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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鳳來儀》 作者:一個女人 (全書完)

第517章 失態

  紅鸞原也沒有想到元華會倒下,殿上沒有人想到元華會摔倒,雖然元華是太后的侄孫女,但以她的位份來說摔一下子,也不是什麼天大的事情。

  ──就是皇后摔一下子,明擺著是死不得的,又能是多麼天大的事情嗎?

  但是元華眼中的寒光,還有摔下來的方向與位置分明都是算計好的:雖然不懂元華想要謀算自己什麼,不過她摔在自己身邊頂多算是她護主不利,看在她滿身是傷的份上也不會有人會真的為難她才對。

  再說紅鸞在霎那間也來不及想那麼多,第一個反應就是她定要接住元華,不管元華想謀算她什麼只要接住了元華,那就不會有什麼害處了,她傷重起不了身,只能向元華摔倒的那個地方滾過去。

  可是元華卻偏偏偏在叫起來:「紅鸞,不要——!」

  喊完她也摔了下來,卻不是摔在紅鸞以為她會摔倒的地方,而是滾出去狠狠撞在了一旁的宮柱上。

  比元華早一步的尖叫卻是纖纖,纖纖被太子妃用力一甩腳下不穩,一腳重重的踩到了紫玄的腳上,而紫玄正在低頭不知道想什麼,被踩之後才大叫想後退,可是腳被纖纖踩住,立時向後倒去。

  紫玄想也不想的伸手抓向纖纖的衣裙,纖纖本身就站不穩,被紫玄一扯兩個人便摔在地上滾作一團,自然是免不了驚叫與痛叫,把宮人們倒是召過了幾個到身邊。

  紅鸞向一邊滾只想以身子接住元華,被砸個半死也好過被元華算計個正著,她除了滾那麼一滾外——時間那麼緊她也只能滾一滾,就算是想多翻動一下身子也來不及的,就連伸出出去接住元華都做不到。

  她滾過去想接住元華沒有錯,錯就錯在她沒有想到元華是不是想讓她接住,所以她剛翻過大半個身子,向上的那側身體就傳一一陣巨痛,差點讓她滾出眼淚來:是元華。

  元華好像算準她會滾過來想接住自己,所以倒下來的姿勢就是側著的,先和紅鸞身體接觸的就是她的一隻胳膊。

  元華的胳膊是屈起的,手肘狠狠的落在紅鸞的肋骨上,撞痛紅鸞的同時,也使得她自己的身子在稍稍一沾紅鸞的身體後,向外滾出去撞在宮柱上。

  中計了。

  紅鸞感到疼痛的霎那間就明白過來,可是太晚了。

  她看向元華一時間不知道應該做些什麼自救,自入宮以來她被人算計了很多次,不是沒有被人算個正著過,只是她都想到法子或是有古安平,在人相助而脫險,但是今天她完全沒有反擊之力。

  元華摔倒在地上,並且還撞上了柱子,摔在地上可能八成要怪太子妃,可是撞在柱子上卻要怪罪於紅鸞的。

  她看著元華痛叫抱住自己的肚子,雖然有點懷疑那麼一滾一彈的力道不足以傷到元華,可是看元華的樣子好像又不似作假,心中很是忐忑。

  元華傷得越重她的罪過就越大,可是以眼下的情形來說,元華還不到非要除掉她的時候,那元華如此做的用意是什麼。

  殿上已經大亂,不少宮人擁到元華的身邊,卻因為元華的痛苦樣子不敢立時把她扶起來,還有不少宮人扶起跌倒的紫玄和纖纖,查看她們是不是受了傷。

  太皇太后那裡已經站起來,身子有著輕微不易覺察的顫抖,看著元華那邊卻沒有立時開口,臉上,眼中全是擔憂,極大的擔憂——不過就是摔了一下子,就算是比紫玄二人多撞了一下柱子,又能傷到多重?

  紅鸞很不解太皇太后為什麼會那麼的擔心,就好像元華這一撞會沒有命般,不,確切的來說,太皇太后的擔心倒像是元華一摔一撞而把她的性命給弄丟了,紅鸞再偷看太后太后,心猛地一縮額頭幾乎是馬上就見了汗水。

  太子妃根本沒有走到軟榻那邊,被殿上連番的尖叫嚇了一跳,吃驚的回頭看到元華撞在宮柱上,眼底閃過了幾分高興,更多的卻是惋惜,元華怎麼就沒有撞死呢。

  原本圍在她身邊的宮人幾個奔到元華那邊,使得她極為不高興,回頭看一眼冰兒再用目光一掃那幾個宮人,雖然沒有說話,可是冰兒卻明白那是什麼意思。

  皇帝的臉色大變,幾步就奔到元華身前推開眾人伸手把元華抱起:「妳怎麼樣?」語氣裡掩不住的焦急,少有的失態。

  福王也被元華的尖叫,和她那聲喝斥紅鸞的話嚇了一跳。看到元華的樣子再看看紅鸞,他的眉頭微微一皺,當目光落在皇帝的身上時,他的眉頭忽然挑起,然後扶下太后,微垂下頭掩住了他唇邊的那絲笑意。

  紅鸞聽到皇帝的那句話,就知道自己八成是真的闖下了大禍。如果真像她所猜想的那樣,那她還真有可能被活活打死。

  想到此處她轉頭看向太子妃,卻發現太子妃完全沒有覺察到什麼,居然扶著冰兒的肩膀站在那裡,很有點幸災樂禍的樣子。

  太子妃不是沒有想到是因為她元華才會摔倒的吧?再說了,此時就算再高興也要忍住,怎麼能把幸災樂禍掛在臉上,讓每個看到她臉的人都知道她在想什麼呢。

  指著太子妃是不成了,紅鸞低下頭:皇帝那個樣子,不把自己生吞活錄就是好的,而太后更不用指望——元華那裡有個三長兩短的,她會是第一個想要自己性命的人,現在無人可以指望,只能依靠自己。

  紅鸞就算是在剛剛也沒有如此清晰的認識,在宮中就算太后和皇帝也會有想她的性命的那一刻,所以就算太后和皇帝平常並無想害她之心,也是不能完全信賴之人。能信賴的只有她自己,最終的生死關頭,她能依靠的唯有自己。

  誰有本事,誰有權力,誰的地位尊貴無比都是無用,只有她有本事,她有權力,她的地位尊貴無比才是真正的有用。

  自知道父母鄉親是被人所害後,她也第一次想清楚依靠他人報仇,借力報仇是那麼的不可靠,而她能報的大仇的機會絕對不多,可是一次失誤或是稍稍的信錯一人,或是信賴的人不再相助,她就會功虧一簣,她輸不起。

  就如現在,如果她是太皇太后,那元華敢算計她嗎?就算是算計又有何用,自己可以輕而易舉的除掉元華,而不是像現在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她飛快的轉著腦子,可是法子在此時並不那麼好想,尤其是和她站在一起的那人是太子妃。
第518章 軟榻

  太子妃猶不知自己闖了大禍,或者是說她根本不在乎?

  反正就算是冰兒扯了她的衣袖,給她遞了眼色,可是她依然站在那裡不言不動,完全沒有把殿上的大亂放在眼中:她現在沒有去軟榻上躺下,就已經很給太皇太后和元華的臉面了。

  做戲那麼高難度的事情,她不太擅長,也懶得應付太皇太后,所以她心安理得的站在那裡看熱鬧,只是在冰兒哀求的目光下換上平靜的神色,不再把她心中的幸災樂禍和不屑掛在臉上。

  是的,她極度的不屑。不過就是摔了一下,又撞了一下,真當自己是多麼嬌貴的人兒嘛,居然就那麼叫天叫地的痛呼出聲:她剛剛還撞了一下子,頭上那麼大的包,她不也沒有像元華似的嘛,不過就是以此得些皇帝的憐愛罷了,狐媚的手段。

  紅鸞再看看太子妃,心知太子妃不連累她已經不錯,不可能會和她聯合脫險的。她輕輕的一咬牙,事到如今那就只能把太子妃推出去了,反正她害自己不只一次。

  事實上紅鸞如果不是迫在眉睫,真的不會算計到太子妃的身上去,現在她保太子妃還不來及呢。元華這樣的人怎麼能讓她上位?!可是現在她沒有其它選擇,本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江湖習慣,她也只能先過了眼下再說其它。

  至於太子妃,應該不會因此就人頭地位不保,怎麼說現在是國喪看在先帝的份上,看在皇家的臉面上,太子妃暫時應該不會有事的,就算是她有事,也強過自己有事不是?

  紅鸞打算認錯,不過只認個無心之錯,就算是被責罰她也應該會保住性命的,因為她的用心可是好的。

  元華卻始終沒有開口說話,只是倚在皇帝胸前,抱著肚子時大時小的痛呼著,不管皇帝多麼焦急,多麼擔心,她卻就是不回應皇帝。

  太皇太后重重的握了一下福王的手:「皇帝,元華她怎麼樣?」

  她沒有問元華而是問皇帝,本身就帶著責問的意思,她現在很生氣,不然不會說出責備皇帝的話來。

  皇帝抬著看向太皇太后,然後看向身邊的眾人:「御醫呢?御醫呢?」

  剛剛就傳了御醫,可是到現在人還沒有到,他當然是極為生氣的。

  巧的是皇帝剛剛發作御醫那裡已經進來叩頭,原來御醫們也在靈棚裡給先帝守靈,聽到傳御醫他又趕回去拿東西所以才過來的晚了。

  「快,過來給良娣看看她是怎麼了?」皇帝沒有時間和御醫計較,直接吩咐他做事。

  御醫看看元華張了張嘴,最終什麼也沒有說,就要過去給元華診脈。

  而此時的太子妃臉色又變了,這名御醫是給她叫來的,卻沒有想到先給元華診治,皇帝眼中還有她這個妻子嗎?宮中還有尊卑上下的規矩嗎?

  紅鸞看到御醫安穩不少,只是元華的傷不重她的過錯也就不大,她在心中祈禱老天的保佑,一定要保佑元華什麼事情也沒有,就是元華沒有吃過痛才會如此痛呼不止。

  就在此時有個宮人忽然指著元華的裙子用不小的聲音道:「血,血,良娣流血了!」

  這名宮人被嚇得不輕,喊完腿一軟就會在了地上。

  皇帝聞言臉色變的有些發白:「什麼?!」他在看向元華:「妳……?」

  發現元華已經暈過去了,他看向御醫大叫:「還不過來診治?救不回良娣,保不住朕的龍子,你就等死吧。」

  滿殿之上只有皇帝咆哮,而紅鸞聽到皇帝的喊聲,眼前一黑險些沒有提上氣來,果然和她猜想的一樣:元華有了身孕。

  那御醫卻跪在地上:「皇上,皇上,臣主治外傷,不通婦科之症啊。皇上開恩,皇上開恩啊。」他可沒有本事保住龍胎,此時實話實說他還有活命的機會,怎麼說他可是奉召前來,要看的只是太子妃的外傷。

  皇帝聞言抱起元華:「傳御醫,所有的御醫!」他把人放在軟榻上眉頭緊鎖。

  太后太后在聽到『有血』時眼前就是一黑,接著聽到眼前的御醫居然不能救治元華和她的胎兒,她再也站不住雙腿發軟就要跌倒,幸虧福王和尚儀在身側,連忙扶住好安置她在軟榻上躺下。

  太子妃此時左右看看,兩張軟榻了都有了人,她撞了個半死現在卻沒有人理會,連個讓她躺躺緩口氣的地方也沒有,再加上那御醫伏在地上不敢起來,她的傷也無人照料,當即就氣個半死,咬牙吩咐冰兒:「本宮頭暈支撐不住了,快讓人抬美人榻來。」

  說完她身子一軟就掛到了冰兒的身上,倒把冰兒嚇了一跳:「來人,來人,娘娘暈倒了。」

  於是又是一陣忙亂,只是皇帝並沒有過來看她,不過就是多了張榻讓她躺躺。

  就連御醫也沒有過來,雖然他是主治外傷的,可是元華流血不止,太皇太后又暈倒昏迷不醒,他忙得是一頭大汗,哪裡顧得上太子妃?主要是皇帝沒有吩咐他,他也就沒有想起此事來。

  紅鸞看著殿上的忙亂,心中一歎,真不知道太皇太后醒過來會如何可發作,會不會開口就要了自己的性命?

  她看一眼太子妃,只要把太皇太后的注意力引到太子妃那邊去就好,到時太皇太后也就不會盯著她這個小女官了。

  冷玉輕輕一碰她:「也不是沒有生機的,依我看太子妃可不會就此算了,要知道太皇太后還沒有收回她旨意,而且此時我看太子妃也是氣壞了,暈倒不太可能,氣得心疼倒是真的。」她看一眼元華:「懷了龍胎怎麼宮中沒有半點消息?」

  紅鸞也有疑惑,可是話是自皇帝的口中喊出來,看來皇帝是知道且確定的,應該不會有假才對。

  而且看太皇太后的臉色她應該也是知道的,倒是太子妃是半點也不知道,還有一點可疑,那就是元華根本不像有孕的。

  再說按她侍寢的日子來說,龍胎的日子也不多,一摔一撞孩子就會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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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9章 姨甥

  紅鸞村子裡的大肚子婆們天天在家裡,在田裡摸爬滾打的,上上下下也是不可避免的。雖然聽大家的話,也是要讓大肚婆們小心在意,可是有那不小心跌一跤的,也沒有什麼事。

  紅鸞真的沒有聽過村子裡誰那麼容易把孩子弄沒了,當然,雙身子這種事情,紅鸞她個大姑娘也不懂多少,也不過是偶爾聽到那麼一句半句的。

  眼前元華的確是流血了,可能這些富貴中人不能跟她村中的那些大肚子婆娘相比吧。她沒有再想下去,一會反正就有御醫來了,就算是想清楚她敢對眾人說出來嗎?那分明就是找死,那元華的龍胎大家說有,她就同樣跟著說有了。

  紅鸞心中還有一事不能對任何人說,那就是元華摔倒時所有的謀算,沒有一步算漏了,就那麼義無反顧的倒下來,龍胎對於宮妃來說那是等同於性命的,元華是當真狠得這份心,還是說——?

  她打了一個冷顫低頭,不敢再看向元華那邊,要是元華萬一清醒過來看到他,元華是個極為聰慧的女子,如果她有點點的異樣,就會讓她猜出什麼來。

  有很多事情是要爛在肚子裡,在宮裡才能活得久:並不是什麼事情都要看透,很多時候不知道一些事情反而長命些,她不敢再想下去,也不願再想下去。

  紅鸞把心思又用到了太子妃和太皇太后的身上,太子妃現在可是她的『救命符』,而太皇太后醒了之後的雷霆之怒關係著她的性命,所以現在元華如何根本不怎麼重要,小產的人要多休息,相信她也沒有多少再出手的機會了才對。

  先醒過來的人當然是太子妃,她原本就不是真的暈倒了,見御醫都不過來,她也就沒有好氣的半坐起來看熱鬧,一雙眼睛陰鬱得可怕。

  太皇太后醒過來後,抬頭第一眼看到太子妃極為不滿,舍著惱怒的目光,她的氣再也忍不住:「現在如了妳的心意,妳開心了?!」

  太子妃看著太皇太后:「哪裡如了我的心?我堂堂的太子妃,將來的皇后,這可是您老人家說的吧。可是在這裡暈了半天,痛了半天,可曾有人過來問一聲?可有御醫過來為我診過脈,敷藥?!太皇太后,妾如此在您的心裡,算是罪有應得是不是?」

  她開口就不會善罷甘休,因為她實在是忍得太久了:「我是東宮的太子妃,元華良娣有了身孕——這事我可是不知道的,這身孕的事情還真作不得準。」

  她回頭看向身後的冰兒:「取簿子來查查元華良娣的月事時間,我記得好像就在這幾日吧?」

  好厲害!紅鸞聽得都恨不得鼓掌。怎麼太子妃猛然間變聰明了,想到剛剛冰兒和太子妃的交頭結耳,她心中也就明瞭,看來冰兒倒真是冰雪聰明,她原來的主母還真是沒有給她取錯名字。

  太皇太后指著太子妃氣得手直顫,可是卻硬生生的沒有說出一個字來:龍胎沒有了當然是大事,可是宮中的規矩就是宮妃有孕要請御醫診斷,稟明皇后和皇帝——以後皇后便有了照顧宮妃的責任,如果宮妃的孩子有個差錯,皇后當然是要被責問的。

  但是皇帝大喊也罷,她太皇太后知道也好,可是元華的身孕並沒有記錄在案,且沒有稟明太子妃。按照規矩來說太子妃當然可以不承認元華有過身孕,同時太皇太后想指責太子妃害元華失去龍胎,更是無從說起。

  太皇太后沒有想到自己會被一個愚笨的人問得啞口無言,但是她很快就盯著太子妃道:「皇帝剛剛的話妳沒有聽到?哀家看妳就是心嫉元華有孕,所以才故意推她跌倒的對不對?妳好狠毒的心腸,要知道那可是皇帝的骨肉,我們皇家的血脈!」

  太子妃被問得有些慌張,到底不是她自己的頭腦想出來的主意,三兩下之後便不知道如何應對,聽得紅鸞想過去掐死太子妃。妳只要繼續剛剛的話就可以,怎麼說妳可是皇帝的妻子,元華首先要回明的人不是皇帝,而應該是妳。

  沒有回明妳,妳就是不承認她腹中的胎兒,此事也只能不了了之,同時當然也解了紅鸞的危。但是太子妃卻被太皇太后的話引著走了,紅鸞再著急也只能乾瞪眼,只盼著太子妃不要開口承認了元華肚子裡有孩子就好。

  太皇太后盯著太子妃:「怎麼不說話了?紫玄,纖纖,妳們說,剛剛是不是太子妃推了元華一把。」

  她的侄女既然失去孩子,那就讓太子妃拿后位來補吧。

  紅鸞正巧也正看向紫玄,發現她並沒有注意殿上的任何的混亂,居然在看福王!

  雖然只是一霎,可是她分明看到紫玄的眼中閃過晶瑩的東西,而福王的臉也微微有變:他們如果不是姨甥倆,紅鸞真的會想到旁處去的。

  聽到太皇太后的話,回話的也是纖纖而不是紫玄,因為她明顯反應慢了一步被纖纖搶先。

  纖纖上前行禮:「太皇太后容稟,妾是被太子妃甩開的,當時妾正和元華姐姐扶著太子妃,生怕太子妃再跌倒受傷。」

  她沒有直說太子妃推倒了元華,可是話中的意思卻已經很清楚明白,而太子妃也無話可駁,因為她的確是狠狠的甩力甩開元華和纖纖,只是纖纖沒有摔倒,而元華卻那麼倒楣的跌倒在地上。

  如果不是元華跌倒了,她還真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才會知道元華有了身孕,太子妃咬牙:怪不得皇帝把元華疼到了心坎上,原來是因為懷上了龍胎,也因此元華才有那天大的野心,想取代她成為皇后吧?

  太子妃指著纖纖怒道:「妳居然說這種話,本宮只是甩開妳們的手,不稀罕妳們別有用心的伺候,怎麼妳沒有跌倒而她卻跌倒了?她就算是有了身孕又如何,本宮根本不知道,又哪裡會害她。」

  紅鸞聽得把頭無力的放在自己手上,伏在地上半晌沒有呼吸,實在是被太子妃的笨氣得頭腦發暈:妳說冰兒去取簿子了,妳按著剛剛的話說下去多好?到時候至少大家也會對元華生疑,太皇太后和皇帝又如何能責罰於妳?

  可是太子妃偏就在話中承認元華有孕了,冰兒那麼聰明,好用的法子被她用得一塌糊塗,真是枉費那個冰兒冒死救她。
第520章 共謀

  「哀家正要問妳,同樣是要甩開元華和她們的手,為什麼元華會垂直摔倒?而纖纖如果不被紫玄拉扯的話,根本不會摔倒!」她喝問到這裡忽然看向紫玄:「妳說,為什麼要把纖纖拉倒在地上?」她還真是多疑。

  原來紅鸞真的不曾發現太皇太后多疑,聽到她喝問紫玄不自禁的看她一眼,猜測她是故意為之,還是真的疑心到紫玄身上,不管怎麼說太皇太后是不喜歡紫玄和纖纖的,除掉紫玄二人對元華只有好處。

  紫玄嚇了一跳連跪下:「是纖纖妹妹踩到了妾的腳,妾想後退的時候站立不穩才去扯纖纖妹妹的衣服,請太皇太后恕罪。」

  她真的沒有料到還會發生這些事情,原本在救下太子妃的時候,她還以為今天晚上的事情就會到此為止了。

  太皇太后又盯向太子妃:「那妳告訴哀家,為什麼妳甩開兩個人,用的力道卻不同,致使元華跌倒?嗯,沒有想到妳還記得各人的月事,做事倒真的很認真,是不是就是因此妳才發覺了元華有身孕,才會在今天對元華下毒手?」

  「先前妳就掌了元華,妳是不是想元華大鬧起來好給妳機會,好讓妳下手害元華小產,卻沒有想到元華敬重妳,被打了也沒有多說一個字,妳才在元華就要跟哀家走時下毒手的?」

  太皇太后越說越像有那麼一回事,聽得紅鸞不得不佩服。

  睜眼說瞎話的人多了去,不過能像太皇太后這樣,把瞎話說得如此理直氣壯,如同真有此事般,相信沒有幾個人能做到,宮中老的薑才當真是辣啊。

  紅鸞知道此時正是好時機,為了自己的小命,她不能總是趴在地上什麼事情也不做,要知道她可是沒有看戲的那種份量。

  「太皇太后容稟,是奴婢的錯,奴婢原想接住良娣的,卻沒有想到反而讓良娣受傷更重。」

  她開口立時招來兩明一暗三道目光的瞪視,明著的兩道目光是太皇太后和福王,他們兩個人當然是想不到紅鸞會自投羅網,這個時候插嘴不是自找死?

  尤其是福王,他剛剛走神了半晌,回過神來後就又記起紅鸞當下的危險,正在想法子助她脫身——上次他利用紅鸞的事情,一定讓她對自己很不開心,現在有機會他當然想能和紅鸞扯平。

  太皇太后就是惱意居多,她不是忘掉了紅鸞,只是眼下要先對付太子妃,至於紅鸞的那點錯也不是有心的,要不要追究自然要看元華的意思,所以她才沒有看過紅鸞一眼。只是沒有想到這個紅鸞居然自作聰明,想必是打主意借太子妃洗清她的錯。

  這讓太皇太后很不滿意,看紅鸞的目光就如同兩把刀子般,卻沒有立時開口喝問。

  那道暗地的目光卻是皇帝的,他是在怪紅鸞把事情攪上身,其實只要太皇太后不問罪於紅鸞,他看太皇太后應該還有事情用到紅鸞,不會當真拿紅鸞怎樣的,他呢,也就假裝忘了元華在地上的滾動和紅鸞,就此放過紅鸞:不然他要救紅鸞就要大費一番周折。

  他看向紅鸞那一眼很隱秘,就算是在他懷中的元華也沒有發現,倒是紅鸞因為被他瞪了一眼,倒是有所察覺只是不敢偏頭看過去

  紅鸞被三人瞪得頭皮發麻,卻不得不繼續叩頭道:「是奴婢沒有護住良娣,願領任何責罰,只求上天保佑良娣,讓奴婢做什麼奴婢也元怨無悔。如果不是良娣突然的摔倒,或者是奴婢沒有受傷在身……」她說到這裡一頓沒有再說下去,因為被太子妃冷冷的盯上了:「奴婢願意領罰。」

  她的話分明就是在指責太子妃,至少她是事先根本不知情的,如果沒有太子妃的那一推,那元華當然不會倒在她身上後再滾出去了,大錯當然是在太子妃的身上。

  她的意思殿上的眾人都聽得懂,太子妃也不例外。

  而她也不擔心會有人懷疑太子妃和她串通一氣,因為太子妃恨不得她死全宮裡的人都知道,絕非是做假。

  太皇太后的臉色稍稍好看一些,可是不等她開口,那邊太子妃已經一瘸一拐的向紅鸞走去:「妳個宮奴,居然敢開口誣本宮?」

  她沒有想到紅鸞的膽子如此大,居然想把所有的罪過都扣在她身上。原本她就很難說得清楚了,再加上紅鸞這幾句話,她豈不是更加的百口莫辯。

  「分明就是妳想害良娣吧?妳對皇帝的那點非份的想法,宮裡哪個不知道?而妳又掌理著宮奴,想必是探知良娣有身孕,所以今天妳才會動手害良娣,並且還想借此除掉本宮吧?!」說的話倒是有幾分宮中人的樣子,可惜是腦子依然是不夠用。

  紅鸞看著回來的冰兒扶著太子妃走過來,慢慢的道:「奴婢重傷在身,敢問娘娘奴婢如何能讓良娣在娘娘的身邊摔倒?如果事情當真如此,那只能說娘娘是奴婢的共謀了。」

  她說完當然引來了太子妃的大喝:「妳胡說,本宮會是妳的共謀,妳也配?!分明就是妳要害良娣。」

  太子妃只會咬住一句話,根本找不到什麼證實她的話是對的。

  紅鸞一字一句的道:「娘娘說是奴婢所為就是奴婢所為,奴婢也不敢強辯。只是太皇太后和皇帝定會問娘娘,您為什麼要聽我一個宮婢的話,而把良娣推倒在地上呢?如果不是妳聽到奴婢的話,那良娣根本不會摔倒,奴婢又如何會害到良娣。」

  「伶牙利齒的宮奴,該死。」太子妃辯不過紅鸞也不辯了。已經走到紅鸞的跟前抬腿就踢向紅鸞的頭,她不能拿太皇太后如何,還無法這個小小的女官嘛。

  她抬起腿來的時候,卻沒有注意到紅鸞的眼亮了亮。不要說是她了,就是殿上任何一人也沒有看到紅鸞的不同。

  太皇太后的怒喝,太子妃是半點也沒有聽到耳朵裡,根本已經充耳不聞,而那些過來攔她的宮人和太監卻也不敢真對她對手,所以她行事沒有半點顧忌。

  現在只有先把紅鸞打死或是打暈她才能有救:冰兒到時定會以說辭,讓大家相信是紅鸞要害元華同她無關,她也是被謀害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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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1章 相信我嗎

  冰兒扯她幾次衣裙,太子妃都不管不顧,根本不理睬冰兒的暗示,她很清楚冰兒是想阻止她。

  太子妃向來認為冰兒什麼都好就是膽子太小,不是這個不行就是那個不好,但當她依著自己的性子行事後,冰兒卻總能想到法子為她善後。

  所以現在她是沒有半點遲疑,弄死紅鸞,冰兒定會想到法子救她:冰兒不敢不救的,因為如果她要被問過錯,那冰兒就是死罪,此事她在進宮前母親已經對她說過了,讓她不必對冰兒有任何顧忌,而在冰兒這裡縮手縮腳沒有主子的樣子。

  今天她如果不找個替死鬼,就真的遲早會被太皇太后這個老太婆給送進冷宮,三個月以後肯定是不能封后了,就算是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可是眼下這一關她就極難過得去。

  現在沒有時間去想太多,更沒有功夫和冰兒商量什麼,誰讓這個該死的宮奴偏要開口呢?送上門來的替罪羊不用太可惜,再說此事她也尋不到其他人可以頂罪的人:不是她隨便指一個,太皇太后那個老不死的都會相信。

  最好的法子就是弄死這個可惡的宮奴,再讓冰兒去想法子善後,到那時定能把罪過都推到紅鸞身上的。

  太子妃打定主意,那腳是狠狠的踢向紅鸞的太陽穴,她知道自己一腳要不了紅鸞的性命,可是多踢幾腳,就算是踢不死也應該能踢暈,到時候還不全由著她來說。

  紅鸞把攢了半天的力氣都用了出來,連身上的疼痛都顧不得了,雙手準確的抓住太子妃的腳,口裡卻大喊:「娘娘饒命,娘娘饒命。」

  她一面說一面扭動著身子,好像要躲開太子妃,同時把太子妃的腳扔了回去。

  只是扔的很不是地方,那隻被扔回去的腳正好打在,根本還沒有反過來的太子妃另外一腳的傷口上,原本用傷腿站立就不穩的太子妃這下哪裡還能站得住,當即就向紅鸞摔了過去。

  冰兒要拉住她可是力弱,反而被太子妃帶倒,主僕二人就摔在紅鸞的身上,把紅鸞砸得痛呼一聲,眼淚什麼的馬上就湧了出來,卻只敢道:「饒命,娘娘饒命。」

  太皇太后氣得指都會太子妃主僕:「尚儀,給我請她回來!」

  福王的眉頭又微不可見的動了動,看到紅鸞衣裙上又浸上了新鮮的紅色,就知道她的傷口又裂開了,他心中就是一痛,卻也不敢當著太皇太后的面表現出什麼來,要知道他還有熱孝在身。同時心中的疼痛也讓他有些發愣,目光便悄悄的轉過去看一眼紫玄。

