞,她應該是擔心自己不要被打才是對的。

  她做女史已經多年,可是卻從來沒有補上過實缺,只是在尚勤局裡掛著,說是女官,其實和聽用的宮女有多大的區別?

  可是她家沒落後手中便沒有多少銀子,而她在尚勤局裡聽用哪裡有什麼油水,根本存不下多少銀子走門路,這次宮奴院監察女史能落到她頭上時,原以為是老天開眼了,卻沒有想到等著她的倒是一個大大的煞星。

  窩得太久,久得她在得到任命之後半刻也等不得,她自以為小心的打聽宮奴院的事情,知道紅鸞是個扎手的,卻沒想到她在任命之後紅鸞就被弄進了尚宮局一去就沒有回來。在宮中,只要是在尚宮局裡過夜的,那就是等於以後要長住那裡的宮牢了,不然她也不會如此魯莽。

  就是先入為主的認定紅鸞會受重罰,她還和人在一起說過此事,都認為紅鸞就算是回來也會被打回原形做個宮奴罷了,所以在她看到紅鸞狂奔回來時,根本就沒有想過給紅鸞半分面子:宮奴還需要給她面子。

  她進了宮奴院就忙著立威,打了杏兒等人、嚇住李女史等等就用了不少的時辰,對於女史院、尤其是紅鸞所居的地方根本沒有來得及好好『看看』。宮中人人都言紅鸞身家豐富,不說各宮主子的賞賜,就是宮奴院經她一改規矩她手裡得落多少好處?

  所以看到紅鸞狂奔而來,目標就是正房時趙女史第一個念頭就是,紅鸞受罰降為宮奴後這是在著急她的財物,想搶在她之前把財物拿到手裡。她想到財物心頭就發熱,再者打了紅鸞是再好沒有的立威,她才會毫不猶豫的讓人去攔下紅鸞。

  卻沒有料到她特地多帶了幾個人來,卻還是讓紅鸞回了她自己的屋,再然後紅鸞就是高高在上的樣子,完全不把她放在眼中,她如果不是被財物迷了眼睛,那個時候就應該警醒了。

  再如今趙女史不是不恨紅鸞的,但是她最恨的人卻不是紅鸞,而是那個把她放在宮奴院監察女史位置上的人——宮奴院原來是肥差,現在何止是苦差,簡直就是要命的差事,定是無人肯來,才哄了她來做。

  地上碎掉的東西加一起也就二十幾兩銀子,在宮奴院擺放的東西能好到那裡去,可是掌管這些東西的人卻是吸血蟲,就指著這些破掉的東西發橫財,那些人做的『生意』就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就能吃三年啊,這些東西沒有近兩百兩銀子不要想能讓那些人鬆口。

  趙女史緩緩吐出一口氣起身:「我知道,是我的不是,應該我來賠。」

  人在屋簷下不能不低頭的,不要說是兩百兩銀子,就是五百兩銀子她照樣只能咬牙認了。

  紅鸞看著她:「女史大人果然是個有擔當的,看起來會是我們宮奴院的好監察。」她捧了趙女史一句,話中也有放過趙女史的意思,「不過,我被打得全身是傷,這吃起藥來銀子可像流水似的。」

  說這話時,她還瞄了一眼馮女史和季女史,言外之意不言自明,這竹杠不只是敲得響,而且敲得堂而皇之,紅鸞完全沒有半分不好意思。

  季女史最為聰明,她立時自袖中掏出一小包東西:「昨天之事多有得罪,紅鸞勤侍身體還沒有好就因為我們姐妹勞累整整一晚,我們姐妹卻不知道應該如何答謝,更不知道紅鸞勤侍缺少些什麼、需要些什麼,區區小錢妹妹看著買點東西稍稍補補身子,雖然不多怎麼也是我們姐妹的心意。」

  紅鸞大大方方的接過來,臉都不曾紅一下,就當著廳上這麼多人打開了小包,點點銀子、數數銀票點頭道:「讓兩位大人破費了。」回手就收到了自己的袖子。

  她是窮過的人,窮得天天都吃飽飯,對於金銀之物的渴望自然很強烈,宮奴院中的銀子她不貪,不是她不想貪而是她知道收買人心不能貪,至於這送上門來的金銀當然沒有推出去的道理。再說她收下銀子,也讓季女史二人寬心不是?她向來不是個狠心的,不忍旁人晚晚睡不著的。

  趙女史當然看到了季女史二人所送的財物,她幾乎要哭出來。入宮十幾年自牙縫裡省啊,她所攢也不過二百多兩銀子,眼下看來她要舉債了。

  「傷到勤侍實在是我之過,回去之後立時就奉上藥費診金,希望勤侍能早些康復。」趙女史就是心疼個半死也只能如此說。

  季女史兩個人沒有再停留,起身告辭的時候對紅鸞低語:「姜女史不在屋裡,她好像是尋什麼人了,妹妹要小心些才是。」

  她是真的學乖了,況且宮裡沒有永遠的敵人,既然紅鸞不是她們能招惹的,那她們就和紅鸞走得親近些,說不定能撈些好處呢。

  紅鸞聞言莫測高深的笑笑:「兩位姐姐此時趕去尚宮局,把此事一說雖然不一定能有富貴,但是相信尚宮大人定會有所賞賜的。」

  季女史聞言看看紅鸞謝過她,拉著馮女史急急的走了,她們當真去了尚宮局。紅鸞的話不多,但是她們卻在當中聽明白,以後她們能不能在尚勤局翻身,能不能和死去的司制不再有牽扯,全在她們的那句話裡。

  原來姜女史也是……兩個人頭上冒汗,昨天的事情有多麼的危險,今天她們才真的知道──差一點就被姜女史連累死啊。

  紅鸞目送了馮女史兩人離開,回身坐回去聽小順子等人和趙女史帶來的宮人計算藥費之事。趙女史來宮奴院做監察,她身邊的這些宮人只怕都不簡單呢。

  相信她今天和昨天打了四位女史且平安無事會在宮中傳開,她的目的也達到了:日後看哪個還敢來打宮奴院的主意?我可是有太后娘娘撐腰的人啊。

  其它的目的也罷了,但是此目的可是她一心想達到的。扯了虎皮做大旗,這宮中以後她多少不再是那麼的被動,就算是貴人想謀算她也要想想太后娘娘。
第240章 不同

  尚宮局的宮牢中發生的事情不會被人知道的,對紅鸞來說是件好事。

  如果被人得知,不要說是宮女就是一般的女官都不敢對紅鸞如何,但是宮中的貴人們卻立時就會盯緊紅鸞,恨不得立時除去她。

  要除去紅鸞而又不會驚動太后,女官們沒有法子不代表貴人們也沒有法子。紅鸞當然知道眼下她還是老老實實的不要引起宮中貴人太多的注意來為好。

  姜女史的事情也在尚宮大人和紅鸞的計算之內,只是她們原本不知道三人裡倒底有幾個、又是哪一個是別有居心的人罷了,打草驚蛇之計起了作用,紅鸞便在尚宮大人那裡又立一功。

  紅鸞也不需要尚宮大人立時就有什麼表示,只要尚宮大人知道她的好就成,以後什麼時候用得著時,至少能讓尚宮大人念及今日的功勞而能助她。就是不助她,只要不會幫其它害她就已經足夠了。

  趙女史身邊的宮女也不知道都是哪個貴人的眼錢,不過相信她今天所為應該不會被誰所記恨,所謂不知者不怪,她打得可是趙女史的人而不是哪位貴人的人。

  至於這些宮女會不會記恨紅鸞就不放在心上了,在宮中行事想一人不開罪是不可能的,只要她能好好的把握住機會,能一點一點積下自己的人脈,這幾個宮人也算不得什麼。

  杏兒等人討完了好處各自勉強站好,不再開口說話,他們明白這是紅鸞給她們機會讓她們能出口惡氣,其中的分寸她們當然把握的不錯。

  趙女史經過今天的事情之後就成為一窮二白之人,不管她是否記恨在心短時間內是無法對紅鸞做什麼。離開宮奴院她是做不到的,想背後指使人做些壞事沒有銀子也不可能——紅鸞並不只是因為貪那點銀子,同時也等於是除去了趙女史的爪牙。

  紅鸞沒有再同趙女史多說話,自她進女史院後就沒有少動她的拳頭,有拳頭比說什麼都好用,便起身和大妞『恭送』了趙女史離開,現在說得話越少反而讓趙女史越猜不透,更加不敢妄動。

  大妞很有些不好意思,因為她沒有護住紅鸞的人,可是自己卻全身上下毫髮無傷,不用紅鸞說什麼,只是一道目光在身上轉一圈就讓她渾身上下都不自在。

  她輕輕咳了兩聲:「都是我的不是。」

  趙女史帶人進來時氣勢洶洶,她在宮中無根無依哪裡敢多說話?何況那個時候她也認為紅鸞闖下大禍就算是能回來,也無力回天了,而她還是要活下去的,所以她才在趙女史一步一步的緊逼下而步步退讓。

  紅鸞輕輕的點頭:「嗯。」

  她並沒有同大妞說虛偽的客套話,她們已經不再是宮奴,如果遇事就退讓只會死得更快,她們在宮中無人可依靠,如果彼此間不能生死與共、福禍相依的話,那她們還真的走不遠就會被人謀害——到時候不是她死、就是大妞死。

  只有讓大妞認識到這一點,在她不在的時候大妞能挺得起腰杆來維護她們共同利益,她們才有可能在宮中爬得更高、活得更久一些。

  大妞聽到紅鸞輕輕的「嗯」字,頭垂得更低:「我是想護住杏兒等人的,可是趙女史、趙女史不同我們,她在宮中做了多年的女史,妳又在宮牢中沒有出來,萬一觸怒她我們這些人都會死無葬身之地。」

  紅鸞抬眼看她:「姐姐,我們自宮奴走到現在,哪一步是平平安安的?到了現在,就算妳退一步人家就會放過妳嗎?馬善人騎,人善人欺,姐姐還沒有看透——趙女史要的是什麼姐姐想必看得清楚吧?如果到時候宮奴院在她的掌握中,妳做掌院就算是什麼也不管,只怕她也容不得妳。」

  「在宮奴院中她想聚些好處,姐姐在這裡能不分給妳一些嗎?可是分給妳她甘心嘛,在她們那些人的眼中,我們姐妹始終只是宮奴,而且趙女史能做監察女史怎麼可能沒有貴人在,到時候她想用宮奴們做些什麼事情能瞞得過姐姐去嗎?就算是瞞得過她能放心嗎?」

  紅鸞看著大妞眼眨也不眨:「除了這些,哪怕是她為了巴結誰、交好誰,害了姐姐空出這個位子來給人,不也是一份不錯的交情?我說得話是不是嚇人的,還是真會發生姐姐在宮中多年,能分辨得出來。」她伸手拉起大妞的說來:「我們姐妹在踏出那個小小東廂不再為宮奴時,便已經沒有退路。」

  「妳退人家就會進,到妳退無可退之時姐姐還能怎麼辦?」紅鸞手上微微用力:「我們只有不退,想法子用一切可用的法子的保護我們自己及我們手上的東西,亮出我們的獠牙讓人知道,我們並不是軟柿子,然後再努力的向上爬去才是唯一的生路。」

  大妞臉上火辣辣的:「是我的不是。」

  現在她也唯有這麼一句話可說,在此事她的確處置的不對,讓她在面對紅鸞時有抬不起頭的感覺。

  紅鸞輕輕一拍她的手,大妞不同於杏兒等人,雖然大家出身都是宮奴,但是眼下不同不僅僅是因為杏兒等人還是宮奴而大妞不是了。

  大妞和紅鸞在宮奴時就是姐妹,共同經歷、面對了很多事情,自打一開始她們之間就是平等的,可是杏兒等人在跟著紅鸞時,就是紅鸞為尊她們為卑。何況現在大妞在名義上還是紅鸞的上官,有些話點到為止不可以說得太深。

  「姐姐,我這是和姐姐推心置腹說心裡話,兩姐妹間哪裡有什麼對與不對的。」紅鸞拉著大妞看看廳上的樣子:「還要請姐姐不要怪我把這裡弄得這麼亂才是。」

  大妞的目光在杏兒等人身上掃過:「只要妳們沒有事就好,這些算什麼呢?杏兒她們傷得不輕還是讓他們去清洗敷藥吧,我們姐妹去那邊說話,屋裡叫幾個人來打掃打掃,不然明兒妹妹想理事都沒有地方了。」

  紅鸞正想答應和大妞今天晚上好好聊聊時,柳兒自外面進來:「貴妃娘娘請女史大人去永樂宮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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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 投桃報李

  柳兒和小圓自打紅鸞衝進宮奴院便不見蹤影,聽到柳兒的話紅鸞不用問也知道她去了哪裡,不過對於柳兒紅鸞並沒有苛責,因為柳兒不是她的姐妹也不是她的人。

  大妞聞言先看看紅鸞:「柳兒姑娘可知娘娘喚我有什麼事情嗎?」她待柳兒和小圓要客氣的多,尤其是她在做了女史之後,越發的待兩個宮女親切起來。

  柳兒輕輕搖頭:「奴婢不知道,大人還是快去吧,讓娘娘久等總是不好的。」她說完輕輕蹲身站到一旁沒有要和大妞同去的意思,這也是極少見的。

  宮中規矩通常都是通傳之人帶路,就算是人人都識得的地方也是要『帶路』的,柳兒如此做顯然是得了麗妃的吩咐,大妞當然不敢多問只得叫了兩個人急急趕去永樂宮。

  原本都是二丫跟在大妞身邊的,跟在她身邊的出去做事的宮女不是小圓就是柳兒,可是今天柳兒擺明不會跟著她,而小圓根本不知道去了哪裡,二丫又被趙女史打傷,大妞只能隨便叫兩個人跟著,一路上也就沒有什麼話可說了。

  直到此時大妞才深深的的後悔沒有護住二丫,跟在身後的兩個人如同是榆木疙瘩,實在是幫不上她半點忙,更不用說指望她們說說現在宮中的事情了。

  宮中現在的大事人人都知道,明兒是太子大婚,今天晚上可是太子良娣等人入宮的大日子。

  良娣是有品階的,不過說白了也就是太子的妾室,自然是走不得正門也拜不得堂,早太子妃一日入宮是禮制上的要求,就是為了明日太子妃要接受太子妃嬪的朝賀時,不能大殿之上空蕩蕩的沒有人,這雛鳳便做得沒有滋味了。

  禮制當然是男人定下來的東西,不要說是太子妃就是母儀天下的皇后娘娘,看不到有妃嬪朝拜恭賀自己大婚,心裡也是極為快意的吧?

  大妞想到太子大婚在即不知道為什麼心跳了跳,腳步有些放緩了。不會吧?

  而此時的柳兒正在伺候紅鸞淨身,紅鸞跑了一路大汗淋漓當然要好好的洗一洗才成,她躺在浴桶裡閉著眼睛,聽著柳兒小聲在她耳邊說話。

  「娘娘宣李女史過去八成和太子大婚的事有關,因為選好的四位引席宮人有一位病倒,今天晚上根本不可能當差。」柳兒用小瓢給紅鸞清洗著頭髮:「奴婢聽到時也沒有往心裡去,可是聽奴婢的一個姐妹說,貴妃娘娘在聽到此事之後沉吟良久,便打發人叫了奴婢進殿。」

  柳兒因為忙碌鼻尖上的汗珠亮晶晶的,再加上她的把頭髮辮起來,倒讓她添了幾分平日裡沒有的俏皮之意,整個人的氣質都有些微微的變化,不再是有那種冷冷的感覺。

  紅鸞只是聽著並沒有說話,直到柳兒不再開口她才輕輕的道:「小圓呢?」

  柳兒輕輕的拍打紅鸞的頭髮:「奴婢和她同時離開的宮奴院,就在杏兒等人挨打的時候,想她的意思也和奴婢一樣,是想去求求柔貴妃娘娘吧?至今未歸,唉——」她悄悄看一眼紅鸞:「不管您是不是自尚宮局出來,以您在尚勤局所為娘娘們想來都是不喜的。」

  這是紅鸞成了慈安宮的人,不然說不定兩位貴妃娘娘會如何發作一番呢。規矩是萬不能打破的,就算是柔貴妃娘娘也不會喜歡紅鸞以下犯上,對女史說打就打。

  紅鸞輕輕的點頭:「貴妃娘娘罵妳了?」

  「那倒沒有。」柳兒輕輕搖頭:「現在娘娘很忙,每天都有不少命婦前來送東西賀紫玄良娣之喜,奴婢去求娘娘的時候,娘娘的臉色微一沉就打發奴婢出去候著,一直候到娘娘打發我來給李女史送信,並讓奴婢回來好好的伺候您不用和李女史回去。」

  柳兒的嘴巴裡微微有些苦澀:「好像娘娘生了奴婢的氣。」

  她夾在麗貴妃和紅鸞之間很難做人的,紅鸞這邊做事好像並不嚴謹,很有些任性胡為的意思,可是偏生大事用不著她去向麗貴妃說,就如尚勤局之事滿宮之人皆知,但是小事上紅鸞沒有錯處讓她無話回麗貴妃。

  就是回了麗貴妃小是小非的她也不會滿意,柳兒知道自己不可能讓麗貴妃滿意了,唯今之計只是莫要招來麗貴妃的怒氣就好。她已經不敢對紅鸞動什麼歪心思,因為她極為清楚平日極好說話的紅鸞,對她的仇敵有多硬的心腸。

  紅鸞想了想笑道:「我會去尚勤局教訓那幾個女史,是得了李司工的話,司工大人說讓我不必總忍著,不要丟了太后的臉面。」

  柳兒聞言愣住然後明白過來過了一會兒才道:「奴婢謝謝大人了。」就算是紅鸞把事情做完了,但是這麼一句話卻能讓她在麗貴妃面前重新有一席之地。

  她冰雪聰明的人,自然明白紅鸞那是故意去做的,所為無非就是為了引出背後的藏著的老虎,或是讓老虎有些動作而捉到它的尾巴,讓眾人看到那人的真面目。

  這一句話的份量很重,算是紅鸞對她剛剛那番話的投桃報李之舉,她看著紅鸞的側臉,心下琢磨以後是不是可以這樣做呢。如果太子順利登基,那麼她可能也就不必在夾在中間做人了。

  到時候回永樂宮還是留下來,都算有條出路,兩邊沒有利害相關的消息,由她傳來遞去對麗妃和紅鸞都是有好處的。

  紅鸞閉上了眼睛,她在想得是麗妃為什麼在布這麼一招棋呢?要知道引席宮人原本是教太子或是皇帝行人倫之事,不過到後來也只留下了這個名字,實際上並不需要她們來教什麼了,只是禮制所定還是在大婚前要有這麼一回事的。

  原來有教引之責的四宮人年齡相對來說較大一些,所以不可能留在皇帝或是太子身邊,便由她們直接去尚寢局任司之首官。現在的引席宮人年齡已經和皇帝或是太子相當,如果被皇帝或是太子看中當然可以為妃為嬪,就算是不能也有五品的女官之位等著她們。

  實在是一份極好的『優差』,能讓宮女們直接平步青雲,當然挑選起來也是極為嚴格的,定是德貌雙全的人不算,還要是聰明能幹心情極穩之人才成——教引之責性子不穩之人當然不能勝任的。
第242章 相爭

  如此上好的差事,有多少人打破了頭也要爭一爭的?會這樣就落在大妞頭上嗎?紅鸞瞇著眼睛,麗貴妃怎麼就看上大妞了,非要把她弄到太子身邊去,只怕是有些緣故的。

  太子要大婚了,今天下午良娣等人入宮,紅鸞在熱水中泡得有些想睡,卻還是要打起精神起來,著人去看看各處宮奴的差事,千萬不要在這個時候出差錯才好。

  鄭宮女終於等到紅鸞有空閒了,過來和紅鸞敘話卻正好被紅鸞派了差事,對鄭宮女紅鸞還是要相信的,這女子沒有太多其它的心思只知道做好手頭上的事情。

  看著鄭宮女離開紅鸞歪在榻上,讓柳兒給她的傷口敷藥,已經沒有什麼事了,不過御醫說讓敷就敷吧,反正這藥也不是她用銀子買來的,太子那裡給銀子看病,紅鸞當然要把身體養得壯壯的才成。花用旁人的銀子時紅鸞從來不心疼。

  此時的大妞正在跪在永樂宮的大殿上,聽麗貴妃說話,她的額頭上出現細細密密的汗珠,來時路上她雖然胡思亂想過,可是怎麼也沒有料到麗貴妃當真是要她去給太子做引席宮人。

  那樣的好事怎麼可能會落到她頭上?不知道多少宮人使了多少銀子都爭不到呢,她可是從來沒有動過這層心思的,而且她問過紅鸞的話還言猶在耳,太子身邊的人當真可以說是如狼似虎,她無根無基的還是不要去湊熱鬧的好。

  可是麗貴妃那裡開口這次卻不是爭詢,而是直接就說讓她去,她要如何才能推脫?

  大妞看著地上毯子的花樣,眼淚都快要出來了——眼下她不過是掌院就讓很多人看不過眼去,如果過了今天她就成了五品的女官,豈不是會成為人家的眼中釘、肉中刺?

  她喃喃的道:「奴婢無德無能。」

  如果皇后在的話,會讓她一個宮奴出身的人去伺候太子嗎?那是絕對不可能的。由這麼一點看來麗貴妃待太子還真不是純心,那麼她被麗貴妃塞到太子身邊去……

  大妞沒有再想下去,那天晚上她聽得出來紅鸞話沒有說完,現在她才想到紅鸞沒有說出口的話是什麼,如此她更是不願意去做什麼引席宮人,她還是喜歡回去宮奴院做她的掌院女史。

  哪怕就是不做女史做個宮女,只要能待在宮奴院裡就讓她莫名的安心,麗妃送她的富貴於她來說無疑就是天大的火坑。

  「哪個說妳無德無能了?」麗妃鳳眼挑起:「本宮家中的嫂嫂有三個兒子卻沒有一個女兒,正想認個乾親,我看妳很是乖巧。一會兒我那嫂嫂就來了,到時候哪個敢對妳指手劃腳,本宮第一個就不能饒了她。」

  「姐姐不想饒了誰?哪個不長眼的招惹姐姐生氣,本宮親自收拾她,姐姐還是要注意身體的好。」柔到人心底的聲音,一聽就是柔貴妃到了。

  麗貴妃眼中閃過一絲焦慮,卻也只能起身相迎,讓柔貴妃進來坐下:「妹妹今兒怎麼有空閒到我這裡來坐坐?」

  柔貴妃長長歎息:「還不是因為太子殿下大婚之事,姐姐也知道了吧,那引席宮人病倒一個,可是今天晚上、今天晚上……」她撫掌:「這可如何是好,妳我姐妹協理後宮,總不能在如此大事出錯不是?妹妹這才來找姐姐商量個主意。」

  麗貴妃早已經猜到,此時可謂是極好的機會,因為那四個引席宮人是太后安排的,此事不過是經她們的手安排罷了,人根本不是她或是柔貴妃的。

  此時引席宮人少了一名,麗妃想布個棋子柔妃何嘗不是?不管面上說得多麼好聽,所為都只是私利而已。

  大妞在聽到柔貴妃的話後大大的鬆了一口氣,知道自己算是逃過一難,只是此時她不能露出半分喜色,會招來麗妃的怒,也絕不可以露出什麼焦急或是失望之色,那會讓柔妃生氣。她最終只能面無表情立在那裡,什麼也不做。

  她心裡在想如果換成是紅鸞遇到此事,紅鸞會有法子應對吧?絕不會像她一樣只會等著,指望著柔妃要給太子的人比她好百萬分,除此之外她只能由著麗妃安排,根本就不知道如何解救自己。

  如果此時是二丫跟著她來,定會打聽到些什麼、或是猜出什麼來找個藉口回宮奴院送個信,紅鸞也會想法子救她的,可是二丫受傷了。大妞再一次後悔沒有護住二丫等人,知道紅鸞所說是真,她不能只靠自己以後要聚人心才能活得更好、更長久。

  永樂宮中麗妃和柔妃各不相讓針鋒相對時,福王一個人走到御花園的假山亭子裡獨坐,看著遠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太子引席宮人之事他當然聽說了,但是今天、不,應該是說自現在開始他什麼也不想管。

  在現在之前他在幫著母妃料理很多的事情,而且這些日子他也沒有少見各王公大臣的公子們,雖然在一起無非就是吃吃喝喝,但是一樣很需要腦子的,他累得可不輕。

  私交大臣或是擅交大臣的罪名他是擔不起的,他極少和大臣們私下見面,但是他的賢名並不妨礙大臣們對他交口稱讚,尤其是在士子們當中他的聲望是極高的,比起他的父皇來也要高很多。

  現在他沒有想那些煩人的朝政或是大臣、聲望等等,他腦子裡空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想,忽然看到不遠處的一抹嫩綠他的眉頭動了動,不過並沒有想要把人喚過來。但是眼前閃過太子的臉,以及太子的特別來。

  「妳,過來。」他還是開口了。

  紅鸞聞言嚇一跳,抬頭看看高高的亭子,直到亭子上飄下來一方手帕她才知道那是福王,她最不想看到的人,輕輕歎氣的她很認命的往假山上走去,並把帶來的人留在半山腰,因為她看到福王打的手勢。

  太后娘娘為毛要召她去呢,去了也沒有說什麼話,只是賞了她幾樣點心果品,可是回來就讓她遇上了頭疼的人,紅鸞在心中偷偷埋怨了太后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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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跟我吧

  福王並沒有看向上山的路,他稍稍抬起頭看著宮裡較玩的地方,不過入眼多半是鬱鬱蔥蔥的樹冠,只能在樹與樹的間隙中偶爾看到殿角。

  紅鸞行到亭子裡給福王行禮:「殿下喚奴婢有什麼事?」

  她的傷雖然好得很快,不過上山還真讓她有些吃力,要知道她的傷處可在是大腿以上部位,好在是假山不高所以牽動傷處並不算很嚴重。

  福王依然沒有回頭:「妳好像並不高興看到本王?」他的聲音倒是少有的平靜淡然,沒有笑意也沒有邪氣,當然也沒有怒氣。

  就算如此紅鸞也不敢隨意答福王的話,她可是深知這位王爺的性子很有些古怪的,於她來說福王可當不起一個賢字:「奴婢不敢,奴婢聽殿下的吩咐。」

  她小心翼翼的說著套話,祈求上天能讓福王今天輕輕放過她去。

  「沒有吩咐小王就不能叫妳過來了?」福王忽然回過頭來看向紅鸞,正好看到她微微揚起的臉:「我的皇兄、太子殿下每次喚妳都是有事情了,不知道是什麼事情能不能給小王說一說。」

  他的臉掛著些笑意,因為話中全無半點笑意而聽得紅鸞心裡有點發毛,自然也就是忽略福王先後開口自稱的不同。

  今天的福王很有些不對勁,比起他原本的邪笑與動不動就帶給她的壓力而言,眼前的福王讓紅鸞感覺更為危險:「奴婢愚笨不知道殿下喚奴婢何事,奴婢才大膽問一問,請殿下恕罪。」

  她說完就跪倒在地上,福王雖然很不好相處但他也不會無緣無故的發作人,擺出可憐認罪的樣子,就是希望福王能良心發現就此打發她走人。

  她剛剛抬頭看福王也沒有不敬的意思,只是奇怪福王倒底在看什麼,卻不想被福王捉了個正著。

  福王輕輕歎道:「起來吧,叫妳也沒有什麼事,小王心裡有些……打發走身邊人獨自走走,可是在這裡坐得久了又想找個人說幾句話,正好看到妳還算是能入眼就叫妳上來了。」

  他說紅鸞能入眼還真對紅鸞算是極大的誇獎,當然紅鸞並不想得到就是了。

  紅鸞抿抿嘴實在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瞎子也能看得出來福王的心情很壞,她可不敢隨意招惹他:「謝殿下,奴婢不敢當。」

  福王沒有再說話繼續看向遠處,紅鸞也就閉著嘴立在一旁看自己的腳尖,她對福王因何不快的原因猜也不想猜。說起來她現在算是太子一系的人,這樣被福王叫上來還真是心裡沒有底。

  過了好久福王忽然開口道:「不要總是傻站著,給小王說說我皇兄的事吧。」

  紅鸞聽得當真愣住,太子殿下的事情還需要她說嗎?她入宮才多久,可是福王和太子做了十幾年的兄弟啊,再說她和太子殿下真的不太熟,哪裡知道太子的什麼事情。

  太子于她來說是高高在上的人,她每次見太子總是帶著七分懼三分驚,就算是見過不少次了卻並沒有把太子當成熟人過。

  冷不丁的讓她說說太子的事,她腦子裡全是空白,哪裡有什麼可說的,想了又想後她喃喃的開口:「太子殿下是個很仁厚的人。」這句話應該沒有錯吧,宮裡宮外的人都這樣看太子殿下呢。

  福王聞言沉默半晌回頭,一雙眸子幽黑如墨:「妳也是如此看太子的?」仁厚啊?他在心中低笑,皇兄你這仁厚二字可當真是利害無比。

  紅鸞不知道福王是什麼意思,按說如此議論太子那可是大罪,但是福王是誰?他要說太子什麼自然是不會有罪名的,可是她卻不一樣,說出什麼不敬的言辭來——就算是福王說出來的,到時候也是她的罪過,亂棒打死那都不算是重罰。

  這樣的話很危險紅鸞不想再說下去,想想後她偏頭笑道:「對啊,大家都是這樣說的,太子殿下仁厚而殿下是賢德能幹,奴婢不懂得那麼多,但是大家都這樣說當然是真的。」

  她這話捧了福王就是想讓他閉上嘴巴,再怎麼臉皮厚的人也不可能自己誇自己的。

  福王聽完後一笑。

  紅鸞不是沒有見過他笑,而是見過他很多次笑容了,所見福王最多的笑容是帶著說不清的邪氣,除此之外還見他開懷的笑、含有深意的笑、冷冷的笑等等。在紅鸞的心中,福王的臉上常都有笑意的,什麼樣的笑容掛在他臉上都會有點和常人不同。

  但是福王現在臉上的笑卻是紅鸞第一看到,如果不是親眼所見紅鸞絕不相信福王的臉上會出現這樣的笑容,不過在夕陽下的映照下,福王臉上的笑並不突兀,看上去他整個人都在笑容中變得不一樣了。

  少了幾分淩厲,少了幾分貴氣,多出很多的煙火氣,就在福王笑的一霎間,紅鸞心中生出很荒謬的想法:福王變得像是人了,活生生的人。紅鸞被自己的想法嚇一跳,她悄悄看一眼福王,他當然是活人,一直是活人。

  福王的笑帶著幾分落寞、幾分無奈和幾分柔和,隱隱的還好像有那麼點點的傷感,不過紅鸞並不能斷定。這樣的福王真的不再高高在上,也不再那麼咄咄逼人。

 「賢王?」福王喃喃的吐出兩個字來再次看向遠處,紅鸞此時才注意到福王一直在看的那個方向,是東宮所在。

  紅鸞因此眉頭輕跳再次專注於自己的裙角,就仿佛她什麼也沒有看出來,福王沒有遮掩的舉止讓她心頭生出恐懼來。

  「妳是不是認為我做為皇子、王爺來說很好很開心很幸福?其實我很羨慕妳的。」福王終於不再提及太子:「可以想打就打、想罵就罵,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他看向紅鸞眸子裡有亮光閃爍:「妳聰明卻不自苦,知道自己真正想要是什麼。」

  紅鸞張了張嘴巴什麼也沒有說出來,身為福王有著享不盡的榮華富貴,那是她做夢都做不到的好事,至於福王話中沒有明說的那層意思,她更加不敢接口:福王殿下你想要什麼,只怕天下人都是知道的。

  「跟我吧,好不好?」福王冷不丁的道:「我許妳生養之後為側妃。」
第244章 小算盤

  紅鸞抬頭愕然的看著福王,呆滯的看著他沒有說出一個字來,她是太過受驚了,根本就沒有想到福王會說出這麼一句話來。

  剛剛福王在和她說什麼來著?怎麼會忽然說出這樣的話來,要不然就是她聽錯了。

  福王看到紅鸞臉上的神色咳了兩聲轉過頭去:「小王難得能和人說上兩句話,滿宮裡上上下下圍著小王的有很多人,解語花可以說是要多少有多少,」他的聲音漸漸變輕:「可是哪個心裡不都有著小算盤。」

  紅鸞愣愣的答了一句:「奴婢也有小算盤。」

  她的腦子完全不轉了,只是依著心底的想法做出最直接的反應——她不想嫁給福王做什麼側妃,就是正妃也不行,因為她怕福王啊。

  偶爾在宮中遇上福王就已經讓她膽戰心驚,如果做了他的妻妾天天伺候這麼陰陽怪氣的,雖然福王人人都稱之為賢王,但是紅鸞自打認識福王開始就沒有當他是好人,那她還能活嗎?最重要的一點她要的根本不是榮華富貴,她要的是為父母復仇。

  成為福王的妻妾,天天守在王府裡她還有什麼機會報仇,現在福王在宮中,只要福王成親他就要離開皇宮出去開府,那她父母的大仇豈不是根本報不了。

  紅鸞沒有認為她做了福王的妻妾,把她父母的大仇對福王一說就可以等著福王查明真相,為她父母報仇血恨,不管是她為乞兒時,還是在宮中所見,在貴人們的眼中她們這些百姓連個螻蟻都不如,於她來說是天大的事情,對福王來說根本不會掛在心上。

  最重要的是福王不是一個會為妻妾去開罪大臣的人,尤其是在眼下,福王心懷天下,哪裡肯會為他身邊的女子去做什麼?