  卻沒有想正發現紫玄正在看他,兩人的目光一觸即分,沒有人注意到,大家都在看紅鸞和太子妃。

  皇帝的目光隱晦的掃過紅鸞的身上,回頭抱著元華的手微微緊了緊:「元華,元華,妳不要嚇我。」然後又大聲怒吼:「御醫呢,再不來讓他們不必來了,直接去天牢等死吧。」

  無人不認為皇帝這是在擔心元華,就連元華也也是這樣想的,她輕輕的哼了一聲『醒轉』過來:「皇,皇上……」當真是氣弱遊絲。

  太子妃和冰兒的衣服糾纏在一起,又被紅鸞無意壓住一角在身下,一時半居然沒有爬起來。而太子妃和冰兒的頭不止一次把紅鸞的頭撞向地面,痛得紅鸞咧嘴吡牙卻不敢大聲呼痛。

  撞人的也痛吧,太子妃再一次不小心撣到紅鸞的頭後,居然一臉呆愣停下了掙扎,可是她卻被冰兒又拉倒壓在紅鸞的身上,之後她可能是折騰的累了,手腳掙扎的慢了許多,也沒有再用力的在紅鸞身上踢來踹去個不停,當然,還是免不了要踹上幾下子的。

  只是大家沒有注意太子妃在紅鸞的身上踹了紅幾腳,都在當看太子妃和冰兒的掙扎,又拉又扯的馬她們主僕弄起來,好不容易在尚儀趕過來之後,把太子妃和冰兒才拉起來。

  可是太子妃回頭看了一眼紅鸞:「不要想本宮會放過妳。」

  尚儀真想封住太子妃的嘴,妳不說大家也知道,可是妳不要給我們這些人添麻煩好不好?回去好好坐著吧。

  太子妃卻用力推開尚儀的手:「滾到一邊去,本宮自己有腳。」也不再理會跟上來的尚儀,徑直向皇帝那邊走去。

  尚儀連忙過去相攔:「娘娘,太皇太后有旨,讓您過去坐下議事。」

  她不得不陪笑臉了,因為太子妃現在還是太子妃,是一日就是她一日的主子,至少當著眾人的面,她是不會給太子妃半點臉子的。

  她很瞭解太皇太后,應該是宮中最瞭解太皇太后的人。

  太皇太后原本的位份可不高,可曾經落魄被宮裡的人踩到腳底,所以無論太皇太后怎麼收拾人,她是絕不會對宮中的貴人們表現出一分的不屑來——只要還是宮中的貴人,就是她名義上的主子。

  太皇太后這些年來沒有少說她厚道,雖然好像流露出幾絲不滿,可是尚儀自己心裡清楚,太皇太皇其實是極高興的,不然慈安宮的尚儀早就換旁人來做了。

  太子妃卻根本不給尚儀半分面子,一把推開她:「讓開,莫要擋了本宮的路。」

  太皇太后大怒:「給哀家……」

  皇帝那裡也在大吼:「不要攔她,讓她過來看她做的好事,朕也要看看她過來還要想做幹什麼好事!」

  聽到皇帝的話太皇太后沒有再說下去,尚儀當然也就閃到一旁,太子妃便直奔皇帝和元華的位置而去,但是行到皇帝身邊只是略略一停,看著皇帝的眼睛道:「皇上,不是妾做的。妾真是不知道她有身孕,皇上相信不相信妾身的話?」

  她原本就沒有多少心機,此時更沒有用心機,就那樣看著皇帝清清楚楚的問道:「你相信不相信我?」

  皇帝看著她的眼睛微微失神,真的有霎那間失神,張了張居然沒有說上話來,他在太子妃的純粹的目光下真的想點頭,因為他知道元華根本就不是太子妃推倒,太子妃也根本不知道元華有身孕。

  但是——

  太皇太后此時喝道:「妳還有臉問皇帝相不相信妳?!」

第522章 老母豬上樹了

  皇帝沒有答太子妃的話,只是看著她道:「妳還不去向太皇太后請罪,然後去給列祖列宗請罪?」

  這雖然是責備的話,好像是不相信太子妃的話,但是此時讓太子妃去給列祖列宗請罪,其實無疑也是在保她。

  一日夫妻百日恩。就算太子妃再笨再蠢,可是她的心思皇帝是知道的,因為太子妃真的沒有多少心機,那點城府落到皇帝的眼中是毫無遮攔。

  皇帝不是不惱太子妃的妒,不是不恨太子妃的蠢,可是剛剛那一霎那間,太子妃的眼中純淨的讓他猛地記起,眼前的人是他的妻。忽然間他就生出了愧疚,忽然間他就有莫名的心軟,才會說出那句話來,想給她一條明路。

  至少,太子妃這次真的是被人冤枉,被人陷害,做為她的夫,她的天,皇帝豈能落井下石?太子妃就算不配做皇后,可是皇帝也並不想讓元華為后,否則太子妃也不會是眼前之人了:不管是自哪個想法,皇帝總之不想太皇太后現在向太子妃發難。

  太子妃聞言卻笑了笑,笑得淒涼至極:「皇上不相信妾?好,妾定要讓皇上相信,妾在此事絕沒有虛言——良娣不是我推倒的。」她看一眼紅鸞:「對,妾剛剛笨得讓人發笑吧,居然想用這個該死的宮奴來頂罪,皇上,妾現在起絕不對您說半句虛言。」

  「良娣的摔倒不是妾所為,就算是妾用力大些也不至於人推倒,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妾真的不知道良娣有身孕。」她說到這裡看看冰兒手上的冊子:「今天應該就是良娣的月事之日,沒有人向妾稟明過,就算良娣有身孕,沒有妝印璽,三個月內身孕都不算的。」

  「妾又何罪之有?」她這次倒把紅鸞盼著她說出來的話都說了出來,可是事情至此這幾句已經無力回天了:「對,良娣的龍胎也與那個該死的宮奴無關,她原本是想救良娣的吧?奈何。」

  太子妃說到這裡才才吸了一口氣:「妾的清白,妾要讓皇上您,」她抬頭看向太皇太后:「更要讓太皇太后您明白,妾絕無害良娣龍胎之意。」

  太皇太后冷冷的道:「花言七語無非就是想洗清罪過,想用夫妻之情打動皇帝嗎?妳的所為眾人看得清清楚楚,容不得妳抵賴。」

  聽到太子妃的話她也生出疑心來,因為太子妃真的不是一個城府極深的人,如果不是實情就算是有人指點她也絕做不到如此自然逼真。

  能把戲演得如同真的,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就算不是太子妃所為又如何?反正她想要的只是皇后之位,如果三個月元華就能一舉封后,帶來的好處那是不用說得,所以她壓下心中的疑惑,一口咬定太子妃就是想害元華。

  紅鸞伏在地上,用餘光看著太子妃的一舉一動,其實她只是在看太子妃的腳。聽到她說那麼多的話,讓她的鼻尖上都冒出了汗水來,不過她現在的傷得不輕,全身上下痛的都是汗,倒也不會讓人注意到臉上的汗水多了一些。

  冷玉倒是有所察覺,只是認為紅鸞的傷勢更重了,可是兩人是待罪之身她根本就無法可想。
太子妃不再說話,自皇帝的身邊走開,沒有回頭一直向前走去。

  就在太皇太后看到太子妃快要走到窗邊几榻上想叫時,就聽到外面太監們大喊:「御醫院眾人奉召前來,求見皇上、太皇太后。」

  皇帝猛的抬頭:「宣,讓他們統統給朕滾進來,快,有一個算一個,殿上只要一人不好,就讓他們不好,就讓他們不必再準備回家了,天牢裡已經空出房間來等他們。」

  皇帝的話只說到一半,太皇太后那裡已經叫道:「攔下她!」

  不過救人要緊,皇帝當然要把話說完才回頭。

  卻看到太子妃已經撲到窗邊的几榻上,抓起籃子裡的剪刀就以尖端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都給本宮滾開!」

  她的手指很用力,指節都因此而泛白。

  太皇太后喊晚了,因為她也是在看當那個針線淺竹籃才想到的。

  她也顧不得正在診脈中的元華,扶著福王的手站起來:「放手!妳想做什麼?真的想陷哀家和皇上不義,想陷妳們族於死地嗎?」

  沒想到太子妃會故伎重施,只是換了個花樣罷了。

  福王吸了口涼氣,好像是牙疼般撫了撫自己左邊的臉。

  太子妃真笨得可以,尋死的法子用一次就足夠了,再用第二次就實在是沒有太大的作用,百官們會明白,太子妃三番兩次的尋死,只是要脅太皇太后和皇帝嘛,這樣的皇后他們會想要?

  可是他這次料錯,精明的福王都沒想到太子妃會如此聰明,不,應該說是奸狡的時候,讓他把下巴都掉到了地上。

  太子妃以剪刀抵著自己的嚥喉:「妾萬言也難以證實自己的清白,唯有一死才能還自己一個清名,不被人所誣。」她看向太皇太后:「妾死在這裡卻難以讓世人知道,要對不起先帝——萬一人用謊言欺騙天下人,那妾就是一死也只是個罪妃。」

  「妾死了是不是罪妃倒罷了,可是妾是先帝所選,妾不能讓先帝英魂不遠就蒙受罵名,所以妾要到先帝面前回明所有的一切,讓百官們自辯其中的是非曲直!」

  她一面說一面向外行去,小心的注意著宮人和太監們:「滾開,統統給本宮滾出三十步之外。」

  聽完之番話,福王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因而被太皇太后狠狠的瞪了兩眼。可是他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啊:這還是太子妃嗎?如此厲害的手段,怎麼可能是太子妃想出來的?

  可是偏就是太子妃用出來的,沒有一個人給她出去主意。

  大殿之上,眾目睽睽之下,真的沒有人接近過太子妃,就算是回來的冰兒也沒有向太子妃耳語過,可是要就此說這是太子妃自己想出來的主意,打死福王他都不願意相信。

  他在心裡對自己說:我寧可相信老母豬會上樹。

  如果沒那些御醫,太皇太后說不定真會看著太子妃自盡,到時就說她是畏罪自盡也就是了:反正元華小產大家都看到了,不能說是她這個做太婆婆的把孫媳婦逼死了。

  看到太子妃移到殿門外的紅鸞,卻完全放鬆的趴在地上打了幾個寒顫:這天,可真的些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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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3章 忍字頭上的刀

  御醫們本來是忙著救人的,各展所長各尋自己能救治的救,到元華那邊的是擅長婦科的,醫治外傷的大多圍在紫玄和纖纖身邊。而醫術最為精湛的當然是守在太皇太后周圍,餘下的幾人卻是被上官指派救治太子妃的。

  太子妃可是宮中正經的主子,御醫們哪裡敢怠慢?宮中的紛爭同他們沒有關係,他們只要做好本分就可以,但是這幾個倒楣的御醫看著太子妃嚥喉處的剪刀,當真是欲哭也無淚。

  太子妃萬一傷到自己就此一命嗚呼,不用說他們絕對會被連累,性命不性命的還不好說,可是前程卻一定是沒有了。

  相比御醫的愁眉苦臉,太子妃現在總算是找到了一點揚眉吐氣的感覺,她看著跟出殿門的太皇太后和皇帝。現在,終於知道她比那幾個良娣重要了?宮中嬪妃除了皇后之外,哪個不是可有可無的,就算是死上一個半個有什麼打緊。

  太皇太后現在就是要把自己氣得要炸了,也只能是忍著,她自己也記不清多少年沒有再忍過了,這種感覺當然極為不舒服。可是她能怎麼做,靈棚裡當真上演如此鬧劇,她這太皇太后還有什麼體面、尊榮可言。

  百官們不是傻子,是傻子的也坐不到那個位子上,只要太子妃把事情從頭到尾一說,不管她是不是要添油加醋,那些官兒自然能聽出裡面的貓膩來,到時候她太皇太后就會落個逼迫皇帝、逼死將來的皇后的名聲。

  而且還有一樁事情,國喪之中她作為長輩,實在是不應該說什麼讓皇帝納新人的話,就算是三個月之後納也好說不好聽啊。

  百官們會怎麼看她這個太皇太后?原本是宮裡的事情,家事當然可以隨意說,只要做的時候讓人找不出毛病就可以。

  她原本所說的話也沒有太大的不妥,因為只有皇帝的幾個後妃知道而已,到時候下旨的人還是太子妃,但是此時太子妃鬧到百官面前,太皇太后的那些話就是錯,不小的錯呢。

  至於皇帝嘛,太皇太后掃過去一眼,太子妃傻一樣聽不出皇帝的話中話,可是百官們不會聽不出來,太子妃不一定能把皇帝的原話說出來,可是皇帝可不是木頭人,相信他很容易就能讓百官們相信他的無奈之處。

  孝道擺在前面,到時候百官不會認為皇帝不好,只會認為皇帝因為孝字而被迫的,那時,她就真的裡外不是人,尤其還會連累到元華的名聲。

  在宮中說一不是二這麼多年,還真沒有人像太子妃這樣讓她上不去又下不來,這口氣也是真的嚥不下去。事情其實很好解決,只要有人能奪下太子妃手中的剪刀來,那麼一切還不是她說了算?

  太后看向皇帝低低的道:「皇帝,快想個法子,如此鬧將出去,她如何是一回事,我們皇家可丟不起這麼大的臉,而你怎麼能讓她擾了你的父皇的在天之靈?不如就讓——」她看向殿外站得筆直的孟統領,「動手,應該可以的吧?」

  皇帝的嘴裡有些苦,他沒有想到太子妃會想出這樣的法子來,鬧到靈棚、鬧到百官之前他其實同樣沒有面子,不過他在核計一事,如果借此打掉太皇太后在朝中、宮中的威信的話,值不值呢?

  太皇太后的勢大,始終是他的心頭刺,只是被太子妃擾到父皇的在天之靈,此為不孝,而由著太子妃大鬧靈棚皇家的臉面也實在是難看。皇帝有些憂鬱才一直跟著太子妃自殿中出來,沒有開口說話。

  聽到太皇太后的話,他看向孟統領示意般的看了看太子妃手中的剪刀,他們君臣心意相通,孟統領看出皇帝的猶豫來,且他真的沒有把握:奪下太子妃手中的剪刀不是難事,難就難在能一絲不傷到太子妃,還不能接觸到太子妃的身體,就實在是太難了些。

  為此冒險他認為不值,所以當即毫不猶豫的搖頭,免得太皇太后再以為他有其他的心思,孟統領上前給皇帝跪下,「臣等無能,請太皇太后、皇上降罪。」

  太皇太后想說只要能把人救下來,受點傷也沒有什麼的,可是看看殿外的宮人、太監以及御醫們,這話她無論如何也不敢開口的。最重要的是,孟大人不是她的人,所以她不能沒有顧忌的吩咐他做事。

  看看太子妃頂在嚥喉處的剪刀很用力,看上去只要再稍用些力,就能刺破她的肌膚,終究讓太皇太后長長的歎了口氣,今天她除了忍也只能是忍了。

  太子妃在向東宮外行去,走得並不快一來是因為他的腿傷,二來她還要防著四周的人撲過來救她,不時的喝一句:「都給本宮滾遠些,不然就是你們殺了本宮,小心太皇太后滅了你們九族。」

  忍字頭上一把刀啊。太皇太后的感覺心頭上可不是插了一把刀,少說也有十幾把刀,看著太子妃她暗自咬了咬牙,最終還是只能開口相勸,不能任由太子妃當真去了靈棚大鬧的。這個虧,她今天看來是吃定了,因此心頭的血一陣又一陣的翻湧,不斷的拍打著她的嚥喉。

  紅鸞對於殿外的熱鬧並不知道,她和冷玉兩個人留在殿中:除了她們之外還有紫玄、纖纖以及躺在榻上的元華,還有留下來照顧元華三人的宮女、御醫。

  冷玉真的很想問紅鸞一句,可是現在她卻動也不敢動,因為殿雖大可是人少後,稍有異動就可能被人注意,她連看紅鸞一眼都不敢,只是感受著身體下面傳來的冰意,她感覺自己的肚子都要冰透了。

  元華醒是醒了,但是虛弱的橫躺在榻上,就是不然留下來的御醫們診脈,淚流滿面的喃喃:「我沒有病,孩子也沒有事,不用你們,走、走開啊。」情緒很是激動。

  紫玄和纖纖過去勸慰兩句也不管用,對視一眼輕歎看向紅鸞和冷玉,纖纖微微的皺起眉頭:「這天涼了呢。」

  紫玄看看紅鸞,眼底深處閃過了厭惡,卻還是點頭道:「是啊,她們一人還有傷在身,這樣在地上伏著只怕會冰出病來。」

第524章 定數

  纖纖歎氣,回頭看看幾個人道:「元華姐姐最為心善,唉,來人,給她們身下鋪層墊子吧。」

  她說完沒有看冷玉,只是看了紅鸞一眼,接觸到紅鸞的目光輕微不可見的點了一下頭。

  元華費力的抬起頭來道:「取大毛的吧,地上到底太涼,紅鸞是沒錯的,她只是沒接住我罷了,心還是好的。冷玉嘛,哎,我們只能怪自己命不好,太子妃、太子妃,」她微微一頓,「希望她平安無事。她們兩個原本就沒有什麼過錯,怎麼能讓她們落個病根,那就是我們的不對了。只是我們能做的也不多,一個毯子還是能做主的吧?」

  她的手輕輕地滑過肚子:「也是給我的孩子積些陰德,相信太皇太后不會怪責我們三個的。」淚水隨著她的話再次流下來。

  如果紅鸞不知道元華是個什麼人,還真的會感激涕零,至於纖纖嘛,她倒是心生三分感激,雖然也是借此交好於她,可是纖纖至少到目前為止沒有害過她。

  紅鸞不喜歡紫玄,是因為紫玄很討厭她,不是因為紫玄做過什麼,那只是她的直覺而已。但是對紫玄也沒有太大的惡感,不喜歡的人每個人都有,可不是每個人都像太子妃一樣非要除之而後快。

  冷玉卻不同了,她對纖纖是有感激的,可是卻不及元華。元華在失去孩子後,還能說出通情達理的話,且能為她和紅鸞著想,宮中有幾個這樣的主子?

  她真心實意的向元華叩頭以示謝恩,在宮中她叩過的頭多了,可是絕大多數只是因為規矩如此。

  紅鸞跪坐不起來,卻也同樣以頭觸地謝過了元華,她和冷玉真正謝的人只有元華,纖纖和紫玄那裡她們只是叩了一個頭而已,冷玉是感動所致,而紅鸞是故意為之。

  以元華的心計手段,只憑太子妃和紅鸞不足以應對,因為她們兩個人都有極為不足的地方:太子妃實在是不夠聰明卻又喜歡自作主張,而紅鸞現在完全是受制於人,身份地位的不同,讓她和元華的周旋分外困難。

  而元華背後還有太皇太后及其家族,可是太子妃和紅鸞有什麼?

  太子妃身後的家族根本就不能和元華的家族相抗衡,而紅鸞根本就沒有什麼家族親人可依靠,再加上一個太皇太后,周旋到最後太子妃和紅鸞都只有死路一條。

  還有一點就是,元華和太后終究是一條心的,可是太子妃和紅鸞卻是仇敵,太子妃那人依著她的腦袋是絕不會放過紅鸞的,紅鸞又怎麼能甘心受縛?

  紅鸞眼下要保住太子妃還要防著她,想用她來對付太皇太后就是癡人說夢,所以紅鸞想要給元華多找幾個仇人。

  紫玄和纖纖絕不可能和元華一條心的,不說她們之間的利益糾葛,只憑她們家族和太后家族多年來的相爭,她們就不可能和元華和平共處。

  倒是太皇太后和兩位貴妃之間的恩怨,紅鸞相信紫玄和纖纖不會很在意,因為紫玄和纖纖不可以少了家族的支持,但絕不想成為兩位貴妃手中準備被棄的那顆棋子。

  紫玄和纖纖在宮中的身份有些微妙,這種微妙致使她們必須要自保,不然等著她們的絕對是冷宮。不管兩位貴妃和家族保證了什麼,她們到時候定會被人遺忘在腦後的,這一點只要是在富貴場中打滾過的人都知道。

  紅鸞相信紫玄二人很清楚她們的處境,而她們老老實實不爭寵,那元華當然不會對付她們,可是不爭寵,她們如何能在宮中活下去?不說其他人,就是兩位貴妃也不會放過她們,她們能活下去的希望就在皇帝的身上。

  只要她們能保住自己並且步步向上爬,最終家族就會支持她們,而她們的時間並不多,因為兩位貴妃可不是讓她們入宮來玩的,也不是看著她們爬得很高,且培養自己的勢力。

  那紫玄和纖纖與元華的衝突實在是在所難免,而且不會讓人們等得太久,以紫玄和纖纖二人的聰明來說,她們當然會有所佈置。比如就像眼前所見——她們二人聯手了,紅鸞相信,她們不會介意多幾個幫手的。

  元華的確是聰明,可是卻有點鋒芒畢露了。當然了,在宮中有太皇太后罩著,自然不必那麼委屈自己的。

  就像剛剛明明是纖纖先開口,想借兩個氈毯收買紅鸞及冷玉的心——收買的可不止是紅鸞二人的心,還有東宮中所有會聽說此事之人的心,但是最好的好處卻被元華拿得一滴也沒有餘給她。

  紫玄和纖纖當然不會甘心,可是她們什麼時候才會和元華對立卻無人知道,就算知道纖纖二人不會讓人等太久,可是紅鸞依然不能等下去,她一定要提醒紫玄二人,越晚下手越不利,趁著現在太子妃還在,她們和太子妃聯手才會把元華壓住,大家都會有口飯吃。

  包括紅鸞在內。

  元華只是虛弱的擺擺手,讓紅鸞和冷玉不必再謝就又合上了眼睛,卻怎麼也不許御醫給她診脈:只要御醫靠近,她就會落淚哭個不停。

  殿上的宮人很快搬來大毛的褥子給紅鸞和冷玉鋪到身子下面,幾個宮人都對元華比剛才還要殷勤,這些當然不會逃過紫玄和纖纖的眼睛,她們卻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坐在元華的身邊低聲勸慰她。

  紅鸞伏在褥子上感覺好多了,趴在地上好像昏睡過去沒有再說過話,更沒有再抬起頭來。有些事情一點就好,做得太多只會引來災禍,要知道,元華可是長了七竅心的女子。

  此時殿外也幾乎到了最熱鬧的時候,雖然殿外沒有聲音傳來,可正是這樣的無聲無息卻更讓紅鸞安心,因為她知道事情進行的很順利,沒有生出其他變故來。

  想到太皇太后現在臉上的神色,她瞇起的眼睛裡閃過笑意,忽然間她有點明白那句老乞丐常掛在嘴邊的話『天下萬事萬物自有其定數』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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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5章 心頭血

  現在紅鸞看到什麼事情也不會大驚小怪的,因為所有的疑問都因他嘴中那句話解釋了。

  原本紅鸞只是聽過就算,從來沒有往心裡去過。可是現在想起來,她忽然有種明悟,覺得那句話實在是妙不可言啊。

  你說太皇太后是多麼精明的人,多麼有城府有心計的人,在宮中你就算是比太皇太后聰明,可是你也沒有她在宮中活的年頭多。沒有誰能比太皇太后厲害,她就是後宮的主子,所有人只能俯首聽命。

  可是宮中偏就有了太子妃。

  太子妃也不是聰明人,行事從來就沒有經過深思熟慮,沒有人能猜得出來太子妃下一刻會做出什麼驚人的蠢事來,但就是蠢得不能再蠢的太子妃,卻讓太皇太后氣得暈過去。

  太子妃步步都不是精巧的算計,可是偏偏踩著太皇太后的痛處,卻還讓她有怒發作不得。那麼精明、那麼厲害、幾乎是手握一切、天下最尊貴的女人太皇太后,卻拿太子妃沒有辦法。

  在紅鸞看來正正就是應了老乞丐的話,太子妃就是太皇太后的定數、劫數,不然宮中怎麼會多出如此蠢笨的人來?

  太子妃的娘親盼女成鳳,卻又把女兒教得如同一頭豬,這個原因在此時的紅鸞看來,遠不如老乞丐的定數更有說服力,至少讓她心中很痛快——讓妳老謀深算,讓妳想要害我,被太子妃這樣的一個人吃得死死的,太皇太后妳老人家氣得快要吐血了吧?

  她瞇起的眼睛更彎了一些。

  殿外,太皇太后吸氣又吸氣之後,看著太子妃一步一步接近東宮之門,她知道自己不得不低頭服軟。太子妃哪裡有皇家人的樣子,那種丟人的事情她也做得出來!更可氣的就是太子妃豁得出去,可是她太皇太后豁不出去。

  「好了,好了,妳是將來的皇后,在這宮裡是至高無上的主子,有哪個敢給妳氣受?剛剛在殿裡,哀家也不過是問問妳罷了,到底元華是在妳身邊倒下的吧,有誰吐出半個字認定妳有錯的?沒有人說過的,只是問問而已。」

  太皇太后的聲音乾巴巴的很難聽,「妳如此做卻極為不妥了,收起剪刀來進殿,有話我們好好說。」

  「沒有什麼事情是說不清楚的。」她盯著太子妃握剪刀的手,眼中幾乎噴出火來:「不要再這樣做,豈不是徒惹人笑?妳可是要母儀天下的人,體面要緊。」

  她不得不一再的說到將來的皇后,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出來,太子妃的后位眼下是穩了下來。

  太子妃恨透了太皇太后,豈是兩句好話就能哄回來的?至於后位那原本就應該是她的,所以太皇太后施恩般地說了出來,她是半點也不領情:「太皇太后要說清楚,正是妾巴不得的,也不必進殿那麼麻煩,現在我們就說清楚好了。」

  太皇太后的臉色更是黑了三分:「好多都是家事,哀家……」

  太子妃卻打斷了她的話:「事無不可對人言,太皇太后剛剛指著妾的時候可是理直氣壯,怎麼現在卻又不敢說了呢?」她掃一眼四周的人:「給本宮退開,四十步,不,五十步之外,否則你們就等著抄家滅門吧。」

  有太皇太后的人以為太子妃說話會分神,想悄悄接近奪下太子妃手中的剪刀卻被她發現了。

  太子妃再次看向太皇太后,目光在皇帝的臉上一掃而過沒有停留:「我們一件事一件事來說,妾有的是時間,自這裡走到靈棚可要用不少的功夫,妾想這些時辰足夠我們把每件事都說清楚了。」她又開始慢慢地向門移動:「先說那兩個宮婢,太皇太后您先說還是妾先說?」

  太皇太后氣得頭髮都要根根直立而起,但是她只能長吸一口氣,「宮中之事以後自然要由妳來決斷,哀家只是想好好的伺候佛祖,祈求佛祖保佑我朝國泰民安、風調雨順。」

  太子妃卻不理會太皇太后滿口的仁義道德,「太皇太后您還沒有挺清楚妾的話吧?妾是問那兩個宮婢您還堅持讓她們成為嬪妃之一,還堅持讓妾……」她握緊了剪刀盯著太皇太后,說得字字都清楚得很。

  太皇太后心口的血差一點就拍開了她的嚥喉,強吸氣才壓了下去,不得不飛快地開口攔下太子妃說:「哀家說過了,這樣的事情,哀家是說不管是誰要為妃為嬪,自然要由妳來做決斷哀家老了、哀家……」

  她心頭有氣豈能就此完了。那口氣頂得她胸口疼痛,當然想說幾句話,讓所有人看看太子妃的不孝,居然逼得她老人家不得過問宮事。

  太子妃駐足,「您是說,紅鸞和那個冷玉都不會進位做什麼才人之類的妃嬪,依然是女官,對不對?」

  她問得直接明白,不容太皇太后馬虎半點。

  太皇太后被逼得嘴角溢出血絲來:「紅鸞無所謂,但冷玉不同,她不為妃嬪有違宮規。」她也不能步步後退:「此事當然現在不用提,但是以後妳還是要給冷玉個名分。」

  太子妃仰頭看向太皇太后:「妾說過,妾不會奉旨。冷玉,讓她去尚寢局!」

  皇帝微微皺起眉頭來,太子妃如此做就太過了,如此處置冷玉,只會給太子妃帶來一個妒字而已:「祖宗家法就是這個道理,冷玉的位份由妳決定就是了。」

  太子妃聞言看向皇帝:「那吳姓宮人呢?就由妾來打發,如何?」

  吳宮人就是她心頭最硬的刺,因為那是皇帝親自點名弄到東宮來的,冷玉的確是不太好打發,她也不是真的要玉石俱焚。

  就如那人提醒她的:要好好地把握機會,弄到最大的好處,她才忍下了冷玉那口氣。當然了,她不會就這麼罷手的,但是冷玉到底還在她的手裡,以後再想法子除掉就好了。

  她看一眼冰兒輕微地點頭,示意她不必擔心,她都被太皇太后逼到了絕路上,總算明白了一點如何爭取自己的好處。

  皇帝很痛快的點頭,並且用她才懂的溫柔目光看她:「就由妳來處置。只是小心,莫要傷到自己。」
第526章 冷意

  太子妃看到皇帝的目光那麼溫柔,就好像她初入宮的那幾天,心中又酸又澀卻又極為高興,她就知道皇帝心中有她。她的快樂、她的痛苦、她的悲傷,都是為了那個站在廊下的男人。

  她心中的惱怒消掉了不少:「謝皇上。」

  那個吳宮人終於除掉了,怎麼說今天她還是達到了目的,而紅鸞皇帝並沒有提一個字,反倒是那個冷玉——皇帝為她說話只是為了規矩嗎?

  皇帝抿了抿唇:「不要太難為她,讓她到旁處做個宮人也就罷了。」他開口為吳宮人說了一句話,「好了,現在沒有什麼事情了,我們更衣之後到父皇靈前請安吧。」

  太皇太后聽到他的話很滿意,也確定那個吳宮人的確不知什麼地方得了皇帝的緣法,卻不是因為紅鸞才弄她到東宮裡。

  而且皇帝如此輕描淡寫的想把大事化小更得她的心,再看看身邊扶著自己的福王——這小子的心思太難掌控,實在不是個好皇帝的材料。

  福王聞言看了一眼皇帝,然後對太皇太后說:「鳳體要緊,您還是回去歇一歇吧。」

  他這是在提醒太皇太后,如果實在不成的話,您就一暈什麼事情也不用您著急了。

  太皇太后聽到後心裡猛地亮堂不少,深深後悔剛剛為什麼沒有想到這樣的好法子呢。看看福王輕輕拍他的手,這個孩子還是極聰明有孝心的,只是他身後麗貴妃及其族人實在是不好掌控了。

  她還有三分小心眼,疑心福王不是現在才想到的好法子,只是剛剛沒有對她說出來而已。

  太子妃聽完皇帝的話微有些心酸,心道這個吳宮人果然在皇帝的心中不一般,倒是那個紅鸞好像完全沒有關係似的,會不會是那個嬤嬤騙了自己?不過皇帝到底是同意把吳宮人交給她發落,她也就沒有再計較皇帝最後一句吩咐。

  她卻不想答應皇帝的話,因為把吳宮人放在宮裡實在太危險了,如果不能除掉的話至少也要把吳宮人弄出宮去,「皇上,她伺候你這麼久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不如就送她出宮給她擇個人家吧,當然要等父皇的大事辦完之後。」

  皇帝不置可否的微微點頭,好像是不太滿意但沒有說出口的樣子:「那陪朕去更衣吧。」他步下臺階走向太子妃,「已經誤了時辰,不能再耽擱了。」

  太皇太后也附和道:「是啊,哀家先過去……」

  太子妃卻把剪刀握緊:「太皇太后,其他的事情也就罷了,可是元華的事卻要說清楚才行,不然讓父皇的在天之靈,以為妾傷到他的龍孫,妾是渾身的嘴也辯不清了。」

  「太皇太后,元華摔倒的事情不是妾有心為之,而妾更不知道元華有龍胎在身。」她盯著太皇太后的眼睛:「太皇太后非要入妾的罪,妾不能服,要到先皇靈前說個明白。」

  太皇太后聽到這裡雙眼一閉,忽然就暈倒在福王的身上,把皇帝等人嚇得臉色大變,紛紛圍了上去。

  而太子妃的手微微一動忽然又握緊了,她想起家中就有個姨娘動不動就暈,後來有一次暈倒過去,被她母親一腳踹醒後,就再沒有犯過老毛病。

  「照顧好太皇太后,妾去先帝靈前分說清楚後,自來向太皇太后請罪。」她咬牙堅持那人對她所說的。

  不論發生什麼,她已經是絕地,她都不必要怕,只要一個勁地表明去先帝靈前就會絕處逢生。

  聽到她的話原本已經轉過身要跑過去的皇帝腳步微一頓,卻沒有停下來更沒有回頭,還是先顧太皇太后的好。

  而太皇太后此時卻『哼』了一聲,在福王的擠按人中之下『醒』了過來,看著太子妃道:「不是妳的錯,不是妳的錯,剛剛哀家只是心痛元華失去的孩子罷了。妳是不知道元華有身孕的,當然不是故意為之,也是元華那孩子不小心……」

  她越說心中越氣,卻不得不說下去。

  她暈了,可是太子妃卻根本不把她這個太皇太后的生死放在心上,沒有心存孝道而就此停止胡鬧,就連給孟大人奪她手中剪刀的機會都沒有給,對於笨到家的太子妃來說,實在是有些不可思議。

  同時也把剛剛『暈』過去,就不得不醒過來的太皇太后氣得直欲要殺人,實在是太過丟人了,宮中有的是精明人,她這一暈一醒不知道會笑死多少人——想一想她就要羞惱而死。

  福王忍不住又看看太子妃,現在他十成十的斷定有人點撥太子妃了,而且點撥得很好,不像太子妃身邊宮人的提點。能讓太子妃做到如此地步,當真是很了不起的人,會是誰呢?他的腦中不期然的浮出紅鸞的臉來。

  不是他認定紅鸞有那麼聰明厲害,而是他忽然間想起來,太子妃在要去先帝靈前分說清楚之前,也就是和紅鸞曾接近到不能再進接近的地步:她可是跌倒在紅鸞的身上,半晌都沒有掙扎起來呢。

  當時看上去沒有什麼異常,可是現在想一想,他的眼睛微微一瞇,好像在太子妃跌到之前,紅鸞的話激怒了太子妃,才使得太子妃走到她身邊的。

  同時殿上的紅鸞忽然又打了個寒顫,她有點疑惑的想,無風也沒有地上的冰涼了,她打心底忽然間生出來的冷意,是怎麼回事?

  她剛剛在思索元華的奇怪舉止,依元華的聰明加上太皇太后的手段,就算是元華沒有孕弄個假脈象也不是太難的事情吧?今天的事情元華又是有心為之,她會怕御醫的診脈?元華絕對是有準備的,可是她偏不讓御醫診脈引人懷疑又是為了什麼呢?

  突然來的冷意又突然間就消失不見了,紅鸞也就沒有再去想,抬頭想偷偷看看元華,卻又正對元華的眼睛。好在紅鸞對元華的戒心甚重,她在偷看的時候眼中全是擔憂,被元華發現倒沒有什麼。

  元華對她眨了眨眼,然後用極為虛弱的聲音:「瞅著無人,給她們兩個喝點熱茶吧。」

  熱茶?紅鸞心頭一突,這個時候元華賞下茶來是什麼居心,茶,她喝還是不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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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7章 心切之過

  元華說完又看了一眼紅鸞,那目光也有些特別,唇角好像還帶著一絲笑意。

  紅鸞並沒有看清楚,可是又不敢細看,只能先和冷玉對元華叩頭。

  相對於冷玉的感激涕零不同的是,她是心驚肉跳。這種天氣,受傷後在冰涼的地上趴了半天當然是想喝碗熱茶,元華如果只是讓人把茶取來的話,紅鸞也不會多想,但,元華的眨眼、別有深意的目光和微笑,都讓她不能安心。

  如果說元華的目光和笑意很明顯也就罷了,可是偏就好像是紅鸞眼花看到的,如果不讓人驚心那就奇怪了。

  元華她想做什麼?紅鸞心中飛快的轉著心思,嘴巴上卻不敢有絲毫遲疑,不過卻比冷玉要淡漠一點點,不像她那麼的感激。

  因為她原本就是元華的人,還是元華和太皇太后不想被其它人所知的自家人,此時如果她太過感激,一來不合她的性子、二來也會讓人認定她以後是元華的人,她想那絕不是元華想看到的。

  更重要的一點,紅鸞不想纖纖和紫玄誤會了,因為以後肯定有要借助她們的時候,她想來想去也不知道元華是什麼目的,再加上剛剛元華就把她拉進了小產的糾葛中,且是那麼明白的作為,真的不能不讓她多想。

  茶水被宮人端了出來,軟底繡花鞋踩在銀磚上的輕微聲音,此時卻忽然變得極大響在紅鸞的心上:元華剛剛撞上宮柱就是在害她,可是事情鬧到現在的地步也不是元華料到的吧?那她這是一計不成再施二計,非要在今天除掉自己嗎?

  太子妃雖然笨得一錯再錯,可是相信現在她又扳回一局,保住了她將來的皇后之位,元華如果真要取她的性命,只可能是最有把握把太子妃除掉:那前些日子又何必鄭重其事挑明,讓她相助呢。

  她的心頭轉過萬千的念頭,真是越想越亂而宮人卻把茶水端到了她的面前,冷玉先拿了起來捧在手上暖一暖,紅鸞當然也把茶盞拿到手中,不敢讓元華看出她心有所想來。

  紅鸞兩隻手抱著茶盞,說實話很暖很舒服,讓她縮成一團的心微微的舒展開,她看了看茶水,清香撲鼻茶湯誘人,絕非一般的茶可比。

  她不敢抬頭看元華,看著手中的茶半晌忽然就仰脖喝了下去,幾乎是一口氣喝乾了:「謝良娣娘娘所賜。」

  元華如果當真想要她的性命,手段有的是不必用這種伎倆,就算是她把元華撞出去,使得元華撞在宮柱上小產,元華如果當真以毒茶來要她的性命,那名聲肯定受累,后位,當然也就是和元華無緣了。

  不過就是霎那間的功夫,紅鸞也不能十成十的確定自己所猜想的就是對的,可是沒有時間讓她細想,再者就是有時間又如何,她不是元華如何能當真猜到元華的心中去,總會有猜錯的時候。

  她只是賭,猜錯元華的心思不是眼前這一次。她不是神仙不能料中萬事,有時候有些事情是需要些運氣的,就像是現在,紅鸞也沒有其它選擇,只能賭。

  喝完之後紅鸞謝過恩就安靜下來不再動,身體也因為熱水而暖和了一點,她無聲的在等結果,如果賭錯,那她就要賠上性命。

  元華卻沒有再開口,她合上眼睛好像是倦極了已經睡著,在紫玄和纖纖的明示下,殿上的御醫退出去,宮人都放輕了呼吸,靜得能聽到殿外偶爾傳來的聲響。

  說起來太子妃出去好久了,元華是不是在擔心殿外的事情?

  紅鸞猛然間清醒,此時的元華哪裡會用心思在她這個小人物的身上,現在應該把全部的心思用在了殿外才對。而現在的元華也不是睡著了,而是她已經有些慌亂、開始擔心,所以才會合上雙眼免得被人看出來。

  紅鸞情知剛剛太過緊張太子妃能不能一舉成功,而忽略了元華的反應,只是,她到現在還是想不明白,元華為什麼要害她在先,然後又試探她在後?

  除了太子妃倒在她身上時,她說了幾句話外,可是老老實實的伏在地上沒有動過,話說得都不超過十句。

  心猛地一縮,她垂下的髮絲掩住的臉變得蒼白:元華是不是猜到太子妃所為是她出的主意?!冷意自心底漫開,現在她終於知道剛剛為什麼會忽然感到冷了。

  終究是做錯了,終究是太過著緊了,終究是把宮中人看得過低了!只是悔之晚矣。

  好在元華只是生疑而不是確定,所以才會試探她:如果她對元華表現出戒心來,相信自己就真的活不過幾天去了。但,就算剛剛她應付的周全,相信元華也不是疑慮盡消。

  ——說太子妃愚?她發覺其實最蠢那個人是自己。

  為什麼會穩不住呢,為什麼不能把事情做得再隱秘些?紅鸞真想給自己兩個耳光,就算她想保護自己,卻應該做得更好一些。只要她不那麼心焦、心慌、心急、心切,那麼她能做得更好,至少不會很快的引起元華的疑心來。

  現在最可怕的就是,看透她所為的除了元華外還有誰呢?冷汗在紅鸞的額頭冒出,她把頭放在自己衣袖上,好像是累壞的樣子,其實只為不讓元華發現她的汗水而已。

  想起老乞丐曾對她說過的話:聰明有,心狠手辣也可以,只是太小了歷練不足,遇到天大的事情或是真正的生死關頭,一個穩不住心就會害了她自己。

  果然,一切就如那個老乞丐所言。

  紅鸞也不是不知道自己年紀不大,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出身和經歷比起宮中這些人精來,其實有著不小的差距,可是她輸不得,所以對自己要求的有些高。

  的確,就像現在並不是她的錯可以原諒,元華和太皇太后就會放過她:錯,在宮中就是死。

  元華的眼睛緩緩的張開,看向殿外喃喃的道:「太皇太后怎麼還不回來?太子妃不會當真出了什麼事情吧?」
第528章 請脈

  紫玄和纖纖連忙安撫元華道:「沒有什麼事情的,現在姐姐的身子要緊。」

  她們的目光其實也沒有離開過殿門,同樣想知道殿外為什麼僵持了這麼久。

  紅鸞沒有動,伏在地上在想對策。做乞兒多年她懂的道理可不少,其中就有一條是心疼已經被搶走的窩頭,不如去想想如何趕快再弄一塊窩頭來填肚子實在。

  事情是對是錯都已經做了,現在不是後悔的時候,應該快些想法子補救才對。

  元華那裡卻不肯聽紫玄二人的勸慰,居然掙扎著要起身:「我要去向太皇太后求懇,千萬莫在責罰太子妃,我相信太子妃不是故意的。」

  紅鸞聽到後相信元華是極想出去看看,當然不會是為了求情,而是想看看太子妃倒底死沒死,

  元華當然是想太子妃死了最好,太皇太后就算是沒有了,她能得家族的支持,同樣能做上后位,且不會有人對她指手劃腳。

  可是她也知道太子妃不可能尋死的,拖得越久說明太子妃在外面和太皇太后對峙得越久:那就是太子妃八成是占了上風。

  她想出去當然不可能,小產的人是絕不可以見風的,纖纖二人可不敢讓她出去吹風,有個什麼病痛太皇太后會拿她們問罪的。好說歹說總算把元華按下,由紫玄出去看看,而留下纖纖陪著元華。

  纖纖的理由是她膽子小,看看紫玄再看看元華她縮了縮肩膀:「妹妹我、不敢出去,外面,不知道、不知道有沒有血。」

  紫玄倒沒有推脫很乾脆的應下來,帶著宮人就要向殿外行去,可見她心裡也是有些急不可待,卻又被元華叫住。

  「妹妹出去千萬替我稟明太皇太后,就說是我腳上有傷所以才會跌倒的,同太子妃沒有關係的。」她說完眼中泛出淚光來,雖然沒有說一句委屈,可是她的委屈大家都看得到。

  元華進入大殿時可是走得極穩當,腳上哪裡來得傷?只是她深明大義,所以才會委屈自己想息事寧人罷了。

  冷玉輕歎:「難為良娣娘娘了。」

  紅鸞點頭卻沒有說話,因為她感覺紫玄在看她,雖然只是一眼,卻讓她有種利箭穿體的感覺。

  不想被元華誤會什麼,她並沒有抬頭看向紫玄,只是眼前不自覺得想起了紫玄和福王之間的對視。

  殿外正是太子妃最威風的時候,她盯著太皇太后確認:「太皇太后,妳不必如此,只要妳能說出我有意推倒良娣,或是知道良娣有孕的憑證來,那妾立時就跪下請罪憑太皇太后發落。妾要到先帝靈前分說的,就是太皇太后無憑無據,卻非要說良娣小產是妾所為。」

  太皇太后氣得一佛升生天二佛出世,這二佛剛出世也要被氣得再升天了,可是那把剪刀提醒她要忍,忍無可忍也只能忍。當她正要開口時,尚儀過來說元華請紫玄過來,向太皇太后稟幾句話。

  聽到此話太皇太后想回絕,因為此時事情對她和元華極為不利,她不想元華被牽扯得太深,只要元華成為受害的那個就足夠了,此時如果開口就是指認太子妃把她推倒的,就如太子妃所說可有憑證?

  在太子妃用剪刀抵住自己的嚥喉時,會有誰敢做這種證?紫玄萬不會為了元華做證的,元華不會是痛失胎兒而心神大亂吧,不然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打發一個紫玄出來?就是打發個宮人出來也比紫玄好啊。

  太皇太后不想見,可是皇帝想見,所以他搶先道:「讓她過來說話。」

  聽到皇帝的話尚儀看看太皇太后,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太皇太后很不快但是眾目睽睽之下也只能點頭,不好駁了皇帝的面子。

  不過皇帝看到紫玄不等她見禮就問了一句話,讓太皇太后立時轉怒為喜了:「元華還好吧?還在流血嗎?御醫怎麼說,可開了方子煮好藥了?」

  他問的無不是元華的事情,根本不是要問紫玄元華要說什麼。

  皇帝是不得不出來勸解太子妃的,可是他的心卻在元華的身上,而且由他的話可以聽出來他很焦急的:是真還是假?那重要的嗎?重要的是皇帝當眾這麼做了,是假的也會變成真的。

  紫玄向太皇太后行完禮就答了皇帝的話,只是她垂下的目光不是落在皇帝的腳上,也不是太皇太后的腳上,而是福王的腳上,當她看到福王的鞋子時眼中微微一暖,說話也快了那麼一點點。

  聽到元華不肯讓御醫診脈,把皇帝急得搓了搓手:「這可如何是好?朕、朕……」

  看看太子妃倒底沒有說出來,只是打發尚儀進去伺候元華,定要讓御醫給元華請脈才可。

  太子妃看到皇帝和紫玄說起來沒完沒了,又是在說元華更加有氣,便開口對紫玄道:「元華良娣不是有話要妳稟太皇太后嘛,那妳還不說?!」

  她當然知道元華想說什麼,既然送上門來了她豈能放過。

  而且她可是聽得清清楚楚,元華不肯診脈呢。為什麼不肯診脈,那當然是心虛了,假借著小產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就是想掩住實情。

  真當她這個太子妃是蠢人嗎,欺人太甚啊,她沒有想到在最後元華會送上門來,一次就能收拾掉元華和太皇太后實在是大快她心。

  「皇上,你有什麼可著急的,元華良娣都不著急不是嗎?小產那可是要了女人的半條命啊,可是元華卻不肯就醫,這裡面是不是有點……」她挑起眉頭看向太皇太后:「妳說呢,太皇太后?我看那小產嘛,實在是不必大驚小怪。」

  太皇太后大怒:「妳的話是什麼意思?!」真真是她能忍,天下人也不能忍了。

  太子妃不屑的道:「太皇太后在宮中這麼多年,不比妾清楚嗎?宮裡向來不少假喜事啊,前朝不是還出過龍胎枕頭的事情嘛。既然元華良娣不想診脈,依妾的意思還是不要診的好,免得到時候太皇太后臉上不好看,皇家的體面也要掃地啊。」

  其實這也沒有什麼好爭的,只要讓幾個御醫去請脈,自然就知道此事的真與假了,可是太子妃敢口無遮攔,而太皇太后因為心底存疑,也不敢大叫著讓人去請脈。

  太皇太后『哼』一聲:「是非曲直自有公斷。」說完她不再理會太子妃看向紫玄:「有什麼事,妳說吧。」

  她想把話題引開,繼續下去對她和元華都極為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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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9章 捨車

  紫玄聽到太皇太后的話行禮後,有點遲疑,她很後悔衝動之下自殿中出來代元華傳話。

  現在她不說不成,可是說出來必定會被太子妃恨死。事情只能怪她自己,剛出來的霎那間,心思不全在元華交待的事情上,左想想右想想的,弄到現在她又要面臨二擇一。

  如果她出來沒有那麼多的廢話——咦,她忽然發現其實就算她想把元華的話說出來,剛剛根本就沒有機會,太皇太后和皇帝兩個人的話,剛剛可不曾給過她機會,至於什麼原因她不清楚。

  她出了一身冷汗,能到太皇太后面前是皇帝讓她過來的,太皇太后開始的話顯然是不想代元華開口,而皇帝呢?

  皇帝並沒有太皇太后明顯不想聽的意思,只是每次開口都讓她要乖乖的回話,沒有機會把元華的話說出來:也可能是有意的,但是更多的可能是無意。

  紫玄感覺有些涼意,想到上一次她是被太子妃相逼,不得不向太皇太后表明她的忠心,但現在卻是時勢所迫,開口連太皇太后和太子妃都得罪了。

  說實話,她當真沒有如此大的膽子。

  太子妃那麼小的心眼,聽完她的話後絕對有的她受,而太皇太后想必不會真正的怪責元華,到時也只能是自己倒楣,可是她不說成嗎?

  什麼也不說,一會兒元華就會見到太皇太后,開口之下她就會落一個別有居心的罪過,到時候太子妃會如何看她:定會當她是恨不得太子妃死了——她的確是有這樣的心思,卻不能讓太子妃及旁人知道的。

  元華的心計好深。

  此時此地的紫玄終究知道元華的心計之深,有多麼的讓人心驚了。

  讓她或是纖纖出來傳話,話傳與不傳,傳話的人都會同時被太子妃和太皇太后所痛恨。想到她出來的本意,此事也怨不得他人,元華在開口的時候並不是針對她的,卻是她心甘情願出來傳話的。

  纖纖是不是洞悉了元華的心思,才以自己膽小為名避開的?而她因為心在他處,所以才會那麼容易落入元華設好的圈套。雖然此時的她把事情想得再清楚明白不過,卻根本無計可施。

  在心中苦笑了一下,她以眼角餘光看向福王:現在能救她的也只有此人了。說不定現在福王就在為她用心思想法子,只要他一開口定會引開眾人的注意力,只要無人非要追問元華的話,那她也就沒有任何危險了,至少她有可以推脫的藉口。

  福王只要想做,這點事情與他來說實在是太過簡單了,她一直都是最瞭解福王的人。

  她滿懷希望的看過去,發現福王眉頭緊鎖,看他的眼也知道他正在思索什麼,只不過顯然他的心思並不在紫玄身上,也根本不在眼下眾人的身上。看他完全沒有察覺到她的目光,就知道他壓根不知道她現在的境地有多麼的為難。

  她心中一涼,接著就是一酸、一痛,不過時間容不得她多想和拖延,既然沒有人出口為她解圍,她也就只能實話實說了。

  因為元華就在殿中,太皇太后今天定還會再見元華的,她都不敢把元華的話稍作改動,只能原封不動的說出來:「元華姐姐讓妾代稟太皇太后,她說出了那樣的事情是誰都不想的,太子妃也不知道她有身孕的事情,而她跌倒是因為,」她微微一頓,偷偷斜太子妃一眼:「因為元華姐姐的腳上有傷所致,絕非是太子妃動的手。」

  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和,讓人聽不出她的心中的驚懼與怨恨來,在宮中想要活得久,就要懂得如何藏起自己的心思,使所有人看出來的都是她想要讓人看到的。

  太子妃聽到後臉色猛然一遍,咬牙道:「她有那麼好心?為什麼剛剛不說,偏要這個時候打發妳出來說了?她動的是什麼心思,讓她明白說出來的好,不要當所有的人都是傻子,看不透她的所為。」

  她倒是猜對了一半,元華當然是不懷好意的,可是另一半、也就是元華為什麼要如此說卻是她根本猜不到的。

  皇帝的目光微一動,然後看向太皇太后:「元華都說了,事情清楚了,就這樣吧。」

  他看太皇太后的臉色漲得發紫,紫中又透著青色便補上一句:「到底怎麼回事,我們還是進殿去問問元華。」然後他用極輕的聲音道:「先穩住她再說,再鬧下去實在是……」他歎息沒有再說下去。

  雖然有皇帝的安撫,太皇太后的臉色依然是極難看的,她並沒有和皇帝對視多久,就有些狼狽的扭過了頭去。

  如果元華剛剛在殿上就說,那只會證實元華心地好,同時讓太皇太后更有話可說,更讓太子妃翻不過身來。

  但是事情走到這個份上,元華的幾句話出來,無疑於當眾狠狠的甩了一掌在太皇太后的臉上,這讓太皇太后如何能受得住?

  她在殿上認定太子妃是害元華龍胎之人,幾乎就是在問罪太子妃,逼得太子妃要去先皇靈前討個說法,這讓天下臣民們如何看她這個太皇太后?

  今天的事情就算是有錯,也全是太皇太后的錯,和元華可是沒有絲毫關係,所有知曉此事的人只會說太皇太后有推元華上位的想法,可是元華卻是個好人什麼也不知道、更不知道宮中之事的險惡。

  太皇太后最氣的就是,現在她還要為元華說好話才成,不說就只能讓太子妃太過得意,此時如果被人斷定是她和元華之錯,以後宮中還有她們祖孫二人立足之處嘛。

  「妳、妳怎麼能這樣說元華,她好心為妳開脫,就是不想看到皇家丟了體面。孩子沒有了的她,能忍住傷心為妳出頭,妳還要說如此惡毒的話實在是、實在是──她的腳有傷,要不要現在哀家就和妳去驗一驗!」

  太皇太后責問太子妃倒還說的理直氣壯,只是胸口的氣血翻騰,讓她的臉色更加的難看了。

  太子妃絲毫不領情:「她安好心太陽明天就要西邊出來了。無非就是看事情不可收拾了,才會擺出深明大義的樣子來,噁心人不噁心人!還有她的脈,哼,我看皇上您還是不要讓人為難那善心的良娣了,免得到時候真的丟盡皇家的臉。」
第530章 恕

  太皇太后氣得指著太子妃:「我們一同進殿……」

  「妳們就是打的這個主意吧?」太子妃冷笑打斷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妾還是待罪之身,不好跟在您身邊登堂入室,不過現在良娣也說事情同我無關了,您是個什麼意思,也給妾個明旨吧。」

  她在冰兒的不斷提醒下,倒是越戰越勇。

  只是她心中也有疑慮,那元華就是不讓御醫診治,豈不是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為什麼如此大的把柄,冰兒非要讓她放過呢?

  不,此時正好痛打落水狗,豈能就此放過元華那個狐媚子——她占了上風之後,馬上開始自作主張,不再句句聽冰兒的了。

  太皇太后被問得臉上火辣辣的痛,可是此時元華說了和太子妃無關,她還能再說什麼?只能點頭道:「剛剛哀家就說過,只是問問妳罷了,是妳的性子太急才會誤會哀家的意思。」

  原本她就要說放過太子妃的,可是現在說這句話,實在是讓她有種站立不住的感覺。

  太子妃聽得更為得意,直視著太皇太后:「太皇太后這話是不是這個意思,妾還是問個清楚免得再誤會了您的意思——您是說您剛剛所為都是錯的了?不是妾害了良娣,此事太皇太后不會明天、後天又改了心意,重新來向妾問罪吧?」

  一句『妳的所為都是錯的了』,讓太皇太后的氣血劇烈的翻騰了一番,她是硬生生的強壓下去,看著太子妃真想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孝道,她的眼中還有沒有自己這個太皇太后啊。

  太子妃看她不回答又問一句:「太皇太后,難道妾又會錯了意,您還是認為是妾所為,日後還想著再和妾來個秋後算帳了?」

  她換了一隻手握刀,卻沒有把剪刀自嚥喉處移開:「皇上,您認為妾是不是有錯、有罪,是不是還認定我害了良娣?」

  皇帝看看她再看看太皇太后:「元華不都說了嘛,和妳無關的,太皇太后也恕妳無……」

  他的話讓太皇太后咳了幾聲,臉色好看了少許。

  全在哪個『恕』字,這個字用得妙。恕,就是說還是有錯的,只是她太皇太后原諒了她這個不孝的太子妃罷了。總算讓太皇太后緩過一口氣來,看向皇帝的目光更加的柔和,越發相信自己和她的兒子都沒有選錯人。

  福王終於回過神來,不過他顯然對眼前的事情不太感興趣了,懶洋洋的立在太皇太后身邊,就差打個哈欠來表明他等得有多不耐煩。

  他不是不為紫玄開脫,而是此時他不便開口,不然只會讓皇帝對紫玄生疑。

  就像他不是不能在太皇太后面前爭寵的,可是他就算是為太皇太后出了主意,也定不會是那管用的:皇帝是什麼人?他不想讓皇帝對他有太大的戒心。

  皇帝已經即位,占盡了天時地利,他想謀大事比以往更難,豈能不小心再小心?至於紫玄之危,讓她得些教訓也好,不要總算自視過高、目下無塵,且此事過了今天,他再給她想法子化解也不難。

  怎麼說太皇太后也是極明白,紫玄只是個傳話的。他的拇指和食指輕輕地搓了搓,倒是那個元華好狠的心計,連太皇太后也敢謀算,實在是個了不得的女子,如果她當真和皇帝聯手,他和他的母妃還真是太過危險了。

  要知道,他和皇帝一起長大,吃在一處睡在一處玩在一處,皇帝于他有手足之情在,就如他對皇帝也有份手指之情相同:他們不會置對方於死地,這是眼下所玩遊戲的規矩。但是如果有了元華的介入,他和康王及母妃的性命就會是元華的目的。

  他還好說,但太皇太后想要他母妃的性命,實在是太輕鬆的事情。

  他的心中突然對元華生出了殺機來,至少當他的目光掠過紫玄時,殺機才消失不見:紫玄不會是元華的對手,可是他和母妃想在皇帝身邊再塞個人,那是想也不用想的事情。

  皇帝可不是木偶能任他來擺佈的,那誰能對付元華?讓紫玄和柔妃的人聯手,還是太弱了些,再說那個纖纖也讓人看不透,天知道今天還是朋友,明天會不會就向紫玄下殺手?