  紅鸞現在不再是小孩子,她入宮後懂了很多事情,比如她父母的血仇,那不是一兩個官員的事,也不只是地方官員的事情,事情一晃多年過去朝中無人過問,當然朝中是有大員壓了下去。

  除此之外紅鸞獨自離開家鄉做乞兒求生多年,早已經習慣自己的事情親力親為,不喜歡依賴他人、不喜歡把希望寄託在他人身上,她信自己,至少眼下她只信自己。

  靠山、山也能倒,靠水,水也能幹,只有她自己才會永遠不會放棄,才會把報仇的事情時時刻刻放在心上,努力的去做、拼盡全力的去做。

  當然了,如果福王肯為她報仇,她還真會考慮跟了福王,但是在明知福王不會為她報仇,極有可能會要求她不要報仇,或是晚上幾年、十幾年報仇——她怎麼能做到眼睜睜看著仇人快活而吃得下、睡得著?所以,她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福王沒有想到紅鸞會說出這麼一句話來,忍不住笑出聲來:「是啊,妳也有小盤算,其實哪個人沒有小算盤呢?只不過妳敢說出來,而太多的人絕不肯說出來,待你溫情如水其實也不過是利用你罷了。」

  他說出的話好像意有所指,但是紅鸞眼下被福王幾句話弄得心神俱亂,根本就沒有注意到福王話中的異常,她低著頭盯著腳尖,飛快的想著法子能推脫福王所提之事且不要開罪於他,這好像有點難。

  紅鸞真想狠狠掐自己兩把,自己倒底做過什麼讓福王看順眼的事情了?她聽著福王柔和的聲音都要快哭出來。我改還不成嘛,你看我哪裡不錯我改了不成嘛,王爺。

  她也就是想一想絕不敢把話說出口來,更不知道也不敢亂接福王的話了,她現在只希望太后她老人家能忽然想起點什麼來召她前去慈安宮,不然她今天當真要在劫難逃了。

  福王並不知道紅鸞的心思,宮中的妙齡宮人們有多少想要成為他的人?而且只要他開口往日從來沒有哪個女子不是歡喜著、害羞著跪拜在地上的,雖然他今天沒有心情和紅鸞親熱一番,但他相信此事對紅鸞來說當然是極大的喜事。

  不是他自視過高,而是宮中現在就是這樣,在幾年前皇帝龍體不適後,宮人們的最好出路就在太子和他身上,差一點的出路就是如康王這樣的皇子身上。再怎麼說也比終老宮中要強太多太多,且從此之後就是飛枝頭變鳳凰,生個一男半女的那身份就更尊貴了。

  「倒是妳還有幾分真性情,不受氣不巴結奉迎,小王倒是和妳還能說上幾句話。」福王看著紅鸞:「妳的確是不錯,不然小王萬不會想收妳的。皇兄大婚之後,我們這些兄弟們離開皇宮開府的日子不遠了。」

  對皇宮的不捨是極濃極濃的,可是紅鸞的心思在這時自然沒有查覺。

  紅鸞聽福王越說越像是她已經答應的樣子,連忙跪在地上:「殿下,奴婢愚笨不堪,不敢、不敢……」她的話說不下去了,敢開口拒絕的福王的女子不是沒有,但是如紅鸞般無根無基的小小宮人可以說是找死之舉。

  福王的眼睛閃了閃,目光專注起來認真看著紅鸞,好久都沒有說一句話,他感覺有些吃驚而不是惱怒,然後看著紅鸞半晌確定她不是以退為進,是真的不想從了他。

  亭子上沒有其它人,卻還是讓福王有些不舒服,他左右看看哼道:「妳要感謝這亭子裡沒有其它人在。」他是有些不舒服但卻沒有因此而生惱殺人。

  紅鸞聽到他的話提高的心輕輕放回原處,叩謝福王:「奴婢不識抬舉,謝殿下不罪之恩。」

  她敢直言拒絕就是因為對福王有那麼一點信心:他是不好相處但卻不是濫殺之人,能得一個賢字為評當然也有一定的心胸氣度才是。

  福王沒有讓紅鸞起身:「給本王個理由,不要說什麼愚笨、什麼不配,妳的小算盤是什麼,給本王從實說。」他的眼睛猛得一縮:「妳的小算盤不是打到了小王皇兄的頭上吧?」

  紅鸞又被福王的話嚇倒了,剛剛那是嚇傻了,這次直接嚇了一個半死,雖然宮人們把目光盯在太子和福王等皇子身上,但是宮規卻是嚴禁宮人們對皇子或是皇帝有非份之想的。

  福王不會是真發作了,想要以此要她的小命吧?她對天起誓,那個太子也不是個好相與的,她哪裡會生出那種妄想來,難道會嫌自己命長嗎?而且她心有所屬,對其它男子從來沒有過別的想法。

  天可憐見,可以為我紅鸞做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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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 事

  紅鸞連忙叩頭:「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她要是承認那就是有三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福王瞇起眼睛來,狹長的鳳眼瞇起了一條縫:「妳是當真不敢還是不願?」聲音有些冷嗖嗖的。

  紅鸞聽到福王的問話真想撞死當場,也免得福王再費盡心思把她往絕路上逼,那話她要如何答?經福王重複後,不敢就成了紅鸞有那個心只是沒有那個膽罷了,但是有心那也是死罪啊。

  不願意?紅鸞是誰啊,居然敢看不上太子殿下,她只要敢露出這樣的意思來,那她真是死定了。

  「奴婢、奴婢,」紅鸞吱唔了半晌牙一咬心一橫抬起頭來:「殿下,您說想讓奴婢如何回答吧。」已經被逼到如此田地,她性子裡的不屈再次抬頭直接把話甩到福王那裡。

  王爺大人,您要是想要我紅鸞的命直接開口就好——她就差明著說了,福王當然聽得出來,他看著紅鸞彎了彎嘴角好像是在笑:「妳膽子不小,接二連三的頂撞小王,是不是認為有太子殿下相護,妳就不怕小王了。」

  他說著話伸出手去勾住紅鸞的下巴,盯著她眼睛裡卻沒有惱怒,甚至臉上還帶著笑意,那笑意裡含著幾分譏諷。

  紅鸞真想把福王的手推開,或是向後躲躲,不過看到福王完全無害的眼神後她硬是一動也沒有敢動:「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愚笨不會說話。」

  福王聽到後目光在紅鸞的臉上轉了轉,在紅鸞的唇停留的時間有一點點長:「妳的確是笨,不少人認為妳很笨但是妳運氣很好,是不是小漁翁?」他忽然伸出大拇指在她的唇上輕輕擦過,毫無預兆的放開了紅鸞:「笨的人何止是妳自己的,最後妳們這些笨人運氣好到讓人妒忌,聰明人卻落個什麼下場?」他說著話背過身去,再次看向東宮那邊。

  紅鸞低下頭沒有說話,福王的話好像不是說給她聽的,好像是說給他自己聽的。

  「妳不想跟本王,也不想跟在皇兄身邊,那妳在宮中想得到什麼?」福王掃一眼皇宮:「皇宮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妳總是有所求的吧?」話題又回到了小算盤上。

  紅鸞叩頭:「奴婢只是想活下去。」她說得坦蕩,因為這本就是她的目的之一。為了她枉死的爹娘,為了她自己,她都要活下去。

  福王聽得回頭看紅鸞:「就這麼簡單?」

  「活下去,自由自在的,為自己活著,為自己能舒服一點的活著,為自己能有一點尊嚴的活著。」紅鸞抬頭迎著福王的目光:「並不容易呢。」

  她自入宮以為幾次險些喪命,可謂是九死一生哪裡容易了。

  人想活著本就不易,何況是在宮中活下去呢?還要好好的活著就更是難上加難。

  福王看紅鸞,盯著她的眼睛:「妳多大?什麼出身?聽妳說話好像有幾分歷盡世事的味道。」

  他身在帝王家有這等想法也就罷了,可是看紅鸞的言行舉止絕不是出身名門之家,她又哪裡來得這些想法。

  紅鸞苦笑:「殿下,升斗小民的日子殿下不知的,而奴婢流離失所多所被人賣入宮中為奴,其中的酸甜苦辣……」她微一搖頭:「不說也罷。」

  「為什麼不說?」福王的神色一動。

  紅鸞低頭:「說了又有何益?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就好了,不管有多少辛酸在他人看來又算得什麼?還是自己藏起來吧,世人向來喜看人之笑臉,何必討嫌。」

  福王看著紅鸞過了半晌:「去吧。」

  就像他忽然招紅鸞來,忽然說要納紅鸞為妾一樣,他放紅鸞走也是極為突然。

  如此喜怒無常、沒有半點徵兆的人,紅鸞當真是伺候不了,聽到福王的話她當真是喜出望外,連忙叩頭後就告退。她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話得了福王的歡心,但是現在能逃出生天她是恨不得能生出八條腿來,自然是一刻也不想多留。

  「這麼急著走?」福王的話聲自身後傳來:「小王的話妳還是好好想吧,反正小王現在也沒有婚配,那句話在妳沒有嫁人、沒有老去之時都有效,只要妳點頭,小王就接妳出宮。」

  紅鸞腳下一踉蹌差點踏空滾到假山下,穩住身形時聽到福王的大笑,她提起裙子來就跑,頭也沒有回,假裝剛剛沒有聽到福王的話好了。

  她帶著人離假山很遠之後才停下稍作休息,跑得出了一身大汗,回頭看一眼依然心有餘悸。福王怎麼可能會說出那麼一番話來?

  她扶著大石緩緩坐下回想和福王相遇的幾次,不得不承認福王看穿了她,引起福王的注意來並不奇怪,但是因此而讓福王想要納她為妾,並許以側妃不太可能的。

  福王是個冷靜自恃的人,紅鸞怎麼想也想不通福王今天所為是因為什麼,但是她絕不相信福王是當真看上她。論長相她在宮人們也不過是中乘,這還是她自己故意往高裡說,論性情、論處事、論氣質、論德行等等,不管是論什麼她都入不了福王等皇子的眼才對。

  算了,八成是福王受了什麼刺激,紅鸞最後帶著幾分惡意的猜想,所以才會說出那樣的話來,不正常的人就不要和他計較了。

  伸個懶腰紅鸞完全鎮定下來:「走吧,我們回去。」那麼多事要做,福王要發瘋自己去就好莫要帶累她,她忙得很啊。

  小圓急急的迎了過來,看到紅鸞扶起她的胳膊急走兩步,確保身後的人聽不到才開口:「姐姐,出大事了。」她因為一路跑過來氣喘吁吁的:「我去慈安宮問過,在這條路上來回找了兩次了,姐姐去哪裡了。」

  她沒有說大事是什麼,卻反而問紅鸞的去處。紅鸞沒有理會她的話只是淡淡的道:「什麼大事?」

  現在宮中能出什麼大事,算時辰良娣等人已經抬進了東宮,明天就是太子大婚的日子,不管是太后、還是兩位貴妃都不會允許現在宮中出什麼大事。

  紅鸞根本沒有把小圓的話往心裡去,順口問一句就是給小圓面子。柳兒都比小圓回來的早呢,到現在才看到小圓紅鸞心裡沒有氣才怪。
第246章 取捨

  小圓聽出來紅鸞話中對她的不滿,悄悄看一眼紅鸞心中歎氣。

  她也不想這麼晚回來,奈何她們娘娘都被人擺了一道,娘娘正在氣頭上她哪裡敢進去提什麼告退的話?只得等娘娘想起她、或是看到她再說。

  想她來的時候也是被娘娘罵了一通,怪她滯留在永福宮不知道快些回宮奴院,她是有口難辯只能急急的趕回來,可是回來後才知道紅鸞教訓完了趙女史把人打發走,太后相召人根本不在宮奴院裡。

  她知道這次再不把事情做好,自己那貴妃娘娘惱了真不會認她,才會趕過來尋紅鸞,好不容易找到人不過兩句話,就吃了紅鸞一個冷臉子,她也是有苦無處訴。

  嚥下心中的委屈她打起精神來伏耳道:「引席宮人病倒一人,我們貴妃娘娘去永樂宮中了,在奴婢尋姐姐的時候,三位嬪妃娘娘也去了永樂宮中。」

  紅鸞聞言凝目看向小圓:「的確是大事。」

  引席宮人病倒怎麼也不見太后娘娘著急呢?太后娘娘剛剛和她說得話不多,可是慢條斯理的心情看上去還是挺不錯的。

  她心下思索著繼續向前走去口風已經轉成:「只是,同我們也沒有什麼關係,我真是累壞了,回去說什麼也要好好的睡一覺才成。」

  她的話有八分是真,因為她當真不感興趣,也不認為此事是她能摻和的,現在宮中有如此大事自然應該躺到床上去養病──沒有比這個更適合宮中眼下的情形。

  至於是哪一宮的貴人贏了把人順利的送到太子身邊,和她這個小小的宮奴院勤侍有何干?太子殿下嘛,根本不需要她來操心,不要說太子殿下有不少人,就是只有太子殿下自己紅鸞也能確定太子不會吃虧的。

  太子殿下像是個肯吃虧的人?原來的時候還有可能,現在是絕對不可能的,難道宮中的這些貴人還不明白,現在的太子已經不是那個任她們揉搓的太子了。

  小圓沒有想到紅鸞會這樣答她,急道:「麗貴妃娘娘選的人是李女史,姐姐如果不想法子李女史可就要被放到火上去燒了,明日之後就會成為眾矢之的,姐姐真的忍心看著不管不問。」她幾乎要跳起來了,因為這是柔妃讓她來尋紅鸞的目的。

  紅鸞聞言深深看一眼小圓低下頭深思起來,她原來在宮人的眼中是柔妃的人,不過柔妃並沒有維護過她,如今她是慈安宮的人,而觀太后和兩位貴妃的關係好像並不是特別好——就算是特別好,她也不想被人認定是腳踩兩隻船。

  自長遠來看攀著柔妃要比太后好一些,因為太后有些春秋了而柔妃風華正茂,但是紅鸞並不這樣想,太后年歲並算老且身體很不錯,沒有意外二三十年也不過是小意思罷了,而二三十年足以讓紅鸞報完仇,至於報仇之後嘛,紅鸞沒有細想過。

  她現在只是想替父母討個公道,其它她根本想也沒有去想,不過她是不想再留在宮中的:這宮裡的日子她厭煩的很,如果能離開過升鬥小民的生活也比在宮中來得強。

  稍一權衡紅鸞便打定主意以後成為『太后的人』,不再做柔妃的人,就算是如此紅鸞也不打算招得柔妃不快,倒底柔妃在宮中就如同是大山一樣的存在。可是大妞的事情她不好插手,不是她見死不救,而是此事她實在不便代大妞做出決定來。

  她的母親在世時曾對她說過,朋友間都可以代為做主,但是終身大身萬不要摻合進去,最好是一句話不要說任由朋友自己拿主意。上一次她迫於大妞的話不得不說了兩句,事後就非常的後悔,現如今她哪裡能去破壞此事。

  引席宮人在宮中的地位可不低,那麼好的差事能落到大妞頭上,大妞是喜還是憂紅鸞並不知道,而且世事無常,今日之壞事說不定在異日來看是好事,她阻了大妞此事的話來日被大妞責問時,她說她是出於好心大妞肯信否?

  紅鸞想來想去認為此事她不好做什麼,所有的事情全在大妞。

  她是開罪麗貴妃,還是開罪柔貴妃及其它一幫嬪妃呢?此事不可能誰都不開罪的,大妞會有此難全是因為她當初沒有當即一口回絕麗妃,那個時候還說不上開罪但是現在卻不同了。

  紅鸞不能以身代之,就算是能以身代之她也不會去做,她有父母大仇未報,且大妞今天之事完全和她沒有半點關係,能幫當然要幫、幫上忙她也就只能歎口氣,或許她是不夠好,但是紅鸞就是這樣想的。

  她只是平常人,為人兩脅插刀之事並不是輕易能做出來的,至少眼下她沒有為了大妞什麼也不管不顧的念頭。

  想明白之後紅鸞抬起頭來:「李女史在永樂宮中,以我一個勤侍的身份能做什麼?而且引席宮人算不得壞事,要如何做是要由李女史拿主意才成,我不便代李女史拿主意。」

  「妳是去救李女史,姐姐。」小圓沒有想到紅鸞開口拒絕的如此乾脆,難道她不知道這是柔妃娘娘的意思嘛。

  紅鸞淡淡的道:「小圓,換成是妳在永樂宮中,妳現在是想我去『救妳』呢,還是妳等著明日之後去尚寢局當差——雖然大人們雖然年華正當時,但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相信幾位大人不久後就會離宮去頤養天年。」

  小圓真想啐一口,頤養天年?尚寢局裡的幾位現任大人三十歲左右就去養老,那才真是笑話,不過實情也的確是,只要太子登基之後,相信尚寢局四司就要換首官了。是她,她當然恨不得引席宮人是她了。

  在宮中熬一輩子也不見得能熬個女史,可是引席宮人卻是實實在在的五品女官,換成是誰會想推開?小圓皺皺鼻子:「可是李女史不同。」

  大妞是宮奴,她如果成為尚寢某司之首,相信不服之人極多到時候真不知道會怎麼死呢,可是這句話小圓不敢說、不能說,因為紅鸞也是宮奴出身她怕物傷其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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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妳去吧

  紅鸞看著小圓不用她回答也知道她心裡的想法:「妳以為李女史在宮中沒有根基,就算是明日一步登天去了尚寢局,在接掌一司之前定會被人擠兌對不對?說不定還會因此丟掉性命,所以妳才會著急讓我去『救』李女史。」

  她指著自己的鼻子:「妳以為我有那個本事能救得了李女史?至於妳的擔心我代李女史謝謝妳,今天貴妃娘娘把如此好的差事給李女史,他日定不會看著李女史被人擠兌暗害,有貴妃娘娘在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尚寢局啊,紅鸞心中漸漸明白了宮中各位貴人為什麼盯上了引席宮人,說起來六局之中以尚宮局為長、也以尚宮局為貴,但尚宮局是以皇后為主,而尚寢局卻是六局中唯一能接觸到皇帝,並且天天可以見到皇帝的所在。

  雖然也是以皇后為主但是能取悅皇帝——宮中雖說以皇后為尊,但是皇帝的話皇后能不聽嗎?不然哪裡來的寵妃之說。

  引席宮人,嘿嘿,打得好響的算盤啊。

  如果能得太子歡心,那麼就等於是在宮中多一盟友,且還是新帝身邊的人,能確保她們在皇帝駕崩之後在宮中依然能逍遙自在,就算是不能得太子歡心,只要掌了尚寢局一司想見那個已經成為皇帝的太子還不容易?且還能知道新帝寵幸之人是誰,只憑這一點也足可以讓宮中的貴人們打破了頭。

  紅鸞忽然想到慈安宮的太后,她能想到的太后會想不到嗎?那太后此次又是什麼意思呢,四個引席宮人原都是太后之人,他日太子為帝后在宮中的一舉一動還能逃得過太后的眼睛,現如今引席宮人病倒,太后再安拜一人並不是難事啊。

  她的心思轉來轉去,注意力完全不在小圓的身上。

  她能想到的事情,兩位貴妃會想不到嗎?宮中的妃嬪們沒有人想到?她們如此做就不怕太后會多想,就不怕太子會惱怒?不過是病倒一個宮人,卻能引起宮中如此大的熱鬧還真是難以想像啊。

  小圓被紅鸞堵得無話可說,看看紅鸞努力道:「姐姐,您怎麼也要去看看才成,萬一李女史並不想做引席宮人呢,妳也能助李女史一臂之力不是。」她心知肚明紅鸞如果不理會此事後果是什麼。

  柔貴妃不會拿紅鸞如何的,但是她小圓就成為一枚棄子,在宮中的好日子就要過到頭了。她在宮中唯一的依仗就是柔貴妃,所以人人才能高看她一眼,她不能讓紅鸞和柔貴妃生份了,且貴妃也不想在此時和紅鸞生份的。

  紅鸞斜睨她一眼:「我不去,那麼今天只是李女史開罪人,日後真有人要和李女史計較我在旁也能有個法子可想,如果我去了相助李女史,那麼就是我們兩個人同時開罪人,以後有什麼不好我要指望誰呢?」

  她說完話著意看看小圓,話中的意思十二分的明顯——我能指望妳來相救?

  小圓的話臉紅低下了頭,知道自己在此事不能和紅鸞爭執,不然就是打自己的臉。現在紅鸞沒有明說她一句就是給她體面,如果她不知好歹硬和紅鸞爭辯什麼,難看還是她自己。跟在紅鸞身邊不短了,紅鸞的性子她還是清楚的。

  「姐姐說得對,倒是我太過心急李女史反而亂了方寸。」小圓說完後依然不能死心:「姐姐,就算是不理會我們也過去看看,不然姐姐心裡頭也牽掛著李女史不是。」

  紅鸞偏頭看看小圓想想點頭,「我的確是不放心,可是我的傷口好像裂開一些,也到要換藥的時辰,嗯,我先回去換藥,妳去永樂宮看看情形,有什麼事妳就回來告訴我。」

  現在的永樂宮是能隨便去的嗎?既然小圓不死心那紅鸞也就不必和她客氣,直接打發她去永樂宮走走,回來想必不敢再囉嗦什麼。

  小圓的臉立時就變苦了,但是看看紅鸞的神色也只能答應著走了,她不是不想去永樂宮,只是不想自己一個人去永樂宮罷了,紅鸞不去她去永樂宮不是平白惹柔妃娘娘生氣?她真的沒有想到紅鸞剛剛得了太后的青眼,便把柔妃扔到旁邊。

  可是以後她要怎麼辦?小圓欲哭無淚腳下自然走得就不快。

  紅鸞心裡思索著宮中各位主子的想法抬頭,看一眼不遠處張燈結綵的東宮。這不是為良娣們入宮弄的,這是為了明天太子的大婚準備的,眼角的餘光發現距她七八步遠的大石旁腳下有一點紫色。

  綠色的草兒和灰色的大石,那一抹亮紫色實在是有些太過鮮豔,只要往東宮那邊看不是很馬虎的人都會發現的。紅鸞心頭微動,有人?

  她收回看向東宮的目光,和身後的人說著無關緊要的閒話不緊不慢的離開了,而大石後的人並沒有跟上來,這讓她微鬆一口氣,看來不是跟蹤她的。

  亮紫的衣服那麼顯眼應該不是刺客所穿,但事無絕對紅鸞還是有些擔心,現在看來應該是某位宮人、也可能是哪一位低位份的妃嬪在那裡閒坐、或是休息,聽到了她和小圓的話倒也沒有什麼,反正她沒有說什麼犯禁之語。

  那人倒底是誰紅鸞的確是有些好奇,因為她一直不曾自石出走出來,不過好奇心能害死貓啊,對於和她無關的事情紅鸞向來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頭,是絕不會多去看一眼的。

  紅鸞走過拐角大石後才走出兩個人來,身穿亮紫色衣服的人如果紅鸞在是認識的:紫玄。

  她看看紅鸞消失的方向,又抬頭看向另一邊,她所看得正是御花園的方向,在夕陽的餘輝下還能隱約看到模糊的假山。

  紫玄身後跟著的穿一身恭侍宮女的服色,卻並沒有說話好像影子一樣跟在紫玄身後兩步遠的地方,她的目光沒有離開紅鸞消失的那條道路,眼中閃過了什麼。

  東宮裡有人走出來,恭侍才上前一步輕聲道:「姑娘,我們應該回去了,今天貴妃娘娘是沒有時間的,可能晚上會使人過來看姑娘也說不定。」

  紫玄收回看向假山的目光,淡淡的道:「回去吧,今天我剛入宮不好各處走動的,」她看向東宮處輕咦道:「是她?急匆匆的想去做什麼。」
第248章 皇貴妃

  自東宮中出來的人是纖纖,她帶著宮人出來看到紫玄腳步慢了下來,輕輕一禮:「姐姐。」她人是極柔和的,有幾分柔妃的影子。

  紫玄還禮並不客氣的回道:「妹妹這是要去哪裡?」

  「妹妹來尋姐姐,元華姐姐的身子有些弱,住在西偏殿有些過於陰涼。」她抬頭看向紫玄溫柔的一笑:「妹妹想要和元華姐姐換一換,怎麼也要知會紫玄姐姐一聲,免得明日太子妃問起,再落個元華妹妹的不是。」

  紫玄過去挽起纖纖的手來:「妹妹就是想的周到,我們一起去看元華姐姐吧。」她倒是對元華以姐姐相稱。

  纖纖點頭微頭轉身時往御花園那邊看了看:「剛剛打發人去永福宮請安時,聽說福王殿下去了那邊,我們快些吧,免得一會撞到不太好。」她的臉上微紅:「雖然宮中我們都是常來的,但今兒倒底有些不同。」

  紫玄聞言悄悄看一眼纖纖:「妹妹說得是,我也是去永樂宮中請安,不想貴妃娘娘正在忙明天太子殿下大婚的事情,沒有時間見我們呢。」她伏耳低聲道:「聽人說,好像是引席宮人病倒了一個,娘娘們正為此煩惱呢。」

  纖纖一笑盡顯柔弱:「有娘娘們呢,元華姐姐居然迎了出來,我們快走幾步吧。」她的心思仿佛全在元華的身上,對引席宮人的事情充耳不聞。

  ※

  紅鸞回到屋裡叫了杏兒進來伺候,遞給她一根細細的針:「把我的傷口挑開、劃開都行,快些動手。」她信不過小圓,而且如此做也並不只是為了小圓。

  杏兒的手一抖,但是看紅鸞面有急色也不問,當即褪下紅鸞的裙與褲就按照吩咐把紅鸞的傷口挑開,她知道紅鸞定會很痛,就是她看著那血水冒出來心裡就直打顫。

  紅鸞忽然又道:「不要全挑開了,留下幾個小些傷口或是恢復的極好的吧,都挑開了反而不美。」做假也不能讓人看出來不是。

  杏兒挑完後再給紅鸞敷上藥,扶紅鸞起身時才發現她伏的枕頭上已經被汗水濕透:「出了什麼事?可是李女史那裡。」

  她真的很不喜歡大妞,看到紅鸞因大妞又受如此苦痛她心中更為不喜。

  紅鸞輕輕點頭:「也不全是。妳現在到尚勤局裡代我告個兩天的假吧,回來我們再細說。」打發杏兒出去之後紅鸞伏在枕上,眼底全是驚懼之色。

  她去太后的情形在她的腦中閃過一次又一次,平平無奇的話以及那幾樣在宮中也算不得多稀奇的果品點心,現在越想卻越讓她心驚。太后在暗示什麼,真希望她是想左了。她不過是個宮奴出身,怎麼可能去做什麼引席宮人。

  相信大妞也過不了太后那一關的,但願她想左了。紅鸞忍不住合什祈禱上天,千萬要保佑她啊,她還要為父母報仇,不想和人爭來鬥去,那樣哪裡還有時間去給她的父母報仇。

  再說尚寢局在旁人眼中可能是好事,於她來說卻不是好事。因為能見到皇帝也只是在晚上和一大早,外朝的事情她們是聽不到什麼的,就是聽到了也沒有機會接觸外官,她要報仇不只是需要高位。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大妞那裡依然沒有消息,不過她卻聽說永樂宮中現在成了宮中最熱鬧的地方,幾乎宮中有頭有臉的妃嬪都在那裡。

  除了皇貴妃外。

  皇貴妃現在除太后之外她就是最尊貴的女人,可是她在宮中依然沒有存在感,不論是什麼樣的事情,只要同她無關妳就絕對看不到她的身影,也因此,宮中的貴人們就淡忘了皇貴妃,除了低位份的妃嬪外,宮中有頭有臉的妃嬪去她那裡請安都免了。

  皇貴妃在永甯宮裡不再深居簡出是因為她天天都要去皇帝那裡,這原本讓兩位貴妃十二分的吃味,但是皇貴妃有皇帝和太后做靠山且無子無女,又沒有奪宮中之權,兩位貴妃也就沒有去尋她的麻煩。

  紅鸞想不到皇貴妃居然當真清心寡欲到如此地步,對她油然而生出好感來,她剛想到皇貴妃,就聽外面有人道:「皇貴妃打發人來了。」

  二丫挑簾進來:「皇貴妃的人是來看您的,並沒有問李女史。」

  紅鸞聽到後眉頭挑起,依著皇貴妃的性子只怕不會越過大妞去,那實在是打大妞的臉,那麼只有一種可能,皇貴妃是知道大妞不在宮奴院裡,皇貴妃的人她敢說不見?連忙讓二丫把人請進來,她勉強起身。

  來人只是個平常的宮女,看到紅鸞反倒要給她請安:「姐姐帶傷還是伏下的好,皇貴妃娘娘也沒有什麼大事,只是給太后娘娘請安時聽太后娘娘提及姐姐,才打發我過來看看。」

  太后讓皇貴妃來的?紅鸞的笑著勉強跪下向永甯宮方向行禮,然後才伏到床上去和宮女說話,就如宮女所說真的沒有什麼事,只是賞了紅鸞兩瓶傷藥罷了。

  傷藥也不是皇貴妃一人送,只是皇貴妃揀得時候不對,偏生在這個時候讓人送傷藥來,只怕宮中那些有心的不多時就能得到消息,天知道又會生出什麼事來。

  紅鸞說了幾句閒話後忽然問道:「皇貴妃娘娘回宮了嗎?」

  「沒有,我們娘娘今天晚上伺候太后娘娘用飯,還要陪太后娘娘誦經。」宮女口齒清楚的答了紅鸞的話後,看她也沒有其它事情便起身告辭了。

  皇貴妃自冊封以來常常伺候太后用飯、幾乎是天天晚上陪太后誦經,本就是再平常沒有的事情,可是在此時紅鸞聽到後只是苦笑一聲,在宮中不論爭與不爭能活下來的就沒有一個不是心思玲瓏之輩。

  而讓紅鸞最為上心的事情是,太后讓皇貴妃打發人來走一趟又是什麼意思呢?該不會真的想把她弄到那麼大的火架上烤吧?宮奴院的火架不大烤也烤了,尚寢局那裡的火太大十有八九會烤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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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身不由己

  紅鸞摸不準太后的心思,按理來說大妞不能做引席宮人那麼她也不能,如果她能成為引席宮人,那麼麗貴妃所薦的大妞也能。

  且大妞現在身為女史,要比紅鸞更合適。太后如果非要以紅鸞為引席宮人,當真肯留如此話柄在宮中嘛。

  倒是麗貴妃用大妞這一招不錯,只是她怎麼就肯定太后會用紅鸞做引席宮人呢?如果她當真是猜到太后的心思,那麼她要用大妞並不是真的用,而是在逼太后放棄紅鸞才對。

  紅鸞想明白麗貴妃放著自己宮人不用,非要用大妞的心思後,忍不住苦笑起來。看來麗貴妃在宮中勢力極大,至少不是柔貴妃能相比的,尚宮局和太后的慈安宮裡只怕都有麗妃的人,或者不是麗妃的人但是麗妃卻能得到一些消息。