  他要保住紫玄的性命,這是他的底線。

  紅鸞的臉出現在他的腦海,卻被他馬上扔到了旁邊去,他都沒有去想一想,就不願看到紅鸞歷生死之劫。

  還有誰可以呢?忽然他想到一個人,嗯,很好,就是她了。不過為了萬無一失,再加上她就不用擔心了。

  如何控制兩個人?不用控制的,只要他幫她們一點,以後她們做什麼與他無關,而他也不會對兩個人說什麼的:做事不用自己是安全的,弊端就是要多費些心力。

  太子妃的尖叫打斷了福王的思索:「恕?妾請問皇上,妾有何罪需要恕?」

  她是寸步不讓,決心要在今天把太皇太后的威風打掉,讓她不敢再隨隨便便的對自己指手劃腳,而她更不要以後做個應聲蟲皇后,這宮裡,她做皇后就要她說了算。

  皇帝微微皺眉:「月容,妳是晚輩。」

  太子妃長吸一口氣:「晚輩又如何,晚輩也不是生來就該死,生來就應該讓長輩冤枉的。對,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不死是謂不忠,父要子死子不得不死,不死是謂不孝——妾可以死,只要太皇太后一句話賜死,妾馬上就死在這裡。但是妾不能背冤屈去死,妾死也要死得清楚明白。」

  這番話讓皇帝閉上了嘴巴,回過頭看向太皇太后:「是兒臣的錯……」

  太皇太后擺手:「和皇帝無關。」

  她持著皇帝的手看向太子妃:「對,是哀家剛剛錯了,哀家不應該讓妳下旨抬舉兩個女官,也不應該錯責妳害了元華的龍胎。」

  她說都字字清楚,說得平和異常,和剛剛她幾乎氣得要死完全不同。

  皇帝福王都有些擔心看向太皇太后,卻被太皇太后輕拍他們的手:「不用擔心哀家,哀家錯了就是錯了,認錯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她說完看向太子妃:「哀家的確是錯怪了妳,讓妳要以死來明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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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1章 誇獎

  太子妃看著站在廊下的太皇太后,忽然間有些發愣,看著她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好,她不知道接下來做什麼好了。

  事情,就這樣算了結嗎?她有點茫然好像心底還有點不捨:自她入宮也沒有像今天如此痛快過。

  太皇太后認錯張張嘴就完了,可是她呢?把剪刀扔掉站到皇帝身邊去,還是過去給太皇太后跪下?跪下是她不想做的,就此扔掉剪刀又好像太早服軟了般,總感覺還少點什麼,但是她想不到少什麼,可是又感覺再這樣用剪刀,就是自己太過份了。

  怎麼說太皇太后都親口認錯了,當著這麼多宮人什麼的,她還要以剪刀抵在自己的嚥喉處,就顯得她不饒人且極為不孝,不管如何太皇太后都是她的太婆婆。

  冰兒又是眨眼又是屈手指的暗示太子妃跪下,可是太子妃卻一臉猶豫的站在那裡看著太皇太后,不說話也不跪倒:現在已經贏了,做為晚輩應該有個晚輩的樣子啊,逼得長輩當眾認錯,怎麼說也不是什麼好名聲。

  只要一跪,跪下那太子妃的名聲也就不要緊了,因為太皇太后所為太過,差點就把太子妃逼死嘛。

  看到自家的主子站著不住,冰兒額頭的青筋跳了幾跳,有種過去一腳踹倒太子妃的衝動:太子妃有什麼錯,她都是那最倒楣的人。

  皇帝看著太皇太后跪下:「是兒臣的錯,是兒臣沒有護好元華,是兒臣錯責月容,是兒臣不孝讓太皇太皇后……」

  他的話沒有說完,就被太皇太后拉起來:「不關你的事。皇帝,你很好。」

  她看向太子妃:「妳還有什麼要說的?哀家可以都答應妳。」

  七十二拜都拜了,也不差最後的一哆嗦,而今天之辱她記在了心中,來日方長,有得算帳的時候。

  現在最要緊的就是把丟掉的臉找回來,認錯當然丟臉,可是錯不認的話只會更丟臉。她錯也認了,當然要擺出母儀天下的氣度來,如此才能多少挽回一點面子,所以她不介意做得更低聲下氣一點。

  她此時再低聲下氣,就是給太子妃抹黑了,就看太子妃是不是有那個膽子敢接著了。

  皇帝一跪,滿院子的人都跪下了,站著的人只有太皇太后和太子妃兩個。而太子妃看看皇帝、看看周圍,在太皇太后開口的時候跪了下去:她不是有意的,只是認為就她這樣站著太過顯眼了。

  她可不想讓人說她想和太皇太后比肩,以她的腦帶來想,太皇太后定會讓人如此說她的,為了將來的皇后之位,她才委委屈屈的跪倒在地上:皇帝都跪下了,她跪也就算不得委屈了——她是這樣勸解的自己的。

  只是她跪得太是時候了,太皇太后的開口她跪倒在地上,讓太皇太后那句話變了味道,完全沒有低聲下氣的樣子,反倒是帶氣對太子妃的譏諷。

  太皇太后盯著太子妃眼中幾乎噴出火來,可是現在她更發作不得,如果發作出來只會讓人詬病罷了。她現在真的不清楚太子妃倒底是笨,還是聰明過人,是不是太會做戲連她也騙過了?

  太子妃跪下的時候,她手中的剪刀也就放到地上,然後她發現拿掉剪刀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只是沒有皇帝的那一跪,她還真做不到一個人向太皇太后跪下,更不會如此自然的收起剪刀來。

  她並不認為皇帝是有意為之,太皇太后自責,做為孫兒的皇帝跪下請罪很正常的,如果不跪下反倒會讓人說皇帝個不孝之類的。

  太皇太后的一口氣頂住,才沒有來得及讓眾人平身,此時不能落出小家子氣來,她只得擺擺手示意大家起來,不說話怎麼也顯得她還是有氣的,只是在故作大方罷了,雖然她的確是在故作大方。

  太子妃站起來那剪刀還握在手中,沒有把它留在地上,讓冰兒看到真想翻個白眼暈死過去算了:太子妃哪裡還用得著旁人來害她,她自己就能把她自己害個多半死。

  冰兒正想法子暗示太子妃放下剪刀,可是要先讓太子妃看向自己才成,天知道太子妃現在居然走神在想什麼!

  而太皇太后緩過氣來,正想開口努力挽回些臉面時,就聽到東宮門外傳來怒喝聲。

  怒喝聲著伴著清脆的掌聲還有隱忍的痛哼聲,然後宮門外大步流星走進來了康王,他一面走一面半扭著身子對身後喝道:「本王要見皇上,要見太皇太后,你們這幾個小人敢攔著本王,知道不知道本王有正經的緊要事情。」

  他在身後太監的提醒下回過頭,正好看到氣色極差的太皇太后,還有面沉如水的皇帝,以及看不出悲喜的福王,他連忙搶上前去幾步,正好自太子妃身邊過去。

  他剛剛抬頭沒有看到太子妃,走近才看到嚇了一跳:「皇、皇嫂?您在這裡做什麼?」

  他說著話習慣成自然欠身行禮,彎腰的時候就看到她手上的剪刀:「咦,我正想找把剪刀用呢,皇嫂這把借我,就賞我了吧。」說完大大咧咧的就伸手去取。

  太子妃還禮剛還了半截,還沒有來得及回他的話,剪刀就已經到了康王的手中,她看看空空如也的雙手,忽然感覺全身一陣輕鬆,剛剛還煩惱如何處置這剪刀呢,被康王拿走正好。

  康王說完把剪刀取到手中,就對著太皇太后和皇帝跪了下去,可是他開口第一句話卻是對皇帝的說得:「皇上,您快點吧,再不過去太傅可要過來了,你是知道的,也不用我來說,如果太傅真來了,那可真是……」

  他就把話說了一半自己爬起來就向太皇太后走去:「皇祖母,您的臉色可不太好,是不是憂心太過了?父皇、父皇,」他落下淚來:「您想開點吧,還有孫兒們陪著你、孝敬您呢。」

  自康王出現,整個院子裡就全是他的大嗓門,什麼也沒有看出來的他就如平常一樣,剪刀到了他的手上,讓太皇太后到嘴邊的話只能嚥下去,而又無法責怪他。

  而他開口就引得太皇太后落淚,事情馬上轉到了先帝大喪中,就好像剛剛那只是眾人齊齊做了場夢。

  皇帝和福王都鬆了口氣,對他們來說這樣的結果都是不錯的。

  兩個人看向康王都點了點頭,意思是誇獎他做得好。
第532章 成空

  康王應該說自小到大得兩位兄長誇將的時候極少,尤其是兩個人一起誇獎他的時候,他看到皇帝和福王眼中的贊許,卻不自禁摸了摸後腦:他做什麼了嗎?只是過來報個信嘛,原本他向兩個兄長通風報信多少次啊,也不見他們對自己贊許過半分。

  然後他後知後覺的看看手中的剪刀停下了腳步:和這個有關?

  他回頭有些疑惑的想:這個時候,在院子裡太子妃拿著把剪刀做什麼?看周圍人的樣子可不像是鬧刺客啊。他再回過頭來,卻看到太皇太后招手叫他過去。

  太子妃起身後看到太皇太后招手,還是向著她招手,雖然很不想給這個老妖婆面子,但是眾目睽睽之下的她,總是不能不做出個晚輩的樣子來,便一步一蹭的向太皇太后走去。

  康王原本要過去的,可是聽到身後環佩響聲,回頭看到太子妃向太皇太后走去,他摸摸自己的頭,原來不是叫自己啊。

  他就住足站在原地再次勸慰太皇太后:「您的鳳體要緊,孫兒們有您做個依靠心裡踏實啊,您多疼我們少疼些父皇吧。」

  太皇太后雖然有些氣康王,但也知道他什麼也不知道,不是故意的,聽到他說讓自己想開點什麼的,心中也就軟了下來。向來就是疼愛這個無心無機的皇孫,因為剛剛嚥回到嘴邊的話,胸口不太舒服,才招手叫他過去的。

  想借著康王下臺階,事情就到此為止算了,該死的太子妃橫衝直撞、沒有半點顧忌,實在不值得她為豬一樣的人生那麼大的氣,等到國喪之後看她如何收拾太子妃。

  可是沒有想到康王沒有過來,過來的反而是太子妃,看著太子妃行到眼前行禮,她是強忍著才沒有一腳把她踹到廊下去:也不知道太子妃是不是故意來氣自己的,她現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太子妃的這張臉。

  她卻不得不和聲道:「折騰半日妳也累了吧,讓康王過來伺候哀家就好,妳也讓人扶著去更衣吧。」

  以她的城府話中還是忍不住露出一分譏諷來,可見她被氣到了什麼地步,就算生啖太子妃的肉現在都不能完全消掉她心中的怒火。

  太子妃也懶得伺候太皇太后,聞言行了一禮,默不作聲的就扶起冰兒的手避到了一旁。

  只是太皇太后見她如此更為生氣了:人嘛,看誰順眼,怎麼著都高興;如果看誰不順眼,那就是無論他做什麼都是不對的。

  而太皇太后現在就是如此,只不過她不是看太子妃不順眼,是想殺之而後快。所以太子妃如果非要盡孝道過來服侍她,她一樣會氣個半死,太子妃不過來聽話避到一旁,她同樣是認定太子妃不把她放在眼中。

  康王這次幾步到了太皇太后面前扶住她的手:「外面風大,備衣。」

  他吩咐著和皇帝攙著太皇太后轉身進殿,只是幾次向皇帝擠眼催他快些,莫要把太傅招來。

  太皇太后進了殿後,看到元華臉色白得如白紙,又當著眾人的面,自然不好斥責她,強自把升上來的火氣壓下去,坐下接過尚儀手中的茶吃。

  太子妃進來看到紅鸞和冷玉忽然大怒:「是哪個那麼大的膽子,給她們鋪上的大毛褥子!她們的傷,是太皇太后責罰她們對本宮的不敬,妳們如此做是不是認為她們對本宮的大不敬是對的?誰取出來的褥子,出去給本宮跪著。」

  是紅鸞救了她,但是就如冰兒所言紅鸞的話可信,是因為此舉也是紅鸞要救自己:就算紅鸞不是要救自己,她也不認為紅鸞救了她,她就應該感恩戴德——於她來說,那是應當應份的。

  就如冰兒般,冰兒為她出謀劃策多少次,又救過她們多少次,可是她從來沒有想過要賞冰兒:冰兒是她的奴婢,為她做所有的事情都是應該的,如果她這個做主子的有什麼不測,這些為奴為婢的一個也不要想活。

  這是她的母親自幼對她所說,所以她賞人東西只是看心情,如果心情好就賞點東西給身邊人,就像是逗餵小狗小貓玩一樣。卻從來沒有因為誰做事有功,而得到她的恩賞,不要說是賞東西,連句誇獎都沒有。

  倒是做不好她交待的事情,卻要被毒打責罰是常事。

  在太子妃看來,她是皇帝的妻子,夫妻一體皇帝的人就是她的人,紅鸞只是她的婢僕罷了,為她做事救她那是應當應份的。至於紅鸞原本敢在她面前打人,還有竹板傷到她的腿,她卻是絕不會饒過紅鸞的。

  因為她的母親教過她,對於婢僕有錯定要罰,尤其是對主子不敬的,更是要罰給所有的婢僕們看,不然有一就二,以後她就不要想讓這些賤骨頭聽話為她做事了。

  她的這番話是出自真心,怒也是千真萬確,當即就讓元華的目光有所變化,輕輕掃一眼紅鸞,看向太皇太后:她想知道最終如何了。

  為什麼太子妃回來後還會如此的大呼小叫,是知道自己大勢已去無所懼,還是因為……?

  那是不可能的,現在應該是太皇太后下旨讓御醫過來給自己請脈才對,然後嘛,當然就是最精彩的大戲了。

  紅鸞和冷玉出聲求懇,把過錯攬到自己身上,當然不會把纖纖等人說出來,但是太子妃理也不理,只是讓人把她們身下的毛褥拿走。

  不過紅鸞心中把大大的一塊石頭放下了,沒有想到她真的有運氣,太子妃居然不用她去求就伸手幫她解了圍:元華應該不會再懷疑她了。

  她很清楚這樣的好運氣是可遇不可求的,當即牢牢的記住此次,絕不讓自己再在元華面前做錯一點事情。

  而元華手段讓她大開眼界:一步步、一環環都那麼的嚴絲合縫,倒好像所有的人都在配合元華的計謀行事。

  紅鸞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只能說是元華把各種各樣的情形都考慮在內,不管事情如何發展,她的計策都會萬無一失。

  只除了,結果。

  紅鸞相信,她給太子妃出的主意,絕對讓元華最終的謀算成了空,現在她要做得就是絕不能讓元華再對她生出任何懷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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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3章 無用之招

  皇帝聽到太子妃的話後眼角狠狠的、極細微的抽動了一下,先向太皇太后請罪然後微一皺眉喝斥道:「鬧夠沒有,太皇太后面前怎麼能如此呼喝?還不向太皇太后請罪。」

  福王那裡卻極為和氣,用如同是春光般的眼神掃過太子妃,好像對太子妃極為讚賞。他的目光落到紫玄的眼中,讓她神色微變,低下頭看向自己的腳尖。

  在太子妃喝問之後就有宮人出來跪下,太子妃趁皇帝向太皇太后請罪的時候,命人把認錯的宮人拖出去,完全不去理會太皇太后和元華。

  在殿上有元華和纖纖等人在,沒有元華等人之命,哪個宮人敢給紅鸞、冷玉拿來褥子?這種事情不是太子妃不懂,而是她故意為之。

  就是為了掃元華的體面,打太皇太后的臉,她就是要讓宮中所有的人知道,她才是宮中做主的那個人。

  太子妃又看向紅鸞和冷玉,冷冷的道:「把褥子給本宮撤下來,是太皇太后責罰的她們,如此做就是對太皇太后的大不敬,紅鸞妳們兩個好大的膽子。」

  她的話還沒有喝完,皇帝那裡已經怒喝了,可是太子妃還是把她要說的話說完了才住口,如此不給皇帝面子,倒讓殿上眾人臉色微變。

  倒不是太子妃對皇帝有不敬之心,只是她對皇帝有很多的怨言、甚至是怨恨,怨恨裡偏還夾著她對皇帝的愛,所以她故意和皇帝做對謳氣,報復他對其它女子留情而傷到她的心。

  只是,何嘗不是想讓皇帝多注意她一點半點,她自己沒有意識到,或是意識到了也不會知道這是最笨、最傻的方法。

  皇帝的怒喝,讓冰兒連連給太子妃使眼色,而太子妃也很乾脆的上前給太皇太后跪下:「妾知罪,請太皇太后責罰。」

  她就不相信太皇太后真有臉責罰她。

  太后看著太子妃沉默著沒有說話,脖子後面的青筋暴起,可以知道她此時有多麼的惱怒。

  尚儀生怕她當真氣病,連忙上前輕輕的扶住她:「太皇太后。」

  以目光對太皇太后說有什麼話就說出來吧,發作完再說其它,倒底是身子重要啊。

  再說太子妃也不是沒有錯處,也讓御醫等人聽聽太子妃都做了些什麼,天下間有如此不孝的孫媳嘛。

  太皇太后和尚儀相伴多年當然知道她的心思,看著尚儀她輕輕的搖頭再搖頭,卻依然沒有說一句話,她實在是很想發作太子妃的,可是她的所圖不只是在宮中,萬不能失了百官們的心啊。

  為此她終於緩緩的道:「妳沒有做錯什麼,沒有哀家和皇帝吩咐,這些人的確是太過大膽了些。不過,她們也受過責罰了,哀家是信佛的人——來人啊,把褥子給她們鋪好,就賞給妳們了。」

  她多少也算是小小的反擊了一下吧。

  太子妃叩頭起來沒有再說話,坐倒在椅子上吸起了涼氣來,她的腿啊,可是受了傷的站了這麼半晌能不痛嗎?腿痛當然就更恨紅鸞了。

  元華看到太子妃的樣子不用問也明白了,她沒有想到自己的安排居然會落空,一時間愣在那裡動也不動,而皇帝的關切的問她身子如何,她也沒有聽到。

  倒是太子妃的一句:「皇上,妾不是說了讓妳不必擔心嘛,是不是,良娣?」

  看向太子妃,元華輕輕的道:「您這是何意?」

  也許還有機會,她的眼睛亮了起來,也是,這頭豬怎麼可能抓得住重要的地方,現在正好讓她親手翻盤才叫痛快。

  太子妃當然沒有顧慮的把話又說了一通,看著元華笑得那叫一個得意:「良娣,妳可要好好的歇幾天將養身子才成,伺候皇上和太皇太后的事情,妳就不必擔心了。」

  元華聞言馬上落下了淚來:「您、您……」她看向皇帝:「皇上,妾只是不想聽到御醫說出來,妾心裡明白的妾只是不想再聽一遍。」

  她心中卻在大笑,太子妃妳說得好!妳說得好啊,應該再倡狂些。

  紅鸞看著元華,感覺此時的她還真是有種說不出的韻味,雖然是落淚卻顯得楚楚動人至極,當下悄悄看一眼太皇太后:看來其家族在元華身上下了不少的功夫。

  原來,這樣才叫女人。柔若無依、小鳥依人,有什麼事情不用自己出頭,對著自己依靠的男人掉掉淚、或是委屈的說出兩句話,自然就有男人代她出頭。

  此時的紅鸞才明白,當年老乞丐說她不必擔心會有人看破她的女孩身份的原因了:是自己根本就不像個女人嗎?

  她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冷玉的手,就是手指都比人家粗一點,指節明顯,不像冷玉的手白皙柔滑的,不用摸看也知道。

  她倒沒有往心裡去,只是仔細看著元華的作為,要熟悉元華才能找到對付她的法子,一言一行都不能放過,她不信元華沒有缺點。

  皇帝當即怒喝太子妃,太子妃雖然致歉,可是那神色卻分明是認定元華做假,而太皇太后卻沒有再開口,只是看著元華和太子妃不言也不語。

  元華終於被皇帝『說服』讓御醫診脈,不過殿上眾人都看得清楚,皇帝下令讓御醫過來並且親自坐在元華身邊,元華她現在也無法搖頭說『不』了。要知道皇帝並不是因為太子妃所言,而是因為擔心元華的身體。

  御醫上前跪下請脈,太子妃靜靜的等著,倒像是不在意元華診脈的結果,依著太子妃不太會做假的性子,元華知道她是真的不在乎,可是怎麼可能呢?

  她抬頭看向太皇太后,現在正是太皇太后開口的時候,借著這個由頭把太子妃所有的錯處說出來,馬上就能讓太子妃再也無法翻身。

  但是太皇太后看著元華輕輕的搖了搖頭,一切都太晚了:她已經在殿外說過,不會再追究舊事,豈能當著御醫們的面立時就反口呢,這個元華,倒底是年輕了些,心切、心太切了。

  看到太皇太后的目光,元華的眼縮了縮,再看向太子妃,太子妃的得意那麼的明顯。

  她猛地張嘴吐出一口鮮血,就此暈倒在皇帝的身上,因為她在看到太皇太后的搖頭後明白,現在所用根本就是沒有用處的手段。
第534章 出氣包

  元華當然明白太子妃為什麼得意,也知道太子妃為什麼不在意了:太皇太后根本不會再拿太子妃如何,就算元華的身孕是真的、就算她現在當真小產了——和太子妃無關,太子妃只是說錯幾句話而已,憑此能把將來的皇后如何嗎?

  想用作殺手鑭的手段,在現在已經成了笑話,元華所有的苦心佈置全盤落空,她受不了太子妃臉上的得意,倒底年輕氣盛,一口血就吐了出來暈過去。

  元華剛剛還那麼得意她的佈置,認為此次萬無一失,三個月後她就是站在皇帝身邊接受百官道賀的人。

  可是所有的一切卻毀在如豬的太子妃手上,而且太子妃並沒有用什麼心計手段,就那麼蠻橫的以死相逼,就讓她的盤算落空,就好像是在狠狠的笑她自作聰明,比狠狠的掌她在臉上還讓她難堪。

  如果太子妃不是這麼的蠢,如果太子妃用的法子不是那麼的上不得檯面,元華也不會氣得吐血。

  高手過招死傷都是在所難免的,最可惱的就是面對的人不是高手,但是結果她卻輸了:太子妃一直被元華當豬看,可是她卻輸給了一頭豬,那她算什麼?

  這樣暗示讓她怎麼不氣死過去。

  太皇太后大驚起身:「御醫,快!」她感覺眼前是金星亂閃,腿腳也有些發軟。

  太子妃偏也大聲叫道:「快,御醫,良娣有個什麼好歹,你們就不用活了。」她還加了一句:「你們還要好好的診治,如果能保住良娣的胎兒,那可真是大功一件,本宮定會重重的有賞。」

  氣人,可是她最拿手的。

  太皇太后聽到太子妃的話,想到在殿外的屈辱,再加上元華的吐血暈倒,那口她忍了又忍,強壓下很多次的鮮血終究衝了出來,在空中綻開成一朵豔麗至極的血花,當即就引得眾人驚豔:驚呼聲不絕於耳。

  她終於也暈了過去。

  今天,太子妃可謂大獲全勝,太皇太后和元華先後吐血暈倒,而她依然還是太子妃,還是將來的皇后,她就是想不得意都不成,所以尖叫著救太皇太后的聲音也數她最高。

  紅鸞真想捂起耳朵來,叫得聲音大就能救得了人?還不是在向皇帝表明她們有多少的忠心嘛,只是也用不著如此賣力,要考慮她們這些個不能動的人不是。

  皇帝也把元華放下趕到太皇太后身邊,一陣忙亂之後太皇太后終於被御醫們救醒,她醒過來看到眼前皇帝的臉,愣了好久才流下淚來:因為她才清醒過來,記起她的兒子永遠的去了。

  如果有她的兒子在,她當然不必受這樣的氣。也不是,娶了媳婦兒子也不會和娘那麼親了,當年、當年……她合了合眼,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不能讓當年的事情重演才是真的。皇后,這次定會是她們上官家的人。

  皇帝跪在榻邊雙眼含淚:「皇祖母,您一定要多疼愛我們些,鳳體要緊啊,不然以後讓我們這些孫兒依靠哪個?」

  太皇太后伸出手去撫了撫皇帝的頭:「不要作兒女之態,你現在可是皇帝呢。」話裡卻並沒有多少責怪的意思:「哀家沒有事,剛剛只是、只是被元華嚇到了,」她猛地抓住皇帝的手:「元華……」

  「沒有事,沒有事,御醫說只是小產後身子虛,再加上心裡煩憂,應該是放不下那個失去的孩子所以才會吐出血來,吃幾碗藥就會好的,太皇太后放心還是仔細您的鳳體要緊。」皇帝很是安撫了一番太皇太后。

  之後不管是太皇太后,還是皇帝、元華、福王等,都沒有再提起剛剛發生的事情。太皇太后被抬去慈安宮,元華被太皇太后帶走了,其它人除了跟皇帝去靈棚的人,就各回各處了。

  太子妃也跟著皇帝去了靈棚,沒有人再提皇帝要禁她足的事了。

  紅鸞和冷玉反而無人理會,直到皇帝等人匆匆走了半晌,才有人過來,吩咐她們各自回去就好。

  太子妃身邊跟著冰兒,留下來的為首的宮人看到紅鸞和冷玉起身冷哼:「現在要走了嗎?我還以為妳們要賴到明天天亮呢。」

  她們被紅鸞和冷玉打了,當然看她們不順眼。

  紅鸞還沒有開口,冷玉淡淡的答道:「她在陪我,以後東宮的事情就由她來做我的幫手,我們兩人正好頂上這個差事,剛剛不走,是因為我們有差事在身,不能走。」

  那宮人聽得冷笑連連:「有差事?有什麼差事?!牙尖嘴利的,太皇太后給妳們的教訓不夠是不是?妳不要以為妳是七品的女官有多麼了不起,明天妳就會不如我,擺得什麼臭威風。」

  紅鸞也很吃驚,看著冷玉沒有說話,只是打眼色詢問她,冷玉卻扶著紅鸞字字清楚的道:「我們在計算在這地摔掉了多少銀子,到時候我們離開東宮的時候,要回明太皇太后和皇上的,短得可真不少啊。」

  聽完冷玉的話紅鸞暗笑,更感覺冷玉實在是合脾氣,不像是那個春英總讓人放不下心來:嗯,這般招術她可是用過的。

  那宮人看看滿地的碎片,不敢再開口了:少說也有幾千兩銀子吧?太子妃這次要大破財了。

  紅鸞和冷玉不再和那宮人廢話,向殿外行去,可是沒有走兩步,腦後就傳來風聲,她們馬上矮身有什麼東西自頭頂飛過,落在地上才知道那是碎瓷片。

  回頭怒目回視,果然是吳宮人所為。

  紅鸞看著她:「妳這是在打太子妃呢,還是想打我們?這裡可是太子妃的寢殿,妳被罰不服還要大鬧給太子妃添麻煩是不是?膽子倒不小,妳慢慢鬧,我卻要趕回去敷藥就不多陪妳了。」

  說完話紅鸞使個眼色給冷玉,轉過身去時加了一句:「吳姐姐,今兒我們姐妹三人也算得上有難同當了,最後這一程路,我們做妹妹的就不送妳了。」

        她的話可不只是為了譏諷吳宮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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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5章 最後的牽絆

  殿上留下來的太子妃之人,聞言向吳宮人逼了過去:太子妃走時說過讓她們看好吳宮人的,她們都知道吳宮人不會有好結果了,皇帝是不會護著她了。

  再說明擺著紅鸞和冷玉不好招惹,可是太子妃恨的人可不止是紅鸞兩人啊!走了那兩個,這個餘下的正好給她們做出氣包。

  吳宮人沒有想到她的移禍之計,最終倒楣的人是她自己。

  想到太子妃的陰冷的目光,再看看能全身而退的紅鸞和冷玉,她當然是氣不過的,只是現在她還能有什麼好法子,不過就是想我不好過,也不能讓妳好過了,抓起碎瓷片就擲了過去。

  因為她含著氣、惱、恨出手,當然手上極為用力,那碎瓷片沒有擲出去前就先劃傷了她的手,傷到自己倒沒有什麼,可恨的是沒有傷到紅鸞和冷玉。

  她卻沒有法子阻止紅鸞兩人的離去,在眾宮人的手腳相交下,眼睜睜看著離開的兩人只能洩恨吼道:「妳們不會有會好結果,一定不會有好結果。」

  紅鸞和冷玉充耳不聞的離開,快行到宮門處,冷玉才輕輕的道:「她說得沒有錯,我們不會有好下場。」她說完抬頭看看黑漆漆的天:「貴人相爭,死的永遠是我們這些宮人。」

  「不要想那麼多,至少眼下我們還不活著不是嗎?活下去總會有希望的。」

  紅鸞並沒有深說,安撫了兩句後就向冷玉道辭,和柳兒等人相互攙扶著向宮奴院而去,一路上留下來的是點點滴滴的鮮血,有紅鸞的、也有柳兒等人的。

  直到看不到紅鸞等人後,冷玉才轉身走回去,只是還沒有回到自己的住處,就接到了纖纖和紫玄打發人送過來的東西,讓她方便的時候過去坐坐。

  冷玉苦笑著坐下來,看著放在桌上的東西發起呆來。

  紅鸞一路上走得極為辛苦,不過誰也沒有說話,每個人傷得都不輕。走出東宮後,他們不得不停下來歇一歇,等著宮奴院的人來接他們。

  看看柳兒緊抿的嘴,紅鸞問道:「想什麼呢?」

  「太子妃,今天可是把全宮裡的人都得罪了,要保她當真是不容易呢。」她的聲音很輕,環顧自己四周小順子和翠環等人:「我們這些人到哪裡,總會給我們舊主幾分臉面的。」

  紅鸞長吸一口氣:「這些事情回去再說吧,累妳們受傷……」話沒有說完忽然看到遠處有人飛奔而來,她住口有些緊張的看過去。

  很快來人近了,是古安平。

  紅鸞大大吐氣:「安平哥,你差點把我們嚇死。」

  古安平看著紅鸞眼眶有些微的發紅,不過聲音還算平靜:「妳,又受傷了。」這樣簡單的一句話,包含的東西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紅鸞疼得滿頭都是汗,勉強一笑:「習慣了,習慣了。」

  古安平合了合眼睛:「總是這樣倔,不痛嗎?」他拿出一些傷藥來:「這是皇上賞給妳們的。」

  看到紅鸞等人掙扎著要跪下,他連忙擺了擺拂塵:「不用,皇上有旨不用行大禮了,這些東西也不算是賞賜的。」

  紅鸞把傷藥接過來的時候,微涼的手指碰到了古安平的手,讓他的手輕輕顫動了一下:「代我們叩謝皇上吧。」和古安平不需要客套的。

  古安平點頭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把外裳解下來給紅鸞披上:「已經打發人去宮奴院了,等會應該會有人來接妳們的。」

  他抬頭看看宮奴院的方向,眼中全是不放心,但是他有差事在身不能陪紅鸞:「我,」他說得有些艱難:「要走了。」

  同在宮中可是兩個原本就沒有太多的機會見面,後來更是有意無意的回避著對方,但不見並不能阻止思念。古安平剛剛見到紅鸞,說了沒有幾句就得離開,心中是有著極多的不捨,但不能不走。

  他在皇帝身邊一天,多少能對紅鸞能有所幫助,他最後握了握紅鸞冰涼的手,扭過頭去硬硬的道:「如果再有旨意妳莫要任性胡為,要知道此時,妳沒有退路了。」

  到底是他無能,不能保護紅鸞,所以這句話就如同是一把刀子割在他的心上。可是他不能不說,因為不想紅鸞再因此受到任何傷害:劉公公的話沒有錯,他現在懂了。

  而紅鸞的心中有一道坎,是定要他親自開口才能解開的。

  他不說,紅鸞就算是受迫答應了,只怕心中也極不安,從此後說不定再也不會見他。他現在所求不多,一求紅鸞平安無事,二求大仇得報,三求只要能天天見到紅鸞就好。

  孟大人的心思他不是沒有看出來,可惜他們全都在宮中身不由己,事已至此不管是太皇太后還是太子妃,以及皇上等等,都不會放過紅鸞。無人再能助紅鸞脫身,能讓她少受傷不再受制太皇太后和太子妃的唯一辦法,就是助紅鸞成妃。

  他是真的不願意,也不想紅鸞就此葬送了一生,可是劉公公的話不假,此時已經沒有其它路可走。

  為了紅鸞能活下去,為了紅鸞不再被人杖來杖去的受傷,他終究還是把那句最絕情的話說了出來,任自己的心被淩遲成片。

  紅鸞反握古安平的手:「安平哥……」

  柳兒輕輕一扯她的衣袖,使她記得身周還有不少的人,於是長吸氣:「鸞兒懂得,現在夜深路滑,回去的路上小心些。」

  古安平再看紅鸞一眼,在嗓子裡滾動很久的『對不起』並沒有說出來,他感覺實在是了沒有臉對紅鸞說那句話,要知道,鸞兒是他的未婚妻……就算他悔婚,可是在他的心中這一點並沒有變,也是他現在世上最親最親的人,看著她被逼要走上的路,心中的痛苦可想而知。

  最痛苦的就是,他不但此時沒有想法子就紅鸞,還說出那樣的話來,讓她順從太皇太后的旨意,還有比把自己的心上人送入火坑更痛苦的嗎?

  可是這條路也是紅鸞唯一生路,不然紅鸞的死,不過是早幾日或是晚幾日的事情。

  因為他和孟統領都知道皇帝的心思,只要皇帝有這個心思,紅鸞就是命懸一線,現在太皇太后等人不知道,不等於以後也不會知道的。

  他終究只是點點頭轉身走了,沒有再回頭看一眼紅鸞,因為只要回過頭來他的淚水就難保不會奪眶而出,如果當初他把紅鸞送出宮……

  現在已經沒有如果,也不是當初了,事情至此沒有迴旋的任何餘地。
第536章 萬無一失

  看著古安平的轉身離開,自幼相伴長大的青梅竹馬當然是互相最瞭解,紅鸞此時懂得古安平的痛,也因此明白古安平待她的好,他說出那句話來,就是想讓她別無牽掛,就是想讓她記得最先保護的就是自己的安危。

  她心中最後一點點牽絆,就這樣被古安平硬生生的扯斷,而古安平所承受的痛卻是她沒有的。現在的古安平真的已經成為她的兄長,不再是她青梅竹馬的未婚夫。

  柳兒好像看出紅鸞心中的痛楚,伸手去拿紅鸞手中的小瓶子:「什麼樣的傷藥,皇上賜下來的應該是好東西,如此我們的傷能夠好得快些了。」

  小順子馬上接了一句:「這點傷算不得什麼,如果這個時候賞下來千把兩銀子,相信不用藥我的傷也能很快好起來。」

  聽著身邊人的話,紅鸞笑了笑,只是笑得有些落寞。

  漸漸的笑意有了開心:「先把藥分下去,應該足夠大家一人一瓶的,還是小順子的話最合我的心,有了銀子,我的傷也會很快的好起來。」

  既然已經身處其中那哭是一天、笑也是一天,為什麼不笑著過呢?不管有多少人、有多少事,可是她的生活總是她的,努力快活總部是壞事。

  遠處古安平的模糊得快要消失的身影,讓紅鸞的心底生出溫暖來,驅散了夜風中不少的涼意:至少,她不是一個人。

  宮奴院的人終於來了,來的人還不少,卻並沒有人開口亂紛紛的說話,大家默不作聲三四人抬起一個就向宮奴院而去。

  夜,真的深了。

  慈安宮的偏殿,元華拖著疲憊的身子倒在床上一動也不想動,她身邊的宮人小巧過來給她更衣,她也懶懶的不想起身。

  小巧只好由她先歇一會,端過來蔘湯道:「這是太皇太后特意讓人準備的。」

  元華接過喝了幾口:「妳們幾個喝了吧,我不需要這些東西的,太皇太后也知道,妳們不必擔心受罰。」她長長的伸了一個懶腰:「弄巧成拙,實在是怨不得人。」

  小巧接過參湯放好:「依奴婢講,就是太皇太后老了,居然就由著那個太子妃倡狂……她做的那些錯事,哪一個都會要了他的命,偏偏太皇太后不說,讓小人得意,還累得姑娘妳吐血傷到身子。」

  她倒真是忠心護主,連太皇太后也敢編排,但由此也可見,元華對太皇太后也不是多麼的尊重,不然她身邊的心腹宮人不會如此大膽。

  元華嗔了她一眼:「妳個口無遮攔的!這是哪裡,這可不是我們那裡。」接著也就沒有再責備小巧,只是搖頭道:「妳是手巧,只是聰惠卻不及小惠很多了。太子妃做錯了很多事不假,可是沒有一件能要了她的命,如果是平常有的還成,可是眼下國喪中她倒占了些便宜的。」

  小巧不服的撇嘴:「姑娘妳何必替太皇太后說話,那個杯子差點砸到太皇太后……」

  「是太子妃故意為之嗎?殿上之人都可以做證,太子妃那是無意的,因為她根本不知道太皇太后那個時候會到,以此來定太子妃的罪,會讓百官非議的。於太皇太后、於我、於我們上官家都極為的不利。原本太皇太后可能還想問她個失德的,可是後來不再提及,就是因為太皇太后知道說出來也沒有什麼大用,不如不計較還落個好名聲呢。」

  「那她辱及太皇太后總是死罪吧,打入冷宮都是便宜她。」小巧依然不服:「還有,那兩個女官,總是兩條人命啊,無緣無故她就要打殺,雖然不是大罪也是她失德啊。」

  「對,她是失德了,」元華翻了個身瞇起眼睛來:「可是宮裡死的宮人女官有多少?哪個月不死幾個人,可是妳見哪個因此而真正怪罪過?要知道,不管是女官還是宮人,說白了就是宮婢,死了就是死了,以此來究罪那不是笑掉人的大牙?百官也不會在意的,哪個官邸不死婢僕的?就是被人知道也就是名聲不好,前程有礙罷了,還能怎麼樣。」

  「以這樣的小錯,想阻她為皇后那是癡人說夢。」元華的眼睛合了起來:「辱及太皇太后那也不是她直接指著太皇太后大罵,說起來她最大的失德,反而是她誤會了皇上——只是國喪之中,先帝選得兒媳、先帝的佳兒佳婦啊,這樣的失德在此時來說雖然不小,卻不能當真拿她如何的。」

  元華喃喃的道:「孝道,孝道,嘿,孝道。」連說了三遍孝道後翻身坐起:「更衣。」

  小巧看看元華小心的道:「姑娘的心裡還難受嗎?要不要備藥?」

  「不用。」元華很平靜並沒有現怒容,讓小巧放下心來:「今天也不是一無所獲,皇上應該心中對紅鸞心生不滿了。」

  這才是她要借紅鸞之手撞上柱子的真正目的。

  「太皇太后不是說皇上……」小巧服侍著元華更衣:「您這樣做有個萬一,豈不是讓奴婢活活疼死?」她的眼中已經微現淚光。

  元華伸手擰了擰小巧的臉:「妳啊,就是眼窩淺,真不知道妳哪裡來的這些淚,還不收起來?我這不是好好的站在這裡。我知道妳認為不值,可是只要有個萬一的話,於我們來說那就是勁敵,所以很值了。現在,萬無一失了。」

  她的龍胎失掉怎麼也和紅鸞有關,可是她不會讓任何人責罰紅鸞的,那麼她就在皇帝面前搏一個大度明理的好印象,距后位更近一步,而紅鸞的錯因為沒有得到責罰,皇帝當然會對其生出厭惡來:怎麼說她『懷』得那個孩子可是皇帝的第一個孩子。

  皇帝厭了紅鸞,才能確保紅鸞只會是她手中的棋子,絕無翻身的可能:宮中要翻身說難也難、說易也易——皇帝只要青眼相加,馬上就能平步青雲。

  她當然不能在自己身邊留個禍害,所以定要萬無一失才可以。現在她不想要紅鸞的性命,因為有太多的事情要讓紅鸞去做,很多都是會夷九族的。

  小惠自外面進來:「小巧,妳又纏著姑娘說什麼呢,不讓姑娘好好的靜靜心養養神?」

  她走到元華身邊:「皇上那邊只有那個古公公去見了紅鸞,送上的好像是傷藥之類的,不過無人行禮謝恩,應該只是古公公自己去關心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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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7章 天衣無縫

  元華輕輕的點頭:「沒有讓人發現吧?」

小惠把身上的大氅脫下來,指著自己身上的太監服色道:「有人看到也只是認為是小太監,哪裡會想到是我?」

  她把太監服色脫下來幾把扯開:「翻過來去掉袖子,這兒來上幾剪刀,就是夾褙子,就算是有人懷疑也找不到憑證。」

  原來那衣服是翻面向外的,顏色也和太監的服色有些不同,只是燭下看不直切才能亂真的。不過外面的燈光更暗,更加不會有人能看得出來。

  「這兩個衣袖拆開,讓小巧剪一剪就能弄出個奶孩兒的小衣服來——今天晚上時間足夠了吧,小巧,姑娘,天衣無縫,奴婢做事您放心就是。」

  她說著笑著把衣服就脫下來交給了小巧,取過小巧給她備好的衣裙穿上,就真如她所說不會有任何不妥。

  元華笑著推了一把小惠:「妳個丫頭就是嘴碎。」然後又問小惠些話,就起身讓兩個宮人伺候她去洗澡了。

  在熱熱的水中她全身放鬆,把自己今天的所為細細的回想了一遍,哪裡做得不好了、哪裡做錯了,或者是哪裡做得不錯,她都瞭若指掌後,才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最後太子妃的發威和太皇太后的賞賜,更會讓皇帝厭惡紅鸞,很好,很不錯。

  明天要打發人給紅鸞等人暗中送些傷藥,想要讓人為自己賣命不能只靠逼迫的,有時候溫情、甚至於恩情的效果更好。

  宮中接下來很平靜,太子妃很安份,太皇太后那裡就好像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在風平浪靜中,先帝終於發喪了。

  自先帝陵寢回來的人裡面少了安皇子,據說是他請旨要為先帝守陵的。

  接下來當然是皇帝的兄弟大多離開了皇宮,他們早就有分封的府邸,宮中為此也忙亂幾天,才把各位殿下送出宮去。

  紅鸞等人的傷勢好得並不慢,可是他們出來走動的日子卻極晚,個個都像是傷勢未癒的樣子。現在宮中各人都有要忙的事情,沒有人再注意宮奴院,倒讓紅鸞等人的日子過得悠閒起來。

  不過也更加的忙起來:賺錢啊。沒有錢想在宮中立穩腳跟,那不是說夢話嘛。而經過紅鸞的分配,現在宮人所繡出的帕子等物,在京城有了不小的名氣:沾了宮裡二字的光,很得京城之外人士的喜愛。

  而京城中人卻有不少想要些大件繡品,不是宮奴們繡不出來而是花樣子:沒有特別的花樣子,就很難能得到富貴人青睞。同時宮裡的人看出便宜來,也開始做和宮奴們差不多的繡活,魚目混珠還真的搶走了紅鸞她們不少的生意。

  這兩件事成了紅鸞現在最煩心的事情,她想來想去在今天備下厚禮,帶著人去靜嬪那裡有事相求。

  靜嬪的院子裡外花草大多都已經敗了,不過收拾的倒很乾淨,有些四季常青的花草在倒還透著幾分生機,可是在秋風中承和殿怎麼都透著一股蕭瑟之意。

  紅鸞進了屋看到靜嬪穿著素服歪在榻上,臉上更是沒有一點的脂粉,臉色越發顯得白得驚人,看到紅鸞她坐起來:「怎麼想起到我這裡走走,我以為妳這些日子應該會去良嬪姐姐那裡。」

  這話裡透出的意思紅鸞明白,她也只是笑了笑:「娘娘一切安好?奴婢很久沒有過來請安,今天特來給娘娘請安的。」她說完讓人把帶來的厚禮呈上:「奴婢的孝心,不是什麼好東西入不得娘娘的眼,奴婢還是請娘娘開恩收下。」

  靜嬪看看東西笑起來:「這不能入眼?妳當我是什麼人啊。只是宮中傳言妳向來是個鐵公雞,今日肯送這些東西給我,可是有求於我?妳有什麼事情還是先開口得好,不然我讓人把東西收起來,我要是翻臉不認,妳可沒有沒有地方哭去。」

  紅鸞叩頭:「什麼也瞞不過娘娘去,」她笑著掃視四周:「怎麼不見娘娘做女紅的東西,原本奴婢想求娘娘賞個小東西的,看來今天是難成了。」

  靜嬪笑著啐了紅鸞一口,然後又輕歎:「先帝這一去,……」她低下頭又輕歎幾聲:「我哪裡還有那種心思。」

  她看看紅鸞:「妳想要倒不是沒有,往日繡的小物件不少,一會兒讓人帶妳去挑幾樣吧,妳能喜歡,記得來瞧我已經不錯了。」

  紅鸞看看她:「娘娘不要太過傷心,仔細鳳體要緊,」她勸慰了幾句便道:「奴婢其實是來求娘娘的墨寶。」

  她不想和靜嬪多聊那些事情,因為她聽多了沒有好處。

  靜嬪搖頭:「只怕妳要等些日子了,心裡不靜哪裡能畫得出來?」

  紅鸞上前給靜嬪揉肩膀:「奴婢可不敢催娘娘,什麼時候娘娘高興畫上幾筆給奴婢就好。」

  靜嬪聞言笑了起來:「畫上幾筆?!妳還真是敢說——妳敢要我還不敢給呢,幾筆劃個什麼給妳,猴兒嘛。」

  紅鸞笑著打趣奉承靜嬪幾句,然後就把她的來意說了出來:「就是這樣,奴婢才想取娘娘墨寶繡在每幅繡品的右下角,也就不怕人家仿了去。」

  靜嬪聞言拍拍紅鸞的手:「這個,不妥吧?」她閨閣女子的東西怎麼能流出宮外給人觀看:「且,妳只要繡出來,就會有人仿了去。」

  「用雙面繡。」紅鸞說著話拿出一張圖來:「娘娘的墨寶求來是要供奉到宮奴院的,而要繡到繡品上的圖,奴婢想請娘娘指點一二。」

  這圖是紅鸞讓宮奴院中眾人用纖纖的花樣子畫出來的,看上簡單但是真要繡卻很費力的,且花樣極為生動,別有生趣。

  靜嬪一看就被吸引住了目光,然後就吩咐人準備筆墨,她只是稍稍改了幾筆,就讓那朵牡丹多了幾分靈秀之氣。

  她放下筆看著紅鸞笑道:「倒底是中了妳的計,好吧,如了妳的意就給妳吧,反正也算不得是我畫的東西。」

  她坐回去精神好了一些:「就算是雙面繡也不是絕對無人能仿吧?」

  紅鸞謝過靜嬪收起畫來:「奴婢想請娘娘教奴婢幾手繡藝。」她說完跪了下去。

  靜嬪看著她良久,然後擺手讓左右之人都退了下去:「本宮只生養了福慧公主一人,以後的日子本宮也就罷了,可是福慧不過才六歲,到嫁人的那一天,本宮實在是沒有什麼好東西給她添妝。」

  她輕輕一歎:「公主到了那個年紀,本宮也要花費不少的銀兩,可是先帝走的這樣早,我們孤兒寡母的……」

  她沒有再說下去,那意思已經再清楚不過。

第538章 小園

  紅鸞卻聽得心中一動,銀子,靜嬪的話有些讓她生疑:公主大婚自有皇室操辦,不管如何也不會短了公主的妝奩,至於公主的親事當然是要由太皇太后或是皇后、皇帝做主,對公主來說沒有哪個會過於為難吧,而且還是個只有六歲的公主。

  她記得皇帝曾說過,麗妃和柔妃不可能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來,因為她們不缺少銀子不可能做出聚賭之事來壞名聲,而靜嬪如此看重銀子,理由又有些牽強,就讓她不期然的生出疑心來。

  「娘娘如果肯,奴婢們求之不得。」紅鸞還是答應了下來。

  如果靜嬪真有問題,和她走近些才能找到把柄,但她只生養了一位公主,按理說是不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來。不是也好,有位宮中的妃嬪摻和其中利益相關,等於是給宮奴院加了一層保護。

  靜嬪聞言真的很高興,和紅鸞又就花樣、配線以及針法等等說了好久,才定下那個小小的花朵的樣子來,最後她聽到紅鸞每個月會定期送上銀子若干,才笑容滿面的打發紅鸞離開了。

  紅鸞步出承和殿時才發現,承和殿四周實在是太乾淨了:那些枯掉的花草全部是連根拔起——有一些是來年春天還會發芽的花草,根本不必除根的。

  想到那些特別的花草,她心頭一跳,但也不敢在承和殿外流連,匆匆幾眼也就離開承和殿,沒有對那些無花無草的地方表現出太多的興趣來。

  直到離開承和殿很遠之後,她才和香梅閒話:「靜嬪娘娘種得花總是那麼香氣怡人,可惜要到來年才能看到,娘娘很喜歡花草啊,才能把花草花種得如同活得一般。」

  香梅沒有多想:「是啊,我們娘娘疼愛花草就像是自己的兒女,往年再過些日子我們就要給那些過冬的花草樹木培土,娘娘總是說要厚些莫要傷到它們的根。」說到這裡她微一皺眉:「娘娘太傷心先帝的駕崩吧,居然把那些花草都連根除掉了,有好些都是先帝極喜歡的花呢。」

  是這樣嗎?紅鸞隨口應和香梅兩句:因為那些是先帝喜歡的花草,所以才除掉的以免睹物思人而傷懷?她還真不好確定,也不好問香梅太深,免得她察覺出什麼來。

  東宮外也有那樣的花草,還有容嬪的宮外等等,紅鸞決定回去之後找個藉口,把宮奴們叫來查問一番,應該就知道各處的花草現在如何了。只是,此時連根除去花草有什麼用意呢?

  回到宮奴院用過午飯,紅鸞以查問各人差事如何為名,叫了不少的人問話,叫來的人做什麼差事的都有,就算是有人注意,也不可能知道她真想要查的事情是哪一件。

  問完後太陽已經西斜,紅鸞還想要去親眼看看,所以帶著杏兒離開了宮奴院。據宮奴們所說,容嬪殿裡殿外的花草都是連根拔起的,而東宮、御花園裡的花草都和往常一樣,並不是所有的枯掉的花草都連根除掉了。

  紅鸞琢磨在御花園裡轉了幾圈,發現幾種可以過冬的異常花草都沒有連根去掉,那就表明容嬪和靜嬪殿外的花草是有意除掉的了,可是讓她想不通的是,是兩位娘娘親口吩咐要連根除掉,包括一些原本四季常青的花草都被連根除掉了。

  此舉讓管花房太監們有些苦臉,因為他們就要備更多的花給兩位娘娘了,但是沒有人敢對兩位娘娘的吩咐說三道四:宮中還發生過有人移栽樹木事情——前幾年明明愛極梅花,然後忽然就變了,又愛上梨花,那通折騰可比拔花草累多了。

  靜嬪親口吩咐的,又親口說出要分潤繡品的得利:如果那些有毒的野草野花是她的,聚賭也同她有關,如此做的她是不是太過不小心了?還是她在故布疑陣?

  紅鸞想不通,走累了便到小亭子裡稍坐,聽著耳邊竹林的沙沙聲響,杏兒很滿足的歎氣:「如果我們的日子能像近來這般,多好,出不出宮,好像也不是那麼重要了。」

  雖然她們還是有麻煩,不過都是繡品上的麻煩:有人仿造啊,花樣不足啊——這樣的麻煩忙碌下來,讓她們只會感覺活得有滋有味,日子嘛不會總是風平浪靜的,所以杏兒並沒有異想天開的去過無爭無擾的生活,只要這樣就讓她很開心了。

  紅鸞也笑了:「是啊,能這樣多好。」

  可是她卻並不高興,因為的大仇依然沒有進展,而皇帝在守孝,御書房沒有起用她根本就不能的接觸到外朝的官員,加上年紀稍大些的殿下都離宮而去,她就是有全身的力氣要查仇人卻根本無處下手。

  想到家仇心情忽然低落的她忽然躍起:「我們去御書房走走吧。」

  去那個小花園去坐坐,那裡能讓她找到幾分家鄉的感覺,很親切能讓她的心平靜下來。

  到了御書房紅鸞沒有驚動任何人,讓杏兒在外面等著,她一個人去了那個小小的園子,茅草的廊頂、小小溪流,讓她坐在美人靠看著水中的魚兒癡了:她真的好想好想家,好想好想她的父母家人。

  溪水在魚兒的尾巴拍打下花了她的倒影,再回復平靜時,紅鸞看到多了一個人,她嚇得臉色大變馬上回身拜倒:「皇上。」

  皇上拉起她來,伏在杆欄上看著水中的魚兒:「怎麼想起來這裡了?我剛剛還在想,要不要讓孟統領悄悄的把妳召來。唉,不能讓太皇太后的人知道,不然妳就有危險了。」他抬頭看向紅鸞:「我,不會讓妳等太久的。」

  紅鸞這次沒有搖頭,只是低著頭聽皇帝說話,輕輕的『嗯』上兩聲:「良娣是自己摔倒的,太子妃雖然甩開了她的手,可是力道並沒有那麼大。」

  她其實是不知道如何面對皇帝,應該說些什麼,才說出保太子妃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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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9章 相同與不同

  皇帝看向紅鸞:「是,朕知道。朕還知道她沒有懷上朕的孩子,不然她豈會去扶太子妃,還立在她的身邊?朕都知道的,朕就是那麼好騙的嗎?後來朕又召來御醫相詢,元華和太皇太后吐血,妳猜是因為什麼?」

  他再次看向水中的魚兒:「主要原因是思慮太過而傷心,再加上憂憤所致,這樣的話御醫不敢當場說出的,那是尋死。思慮太過,哼,妳猜是思什麼,慮什麼太過了?」

  紅鸞聽的低下頭想了想才悄悄的說:「皇上您好清楚就好,只要您清楚就定會有法子應對。」

  「妳這麼相信我肯定能成?」皇帝轉過身來看向紅鸞:「要知道太皇太后還有上官家相助,並不是好應對的。」

  紅鸞看向水中的魚兒:「那又如何?您肯定能有法子對付,您是這天下的皇帝。」

  皇帝看著紅鸞用力拍在她的肩膀上:「好,說得好,朕是這天下間的皇帝,有什麼不能成的?」他的神色間輕鬆不少,手撫上她的頭頂忍不住揉他揉:「我還知道太子妃其實是想害了妳,所有的事情我知道,我也都會記下來。」

  他在心底加一句:還有妳的好。

  紅鸞受了多少的委屈他是清楚的,可是他如果真要保紅鸞,就要做出無動於衷的樣子來。而紅鸞沒有怪他,更沒有給他添半分的麻煩,所有的委屈她就那樣一口吞了下來。

  紅鸞點頭:「可是太子妃作皇后比較好。」

  她聽得出來皇帝有想找太子妃算帳的意思,於是連忙開口為太子妃說話。

  皇帝忽然看著她笑了起來,輕輕撈住她被吹起的一絡髮在手指纏繞:「依我來看,妳做皇后最好。」

  這句話他說得極低,聲音極輕,幾乎是伏在紅鸞耳朵邊說的。

  紅鸞嚇了一跳,猛地抬頭就狠狠的撞在了皇帝的下巴上,因為撞到了皇帝,她嚇得不輕下意識的後退,然後又想去扶皇帝,手忙腳亂的根本不知道做什麼為好。

  而皇帝痛得又是皺眉又是咧嘴,又是吸冷氣又是抽動眼角,卻還不忘手中纏著紅鸞的髮絲,拼命的把胳膊伸長,免得紅鸞退後而弄痛了她,所以他的姿勢很奇怪,非常的奇怪。

  紅鸞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的一綹髮纏到皇帝手指上,看皇帝的那個樣子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怒極,可是那伸直到自己耳邊的胳膊,她卻注意到了。

  她以為皇帝是想讓她離皇帝遠一些,想想也是,她把皇帝撞得很痛吧?沒有咬到舌頭吧?如果她是皇帝也希望那個撞自己的人離自己遠遠的。

  於是她一面彎腰想行禮,一面移步向後退去,而此時的皇帝根本就沒有站穩,原本只是勉強站得住,正伸另外一隻手握向欄杆想站穩當時,卻看到紅鸞彎腰又後退,那一綹頭髮就要繃直了!

  皇帝曾眼睜睜看著紅鸞半身是血,雖然明知道紅鸞的傷已經好了,可是這麼久他沒有去探視紅鸞,也沒有給紅鸞送過東西,再見紅鸞時,腦中還殘留著紅鸞半身是血的樣子,再加上他原本沒想讓紅鸞受傷害的,此時哪怕是小小的疼痛他也不想加於她身上。

  於是他的身體比他的腦袋還要快一步,把胳膊又向前伸,身子也傾斜了向前,而那隻想握住欄杆的手也就沒有抓住依靠,整個身體向前傾了過去,好在他的腿及時頂在美人靠的坐邊上,才讓他暫時穩住了身子。

  紅鸞的眼角卻看到皇帝的手又向她身後指了指:退得不夠快,不夠遠吧?她馬上就大步向後退去:「皇上,奴婢……」

  話沒有說完,她就被皇帝撲倒在美人靠上!