  麗妃並不需要自誰的口中知道詳情,於她來說各處的蛛絲馬跡,就足以讓她把事情猜得八九不離十,看她非要把大妞薦為引席宮人來看,應該是猜到了什麼。和尚宮大人與紅鸞所為沒有太大關係,麗妃所猜更多的是太后的心思。

  紅鸞皺起眉頭,她胡亂作為就是想把隱在暗處的人逼出來,一點一點、一個一個的逼出來,總能捉到那個心懷叵測之人。

  她也是無奈而為之,誰讓她被太后選中、誰讓她被太子提醒了兩句呢。她想不那麼做也不可能的,好在太后和太子兩棵樹都很大,靠上去好處要稍大於壞處。

  可是太后現在又想做什麼?紅鸞撫額忍不住埋怨那個病倒的引席宮人,早也不病晚也不病為什麼偏生病在這種節骨眼上?今天晚上就要伺候太子殿下了,她實在是沒有福氣啊。

  不對紅鸞猛得坐起。引席宮人怎麼可能早也不病、晚也不病,就病在今天呢?人是太后的人,那病是太后的意思還是被人暗算了——她的內衣就在霎間被汗濕透。

  慈安宮中的太后和皇貴妃在下棋,殿上只有兩三人伺候著。

  「現在永樂宮裡那裡可又多出人來了?」太后放下一子,問得是她背後的尚儀:「可有人離開。」

  尚儀把茶遞給太后:「沒有。沒有人再去也沒有人出來。」她接過太后喝了一口的茶,給了她身後的人,又把棉巾遞給太后拭嘴角水漬。

  太后看看棋局:「今兒看來哀家八成要輸了。」

  皇貴妃恬靜的笑道:「太后您是贏了大局的人,這樣的玩耍也是因為太后有心相讓——我天天輸棋萬一不再陪太后下棋了豈不無趣?妾猜對了太后的心思吧。」

  太后笑起來:「原本妳倒是老實的,如今舌頭也油起來。那大局,嘿,算得上是什麼大局,只不過有人動手了哀家陪她玩玩也順便看看宮裡人的心思。」她說到後來臉色冷下來:「沒想到看了一齣八仙過海,倒真是熱鬧。」

  皇貴妃終於落子:「太后,宮中就是如此,還有比您看得更清楚的人嗎?」她勸慰的話說得極為隨便,平淡的語氣裡並沒有帶出幾分真誠。

  太后卻長歎一聲沒有再說話,看著棋局凝神想起事情來。

  尚儀見太后如此,看一眼皇貴妃開口:「太后娘娘,您怎麼就挑中了那個宮奴?雖然伶俐些但是那樣的人在我們宮裡少說也會有個二三十人。」

  太后聽到這話看著皇貴妃笑起來:「聽聽,這裡還有生怨的,以為哀家嫌棄她調教的人。當天的事情只有兩個人算是沒有太深的牽扯,一個是妳嘴巴裡的宮奴、一個就是李司工。哀家宮中的人和那兩件事都無關,放出去也引不起多大*瀾,如果讓妳選,兩個人妳選哪一個?」

  尚儀想也不想:「紅鸞勤侍。」她不再以宮奴相稱。

  太后笑著看向皇貴妃:「妳呢?」

  皇貴妃想了想然後擺手笑道:「太后娘娘,倒不是妾愚笨只是妾真的不擅長此道,而且現在事實俱在,妾當然要省力且討太后的歡心選紅鸞勤侍。」她是真的直言不諱,沒有虛偽造作。

  太后嗔皇貴妃一眼:「妳倒真不是愚笨的,如果妳愚笨豈不是哀家和皇帝看走了眼,只是這性子裡的懶勁,當真要除去才成。」她說到這裡看向尚儀:「為什麼不選李司工?」

  「奴婢不相信她。」尚儀的話向來不多,只說重點。

  太后點頭:「正是此理。因咒術一事牽出宮中還有另外一人心懷不軌,不管是哪一人都已經是在宮中經營多年,不說其它只說李司工在宮中生活十幾年而言,她就不如紅鸞可信。且紅鸞是很不錯的人,咒術一事無過而有功,可是明面上卻還是要罰的,讓她進慈安宮不僅僅是哀家的私心,也算是對她的彌補吧。」

  皇貴妃目光清澈無波:「她做得很好,非常好,如果換成另外的人,妾以為絕做不到她這麼好,還是太后目光如炬,妾是萬萬不及的。」

  尚儀難得一笑:「皇貴妃娘娘您要是要打奴婢的臉就直接打,不要拐個彎兒,奴婢親給皇貴妃上茶,您高抬貴手不要和奴婢一般見識了。」她的話終於把太后逗得笑出聲來。

  太后看向皇貴妃:「妳去,還是讓她去?」

  皇貴妃在心中一歎但還是應道:「如果讓尚儀去,只怕有再多的不服也沒有人敢說什麼,反倒和太后的本意不符,還是妾去走一遭吧。」她說著起身:「妾去一來可以安人心,認為爭引席宮人不會讓您老人家動怒,二來也不會讓人多想什麼。」

  她並沒有深說為什麼不會讓人多想。皇帝的龍體她比任何都清楚,不過除了她宮裡人的怎麼也能猜個七七八八,現如今哪個不是在為自己爭個後路。

  像麗貴妃這樣有子的,在做著另外安排還不忘為自己多留一條路,何況是其它妃嬪,她寶皇貴妃不能免俗也是正常。她的後半生過得好與不好,眼下看來全在太子身上呢,引席宮人,說不得她要去『爭一爭』。

  自她所出的公主夭折後,她當真沒有了半點爭鬥之心,可是太后和皇帝高看她讓她別無選擇──是皇家人便註定身不由己。
第250章 合適的人

  皇貴妃離開慈安宮時,紅鸞正巧想起了皇貴妃還為良儀時送來的宮女春芳。春芳自寶良儀冊封後依然是老老實實的當差做事,修繕的差事做得極不錯,無差事時便不出屋門。她可以整天都關在屋裡,和掌理宮女們有些走動的也唯有鄭宮女而已。

  紅鸞輕輕在被上畫著圈圈,思索著春芳眼下在想些什麼,應該是在想如何回到皇貴妃身邊吧?對春芳的瞭解並不多,不止是因為春芳是掌理宮女,就是現在的她也用不起宮女的。

  小圓和柳兒有點特殊,現在也不過是時常過來看看,就算是春芳調到女史院中,身為宮女的她要跟在大妞身邊做事,而不是跟在她身邊。

  現在紅鸞最想知道的就是皇貴妃正在做什麼,皇貴妃在做的事情就是太后所想的,原本沒有合適的藉口去皇貴妃那裡,不過皇貴妃賜了傷藥給她藉口就有了,但還缺少合適的人,因為春芳深居簡出差點讓紅鸞忘掉她——還有比春芳更適合的人嗎?她立時打發二丫去請春芳過來說話。

  春芳不多時進屋,身穿素淨衣服整個人都顯得很清爽,她給紅鸞見過禮後,大大方方的坐下來:「姐姐身上的傷可好些了嗎?」

  她的聰明紅鸞早見識過了,看著春芳笑道:「上次咒術之事沒有連累到妳,當真是萬幸。」因咒術一事,宮奴院中所有掌理修繕的人都被責罰,只有春芳一人連根汗毛也沒有少。

  當天紅鸞就對沒有露臉的皇貴妃感興趣了,要知道在宮中長情的主子當真不好找,只有妳有用主子們才會多記得妳幾分好處。而春芳當初不用說是麗妃送來的,所要做的事情自然由麗妃吩咐而不是由當時的寶良儀做主。

  只是在之後寶良儀忽然翻身莫名其妙被冊封為皇貴妃,春芳此人麗妃當然用不得、也不敢用了,春芳倒依然本份,這是紅鸞欣賞她的地方。而春芳的主子皇貴妃雖然保得她不傷毫髮,卻並沒有把她召回身邊聽用:也是因此紅鸞才沒有動心思讓大妞喚她到女史院中聽用。

  「猜猜我請妳過來有什麼事?」紅鸞微笑開口,並沒有答春芳的話。

  春芳微笑:「姐姐想打發人去皇貴妃娘娘跟前謝恩吧?我倒是很合適的人,不用擔心會有人多想什麼,因為我原本一直跟在皇貴妃身邊的。」

  紅鸞深深點頭:「果然是聰明人,那就要勞妳走一趟了,」她微一頓:「現如今皇貴妃娘娘身邊的最高的女官充媛還沒有人,妳要不要回去?充媛可是五品,五品當中的首位呢。」她問的不是妳想不想,而是要不要。

  春芳看著紅鸞輕笑搖頭,然後歎氣道:「我陪娘娘十幾年了,大半時間都住在那形同冷宮的地方,姐姐認為區區的五品就會讓我放不下嗎?如果是充儀或是尚宮之位說不定能讓心動幾分,姐姐,妳說我們這些邁不出宮牆的人,在這宮裡就為了那個幾品之位嗎?」

  她轉開目光:「說到要不要回去,或是想不想回去,嘿,姐姐,這由得我們做主嘛?娘娘沒有讓我回去,姐姐還不明白嗎?我只怕是要留在宮奴院裡,前程全在姐姐身上了。」

  紅鸞聽完笑了:「妳對五品之位不動心,是因為知道那不會是妳的?」

  「人貴自知,奢求那些本不是自己的東西才會讓自己累得半死。」春芳看紅鸞的兩隻眼睛晶亮:「姐姐是不是也這樣看。」

  紅鸞撫掌:「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心省力,那現在我問最後一句話可好?」她說完認真的看著春芳。

  春芳苦笑道:「姐姐是想問把我留在宮奴院中有什麼用處吧?此事我想了幾天卻沒有結果,依我們娘娘的性子她定是想讓我回去的,因為我們主僕相伴多年情份實在是……」她的語聲有些哽嚥沒有再順著說下去,反而把話一轉繼續道:「但是現在我卻留在宮奴院中,我們娘娘都沒有叫我去永甯宮中說說話。」

  紅鸞看著她輕輕的道:「妳是說——?」

  春芳低頭:「不敢妄自猜測貴人們的心思,那可是、」她抬頭看著紅鸞:「死罪。」

  這是提醒,在宮中不能行差踏錯一步,只要錯了那麼一點點也會萬劫不復的。

  紅鸞點頭受教:「謝謝妳,我明白了,皇貴妃娘娘那裡就勞妳代我去謝恩了。」都是聰明人不用把話說得那麼明白,春芳自然知道要如何做。

  ※

  永樂宮中極為熱鬧,雖然人人臉上帶笑可是眼中的淩厲卻是藏也藏不起來的,大殿之外立著不少人,和大妞一樣身周沒有什麼人的大概有那麼六七位之多:她們都是要被薦為引席宮人的人。

  殿內貴人們交鋒沒有分出勝負,殿外大妞等人也是暗鬥不斷,當然也沒有輸贏,其中大妞和另外一人始終低頭不語,她們對引席宮人並不感興趣,無奈被捲進來當然不會有什麼爭鬥之心。

  當一聲「皇貴妃駕到」響起,殿裡殿外的人都吃驚的抬起頭來,今天晚上不論是誰也沒有想到皇貴妃會來。皇貴妃向來不爭的,她今天晚上來永樂宮是不是另有其事?不管眾人心裡如何猜測,都整理衣裙迎出來,除兩位貴妃外都跪拜在地上。

  皇貴妃淡淡的道:「眾姐妹免禮吧。」腳下不停的邁進了殿內坐到主位上。

  麗貴妃很有些不是滋味。在宮中多年來除了太后外無人坐到她前面,雖然皇貴妃不是今天冊封的,但她除了冊封外第一次和皇貴妃同見其它妃嬪,還是在她的永樂宮中,她卻要屈居下位。

  「引席宮人病倒一個,眾姐妹可是在商議此事?現在可有了合適的人選?」皇貴妃坐下後並沒有多說廢話,直接就說到了大家擔心的事情上,表明她此來的目的就是要插手此事。

  她的話聽著沒有咄咄逼人之意,但是細細思索就知道此中的厲害。

  合適的人,什麼才是合適的人?麗妃和柔妃如果決定了人選,只要有人認為『不適合』現在就有了開口的機會,如果沒有確定的人選,她一句話就能讓眾妃嬪各自為戰,而不會單單針對姍姍來遲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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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 都見見

  麗貴妃臉色現出不快來,原本皇貴妃可是仰她鼻息而活的人,現如今開口就沒有給她留半分體面,讓她十二分惱火。

  其實皇貴妃的性子恬淡,人並不愚笨又得太后和皇帝恩寵,如果要和麗妃算算過去的舊帳,怎麼也能讓麗妃手中的權柄三去其二,立時就會在宮中失去大半勢力。

  不過皇貴妃自冊封以來除了陪伴皇帝和太后外,什麼也沒有做,對宮中的權力不熱衷,對原來欺辱她的人也視而不見,依然還是那個溫順的寶良儀的樣子。

  這才讓麗妃生出輕視之心來,認為眼前人還是可以任她搓圓捏扁,再精明厲害的人,也會在一些小事犯錯。就如麗妃因為皇貴妃的不作為,便不把皇貴妃放在眼中了。

  「合適的人妾倒是有,只是其它姐妹有點異議,我們還在商討中。」麗妃搶先開口:「正好皇貴妃來了,不如就由皇貴妃拿個主意吧?」

  她說是讓皇貴妃拿主意,說完之後轉身就讓人去喚大妞進來,那意思就是讓皇貴妃親口定大妞是引席宮人最合適的人選。

  皇貴妃也不惱怒:「麗妹妹就向大家說說妳所選之人的優劣,讓眾姐妹品鑒一番。」

  她怎麼可能聽憑麗貴妃指使,淡淡一句話就為麗妃樹立起眾多的敵人——大殿之上絕對不會說大妞是合適之人。

  大妞進來跪拜到地上就木木的不動,任由眾貴人對她評頭論足,自她的樣貌說到她的出身,簡直可以說是無一長處,聽到如此評價相信沒有人能夠開心起來,可是她只能聽著不能反駁。其實她很想有人能問她一句:妳可願做引席宮人?

  可是自柔妃來了之後,所有的妃嬪貴人們無一人問過她的意願,好像都認定她是極願意的。大妞在心中苦笑,如果剛剛有人願意問她一句她也就解脫了吧?

  聽完眾妃嬪的話後,皇貴妃笑道:「她的出身的確不好,其它的倒不錯。」

  麗妃聽到此話咬牙,欠身恭聲道:「妾之嫂嫂無女卻巧遇她,不知道怎麼就投了緣法已經認下她做女兒,這出身之說……」她看看皇貴妃:「應該可以過得去吧?」

  皇貴妃聞言點頭:「的確是。」她看向大妞:「那妳可願意為引席宮人?」

  殿上眾人都看向了大妞,除了麗妃和皇貴妃外,眾人無一不在用目光暗示她:搖頭說不。而麗妃的目光盯著大妞不放,雖然並不淩厲但是大妞也知道眾目睽睽之下如果自己開口說『不』,就是打了麗妃的臉,事後她非要剝了自己的皮不可。

  剛剛還在想著讓人問問自己是什麼意思,現在被皇貴妃問出來大妞卻根本不敢回答。說不她是不敢,可是點頭她很不情願。最終她喃喃的道:「奴婢任皇貴妃娘娘做主。」

  她把燙手的山芋扔給了皇貴妃。

  除此之外她還能有什麼法子?也只有如此才不會招來任何人的惱怒,如今此事已經不是麗妃和她私下商量的時候:她只後悔為什麼不在沒有人時對麗妃直言,那麼此時她又怎麼會受這等逼迫。

  皇貴妃並沒有責怪大妞的意思,擺擺手:「下去吧,既然讓本宮做主本宮就要看過其它人才能說。」她說完轉頭看向柔妃:「妹妹挑的人可以讓本宮看看嗎?」

  柔妃連忙把人喚進來:「進宮不過一年多,良家子,很是聰明伶俐。」進來人臉如滿月身量中等,沒有說話只是舉手投足間就把大妞比了下去。

  美中不足的是她嗓音有些暗啞,並不是很清脆的聲音,雖然聽上去另有一番風情,但是能不能算得上是種美要看各人的喜好了。

  在匆忙間柔妃能找到這樣一個人,表面上還和柔妃沒有太緊密的聯繫已經實屬難得。接下來的各人有比大妞強的,也有比大妞還不如的,可是人家出身好啊,只這一點就不是大妞能相比的。

  眾人都在皇貴妃面前走馬燈似的見過,滿殿的妃嬪盯著皇貴妃的臉聽她開口。總有一個人是不錯的吧?

  皇貴妃有些不滿意:「都是不錯的孩子。」這句話說與不說沒有要緊的,殿上眾妃所要的不是這句話:「真是各有各的好,單看好處人人都可負起引席之責,只不過——」

  後面才是重中之重,眾妃的耳朵支了起來。

  「只不過也各有各的不好,太子大婚是國之大事不能有丁點差池,這幾個孩子不能當此大任。」皇貴妃當真是不容情:「本宮倒是有個不錯的人,眾姐妹也給本宮長長眼如何?」

  眾妃當下人人心中有氣,看著皇貴妃在肚子裡罵她個狗血淋頭,自然也打定主意要挑出皇貴妃所選之人的不是之處。

  人人都是相同的想法,如果我不能在太子身邊安插人手,那麼誰都不可以,皇貴妃憑身份想要得這個便宜她們就是鬧到太后面前,也不能如了她的願。

  皇貴妃並沒有直接叫人進來,反而吃了幾口茶水後才緩緩的道:「太后她老人家前幾天對一個名叫紅鸞的宮人青眼有加,本宮看過了,那孩子倒是極不錯。」

  雖然她沒有說讓紅鸞去做引席宮人,但是此時提起她來還能有其它的意思嗎?

  麗貴妃第一開口道:「那倒真是個伶俐的,只是她的出身。」說著搖頭:「太子是國之儲君,伴在身側之人當然要慎之又慎,宮奴出身實在是有辱太子尊貴的身份,眾姐妹以為如何?」

  不少妃嬪都連連點頭同意,真是笑話,那個李女史不成、換成紅鸞就成了?就算是太后對她青眼有加又如何,她的出身擺在那裡根本無法改變。

  柔妃想想道:「麗姐姐所言甚是,那孩子我也是極喜歡的,可是如此大任還是慎重些為好,現在時辰已經不早了,引席宮人之事還是早決定為好,首先就是身份不能有辱皇家啊,尤其要細究出身,不要被人蒙混過去為好。」她言中所指當然是麗妃。

  她所選的人是所有人當中最有希望的,只要把大妞剔除說服皇貴妃也不難,因為其它幾人實在是不能和自己所選之人相比。

  其它妃嬪也不甘人後,各自開口進言就是想說服皇貴妃用她們選出來的人。
第252章 轉折

  皇貴妃也不開口直到大殿之上沒有聲音之後,她才看著諸妃道:「眾姐妹的意見相左,這可如何是好呢?柔妹妹所說當真,時辰已經不早了再也拖不得。」她輕輕一歎:「都是為了太子好,眾姐妹共推選一人不好嗎?」

  當然不好,不管是誰也不肯放棄後退一步。不只是機會難得,她們已經動手落到太后的眼中,如果不能有好處豈不是平白在太后那裡添了惡意。

  眾妃不是不知道太后也盯著此事,可是此事太后明顯沒有要管的意思,不然只要她老人家下旨補一人還不簡單?

  眾妃都在想也許是太后累壞了、也許是太后心繫咒術,反正這於她們來說是個機會,到時候太后就是不快又能如何?她們怎麼說都是為了太子好啊。

  沒有人肯讓步,也因為此事眾妃之間尊卑也打破了,下位的妃嬪根本無視貴妃等人的目光,堅持著要用自己所選之人。

  皇帝龍體不好,此時宮中是不會大動干戈的,所以自然不會有人再如往常般懼怕貴妃等人,另外太子很快就會登基,到時候她們這些人就成太妃,幽居永壽宮那邊,後宮到時候就會有中宮之主,貴妃等人當然不可怕。

  尤其是良嬪,她雖然不怎麼開口說話,但是不少妃嬪都看著她。太子妃可是她的侄女啊,將來的中宮之後,他日後宮之中誰敢給她臉子看,所以她不開口她所選的人也有人幫著開腔,已經隱隱有和兩位貴妃對峙的勢頭。

  可是麗妃和柔妃的臉子都很難看,因為原本依附於她們的妃嬪卻有那麼幾位跳出來,也挑選了人,實在是狠狠的掌在她們的臉上,因為眼下不是發作的時候,兩人也沒有露出什麼神色來。

  慈安宮內的偏殿上,太后正躺在榻上由人給自己揉按身體,殿上點得香清淡,若有若無的糾纏在太后身邊。

  「元華,經過今天之後宮中的局勢就變了,那兩位貴妃把持宮中多年的局面自然就有了裂痕,可是妳想要有一席之地,甚至是……就要多用些心思。」太后的聲音有些低沉:「哀家倒底是老了,幫不上妳太多的忙。」

  「皇帝的病,實在是讓我煩心、憂心。」太后睜開眼睛:「好孩子妳自幼就有過人之處,相信在宮中妳也不會有什麼為難之處,實在不行時還有哀家呢,這宮中還沒有人敢對哀家不敬,只是妳自己動手拿到的東西才能拿得最牢,依靠哀家——唉,哀家的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

  「先帝走的早,如今的皇帝又……哀家實在是有些……」她沒有說下去:「東宮裡還好吧?另外兩人原本也是見過面的,相信她們看在哀家的份上也不敢為難於妳。」

  元華認真的揉捏著,仔細看著太后臉上的神色來確定手上用力的大小:「東宮裡沒有什麼,只是兩位妹妹因為元華生出誤會來,各自在房裡生悶氣,恐怕以後她們不會相親相愛了,實在是讓人有點擔心。」她的臉上全然沒有半絲的擔心。

  太后聞言只是一笑:「嗯,我就知道妳行的。」她合上雙眼:「明日太子妃就要入宮了,妳要如何做心裡要有個數,這兩天可以好好的想一想,容嬪那裡,妳也可以多去走動,眼下所有的事情還要看太子的意思,萬不要惹太子的厭。」

  她說到這裡睜開雙眼:「不要小看了太子。唉,如果不是族中那幾個不肖的,又哪裡用我們老的小的操這個心。」

  永樂宮中的皇貴妃看著爭得有些面紅耳赤的妃嬪們,認為火侯足夠了。

  宮中向來表面都是和和氣氣的,哪怕是恨對方入骨也能當面甜甜的叫出妹妹來,此時的眾妃已經把敵意帶到了臉上,再下去果真『傷了和氣』,她去慈安宮中也不好交差。

  這樣的事情她做起來不順手且煩心,無子無女的她其實真的只想能平靜度日。至於多吃點還是少吃點、多穿戴還是少穿戴、以及旁人的冷眼還是笑臉她都不在乎的。可是偏就是這樣的要求上天也沒有滿足她,硬是把她拖進旋渦中。

  她不得不勉力應付,甚至在心中有時候惡意的想:皇帝快些歸天吧,她到時候也就當真解脫了,就算是有太后在,那個時候也不會有太多的事情要她做吧。至少那個時候有了皇后,宮中不再以她為尊,可以推掉很多的事情。

  為了以後的平靜,她現在很樂意助東宮中的某人一臂之力,以後也就不用她再出面做什麼,可以關起院門來過她的平靜日子。

  「好了,成何體統。」皇貴妃吐出這句話的時候自己都彆扭,她不太適合說威嚴十足的話:「大家都是為了太子好,又是給太子選引席宮人,好了,大家不要再議來議去的,不如請太子過來吧,他的事情讓他自己做主好了。」

  「說起來太子殿下對紅鸞勤侍的印象好像也不錯呢。」皇貴妃打發人去請太子後,忽然又說出這麼一句話來:「那個孩子的確很不錯,太后是真的很喜歡她。」

  麗妃和柔妃對視一眼,兩人都沒有再開口,要讓太子做主,她們都有著把握。

  麗妃是撫育太子之人,相信太子在此事上要以『孝』為先——生母沒有養母大不是,她費心養育太子至少有一功的,在她的保護下太子沒有讓人害到過,她沒有資格聽太子喚個母字,太子在此事上總要給她三分面子的。

  太子向來在眾人面前都極維護麗妃面子,很是尊敬她。

  而柔妃是對自己所選的人中意,她可不是無的放矢。據她所知太子可是已經讓人去尚宮局去,要過幾日把那宮人弄到東宮去,只是她早一步知道而把人要到了自己宮中,也不過沒有多久相信太子不會疑心那宮人,不相信那宮人的。

  良嬪沒有開口她低垂著眼皮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她所求只要引席宮人不是貴妃之人就好,不然太子妃以後不好掌控六局,也容易被其它妃嬪所乘。

  太子來得並不慢,他聽完皇貴妃的話後不急不慢的道:「我就是自慈安宮中過來,引席宮人之事聽太后說過了,由太后做主已經補上一人,是皇貴妃原來常用的人,我看過很文靜妥貼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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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 聽姐姐的

  太子說完那番話看著滿殿的妃嬪道:「我深為感激大家為我的事情奔波掛心,說起來自母后離開後多得各位長輩的關心,尤其是麗貴妃待我如同己出,貴妃娘娘並各位的好意我看到了,都是極好的人不過太后是我等的長輩,所以好意我心領並謹記心間。」

  他這算是給了諸妃的面子:妳們輩份長於我,但是有太后在前頭我當然要聽太后的吩咐,他說完對著殿中諸人抱拳一禮,以此來表示他的謝意與歉意。

  殿上諸妃雖然依輩份來說是長輩,但是太子不是其它皇子,他是諸君,儲君也是君,諸妃當不得他的大禮,紛紛起身還禮。

  就算太子很照顧她們的體面,但是她們的顏面也已經盡掃地,並且還就此結下不少的仇敵,怎麼算都十分的不合適。

  雖然宮中沒有永遠的敵人,可是在沒有重大的共同利益前,今日之仇是不會被諸人放下的。就是因事能暫時聯手,心中的芥蒂也不會消失,只不過要看何時應景罷了。

  柔妃和麗妃的臉色最為難看,她們把持後宮多年可謂是用盡心力去經營,現在看來她們名不正當真主就是言不順,太后小小的動動手指就足夠讓她們應對半日。

  不過是引席宮人而已,太后卻讓宮人諸妃當面給了她們難堪,根本無人是真正的心服口服於她們。

  太后沒有用什麼了不起的手段,不但讓宮中諸妃心生嫌隙且還讓太子不大不小的樹立起一點威信。大家爭得頭破血流卻抵不過太子輕輕幾句話,太子之尊終於在今日真正的突顯在諸妃面前,讓人輕忽不得半分。

  麗妃在此時不管心中惱也好、怒也罷,不敢對太子流露出半分來:「太子所言極是,如果我們知道太后她老人家有安排,我們也不必操心了,再沒有人能比太后調教過的人更妥貼,更能讓人放心了。」

  她卻把一腔的怒火都轉到了皇貴妃的身上,此時看過去:「不知道太子所言之人是不是紅鸞勤侍?剛剛皇貴妃可是贊了她好些句,我們也看那孩子是個極不錯的,太后的眼光向來不是我們能相比的。」明著捧太后暗裡踩的就是皇貴妃了。

  太子雖然沒有明言所選之人是誰,但是太子話中提到在慈安宮中看到了那人,此時如柔妃、麗妃等人可是知道紅鸞早自慈安宮中回去,因為舊傷復發正在宮奴院中養傷。因此太子所選之人絕不會是紅鸞。

  麗貴妃說這番話就是為了打皇貴妃的臉,自執掌後宮以來她真的不曾像今天這樣狼狽過,不發作出來她真的壓不下去火氣,皇貴妃此來的目的已經極為明顯,成為麗妃的眼中並不奇怪。

  皇貴妃雖然不喜爭鬥但並不是蠢人,當然看得清楚麗妃的心思,她並沒有因此而著惱,她為什麼會成為皇貴妃的?宮中這麼多人,為什麼只有她在此時被冊封為皇貴妃?

  她當然沒有什麼可埋怨的,就像皇貴妃的位份不是她所求的一樣,既然推不掉那因此帶來的所有好處與責難,她自然是有了準備。

  她輕輕一笑:「太后是極愛那孩子的,本宮也看著她不錯,太子,你看呢?」

  她在宮中多年自然深諳宮中爭鬥之道,知道不能一味的退讓,對她的責難她並不放在心上,完全可以不在意的笑納之,但也應該有反擊的時候,才不至於天天應對各方責難。

  現在除了皇帝和太后的責難,宮中還有誰的責難能傷到她?無欲則剛,她沒有所求自然也不會有短處落在誰的手上,只不過她厭煩應付各種各樣的人與事。

  太子聽到皇貴妃的話,腦中想到的卻是紅鸞那張扮出鬼臉的樣子,微微一笑:「倒是見過幾面,是個很知道規矩、懂進退的人,太后的眼光當然是極好的,皇貴妃也誇她一個好字,我想她當然是個好的。」

  他沒有回應麗妃的話,對撫育過自己的貴妃娘娘他的敬重也不是沒有底限的,貴妃娘娘倒底待他怎麼樣,他知道她也知道。

  皇貴妃微笑點頭:「我可沒有什麼眼光,原本也只是聽麗妹妹提過,當時倒也沒有放心上,麗妹妹那個時候還為了那孩子,要了我的一個去呢,麗妹妹想來也是極愛那孩子的吧?說眼光當然是太后的好,也是聽到太后說好我才注意那孩子,真沒有想到,嘖嘖,當真是個極好的。」

  她此時把紅鸞好好的誇獎了一番,自然就是因為麗妃的那番話,尤其是此時提起被麗妃當時強要走的春芳,她的目光在麗妃的臉上停頓好一陣子,提醒她:妳現在還不把人還回來?

  太子微微一笑沒有開口,皇貴妃和麗妃間的明爭暗鬥他是不能摻和的。

  麗妃臉上陣青陣白,當著滿宮裡有頭有臉的妃嬪她的臉實在是沒有地方放,當初她哪裡想到幾年來見過皇帝之面隻手可數的寶良儀,會一下子飛上枝頭變成鳳凰,生生的壓了她一頭?不然她也不會去打那個春芳的主意。

  宮殿的修繕她想要用春芳就是並不想破壞什麼,只是想讓春芳能在宮奴院裡有一席之地,以修繕之計掌握不少宮奴在手。有修繕這些人,有不少事都可以做。

  現如今因為咒術修繕之事、之人都成了燙手的山芋,春芳當然也就無用,卻又被春芳的舊主笑著說起此事來,麗妃她要如何賠罪才成?忽然也心中一動,太子說所選的人是皇貴妃慣用之人,難不成——?

  她的眼睛立時亮起來:「春芳是我要去的,那丫頭極是個妥貼的,現如今皇貴妃身邊也缺人,不過春芳我都要了來再還回去,好像顯得我和皇貴妃兩姐妹有什麼過節似的,如此斤斤計較不定被那些宮人怎麼嚼舌頭呢。」

  「妹妹就送皇貴妃兩個人過去聽用吧,雖然都是粗手笨腳的丫頭,不如春芳多矣,也是妹妹我的一番心意。」麗妃笑得臉上都要滴下蜜來:「至於春芳也不好委屈她來人,傳旨,春芳宮女極為勤懇,即時起升為女史。」

  她看著皇貴妃笑得眼兒也彎了、嘴角也翹了:「皇貴妃看這樣安排如何,哪裡不滿意妹妹我立時就按皇貴妃的意思去做。」

  春芳她不好在眾目睽睽之下收到她的宮裡,但是先封賞然後嘛她再想法子收買或是威逼等等,定要讓春芳被自己所用而不是被皇貴妃所用。
第254章 和血吞

  麗妃想不到太子所選之人會是春芳,不過春芳的出身可算不得低,貼身伺候皇貴妃多年的人出身低,那就等於是說皇貴妃身份不高貴,這就是打皇家的臉而不是掌皇貴妃的臉了。

  但是此事謀劃一切並不算晚,因為原本想要用春芳曾讓人細細的瞭解過春芳及她的家人,她只要在明天之後把春芳弄到自己宮裡,不管春芳得不得太子歡心,為妃也要弄來為女官也要弄來,到時候把春芳收為心腹並不是很難。

  說起來大妞可不如春芳好用,因為大妞的出身的確是太低,麗妃看上的也是這一點,因為很好控制。

  大妞、紅鸞者和其它宮娥、女官的不同之處就在於她們出身為宮奴,在宮中無根無基,不論她們得誰的青睞平步青雲,始終都會被人瞧不起、排擠。同品階及更品階的人,就是比她們品階低的心裡豈不是更不舒服?