  皇帝壓著紅鸞香軟的身體,手指還纏著那綹頭髮,臉對著臉,嘴對著嘴,對就是唇對唇,兩個人就是那麼巧的摔倒上,皇上的嘴巴正好堵住了紅鸞後面的話。

  說良心話,皇帝其實很想推倒紅鸞,嗯,抱著更好,不過這樣堵著也不錯啊。

  但是他可以對天起誓,他真的不是有意要對紅鸞毛手毛腳的,更不是想輕薄紅鸞,因為紅鸞不是旁人,她就是紅鸞,是皇帝想捧在掌心裡愛,想和其相伴一生的人。

  皇帝的一手按在美人靠上,一手還舉著,因為那隻手纏著紅鸞的髮,他看著紅鸞的眼睛,因為紅鸞的驚而生出愧疚來,連忙就想起來,可是他真的有點捨不得,咳,是真的,他從來沒有如此清楚的感覺到,他真的不想就這樣起來。

  其實吧這個不親也親上了,就這樣起來是不是有點……皇帝的心裡有惡魔爬出來,他很想再多停留一會兒,只一小小小小小小會兒就成。

  但,紅鸞眼中的神情讓他無法哪怕多停留那麼一小小小小小小小小……會兒也不行,他馬上用力先把頭抬起,再一撐身體也離開了紅鸞,可是他卻不能起來,因為他手指上的頭髮纏得有點緊,抖了好一會兒卻硬是抖不下來。

  那頭髮就好像賴上皇帝的食指上,不管他是抖,還是轉動手指,就是不肯和他的手指分開。

  皇帝一手撐在美人靠上,兩隻腿也只有一條腿能撐上勁,平舉著一隻胳膊就足夠累了,還不能大力的抖,怕扯痛紅鸞:只是他全心全意的對付紅鸞的頭髮,卻忘了現在的這個姿勢,它有點不雅。

  剛剛紅鸞被推倒的霎那間,腦中閃過了福王,也是在亭子裡,那個福王也是如此輕簿她,難不成——?她心中微微有些失望,皇帝一直對她沒有過分的舉止,頂多就是揉揉她的頭頂罷了,她以為,皇帝和福王是不同的。

  沒有想到,皇家的人都是一個德性。

  可是皇帝的眼睛好像睜得有些大,盯著她的眼睛也和福王的不同,甚至就在她還沒有自驚慌中反應過來時,他已經抬頭離開她的唇。

  而空氣忽然間就重新包圍住了她,剛剛她還沒有來得及有什麼感覺,也認為自已只是驚嚇,直到空氣的圍住了她能自由呼吸時,她才發現剛剛其實,嗯,皇帝的唇好軟,還有點涼——她忙把念頭轉開,因為太過羞人了。
第540章 兩個

  兩個想法直到紅鸞頭腦能正常的思考,不再只是想皇帝的唇時,才發現皇帝這算是起身嗎?她的臉又紅了三分,因為剛才唇碰唇的時候就已經很紅很火燙了,現在當然不知道皇帝到底想什麼,放人還是不放人啊。

  可是她張了幾次嘴巴都合上了,實在是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好,讓皇帝起來,好像她一個小女官不能這樣對一國之君提要求的;不讓皇帝起來——老天在上,她真的沒有其它想法,只是被皇帝這個樣子困在美人靠上,真的很羞人啊。

  皇帝累得額頭上現出了細汗來,看到紅鸞欲言又止的神色便道:「一會兒就好,真的,只要一會兒就會弄好的,萬一弄痛了妳……」他頓了頓:「我儘量努力不弄痛妳啊。」

  紅鸞經過侍席等事之後,當然已經聽人說過男女之事,聽到皇帝的話後她當然嚇一跳,哆哆嗦嗦的道:「皇上,您,您放開奴婢,被人看到奴婢還倒罷了,倒是皇上您名聲有礙啊。」

  她只能委婉的勸說皇帝。

  皇帝身上清新的氣味混雜在空氣中,被她吸到了體內,讓她的呼吸慢慢的有了變化,只是她自己沒有注意到,只是感覺有點熱。

  皇帝聞言點頭:「我會放開妳的,妳不要著急,只要一會兒就好,真的只要一會兒,就是我太累了,過一會兒妳用手托著我好不好?!」他累得氣喘吁吁。

  紅鸞急得不行,就算皇帝真有那個心,她也逃不過這一劫,總不能在這裡吧?她、她真的會惱的,真的會。

  她抿抿嘴,心跳聲她自己聽得清清楚楚,做最後的努力:「皇上,您先起身,」她忽然靈光一閃:「現在還是國喪……」

  「起身?行啊,妳不要亂動,真的只要一會兒就好,妳亂動就很容易弄痛妳,知不知道?」皇上的兩隻胳膊都越來越酸了:「妳記得我沒有力氣時要托一托我啊。」他不想在此時讓紅鸞誤會他是輕薄於她。

  紅鸞聽到皇帝還是如此堅持,她真的急了,可是眼前這個是皇帝不是福王,她的拳頭握緊又放開:這可是九五之尊,打了那可是死罪。

  這算是進步嗎?打福王那一拳的時候,她可沒有想過打皇家的人是死罪呢,可能是在宮中經歷的事情太多了吧,所以現在紅鸞『臨危不亂』的本事大多了——她這分明就是在安慰自己。

  皇帝剛說完話,他額頭的汗水就滴落下來,而且是一滴接一滴的落下來。這下子皇帝又要照顧手上的頭髮,又要小心不要把汗水滴到紅鸞的臉上,卻沒有注意他的汗水有不少就滴在了他撐著身子的另外一隻手旁邊。

  汗水在美人靠上向下滾去,自然就向皇帝按在美人靠上的手流去,一滴兩滴倒沒有什麼,可是一會兒就有些多了,而且,皇帝手心裡也出汗啊,於是——

  皇帝正在想:「就一會兒,真的,妳聽我的,好了,我們現在……」他的手猛地一滑,上身失去支撐向紅鸞身上摔過去。

  紅鸞正在糾結要不要給皇帝一拳讓他清醒下時,就聽到皇帝說『好了,我們現在』身體就向自己撲了過來,她終究忍不住的猛地用力推向皇帝的胸前「皇帝,奴婢放肆了。」

  姐就算是不得不做個宮妃,也不能在這裡和皇帝苟合啊,當姐是什麼,姐就算是個乞兒,也是個有抱負有目標有節操有志氣的乞兒!

  皇帝其實只不過是把她的頭髮甩開了,跌倒也是意外之事,沒有防備下被紅鸞一推身子向上衝了衝,依然重重的壓在紅鸞身上,位置和剛剛沒有變化,他們再一次唇對唇了。

  不能怪皇帝,也不能怪紅鸞,這種事情不管他們心底想不想,可是他們的理智都在告訴他們的心是不想的,只是紅鸞著急之下推皇帝方向不對,又在皇帝身下躺得久,被皇帝的味道弄得有點頭暈腦脹,身子有些發軟,所以力道算不上大來,不要說推開皇帝,連皇帝的位置都沒有移動半分。

  皇帝瞪著大眼看著紅鸞,紅鸞也瞪著大眼看著皇帝,兩個的唇連在一起,眼中的神色卻都有些古怪,皇帝心中有兩個想法:一個想法是雀躍——又親到了,好甜好香好什麼什麼,另外一個想法是,真的不是我故意的,只是他沒有想,是不是他想的。

  因為他自己知道,他真的很想。

  紅鸞瞪著大眼看著皇帝也有兩個想法:一個是打了皇帝會不會讓皇帝一怒之下砍她的頭?一個就是皇帝真的要硬來的話,她還要不要再打第二次呢?

  皇帝瞪著紅鸞想看她是不是以為自己故意輕薄於她,而紅鸞卻在想要不要再打皇帝呢?兩個人卻一時間沒有去想最關鍵的事情:唇。

  皇帝的唇忍不住動了動,他發誓他不是故意的,只是很想所以有點忘情。

  他動了動唇就馬上有點清醒,想強迫自己起身的,可是此時的紅鸞偏偏極輕微極輕微『嗯哼』了一聲,紅鸞也可以發誓,她不是故意的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會發出那麼奇怪的聲音來。

  皇帝的理智終於被紅鸞粉碎,他的眼神有些迷離,呼吸急促,唇與舌都動了:吸吮,本能的吸吮,向紅鸞索取香甜的,使他為之沉醉的滋味。

  現在的皇帝腦中沒有了兩種想法,一個想法也沒有,他全身心投入那張紅唇上去,憐惜的,疼愛的親吻,就算是在激情中,他依然在霸道的索取中保留著他對紅鸞的愛,他不能傷害到她。

  紅鸞在自己發出奇怪的聲音後,也清醒了那麼一下下,拳頭也握了起來,就要揮出狠狠的砸在皇帝的臉上,可是皇帝唇與舌把她腦中所有想法擊得無影無蹤,霎那間她腦中空白了,只餘下唇上的火熱,感覺到了那張唇上傳遞過來的憐愛。

  她的拳緩緩的鬆開,胳膊軟軟的落在美人靠的邊緣上,再滑下去她卻毫無知覺。

  後來,她根本不清楚她是如何環上皇帝的脖子,而皇帝也不清楚是如何把紅鸞擁在懷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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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1章 承諾

  紅鸞臉紅紅的伏在美人靠的欄杆上,大口大口的吸著氣,頭腦裡有些混亂,想惱可是怎麼惱?

  她可是摟著皇帝的脖子摟得那叫一個緊!不能惱,可是心裡就是怪怪的,她也說不清楚但心底就是不太舒服。

  皇帝已經站起來,就在紅鸞的身邊同樣是急急喘氣的樣子,回頭看看紅鸞羞紅的臉上帶著的微簿的惱怒,他抿了抿嘴唇想開口解釋一下,可是話到嘴邊,卻感覺說他其實不是故意的,在此時有些不合時宜了,現在他和紅鸞可真的不再是無牽無掛:他要負責任的。

  女孩子的閨譽很重要的,雖然在宮人們的閨譽在皇家人的眼中不算什麼,因為宮人在他們眼中就是他們的,只要他們想。可是紅鸞不同,所以皇帝還真是生出不小的愧疚來。

  但他不是普通的男人,他是皇帝,九五之尊,說不出那種太過體貼的話,努力半天他脫口而出的話卻是:「妳今天吃過果子吧?」

  紅鸞其實也不是忘了身份要和皇帝發作,只是一時間自那種親密的接觸掙出來,真的不知道如何面對皇帝,她很想起來行禮就走,但是想也知道不太可能,尤其是她可不想激皇帝再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來,在宮中和皇帝對上,她一個弱女子還不是只有吃虧的份?

  她沒有想到要說什麼,心想就等皇帝開口吧,聽命總是強過她來動腦子的好,唯一的擔心就是皇帝會再吩咐她要命的事:國喪期,皇帝做什麼先不管他會如何,紅鸞可是會搭上小命的。

  按說以皇帝的性子是不會做出那種大逆之事,可是剛剛的事情又如何解釋?紅鸞自己現在也不知道相信平常的那個皇帝,還是相信剛剛緊擁著她的皇帝了。

  她還在糾結的時候就聽到了皇帝的話,真的愣住了,愣了好一會兒才喃喃的道:「是,是的。」

  這算是什麼話,皇帝這話又是什麼意思呢?是不是她剛剛掙脫的時候用力太大傷到了皇帝,皇帝在生氣要懲戒她?

  七上八下的她悄悄看一眼皇帝,看到臉上紅暈迷布微低著頭的皇帝:這個樣子她很熟悉的。

  皇帝問出那句話就後悔了,其實他也是有點緊張才會失措的,女人不是沒有過,而是有過不少,可是面對紅鸞總是讓他有點不知如何是好,尤其是在紅鸞剛剛掙扎推開他時用了那麼大的力,差點就讓他的頭撞到柱子上。

  他很愧疚,怎麼說他沒有給紅鸞名分、到現在也不能保證紅鸞安危的時候輕薄紅鸞,實在是不像個男人,可是平常哄太子妃等人的伶俐口齒現在全然不見了,腦子裡空空的不知道如何讓紅鸞明白,他真的不是有意輕薄也沒有看輕紅鸞的意思。

  一急那句話就衝口而出,因為他在親吻紅鸞的時候,在她的嘴巴裡嘗到了果子的酸甜味道,可是這句話很不應該說出來的,卻是想收卻是收不回來的。

  看著紅鸞瞪大的眼睛,他喃喃的道:「妳喜歡吃酸甜的果子是不是?改日我讓人多給妳送一些過去。」

  這話說完他真想給自己兩巴掌,已經說錯了還要再描一遍。

  紅鸞真的不清楚皇帝為什麼忽然間提果子的事情,可是好像這個時候也只能謝恩了。

  於是起來欠身行禮,順便道:「皇上,您還有其它吩咐嗎?」

  她的原意是想告退的,可是話一出口,她的臉重新火紅起來,真想把自己的舌頭咬下來。

  皇帝聽出紅鸞想要走的意思,並沒有想歪,只是他很不捨,男子漢大丈夫不能讓個弱女子受委屈吧?

  他看著紅鸞道:「朕三個月後定會冊封妳……」

  「不!」紅鸞嚇了一跳,她可不想死得太早。

  皇帝聽到後微一皺眉,看著紅鸞的眼睛,半晌後道:「朕給妳的聘禮呢?」

  紅鸞看看他,真的不想拿出來,但是皇帝明顯是非要看到才作罷,她只能轉過身去把玉佩處脖子裡取下來。

  她還沒有開口,皇帝就握住了她握玉的手,在她耳邊道:「好好的留著它,這是朕給妳的信物。」

  紅鸞看著玉佩,真的很想開口讓皇帝把它收回去,但眼下最重要的卻不是這個:「皇上,三個月後太子妃就是皇后了,而元華良娣也要進位吧?」

  她不能把話挑明講,但是相信皇帝聽得清楚。

  皇帝看著紅鸞笑了,忽然間放鬆下來坐倒在美人靠上,也把紅鸞拉倒坐在他身邊,卻放開了紅鸞的手:「是我太急了些。」他說完笑意斂去長長歎息後,伸手捏了捏紅鸞的鼻子:「鸞兒,妳剛剛推得我好痛。」

  他不想再弄得紅鸞緊張,所以和紅鸞保持著一點點距離。

  紅鸞原本就不敢坐著,聽到這話她就想起來請罪,卻被皇帝拉住:「坐下,我們說說話吧,在這宮裡,我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他拉著紅鸞的手看向池裡的魚兒:「至親的人都是各有算盤,而我信得過的身邊人,有些話卻不便說給他們聽。」

  他依在美人靠上抬頭:「今天晚上,月亮也許會很圓呢。」

  接下來他所說的沒有什麼秘密,只是隨意的閒聊,偶爾和紅鸞目光相撞,他都會笑笑撫一下紅鸞的手或是占一下她的鼻子。

  紅鸞慢慢的放開,也伏在欄杆上看魚,和皇帝說笑著,偶爾她提起她的家鄉,那河裡的魚兒可不是這樣的,有一些根本長不大,每年夏天的時候都可以捉到不少,弄熟後嚼著很香的。

  皇帝也會告訴她,錦鯉其實也就看著好看,他和康王小時候掉在水裡,因為水深並沒有危險,可是康王卻把一條魚壓在了身子下面,居然拿出來狠狠咬一口洩恨:康王的性子向來不是很好的,但是隨即康王就把魚扔了,為此還吃兩碗藥下肚。

  月亮真的升了上來,就真如皇帝所說好亮好亮,銀輝之下小園子裡的景物纖毫畢現。

  紅鸞看著這小園長長一歎,帶著幾分懷念道:「我,喜歡這裡。」

  她和皇帝聊得投機,不知不覺忘了對皇帝的尊稱。

  皇帝聞言看看小園,忽然俯身盯著紅鸞的眼睛:「只喜歡小園?」

  他現在很想聽紅鸞說一句喜歡他,就好像是紅鸞給他的承諾。

第542章 禍根早種

  自始至終都是他在說喜歡,他在說承諾,本來他認為這是正常的,因為他男人了。

  他是皇帝,他不說怎麼能讓紅鸞安心、放心?他是強勢的一方,他就應該保護紅鸞,就應該向紅鸞說清楚,讓她明白自己的心。

  可是今天他忽然發現,自己其實不明白紅鸞的心,很多時候猜不到她到底在想些什麼,他喜歡她的率直,喜歡她的開朗,喜歡她的一往無前……等等,可是這些就真的是紅鸞的全部嗎?至少在他擁住紅鸞之後,他真的不知道紅鸞的心裡是什麼樣的想法。

  他有些患得患失起來,他想聽到紅鸞對他說喜歡,想得到紅鸞對他的承諾:第一次,他發現有件事情承諾是兩個人的事情,不是他一個人的。他要的,自開始就是紅鸞的心。

  紅鸞被他看得有些心慌慌的,想避開他的目光,卻被他輕輕托住了下巴,低低的聲音響在她的耳邊,卻如同微風般佛過她的心房,讓她的心癢癢的:「只喜歡這座小園?嗯——」

  她看著皇帝那雙幽黑的眸子,那裡面有兩個她,都一樣的臉上滿是春意,最終她輕輕的搖了搖頭,見皇帝還在看,她就再次搖頭。

  皇帝不滿意,很不滿意,可是紅鸞至少不是只喜歡小園,女孩家可能太過害羞吧?他也就沒有再逼紅鸞放開了她:最主要的一個原因是,再不放開他怕自己又會把唇印上去。

  偏過頭去平緩他有點急促的呼吸:「我也喜歡這裡,不過我更喜歡妳。」

  說完他轉過頭來深深的看了一眼紅鸞,尋意思不言而喻——我要的就是這樣一句話。

  紅鸞從來不知道皇帝還有這樣的小心眼,實在也太小心眼了,沒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便說出來,是不是等他下次再問時,就要讓她如此回答?她才不要!多羞人啊,聽已經很讓人面紅耳赤了,還要她說出來?

  皇帝起身:「我要回去了,妳稍等一會兒再出去,免得再讓某些人心裡不舒服而找妳麻煩。」他踏出一步忽然又轉過身來:「以後再有太子妃那樣的事情,妳只管伸手打就是,不用擔心,到時自有朕為妳收拾善後。」

  「妳那天做得很好,保護好自己,不要讓任何人傷害妳。」他說到這裡忽然神色黯然,沒有再說話,卻也不再向外走。

  紅鸞輕輕的道:「太皇太后的勢大,皇上您暫避她也是為了保護奴婢。」

  她當然懂,如果皇帝現在就為她出頭,那她絕活不過三個月去。宮中,讓人無聲無息的死掉,有太多太多的法子,而太皇太后如果出手,自然讓皇帝抓不到半點把柄。

  皇帝看看紅鸞伸手輕輕的在她的肩膀上一拍,沒有再說什麼轉身走了。宮裡宮外的男人、女人們,有哪一個不是想在他身上得到好處的?只有鸞兒,為他受了那麼多的委屈與苦,卻從來沒有對他抱怨過一聲。

  他會讓紅鸞有揚眉吐氣的那一天,在那一天到來之前,他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他喜歡的女人其實是紅鸞。他現在,就要回去做戲了。

  紅鸞看著皇帝的身影消失,便又伏在美人靠上看魚兒,看著它們自由自在的游來游去,看著它們悠閒自得的吐著泡泡,然後長長的歎了口氣:皇帝和福王真的不一樣。

  雖然不是同一個地方,雖然發生的事情也不盡相同,但是最大的不同在於皇帝和福王待她的不同:皇帝不想強迫她半分,則福王只要他高興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福王不多時便被她扔到了一旁,倒是孟大人的身影在腦中閃出來,卻被她硬是拋開:她和他是註定不可能了,為了他好,她也不能再有半絲留戀。

  如果皇帝不是皇帝,或許會更好些吧?她伸出手去水池裡輕輕一劃,水的涼意讓她全身都打了個輕顫:不過想要報仇的話,皇帝當然還是皇帝才更好。

  她站起身來伸個懶腰環顧小園一圈後邁步向外行去,走到門口時她不自禁的回頭,耳邊響起的是皇帝的那句輕喃:『妳只喜歡小園?嗯?』

  再回過身來,她輕輕的搖頭:她的心她自己也不清楚了,原本是她認為自己喜歡上了孟大人,可是今天她發現自己真的不討厭皇帝——把皇帝作為一個男人來看,她真的不討厭他,還很喜歡和他聊些過去的事,聽他說說幼時的事。

  杏兒沒有問她為什麼在御書房停留那麼久,御書房裡的人好像沒有發覺皇帝曾來過,紅鸞沒有怎麼在意這些,因為她肚子餓了。

  想到吃的她和杏兒說起她現在想吃的東西就是魚了,因為太長太長時間沒有吃過了,杏兒苦笑:「我們在宮裡只怕是一輩子也不要想吃魚了,那個吃完了不止是嘴巴裡有腥味,身上也會有的。」

  聽完杏兒的話,她忽然間明白了皇帝關於果子的那句話的意思,這次連脖子,不,幾乎是全身都紅了起來,恨恨的在心裡啐了一句:皇帝,果然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晚上回到房裡打著哈欠,想好好睡一覺的紅鸞,卻被宮嬤嬤嚇了一跳:她居然就坐在紅鸞屋裡的桌子邊上吃茶。

  「妳可讓老身等了好久,」宮嬤嬤看向紅鸞微笑著指指身邊的圓凳:「坐吧。」就好像她才是這屋子裡的主人一般。

  紅鸞拍拍自己的胸:「嬤嬤,妳當真要嚇死我了。」她過去坐下來給自己倒了茶:「好久沒有見到嬤嬤了。」

  宮嬤嬤很隨意的道:「我出去了,今天才剛剛回來,已經聽說妳受傷的事情。太皇太后還真就是老樣子,就會拿人做伐子。」她看看紅鸞:「看來是全好了吧?」

  出去了?那應該是說出宮了。

  紅鸞心頭跳了跳卻沒有敢問,就當聽沒聽到好了:「全好了,倒勞嬤嬤掛念。」

  宮嬤嬤看著她:「想清楚了?」

  紅鸞低著頭看向自己手中的杯盞,過了好半晌她輕輕的,一個字一個字的道:「想清楚了,我不想再任人魚肉。」

  宮嬤嬤點頭:「不是老身逼妳,而是妳根本沒有離開的可能。」她伸出手拿出一張紙條來:「這是已經死去的人留下來的,妳在那個時候已經入局了,妳認為太皇太后,或是是麗妃、柔妃,她們會放過妳嗎?」

  那張小小的紙張上出現讓紅鸞驚心動魄的三個字:承露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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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3章 共同的敵人

  紅鸞抖著手指:「這是誰留下來的,我根本就和承露殿沒有半文錢的關係,這不是胡說八道是什麼?」她實在是有了太大的恐懼了:「這種信口雌黃絕不會有人相信的。」

  這不同於太子妃莫名其妙的嫉妒,也不同於太皇太后老謀深算的利用……這和她在宮中遇到的所有危險相比,那些個危險實在都算不得什麼,因為不是沒有法子可想,因為可以找到解救之途。

  但,如果承露殿和她扯上關係,那她當真是死定了。

  當年先皇后身份夠不夠高、手段有沒有?最終又如何,還不是一樣香消玉隕丟下了自己的兒子撒手西去:連皇后都能謀算至死的人,想要害她都不用謀算,伸個手指頭就可以捏死她了。

  她的低呼並沒有讓宮嬤嬤開口反駁,宮嬤只是靜靜的看著她,連眼也不眨的看著她。

  宮嬤嬤不說話,紅鸞自己卻沒有再說下去,她的手無力的鬆開那張紙條:很多事情於貴人們來說只求萬無一失,而不會在意那一條兩條的性命。貴人們會不會相信不是重點,重點只在於那三個字——承露殿,沾之即死啊。

  而且她還想起她去過承露殿,雖然是被人所害無知無覺之下被帶進去的,可是落到某些貴人的眼中,那自然就是另外一種看法了。

  宮嬤嬤輕輕的道:「妳不記得黃姑姑了嗎?那個妳剛剛入宮裡的掌理宮女。」她看著紅鸞睜大的眼睛:「妳想想,她曾經是伺候誰的人。」

  紅鸞冷汗當即就淌了下來,黃宮女當初在那些新進的宮奴裡為什麼會挑中她,她怎麼會知道?她想起黃宮女來,只怕是沒有特別的原因,就是霎那間看她順眼吧?這種事情她哪裡知道會有這麼大的禍根。

  「只是巧合。」她說得有氣無力,因為她也知道雖然這是事實,但卻沒有人會相信。

  宮嬤嬤把紙條放在燭火上引燃:「我得到這東西也只是偶然,是我原來的生死大仇想趁我被處死之前看我一眼,羞辱我幾句。倒是得妳之助,不是妳用計除去花綻放等人,不是妳把宮奴院掌在手中的話,那些人可能不會著急讓老身死的。」

  她笑了笑:「所以,妳於老身有救命之恩,只是妳不知道罷了。」她抿抿頭髮:「那人被我捉住代替了我去受死,而我就變成了宮中一個無用的老嬤嬤,而紙條就是在那人身上找到的。」

  紅鸞聞言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只要宮中的貴人們不知道那紙條上的內容,那她也就不用擔心了,不過宮嬤嬤實在是太愛嚇人,差點沒有把她嚇得丟掉半條命。

  宮嬤嬤看著她:「妳以為這樣妳就沒有入局嗎?」

  紅鸞的汗毛再次站了起來,她在屋裡開始慢慢踱步:這紙條是誰寫的她不知道,而且是不是也會有其它人寫,她也不能確定。

  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只要有心人要害她,黃宮女那就是很厲害的刀子,不需要做太多到時假造一張差不多的紙條,送到太皇太后或是貴妃們那裡,她的小命就不久矣。

  她停下腳步看向宮嬤嬤,鄭重的衣裙收拾一番施禮:「請嬤嬤教我。」

  回避、躲藏都不是好法子,應對的最好法子就是反擊——饅頭先搶到手吞到肚子裡,對方就是天大的本事又有什麼法子。

  可是反擊卻有講究的,不是揮拳衝上去就可以,如果對方只是一個和紅鸞差不多的小乞兒,她當然可以揮拳就衝上去,很多時候,她面對的不是一個,甚於不是小乞兒。

  宮嬤嬤既然今天晚上說出這一切來,不管那紙條件是真是假,就算是假的,宮嬤嬤能拿出來。其它人不是一樣可以拿出來?她只能相信宮嬤嬤,相信宮嬤嬤也有法子應對。

  「當真是聰明。」宮嬤嬤笑了:「其實我一直都在教妳啊。」

  紅鸞抬頭看向宮嬤嬤,宮嬤嬤對著她輕輕點頭:「在宮中,和貴人們相爭最起碼要有自保的本事,而做為妳這樣無親無故,宮裡宮外都人、無銀子的女官來說,自保只有一條路可以走——成為同樣的貴人,她們出手就不會毫無顧忌。」

  「至少不會像前些時候,太皇太后問也不問,就能讓人把妳打個半死。」宮嬤嬤看著她:「成了宮妃之後,是她死還是妳死就要各憑本事了,如果妳始終不能脫離宮婢的身份,妳就絕不會有一點活命的機會。」

  宮嬤嬤最後彈了彈她的衣裙:「那個元華,可是花銀子在尚宮局買走了妳所有的情形,如果有一天她真想要除掉妳,妳以為妳還能留得半條命回來養傷嗎?」

  紅鸞沒有遲疑的對著宮嬤嬤的謝下去:「謝謝嬤嬤的指點,的確是我把宮中看得太過兒戲了,入了這宮中卻只惦記著出去,最終的結果,當然和那些已經死掉的宮人是相同的下場。」

  她在入宮被黃宮女選中的那一刻,就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

  不是她想要的,可是就是有人要謀算她,不是因為有仇也不是因為看她不順眼,而是因為那人有需要,所以就在那麼多的宮奴當中選中了她。

  而她卻偏不是個肯認命的主兒,越走越遠也越爬越高的時候,卻根本不知道只要有人願意,她馬上就會萬劫不復。

  讓紅鸞不寒而慄的是,她根本不知道那個人是誰。

  宮嬤嬤的眼睛瞇了起來:「不,我們能確定她肯定和奪嫡之事有關,八成也是咒術的指使者,所以,妳現在才會無恙——她定會在某一個關鍵的時候跳出來,威脅妳做什麼事情,或者是,害死妳。」

  紅鸞握緊拳頭,沒有作聲,她現在很慶幸的一點就是當初她選擇了太子、當今天的皇帝,有共同的敵人,借帝王之力應該不是那麼難以應對了,不然憑她一個小女官,真的只有等死的份。

  「妳也不用太過擔心,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妳忽然間入了太皇太后的眼,她不敢輕易動妳引起太皇太后的注意來。」宮嬤嬤說完擺手:「在登基大典之前,宮中極為兇險,妳萬事要小心。」
第544章 暈倒了事

  宮嬤嬤說完拍拍紅鸞的肩膀:「妳也沒必在意自己不得不留在宮中,相比起在宮裡的許多的人,妳是太過幸運的人。因為皇帝待妳,有如女王,這在宮中,對皇家人來說是極為難得的。也許,皇帝是因為還太年輕吧,但於妳來說,怎麼也是天大的好處。」

  「妳有了這個心卻,也不要對皇帝太過遷就,或是處心積慮的討好他,一切都聽妳的心行事,該如何就如何。皇帝人雖然不大,可是年少坎坷經得太多,妳用心計就會被他看破,反而就弄巧成拙了。」她指點紅鸞:「妳要始終記住,皇帝喜歡的就是原本的妳,不特意去討他歡心。」