  所以大妞和紅鸞想要做事比普通的宮人、女官難,不得不依附於誰,這樣才有可能保得住性命與地位,根本不敢對依附之人生異心,因為那樣立時就會讓她們死無葬身之地。

  紅鸞和大妞就是因此才不想去接那引席宮人之位,換成其它宮人當然是好事,於她們來說壞處要大過好處的。

  宮人、女官在宮中除了上官、貴人的青睞、護佑外,還有身為同僚們的相助與愛護才能順利做事——不要小看同僚們的力量,不然就是有太后相佑下場也好不到哪裡去。

  同僚們給妳搗蛋,一次兩次當不差,太后等貴人有那個心思天天、時時為妳做主?貴人們要的是有用的人,不是給她們添麻煩的人,貴人們也不是晴天大老爺,她們對於斷是非、明因果之事不感興趣──除非是能帶給她們好處。

  總也無用的人太后又能喜歡妳多久,妳與同僚們年年月月的相爭能總占上風?同僚們殺人是不見血的。

  麗妃現在已知大妞不可行了,當然不肯放過春芳,春芳在宮中可是有親友故交的,不像大妞那麼好控制,不可能事事都聽她的吩咐,但是有總比沒有強,至少能把人自皇貴妃手中搶過來,就能讓她很開心了。

  皇貴妃微笑注視麗妃:「妹妹想得真是周到,既然是妹妹的心意,那兩個丫頭本宮就收下了,不知道妹妹可帶在身邊,讓本宮瞧兩眼。」

  麗妃把人叫了上來,皇貴妃看了兩眼後點頭:「是粗使的宮人啊。」

  當然不會真的是粗使丫頭,因為麗妃送人給皇貴妃,借著由頭當著宮中諸多人的面就是讓皇貴妃無法推脫。大大方方把就棋子安到了皇貴妃身邊,還有比這更省力的事情嗎?

  「妹妹調教的人真的太好了,這粗使的宮人和哪個姐妹身邊的人相比都絲毫不差呢。」皇貴妃也不看麗妃臉色:「正好今兒太后賞了我兩個人用,可是慈安宮裡有短了些人,雖然伺候太后的人已經補足,但是院中粗使丫頭卻真的少了。」

  她很滿意的看著兩個宮女:「妳們一會兒跟我去慈安宮叩頭,以後妳們就在太后那邊伺候差事吧,要用心當差,太后的事情可是不能馬虎半分的。」

  兵不刃血、笑語晏晏間皇貴妃就狠狠的掌了麗妃的臉。

  她不爭也因為她滿心傷痕不想爭了、不願爭,並不是真的手無縛雞之力任人欺辱,或許原來她為良儀之時的確鬥不過麗妃,但是她現在貴為皇貴妃,背後有皇帝和太后放眼宮中她還怕誰?

  麗妃愣了,她的兩個宮人也愣了,滿殿之上的妃嬪都愣了。倒是太子悄悄看一眼皇貴妃,低頭吃茶什麼也沒有說,太子看皇貴妃是因為吃驚於她的反擊,還有就是眼前的皇貴妃讓人生出熟悉之感來,仿佛就是那個時常讓他想起的宮人紅鸞。

  真的很像啊。

  太子忽然間想到:如果今天的皇貴妃是紅鸞,宮中會是什麼情形?

  這樣一個念頭冒出來後,他的心歡快的跳躍起來,有些巴不得能立時看到——宮裡相信很快就會被她收拾的妥貼吧?性子那麼硬朗、半點虧也不肯吃的女子,能做出來的事情總讓他意外,但總能引得他一笑。

  麗妃現在就算是想反悔也不成了,因為皇貴妃說了人她要送給太后用。皇貴妃有這等孝心,難道她麗妃卻沒有不成?如果是皇貴妃讓她的人當真去做粗使宮人,她能立時翻臉的,現在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了。

  「但憑皇貴妃做主。」麗妃咬牙說出這句話後,她的兩個宮人滿臉都是死灰心。

  慈安宮是個好地方,但那指得是太后看中的人進入慈安宮,如果是別有用心的人進了慈安宮,信佛的太后就能化成怒目的金剛。

  太后的眼中從來不容一粒沙子。

  麗妃心頭難受不能形容,就好像吞了活生生的百十隻蒼蠅偏還不能吐出來,想到春芳她的心裡多少好受些,又急著反擊把話再次繞回紅鸞的身上:「紅鸞勤侍我看著也是好的,剛剛皇貴妃還薦她做引席宮人呢,說起來倒底是有些可惜,太后、太子、皇貴妃都說好的人,我原本就是擔心紅鸞勤侍的身子受傷不成,才薦得李女史。」

  她的話在向太子說,皇貴妃是表裡不一的人,口口聲聲誇紅鸞、薦紅鸞為引席宮人就是為了討太后和太子的歡心罷了,其實她還不是把自己的人弄到了太子身邊。

  麗妃的話不只是說給太子聽得,也是說給大殿之上的諸妃聽得,為的就是讓大家看清楚皇貴妃的『真面目』。

  皇貴妃依然微笑著,用極柔和的目光看著麗妃:「妹妹所慮極是,本宮當然也想到了紅鸞的身子有傷不能做此席宮人的,我誇她幾句是因為她實在很好。」

  這樣的兩句話很蒼白無力的,但是皇貴妃又繼續道:「太后擔心太子身邊沒有穩妥的人,大婚之後國事、家事都多了起來,身邊更要有個妥當人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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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 恭侍

  皇貴妃的一番話說出來,麗妃、柔妃及良嬪的神色都微微一變,因為她們三人都有自家人跟了太子,太后這話等同於是明說太子妃和良娣們不可靠啊。

  當然,太后不可能如此看待她自己所選出來的元華良娣,那麼不可靠、不穩妥的人便只有太子妃和紫玄、纖纖兩位良娣了。

  太后不滿意,或者說她不高興了。

  在諸妃為了太子妃人選各自用力的時候,太后並沒有說過什麼,而且她也給太子選了一人。現在每個妃嬪都明白,太后對那個時候諸妃的所為是極為不滿的,她就是沒有說出來而已。

  太后現在通過皇貴妃的嘴說出來用意又為何呢?

  所有妃嬪當中以良嬪的臉色最為難堪,讓太后最不滿、最不快的事情是什麼?當然是太子妃不是太后的侄孫啊,此事大家都明白就是不好說出口來。就如太后雖然不快,但也不是沒有說過什麼話,就連暗示的話也沒有說過。

  說實話良嬪是想過太子妃之位的,只不過她所抱的希望並不大,且她向來在宮中不多話,反正以她及娘家的門第來說,她的侄女做個承徽或是良媛是沒有問題的,能成為良娣就更好了。最終因為柔妃和麗妃的相爭,太子妃之位居然落到她家侄女頭上,當然是喜出望外的。

  天朝的後族再不濟,也能成為天下幾大望族之一啊,她們家也終於有了出頭之日。她也曾小心翼翼的去向太后問過推辭過,當時的太后並沒有任何不快,只說她家的侄女才貌雙全、德行兼備,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選。

  她在宮中小心翼翼多年,沒有想到居然會做出這麼大的錯事來。

  她的侄女如此好,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選,那豈不等於是太后家的人不如她侄女這樣一層要命的意思直到現在才想到,開罪了太后實在是怪不得她人。

  柔妃和麗妃現在終於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麼厲害了,太后久在行宮禮佛,宮中之事由她們把持,在太后回宮後她們就應該交出後宮之權的,雖然是太后說精力不濟還是由她們商量著辦,可是現在倒底不比從前啊。

  尤其是在太子妃一事上,她們之間相爭的厲害當時又何曾想過太后的侄孫,壓根就沒有想過太后的利益,經此一事太后當然會不滿,她們兩個人居然敢把太后不放在眼中,豈不是自己尋不自在。

  皇貴妃、太子的大婚——太后明顯已經在不相信她們了,宮中之事倒底由誰來做主還不是太后一句話?只要旨意下來她們兩人什麼也不是,以後只能仰皇貴妃的鼻息而過活。

  在皇貴妃嘴中吐出的一句話,讓眾人掰開、揉碎了的想了又想,每人臉上的神色都不同但是所有的人都在此時忽然打心底認識到一件事情:後宮當中真正能當家作主的人是太后,就算她不理會後宮裡的事情也是如此。

  就算以後太子登基,後宮之中有了新皇后也是一樣,太后回宮後除了照顧皇帝外當真沒有干涉後宮裡的任何事情,但是自此之後有誰敢在忽視太后是後宮之主一事。

  良嬪輕輕一歎,太子妃還沒有入宮、也沒有正位中宮之主,卻已經失去大半她原應有的光彩,以後要如何做,她和侄女好好商量商量。當然等太子妃入主東宮之後,要認清後宮之主是誰,然後才能謀求安穩,反正她只求侄女能坐穩后位就可以,她們家族遲早都會因此而得到好處。

  尤其是太子妃如果能誕下皇長孫,到那個時候她和她的侄女才能真正成為後宮之主。

  麗妃瞧瞧默不作聲的太子,除了太后的心思之外,她還在擔心皇貴妃話中的意思:什麼叫做穩妥人,那是要讓紅鸞去太子身邊做妃嬪,還是另有其它的意思呢。

  皇貴妃並沒有著急往下說,直到吃了半杯茶後認為諸妃已經足夠明白才道:「太子大婚之後就要代皇帝親理朝政才可以,日夜勞累豈能無人在身邊好好的照料呢?尤其是御書房裡的更是沒有讓太后放心的人,我的意思是讓紅鸞去御書房伺候太子。」

  她說完掃視一眼眾妃嬪的神色才道:「咒術之事同她無關太后也是深知的,而這些日子她很勤懇的當差,慈安宮修繕的差不多了,太子看著賞她點什麼吧。以後倒底是跟在你身邊的人,不要說是我了,就是太后也不好代你做主的。」

  皇貴妃說完特意盯一眼麗妃,不過並沒有說什麼讓麗妃難堪的話。

  麗妃當然知道這是在敲打自己,就如同她知道所謂皇貴妃的意思其實是太后之意才對,警告她日後如果敢再以養育太子為藉口,在太子身邊胡亂安插人定會招來太后的怒火。

  太后如此做分明就是在替太子接掌大位做準備,麗妃她當然是不甘心的,不過卻不必說出來、更不必讓人看出來。太后如何想、皇帝如何想此時是重要,但是滿朝的文武百官同樣重要啊。

  她的父兄這些日子活動的差不多了吧,很快就有人能讓太后和皇帝明白,這天下的大位由誰來坐才是最合適的。

  太子微微一笑:「皇祖母總是事事都代我想到了,既然是皇祖母賜下的人我哪裡敢胡亂做主?不過皇祖母既然有命,就先升她為恭侍吧,回頭我稟了太后之後再說。」他輕輕一句話就把紅鸞的身份抬高了。

  太后賜給她的人,不要說是他的妃嬪,宮中的妃嬪就算是他、是皇帝也不好對紅鸞怎樣。除非是有大錯的時候,有錯,也要回明太后才能處置紅鸞。

  此時太后賜給太子的人,不但是有伺候他之意,也還有規勸他行事的意思,不是說紅鸞可以左右太子,是說可以勸諫太子——並不是所有的事情,大多只是平日的言行之類,不過大事紅鸞不能干預可是太后可以啊。

  紅鸞是太后賜下的人,當然有可以直奏太后的權利。

  「只是慈安宮還沒有修繕完,此時讓紅鸞到御書房來有些不妥吧?」太子是純孝之人當然先想到是太后:「還是讓她把宮奴院的事情理料清楚後再說吧。」
第256章 驢肝肺

  太子的話落入不同人的耳中就有不同的意思,有人會以為太子還真是仁孝,對太后也算是投桃報李了;而有的人就認為太子不喜太后賜下人來,怎麼也算是太后放在他身邊的眼睛,因為太子年歲雖然不大,就算現在登基也不是『兒皇帝』,當然希望能大小事情都能遂自己的心思。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那對太子、太后間的關係自然也就有了不同的猜測,有認為太后和太子極為親密的,也有認定太后和太子只是在做戲暗中並不是那麼和氣。

  不論如何就目前來說,太子的話聽起來就是不喜歡紅鸞去御書房當差。麗妃和柔妃都看向了皇貴妃。太子有些不領情呢,這臉面多多少少都被掃了,能看到太子如此強勢已經不再有意外,倒是太子如果能和皇貴妃生嫌隙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皇貴妃點頭稱善:「怨不得太后如此疼愛太子,太子果然是孝心可嘉啊,不過宮奴院的事情太子不必太過擔心。」

  她說到這裡目光飛快掠過諸妃,把她們的神色盡收眼底後輕輕的道:「太后說了,御書房的差事並不繁重、而宮奴院的事情也不必紅鸞天天守著,眼下先讓她兼著兩樣差事吧,看這孩子也是個能幹的,相信不會有什麼難處才是。」

  太子當即微微欠身:「還是太后想得周到,那就全憑太后安排讓她到御書房裡遞茶吧。」

  他並沒有再堅持不要紅鸞伺候,實在是讓不少人很失望的,但是這樣的回答讓人更確定太后和太子間有些不能調和的矛盾。

  皇貴妃站起身來向太子彎彎腰:「沒有什麼事了,看時辰也快到太后用晚膳的時候,我要去慈安宮中伺候著,太子,那我就先行一步。」她倒是極為乾脆,把要做的做完立時就起身,半句閒話也沒有、半刻也不肯停留。

  太子站起身來:「皇貴妃慢行,請代為向太后請安。」目送皇貴妃離開後,他微笑著對麗妃欠身:「我也要去給父皇請安,伺候父皇用藥的,今兒事情不少貴妃也早些回宮歇著,不要再累得頭疼了。」

  他走出兩步回過頭來:「二皇弟,今兒下午沒有看到他呢,有兩份摺子送到了東宮裡,我想找二弟商量商量,打發的人卻沒有尋到二皇弟——他還好吧?還是出宮去了?」

  麗妃笑道:「他啊,今日被我捉住坐了半天的瑣事生厭了,找藉口出去就不見了人影,我也是沒有尋到他呢。太子想要找他的話你三皇弟應該知道他在哪裡,我原以為下午沒有什麼大事,也就由著他去鬆泛鬆泛才沒有讓你三皇弟去找人。」

  「也是,三皇弟定能尋到的,不過這個時辰有些晚了,找個空檔再和二弟議事吧。」太子很有些擔心:「貴妃還是打發人尋二弟回來用膳吧,我猜想不是在哪裡貪涼睡過了,莫要讓他著了涼、就是涼到肚子也是不好。」

  麗貴妃的笑容裡多了一絲什麼:「還是太子心疼他們兄弟,我這就打發人去尋他回來。」

  看到太子沒有再說什麼走了,她的心卻還是提得有點高——莫不是被太子知道了什麼,應該不可能啊。

  宮奴院中的紅鸞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高升,而且還得到了宮中極體面、極好的差事,她還在床上伏著想事情,琢磨著太后的心思。

  窗子輕響她轉過頭去看到孟副統領,立刻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的開口:「你堂堂的統領大人放著門不走,翻窗很好玩嗎?小心哪天有人把你當賊抓,」她斜睨著眼睛:「當賊還是好的,如果是把你當成刺客,看你有幾顆腦袋。」

  孟副統領也不在意,取了桌上的茶壺嘴對嘴就亂灌一通,看得紅鸞直瞪眼:「喂,喂,你這人還讓不讓其它人吃茶了?」

  「妳要喝?」孟大人轉過頭來把茶壺遞過來:「那妳先吧,我這人毛病很少,妳喝完我再喝,我向來不嫌棄人用過的東西。」

  紅鸞知道他是故意的,生氣轉頭不理他。

  「不習慣用壺嗎?妳不知道用壺和用杯子是不同的,這樣才能喝個痛快,妳喝吧,我保證只要妳喝過一次後,就再也不會喜歡用杯子喝水。」孟副統領坐到床頭的椅子上。

  紅鸞不想再和他糾纏,直接道:「說吧,你今天來有什麼事?快說,說完就走人。」

  孟副統領聽到後也不答話,又抱著壺喝起茶來,喝飽後打了響響的飽嗝放下茶壺,自懷裡拿出幾樣東西來:「這是土法秘制的傷藥,雖然樣子不好但比宮裡所用的,但藥效好三分不止,這個是能讓傷口極緩慢癒合的藥,但是不會疼痛也不會留下什麼病根,這個嘛是磨薄的牛皮做得護膝。」

  他說一樣就把東西放在床頭上:「以後妳就要到御書房去當差了,說起來是個極好的差事,不過世上從來都是福禍兩相依,依妳入宮以來的情形推算,我看妳三天兩頭會被責罰的。那邊不是宮奴院,打人是不太可能但卻動不動就讓人去跪碎瓦當、小石子什麼的,護膝多少能管些用,也不容易被發現。」

  「現在這種天氣在大太陽下跪石子兩個時辰就能要了人的小命,可是這個我問了不少的人也沒有什麼法子,所以妳最好是機靈點,不要讓人捉到短處被罰,這護膝也只能護妳的膝蓋罷了。」

  「至於這種藥,」孟副統領看一眼紅鸞:「妳如果不想讓傷勢好得太快的話可以用,用針實在是……而且這種藥妳放心不會讓人看出什麼來的,就是土法子,所用的東西也不是尋常的藥材,只是幾樣雜草罷了。」

  說完話他拍拍手站起來:「好了,我說完了,沒有其它的事情我走了,你好好養傷吧,記得高處不勝寒就好。」最後一句話他的聲音有些低沉。

  紅鸞已經看傻也聽傻了,看到孟大人居然當真說走就要走連忙開口:「喂,你、你慢點走。」

  她現在還真不好意思說讓人家不要走,瞧瞧這些東西她感覺自己好像真的有點過份,把人家的好心全當成驢肝肺。可能是和孟副統領鬥嘴成習慣,猛然間她就是不想承認自己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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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章 局中人

  孟副統領的腳步在紅鸞開口就停下來了,不過卻沒有轉過身來:「我不姓喂也不叫喂,姑娘妳如果不記得在下是哪一位,我可以很好的提醒妳。」

  紅鸞翻白眼:「孟大人,孟副統領,您老人家可不可以再聽奴婢說幾句話?」

  孟副統領回過頭來很認真的看著紅鸞:「我不喜歡聽妳自稱奴婢的,一直以為我們是朋友的。」說完極認真的話後他忽然一笑露出滿口的白牙:「妳叫我大人什麼的我也不喜歡聽,不如妳句孟大哥聽聽?」

  紅鸞瞪他一眼:「孟大哥,孟大爺,是小女子錯了好不好?麻煩您老人家移駕過來,容小女子給你賠禮道歉。」其實在宮中紅鸞還真沒有幾個能說笑的人,算來算去也只有孟副統領一人而已。

  孟副統領摸摸鼻子無辜的看著紅鸞:「剛剛好像有人讓我有什麼事說完就走的,我硬賴著不走好嗎?再怎麼說我也是頂天立地的男兒,臉皮說起來很有些薄呢……」

  紅鸞真想說:『你走吧。』可是床頭上擺放的那一堆東西讓她只能悻悻的道:「我錯了,是我不識好人心,孟大哥你大人大量原諒小妹好不好?」她心知自己占不了上風的,倒也很乾脆的認輸。

  對於孟副統領的關心她是真的很感動,而且孟副統領現在扯東扯西的其實就是不想讓她說出感謝的話來。

  孟副統領坐回床頭的椅子:「我知道妳想問我御書房的事,不過我知道的也不多,就是多如果不能告訴妳,妳問了我也不會說的。」

  他很直白,不過也極為坦率,坐下就提及此事就是不想聽紅鸞對他傷藥的事,他會——不好意思的。

  紅鸞再次聽到依然還是震驚一次:「怎麼可能,我在宮奴院的差事還沒有做完呢。」

  她不想離開宮奴院,御書房裡哪個不是人精,哪個不是人脈極廣、出身極好的?她去了不被人生吞活剝了才怪。

  孟副統領聳聳肩:「有什麼不可能,這裡是宮裡,只要有哪位主子需要,明天冊封妳成美人、麗人、良儀等妃嬪都沒有不可能,至於宮奴院的事情妳不用擔心,咒術之事沒有查明之前宮奴院太后是不會再次給任何人的,也不便於交給太后的人。」

  他說完深深看紅鸞一眼,相信她聽得懂。

  紅鸞聽懂了,太后要找那個人出來線索並不多,用她的人就落了下乘而且說不定嚇到那人,只有一切不是很鬆也不是很緊,才有可能讓那條多疑的蛇露出馬腳。而紅鸞,就是其中的一枚棋子。

  她想不做棋子也是不可能的,太后和太子讓她兼御書房的差事也絕不會那麼簡單,她猜得出來猜不出來,這差事她只能應承下來。

  「是太后的意思,還是太子的意思?」她總要知道這一點,才知道以後的差事倒底如何做。

  孟副統領聽完笑了:「現在,太后的意思就是太子的意思,太子的意思就是太后的意思。」他眨眨眼:「有時候太聰明會招禍的,不過有時候不聰明些就會送命,這差事我原本對太子進言,想用妳身邊那個李女史的。」

  他不需要再說下去,現在事情已經成了定局,當然是太子沒有聽他的。

  紅鸞苦笑:「我何德何能,又做過些什麼,怎麼這些貴人們的事情會把我捲進去?」她只是想報仇而已。

  孟副統領看著紅鸞用極為認真的態度道:「在這宮裡,只要沒有出局的就都在局中,不止是妳,還有我,以及宮裡幾乎所有的宮人及太監、侍衛們,除非我們無所求、我們甘願出局。我不行,我有所求,男子漢大丈夫豈能平庸一輩子?說什麼閒雲野鶴、談什麼淡泊的人,在我看來不是灰心的,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的。」

  紅鸞聽到他最後一句話笑了出來:「你這一棒子打倒了多少人,小心被文人們知道罵也罵死你,你啊,就是功利心重,想那銅臭味的好日子唄。」

  她倒是極欣賞孟副統領,因為他很真他不假。

  孟副統領的出身也不算高,經歷過那麼多事情後,他如果還有什麼淡泊名利的想法,還不想手握大權不再被人踩在腳下的話,他還能算是男兒嘛?

  而且對紅鸞挨過饑受過凍的人來說,臭銅味的好日子就是她所欲、她所求,反正她不想再挨餓,再和野狗搶東西吃。

  「我就是想一呼百偌,就是想華服金樽,就是想天天泡在銅臭味才能換來的山珍海味中,就是想欺人不想被欺。」孟副統領笑的很得意:「我這樣的才算是真男兒。記住啊,不要被那些全身上下沒有幾兩銀子的家當,卻天天說著心懷天下的小白臉們騙到,那種男人最不可信。」

  紅鸞倒是贊成他九成,不過卻撇嘴道:「你臉皮真厚,城牆以後不用再修,割你的面皮放那兒管保比現在結實。」

  「我的話妳可記住了,不要再以為不關妳的事,」孟副統領的臉皮豈是兩句話就能刺透的,他完全不理會紅鸞的調笑:「除非妳無所求,便什麼也不用做甘心出局,不過有兩種下場。」

  「其一,妳不是死在青睞妳的人手中,就是死在其對頭的手中;其二,僥倖能活命的話浣衣局就是歸屬,如果運氣再好點可能會去做宮奴,再好點就會去冷宮當差。」孟副統領歎氣:「就算是這樣也不能保證就能活到老、活到妳出宮之日。」

  「皇宮是貴人們的皇宮,而我們每個人都是他們手中的棋子,區別在於他們是看得到妳還是看不到妳,並不會因為沒有看到妳、妳就不會入局。比如咒術牽連到的那些宮奴們,如果現在皇帝沒有……妳以為她們能活下多少人?妳又認為妳能活嗎?」

  他盯著紅鸞的眼睛:「進宮就是入局,不要再想些什麼被捲進來的話,好好的、努力的為自己而活,妳如果有所求,就要好好的利用眼前的機會,富貴從來都是險中求。」

  他擔心紅鸞的心態,如果一直抱著那樣的想法早晚會被人謀算的。在宮裡的,有幾人是不在局中的?寶良儀好像多年前掙脫,現如今還不是一樣要回來
第258章 螞蟻

  紅鸞被孟副統領的認真嚇到了,平常他沒有個正形了紅鸞已經習慣,不過他話中的關心她聽得出來,連忙鄭重點頭:「我知道了。」想想又接著說道:「可能是因為我當初入宮只是無奈的選擇,而且宮中的規矩多如牛毛,讓我十二分的反感。」

  「我原來的日子雖然極苦不過卻沒有人動不動就會害人,也沒有那麼多的規矩,就如睡覺想怎麼睡就怎麼睡,在宮裡就算晚上不當差你睡著了,卻依然要守著規矩哪裡有真正喘口氣的時候?」紅鸞長長歎氣:「我不喜歡這裡,可是孟大哥你說得對,我不能再這樣下去,自入宮開始我就已經是宮中的人,而且我也不是無所求的人。」

  她不能離開皇宮,那麼就不應該總抵觸它,應該想法子適應它、融入它、至少能接受它:不要事事都以旁觀者去看待,她以後應該想某事於她來說可有什麼好處。

  喚的這一聲孟大哥紅鸞是心甘情願,孟副統領當然聽得出來:「這孟大哥叫得還像回事,以後都要這樣叫,還有,我正年少倜儻的時候,不要叫我老人家。」他擠擠眼:「等我有了自己的府邸就讓人來給妳提親好不好?不用問妳好不好了,讓太子殿下直接下旨才是好主意啊。」

  紅鸞抓起枕頭旁的香包就擲了過去:「沒有個正形,難得說兩句正經你接下來就又胡說八道,你倒是給我試試,看我、看我不扒了你的皮。」她話說出口立時就後悔了,因為說得實在是有些太過曖昧了。

  孟副統領大笑著把香包接到手中「定情信物妳都送過了,今兒還要再送一個?那我就笑納了,只要妳肯送我是來多少要多少。」又是挑眉又是擠眼,故意逼紅鸞生氣。

  看著紅鸞現在又羞又惱的樣子,他不知道為什麼就會心生甜蜜之感。就在此時他想起太子的奇怪之處來,看看紅鸞想說什麼最終還是嚥了回去:太子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他現在問實在是太早了些。

  尤其是古安平的事情過去不久,現在問紅鸞無疑於傷她的心,孟副統領把心思轉開,其實紅鸞真的不錯,可以真的考慮請旨,當然要紅鸞同意才可以。

  他看看紅鸞紅通通的臉笑得更壞上三分:「我們很般配的,妳不覺得嗎?」

  紅鸞瞪他:「你膽子不小,現敢這樣胡言亂語小心我去太后那裡狀告你。」

  宮女可不是能隨便調戲的,就算宮女常被賜給大臣們為妻為妾的,但在賜之前你試著調戲一個?就等著去天牢吧。

  孟副統領扮苦瓜臉:「妳真捨得?」

  紅鸞不語,因為她不會去狀告孟副統領的,但也不能事事被他占盡上風不是?所以故意不理他就是想嚇嚇他。

  「妳當真捨得?」孟副統領的臉更苦:「妳真的如此狠心,妳不記得我對妳有過救命之恩嗎?人家救個姑娘家,姑娘都是以身相許,妳怎麼能這麼狠兒要我的性命?妳真的下得了手,不說救命之恩,我這麼瀟灑倜儻的人妳絕對找不到第二人。」

  紅鸞氣得開口:「救命之恩,也是我先救得你吧?再說你從哪裡聽來的以身相許……」

  孟副統領打斷了紅鸞的話:「我想起來了,是妳先救得我,那我以身相許好了,我不是妳,我向來有恩就報的。」

  紅鸞拿起枕頭就扔了過去,口舌之爭她好像在孟大人手中就沒有贏過,她向來不是什麼品貌兼得的淑女,說不過她就直接開打,反正她吃准孟副統領不會被自己傷到的。

  孟副統領看紅鸞真的惱了,當即翻身出窗只留一句:「以身相許的事多著呢,茶館裡的說書先生哪天不說個三五個?偏我要以身相許謝妳的救命之恩,妳還不領情。」

  他在說話的時候還在屋裡,紅鸞拿起床頭的剪刀時他的話也說完了,不等紅鸞擲出去他人就已經翻出窗外走遠,紅鸞也只能恨恨的捶幾下被子了事,最後想想又好笑,屋裡沒有人就偷偷笑了一陣子。

  笑完看看床頭的東西,再看看窗外她輕輕的道:「孟大哥,謝謝你。」

  如果孟大人不會每次都逗她生氣的,人就更好了——這句話她才不會說出來,不會親口告訴孟副統領『你是個好人』,免得他更得意忘形的來欺負自己。

  紅鸞沒有想到自己把傷處弄破伏床,也沒有逃開今天宮中各位貴人間的角力,雖然引席宮人同她無關,但她還是要到太子身邊去當差,想到現在不少貴人正在咬牙,她的頭就有些疼。

  大妞回來後直接來尋紅鸞,一臉的憂慮道:「皇貴妃說是太后的意思,太子也同意了,妳的事情只怕是無法挽回,這要如何是好?妳是沒有看到今天那些娘娘們,唉,太可怕了。」她看著紅鸞:「怎麼辦?我們要怎麼辦才好?」

  紅鸞長歎:「能怎麼辦,奉旨當差唄。」

  大妞急得直拍手:「妳是不知道那個危險,到時候會有多少貴人盯著妳,不順了哪位貴人的意想捏死妳連眼都不需要眨,可是太子那也不是好相與的,他好像並不怎麼高興去伺候,這不是更要命。」

  看到大妞為她擔心紅鸞心中一暖,原本心中所存的猶疑終於消掉了大半:「姐姐,現在我們也只能走一步說一步了,既然是皇貴妃提起的,等我傷好一點就去給皇貴妃請個安,總不能當真把性命丟掉不是?」

  至於太子,紅鸞想起前後幾次單獨見太子的情形,而她雖然沒有幫過大忙但是曾救過太子,憑此太子也不會對自己太過的吧?

  可是再想到太子的厲害之處,她的心也打鼓——她不過就是個宮女,在太子眼中和隻螞蟻沒有什麼不同吧?

  她平常不小心踩死幾隻螞蟻可是連停下也不會停下,也從來沒有想過螞蟻在想什麼:死了就是死了,從來就沒有把螞蟻的生死放在心上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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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酒窩

  左思右想紅鸞也不知道應該不應該相信太子,加上聽到大妞描述永樂宮的事情,紅鸞最終還是決定誰也不能相信,差事卻還是要做當──此事由不得她不答應。

  大妞愁眉苦臉:「要不,妳去求求太后娘娘?」

  紅鸞搖頭:「有個詞不是叫做不識抬舉嘛,我們還是乖乖的聽話才能有一線生機。」

  太后和太子的意思,和麗妃的意思就相差太遠了,而且太后的話已經當著諸多妃嬪說出來,紅鸞去求不是打太后的臉?

  和麗妃找大妞商議時不同,一來麗妃所說之話無人知道,二來麗妃也是商量的口氣並不是指定大妞如何做,就算是麗妃指定又能如何。皇宮之中她的話柔妃可以不聽,太后和皇帝以及皇貴妃能讓她收回所命。

  麗妃如果想往太子身邊安排人需要要過關斬將,可是太后只要輕輕一句話就可以,所以紅鸞根本沒有想如何推掉差事,那簡直就是找死之舉。

  大妞想了半天也終於歎息道:「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她看看紅鸞:「既然如此想太多也沒有用,妳好好養傷等見過皇貴妃再說吧。」

  她別無良策又疲累得很,起身回房了。

  紅鸞伏在床上過了半晌想起來:「小圓呢?」

  讓她去永樂宮打聽些事情回來,可是如今大妞都回來了,卻不見她的身影,問完後屋裡沒有人答應,她才想起自己曾吩咐二丫等人沒有她的話,不必進來伺候著好好調養自己的身體。

  把杏兒叫進來她又問:「小圓回來了嗎?」

  杏兒搖頭:「我這就讓人去問問。」

  她沒有看到小圓也沒有往心裡去,反正小圓和柳兒在她們眼中有還不如沒有的好,現在紅鸞既然問起當然就是有事,她當然不能不上心的。

  紅鸞想想道:「打發人去永福宮必經的道路上守著,小心些不要讓人發現了。」小圓沒有回來就應該去了永福宮中,她此時不可能是去玩耍了。

  杏兒答應著出去安排,紅鸞也沒有其它的事情就讓她也去歇著養好身上的傷,現在她能相信的、可以使喚的人都有傷在身,不能相信的人她當然不肯放進屋裡來。

  過了小半時辰後小圓的聲音響起:「姐姐可睡了嗎?」

  紅鸞很奇怪,小圓回來了可是那在去永福宮必經之路的人卻為什麼沒有送信,還是說已經送了信只是杏兒還沒有來得及過來告訴自己嗎?

  「還沒有睡,進來吧。」她應了一聲:「小圓,怎麼這麼晚,可吃過飯了?」看到跟在小圓身後的杏兒搖頭,她知道沒有人送回信來。

  那小圓就不是自永福宮來的,這麼長的時候她倒底在哪裡,做過些什麼呢,紅鸞打量一番小圓,發現她的眉眼間仿佛隱有喜色——小圓會有什麼喜事。

  小圓過來坐到紅鸞床前:「沒有吃飯呢,不過有人給我留著飯菜,姐姐不必掛心了,姐姐的傷如何了,可有好些?」

  她並沒有支開杏兒,看樣子是沒有什麼話要說,來紅鸞這裡好像只是為了探病。

  紅鸞伸手輕輕撫過傷處:「還有些痛,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好呢,睡個覺都睡不踏實,妳也不用擔心我,這裡有這麼多的人呢。倒是妳的飯菜可是涼的,讓人在茶爐上熱一熱吧,免得吃壞了肚子。」

  她想確定小圓是不是只是為到自己面前走一趟才來的,以此來告訴自己她已經回來,如果當真如此小圓的舉止就有些太過奇怪,不得不讓人留心些。

  其實現在的小圓倒底去了哪裡或是做些什麼,紅鸞並不能管束她,就是大妞做為女史,明知道小圓是柔妃的人,從來也不會過問她的去處:也就是說小圓根本不必向任何人交待她去了哪裡。

  小圓微皺起眉頭來:「姐姐的傷處可曾換過藥了?妳讓我去做的事,不巧被永樂宮的一個姐妹看到叫進去,什麼也沒有打聽到反而被絆到現在才回來,姐姐,是小圓太過無用。」她的鼻子也皺了皺,很可愛的臉縮成一團看起來很有難過的樣子。

  紅鸞輕拍她的手:「無妨。我的傷也沒有什麼,換過藥了,妳總是細心的記著,至於讓妳去做事,還不是被妳纏不過才打發妳過去的,原意我也不想讓妳去的,娘娘們議事,我們做奴婢的只要聽吩咐就好。」

  安撫完小圓後,紅鸞看小圓再無其它話說,聽到她的肚子「咕咕」直叫笑道:「貪嘴的,快去祭妳的五臟廟吧。」她又看向杏兒:「把太后賞下來的點心給她每樣包一半,免得飯菜不足晚上她再餓得落淚。」

  小圓不好意思的笑起來:「姐姐,人家哪有那麼貪吃。」兩隻眼睛卻看著杏兒去拿點心,恨不得馬上不能嘗嘗。

  紅鸞搖搖頭讓杏兒把點心給小圓:「我這裡挺好的,妳吃完洗洗就歇下吧,明兒妳要代我去永福宮請安,妳明白的。」她挑了挑眉。

  那意思就是讓小圓代她去請罪,同時問問柔妃可有其它的事情要她做。

  小圓當即答應下來,接過點心歡歡喜喜的謝過紅鸞,笑得臉上兩個酒窩極深的在杏兒的陪伴下出去了。在紅鸞眼中,小圓那兩個深深的酒窩裡藏著不少東西呢。

  不多時杏兒重新回來,伏耳對紅鸞道:「小圓不是自永福宮回來的,而柔妃娘娘也是不久前剛經過我們有人的路回宮。」

  紅鸞瞇起眼睛來點頭:「柔妃娘娘是自哪裡來的,鸞駕過處很多人都會看到的。」

  「不好去問的,因為那有違宮規。」杏兒壓低聲音道:「不過看柔妃娘娘行來的方向,應該是自永樂宮中剛剛回來。」

  紅鸞低頭想了想道:「我知道了,讓那回來的人不要再提此事,妳也不要說,小圓那裡讓人看緊了,不要讓她發現,不管她去了哪裡、做什麼事都要告訴我。」

  小圓從來不是個簡單人,看起來甜甜的小人兒,聽柳兒話中的意思溺死在她兩個酒窩裡的人可是有幾個了,想到柔妃這麼晚才離開永樂宮,紅鸞心中忽然生出很大的不安來。

  她沒有按柔妃的吩咐去做事,心中原本就有些不安,現在小圓的行事又有些奇怪,她更為擔心。
第260章 踏實

  紅鸞今天晚上因為擔心小圓的事情,所以沒有睡好。今天晚上宮中之人大多都沒有睡好,更在甚者一個晚上都沒有睡,比如柔妃和麗妃、容嬪等。

  現在已經三更了,而病重虛弱需要靜養的皇帝也沒有睡,他正在和皇貴妃說話。

  皇帝已經瘦成一把骨頭,只餘一雙眼睛還極為有神,盯著跪在床邊的皇貴妃:「為什麼不行?妳居然敢抗旨。」他的聲音雖然虛弱但依然威嚴十足。

  皇貴妃叩頭:「請陛下憐惜。」

  皇帝長長吐出一口氣,因為支起頭來說話時間有點久,而累得再次倒在床上:「朕的時日不多了。」九五之尊說出這樣的話就等於是求懇了。

  皇貴妃眼中含淚:「妾願永遠跟在陛下身邊伺候,或是侍佛以求陛下龍體大好。」

  皇帝臉色猛得一變,有怒色閃過:「這於妳來說是有些……但是也是絕大的好處。如果不是妳,朕也不會相托,換作宮中任何一人,早就伏在地上叩頭接旨了。」

  皇貴妃依然是叩頭不止,她如果當真叩頭就接旨,只怕現在等著她的就是一杯毒酒了。

  皇帝沉默很久之後歎氣:「妳還在怪朕當年沒有保護好女兒嗎?朕也知道這些年苦了妳,只是妳也想錯了,皇帝也不能隨心所欲的行事,很多事情都只能是想想罷了。保不住女兒是朕的不是,是朕對不起妳。」

  皇貴妃的淚水奔湧而出:「陛下,妾沒有、妾不敢。是公主她沒有福分,是妾對不起皇上、對不起公主。」

  她想起那個玉雪可愛的女兒,想到她軟軟甜甜的叫自己母妃,心就痛得幾乎暈過去。

  她已經忘掉,這麼多年來她深居簡出就是為了專心做一件事──把那個嬌嫩的小女孩兒忘掉,忘記自己曾經生養過一位皇家的公主。

  她幾乎已經做到了,看到宮中其它的公主也不會再有什麼波瀾,可是卻被皇帝兩句話就破壞掉——那個搖搖晃晃著,剛學會走路就倔強的不肯讓人抱、讓人扶,非要自己走路的小小身影就浮現在她的眼前。

  原來,她從來沒有忘掉,只是不敢去想,把那些所有的幸福都埋藏的很深很深,深到她自己都以為自己忘掉了。

  泣不成聲的皇貴妃伏在龍床前,喃喃的一遍遍說著:「妾沒有,妾不敢。」

  皇帝抬起手想撫摸這個在花樹下回眸時讓他心動過的女子,卻發現自己已經沒有那麼多的力量,無奈的放棄:「就看在那一枝玉蘭花的份上,答應朕好不好?朕,實在是不放心的。妳最清楚朕這些年用了多少心血在朝政上,可是老天、老天不肯再多給點時間,妳讓我怎麼能合得上雙眼,連理枝?」

  皇貴妃聽到皇帝最後如同低喃一樣的三個字『連理枝』,心如刀絞的她連連搖頭:「陛下您定能大好的,妾還等著來年能得陛下愛憐,共觀玉蘭花。」

  皇帝笑了,笑得那麼輕、那麼淡,仿佛只要一絲風就可以把他的笑聲吹斷,就好像他的命一樣,只要一點點的風就能帶他歸天:「朕的很想,朕從來沒有忘記月下之言,只是……朕的女兒還有妳肚中的孩子,讓朕不得不退一步啊,不去看妳就是為了保護妳。」

  「妳真的不懂嗎?」皇帝的笑容最後都換成了苦意:「朕,讓妳受苦了。」

  皇貴妃抬起頭來看著皇帝聲音發顫:「我的孩子,我的兩個孩子都不是天意了?」

  她直視著皇帝問出了她原來問過,卻得到天意的回答,這些年來她無數次想問卻沒有機會問的話。

  「不是天意。」皇帝垂下了眼皮:「不過朕已經代妳復仇,朕怎麼可能這麼多年任由那人逍遙。那是朕的骨血,朕不許任何人傷害朕的孩子,不論她是誰。」

  皇貴妃低下了頭咬牙:「皇上,是誰?」

  「人都已經死了妳又何必再問?」皇帝看著她:「幫幫朕吧,偌大的皇宮之中我能信的人只有妳啊。」

  皇貴妃默然不語,過了好久她才輕輕的道:「妾,遵旨。」她跪倒在皇帝床前,兩粒豆大的淚水落在她的衣帶上。

  皇帝聞言合上眼睛:「當年之事是我對不起妳,不管是誰下的手,到底都是朕無能。朕等妳百年之後,好好的把這些年來所欠妳的都還妳。」

  他是真的不想再提當年的事情,因為那事是他引為畢生之恥,且說出來所牽扯的人與事就太多,而他重病、太子大婚眼下最需要的是穩。

  同時他也沒有精力說太多的話,當年的事情卻不是幾句話能說明白,萬一讓皇貴妃誤會了什麼,那他再到哪裡去尋一個人呢?

  「我把妳托給太后了,也許對太子明言,妳日後不用再擔心什麼。」皇帝疲憊的很:「朕,真的很想去看看玉蘭花,尤其是在新月初升之時,那香氣……」他的話沒有說完就昏睡過去,因為今天他太累了,也因為他終於放下了一重心事。

  皇貴妃看著昏睡的皇帝,看了好久好久之後緩緩起身,然後轉身輕輕的步出奉元殿。

  東宮之內的太子卻睡得極為安穩、也極為香甜,明天他要大婚了,所以他需要有好的精神面貌,再者他相信門口的劉公公及外屋的孟副統領,有他們在太子就不需要擔心什麼。

  今天入宮的三位良娣他見過了,並且讓每個人都相信他待她們的是和其它人不同的,能做這一點還真是不容易,並不比他見朝中大臣少費心力。

  但是一切盡在掌握的他,實在是沒有什麼可擔心的了,大婚之後,二皇弟那裡會有份大禮會讓他喜上加喜的,尤其是知道今天晚上二皇弟睡不著,宮中的妃嬪們,包括東宮新抬進來的三位良娣在內都睡不著,太子更是睡得安穩、睡得踏實。

  這麼多年來,他睡得都不安穩、都不踏實,尤其是母后仙去之後的幾年裡,他吃飯、睡覺事事處處都要小心再小心、謹慎再謹慎,生怕被人所害。

  今天晚上這麼多人擔心,相比他的過去還差得太遠,但也讓他心情大好,睡得不香甜都不可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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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章 不求有功

  太子睡了,四個引席宮人嘛,他當然依禮制所為不會讓人捉到把柄m

  有時候為人君就是如此,就算是他在某方面的能力也會成為能不能登上大寶決定條件,至於明天要不要留下一兩個引席宮人封個什麼名份,此事可不能他匆忙決定——太子在睡夢中都笑了出來,留與不留可是很值得動動腦筋。

  引席宮人之爭就此過去,四位誰也沒有被太子留下,都被人抬出來送到早備好香湯、軟床的房間裡。自此之後,至不濟她們也會成為一司之長,就連眼下的享受就和原來的大不相同,是她們原本想也不敢想的。

  看到幾個小宮女恭恭敬敬的請她們服藥、洗浴,四個引席宮人把差澀全忘到了腦後,就算是那苦苦的藥汁,也變得甘甜了不少。藥汁是應有之義,除非是太后、皇帝或是太子有命,否則她們都要服下藥汁——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為皇家添丁的。

  四個引席宮人被人抬走時,東宮之中已經住了人的三處殿房並沒有聲響,黑燈瞎火的分明早已經睡下了,可是只有殿內的人知道,她們倒底是睡著沒有。

  第二天雞還沒有叫宮中就忙亂起來,紅鸞因為傷勢的原因並沒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但也並不是沒有她的差事。她在宮中存在就是因為貴人們需要有人服侍,就算是有傷有病,只要能動還是要動一動的好,誰讓她不是宮中的貴人呢。

  宮奴們今天沒有一個可以閒著,因為太子大婚是各處都忙都要人,每一處來人的太監和宮女今兒可是破天荒的沒有給臉子看,反而偷偷的塞東西、塞金銀,就只求宮奴院能多給一個人。

  今天是哪一處都不可以出差錯的,可是關係著身家性命,沒有人敢不上心,所以才會給宮奴院掌權之人送東西。

  不管是誰收了什麼東西,因為紅鸞有言在先所以都交到了紅鸞處、記到了帳冊上。這些財物紅鸞說了,宮奴院的人是人人有份,當然前提是不許出差錯,要拼盡全力做事,差事做得越好、越多,得到的賞銀就會越多。

  紅鸞今天的要求只有一個,不求有功但求無過,財物只能給那些當差做事的,就是為了讓每個人都努力做事、認真做事,有獎就要罰。為了保證今天忙中不出錯,紅鸞的處罰也定得極重,只要是做錯差事的人能活來回來的,統統打完板子送去浣衣局,這還是輕的。

  如果所犯之錯連累到旁人,尤其是連累到宮奴院的人,統統送尚宮局由尚宮大人和宮正大人處置,最輕的是全家抄斬,此事已經得到尚宮局那邊的首肯,可不是紅鸞說出來嚇人玩的——如此重罰無人敢不用心。

  因為人人都已經熟知紅鸞的性子,知道她是說到絕對會做到,就算紅鸞會倒楣,也會在要了某些做錯事之人的命之後,所以那得了什麼吩咐、收了某些好處準備要在今天搗亂的,也不敢動手腳了。

  就算是有賞有罰,憑現在宮奴院的人手想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好,那也是不可能的,不要說是太子大婚,就算是在某些節日要大宴群臣時,宮奴院總會有人被追究罪責。於太子等人來說是大事、好事,與宮奴院的人來說那等於就是催命符。

  不過現在的宮奴院在紅鸞手中已經不同,她讓宮奴們學了不少的東西,很多宮奴都是兼數技不說,且每個宮奴都有極為熟練的某一樣技巧,可以以一當二、甚至能以一當三來用。

  宣告完獎懲後,紅鸞便根據宮中各處的情形,親自分配人手出去,她對每一個出去當差的宮女都耳提面命:今天想保住性命的話,就不要再顧什麼掌理姑姑的臉面。宮女嘛本來就是了伺候貴人們,臉面在今天絕對不如差事重要,讓她們看著能幫就幫不要只是責打宮奴們。

  相信只要平日裡不做事的掌理宮女,肯不要臉面和宮奴們一起做相同的差事,宮奴們會更認真、更拼命做事的。

  正在分人的時候,杏兒悄悄過來伏耳道:「小圓進了女史的房裡,那房裡現在沒有人伺候著。」

  紅鸞不停手的處理著手頭的事情,利用一點點的空檔道:「想法子聽聽她們在說些什麼。」她的心思並沒有被小圓牽走,她很清楚今天的重中之重是什麼。

  宮奴們並不是領一次差事,有的差事很快就完成了,比如宮中各處打掃等;而有的差事卻需要做很久,比如御膳房,他們和紅鸞等人同時起床,卻要忙到今天晚上大宴之後才能稍稍喘口氣。

  如此紅鸞就需要根據各人的所長,把回來交差的宮奴根據她們的所長再分到不同的地方去。這很考驗人的,第一次所領的差事,於後來所領的差事的時間、體力的減少等等,紅鸞都要經過仔細的思考。

  就是因為紅鸞所做得準備很充足,再加上幾個得力之人的相助,宮奴們所領差事安排的極為有條理,宮奴院中人流川流不息卻井井有條——因為紅鸞的安排很好,所以某些差事很勞累的宮奴,還得到了一些休息、吃東西的時間。

  看到紅鸞忙得滿頭大汗,雖然只是坐在這裡,但是杏兒知道紅鸞也是極累的,勞心有時候比勞力還要累、還要損身子的,便忍不住道:「您先去歇一會兒吧,哪怕是瞇一小會,久坐對你傷口不好,久站您又太累了。」

  紅鸞搖頭:「無妨,今天萬不能出一點差錯的。」

  她咬牙支撐著,等今天她等了太久太久,宮奴院能不能以後都握在她的手中,全在今天之舉。

  她在宮奴院裡改了規矩之事整個皇宮之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說什麼的話也有,現在沒有改變規矩是因為大妞是自己人,不然了宮奴院早就不是今天的樣子。而今天,宮奴院的人不出錯完成所有的差事,就是她對所有不滿宮奴院改規矩之人的有力回擊。

  這一掌她定要打得響亮。她不需要宮奴們立功,只希望她們不出錯把所有的差事做好,她就可以把一掌狠狠的甩在那些想對宮奴院伸手之人的臉上。
第262章 旱地雷聲

  她的傷她心裡有數,不過就算是她的傷再重她也不會放過今天的機會,因為這樣的機會可是要多難得有多難得的,過了這個村就當真沒有這個店了。

  而她更改宮奴院的規矩,始終都是一個暗傷,眼下無人用此來發難,並不表示以後永遠不會有。

  要除掉這個暗傷的最好法子,就是向所有的人證實她改得規矩是極好,好的可不是丁點而是所有的人都能看得到,有人想再說宮奴院的新規矩不好也讓她無法張開嘴巴,就此之後,宮奴院就是這樣的規矩,再也不會更改。

  她定的規矩、她用過的人,就算是她離開宮奴院,宮奴院也是她的胳膊,絕不會落入她人之手。想要動宮奴院,先要問問宮奴院的上上下下的人同意嗎?

  杏兒只能輕輕一歎轉身出去,安排紅鸞吩咐的有關小圓的事情,現如今她能做的就是不要讓紅鸞再為其它的事情分心,院中的事情她杏兒定要打起精神來打理的妥妥當當。

  宮奴們依然在川流不息,不管是掌理姑姑還是宮奴們都是急急而來、匆匆而去,沒有人抱怨也沒有人慢上一步,大家越做越起勁,因為她們要比那些司其職的宮人或是太監們做得更好,讓宮中的人對她們第一次發自內心的客氣相待。

  就連掌理宮女們也沒有想到,宮奴院當差也可以讓人高看一眼,她們不再是人人瞧不起、誰都可以踩一腳的人,看到的笑臉也多了起來:有親切的,有驚訝的,有讚賞的,也有奉承的——雖然少,但的確是有。

  多年久違的情形啊,所有的宮女們在這一刻才是真真正正的歸心,紅鸞成為她們心目中真正的主子,再也不會動搖。

  大家努力做事,總會有些不識相的人站出來搗亂,就像現在的趙女史。說起來趙女史消失幾天了,自從那次被紅鸞教訓後就再沒有來過宮奴院,而今天她來了,雖然來得不算早但是來得極是時候。

  此時已經過午,就算是紅鸞調度得當宮奴、宮女們也累得不輕,此時的空檔是紅鸞絞盡腦汁排出來的,就是為了讓了累壞的眾宮奴、宮女們睡一會兒。

  自天不亮就起床忙到現在,哪怕是讓宮奴們歇半個時辰,相信下午她們也會恢復不少精力。人不是鐵打的,累了就容易出錯,就算宮奴、宮女們不想做錯事,可是卻由不得她們了。

  整個宮奴院靜了下來,除了蟬鳴之外沒有人大聲咳嗽,沒有睡的人如杏兒、小順子等人,正在利用女史院中的小廚房,用大鍋熬肉湯。除了睡,也要讓人吃得好些才能有力氣幹活,紅鸞為了今天當真是下了血本的。

  忙得灰頭土臉,淌下來的汗水又把杏兒等人變成花臉貓,可是他們忙碌著卻並儘量的不發出聲音來──為了讓眾人能更好的休息,最累的那些人都睡在女史院中。

  不管有什麼事,女史院中忙碌不睡的人都是咬耳朵,不敢弄出聲響驚醒睡著的人,因數她們能睡得時間是極為有限的,能讓她們多睡一刻、睡得安穩香甜很重要。

  就在紅鸞有事也是自屋裡走出來和人耳語,就在宮奴院上下一條心努力的時候,趙女史帶著人來了,她來了。紅鸞自然說不上高興來但也沒有不快,可是她做了件讓所有女史院中的人都極為惱火的事情。

  趙女史踏進女史中就大喊:「現在正是宮中最忙的時候,我們宮奴院在做什麼?睡覺?妳們不想活……」她在喊的時候,不斷有人打著手勢讓她小聲,但是已經佔住道理的趙女史當然是無視了:「我還想活呢現在,我以監察女史的身份命所有的人都給我起來去當差。」

  在安靜的院子裡,她的聲音顯得更大,就仿佛是旱地裡的雷聲,那個響亮當真是很嚇人的。

  「這樣的禍事可是誰都保不住妳們的,都給我……」後面的話她沒有再喊出來,因為紅鸞自屋裡出來,給小順子等人使個眼色,讓他們去堵上趙女史的嘴。

  小順子他們可是親眼看到回來的眾人累成什麼樣子,看到閒得神清氣爽的趙女史當然極為不順眼,何況她大叫大嚷的,不過為了不打擾宮奴們睡覺,沒有人大喝一聲所有的人都是無聲的撲過去,先捂嘴先按倒人綁起來。

  就是因為小順子和杏兒、二丫等人不想弄出聲響來,所以她們的手都受了傷,先捂嘴當然被咬了,不過卻沒有改變方法依然還是先捂嘴──現在最重要就是靜,讓宮奴們好能安心的睡。

  有宮奴們被吵醒拖著疲累的身子出來,卻被紅鸞勸回去了,她小聲對醒來的宮奴們道:「妳們儘管去睡,天塌下來也有我頂著,只要妳們睡好、吃好,把今天的差事做好,就是對得起我。」

  宮奴們帶著淚水回去了,疲累中她們很快睡過去,只是眼角依然有淚花。

  院中依然是無聲的搏鬥,無人喊一聲也無人叫一句,直到把趙女史等人都綁了起來,紅鸞才走到趙女史面前:「妳是不是一進宮奴院就大喊大叫著讓大家起床?」她聽到女史院外好像有人聲。

  「是就點頭,不是就搖頭。」紅鸞盯著她的眼睛,狠狠的掐著她的下巴。

  趙女史連忙點頭,不過這次她並不是很怕。對紅鸞及她所帶人的拳頭還是怕的,不過今天她可是極佔道理,就是到了太后面前她也有十二分的道理。

  紅鸞一腳踢倒她,回頭對杏兒附耳道:「快去各處安撫讓她們儘管睡。」她咬牙:「讓大家多睡一刻,不過到時候就要大家吃喝的快些,路上也要快些了。」

  她此時恨不得捏死趙女史,差一點就讓她壞了自己的大事,打發走杏兒等人後,她轉身就帶著兩個宮奴去小廚房——其它都去各處安撫人了,只餘下兩個宮奴。

  紅鸞任趙女史在陽光下暴曬,自帶著人去廚房裡把煮好的肉湯盛出來晾好,並且又煮上了綠豆湯,給大家解暑用。

  雖然宮裡也準備了,但是她擔心不夠,今天她要完成所有的差事但也不能讓人病倒或是累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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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3章 第一道坎

  說實話,此時的廚房因為多盤了兩具鍋灶,又用的都是大鍋,廚房裡比外面還要熱三分。紅鸞和兩名宮奴剛進廚房不久,就已經全身上下的衣服都濕透了,紅鸞因此更瞭解杏兒等人之苦。

  此時整個宮奴院裡,只有大妞和小圓是清閒的,柳兒都在幫著燒肉湯、捉人、安撫各處的女奴,就算是院裡打成一鍋粥,也沒有看到小圓和大妞出來看看,更不要說讓她們幫忙做肉湯了。

  紅鸞此時顧不上大妞和小圓的事情,她帶著人把肉湯抬到陰涼處,然後又打水開始煮綠豆湯。時間很緊的,這湯不但要煮還要能溫涼了立時入口才成,宮奴們和掌理宮女卻沒有時間喝熱湯的。

  原本還有點時間的,紅鸞不想讓大家吃得急匆匆的,正好也能讓大家醒醒神吃完後精神飽滿的去當差,可就是因為趙女史的大嗓門害得大家只能匆匆吃喝,沒有時間吃熱的東西。

  兩個宮奴知道紅鸞身上有傷請她自廚房出去,怕她的傷口再因為汗水化膿。能有這樣一個上司她們可是極知足的,不想她有個災啊病啊的,只想讓紅鸞能平安的做回她們的女史就好。

  紅鸞不肯離開:「人手太少了,妳們雖然沒有出去當差可是女史院裡的事情不少。妳們也累壞了的,我知道,我做不了多少,但是我多做點妳們就能少做點。」她說著話手裡也不停,今天她只許自己成功。

  兩個宮奴眼眶發紅,更拼命的做事:「都是奴婢們太笨,不然學得一技之長也可以出去做得差事,說不定大家能再多睡一刻。」

  紅鸞拍拍小宮奴的頭:「妳們有這個心定能學好的,我們一天學不好三天還學不好嗎?三天不成我們還有十天、一個月呢?只要有心就定能學到一技之長。」她把水倒到大鍋中:「現在,我們努力燒開這五個大鍋吧,讓當差的姐妹們能再多喝一口湯。」

  兩上宮奴脆生生的答應著忙碌起來,紅鸞倒底是受傷的身子,拎著桶想再往鍋裡倒水時卻沒有把桶提高。她累了,且傷口處也痛了起來,應該是汗水把傷口浸濕所致。

  就在此時一雙手及時托住水桶,順利的把水倒進了鍋裡,紅鸞有此驚訝,現在杏兒等人還回不來才對,在水汽的翻騰中紅鸞看到眼前的人居然是大妞。

  「妳來了。」紅鸞很平常的打了個招呼繼續忙碌著。

  大妞看一眼兩個拼命做事的宮奴:「這就是妳收買人心的招術了?果然是高明。」

  廚房裡全是水氣再加上劈材燒著的劈啪響聲、和紅鸞自大缸中往木桶裡舀水的嘩嘩聲,紅鸞沒有聽清楚大妞的話,一邊努力舀水一邊問大妞:「啊?妳說什麼,我沒有聽到。」

  大妞並沒有和大家一起拼命,紅鸞的確有點不舒服,但是昨天大妞的焦急、還有現在大妞的女史身份,讓紅鸞代大妞找到了理由,拼命說服自己大妞並沒有變化,還是那個在她初入宮時,把窩頭都要細細嚼過才嚥下去的那個大妞。

  現在大妞來到廚房,紅鸞認為剛剛可能是小圓找大妞有什麼事情,才把大妞絆住直到此時才趕過來,上午的時候大妞什麼也沒有說就全由著她做主,也可以表明大妞心裡沒有什麼的。

  紅鸞很在這個在宮中交到的第一個朋友,是她在宮中感受到的第一點溫暖。

  古安平出現的比較晚啊,開始最艱難的日子就是由大妞陪著她、指點她才走過來的,她是個知恩念舊的人,真心的希望她和大妞的感情能如大妞所說的那樣,可以兩姐妹長長久久的走下去。

  大妞笑了笑:「沒有什麼,只是看妳做得很累過來幫幫妳。」她靠近紅鸞:「不過妳的手段和心計倒是越來越厲害了,經過今天之後宮奴院再也無人能插手進來,就是宮中的貴人,只能奪了宮奴院的表面,也奪不了宮奴院的心。」

  紅鸞聞言看她一眼:「的確是有些手段心計的,不過我也並不是全為那個——說不為那當真是騙人,可是看到大家累成那樣卻還在拼命努力,我又哪裡能坐得住,人家對得起我,我就要對得起人家。」

  大妞認真盯著紅鸞:「只要人對得起妳,妳就對得起人?」

  紅鸞肯定的點頭:「是。怎麼了,是不是妳聽到有人說我什麼,我們姐妹一條心才走到今日,不能被人挑拔就離了心。」她看看大妞,把舀上來的水倒入桶中:「是不是小圓對妳說了什麼?」她問得很直接。

  交友交心。如果是朋友,不管什麼事情都不用解釋的,反之解釋了也無用,懷疑妳的人對妳的解釋也定持懷疑態度——她生出疑心來就已經是先入為主,此時她可以找出很多事情來支援她的想法,只要她想就能找到。

  因為同樣的事情在不同的人看來,自然有不同的解釋。所以紅鸞從來不對人解釋什麼,不相信她解釋也不過是白費口舌,讓時間來證明一切更好。

  問得如此直接是因為她相信大妞,因為她肯定是小圓對大妞搬弄了什麼是非,可是朋友不是她相信大妞就可以的,要看大妞如何回答。

  「對。」大妞也很乾脆:「她來對我說,妳把我扔在永樂宮硬要回來,對她要求去救我的話充耳不聞、見死不救等等。」她看到水桶滿了提起來:「我來吧,妳舀水好了,身子受傷了也不知道愛惜自己些,妳不心疼自己難道不知道我們這些旁人會心疼的嗎?」

  紅鸞被大妞板著臉訓了兩句卻笑了出來:「還是姐姐知道疼我。」她終於放下心來,大妞還是她的姐妹並沒有變。

  有了大妞很快五口大鍋的水都打水,放入綠豆後開始煮,給在鍋下燒火的事情,大妞說什麼也不肯讓紅鸞做,把她推出廚房讓她先去洗洗,一會兒她把火燒好就去給紅鸞換藥。

  紅鸞回到屋裡杏兒等人也回來了,便由杏兒給她敷藥,杏兒趁敷藥的時候對紅鸞道:「小圓對李女史說了好些您的壞話……」

  大妞的聲音在門外響聲:「我進來了。」

  杏兒的話便全嚥了回去,只敷藥不再和紅鸞耳語。
第264章 轉變

  紅鸞回頭看過去:「姐姐一頭一臉的灰,怎麼也沒有洗洗?」

  大妞看看自己的衣服:「想著要和給妳敷藥,倒是忘了自己現在這個樣子實在是見不得人,」她笑顧杏兒:「不過現在大家都一樣,誰也不用笑誰的,知道妳在這裡,我就洗洗去了。」

  紅鸞笑道:「還是快去洗洗吧,時辰就快要到了,讓人看到我們家女史現在的樣子,我們也臉上無光的,我這裡有杏兒在,姐姐不必擔心什麼。」

  大妞取桌上的茶連飲兩杯:「真是要渴壞我了。」她又喝了一杯看看杏兒:「藥要敷好了吧,看杏兒的樣子也需要洗洗,我和她一起去洗好了,不過妳這裡也不能沒有人,我去給妳叫人,看看誰閒著呢。」