  紅鸞連連應下來,如果不是宮嬤嬤提點,她還真的會對皇帝有所不同,因為那到底是皇帝不是?她的大仇還要落到皇帝身上呢。果然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有宮嬤嬤的提點能讓她省很多的心力,同時避免她去走彎路。
  
「太子妃那裡我還要繼續走動走動,眼下當然要讓她登上后位,妳也不必因此想得太多,」宮嬤嬤笑起來:「妳要相信嬤嬤不會害妳。」

  說完她就自窗中穿出不見了。

  這是宮嬤嬤第一次到紅鸞的房中來,也是和紅鸞說話最多的一次。

  看著宮嬤嬤的身影消失在夜空中,她在窗邊站了很久才回過神來:剛剛,她好像找到絲絲縷縷的安心,就好像她又回到父母身邊。

  搖頭把心頭的感覺拋開,在宮裡不能對任何人十成十的相信,不然那就是不想要自己的性命了,她轉身收拾收拾就睡下了。

  夢中,孟大人看著她默不作聲,就那樣一直看著她,而古安平卻伴在她身邊,不論她問什麼他只答:『只要妳開心就好。』

  而她是被福王嚇得醒轉,福王手執長劍刺進了皇帝的心臟,血濺得到處都是。

  她猛地坐起,額頭還帶著汗,一顆心還在嘭嘭直跳,隱隱似乎有那麼丁點的疼痛,過了好一陣子她才平復下來,看向窗子發現屋外已經發白,她便披衣而起,反正也睡不著了。

  可是剛下床她卻差點摔倒,感到頭重腳輕的,她撫了撫自己的額頭,原來是自己受了風寒,真是有夠倒楣的,只好再次上床躺下,卻沒有喊杏兒等人,都累了一天,讓她們多睡會吧。

  等到杏兒進來發現紅鸞受了風寒,又是煎姜湯又是責備紅鸞,屋裡屋外十向個忙得團團亂轉。

  柳兒看著紅鸞紅通通的臉擔心的道:「我看病有些凶呢,要不要去求個主子弄個御醫過來看看?不要三五天不好再被送出宮外靜養,那什麼時候能回來就真的是只有天知道了。」

  紅鸞笑道:「沒有那麼厲害。」見大家都不太相信她的話,便退一步:「至少到下午看看再說吧,也許我出一身汗也就好了呢?」

  柳兒想想也就同意了,安頓紅鸞睡下:「我去永福宮走動走動,東宮裡的事情不斷,貴妃很是高興,對我也比原來更信任三分。現在宮裡的情形有點讓人不安,我過去看看能不能知道些什麼,也讓宮奴們留意了。」

  紅鸞點頭:「小心些。」

  她的頭有些昏昏沉沉的,在柳兒走後她又昏昏的睡過去。

  這一覺就睡到快中午,還是因為聽到有人在耳邊總是喃喃的說話,擾得她不得不睜開眼,她原本以為是杏兒幾人在擺龍門陣:「妳們幾個就不能讓我清……」卻看到福王笑吟吟的臉。

  「王、王爺?」她差點沒有咬到自己的舌頭。

  她這可是閨房,呃,不對,對王爺們來說她這裡算什麼閨房,而是福王堂堂的親王到宮奴院裡來就實在是太驚人了,她抬頭看到柳兒的含著歉意的眼,也就猜到了福王會在自己房裡的原因了。

  人家是王爺,王爺有天大,也只能嚥下一肚子的不滿,擠出笑意來:「王爺,奴婢不便給您請安,請您恕罪。」

  福王看著紅鸞擠了擠眼睛:「我看妳這笑比哭還要難看,不會是看到王爺我來在這裡,妳不高興吧?」

  什麼叫明知故問?他分明就是在難為紅鸞嘛。

  紅鸞努力讓自己的笑容變得更加自然:「奴婢哪裡敢,奴婢只是頭痛,病容醜怪驚到王爺倒真是奴婢的罪過。」

  她暗暗磨牙,這個福王今天是不是吃錯了藥,笑得怎麼那麼,那麼讓人噁心。

  福王的笑很和善,讓人有如沐春風的感覺,只有紅鸞才感覺噁心:因為她是深知福王的為人,而且依她對福王的瞭解,他絕對不是無事才來的,能讓一位親王如此屈尊紆貴,福王絕對是有什麼謀算,而且還不小。

  她很小心很在意,步步為營就是生怕一個不小心就上了福王的當。

  福王笑著擺手:「沒有沒有,妳哪裡算得上是醜八怪,這一病反倒另有一種韻味,」

  這算不算是登徒子之言?紅鸞聽得直咬牙時,他卻俯低身子壓低聲音:「真的很醜,妳這個樣子多躺幾天不要出去嚇人啊。」

  紅聽得惱也不是笑也不是,看著福王臉上愣是沒有表情:「王爺,您來可有什麼吩咐?」這就是要逐客的意思。

  福王聽得大笑起身:「主人家下了逐客令,不走就成了惡客,本王也沒有其它的事情,只有一句話吩咐妳定要做到。」他故意頓了頓,看到紅鸞果然有點慌亂才笑道:「本王的吩咐就是要把御醫開的藥都乖乖的喝下去哦。」

  他的話讓紅鸞有些不好意思了,因為她實在是有點小人之心,不管如何人家福王總是好心,還請來了御醫給自己診治:「王爺,慢走。」

  可是她還是巴不得福王趕快走人,為了保命與報仇,她絕對不能和福王夾纏不清的。

  福王就好像聽到了紅鸞的心裡話,走到屋門前回頭看著紅鸞眨了眨眼:「好好將養,等著本王將來迎娶妳過門,因為國喪期間不便下聘,留下信物為憑,妳可不要再為思念本王而獨自不眠的立在秋夜,本王會很心疼的。」

  紅鸞雙眼一翻,直接合上眼睛——她假裝暈倒過去,不暈能怎麼辦,一暈了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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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5章 紫玄的賞

  福王看到紅鸞暈倒眼中閃過驚色,不過當他轉身緊走兩步,看到紅鸞的眼皮輕輕的顫動一下,霎那間就明白過來,他住足對柳兒道:「叫御醫來,本王在這裡守著就成。」

  柳兒不想答應,可是在福王的注視下,她的頭皮發麻答應著轉身出去。在心裡道:大人,您這一招連我都騙不過去,怎麼可能會騙到福王爺?!這下子您可怎麼收場。

  福王看柳兒走了之後,重新坐到床頭的椅子上,看著紅鸞隱著笑意道:「唉,這身子骨真要好好補一補才成,不然過門後怎麼能為本王開枝散葉呢?」

  紅鸞在心裡罵:開枝散葉你個頭啊,還不給姑奶奶出去,在這裡磨嘰什麼啊。

  「妳知道不知道我今天入宮來做什麼?」福王輕輕的撫掌:「就是想讓母妃向太子妃說說,等到國喪之後就給妳下聘,娶妳過府做我的側王妃,說實話,那正妃沒有娶,妳過門可就是我王府裡說一不……」

「王爺!」紅鸞猛地坐起來,她實在是忍無可忍:「奴婢哪裡敢高攀,還請王爺莫要再拿奴婢開心,奴婢哪裡讓王爺不開心,王爺您儘管責罰,只請您饒過奴婢吧。」她現在只是擔心福王所說的是真的。

  福王看著她促狹的笑道:「看來本王有成為醫王的本事啊,居然幾句話就把個暈死過去的人說活了,」他向前俯了俯身子:「妳是不是在猜,本王的話是玩笑還是正經的?」

  他再次坐直看著紅鸞微笑:「自此之後有紅袖添香,真當是人生一大快事。」

  看福王的樣子不像是在說笑,驚愣的她看著福王說不出一個字來,麗妃去找太子妃?那還不是一說一個下著?太子妃正在犯愁不知道如何把她弄出宮去吧,麗妃之舉對太子妃而言算得是雪中送炭。

  福王看紅鸞如此模樣,眼底閃過一絲連他也沒有覺察的陰影,他猛地一俯身子在紅鸞耳邊道:「做側妃妳不開心?還是,妳對皇帝動了心?」

  紅鸞嚇得向仰身子躲開福王,可是也被他嚇得不輕。主要是被他的話嚇到了,福王為什麼會如此做,尤其是在這個時候,用宮嬤嬤的話說,現在可是最為兇險的時候,他不去做他的大事,卻和她這個小女官計較所圖是什麼。

  福王輕輕一指點在紅鸞的鼻子上:「妳,是我的。」說完他站起來向外行去,沒有再回頭。

  柳兒進來後看著紅鸞:「大人,你,你沒事吧?」

  紅鸞輕輕的搖頭:「沒事。」

  福王絕對不是兒女情長的人,他此舉定大有深意,而太子妃那裡當然會上當,她要如何應對?她不會離開皇宮,更不會去做福王的什麼側妃。

  福王走後紅鸞沒有吃下多少東西去,因為被福王鬧得一點胃口也沒有,在服了煎好的藥後繼續昏昏沉沉的睡覺。到底是御醫,藥是極管用的,不久後紅鸞的熱度開始退下,她的人也真正的睡過去。

  只是她沒有睡多久,一身大汗的她就被人叫醒了,她睜開眼睛時腦子裡還閃過了可怕的念頭,不會是福王又來嚇她吧?還好,不是福王,屋裡都是她的人。

  她就著杏兒的手錯力坐起來,用衣袖拭了拭額頭上的汗,由柳兒給他披上衣服:「有什麼事?」沒有大事相信杏兒等人不會叫醒自己的。

  柳兒看著她:「有兩拔客人來訪,因為有兩位是紫玄良娣的人,所以才不得不來叫醒妳,而另外一拔……」她看了一眼杏兒後面的話吞了下去。

  紅鸞沒有注意柳兒的後半句話:「紫玄良娣?是翠兒嗎?」她怎麼會打發人來的。

  柳兒點頭:「是翠兒,帶著紫玄良娣賞得東西過來的。」她看向紅鸞:「我這就請她過來?」

  看來翠兒肯定是要見她才會離開,紅鸞也就點頭同意了。

  她也沒有起床歪在大枕上,對進來的翠兒笑道:「幾天沒有見妹妹了,正想著病好了給良娣去請安的,沒有想到妹妹反倒來了。」

  翠兒笑著見禮,在柳兒的示意下坐到紅鸞的床邊的椅子上:「剛聽人說妳快要大好了,怎麼就又病倒了?看來是傷到元氣了,倒要好好的將養一番才成。」

  她說著閒話看著柳兒等人,笑得極為和善:「我們良娣給正信大人點東西,還賞了一些吃食是給大家的,就麻煩柳兒姐姐了。」

  柳兒看紅鸞一眼行禮退了下去,真不知道這個翠兒有什麼話要和自家大人說。

  紅鸞也奇怪,卻就是不開口問她只是和她閒話,不多時翠兒就開始問起紅鸞的病來,可有御醫來過之類的——翠兒居然是為了福王而來?!

  她的眼間閃過了紫玄和福王四目相對的樣子,可是立時就想起福王和紫玄的血緣關係又把疑惑壓了下去。

  福王來這裡麗妃應該是知道的吧,紫玄當然是麗妃的人,就算是兩人不是一條心,可是這樣的事情如果瞞著紫玄,只能證實福王所圖非小,紅鸞如實答了杏兒,而杏兒奇怪的是沒有繼續問下去,不多地就起身告辭了。

  紅鸞為此想破了頭,也想不明白紫玄的用意是什麼。

  她的病好多了腦子清楚不少,福王的用意倒讓她猜到幾分,緣自康王那次攔住她要收她為妾的事情,康王絕沒有對她生出男女之情來,他要那麼做的用意肯定是為皇帝和福王。

  康王雖然是個粗枝大葉的人,可是他卻是最瞭解福王和皇帝的人之一,因為他是和皇帝一起長大的,而福王豈不是更瞭解皇帝,那皇帝的心思八成是瞞不過福王去吧?

  福王的用意當然是為了算計皇帝,可是他要算計皇帝什麼呢,最主要是還有一個添亂的太子妃,紅鸞的頭又開始痛了,這御醫的藥也不是那麼好用啊。

  想到晚上睡著前,紅鸞也沒有想到福王的所圖,只能早早的打發杏兒去給古安平送個信。到底要不要告訴皇帝,那是古安平他們的事情,她呢,就是想讓那位劉總管知道此事:也許那個老太監能想到福王的所謀——他跟在皇帝身邊知道的事情比紅鸞多太多了,至少外廷的事情紅鸞幾乎是絲毫不清楚的。

  次日下午紅鸞洗過澡換過衣服,終於感覺到神清氣爽的時候,太子妃打發人來請她過去,這讓宮奴院上上下下的人都極為擔心,可是紅鸞不去是不成的。
第546章 說不到點子上

  太子妃並不是在殿上等著紅鸞,她帶著冰兒在寢室的廊下看著紅鸞行禮,院中除太子妃和冰兒外再沒有其它的東宮之人,而那道月亮門也在紅鸞進來後關上了。

  深秋,已經沒有什麼景色好賞,就算是菊花已經要開敗了,懨懨的沒有半點生氣,又哪裡能讓人生出愉悅之情來,太子妃召紅鸞前來,當然也不是為了讓她賞花,院中的景致也就沒有什麼要緊了。

  「坐。」太子妃這次居然賜了座給紅鸞,神色看上去也很平靜,不像是要尋紅鸞的麻煩:「傷,已經大好了吧?」她細細的打量紅鸞:「氣色還是不錯的。」

  紅鸞謝過座後大大方方的坐下:「娘娘召奴婢來不會是關心奴婢的傷勢才對,但奴婢依然是感動萬分。」

  太子妃笑了:「妳的膽子沒有變小。的確,本宮並不關心妳的死活,應該說,如果妳死了,本宮會更高興一些。」

  她指了指茶:「妳不嘗嘗這茶,可不是隨便都能吃到的。召妳來倒是有樁好事,昨天麗貴妃過來坐了坐,提起了妳來。」

  沒有想到太子妃還是急性子,半點也等不及的就要再次逼婚?這可是第二次,上一次的教訓不足夠,如果換作是紅鸞就算是想除掉一個人,也不會用相同的法子。

  當然,這次真正逼婚的人不是太子妃,而是麗妃和福王,太子妃不過是人家手上的長槍罷了。

  紅鸞沒有開口只是靜靜的聽著,等太子妃把話說完也不遲,而且她很奇怪太子妃召她前來的目的,太子妃可是不會徵詢她的意見。

  太子妃自管自的吃了幾口茶:「妳不是一直在對人表白說妳對皇帝沒有妄念嗎,今兒本宮就要聽聽妳的真心話——福王有意要迎妳為側妃。麗貴妃已經向本宮開口,要在三個月後定下親事,至於太皇太后和皇帝那裡,自有福王去開口。妳倒是真有福氣,能得到福王爺的青睞呢,妳現在就對本宮說,肯還是不肯?」

  紅鸞看著太子妃,很平靜的看著她:「娘娘這話奴婢不懂。」

  麗妃到底都對太子妃說了什麼?有這麼一番話在,只要她不點頭同意,就是對皇帝有妄想,根本就是想逼得她點頭。

  福王那是堂堂的親王,側妃的地位也不低了,予她這人小女官來說當真是飛上了枝頭,她有什麼不滿意的?如果說福王都不能讓她滿意,那只能說她所思所想的就是皇帝本人,福王根本就沒有放在她的眼中。

  太子妃瞇著眼睛看著她,想看清紅鸞的心思到底是什麼,麗妃來的時候她還真不是很高興,因為她知道皇帝和福王之間的爭鬥,對麗貴妃是沒有半點好感的,可是麗妃的話卻讓她十分感興趣:能這樣把紅鸞打發出去有什麼不可以的。

  紅鸞是好是壞她不在意,尤其是在紅鸞助過她一次後,她只想紅鸞不在宮中就好:是貴為王妃還是淪落為乞丐餓死街頭,於她來說都是相同的。

  最打動她的不是麗妃而是柔妃,柔妃所說的話是極為有道理的:借此能試出紅鸞的心意——如果當真有那種妄想,當然是早早打發出宮的好。如果沒有那種妄念,自己讓她成了王妃那對她也是天大的恩情。

  紅鸞輕輕的開口,卻不是對太子妃而是對冰兒:「妳是這樣為娘娘出謀劃策的,妳和娘娘有什麼樣的深仇大恨,非要置娘娘於死地不可?」

冰兒搖頭淡淡的道:「不是我,是柔妃娘娘。」

  她並不贊成太子妃的做法,可是無奈在大事上太子妃向來有主意,不是她能左右的人。

  太子妃看著紅鸞的眼中閃過寒光:「妳當真還是不死心,想著再讓太皇太后給妳做主,成為宮裡的貴人嗎?」她就知道她沒有想錯。

  紅鸞長歎息:「娘娘,奴婢說是與不是有什麼不同嗎?如果都是一樣的,娘娘將有大禍臨身。」

  「妳,大膽!」太子妃皺眉,沒有想到這個宮奴真的不能給她好臉色,不過是兩句話她就蹬鼻子上臉不知道自己是誰了:「妳居然詛咒本宮?」

  紅鸞起身行禮:「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妳在威脅本宮?」太子妃的眼睛瞇得更厲害,她已經就要發作出來:「是不是以為本宮做主會讓皇上發怒,妳以為有皇上……」她的手緊緊的握住了椅子。

  紅鸞有些無奈的歎氣打斷了太子妃,雖然有違宮規,可是也強過讓太子妃眼下當真發作起來,要了她的多半條性命: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可不是好玩的事情,她真的不想再到床上去養傷。

  「娘娘,奴婢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威脅娘娘。」她還是要說清楚,能讓太子妃聽進去她的話:「奴婢所言,是有人想離間您和皇上啊。」

  太子妃聽到這句話差點沒有站起來,她近來一直在想為什麼皇上待她越發一日不如一日呢。紅鸞所說的她也想到過,且以為這就是真相,此時聽到豈能不認真的對待,「妳,是不是聽到了什麼?是誰在害本宮?」定是元華那個狐媚子。

  紅鸞搖頭:「奴婢沒有聽人說過什麼,這種事情也不可能有人會在眾人面前宣之於口的,但奴婢所言絕非空話。」她抬頭看向太子妃,「兩位貴妃娘娘都是什麼人,她們會助您嗎?不要忘了在這東宮裡……」她沒有再說下去。

  太子妃點頭道:「她們要助的人是她們自己人,不會是本宮,」想到自己姑母恨恨咬牙:「看人家的長輩,只可恨我們家裡卻沒有如此為晚輩著想之人。」

  紅鸞真想大大的歎氣,因為太子妃每次開口所說的話,都和她所要說的相差極遠,不得已她只能挑明瞭講:「娘娘,國喪未過此時豈能議喜事?就算是要議的話,此時也應該去尋太皇太后才對……」

  「什麼要去尋太皇太后?本宮再過兩個多月就是中宮之主,妳的終身本宮做不得主?」

  太子妃再一次把話說到旁處,沒有理解紅鸞的真正意思,不要說是紅鸞,連她身邊的冰兒都急出了一層細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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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7章 土黃色

  紅鸞不得不對太子妃解釋:「奴婢知道娘娘是一宮之主,可是太皇太后是長輩,您向來賢良,定然不會不問太皇太后,而安排慈安宮宮女的親事。主要就是奴婢現在還是慈安宮的人,貴妃娘娘久在宮中,豈能不知道去尋誰說此事最好?為什麼非要娘娘去開這個口?」

  她不容太子妃開口:「當然是想太子妃失了太皇太后的歡心,再得一個不好名聲,因為現在是國喪啊,到時候有個什麼不好,只怕所有的不對都要扣到娘娘的頭上。」她看一眼太子妃:「皇上至孝,必定不會拂逆了太皇太后的心意,到時候也會誤會娘娘。」

  「可是娘娘於皇上是有大功的,如果帝后失和自然就會小人得機啊,娘娘。」她把兩位貴妃要害太子妃的事情說得極為詳細,卻把帝后失和這事一句代過,只是重重的咬住了帝后二字。

  帝后二字果然深得太子妃的喜歡,而紅鸞一句帶過的事情,她自動在腦中又添又加了許多,越想越感覺紅鸞的話有道理。不過這麼大的事情,她看了一眼身後的冰兒,見到冰兒點頭她更為確定。

  「本宮自然是知道的,」她忽然想到一事:「妳不要巧言,一個小小女官以為能左右朝局?妳以為妳是什麼人。」她忽然又惱了,眼看都要拍桌子。

  紅鸞在心中哀歎,只得再道:「娘娘,奴婢不能左右朝局,能左右朝局的人是太皇太后和娘娘您啊。尤其是娘娘您,而奴婢不過是一粒小棋子罷了,您國喪中為福王定側妃的人選,往小裡說就是有人想借此生事,抵損妳的名聲阻您做上中宮之主的位子。」

  她最後一句話放低了很多,看太子妃沒有惱意才放下心來。

  「到時讓言官們知道奏一本您不孝之類的,唉,奴婢不敢想下去,」她搖頭晃腦一番又道:「往大裡說您和皇上是夫妻,當然是一榮俱榮……」

  「不用再說了,本宮當然是明白的,倒是妳,小小宮奴出身低卻也懂得些道理,倒也難得,」太子妃擺出英明的樣子來道:「那妳再說說妳有沒有法子應對,本宮看看妳說得有沒有道理。」

  現在她已經怒極,沒有想到兩位貴妃是來陰她的,好在她聽冰兒的話把紅鸞召來了。可是這樣的事情她不知道怎麼辦,找到兩位貴妃門上去好像有點不太妥,而紅鸞助過她一次,所以她想聽聽紅鸞的法子,回頭再和冰兒商量一下,就能找到一個絕妙的法子,讓那兩個該死的貴妃吃個大虧。

  紅鸞上前低低的說了一通後,太子妃卻一臉的驚疑,只是在冰兒的拉扯下,她才勉強的道:「嗯,妳的想法還算可以,本宮她不是沒有想到,但還要好好的斟酌一番。」她擺手:「妳先回去吧。」

  冰兒道:「娘娘,奴婢去送送正信大人。」

  太子妃點頭:「嗯,去吧去吧。」

  很是心不在焉,低頭去想前幾天她母親和嫂嫂來時,對她說過的那些話,再加冰兒的暗示,她陷入了深思中。

  冰兒上前一拉紅鸞兩人行禮後,就後退轉身出去了,而她們身後的太子妃低著頭,根本就沒有留意到她們的離開。

  紅鸞以為冰兒只是送她出太子妃正殿院落,不想她卻一直把她送出了東宮,卻還沒有要止步的樣子。

  「姑娘留步吧。」紅鸞不得不開口了,她不想陪冰兒沉默的走下去。

  冰兒笑笑卻現出一種別樣美來,讓紅鸞生出在深秋的今天,仿佛看到春天花朵盛開般,很有幾分驚豔:「大人不喜歡奴婢相送嗎?」她掠掠自己的頭髮:「我是特意來謝謝大人上次的高抬貴手,不然我和她們不久之後就是相同下場——那幾家才俊可都不是平常人能消受起的。」

  紅鸞看著她沒有說話,當初她會選冰兒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直覺她行事有些奇怪,卻也不是好心對冰兒網開一面。

  「投桃報李。」冰兒一笑:「我們娘娘面前,我會儘量替大人周旋,也求大人以後多照顧一二。」她說完深深施禮,極為鄭重其事。

  紅鸞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也只能扶起她虛應其事,不敢直接答應她什麼。

  不過此時的冰兒倒印證了她當初的感覺:的確不是實心實意的伺候太子妃,看得出來她是另有所圖,只是她所圖是什麼卻不是紅鸞所知了。

  冰兒知道紅鸞不會就這麼相信她,也不強求深施一禮後:「奴婢就送大人到這裡,大人慢走。」

  紅鸞笑道:「妹妹何妨再送我一程?」

  哄騙太子妃不難,就像剛剛她做到了,那麼其它人也可以做到,就如麗妃所為一樣太子妃還不是任由人家牽著鼻子走?想要讓太子妃不被麗妃等人哄騙,眼前的冰兒當然就極為有用了。

  就算不知道冰兒的所圖,但也不妨礙她現在用冰兒,當然就要籠絡一番。

  冰兒沒有答應紅鸞的話只微笑道:「大人,換作奴婢是大人也不會就此相信的,但是奴婢能讓大人相信,至於我們娘娘那裡,大人自管放心就是。」她說完輕施一禮後,退兩步直接轉身回東宮了。

  紅鸞目送冰兒回去,踢了踢腳下的枯草對杏兒道:「我們也走吧。」

  她的目光在腳下掠過,那些雜在宮草中的有毒野草乾枯了,和宮草一樣被人收拾掉地上部分,不過根部還在。

  她不經意抬頭,忽然發現不遠處的大石塊後面有一角衣裙,土黃色裙角如果不細看,真的看不出來。

  宮中裝扮向來以豔麗為主,圖得是個喜慶,穿著的素淨的人只能是宮中的貴人們,而穿著老氣橫秋的當然只有嬤嬤們了。

  紅鸞向杏兒打了眼色,伸個懶腰故意向大石那邊行去:「還有差事,今天真要把人累死嘍。」

  她和杏兒行經那座大石時目不斜視,完全不像是發現石後躲著人。

  不過七八步後她們轉過身形,很快就聽不到她們的聲音與腳步聲了,可是為避開紅鸞和杏兒,悄悄轉到大石另一邊的人卻沒有立時離開,又等了好一陣子,直到看到紅鸞她們轉過的拐角行來了兩個小太監且也走遠以後,她才自大石後小心的走出來,看看左右急急的向紅鸞她們相反的方向行去。

  不是東宮的人。

  紅鸞和杏兒自轉角處走出來,瞇起眼睛看著那個明顯是個宮人卻穿著土黃色長裙的背影,讓紅鸞對此人如此上心,是因為那人手中握住幾棵有毒野草的根部。

第548章 浣衣院的宮人

  原本紅鸞只是想看看在大石後躲著的人是誰,以為是誰要對她不利,沒有想到看到讓她心跳都停了半拍:那個白嫩嫩小手裡攥著的就是東宮外野草的根部,上面的泥土都沒有來得及弄乾淨。

  那種野草據紅鸞所知有些毒性但並不是很大,量不是極大的情形下,不會要了人的性命,再說如果用得好的話也可以救人的,需要和另外一種寬葉的野草莖汁一起用就可以:能止血、止癢,驅蚊蟲。

  是紅鸞這些小乞兒在夏天的時候常用的野草,但現在已經到了深秋眼見就要入冬了,哪裡還有蚊蟲?止血更不用提了,宮中有得是極好的傷藥,絕對能做到藥到血止也不是極為難得,就算宮人也能在藥女那里弄到一些,當然不必用野草來止血。

  紅鸞瞇著眼睛看著那人影轉過拐角後對杏兒道:「遠遠的跟上去,馬上我就讓人去尋妳,跟丟了不要緊千萬不要被發現,我只是想知道她最終會去哪座宮院。」

  她真不能確定那宮人是去害人的,還是要去救人的。

  如果不便向藥女討藥的話,那就是有人所受的傷不能讓人知道——就算是如此,猛地發現這些野草有人用,實在是讓她又驚又懼。

  她不是想招惹是非,可是野草主人會不會用咒術的人,會不會是那個暗中謀算皇位的那人呢?