  她轉身出去再回來時叫來的是小圓:「就她乾乾淨淨的,二丫她們累得不輕不說,同樣也需要洗洗,就讓小圓照顧妹妹一會兒吧。」

  紅鸞見小圓臉上有點不自在,便知道大妞叫她過來伺候不是事先商量好的,目光在大妞的烏漆抹黑的手上掃過:「行,就讓小圓陪我說說話,姐姐和杏兒快點去洗洗好了。」

  她有些猜不透大妞叫小圓過來的用意,她們兩個人剛剛說過話,且小圓還沒有說紅鸞的好話,大妞並沒有向紅鸞隱瞞這一點,卻又把小圓叫過來單獨服侍紅鸞,實在很難讓人琢磨。

  杏兒自始至終沒有說話,忙完手上的活便行禮道:「奴婢先出去了。」她是真的不想和大妞去洗漱,更是懶得伺候大妞。

  大妞隨後也離開:「妳趁著現在這個空檔歇一歇吧,那些傷可不是鬧著玩的,那些肉湯什麼的自有我們呢,妳不用擔心的。」

  看到屋裡只有紅鸞了,小圓很有些不自在沒話找話的道:「姐姐要不要吃茶?」

  「不要。」紅鸞伏在床上,眼睛半睜半閉著惜字如金的答了她兩個字。

  「那姐姐要不要用些點心?」小圓更有點不知所措,此時不說話氣氛難免就有些僵,就算沒有什麼心病也會讓人極為不自在,何況她還是有心病的,更不想讓屋子靜得壓抑。

  她常常掛在臉上的甜笑不見了,兩個酒窩也不見了,如此一來人平白少了三分靈氣,看起來遠不如平日裡機靈可愛。

  「不要。」紅鸞依然還是兩個字。

  小圓左瞧瞧右瞄瞄實在是找不到能說的話,可是此時不說話更顯得她心虛不是?她勉強又道:「姐姐的傷處痛不痛,我給姐姐的傷處打扇吧,有些風疼痛也能輕些。」

  「我不痛。」這次紅鸞答得字多了一個,卻還是沒有看小圓一眼更沒有對她說坐下之類的話,她是真的不想理會小圓,因為搬弄是非的人最讓人討厭。

  小圓眼珠轉動:「姐姐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我看姐姐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

  她說了幾句話後心思活泛些了,再說出口的話便和剛剛不同。

  她也是才想明白,對紅鸞有什麼好怕的?她對李女史說過的話紅鸞不可能知道,李女史不會說出去的,就算紅鸞知道了又能如何,她是柔妃的人,再過幾天就可以回永樂宮。

  到那個時候,紅鸞看到她還不是要親親熱熱的叫聲妹妹——她就是再厲害也不能無緣無故、無憑無證的對她動手的,再者,柔妃於紅鸞是有恩的人,如果紅鸞今天敢動她動手會讓人不齒,就會被眾人認作是恩將仇報、過河拆橋之人。

  沒有人喜歡恩將仇報的人,尤其是宮中的貴人們,她們最為痛恨這種小人。紅鸞如果敢明目張膽的和柔妃翻臉,以後宮中的貴人還有誰敢相信她,還有誰會助她?小圓相信紅鸞能明白此中的利害,不會和她太過不去。

  不痛不癢的譏諷她左耳聽右耳冒了,畢竟她跟了紅鸞到現在只有她讓紅鸞吃了虧,紅鸞只要不敢動她一手指頭就是她贏了,兩句不中聽的話她當然不會放在心上。

  紅鸞伏在枕上眼皮都沒有抬:「是有些不快,妳說有人在我眼皮底下搗鬼,我能開心的起來?想起柔妃娘娘的教誨來,我何止是不快、更多是不安啊。」

  小圓聽得出來紅鸞話中有話,不在意的笑道:「是什麼事讓姐姐不快?」

  她找到了感覺,永樂宮貴妃娘娘身邊人的感覺,對紅鸞哪裡還有什麼懼意。

  紅鸞長歎:「說是事,倒不如說是人啊。」

  小圓聽得明白:「是哪個惹姐姐生氣的,說出來妹妹代姐姐去教訓她,就是有些人不知天高地厚的,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不是?我們貴妃娘娘對姐姐不只是青眼有加、且事事處處多有維護,還有哪個不開眼的來招惹姐姐,就是不代姐姐也要代貴妃娘娘教訓教訓她。」

  她口口聲聲不離貴妃娘娘,無非就是提醒紅鸞她是永樂宮的人,讓紅鸞做事三思而後行。她相信紅鸞就算是得知她對大妞說過的那些話,也能猜到她是奉了貴妃之命才做的,如此,她還怕紅鸞什麼。

  紅鸞又是一聲長歎:「如果是其它人我早就讓人綁了起來,可是那人卻是小圓妹妹妳啊。不說我們兩個人的私交如何,就是貴妃娘娘的教誨妳難道也忘了?娘娘可是曾千叮萬囑我們姐妹要同心、要好好的做事,萬事都要以宮奴院為重,不要丟了娘娘的臉面。」

  「可是妳都做了些什麼,小圓?妳還怎麼再去見貴妃娘娘,又怎麼讓我這個做姐姐的去見貴妃娘娘?都是我不好沒有把妳教好啊,才讓妳做出那樣的事情來。」紅鸞痛心疾首:「小圓,妳可知錯?」

  小圓吃驚的看著紅鸞:「小圓讓姐姐不高興了?姐姐告訴小圓,小圓定能改正的。」

  紅鸞轉過頭來:「妳做過什麼還要我來說,這兩天難不成妳做過的好事不只一樁,所以才不知道我在生妳什麼氣?妳可真好啊,小圓。」

  小圓乾脆攤手:「姐姐莫要生氣,如果是小圓無意所為讓姐姐生氣,姐姐說出來小圓改就是了,如果姐姐不能原諒小圓,那小圓自回永樂宮中請罪就是——原本娘娘就說宮裡人手不足,想和李女史說一聲讓我回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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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章 提點

  小圓聽紅鸞的話心知她八成知道了自己對大妞所說的話,那麼說話不過是提醒紅鸞她是柔妃的人。如果紅鸞已經知道那她根本不可能再留在宮奴院中,不如趁著紅鸞翻臉她直接回永樂宮好了。

  等她回到永樂宮中,再把事情添沒加醋一番告訴柔妃,相信此時正對紅鸞不滿的柔妃娘娘,定會想法子好好的整治一番紅鸞,讓她明白並不是攀上了太后就無人敢對她如何。

  如意算盤她打得很響,為了保證她能平安回到永樂宮中,小圓甚至把柔妃要讓她再回永樂宮的事情說了出來:妳敢動我?

  「說到娘娘我倒是想起來,」小圓繼續說道:「昨天晚上娘娘還責問我為什麼沒有讓姐姐去永樂宮中,娘娘很生氣呢。」她挑起眉毛來看一眼紅鸞:「當時把我嚇壞了,跟娘娘那麼久我還是第一次見娘娘那麼生氣。」

  「娘娘說姐姐不可能不去永樂宮的,因為姐姐是重情重義之人,又是恩怨極為分明的人,怎麼可能置朋友的安危、置娘娘的吩咐而不顧呢?」小圓說完話看著紅鸞微微一笑:「姐姐說是不是?」她現在當真是有持而無恐。

  用這樣的話擠兌紅鸞,其實也是為了『提點』紅鸞:我就算是對李女史說過什麼,也是妳先對不起人家在先,我說出事實而已——妳如果沒有對不起李女史,我就算是想挑撥什麼也無話可說啊。還有,妳昨天晚上沒有聽從柔妃娘娘的吩咐做事,已經是開罪於柔妃娘娘,現在妳可不能再做讓娘娘不高興的事情。

  小圓見紅鸞沒有立時答話便又加了一句:「我們娘娘雖然是慈悲心腸,但也不是什麼人、什麼事能容忍,再說我們娘娘在這宮裡有幾件事情是做不到的?也是因此娘娘才沒有怪罪於我還恩准我回宮,滿宮裡也沒有第二個這樣的好主子。」

  紅鸞聽得懂這是小圓在告訴自己:柔妃娘娘想要捏死妳,就像是捏死隻螞蟻般容易,不要以為妳在宮中順利到現在,就還能在柔妃娘娘手中討到好去。

  小圓看到紅鸞不再說話,當下站起身來:「姐姐既然無事,那我就永樂宮中了——姐姐可有話要我帶給娘娘,或是讓我代姐姐妳向娘娘請個安?」看到紅鸞還是不答話,她蹲下一福:「這麼多日子多得姐姐的照顧,請受我一禮。」行完禮轉身就走。

  紅鸞開口輕輕的道:「不把事情說清楚就走,是不是要姐姐我和妳同去永樂宮呢?」迎上小圓吃驚轉過身來的眼,「只是娘娘於我有恩,我怎麼能讓娘娘生氣呢。還是在這裡說個清楚明白再回永樂宮不遲。」

  小圓定定神轉過身來:「那我們也不用繞圈子了,是什麼事情妳我都心知肚明,姐姐妳就直說,妳倒底想要做什麼吧,只是我的時間不多,總不能讓娘娘久候是不是?」

  她乾脆挑明,料紅鸞也不敢真把她怎麼樣。

  至於丟些臉面,她已經顧不上了,下當然是能平安離開為上,對於紅鸞的性子很清楚,她想好端端的離開不太可能,那就讓紅鸞出得一口氣日後再討回來就是。

  紅鸞淡淡的道:「妳做的事情妳心知肚明,我可是不知道的。」卻並不說要如何發落小圓。

  小圓咬咬嘴唇:「是,我是去尋李女史,把姐姐昨天見死不救之事告訴李女史了,因為我實在是看不慣,妳口口聲聲說李女史是姐妹,但事到臨頭妳還不是顧妳自己?」她完全豁出去了。

  紅鸞看著她不緊不燥:「妳就是把事實說給了李女史聽?」

  小圓看著紅鸞長吸一口氣:「廢話也不用多說,妳我都清楚我為什麼會那麼做,至於會如何說姐姐冰雪聰明定能想得到,我沒有什麼可抱歉的,要怪只能怪妳自己。好了,我能說的話都說完了,現在我要走了。」

  她說完話戒備的看看紅鸞,心中是一陣緊張,沒有人比她更瞭解小順子等人對紅鸞的忠心,誰的話也不如紅鸞的話管用。

  紅鸞點頭:「妳要走了啊,」沒有要生氣的樣子:「姐妹一場還真是有點不捨得,妳過來我給些東西留個念想,雖然不值什麼,但也是我的一番心意。」

  小圓遲疑了一下,當她看到杏兒進來,且門外所站之人好像是小順子和小平子時,終於還是行禮道:「我也知道有些對不住姐姐,可是姐姐妳昨天晚上……我也是無奈之舉,姐姐所賞萬不敢當。」

  她並不是服軟,只是不想受皮肉之苦罷了,希望說兩句軟話能讓紅鸞放過她,倒底她是貴妃的人想來也不能太過留難她的。眼下她不想示弱以便讓紅鸞欺到頭上,但也不想激怒紅鸞而得不償失。

  紅鸞一笑:「怎麼,要走了我這個姐姐妳就不認了?不過是一點心意罷了,妳還是過來笑納了吧。」

  杏兒聞言緩緩逼向小圓,看樣子她想把小圓扭住。

  小圓當然不會怕杏兒,現在的杏兒有傷在身自然不可能制得住她,但是門外還有人啊。小圓不想給紅鸞機會對她發難,想想所謂的東西也不過是一番羞辱,眼下就認了回頭再來找紅鸞算帳,到時候定讓紅鸞跪在她的腳下。

  想著她嘴裡說道:「那就謝謝姐姐的好意了。」她說著話行到紅鸞的床前。

  紅鸞自枕下摸出東西來:「來,這個給妳留個念想吧。」她嘴裡說卻沒有把手伸出去:「我沒有多少力氣,妳過來些拿吧。」露出手掌的是枚銀鎦金簪頭,露出來大半梅花的花樣。

  小圓沒有想到紅鸞當直給她東西,雖然心裡還有存疑但戒心少了大半,口裡說著感謝的話上前彎腰去接那支簪,那簪在她見多識廣的眼中也不是平常玩意兒,很是值些銀子的,她沒有把送上門的銀子推出去的習慣。

  在她看來那簪子做工、樣式都是極精緻的,定是哪位娘娘賞給紅鸞的東西,要離開宮奴院的時候還能得到如此好的簪子,回去後臉上不是更有光?

  誰尋紅鸞麻煩最後都弄得人仰馬翻,可是她不但沒有事而且還能帶支簪回去——能讓她誇口好長時間呢,同時也能得貴妃娘娘的更多賞識。

  怎麼著她得了紅鸞的好處,也算是代貴妃娘娘出一口氣啊。紅鸞還是怕柔妃娘娘的,如此娘娘心情定會大暢,說不定還能賞給自己些東西。
第266章 念想

  小圓低頭伸手時眼中、心裡全都是那支簪子了,說實話越看那簪頭的花樣越是漂亮,她是真的看上那簪子了,眼角都有了笑意。

  就在小圓低頭時,紅鸞的手也遞了出來,不過並不快可能因為受傷的緣故手勢有些過慢,這也讓小圓沒有去注意紅鸞的手,只盯著那露出的梅花吐蕊的簪頭。

  就在小圓伸出手去接簪子的時候,紅鸞的手也距小圓的臉不足半尺,忽然間紅鸞的手揮得一揮,不是用用簪頭的那一邊對著小圓而是用另一頭:「妳拿去吧,不值什麼做個念想吧。」

  小圓的手卻在空中微一停頓立時收回,捂住了她的臉,鮮血自她的指縫尖流出,不多但是在雪白的手指上豔紅的觸目驚心。

  紅鸞和小圓同時驚呼,小圓是痛叫而紅鸞卻道:「啊,小心。」

  小圓捂著臉盯著紅鸞:「妳、妳……」她又痛又驚又怒:「好狠毒的心腸。」

  紅鸞看一眼杏兒示意她去窗子那邊看看,回頭看向小圓:「不,妹妹妳太誇獎我了,我如果真有那種心腸,妳就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妳剛剛在心中不就是如此想的,只要回到永樂宮中,妳為了更得柔妃娘娘的歡心,定會把我逼得走投無路、涕淚橫流的跪倒在永樂宮外,再被妳弄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以誡永樂宮人不可生二心。」

  小圓驚恐的看著紅鸞:「妳、妳怎麼知道的,這些、這些我沒有對任何人講呢。」

  紅鸞聳肩:「妳們入宮已久的人,八成都會如此想、如此做。而我雖然沒有那種心腸,卻也不想給自己留後患,任妳回去之後來尋我麻煩。」她擺弄著手中的簪子:「這點念想妹妹妳還滿意吧?能早些出宮妹妹不應該感謝我才對。」

  小圓盯著紅鸞氣得撲了上去:「我要和妳拼了,大不了同歸於盡。」

  她不想出宮,尤其以現在的樣子出宮,那她能尋個什麼人家?她要再等兩年多攢些體己再出宮,憑她的樣貌想找個不錯的人家很容易。

  就算是給人做小也無所謂,反正她有得是手段心計。自幼入宮這麼多年,其它的本事先放到旁邊,單論勾心鬥角而言她可是一等一的好手,握住一個殷實宅院的大權有什麼難的。

  她所設想的一切,因為紅鸞送給她的念想而全毀掉了。以她傷到的臉而言,絕找不到好人家的,而在宮中生活習慣的她沒有錦衣玉食如何能活得下去?紅鸞不讓她活,她當然也不要讓紅鸞活了。

  杏兒早已經守在旁邊,立時撲過來抱住她的腰,不讓她亂來。

  紅鸞把手聽簪子尖抵在小圓的嚥喉上:「妳不是想和我同歸於盡嗎,那妳現在只要稍一用力——不用擔心,杏兒抱住了妳的腰也管不了妳的脖子,到時候妳定能死得很乾脆。」她用手指點點自己的鼻子:「妳死在我房裡、我床前,還是死在我的簪子之下,我當然也是活不成的,正好合了妳的心意。」

  「來吧,只要稍稍一用力就可以做到。」紅鸞盯著小圓的眼睛緩緩而言:「我絕不會閃躲,只要妳用力就定會死,我也不過是晚上妳一步罷了,自然會自盡追上妳在黃泉路上做個伴兒,因為我不想被人捉去審問,不如自盡了來得痛快,妳說是不是?」

  小圓睜大眼睛看著紅鸞,看了半晌也沒有看出紅鸞是做假來,更沒有發現她只是威脅、嚇唬她的意思,她不敢亂動,連呼吸都急促起來。

  生死關頭時她才知道雖然臉上有傷,但依然是活著好,剛剛視死如歸的勇氣全都消失了,涼涼的簪尖讓她起了一身的小疙瘩。

  紅鸞盯著她柔聲道:「妳如果怕痛沒有勇氣用力的話,我來幫幫妳也可以。」她手中的簪子又加了一點點力,讓小圓感覺到刺痛卻又沒有刺破她的皮膚:「我說要給妳些念想的,不介意這念想弄得大點。」

  小圓眼皮都不敢眨,她真的怕紅鸞會手上用力殺了她,此時她的眼前想起初見紅鸞時的那天,翠玉二人的淒慘下場。在這一刻她無比的後悔,為什麼要在柔妃面前進言挑撥大妞和紅鸞關係呢,這根本就是自尋死路啊。

  紅鸞手上的力道一鬆:「妳倒是說話啊,倒底要不要和我同歸於盡?要不要把我送妳的念想弄得更大些。」

  「不、不用了。」小圓的眼淚都嚇了出來,她連忙開口表示自己什麼不要了。

  紅鸞沒有收回簪子:「妳還對李女史說過些什麼?」

  就在此時外面傳來小順子的話:「女史,勤侍現在有事誰也不見。」

  大妞很不快:「紅鸞妹妹不見旁人也不會不見我的,讓開。」

  紅鸞看看小圓,用簪子拍拍她的臉,然後把手中的簪子插在她的頭上:「很不錯,和妳很配呢,這支簪子就當我給妳添妝了吧。不用瞪我,說過要給妳留著做個念想就是要給妳的,拿著吧。」

  杏兒抱著小圓後退兩步才放開她,對門邊大妞和小順子的爭執是充耳不聞,在宮奴院裡女史只要不是紅鸞就沒有什麼了不起的。

  紅鸞擺手:「杏兒,代我送妳們小圓姑姑出去吧,」她看著小圓:「回去代我向貴妃娘娘請安問好。」

  小圓終於等到紅鸞放她回去的話,卻完全沒有喜色了,破了臉的她是不可能留在宮中。柔妃自然也不會對她再有多少興趣,自己出宮前如果能見到柔妃,也是因為柔妃想要知道紅鸞為什麼傷了她罷了。

  行過禮後小圓失魂落魄的離開紅鸞的屋子走了出去,她臉上的傷眾人都看得極清楚。她所為的並不是無人知道,像是柳兒就看出一身的冷汗來,再次慶幸自己做對了。

  紅鸞扶著杏兒的手起身換衣服時把大妞叫了進來,大妞一進來就急道:「就算那小圓挑撥是非有些過了,但是妳也不用為這點事情就破了她的臉啊,這還讓她日後怎麼活,妳要教訓她我無話,但是傷她這麼重實在是……說起來大家都是苦命人,何必相煎太急。」

  她看一眼杏兒:「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妳如此狠辣的手段,豈不是、豈不是會失了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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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 好壞之分

  杏兒聽到大妞的話冷冷的道:「對什麼人就要用什麼手段,我並不認為紅鸞姐姐的手段哪裡狠辣了。如果今天的事情反過來,是紅鸞姐姐我們落在小圓姑姑的手中,你想她會不會用姐姐這樣『狠辣』的手段對我們?」

  她輕蔑的看向大妞:「她會置紅鸞姐姐和我於死地的,絕不會留我們一條活路只是趕出宮去就算了。她要我們的命不算狠辣,我姐姐只是劃傷了她的臉——不要看她臉全是血其實並不嚴重,如果好好的將養以後看不出什麼來的,那傷只是破了皮而已,滿臉的血是她用手抹得罷了。」

  說到小圓會害人時,杏兒只提到了她和紅鸞,不知道是因為說話太急不小心所致,還是她對大妞有很深的成見不喜她而故意不提及她。

  大妞看看默不作聲的紅鸞跺腳:「我們怎麼能和她相比,她是什麼樣的人我們是什麼樣的人?我並不是說那傷重不重,而是她那個樣子出去會讓人怎麼看妳的紅鸞姐姐。」

  杏兒冷笑:「怎麼看?心裡知道姐姐是什麼人的根本不會亂想,她們定相信是小圓姑姑做了對不起姐姐的事情,而且極大才會那個樣子,大家只會看不起小圓姑姑。至於那些心裡有鬼的人,當然會嚇一跳,日後十有八九不敢再來害姐姐。」

  「至於女史大人所說的什麼樣的人,」杏兒的確是伶牙利齒得很:「我們沒有做對不起小圓姑姑的事、更沒有害她,可是她要我們性命、折辱我們就可以。在她做了對不起姐姐的事情之後,姐姐捉住她就不能教訓她,就不能讓她滾得遠遠的、再也不能來搗亂卻不行?如果女史大人認為小圓姑姑是壞人可以那麼做,那我認為姐姐和我都不妨做個壞人好了。」

  她盯著大妞的眼睛:「做壞人如果不會被人欺,被人欺就能要人的性命,怎麼也比那做好人的只能逆來順受,等著把自己的性命送到壞人手中去,要好上太多?女史大人可以去做好人,我和姐姐可能生來就是壞人胚子。」

  大妞再看看已經換好衣服的紅鸞:「妳這丫頭怎麼不明白事理淨說些歪理?我是為妳紅鸞姐姐好而著急,生怕她被人詬病啊。是,小圓是不對,如果我們落在小圓手中是不會有好結果,可是現在是她落在妳紅鸞姐姐手上,不是我們落在她手……」

  杏兒氣得把手裡一條衣帶狠狠的摔在床上:「依女史大人的話,是不是要等小圓姑姑來把我們害得七死八活之後,姐姐再給她來那麼一下子才不算過分、才不會被人詬病?等到她出手來害人,只怕我和姐姐已經沒有還手之力,只能等死了」

  「女史大人心善我所不及,您要如何做杏兒管不著,但是我認為姐姐做得一點不差。」杏兒拿起另外一條衣帶來給紅鸞綁在身上:「至少我和姐姐從來沒有去主動害人,只是人家要害我們時,我們發現的早而還擊罷了。還擊得不狠一些,讓毒蛇還有力氣、還有毒牙跳起來咬人,那是傻子才會做的事情。」

  「小圓居心不良,挑撥大人和姐姐的用心可是極毒的,而且她回到永樂宮中定不會放過姐姐,這一點她自己也承認了。姐姐倒底是個心軟的只是劃傷她的臉,讓她離開宮中去自由自在的生活,那可是我等奴婢盼也盼不到的好事呢——於我來說能離宮,被人在臉上就是劃出兩道也認了。」

  「換成我是姐姐,」她看著大妞露出牙齒一笑:「我定會拔下她的舌頭,看她以後還敢不敢再挑撥,敢不敢再胡言亂語的搬弄是非。」

  大妞說不過杏兒心中也生出惱意來,她倒底是宮奴院的女史,可是杏兒說話一口一個我的,對她是沒有半分敬意。

  她壓下惱火不再理會杏兒看向紅鸞:「我不是說了嘛,我不是不贊成妳教訓她,可是她倒底是柔貴妃娘娘的人,又明言要讓她這兩天回宮了,妳如此做不是平白招來貴妃娘娘的怒火?」

  「我們這樣的人能擔得起貴妃娘娘的怒火嗎?她可不是六局的人,簡直就是宮中的半邊天,伸個手指頭就能按死我們整個宮奴院的人。妹妹,妳這次實在是做得過了,而且女孩子家下這樣的手,也不會讓人喜歡的。」說到這裡她看一眼紅鸞忽然住口不再說話。

  紅鸞拿起雞毛撣子來:「貴妃娘娘的怒火當然不是我能承受得起,所以我現在才要去請罪啊。」說著話她把雞毛撣子插到後背:「我哪裡手段狠辣了,小圓可是我的姐妹,在我入宮以來她可是沒有少幫我。」

  「聽到貴妃娘娘要讓她回去伺候,也代她高興卻又十分不捨,便想把我最心愛的飾物給她做個念想。」她說到這裡長長一歎滿臉的愧疚:「可是沒有想到我和小圓心情激蕩之下,都有些神思不屬,她接簪時手滑了過去,而我沒有停住手,握在手裡的簪在手掌邊緣露出一點點的尖來,就這樣無巧不巧的傷到了小圓。」

  「是我對不起小圓,也對不起貴妃娘娘,如果不是太子大婚,今天我就想要以死來謝罪。」紅鸞的話說得極為平淡,可是因為所說的事情與話和淡淡的語氣不配,所以透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詭異來:「為了不再讓自己罪上加罪,所以我還是去永樂宮後門請罪的好,不敢在這麼大喜的日子裡亂來。」

  紅鸞說完也把兩支撣子插好,上上下下看了看後對目瞪口呆的大妞的道:「我就先去永樂宮了,有什麼事等貴妃娘娘的怒火熄滅後再談吧。」

  正在此時小順子進來:「到時辰了,大家吃飽喝足來領差事了。」

  紅鸞為難起來:「這可如何是好?宮奴院的事情不能耽擱,可是貴妃娘娘的怒火……」她急得在屋裡轉圈:「怎麼辦,怎麼辦呢?」

  杏兒拉住紅鸞道:「您小心傷口,要不、奴婢先代妳去請罪吧,宮奴院的事情可不能耽擱,不然貴妃娘娘知道您請罪連太子大婚應該做的差事都扔下,只會更生氣的。」
第268章 請罪為哪般

  紅鸞看著杏兒連連搖頭:「妳去哪裡能成,妳只是宮奴只怕有命去無命回,我不能讓妳去送死的,此事妳不用再提,我絕不會同意。」

  小順子馬上道:「那我去吧,我定會好好的向貴妃娘娘解釋的。」

  紅鸞依然搖頭不同意:「不成,你怎麼能代我去呢?你是伺候外務的差事,宮奴院裡的好多事情你都不知道,也不清楚。再說小圓的事,當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不然貴妃娘娘也會生氣的。你去了,萬一讓貴妃娘娘誤會此事在我們宮奴院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話,你也是有命去無命歸啊。」

  她急得拍手:「怎麼事情都趕到了一塊呢?」

  大妞此時加一句:「要不我說妳今天的事情做得急了呢也?貴妃娘娘的人哪裡是想打就能打的人,如果放一放等太子大婚之後處置,也就不會誤了宮奴院的事情。」

  紅鸞皺起眉頭來道:「姐姐何其糊塗,再過兩日小圓說不定會再做出什麼來。貴妃娘娘是讓她來幫我們姐妹的,可是這丫頭不知輕重的任性妄為,萬一今天她在院裡弄出什麼事來,讓某樣差事出錯,到時候我們可就真對不起貴妃娘娘了。」她的話把大妞的嘴巴堵上了。

  大妞皺起眉毛來:「兩樣事情都要命,不過貴妃娘娘那裡最為要緊,院中的事情我知道一些,卻知道的不多太子大婚之事馬虎不得半點,我就是想真正拿主意可是卻做不來啊。」她說完看看紅鸞很是為難的樣子。

  紅鸞也急得不行卻只是轉圈子,明顯是沒有法子。

  「我看眼下也只能我去代妳向貴妃娘娘請罪,妳把我們這邊的事情安排好。」大妞開口道:「我怎麼也是女史,貴妃娘娘多少也會聽我說幾句話,頂多也只是有皮肉之苦,絕不會有性命之憂。」

  紅鸞看向大妞一臉的激動:「姐姐——」卻沒有說答應還是不答應。

  大妞回視她:「放心,我不會有事的,等此事過去,院中的事情我也不會再逃懶,多幫幫妳是一個。再者有什麼急事時妳也有個替換之人,尤其是妳以後要到御書房去,院中的事情不能再都壓在妳一人身上,說起來也是我太懶,不然今天我們也不會火燒眉毛卻沒有萬全之策。」

  紅鸞抱住大妞:「怎麼能行呢?還是姐姐留下來我去吧。」

  大妞掙開紅鸞的擁抱:「院中的事情我並不熟,且現在的安排我更是一點也不知道,還是由妳來做最好,不然宮奴院的差事出錯,我們大家都是死路。貴妃娘娘那裡我定會拖到妳前去的,紅鸞。」

  紅鸞淚水落下:「姐姐,是我連累妳。」

  杏兒也跪倒在地上叩頭:「大人,是奴婢不懂事,對大人不敬的地方等大人回來奴婢定要請罪、自罰。」

  她沒有想到大妞會代紅鸞去永樂宮中,原本因為大妞的話生疑的她此時對大妞改觀了。

  大妞拉起杏兒來:「什麼敬不敬的,現在時間很緊,我們還是各忙各的吧。」說完她拍拍紅鸞的手讓她放心,就急急的轉身出去了。

  紅鸞看著那晃動的簾子發呆幾個眨眼間,才深吸一口氣:「趕快去安排差事,絕對不能出錯。」大妞,她的心沒有什麼的是不是?她還是原來的大妞姐姐才對。

  她走出門時二丫和招娣正在等紅鸞,上前扶住她時輕輕的說道:「大妞,她變了呢。剛剛急匆匆的衝出來,連看我們一眼也沒有看就奔了出去。」

  紅鸞聞言沒有說話,努力把精神都放到了宮奴院的差事上,一件件、一樁樁的飛快處置著,不多時宮奴院裡的人就少了大半。

  杏兒沒有跟在紅鸞身邊,下午是二丫和招娣守在紅鸞的身邊,整個宮奴院忙得幾乎要飛起。

  太子妃已經抬入東宮,此時正是皇宮上下最為忙碌的時候,不過各宮的主子們並不怎麼忙,頂多是在裝扮自己穿上命服準備夜幕降監後,大宴朝中命婦們。

  今天應該由皇后出面的地方全由太后出面,皇貴妃卻守在皇帝的身邊,宮裡的喜氣完全穿不透奉元殿的重重帳幔,這裡依然只有藥味,這裡依然只有靜。

  不管太子大婚有多麼的熱鬧,都和宮奴院無關。紅鸞處置完大半的事情,趁著空檔用飯時杏兒急急的走進來,在紅鸞耳邊道:「李女史進永樂宮了,她並沒有跪拜說請罪的話,敲開後門不久是小圓姑姑把她引進去的。」

  紅鸞聞言一愣:「妳去——?」

  她沒有讓杏兒去做的,大妞有些事情想不明白可能是性子軟弱所致,在她不能分身之時肯代她去永樂宮中,她已經信了大妞大半。

  她當然是在試探大妞,因為大妞今天實在是有些奇怪,尤其是那些話讓她很不解,但是大妞並沒有讓她失望,所以她對大妞感覺很有些抱歉。

  聽到杏兒偷偷跟著大妞去永樂宮,她實在是有些彆扭的,不過最彆扭的莫過於杏兒帶回來的話。大妞到永樂宮尋小圓做什麼呢,難道她去永樂宮並不是為自己請罪而是為了去見小圓不成。

  「小圓和李女史倒底都說了些什麼?除了因為昨天晚上的事情挑撥之外還有其它嗎?」紅鸞忽然想起來小圓被大妞進屋而打斷的話。

  正說著話小平子進來道:「姑娘,女史大人使人回來了,眼看就要到門外了。」

  紅鸞聞言看看杏兒微不可見的點點頭,對小平子道:「你來得正好,和二丫去取銀子到御膳房裡去找人,買些今天他們用不了的雞鴨蛋肉回來,晚上要好好的讓大家吃頓飯才成,這麼熱的天實在是太辛苦了。」

  小平子答應著找二丫去了,杏兒卻早他們一步出去,紅鸞繼續吃飯並看自己手中的冊子,只有她一個人能看懂上面寫的是些什麼。

  紅鸞沒有時間細嚼慢嚥,匆匆把飯菜發填進肚中就讓人收拾下去了,杏兒和收拾盤碗的招娣幾乎撞個滿懷,惹得招娣細聲嗔她:「想漢子呢,走路也不看人。」

  平日裡嘴巴不饒人的杏兒卻只是瞪招娣一眼就進了屋,她對紅鸞耳語道:「那宮奴是回來取財物的,把李女史積下的所有財物都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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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 寂寞煙花

  紅鸞聽完杏兒的話抬頭:「全部?那宮奴可曾和什麼人說過話?」

  她真的糊塗了,一時間大妞的心思變得那麼模糊難辯。

  杏兒搖頭:「來人很急的,匆匆而來匆匆而去,除了和遇上的人打個招呼外,她並沒有特意和誰說話,就算是打招呼也大同小異,腳下也不停,看起來很著緊的樣子。」她說完頓了頓:「奴婢還是再過去看看吧,如果有什麼事奴婢就回來報個信。」

  她原本對大妞生出來的好感消失掉大半,現如今她又不相信大妞,自然對大妞不放心,更加想知道大妞在永樂宮中倒底在做什麼。雖然她進不得永樂宮,但是在外面守著希望由大妞進出門的霎間看出什麼蛛絲馬跡來。

  紅鸞點頭:「也好,小心些。今天可不比往日,宮中來來往往的人較多,莫要被人看到妳在窺探永樂宮——那可是不小的罪名。」看看也好,因為她心裡也不踏實。

  不過她盼的答案當然是大妞依然是大妞,她們會永遠都是好姐妹。

  杏兒淡淡笑起來:「我當然知道那是不小的罪名。今日宮中忙亂卻只在幾處,那裡是萬不能偷偷窺探的,而現在宮中大半地方幾乎沒有什麼人,到了晚上相信人會更少——所有的貴人們都要去鳳鳴大殿。」

  鳳鳴大殿今天大宴朝中五品以上命婦,可謂是盛大以極,並不是什麼事情都可以用鳳鳴殿來宴命婦們的,首先宮中只有兩個人有資格用鳳鳴殿宴客,太后和皇后。其次定要是大事才可以用此殿。

  鳳鳴殿的名字是太祖皇后定下的名字,意謂觀鳳鳴而百鳥朝的意思,太子大婚太后用鳳鳴殿宴命婦們,顯然就是在暗示太子妃是將來的中宮之主,而太子當然也就是大位繼任者。

  紅鸞依然還是叮囑了杏兒一番才讓她離開,累到四肢無力的她在杏兒走了一陣子之後才想起來,被小平子打岔杏兒沒有來得及說出小圓和大妞是不是還說了其它的事情。

  不過杏兒已經走了,她能理解杏兒現在急迫的心情,眼下哪裡能招來柔貴妃的怒火?只要過了這兩天,等到太后對紅鸞下旨獎賞紅鸞後,柔貴妃就算有再大的怒火,相信也不會發作出來的。

  至於以後,杏兒對現在宮中的主子們少了不少的敬畏之心,不止是她宮中很多人都是如此,因為太子登基幾乎就在眼前,宮中現在不管是哪位貴人,就算是皇貴妃又如何——最終也就是太皇貴妃,不是太后就什麼也不是。

  太妃當然尊崇,可是卻對宮中之事再無半點權力,自此之後就是一日天餐的養老等死,如果是有兒子還好,可以去兒子的府邸過活,有女兒的還能有個走動的地方,可是無兒無女的就只能留在宮中度日。

  當然,太妃們能不能出宮去王爺府邸養老,也要看太后和皇帝會不會答應,一般來說太后還在,太妃們就不能出宮去另住的。這樣一來這些太妃就成了宮中較為可憐的一群人,不管是出宮還是留下,她們都沒有什麼東山再起的機會。

  宮中,將會是新後和新帝妃嬪的天下,再也和太妃們無關。

  杏兒因此認為只要她們能等到太子登基,那麼柔妃的怒火就不必那麼擔心了。太后和太妃雖然是一字之差,可是太后那可是後宮高高在上的人,而現在的太后到時就是太皇太后,太妃們能對太皇太后的人治罪嗎?

  杏兒因此對眼下永樂宮的事情極為上心,因為此時的柔妃於紅鸞及她們這些人說,就是座大大的山。

  紅鸞現在只能等杏兒回來再問,心思轉開對大妞取走錢物一事細細思索起來,如果大妞不是攀上柔妃投入久樂宮中,所以才遣人來取金銀的話,那就是取金銀是為了救她。見小圓自然也有兩種可能,也許是為了收買小圓,也有可能是為了和小圓在一起合計什麼。

  想到大妞有可能是在為自己奔走,紅鸞有種要把杏兒叫回來的衝動──不然她如何面對大妞?她開口喚了二丫到跟前,可是想到大妞和小圓在一起說過的話又有些猶豫——大妞的確是有些奇怪啊。

  紅鸞想來想去還是咬牙沒有喚回杏兒,如果這次當真是她多心了,那麼以後不管大妞做什麼她都不會懷疑她,哪怕因此賠上性命。她合上眼睛在心中默默的對大妞說:對不起了,姐姐。

  夜幕降臨,各處的燈火把皇宮照亮,加上施放的煙花更是把皇宮映得如同白晝,看著綻放在夜空中的美麗煙花,紅鸞想到還在永樂宮的大妞忍不住輕輕的歎一口氣。

  她現在還有一件事情要做,只要做完就可以去永樂宮中換出大妞來。在她忙碌的半天裡,隨著時間的流逝,她對大妞的疑心越來越少,擔心大妞會受皮肉之苦的心思越來越重。

  「怎麼好端端的歎氣,這煙花不好看嗎?」聽著有些厚厚的男聲在她身邊響起,把紅鸞嚇了一跳。

  她回頭才發現身後跟著的人已經一個也沒有了,至於什麼時候消失的她還真不知道,而現在身後立著的人讓她更是驚心,以為自己是被煙花耀花眼下意識的揉眼後,才驚覺的跪下叩頭:「太子殿下。」

  今天是太子大婚,這樣的時候他卻出現宮中的偏僻之處、出顯在她的身後,實在是太過嚇人。

  太子殿下抬頭看煙花:「很漂亮呢,我幼時最喜歡的就是煙花了,那個時候有母后陪我一起看,煙花在天上盛開的很熱鬧漂亮。後來,每年的年節煙花還是有,可是只有我一個人觀看,那煙花盛放的也寂寞起來。」

  他低下頭看著紅鸞:「寂寞起來的煙花也漂亮,只是我卻不再喜歡它了。不過今天晚上,我卻又有點喜歡了,它們在天上盛放的好像不再那麼寂寞了。」

  紅鸞聽得一頭霧水,看著太子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才好。這都是哪裡跟哪裡啊,她完全不知道太子想說什麼,讓她如何開口答話?

  而且這個時候太子也不應該在這裡啊,還有、她還有差事要做,還要去換大妞出來不能讓她受苦,哪裡有時間和太子討論什麼煙花寂寞不寂寞的事情?
第270章 玉牌

  煙花在紅鸞的眼中很好看,除了好看她能看到的依然還是好看,什麼寂寞、什麼幸福她是半點也沒有看出來。

  太子對她說的話,她也不是不明白——太子在今天大婚的日子裡,想他的母親了。

  不過紅鸞獨自掙扎生活了幾年,早已經把什麼春花雪月的心思磨得沒有半絲,她只知道她要活下去,而為了活下去她仔細的盤算自己手上有什麼、又需要什麼等等。

  每天的每天都為生存而拼盡全力,眼中所見的花就是花、月就是月,除了餓得狠了把月亮能看成餅子外,再也沒有其它的感懷。

  「今天晚上皇后娘娘一定很高興。」紅鸞不得不勸慰兩句:「天上的煙花就是皇后娘娘對殿下的祝福,依奴婢想,其實每次煙花盛放時皇后娘娘定在殿下的左右,只是殿下太過懷念娘娘而沒有注意到,還有誰比皇后娘娘更知道殿下最喜歡煙花呢。」

  太子聞言深深的注視著紅鸞:「妳說得很對,倒是我這些年太過著相了,」他再抬起頭來時,天上怒放的煙花每一朵都盛開在他的眼中:「母后從來不曾離開過我。」

  最後一句話他是喃喃自語,紅鸞並沒有聽清。

  再低下頭來的太子變得不一樣,剛剛的太子讓紅鸞有些驚心動魄的感覺,就好像表面平靜的河流其實內中已經波濤洶湧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整條河就會發怒吞掉所有它所碰到的人與物。

  眼下的太子已經完全平靜下來,就像是無風的、晴朗的夜晚,月亮灑下來的月華般,寧靜而祥和。

  「我來對了。」太子再開口時卻說了一句無頭無腦的話:「就知道妳能行的。」

  太子不會撞邪了吧?紅鸞看著太子很有些擔心,嘴巴上答應道:「殿下您可有事情要吩咐奴婢?」
  她急得鼻子上都冒出汗水來了,太子耽擱了她不少時間那差事如果出了差錯,她所有的努力都要付之東流啊。

  「沒有事要妳做,陪我看看煙花吧。」太子看著紅鸞微笑:「妳鼻子好亮,出這麼多的汗?是不是在擔心妳的差事,我已經打發人帶著那些人去了,放心吧,我可不想今天被什麼事情壞了好心情。」

  紅鸞聽到後心頭大石落地:「謝殿下成全。」

  她並不是第一次看煙花,可是如此美麗的煙花卻是第一次看,只是這樣的美麗也不能讓她靜下心來,因為大妞。

  她張開嘴合上、合上再張開,想到大妞的處境她還是跪倒在地上:「殿下,奴婢有事求殿下開恩。」

  「什麼事?」太子收回看煙花的目光並沒有不快,只是很奇怪的看著紅鸞:「妳不是一個喜歡求人的,是什麼樣的事情能讓妳開口相求?」

  紅鸞簡單把事情說完:「奴婢應該去永樂宮中請罪的。」她叩頭:「殿下恕罪,請殿下允奴婢去永樂宮換出李女史來。」

  太子挑挑眉頭只道:「嗯,我知道了,李女史的安危是不是,妳陪我看煙花吧,李女史不會有事的。」

  紅鸞四下看看並沒有發現人,可是懷疑太子的話可是大不敬,她只能答應一聲:「遵旨。」心下卻並沒有放鬆,滿天的煙花都化成了大妞受傷痛苦扭曲的臉龐。

  時間慢慢過去,紅鸞感覺自己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在痛苦中煎熬著,終於有人影閃現在太子不遠處跪倒:「李女史已經不在永樂宮中,就在臣到時她剛離開回宮奴院,她人很好,沒有受傷。」說完話他再次叩頭,聲音有些不正常的嘶啞,聽起來好像是名太監。

  紅鸞看得目瞪口呆,聽得更是口呆目瞪:大妞已經回去回奴院?柔妃娘娘肯如此放過她嗎?再說此時柔妃並不在永樂宮中,大妞為什麼會在此時離開永樂宮呢?

  讓她看得呆立當場的是來人的身後,太子身邊有這樣的高手、還有孟副統領在怎麼可能會幾次三番的遇刺,並且至今沒有捉到刺客呢。

  太子看著天空的煙花:「妳可以安心了吧?看不出妳倒挺重情義的。」

  紅鸞翻白眼,什麼叫看不出來,人家原本就是重情重義的好人好不好。她只是應了一聲便不再說話,在沒有弄清楚太子的意圖前她還是老老實實的好,宮裡的貴人們心思最難猜,而且猜到還不定是好事。

  太子看了一小會兒煙花,活動了一下身體:「今天的天氣還不錯,並不悶熱,」他說完沒有意義的話後,自袖中摸出一塊玉牌給紅鸞:「以後有什麼麻煩有它可以保妳有命見到我,或是皇上、太后。」

  給完後他看到紅鸞吃驚至極的表情,扭過臉去道:「妳就要到御書房裡做事,只是想到妳救過我,所以才賞妳點保命的東西。妳啊,實在是太能招禍事了。」說完他又咳一聲:「平常不要讓人看到,於妳來說並非是一件好事。」

  財不露白的道理,紅鸞當然懂,而且是很懂。做乞兒除了討飯外,還要懂得『裝窮裝餓』,不然她的所得就會變成眾乞兒的口中的食。

  她不懂的是,這麼貴重的東西太子為什麼要送給自己?就因為要去御書房了,所以才賜下來——難不成御書房裡的人都有這個東西?

  紅鸞自然知道不可能人人都得到太子賞賜如此好東西,相信每個人都會很想得到這種玉牌才是,她因為震驚連謝恩也忘了,雙手舉得高高跪在地上動也不動。

  太子見紅鸞如此乾脆轉身走人了:「時辰要到了,我要趕回去,今天晚上——」他最後喃喃了一句什麼,就由孟副統領背起他來幾個閃身就不見了人。

  紅鸞隱約聽到太子最後說的是『我很高興』,她對著太子消失的方向叩頭,起身摸了又摸玉牌,看了又看後貼身藏好,然後向宮奴院方向行去,邊走她邊低低的自語:「今兒大婚,人逢喜事能不高興嘛,你不說人人也都知道的。」

  太子大婚並不一定就是大喜事,就一定能讓太子高興——紅鸞當然明白這一點,可是她卻不想明白,就算是明白也想要裝糊塗。

  大婚的太子所娶的那個女子,當然不會是太子真正的心儀之人。此事不止是紅鸞明白,整個宮廷之中誰不明白?太子身為太子,成親大事當然不能只是成親,其中的滋味紅鸞不想知道,也不會去猜。

  關我什麼事?紅鸞提起裙子跑起來,現在當然還是大妞的事情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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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章 再煮湯

  趕回宮奴院,一進女史院紅鸞開口就是問:「女史人呢?可回來了?」

  聽到回話說大妞就在屋裡休息,紅鸞急急的衝進房裡。

  「姐姐,妳可還好?有沒有受傷?」紅鸞因為心切大妞直接闖了進去。

  大妞正在屋裡的櫥前放什麼東西,紅鸞並沒有注意大妞的手上,她的目光在大妞身上轉了幾轉,看到大妞安然無恙吐出一口氣:「姐姐沒有受傷就好。」說著話她急走兩步,想過去抱住大妞。

  紅鸞實是太過高興,在心中還有點劫後相見的喜悅,眼眶已經濕潤起來,實在是太好了,大妞還是大妞。是她太過多心實在是對不住大妞的,現在還有一點不明,就是大妞取走財物倒底用在何處了。

  不過現在永樂宮中平靜的很,大妞也回到了宮奴院中,就表明大妞並沒有其它心思,不然她應該不用再回來了,而那財物八九成可能是為了紅鸞的事情送了出去。

  大妞眸子閃了閃,轉身的同時自然而然的把櫥子門關上了:「我沒有什麼事,倒是讓妳擔心了,回來找不到妳嚇我一跳,還打發人去永樂宮的路上追妳。剛剛,妳去了哪裡?」

  紅鸞把大妞抱住:「最後一件差事就是為宮中所有的燈盞加油,原本此事不由我們宮奴院負責,只是因為今天的燈盞太多,人手不足才把大半的事情交由我們來做,我不放心。燈燭可不是小事啊,就由我親自帶人去做事,路上遇到大人說了兩句話,後來聽說妳已經回來,擔心妳是不是受了打才急急趕回來。」

  她說著話用手拍過大妞的身子,確認她的確沒有受到責打:「柔妃娘娘沒有責罰妳實在是太好了。」

  大妞拉住紅鸞的手:「還好了,貴妃娘娘的確是生氣不過並沒有發作我而已,小圓那裡我已經和她說好了,她不會在貴妃娘娘面前胡亂說話的,到妳去請罪時貴妃娘娘應該不會太過生氣的。」她長歎:「可是再往後只能看妳自己了,我並不能幫上妳的忙。」

  紅鸞用力抱抱大妞:「妳沒有被牽累就好,其它的到時候再說了,小圓那裡,妳給了她多少金銀才讓她肯開口答應妳的?」聽到大妞的話紅鸞就知道大妞取走的財物是給了小圓。

  大妞苦笑:「我能有多少財物,沒有多少的,妳不要管這個了,還是想想妳要如何應對貴妃娘娘的怒火吧。」

  紅鸞看著大妞:「不管多少那也是妳多年來的所有積蓄,今日之恩讓我如何回報?」

  大妞的目光閃了閃,推紅鸞向外走去:「好了好了,妳不要再說下去,我們自家姐妹妳卻說如此肉麻的話,妳說得我還聽不得,妳饒了我好不好?現在我們這院裡的事情還沒有完,妳還是盯好我們的差事吧。」

  她把紅鸞按在椅子上:「妳細細看看不要有什麼疏漏之處,我呢帶幾個人再去煮些綠豆湯給大家消暑,相信大家今天定都累壞、熱壞了。」

  如果不是皇帝龍體違和,太子大婚萬不會選在夏天這麼熱的時候。

  說完大妞就招呼二丫等人跟她走,根本不理會身後紅鸞的呼喚。

  紅鸞看向身邊的杏兒:「妳們女史今日太過性急了些,大家回來後累得只能勉強吃些飯菜,沒有力氣與時間再去喝綠豆湯消暑才對,煮就煮吧,萬一有人喝呢。」

  杏兒沒有應紅鸞的話,看著她的眼睛:「您不是已經完全相信女史了吧?」

  紅鸞點頭:「知己難尋啊。」

  杏兒用力搖頭:「我的大人,妳放心的太早了些吧?」

  「妳可是看到或是聽到什麼了?」紅鸞神色凝重起來,她被杏兒說得心高高提起,可是心中卻有聲音不斷提醒她,懷疑好朋友是不對的,她的面色一鬆:「妳不用擔心了,女史沒有什麼的,我們要相信朋友才對。」

  杏兒累累一跺腳:「我的大人,我雖然沒有看到或聽到什麼太了不得事情,可是在女史回來的路上,她對身邊的宮奴歎道『紅鸞勤侍沒有來過,也沒有打發人來過了?』我看不太清她的臉,可是那語氣有著太多的不滿呢。」

  紅鸞偏頭:「妳想多了,女史去永樂宮中怎麼能不問問呢?換作是我的話,我也會問的。」

  杏兒看著紅鸞:「大人妳怎麼就糊塗了呢,想想先前小圓對她說過那些話,再想想她問出來的話——女史只怕對大人很為不滿了,您不是常說嘛,害人之心不可有但是防人之心不可無。」杏兒就是對大妞不放心。

  紅鸞笑著推了杏兒一把:「我知道了,妳真要變成八十歲的老婆婆了,囉嗦的讓人頭疼呢。對了,妳不說我還真就忘了,其實問不問也沒有什麼要緊,不過就當是閒話吧,免得妳再囉嗦下去,以後嫁不出去我可真要頭疼一輩子了。」

  她嘴巴上是聽了杏兒的話,不過杏兒看她的樣子也知道她沒有聽到心裡去,聽到紅鸞問起此事當下心中一鬆:「小圓對女史可不只是說了那點話,依奴婢看最重要的還在後面。」

  「說了什麼?」紅鸞看到杏兒嚴肅的面孔,也不自覺的坐正。

  杏兒伏下身子剛說了兩句,就聽到大妞的聲音響起:「真是熱死了,此時能在大殿之上伺候的人當真是有福的很,那裡可是涼爽得很。」她挑簾進來看到杏兒和紅鸞的樣子:「妳們主僕說什麼悄悄話呢?」完全是說笑的樣子。

  紅鸞看大妞熱得瀏海都貼到了額頭上:「姐姐當真辛苦,不過等到眾人回來能喝上妳親手煮的湯水定會感動的,看時辰也快要回來了,姐姐不如趁這個機會去沖涼重新梳洗一番。」

  大妞聞言垂下眼皮笑道:「什麼感動不感動的,我只是怕妳帶著傷還要逞強去煮湯罷了。」她說著話坐下喝水:「我還是先喝水吧,梳洗倒也不急就算是來不及,都是院中的姐妹也不妨事的。」
第272章 白做工

  大妞連喝了兩盞茶看向杏兒:「我前兩天聽人說妳還有個弟弟,小妳有半年?娶得是花綻放遠房的一個侄女是不是,快要到探親的日子了呢,妳弟年年都來瞧妳的吧?」

  杏兒神情微微一變,由紅而轉白再轉青,卻只是冷冷的應了一個「嗯」字而已。

  紅鸞轉頭:「真的嗎?」

  她還真沒有想到杏兒和花綻放還有那麼一點姻親關係,雖然不多,但是在宮中有時候只要一絲絲的關係就可以要人性命的。

  杏兒淡淡的道:「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我不太過問家裡的事情,也不是很清楚,當初花綻放雖然說過,不過事過境遷現在事情倒底如何還真不好說。」

  紅鸞看看杏兒沒有再問下去,杏兒她是還是相信的。當初花綻放只是利用杏兒罷了,最後杏兒反水後已經無路可走,跟著紅鸞是她唯一的生路,自那之後也很盡心盡力的相助紅鸞,不過她卻從來沒有對紅鸞提到過她的家人。

  大妞提起來還真是紅鸞第一次聽說此事,紅鸞看向又在喝茶的大妞:「姐姐是自哪裡聽來的,從前怎麼沒有聽妳說起過?」

  「我也是聽趙女史身邊的宮人提起——她們一行人綁了這麼久,妳想怎麼處置?」大妞看著紅鸞:「我看她們得到的教訓也可以了,如果不是我讓人把她們拖到了一旁的房裡,給她們灌了些綠豆湯,只怕她們已經病倒。」

  「怎麼說她也是女史,又是尚勤局裡指派下來的人,差不多就可以了。」大妞放下手的茶盞:「我們不宜樹敵太多,說到底我們在宮中都是無根無基之人,太后老人家那裡也不能事事都去求懇。那些人不要我們性命只要和我們過不去,幾雙小鞋穿下來也能讓我們吐血的,我看不如以和為貴,叫她過來說上兩句話雙方都丟開手吧。」

  紅鸞聽完很直接的道:「要說樹敵,這敵人已經樹下,就在她第一次見我時讓人攔我、打我時,就在她今天帶人來搗蛋大呼小叫時,姐姐,仇已經結下了。」

  「冤家宜解不宜結啊。」大妞看著紅鸞:「能讓一步還是讓一步的好。」

  紅鸞搖頭:「仇已經結下,如果此時我們服軟讓一步,人家就會欺上一步來,我們步步退人家就會步步逼,根本不會有善了之說,在此時我們堅持反而更好,至少讓她們不敢亂來。」

  大妞輕歎一聲:「趙女史也是個無根基的,放過她交個朋友在宮中也多個幫手不是?」

  紅鸞看看大妞最後道:「姐姐不必管此事了,我自有主張。」

  她現在信得過大妞,把她當作歸姐妹才會說話如此直接,見大妞不能認同她的想法,現在要做得事情還很多紅鸞沒有時間多作解釋,便直接開口讓大妞不要過問。

  大妞依然還是說了句:「女子還是柔弱些的好,太剛硬的易折啊。」

  紅鸞一笑聽到外面傳來人聲:「好了,姐姐,宮中大多都是女子,陰氣太重反是剛硬些的有點陽氣日子好過,走吧,我聽著好像是回來了不少人。」

  她拉起大妞的手走出房去,不再提趙女史之事。

  院子裡的人還不多,人人累得都席地而坐看到紅鸞和大妞都又掙起身,紅鸞便吩咐杏兒帶人取些草墊來給大家用。

  「坐在地上潮氣太重,大家累壞了身子已經很疲憊,此時極易被病侵入身子的,在草墊上就不用擔心了——大家今天晚上不用管什麼規矩不規矩的,取來草墊坐下就不用起來,在用飯前好好歇歇。」

  眾宮奴和宮女都謝過了紅鸞,都在悄悄說:還是我們大人想得周全。

  在宮奴院中得到眾人認可的只有紅鸞,所以她雖然眼下還只是勤侍,連恭侍還不是但眾人依舊是以大人相稱。

  紅鸞和大妞坐在廊下相候眾人,大妞看到眾人都坐在草墊上後問道:「妳們口很渴吧,要不要在用飯前先喝碗湯,我和二丫等可是煮了不少的解暑湯呢,喝完之後正好可以用飯。」

  鄭宮女笑道:「今日白天綠豆湯我們沒有分到多少,可是到了晚上卻由著我們喝了一個飽,現在啊,我們聞到肉香了肚子就在叫,湯不用喝先用飯菜就成。」

  她這一說立時得到眾宮奴的附和:「就是,就是,我們可是知道今天大人給我們用自己的銀錢買來不少的肉,能讓我們吃個飽就好,湯就不用喝了。」

  現在雖然是紅鸞理事,肉食雖然有但也不能讓每人天天能吃肉吃個夠。

  再加上眾人每天勞作,自然對肉食的需求就大,每天每頓的肉菜她們總是吃得意猶示盡,感覺那肉不過是吃了兩口而已就沒有了,今天中午吃肉吃了個過癮,晚上當然還想再吃個飽肚。

  眾人一面說笑著要吃肉一面也沒有忘掉感謝紅鸞,不少的宮奴都道:「這麼多的肉要多少銀錢,本月我們繡品所分要少拿一半,多少給大人補貼一下——不要被我們這些吃貨吃光了家底,那我們可真是沒有臉面見人了。」

  紅鸞笑道:「如果妳們日日一天兩頓的吃肉,我還真是讓大家吃不幾天就要一文錢也沒有了。不過現在還不至於沒有家底,各位娘娘賞下來的東西怎麼也能讓大家連著吃七八天肉。」她也是說笑,和宮奴們沒有半點架子。

  院子裡妳來我往,人人都張開喉嚨的大喊著說話,熱鬧得很,太子大婚的喜氣終於也到了宮中最偏僻的宮奴院中。

  杏兒笑著回頭看向大妞忽然道:「女史大人怎麼了,可是有哪裡不舒服?」

  大妞見紅鸞也看了過來笑道:「哪有什麼,只是從來沒有見過我們宮奴院裡如此開心熱鬧,一時間看得有些呆住,唉,真真是難得啊。」

  杏兒聽到小順子喚她去抬飯菜過來,行經大妞身後時低低的道:「綠豆湯是大家不需要,這人情並不一定大家不領的,只要大人提醒院中人您的辛苦,那湯就不會白煮了。」

  大妞臉色微變回頭嗔道:「妳個丫頭就是比旁人多長顆心,沒有事也被妳說出來事來了。」

  紅鸞聞言看向杏兒:「怎麼了?」

  杏兒和大妞異口同聲:「沒有什麼,說句玩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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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3章 變化

  宮奴院中的晚飯,不論是宮女還是宮奴,大家都在女史院中用的飯菜,就連紅鸞最後也坐到草墊和大家吃一樣的飯菜,和大家一起大歎:這肉真好吃。

  只不過紅鸞的心很疼,因為這些肉都是用她的銀子買回來的,銀子就相當於是紅鸞的命啊。為了她在宮中能真正的立足,宮奴院她不只是要掌握在手中,而且還要握住人心。

  以後不需要她特意吩咐什麼,這些日日白天或是晚上在宮中各處當差的宮奴,能為她帶來多少消息?消息可能並不是什麼大事,可是紅鸞相信消息多起來後她就能找到大事的蹤跡。

  到時候她就能趨吉避凶,不至於事事都如此被動,而且只要她好好經營,只憑著宮奴院她也不是沒有反擊之力的。

  這銀子用得值紅鸞很清楚但她依然心痛,用掉的銀子買來的肉可以足夠她一年吃的了。

  紅鸞看到大家吃飽後就想站起來讓大家回去休息,她們累壞了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好好睡一覺。

  大妞卻站起來道:「大家都累壞了吧?明天的賞賜下來,大家都會重新生出力氣來的。」

  太子大婚是皇家的大事,當然會大賞宮中當差之人。

  眾宮奴嘻笑點頭:「有銀子當然最好了,不過實在是太累了,如果日日如此可是受不住的。」

  大妞笑道:「知道妳們累,我正想著明天看看如何讓大家能歇一歇呢,只是宮中離不了伺候的,我有這個心只怕也沒有這個力呢。」她說完看眾宮奴一眼:「明兒我給大家再加菜如何?實在是不忍看大家累成這個樣子。」

  「其實還好了。」宮奴們都是自苦日子裡過來的人:「原來每天還不是累得像隻狗一樣,可是連頓飽飯都沒有,現在已經很好了,謝女史大人關心。」說到頭來宮奴們記在心中的人還是紅鸞。

  大妞笑著看看大家的衣衫:「這樣吧,今年的秋裝多給大家做一套衣服,也算是我的一點心意,唉,大家都是苦命人,我今後定會多多向掌工、典工大人為大家說說好話,訴訴大家的辛苦,能讓大家多得些好處。」

  眾宮奴聽到有新衣當然是高興的,不過那是秋天的事情而且現在也累壞了,所以只是對大妞道過謝並沒有太過激動。

  紅鸞有些奇怪的看看大妞:她在做什麼,收買人心?可是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呢,想到大妞親去永樂宮中的事情,心中又生出愧疚來,為什麼總要對大妞生出疑心來呢。

  她也起身趁著大妞不說話的空檔:「明天的差事只是早上重,中午和晚上沒有太多的差事,可是大家都很累了,安排誰去當差好呢?」她作愁眉苦臉的樣子。

  大妞聞言沒有再開口,明天如果大家都出去當差就算是累也沒有什麼,可是如果有人能在宮奴院中休息,那被派了差事出去的當然會心生怨氣。

  眾宮奴看到紅鸞的樣子後笑起來:「大人吩咐就是,哪個不服看我們姐妹收拾她這樣的好日子還不知足,實在就是太過了。」

  紅鸞聽到眾人的話心中一暖,知道自己的苦心沒有白費:「派誰也不合適啊,我看不如這樣吧。」她舉出三個手指來:「明天早上當差的人,中午和晚上的差事就不用做了,當日就發十日工錢做賞錢,中午和晚上的差事當日發六日工錢做賞錢,月錢不會因此而少一文的。」

  「當然了,我也是有要求的,差事是絕對不能出錯,身體好的明天早上起來能當差開口,身子不好的就好好留在院中調養,以後再有這樣的機會,妳也可以多賺這份銀錢了,是不是?」紅鸞說完轉頭對二丫道:「備紙筆記下人名來。」

  紅鸞又轉過頭來看向宮女們:「掌理姑姑們也是如此,除了賞銀之外我還另備了幾朵宮花。知道大家辛苦,但是我們身為宮人就要以宮事為重,只能辛苦大家,賞銀實在是算不得什麼,不過就是我的點丁心意。」

  宮女們互相看看後起身:「敢不從命。」

  她們倒不是因為看在銀錢和宮花的份上,今天她們得到的尊重讓她們生出希望來,也許不需要她們花用銀子走關係,宮奴院本身就可以大變樣,她們以後也不再是不受待見的宮人。

  她們為了生出來的希望,同時為了多得些銀錢當然不會推脫。

  宮女和宮奴們都沒有立時搶上前來報名,各自圍到一起商量起來,紅鸞也不著急走回廊下吃茶,大妞自然跟了回來。

  「能行嗎?」大妞看看無人主動要當差的情形:「用賞銀固然是好,但是用得太多了人的胃口就大了,八成是看不上那些銀錢了。」

  紅鸞吃得太過油膩,讓二丫去給自己換茶才答大妞:「無妨,看看再說。」

  其實現在的情形很不錯,證實她讓人教宮奴們學東西是對,現在的宮奴們已經開始知道用腦子想事情,知道和掌理姑姑們商量商量。

  以後的宮奴院,她微笑起來:定會讓宮中諸人都大吃一驚的。

  果然就像紅鸞所說的那樣,掌理宮女和宮奴們過來問明天有哪些差事要做,然後又商量後出來領差事的都是身體很好、技藝純熟之人,就連掌理宮女也是如此。大家在此事上能沒有私心的為賞銀爭奪一番,讓紅鸞心在心裡很是激動了一把。

  大妞看著二丫寫各人的名字,心裡若有所思,她真的沒有想過有一天宮奴院會變成如此模樣。原來宮奴們很受苦,可是彼此之間卻並沒有深厚的交情,都是拼命的想多占同伴點便宜,而宮奴們和掌理姑姑間更是水火般,雖然不敢反抗卻絕對把掌理姑姑恨之入骨。

  如今滿院之中,宮女們就和宮奴們混在一起,互相間說笑著很是融洽,遇事宮女們居然能聽得進去宮奴們的話──真是天上下紅雨的奇怪事。

  大妞重新把目光放在了紅鸞身上,終於真正的明白為什麼那些貴人會看重紅鸞了,不是因為紅鸞運氣好而是她真的和眾人不一樣。看上去上一樣的,可是千百年來的宮奴院有過多少掌院,卻只有紅鸞讓宮奴院變了。

  不只是表面上變了,是自裡到外都變了,而大妞明白這樣的宮奴院才當真是潑水不進的,有人想再收買什麼人的話,當真難如登天啊。
第274章 私事

  大妞瞇起眼睛來看著紅鸞心頭浮現疑問:她真的有所圖囉,不只是想守著宮奴院過日子,不只是想做掌院女史安穩等著出宮或是老去。

  低垂下眼簾她搖搖頭,她能看得出來那麼宮中的貴人們也能看得出來,紅鸞這在玩火啊。她的目光掃過關著趙女史的那間廂房,眉頭微微一動後看向紅鸞大大的伸個懶腰:「我真的累壞了,依我看也沒有什麼事情了,要幫妳只能慢慢來,妳要好好教我才成。」

  「剛剛幫妳說那麼兩句話,想攏住人心真是不容易,我還是要慢慢來才成,話說得實在是不好,」她不好意思的一笑:「明兒開始我要好好的跟在妳身邊學著做事了,不能再懶下去,那我就先去睡了,妳有傷也不要坐在太久、不要睡得太晚哦。」

  說完她起身對院中的眾人說了幾句話,無非就是讓大家早點休息,最後加了一句以後有什麼事情、什麼要求可以尋她說,只要是合情合理的她定會做到或是去爭取的云云。

  紅鸞目送大妞回房再看向院中的眾人時,眼中閃過疑惑,她剛剛因為生出疑心來,不過一會兒過去後她以為是大妞心急於幫她,想早點能打理宮奴院的事情,可是經大妞解釋後她心中懷疑又生出來,反而怎麼也不能相信大妞只是想幫她了。

  沒有憑證,只是直覺。

  紅鸞在直覺和大妞間搖晃過後,仍然是相信了她自己的直覺,因為她的直覺救過她,對大妞她並不想做什麼,不過卻會小心在意些。

  她如果只是想在宮中生存下去,那麼宮奴院在誰的手中無所謂,只要能吃得飽、穿得暖、睡得香她也就別無所求了,可是現在她要為父母報仇,宮奴院是必須要握在她手中的,除非是能讓她完全放心的人——比如古安平。

  就算是古安平另娶她人,就算是紅鸞對他依然不能釋懷,但是紅鸞還是相信他,肯把自己的後背交給他。如此一想紅鸞心中更生氣惱,恨不得打自己一掌。怎的如此沒有骨氣,靠自己就可以了,幹嘛總要事事想到他呢。

  自此後,他和自己再無瓜葛了。

  紅鸞因此心情猛地低落下來,古安平另娶了、大妞也變得和原來不太一樣了。她在宮中還有什麼人可以相信的?還有什麼朋友能說一說心底的話?她腦中最先浮現的人居然是孟副統領那張可惡的笑臉。

  她的心情也因為那張笑臉而變的好些了,那個可惡的天天把要迎娶她掛在嘴邊的沒有正形的人。唉,宮裡的侍衛們人人都很嚴肅而正經的,怎麼就出了孟副統領這麼個怪胎呢?認真想想,其實這個人如果不開口說話的話,還算是不錯的吧?

  在紅鸞的胡思亂想中,院中的眾人都告退離開去休息了,她看看繁星滿天的夜空,輕輕的歎氣道:「我們都歇下吧,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

  杏兒看一眼趙女史所在的廂房:「那她們怎麼辦?就這樣關著不好吧,她不回去也應該有人會問起的,如果能把她交給司工大人,相信她也就翻不起多大的浪來了。」

  現在的司工大人不會和她們大人過不去的。

  紅鸞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妳不累嗎?給她們送點食水過去就成,今天宮裡忙翻天哪有人會找她?等到有人想起來尋她時,那個時候她今天的所為定是大錯而特錯,倒在現在發落她反而不好。」她多說了兩句,就是為了安杏兒的心。

  杏兒她用了這麼久,說實話很是得心應手,也沒有發現杏兒有什麼可疑的地方。至於杏兒的家人,她不想說自有她不說的理由,紅鸞不認為杏兒定要把自己家中的事情都交待清楚,才算是忠心的表現。

  聽完紅鸞的話後杏兒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伺候著紅鸞進屋睡下,在放下紅鸞腳邊的帳子後她才輕輕的道:「奴婢和那個弟弟只相差半年,他是姨娘所出奴婢是堂堂正正的嫡出,可是母親所出只有奴婢一人,奴婢在家中並無依傍,父母早亡後,弟弟做主將奴婢送入宮中為奴。」

  這話說得好聽,應該是她的弟弟將她賣入宮中為奴才對。紅鸞並沒有打斷她的話,每個人心中的傷疤都很疼的,如果能不碰最好,更不能揭開它讓傷口重新流血。

  「奴婢不入宮為奴,就要被嫁給七品官兒做小。」杏兒的手握緊帳子:「當年奴婢只有十一歲而已族中無人管,奴婢別無選擇只能入宮為奴。可是奶娘還在府中,她沒有兒女可以依靠,為此奴婢年年都要見弟弟一面,給他銀子就是為了讓奶娘在府中能有處存身之地、能有口飯吃。」

  「後來花綻放看中奴婢,在奴婢去大人身邊時她許奴婢,只要奴婢能做到她的吩咐,她就把侄女許給奴婢弟弟,以後再也不會任他胡來,也會好好的待奴婢奶娘,且能讓奶娘年年來看奴婢——奴婢就可以把銀子交給奶娘,讓她可以安度晚年。」

  「後來花綻放因罪而死,那親事奴婢也就忘到了腦後,此事知道的人並不多,奴婢想了好久也不清楚趙女史的人為什麼會得知此事的。」杏兒看向紅鸞:「實情就是如此,奴婢沒有欺瞞大人半句。」

  「就是因為奴婢不是大人的人,且叛過主,所以奴婢跟了大人後沒有給自己留過後路,就是不想大人再誤會了奴婢,或是有小人向大人進言。」她說這裡長長歎息:「可是萬沒有想到,千小心萬小心最終會被人自奴婢的弟弟那裡入手。大人,奴婢當真沒有二心。」

  她看著紅鸞,眼中全是絕然。如果紅鸞不相信她,她在宮中也無人可依、無處可去,如果當真不能活下去,就和大妞同歸於盡好了。

  「私事而已。」紅鸞拉了杏兒上床:「妳心裡苦的話想倒倒苦水,妳說我就聽著,有需要我做的、我能做到的,絕對會幫妳。妳不想說的,妳不說我也不會因此而生疑,妳做的我都看到了眼中、記在心裡,不是任何人說上兩句話就能讓我疑妳的。妳如此說話,其實我很生氣的,因為妳這是不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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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 前程

  杏兒看著紅鸞有些呆呆的,被拉上半躺在紅鸞身邊才驚醒過來:「大人,這不好吧?」她掙扎著要起來,尊卑上下不同,她不能違了規矩。

  紅鸞拉她的手:「這裡又沒有外人,陪我一起睡吧。這床,足夠大的睡我們四個人不止。」

  她想起那些漂泊的日子,不要說是床了,有時候找個有乾草的地方過夜都不容易呢:「我其實不太喜歡一個人睡的。」

  「您相信我的話?」杏兒睜大眼睛。

  她雖然沒有耽擱做事但是心中一直都極為擔心的,因為大妞可是紅鸞同甘共苦走過來的宮奴姐妹,而她呢——原本還是來謀算紅鸞的,換作她是紅鸞會相信誰?幾乎都不用去想。

  紅鸞看著她奇怪的道:「我為什麼不相信妳的話?就因為妳過去是花綻放的人,我相信在當時的宮奴院裡,被花綻放看上不做她的人的人不可能存在吧?當時是各為其主,現在妳可是我的左右手,還有不相信自己手的人嗎?」

  杏兒眼眶有些濕潤,她並沒有說出以後要把性命交給紅鸞的話,都已經決定要交出去了根本不必說的。原來她就決心要跟隨紅鸞,是因為情勢所迫,現在卻是真真正正的認紅鸞為主,就算性命不要也不可惜。

  她也沒有說出讓紅鸞在她有個萬一時,要代她照顧奶娘,因為她知道紅鸞定會那麼做的,有時候很多事情就是如此,不說反而更是一種絕不會改變的決心。

  「那大人是不相信女史的話了?」

  杏兒倒是立刻就想起了大妞來,她對大妞的惡感現在有增無減,因為在她看來沒有紅鸞就不會有大妞,可是大妞在很久前就單獨去見麗妃,而且不止一次。

  這很她不恥。換作杏兒是她的話,杏兒是無法抗麗妃之命但她絕不會去主動尋麗妃,因為紅鸞可是柔妃的人,以大妞在宮中的生活多年的經驗,不需要她有多聰明也應該能想到麗妃所圖,就是因為她是紅鸞的好姐妹。

  自入宮以來,紅鸞唯一的好姐妹。但是大妞就是那麼做,之後紅鸞和柔妃明顯已經不對的時候,大妞便又和柔妃的人小圓攪和一通。

  杏兒在宮中多年,是個聰明人,說奸她也奸,不然不可能因為花綻放的失利而投向紅鸞。她也壞吧,她也失信於人、騙過人等等,可是杏兒堅守的最後一點就是有恩必報。

  因此她這些年來被那個弟弟盤剝勒索,因此她這些年來省吃儉用,甚至不惜做出壞事來,就是因為她的奶娘,她要回報那個撫養她、保護了她十一年的婦人。

  杏兒如何能看得上大妞,在她看來大妞要麼離開紅鸞去好好的做她老老實實的女史,就算終其一生在六局中沒有實權,但是卻能平安且有望出宮,要麼就跟在紅鸞身邊,助紅鸞一臂之力也借紅鸞之勢,兩個做真正的姐妹: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離開紅鸞另謀出路也不會讓杏兒看大妞不順眼,可是大妞並沒有離開紅鸞,且今天晚上居然還做出要收攏人心的舉動,奪紅鸞的宮奴院實在是太過了。

  杏兒真的很想問問大妞:如果沒有紅鸞的話,妳現在依然是個宮奴、還是掙扎在生與死之間的宮奴。

  人心不足而已。

  紅鸞聞言偏頭想了想道:「也不能說不相信吧,只是,嗯,妳們女史的言行舉止有些奇怪,於我來說不能釋懷。」她歎了一口氣垂下眼簾:「她肯去永樂宮中代我請罪,說實話我其實相信她,原本我也想就此之後完全的信任她。」

  「我卻做不到。」她看向杏兒苦笑:「原本沒有入宮前,我還沒有如此多疑,入宮之後可能曆事太多,反而越來越多疑了。」她搖搖頭:「算了,不說這些,妳一直沒有對我說,那天小圓和妳們女史還說了什麼話?」

  杏兒先認真的道:「大人妳那可不是多疑,對人留三分心是對,小圓,哼。」她的小臉冷下來:「女史還好意思為她求情,也不知道安得什麼心,除了我告訴大人的那些之外,小圓還說到太子身邊去那是最快飛黃騰達的道路,只要能得太子歡心,日後的貴妃、皇貴妃之位也不過是太子的一句話。」

  「麗妃娘娘雖然用心有些不純,但是讓她去太子身邊于她來說可是極大的好事、極大的機緣,說什麼危險,富貴本就是險中求,有麗妃娘娘在她又能什麼危險?就算是以前有,現在也沒有了,因為柔妃娘娘也認為她的性子穩重,很適合到太子身邊伺候。」

  「可是大人妳卻阻了她的好機會,現如今妳討了太后的歡心,討得了去御書房的差事,可以天天伺候太子殿下,這就是近水樓臺啊。可是她呢,雖然是女史,她有什麼?宮奴院的事情她做不得主,太子殿下那裡的差事也沒有她的份,這一輩子可能也就做個女史終老在此了。」

  杏兒歎氣道:「最可怕的不是小圓這些挑撥的話——只憑這些話,大人對小圓的手段就太輕了,她是想讓女史和妳拼個妳死我活啊,也是想借女史之手除掉妳,最可恨、最可惱的是女史的反應。」

  「她說了什麼?」紅鸞沒有想到小圓要挑撥不止是,昨天她沒有去永樂宮中救大妞,小圓真正想說、要說的應該是這些吧。

  小圓說了什麼不重要,就如杏兒所說,小圓所說並不是最可怕、最可惱的,而是大妞她並沒有對紅鸞提起這些話來。再想到杏兒今天連著幾次要對自己說話都被大妞打斷,紅鸞不自禁的想,大妞她不會是故意的吧。

  再想到大妞冷不丁的提到小圓弟弟的親事,她更是在心中長長一歎,果然不愧是瞭解她的人。她在宮奴院裡最討厭、最不敢相信的人,就是和花綻放有關聯的,依著她的性子,杏兒跟在她身邊這麼久,她對杏兒生疑後反而不會開口問她。

  杏兒也因為大妞和她的關係,以為自己信大妞要多過信她,只要自己稍一流露疏遠之意,她們主僕的誤會就此產生,反而誰都不會開口解釋什麼的。由此,今天晚上紅鸞也不會留下杏兒在身邊伺候。
第276章 早已出手

  如果不是杏兒跟紅鸞已經有些日子,如果不是紅鸞經歷宮牢之事,那麼她們主僕還真難說會一點也不互疑。就在紅鸞在宮牢之中一夜未歸之時,杏兒就算被打得遍體是傷,也沒有做出對不起紅鸞的事情,紅鸞如果因為其弟的親事就對她生疑,就實在不值得杏兒如此待她。

  而紅鸞和杏兒的交流好像並不多,因為每天的事情都很多,杏兒忙進忙出守在紅鸞身邊的時間遠不如招娣多,才會讓人生出錯覺來,認為她們主僕的關係並不是多麼的親近。

  大妞的確算是比較瞭解紅鸞的人,但是後來她成為宮女後並不常常守在紅鸞身邊,對紅鸞的事情瞭解就不是那麼多了,但是那樣一句話也不會讓她有損失,因為就算是紅鸞現在轉念間也想到,很有可能大妞只是聽說杏兒弟弟的親事後,對杏兒生出誤會來所致。

  自然也是待紅鸞的一番好意,事事處處為紅鸞考慮才會如此,就如杏兒不喜大妞,不想讓她再多親近紅鸞是一樣的道理,這樣的道理放在杏兒身上合適的話,那麼放在大妞身上也不會說過不去。

  杏兒撇徶嘴:「她什麼也沒有說。就是因為小圓對她說了那番話,她沉默著不反駁很讓人生氣啊。那小圓是什麼用意她當真看不出來嘛,所說的話怎麼能當真?永樂宮大人去了有什麼用,御書房的差事也不是大人妳能做主的啊,她不相信妳卻去相信那個小圓,真是枉大人拿她當姐妹了。」

  紅鸞長歎一聲:「御書房的差事是不錯,但是她真的不明白嗎?我現在去御書房並不能常常見到太子殿下的——太子還沒有登基啊,現在的御書房差事是極清閒的,太后和皇貴妃還是想讓我把宮奴院這邊的事情料理清楚才對。」

  「小圓那麼兩句話她就相信了?說是伺候太子,那是以後不是現在,此事滿宮之人都清楚,太后和皇貴妃那麼說,不過是借我這個差事告訴所有的人,大位是太子莫屬罷了,不過太子不會去御書房理事,東宮裡自然有書房的。」紅鸞輕歎:「這樣的事情很簡單,人人都明白、人人都知道的,為什麼大妞反而就沒有想到呢。」

  「大人,讓妳去御書房當差的本意,也許並不是伺候太子那麼簡單。太后的話說得那麼清楚,妳是伺候太子的人,可是卻在御書房當差——現在太子還不能用御書房,大人,妳說這裡面是不是有……」她的臉有些發白,聲音越來越輕最後幾不可聞。

  紅鸞垂下眼皮沒有答話,相信杏兒也不是什麼都能對杏兒講的,自太后和皇貴妃的話傳到她耳中,她就一直在想自己被當成了什麼樣的棋子。

  棋子的活命之道,就是要做有用的棋子,不然主子棄妳是絕不會可惜半分的。

  她沒有去御書房之前就被貼上了太子的標籤,可是御書房裡的人可都是皇帝的人,或者說是宮中某些主子們的人,絕不會有太子的人。她去了,御書房會是個什麼樣子?

  「還說了其它的沒有?」紅鸞輕輕的問道,不願去想御書房的差事,那實在是太讓她頭痛了,眼下還是把大妞和小圓的事情弄清楚為好,也許就能猜到大妞為什麼要去永福宮請罪了。這很重要,因為柔妃能這樣平白放過她讓她心裡更不安。

  杏兒搖頭:「沒有再說有用的話,小圓也沒有露出要招攬女史的意思,她就是為了挑撥而挑撥的,柔妃娘娘應該不喜歡女史那樣的人,聽人說永福宮絕對沒有二主之人。」她說完輕輕瞟一眼紅鸞,心下生出點煩惱來。

  怎麼說她也是二主之人,而且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算不得好人。

  紅鸞嗔她一眼,還敲她的頭一擊:「妳淨胡思亂想些什麼,是不是又想到自己是個二主之人啊。花綻放是掌院、妳是宮奴,妳又不是跟在她身邊伺候的人,她怎麼能算是妳的主子?如果妳算,那滿院的宮奴都是了。」

  「女史院中有不少當差的宮奴,但她們只是宮奴院的人,並不是女史的人,除非是妳認其為主,或是跟在女史身邊伺候——妳是嗎?」紅鸞又敲她的頭:「再亂想,就把妳的頭當成木魚來敲,看能不能把敲得開竅。」

  杏兒抱頭:「大人,人家又沒有說出來。」兩隻眼睛滿是委屈看著紅鸞。

  紅鸞瞪眼:「想也不成。」十足的霸道。但是兩主僕卻笑作一團,剛剛因為大妞弄得氣悶不已,大笑後都輕鬆不少。

  紅鸞輕輕杏兒:「睡吧,不早了,有什麼事情,我們過幾日再說。就算是再小的事又能瞞得了幾天?再說我們不也是知道了些。」

  看著杏兒睡去,她卻瞪大眼睛無論如何也睡不著。

  因為紅鸞的心冰涼冰涼的,細細的想大妞所為,越想她的心越冷。

  大妞顯然是相信了小圓的話,之所以把小圓的話說出一些來,並不單單是想取得她的信任。

  小圓是柔妃的人,大妞把小圓『出賣』以她對紅鸞的瞭解,當然知道紅鸞不會饒過小圓,只要紅鸞對小圓動手就是掌柔妃娘娘的臉,哪怕是有太后在柔妃娘娘也不會就這樣算了的,除非她真收心吃齋禮佛不問世事了。

  就在大妞走出她的房間時,大妞就已經丟棄了她和紅鸞的姐妹之情,之後她又故意把小圓單獨留給紅鸞,只是她沒有想到紅鸞會下手那麼『狠』──一直以來紅鸞雖然讓小順子等人動手,但是包括她自己在內並沒有出手就傷人見血過。

  更沒有料到紅鸞打算的不是出一口氣而是要把小圓弄出宮去,永絕後患。大妞也怕此事在柔妃的追究牽連她自己,所以她才會主動去永福宮,她根本就不是為紅鸞去的。

  雖然是等到紅鸞急得都要跳起來,才不緊不慢的說要走一趟,她的那些財物應該是為了安撫小圓,是為她自己而不是為了紅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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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章 真正精明

  紅鸞的眼角有淚水流出,悄無聲息的滑落在枕上,為了她和大妞曾經的情義。

  其實她並沒有要求大妞和她做一輩子的姐妹,也不是因為大妞的翻臉無情,宮中沒有永遠的朋友。也不是因為大妞不肯相信她,而相信了小圓的話——為此落淚就太為不值了。大妞願意相信誰是她的事情,不相信紅鸞只能說是她們姐妹緣份到了。

  如果大妞在相信小圓的話後,跑到紅鸞的面前指著她的鼻子大罵她無情無義、卑鄙小人,或是對她大打出手,紅鸞也不會落淚的,至少證實,她和大妞曾經是真正的姐妹,不論是她對大妞、還是大妞對她。

  可是大妞呢?她相信了小圓的話後什麼話也沒有說、沒有問,而是直接動手謀算紅鸞,而且還是以她和紅鸞的姐妹情做掩護,引著紅鸞一步步走向陷阱,看著紅鸞跳到陷阱中萬劫不復。

  大妞害她,紅鸞能理解,可是利用她們之間的情義來害她,紅鸞當真是不能接受。

  大妞出手顯然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因為她在小圓離開後單獨留在房裡好久,也因為她出手佈局每一步都是那麼的從容不迫、環環相扣。

  如果直接破壞宮奴院的事情,她也會被責罰,因為她是掌院的緣故受罰只怕會是最重的。大妞和宮奴院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她不敢、也不能破壞宮奴院的事情。

  紅鸞想大妞只是想拿回『屬於』她的東西,所以大妞是要掌控宮奴院而不是毀掉它。大妞要除去的人是紅鸞,所以大妞才會借小圓之事出手,所害之人只有紅鸞一人,不會連累到她,也不會連累到宮奴院。

  相信大妞去永福宮中也不是只為安撫小圓,她原本就打算好要走永福宮的:她怎麼能不去討賞呢?

  現在的柔妃和麗妃,應該聯手了吧?紅鸞的眉頭收縮,只是太子大婚而已,宮中已經有了多少變化?

  大妞的如意算盤很好、很棒。柔妃震怒自然要責罰紅鸞,輕則不是重為宮奴或是到浣衣局,重則就會丟掉性命,到時候,宮奴院已經在紅鸞的安排下,很好的把所有的差事做完,這份勞動當然也就會落到大妞的手上。

  紅鸞出事後落在大妞手上不只是功勞,還有整個的宮奴院。

  此時紅鸞再想到大妞當初,趁她昏迷借假她之名把安排教授次序的差事攬上身,當真是可圈可點、可進可退的妙手。不論是宮女、還是宮奴大妞並不像她所說的那樣,完全不瞭解才對,至於紅鸞在宮奴院的辛苦的所為,相信大妞也都看在眼中、記在心裡了。

  大妞是個很有心思的人,雖然算不得冰雪聰明但是絕不笨,她自然也把紅鸞打理宮奴院的手段暗中學了去。

  能在花綻放等人的手中活了幾年之久的人,當然不會是個尋常人——紅鸞除了苦笑也只有苦笑了。

  想到自己這麼久以來,天天拼死拼命的努力差一點就要為她人作嫁衣裳,她不苦笑就只能痛哭了。更為可笑的是,紅鸞一直以來都認為大妞需要她的保護,現在才發現錯得離譜。

  如此心計的大妞,需要她紅鸞保護嗎?大妞這麼多年來在宮奴裡苦苦掙扎,是因為沒有遇到機會,就算是今年紅鸞沒有入宮,貴妃一樣要過壽辰、皇帝一樣會病重,沒有她紅鸞,大妞也一樣會借此上位的吧?

  不過有了她紅鸞後,大妞便省了多少的力氣、免了多少的危險?如果宮中無紅鸞的話,現在的大妞依然會是女史,只不過會是個掌實權的女史而已,她也許做不到紅鸞現在這個樣子,可是她定能左右逢源,把自己安置的妥妥當當。

  想到今天晚上大妞臉上微冷的神色,紅鸞終於驚覺──當大妞看看滿院子笑意盈盈、全是對自己感恩戴、言聽計從的人時,大妞的心中想必是冰涼一片吧。

  也就是此時紅鸞也知道大妞剛入廚房時說的是什麼了,在今天晚上的時候,大妞也是這樣想的吧:紅鸞是在利用那些宮奴、宮女,也一直是在利用她大妞。

  大妞的心思還真是被紅鸞猜到了,不過猜得不全。大妞當時心中還想到讓她更為心冷之事:那些被紅鸞利用的人根本不覺,還把紅鸞當成恩人般看待,就算是她開口說出實情也會被這些被紅鸞蒙蔽的人大罵一通,說她不是好人。

  如果紅鸞知道大妞有這種想法,她的淚水還會不會流出來呢?

  沒有人知道了,就連枕頭上的淚痕也已經消失,沒有人知道紅鸞在這個夜晚為她曾經的姐妹流過淚水。

  天,還沒有亮,但是卻到了要起床的時辰。

  醒來以後的紅鸞看著帳頂,第一個浮現的念頭就是:也許大妞還沒有那麼壞,或者說沒有那麼聰明,因為自她認識大妞開始大妞就是那個樣子,看二丫和招娣也沒有奇怪,大妞應該在宮中幾年都是那個樣子的。

  小圓挑撥之後的事情是大妞精心佈局,之前的事情可能是她多想了,因為大妞的轉變,可能是她鑽了牛角尖吧?

  紅鸞想著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不過大妞原來的所為是無心還是有意,或者只是出於自我保護或是自私,都不重要了。

  因為紅鸞不可能留下大妞在宮奴院的,她可以留下小圓、留下柳兒,留下小順子等人,但是她絕不會留下大妞,因為大妞是她曾經認定的姐妹。

  杏兒早已經出去打了水來:「井中剛打上來的水,涼的很,洗一把立馬就能精神起來。」

  看來杏兒已經在井邊洗過了,她精神奕奕的臉上還滾落著水珠。

  紅鸞笑道:「怎麼不讓小順子等人去打水呢?」

  杏兒伺候著紅鸞洗臉:「小順子和小平子去教訓人了。」她遞棉巾給紅鸞擦臉:「翠環和香梅到女史房裡聽用,她們搬出原來住的廂房住到那邊的外間裡。」她說著話接過紅鸞手上的棉巾:「事先並沒有和小順子二人提過半句。」
第278章 共苦

  紅鸞擦完臉看著鏡中的自己,銅鏡中的人臉有此模糊:「已經有人知道妳昨天晚上睡在我這裡了?」

  昨天晚上知道杏兒留下的只有二丫和招娣,就是小順子和小平子也並不知道,今天大早上大妞就把了香梅和翠環弄過去,似乎是想和她攤牌了?

  杏兒點頭道:「我今天大早起床出門,就先看到了女史,她就坐在廳上,看到我之後就轉身走出去了,等我打水回來就聽說小順子和小平子去尋香梅二人的晦氣。」她聳聳肩膀:「看來大人您可能是沒有太大作用了。」

  紅鸞拿起眉筆來很快很穩的把眉畫好:「收拾收拾出去理事吧,大家也快要到了。」

  杏兒把了腮紅拿出來擺好:「香梅她們二人就這樣……」

  「她們也不是自由身,能過去當然是得了吩咐的,就算是我過去又能如何?人家可是掌院女史,那兩人做掌院的貼身人很合適啊。」紅鸞看看鏡中的自己,還好並沒有黑眼圈,涼水洗過臉後精神也不錯。

  翠環和香梅二人會跟著大妞,並不是大妞能收買她們,而她們的主子好像有意要靠向麗妃和柔妃一邊才對。

  至於紅鸞,當然是太后、太子和皇貴妃的人——現在站隊是早了點,所以翠環和香梅只是她們主子扔出來做試探用的。

  紅鸞實在是有些可憐翠環二人,她們一直被閒置在宮奴院裡,什麼也沒有做過,想來她們主子是很不滿的。現在的差事做得好當然無話說,但是萬一麗妃和柔妃失勢,她們身後的主子絕對會舍卒保車,一句:『她們兩人早就是宮奴院的人,做出糊塗事還要連累舊主實在是該死。』

  翠環二人到時想活命都不可能,還不如翠玉二人能保得住性命呢。

  「再說都有小順子二人過去了,我們還是去做正事要緊,相信女史不敢拿小順子二人如何的,不然倒真給了我們藉口和機會。」紅鸞說著話站起身來:「走吧,女史不是笨人不會做笨事。」

  杏兒聽完心知是這麼回事,便跟在紅鸞身後走出房門,主僕二人看也沒有看對面大妞的房門,就到廊下備好的椅子上坐好,紅鸞剛坐好大妞便自房裡走了出來,身後跟著的正是翠環二人。

  雖然翠環二人頭上有兩支很不錯的簪,不過臉上的樣子很不好看,一個是烏眼青、一個嘴角破掉紫黑腫起。

  紅鸞並沒有看大妞、更沒有站起來把椅子讓給大妞坐的意思,她直接開口安排起今天的差事來,她當然明白大妞這麼急趕過來是為了什麼,就是想今天開始理事,讓宮奴院的人正視她這位掌院女史,知道宮奴院應該誰是主子。

  可是紅鸞怎麼會讓她如願,她和大妞之間的情份、過去的事情宮奴院的人都極為清楚,如果大妞當著諸人對她翻臉,以女史身份壓人只會讓眾人不齒她罷了,相信大妞不會做這種傻事。

  眾人也沒有看出什麼不對來,因為平常紅鸞理事時大妞也會走過來看看,多半會坐在一旁聽著、吃茶,並不會插嘴的。

  紅鸞不理會大妞,可是大妞行到紅鸞身邊道:「妹妹。」

  「哦,姐姐早。」紅鸞趁此喝一口水:「姐姐來了先坐,等這邊忙完了我們再說話,今明兩天忙完大家就都可以休息休息了。」

  她說完就繼續叫人過來領差了,除了叮囑差事要做好外,還叮囑她們要注意一會太陽出來後不要在太陽下曬太久。

  她直接封住大妞的嘴讓她到旁邊坐著去,宮奴院她是不會讓的,她要報仇可是到現在連仇人是誰都不知道,一點線索也沒有,她要努力的爬得更高、更快,掌握了權與勢她才能找到仇人。

  關係著父母大仇她不可能相讓,因為大妞利用她的姐妹之情陰狠的謀害她更不能相讓。

  大妞沒有想到紅鸞會如此快的翻臉,看一眼杏兒不明白紅鸞為什麼會那麼相信她,按理說怎麼著也應該兩人都不相信才對。看來紅鸞從來沒有把她當成姐妹,此時不過是自己給了她可以決裂的藉口罷了。

  霎間大妞的心思也安穩下來:「妹妹身上的傷總是不好,今天的事情並不多,還是由我來處置吧,妹妹應該多歇歇,養好身子為要。」她也不拐彎抹角直接趕紅鸞回房。

  紅鸞沒有說話,院中的眾人全部都住了嘴,然後看著大妞露出不可思異的臉色,在她們看來宮奴院能有今天當然是紅鸞之功,大妞在她們眼中可是沒有什麼所長的人。太子大婚期間差事之重要關係著大家的性命,沒有人肯相信大妞能有這個能力。

  大妞把自己掩藏的很好,她不是極聰明的人但是懂得藏拙與學習,可是如此一來,卻也讓所有的人都不相信她的能力,此時無人會支持她出來主事。

  「女史大人,院中的事情還是勤侍較為熟悉,現在又是太子大婚其間,雖然奴婢也知道勤侍很勞累,但還是忙過這兩日吧。」鄭宮女第一個開口反對。

  不要開玩笑了,宮奴院因為咒術都經歷過一次生死,此時很需要讓宮中的貴人們知道宮奴院之人的忠誠與勤懇,才能真的保大家無恙,不會在捉到施咒之人時再次被連累。

  幾乎是所有的人都和鄭宮女所想相同,大家七嘴八舌的開口相勸,都是讓大妞下去休息,說到底,無人肯把自己的性命交到大妞手上。至少紅鸞的傷——在宮奴院裡算不得什麼,哪個沒有被打過?

  當然不是所有人認為紅鸞現在不辛苦,正是知道紅鸞的辛苦大家才更感動,感動的為紅鸞賣命都可以,但是讓她們把整院子人的性命交到大妞手上是不可能的。

  紅鸞終於緩緩開口:「謝謝姐姐的關愛,我相信大家都很擔心我的傷,可是現在滿院之人都在忙碌,就是現在站在這裡的姐妹哪一個不是腰酸背痛?她們能堅持當差,且還會當好差,那麼我這點小傷不算什麼。」

  「我要和眾姐妹一起同心協力,讓宮中所有人知道我們宮奴院的人是最好的、最棒的,只要是我們接手的差事,就絕不會出差錯。姐妹們勞累一天,我紅鸞就會堅持相陪一天。」紅鸞的話擲地有聲。

  而大妞的臉色,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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