  如果那土黃色衣裙宮人的主子當真是咒術的背後指使者,可是和紅鸞有著極深的仇怨:她是恨不得殺了紅鸞而後快,且付諸於行動,只不過她是極為謹慎的人,一擊不中就退得無影無蹤,除了幾個嘍囉外,紅鸞她們依然是沒有多少收穫。

  就如李司工。

  李司工她原本認為會是個很重要的人,可是她卻死了,和李司工相關的人也死了,就在宮牢當中,就在尚宮大人的眼皮子底下。

  李司工的人死得無聲無息,當然也就無跡可查,此事應該會讓尚宮大人極為惱怒才對,可是就算是沒有先帝駕崩的事情,紅鸞相信尚宮大人也不會發作出來。

  尚宮大眾還是那樣的平靜,就好像李司工的人死在宮牢裡是無關緊要之事,而太皇太后那裡也沒有問責,事情就平平靜靜的揭過了。紅鸞並沒有失望,太皇太后和尚宮大人越是平靜,就是說對此事越發的在意。

  眼下那土黃色衣裙的宮人,關係著她的生死,她豈能放過這樣的機會,不好好的查一查呢?她很想跟上去,可是她和杏兒兩個人,杏兒做此事比她更有經驗,而且不能兩個人跟下去,有個萬一時,總要有人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

  杏兒點頭就以假山、灌木做遮掩一路跟了下去,她跟得並不緊,但是卻不會跟丟了,她對此人的興趣不在那些草根上,而是想知道此人為什麼如此的鬼崇。

  紅鸞沒有再遲疑,連忙急急的向宮奴院而去,她要給杏兒去找幾個幫手才成,一路急奔的她滿頭是汗,卻急急的安排人出去,又讓柳兒安排了大量的宮奴出去當差,幾乎是遍佈宮中各處,就是想有個萬一時能給杏兒些照應。

  安排完之後她坐下吃茶,柳兒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紅鸞搖頭道:「我先喝口水。」

  實在是口渴的厲害。可是她的水剛喝完,還沒有和柳兒說發生什麼時,那邊杏兒已經和人回來了。

  杏兒看到紅鸞之後滿面的懊惱:「那人進了漿洗大院,奴婢們不好跟進去,等在外面不多時,卻自那裡先後走出四五個宮人來,穿得都不差、拿著衣物也差不多,可是所去的方向卻不相同,奴婢們雖然分開跟上了三個宮人,可是卻分辨不出是不是那人了。」

  漿洗大院是浣衣院內院,是在宮中的交接各處衣物的地方,做事的只是粗使的宮人們,並不是罪奴,由浣衣院的掌院女史等打理,當然不是杏兒等人能進去的地方。

  紅鸞倒沒有想到還牽扯上了浣衣院,原本是由良嬪主事,現在卻是由太子妃說了算,她真的不想觸那個楣頭,皺皺眉道:「那幾個宮人去了哪裡?」

  浣衣局的事情她也插不進手去,只要知道幾個宮人去了哪裡,再慢慢的查就是了,也就是多費些時間而已,只要能查到那個暗中主使一切的人就成。

  杏兒看看紅鸞聲音低低的道:「她們去的地方都是六局所在,一人去了尚寢局,一個去了尚儀局,還有一個去了尚服局。」

  她知道自己跟錯了人,那個應該跟上的人看來是在另外兩人當中。

  可是當時算上她只有三人在,她只能跟上三個人:第一個出來的人有人跟著,最後一個出來的人她跟上了,而另外那人是出來的第二個人。

  紅鸞聞言輕拍杏兒的肩膀:「不怪妳,是她們太過奸狡。想也知道,如果真的被我們很容易捉到把柄,也就沒什麼大驚喜了。以後讓大家多注意些,看看再有什麼蛛絲馬跡再告訴我。」

  她說到這裡忽然一頓:「她在東宮外神神秘秘的,手裡握著的好像是草根之類的東西,讓人注意,如果發現有人偷偷摸摸的弄這些草根啊、枯葉啊、枝蔓什麼的。記得讓人小心跟上同時速度來回我。」

  好不容易發現了一點點,可是到頭來依然什麼也沒有查到。也不是再沒有法子查,那就是浣衣局:如果能進入浣衣局,或是直接把浣衣局掌握在手裡,那當然就很好查起了。

  不過想進入浣衣院查事和掌握浣衣院,都是比查找那個暗中主使一切之人容易不了多少事情。

  太子妃那人是個說不通的,而太皇太后的老謀深算,也只會讓紅鸞去做事,卻不會為她和太子妃當真翻臉——在太皇太后沒有十足把握前,她絕不會再和太子妃有任何衝突。

  此路是行不通的,紅鸞眼下不想自尋麻煩,也不打算對太皇太后說什麼,那野草的事情牽涉起來事情絕對不小,告訴太皇太后此事於紅鸞來說,其實弊端太大。

  如果和咒術之事相關也就罷了,如果不相干,她實在不想再樹強敵,宮中的手中無非就是那麼回事,只要不會傷害到她的事情,她是懶得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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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9章 誆

  紅鸞托著下巴想了半晌:「杏兒,不見得妳們真的一無所獲,那幾個宮人會一股腦的出來,也許可能和那宮人有什麼牽扯,不然也太巧了些是不是?三個局,嘿,算上我們尚勤局六局已去其四,所餘的尚宮局應該沒有太多的問題,而尚食局那邊——」她搖了搖頭:「難保一點事也沒有。」

  六局之中到處安插人,毒草的主子野心也不小啊,怪不得尚宮大人和尚勤大人這麼多年來,也沒有查清楚多少事情:光要應對六局之內的事情,就足夠她們忙的了。

  杏兒猛地抬頭:「如果當真如此,那、那不是六局之中有太多要謀算我們的人?」她的眼中閃過驚恐:「誰會有那麼大的本事,在六局中遍插人手,她又想做什麼。」

  柳兒抿抿嘴唇沒有說話,紅鸞也沒有作答,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可以,能不說出口還是不要說出來的為好。

  「妳可記住了妳跟的那人的長相?」紅鸞看看杏兒:「現在她沒有其它的法子,妳就先自那個宮人開始吧。嗯,如果妳發現她真的有些異常,我們可以想法子讓她來我們的宮奴院做事。」她摸摸下巴:「到時搓圓捏扁的就由著我們來了。」

  杏兒遲疑:「不會如我們的意,她可是有後台的,豈是我們想要就能弄來的?」

  「至少尚寢局的我們有法子,再說了有尚宮大人在,有什麼是不可能的?」紅鸞笑嘻嘻的道:「說起來我可是有些日子沒有給尚宮大人去請安了,這兩天要去走動走動才成了。」

  說起來近來她的麻煩這麼多,也不見尚宮大人出頭露面的,她是要給尚宮大人找點事情做,免得她骨頭生繡對身子不好。她可是極有孝心的人,對尚宮大人更是一片赤誠啊,總是會替尚宮大人想得很周全。

  而且有些事情總也要和尚宮大人說一聲,以後要借助她和尚勤大人的時候還多著呢。

  她打了個哈欠:「宮奴們辛苦了,也不必讓她們回來,把差事做完回來吧,明天讓她們好好的歇一歇吧。」她扶著招娣站起來:「免得讓人起疑,宮裡不少多長一個心竅的人,小心些的好。」

  今天她也累壞了,對眾人道:「今天就這樣吧,大家早點睡。」

  晚上的月光直鋪到紅鸞的床上,她在睡夢中好像聽到了隱約的笛聲,悠長悠長的就好像她村東口那棵老柳樹的枝條,長長的,軟軟的在風中搖過蕩去,讓她越睡越沉越睡越沉,在夢裡也看到了大大的月亮。

  天色微亮時,坐在屋頂上的孟統領才搌身而起,把才離開唇邊的短笛放到了袖袋中,沒有向四周看一眼縱身消失在時晨霧中。

  只有他坐過地方很乾燥,沒有同屋頂其它地方一樣被露水打濕,表明這裡曾有人來過,並且坐了很久很久。

  可是不多時,太陽還沒有驅散晨霧的時候,屋頂上那塊乾燥的地方,就同樣被打濕,就好像從來沒有人來過一樣。

  清晨的一縷陽光把紅鸞叫醒,她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看著正給她收起帳幔來的招娣笑了笑:「睡得好香甜,很久不曾這樣睡得踏實了。」

  招娣拿過衣服來給她:「睡得好就好,大人勞心勞神的,如果天天晚上睡不好,身子可是熬不住的。」她綁紅鸞繫上腰帶:「今天如果沒有什麼事情就更好了,可以讓大人好好的歇一歇。」

  紅鸞歎氣:「能好好睡一覺就不錯了,其它的就不要再奢求了,現在正是所謂的多事之秋,沒有事?」她取來棉巾去洗漱:「那怎麼可能,妳還是乖乖的認命吧。」

  她看看招娣:「想要歇著嗎,至少還要等二個月後才成。」

  皇帝登基大典過去,應該可以平靜些時候吧?她也不能確定,只是這樣盼望著。

  剛用過飯不久,紅鸞正和宮女們商量先接手繡什麼樣的大件為好時,小順子進來了:「大人,慈安宮的大總管打發了人來,說要請大人您方便的話過去。」

  能不方便嗎?紅鸞歎著氣站起來看向招娣:「這不,一大清早就有事找到門上來了。」

  她就算是有事要忙,只要不是有哪位主子指明讓她做事,慈安宮的大總管相請,她也不敢說個『不』字的。

  到了慈安宮紅鸞發現帶路的小太監帶著她穿過月亮門,進了二進的院子:這裡可不是太監住得在地方,大總管雖然不在慈安宮裡住,可是他平日時起臥的地方,絕不可能在二進院子。

  她住足看向小太監:「你的膽子不小啊,居然敢假借大總管之名誆我前來。現在,我哪裡也不去,先和你同見大總管,再去太皇太后面前為你討一頓責罰!你在太皇太后的眼皮子底下就敢做怪,當真是連性命也不要了。」

  覺出不對來,她也就不肯由小太監擺佈,完全收起了剛剛還很親切的神情,一臉冰霜的盯著小太監等他作答。

  小太監嚇了一跳連忙行禮:「正信大人,小的怎麼可能生出那樣的狗膽來,太皇太后待小的們恩重如山,小的就算是再不是東西,也不會做對不起太皇太后的事情,大人,您就信小的跟小的走吧,小的絕沒有誆您。」

  紅鸞看著他:「你這話可是誅心啊,居然把大總管陷了進去。我是相信大總管伺候太皇太后的孝心,至於你,我還真是不認識,現在你什麼也不用多說,有什麼話見大總管再說吧,」

  她轉身就向外行去:「你如果不跟上來,我現在就大喊,讓人捉了你去見大總管——你信不信?」

  小太監苦著一張臉:「正信大人,鸞姑奶奶,您不要說是綁了小的,就是現在把小的打成豬頭,小的都信!可是小的真的沒有那個膽子誆您,您跟小的到了地方就明白了。」

  他苦苦相勸卻亦步亦趨的跟在紅鸞身後,不敢真的招惹得紅鸞性起。

  他可是極知道眼前這位是什麼樣的人,那真的就是姑奶奶,半點也得罪不起啊
第550章 冷淡

  紅鸞不聽小太監的囉嗦,自管自的向外急行,非要找到大總管問個水落石出不可。話裡話外是半點情面也沒有留給小太監,反倒是不住口的嚇小太監,把他嚇得臉色發白眼眶裡都要蓄上淚水了。

  小太監如何哀求也無用,又驚又怕又急的時候,就聽到身後有人道:「小柱子,我們娘娘吩咐你點事情,怎麼做得拖拖拉拉的,居然現在才想去?你也不必去了,跪那邊等罰吧,姑娘我自去找個頂用的人。」

  紅鸞聽到這聲音熟悉,回過頭去一看,果然是元華身邊的宮人。

  她微笑著輕輕點頭:「妹妹要讓這小太監做什麼去?這小太監實在是太過可惡,我正要帶他去尋大總管,不好好的教訓他一番,就實在是對不起太皇太后的恩德。」

  那宮人正是小惠,看到紅鸞急急的行過來見禮:「見過正信大人。奴婢剛剛就是代我們娘娘傳話,讓他去請個人過來的。」

  她說著話伸手自袖子裡摸出塊銀子來:「小柱子,大總管總是誇你聰明,又認了你做乾兒子,你應該曉得規矩的,不用我再多說了吧。」

她就這樣當著紅鸞的面叮囑小柱子,雖然是先和紅鸞見過禮,可是就此也看得出來在她的眼中,完全沒有把紅鸞當回事。

  紅鸞完全不介意的笑道:「原來是這麼回事,這小柱子讓人著惱,卻也極知道規矩的。」她說著輕輕一指彈在小柱子的腦門上:「領了賞還不快走,難不成還想讓我和你惠兒姐姐留下你吃酒不成。」

  小柱子連忙行禮告退,如飛般的走了,他在慈安宮裡不大不小也算是個角兒,但是眼前這兩位哪一個他也招惹不起。

  有後台的那個連大總管看到了都要賠個小心,貼上笑臉的;另外一個雖然沒有後臺,可是人家的膽子大,他可不想被暴打一頓,到時候還沒有地方哭去——他乾爹可是對後面這一位的評價比前一位還要高。

  唉,宮裡貴人們打擂臺倒楣的永遠是下面的人,這次他不過是被抓個差,就差點脫層皮,以後還是繞著兩個人走得好。

  紅鸞不知道小柱子那裡有那麼多的彎彎繞,正握著小惠的手說笑:「良娣在這裡吧?娘娘的身子還好吧,原本是想過去請安的,可是東宮裡的人多眼雜的,娘娘的吩咐言猶在耳,我也不敢去:」她回去看一眼還沒有走遠的小柱子:「我還沒有給太皇太后請安呢……」

  小惠笑著道:「走吧,太皇太后知道是我們娘娘叫妳來的,妳去不去請安也是一樣的。」

  紅鸞聞言看看前面的大殿,也就任由小惠拉著她走向一處廂房,此時元華尋她當然不會是什麼好事。只是她還真沒有想到元華會用大總管的名義找她,原本她猜想會她會以太皇太后來做擋箭牌的。

  她在元華的這種舉止感覺到了什麼,握著小惠的手笑得更是歡快,同時不落痕跡的把一個小荷包塞到小惠的手上:「這些日子辛苦妳,我倒是想在娘娘面前盡心又不能,以後有什麼事就直管說。」她的手微用力笑得瞇起眼睛來:「我們可是不是外人,用不著和我客氣。」

  原本她還真沒有和小惠打過交道,這是第一次,其它的沒有發現,但小惠的心氣之高她卻是感覺的清清楚楚:也是,人家的主子可是要做皇后的,小惠這種貼身的心腹,以後在宮中的地位當然低不了,就算她到時依然不是女官,尚宮大人見了也要對她客氣三分的。

  奴婢嘛,身份不是在那一身衣服,而是在她的主子如何,她又在主子面前如何:這才是奴婢們的真正臉面。

  只是這樣的臉面,紅鸞很有些瞧不上眼:做奴婢其實是沒有辦法,可是把自己的性命和主子緊緊的扭在一起——那要看是什麼樣的主子吧?像元華這樣的主子,她是絕不可能把性命綁在其身上的。

  小惠很心安理得的把東西收到袖子裡,看紅鸞的目光沒有半分變化,看來她接好處接的已經習以為常了,或是根本就是輕看紅鸞。

  就算紅鸞是九品的正信,她依然沒有把紅鸞放在眼中——接了東西還如此瞧不上紅鸞,於不紅意間流露出輕蔑,只能說明她的主子根本就沒有打算真正的扶紅鸞上位。

  只有一個死人,才不會有人在其身上用心的,所以小惠才會對紅鸞示好無動於衷,因為她知道結交紅鸞是沒有半分用處的。

  紅鸞沒有再試探下去,小惠能得到元華的賞識倚為心腹定然不是個愚笨的,當然不能引起小惠的懷疑來:她送個荷包示好,在宮中幾乎可算是個慣例——在某人可能要平步青雲前示好,就是為了給日後留條路,就算是元華也不會多想什麼,只會認定紅鸞是一心要助她,才會巴結奉承她身邊的人。

  小惠骨子裡的冷漠讓紅鸞心生寒意,知道自己原本的猜疑是對的,元華根本就打的是過河拆橋的主意:要讓她做的定是見不得人的事情,到時候沒有不殺人滅口的道理。

  看到小惠進去稟元華,紅鸞立在門外看著那繡著喜登枝圖的屏風,猜測元華叫她來想讓她做什麼,她很清楚,她沒有拒絕的餘地,只能就承下來,而且還只能把事情做得極好,不然事敗就是她身死之時。

  就算是事成她能活多久,也全在元華的一念之間,她的手心裡,冒出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水,細密的就如同是元華的謀劃幾乎沒有空的地方。

  「正信大人,我們娘娘有請。」小惠出來喚紅鸞時,依然還是用娘娘二字稱呼她的主子,她剛剛在紅鸞面前就是這樣稱呼元華的,可是她絕對不是沒有城府趾高氣揚,而定是有什麼能肯定的事情。

  嗯,冊封了太妃們之後,不久的登基大典也要冊封東宮的妃嬪了,不管到時元華是皇后還是妃嬪都當得起娘娘兩個字,至少也會封妃吧?

  紅鸞想到皇帝的兩道眉毛,此時的他還沒有足以制衡太皇太后的力量,就要給足太皇太后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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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1章 志在必得

  想到皇帝那兩條會微微皺起的眉毛,紅鸞在心底輕輕一歎,皇帝做事都要權衡利弊,這天下間又有誰能隨心所欲呢?

  太皇太后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所以元華定要小心的應對,只希望她不會讓自己去做太過為難的事情就好。

  就算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在心裡想想總是好的吧?做最壞的打算,可是凡事卻要往最好的方面努力不是。

  紅鸞跟在小惠的身後進屋,才發現屋裡點著香,淡淡的香氣很宜人,卻掩不住屋裡的那種藥味。

  元華的氣色很好,完全沒有一點小產後應該有的樣子,屋裡看得到的窗子都是關上的,可是不知道自哪裡有吹進來的涼風,輕輕的拂過紅鸞的衣帶。

  「起來吧,如果不是有急事,我也不會打發人叫妳,聽小惠說妳差點罰了那個小柱子。」她招手讓紅鸞坐到她跟前:「妳這樣做就對了,免得真被人所乘,足見妳的謹慎了。」她拿起小几上的湯來嘗了兩口:「太涼了,今天不吃了,明天再吃吧。」

  小惠嘟著嘴巴:「娘娘,您明兒再不吃,奴婢可真沒有法子,只能去回太皇太后了。」

  「知道知道。」元華嗔她一眼:「去吧,把門給我們關好,看著別讓什麼阿貓狗的過來,我現在身子不太好,今天還是慣例不見什麼人的。」

  打發走了小惠,元華看向紅鸞:「昨天太子妃召了妳去做什麼?」沒有直接說有什麼事,反倒是問起昨天的事情來:「那個冰兒還把妳送出了東宮,倒真是稀罕事呢。」

  紅鸞欠身把麗妃逼婚的事情一說,至於冰兒她聳聳肩膀:「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是不想我再在東宮裡亂走?真是天知道,一路上也沒有說幾句話。」

  她看著元華自然的道:「娘娘的身子要緊,該吃的藥啊湯啊什麼的都要吃下去,莫要虧了身子。」

  元華輕輕點頭:「她還真是心急,麗妃和柔妃居然在這個時候要翻浪,想得倒是美!」

  她在皇位一事上,當然是站在皇帝這邊的,完全替皇帝的考慮:「此事倒也不急,反正不能讓妳國喪就出宮,回頭記得給太皇太后說一聲就好。」

  她抬眼看看紅鸞:「我的身子的確是不太好,可是東宮那邊卻是一點也耽擱不得,急得我這幾天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下去的,這才叫妳過來商量看看應該如何做——太子妃做了皇后,妳的親事還真難說是個什麼結果呢。」

  「請娘娘示下。」紅鸞很乾脆,反正眼下她和元華也有共同的敵人,不是嗎?

  元華笑笑:「也還就兩個多月,也多不出幾天來就要舉行登基大典,我們的時間也就這麼多。」

  她拿起茶盞卻沒有吃茶,那茶盞擋住了她大半的臉,:「太子妃總是個急性子,我想這個時候她再做出什麼大逆之事來,也不是沒有可能,妳說是吧?」

  真的是要謀皇后之位,只是這樣明目張膽的說出來,卻聽得紅鸞還是有些膽戰心驚:「是,還請娘娘明示,奴婢要如何做。」她現在是一個字也不敢多說。

  「我的孩子沒有了,妳說太子妃會不會很安心呢?」她看著紅鸞的眼睛:「嗯,妳說她想不想要個孩子?沒有人不想吧。」

  紅鸞手心裡的汗水都把自己的衣袖濕透,幸虧是有中衣,不然外衣上被汗水弄濕會顯出痕跡來的。

  她沒有想到元華把主意打到這裡了,尤其還是由她上一次失敗做引子,當真是出乎人的意料,但是細想之下又合情合理得緊。

  她只有點頭的份,這樣危險可以滅九族的事情,她已經聽入耳中,不做就是死,做了也不過是晚死幾天而已。

  「奴婢明白。」

  「妳真的明白?」元華的目光平平的直視著紅鸞的眼睛:「此事關係重大,不能有半點差錯,有個萬一沒有人能救妳,懂嗎?」她倒是把話說得極為透徹:「之所以讓妳去,就是不想此事敗露的時候,會牽扯到我或是太皇太后,現在懂了嗎?」

  她如此說話其實也是安人心的一種,至少表明她是沒有隱瞞,把紅鸞當作是真正的心腹來看:「所以,行事要小心在意。事成之後,登基大典之後,妳就到我宮中做個才人吧。」這是報酬了。

  紅鸞連忙跪下叩頭:「奴婢願意為娘娘赴湯蹈火。」

  她不得不表明一下,不管元華是不是相信,她總要做出姿態來。

  元華笑了起來:「妳嫌才人太小?做個昭容也不是不成,只不過妳猛然成為正五品的宮妃,會嚇到一些人的。倒也沒有什麼,」她輕輕彈了彈長長的指甲:「我們還有什麼可懼的,在宮裡左也怕右也懼的,就會一事無成的,就這麼說定了,我自會向皇上和太皇太后進言的,相信沒有人會反對的。」

  她看著紅鸞的眼睛道:「是不是?」

  會反對紅鸞成為宮妃,或者說是不喜歡宮中再多出妃嬪來的人只有太子妃——表現的那麼明顯的只有她一個,其它人不管心裡怎麼想,都不會掛到臉上。

  紅鸞懂她在要自己承諾,輕輕的點頭,用極輕的聲音道:「娘娘安心,奴婢定會備好賀儀,到時賀娘娘的……」她一笑沒有再說下去。

  元華倒沒有笑:「我等妳的賀儀,也會為妳備份賀儀的。」她是志在必得。

  謝過元華之後,見她再無開口的意思,紅鸞便起身告退,元華點頭,指了指旁邊的桌子:「那上面的紙包是給妳的。」

  紙包很普通,紙是用宮外百姓們家也會偶有出現的草紙,而且那個包法也是市井當中最常見,絕不同於宮裡常用的手法。元華果然想得極為周詳,不會留下丁點的把柄。

  她過去把紙包收起再行禮後,退幾步剛要轉身走時,忽然又聽到元華叫她:「等等,我想妳可以去兩位貴妃那裡走走的,相信現在她們很喜歡妳能去見她們。」

  紅鸞聽得心頭一跳,不知道元華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第552章 要建全功

  紅鸞轉過身來:「娘娘,全宮裡都認為奴婢是太皇太后的人,此時奴婢去她們那裡豈會被她們所信?」她抬頭看向無華:「奴婢愚笨,娘娘當然知道此點。」

  她只是想看看元華說出那句話來是臨時起意,還是早有打算。

  雖然聽起來像是臨時起意,可是依元華的脾氣在如此大事上,不可能臨時起意就讓她去做事的,

  如果是早有打算,為什麼要在她快要出門時才開口呢?如果不相信她,根本就不會讓她去做那陷害太子妃的事情。

  元華笑道:「妳是誰的人又怎麼樣,宮裡多的是轉頭不認主子的人與事,遇事只問於己有利無利罷了。現在兩位貴妃不是想謀算妳嘛,她們要謀算的應該不是妳而是太子妃與太皇太后,說得更明白點就是要謀算皇上。」

  「妳不過是其中的一枚小棋子,用以離間太子妃與皇帝,雖然還不知道她們想怎麼做,可是能確定就是,她們的最終目的肯定是太皇太后,當然也不會放過我就是了,說到底就是為了……」她看了一眼金鑾殿的方向:「那張最大的椅子罷了。」

  她說的沒有忌諱,聽得紅鸞額頭上見了汗,見紅鸞如此她笑起來:「妳也有膽子小的時候?這樣就嚇到可不成,妳既然已經被人當作了棋子,誰讓太子妃那麼高看妳呢。妳入局想保命就要膽大心細才成,想著置身事外就是自尋死路了。」

  紅鸞連忙躬身受教:「娘娘教訓的是,可是奴婢依然不明白,她們此時怎麼會用奴婢做事呢?」

  難不成無華知道了什麼,還是……她心中有鬼所以才會汗出雨下,不完全是被無華沒有忌諱的話嚇出來的。

  她真的擔心,因為太子妃實在是愚笨得可以,出點差錯什麼的倒是極正常的,如果什麼差錯也沒有,那才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呢。

  元華微笑著翹起小指,小小的指頭肚晶瑩的如同是最上好的美玉:「紫玄和纖纖嘍,她們現在不可能和兩位貴妃是十成十的一條心,她們的心應該在皇上身上的。」

  看一眼紅鸞:「不要以為她們是重情義,不過就是個利字而已,她們再和兩位貴妃一條心,哪有跟在皇上身邊好?換作是任何人,只要不是太子妃就都會如她們所想。」

  「妳只要到兩位貴妃那裡說,她們有意要和太子妃聯手,定然就會讓兩位貴妃出手的,到時候她們不選妳做事,就是她們太笨了,而妳呢也正借這個機會……到時就多了兩張保命符,事情有點差錯,她們為了自己也會力保妳的。」

  元華彈了彈小指:「兩位貴妃應該不會就這麼點把戲,等到她們鬥到一起,我們豈不是坐收漁翁之利?紫玄和纖纖畢竟身後有家族,誰知道事到臨頭的時候她們為了保命,會不會出賣皇上呢?我當然要為皇上分憂。」

  她說得大義凜然,紅鸞聽得驚心動魄。原來元華要謀算不只是太子妃,還有紫玄和纖纖,她竟然想要了一次就除去所有的明處、暗和敵對之人——紅鸞相信她要除去紫玄二人的目的,絕對和太子妃的善妒不同。

  紅鸞不心翼翼的答道:「娘娘所言極是。」

  並不是元華知道了她想要太子妃和紫玄二人聯手之計,而是料到那種可能,所以不管真假都要將計就計,借兩位貴妃的手除去紫玄和纖纖。而她想在其中動手腳當然不難,可是卻難在日後如何向元華交待。

  元華這才點頭:「去吧,我相信妳定能做成的,尤其是柔貴妃那裡和妳頗有些交情,妳不妨先自那裡下手,相信由她去說服麗貴妃就容易多了。我想,這應該會是她們最後一次出手了吧,以後成為太子妃還是頤養天年為好,總是這樣操心勞力的對身子可不好。」

  紅鸞沒有再說什麼,有些話她能聽卻說不得,當即向元華告退離開了廂房,門外俏立的正是引她前來的小惠,看到她一臉的笑意:「大人和娘娘說完話了?那奴婢就不遠送大人,免得讓人說出閒話來。」

  此人的話讓紅鸞的目光微動,居然敢點明冰兒送她出東宮的事情,她不過就是一個宮人罷了,但是她卻是元華的心腹宮人。

  到底紅鸞沒有發作,和小惠也沒有多說什麼就離開了。

  小惠看著紅鸞離開,推開門進屋:「她的臉色倒沒有變化,眼神變了,看來對奴婢這個小宮人的冒犯還是有些不快的,八成也是看在您的份上,才沒有同奴婢計較。」她最後所為是故意的。

  元華點頭:「嗯,這就好,如果當真沒有一絲脾氣,還真就握不住她了。」

  此時的紅鸞已經在向太皇太后行禮,甚是恭謹的問好,而她看尚儀和殿上兩個宮人的神色好像和平常有點不同,顯然剛剛殿上不像眼下這般平靜如水。

  太皇太后抬手:「妳倒是有孝心的,記得過來給我叩個頭,傷看來是都好了,哀家賞妳的東西不要省著用,沒有了就對尚儀說。」她倒是少有的親切,讓紅鸞有些受寵若驚。

  紅鸞沒有久留、也沒有多說什麼,對於太皇太后所問到的元華的事情也沒有保留,然後就告退離開了。她今天只要給太皇太后叩過了頭,目的就達到,話說得過多或是停留得太久,反而就著了相,容易讓人生疑的。

  她離開慈安宮以後天色已經不早了,時近中午,可是她依然沒有趕回宮奴院用飯,而是按著元華的吩咐向永福宮走去。

  雖然她不能斷定自己的行蹤元華能了若指掌,可是這樣的輕易就能查到的事情,還是乖乖的聽命為好。

  永福宮,說起來她真的有段時間沒有來了,而柔妃也當真是有些時間也沒有見了,因為柔妃曾經對她生出過殺機來,天知道什麼時候柔妃心氣不順就會發作她。

  她自慈安宮行過來,因為抄近路,所以是自永福宮的後門經過,再繞到宮門那邊去。

  她剛自轉角出來,就聽到永福宮的後門有響動,她忽然間拉著杏兒又退了回去,躲到了灌木叢中。

  杏兒不明所以,尤其是半晌也沒有聽到響動、也沒有什麼人走過來後,她更為奇怪看了看紅鸞:躲什麼?晴天白日的,就算是柔妃要做什麼,也不會選在這個時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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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3章 永甯宮

  紅鸞用眼示意杏兒不要動,蹲在灌木叢中連呼吸也變得輕,只是透過灌木的縫隙向外看去:因為藏身的灌木是四季常青的那種,在宮中有多人照顧長得枝繁葉茂,還真是不容易能看清楚什麼。

  就在杏兒感覺蹲著實在是有點累,想要不要坐在地上,誰知道大人要在這裡貓多久啊?忽然就聽到那邊後門又傳來『吱呀』關門的聲音,她的耳朵猛地支了起來,真的有問題!

  青天白日的就算有人走後門,也不表示她行事就有問題,但是後門那裡半晌都沒有響動,顯然是有人在觀察後門附近是否有人,如此鬼崇做的事情肯定見不得光啊。知道其它人的秘密,在宮中可是天大的壞事,尤其是貴人不想讓人知道的事情。

  剛剛和她紅鸞如果走過去,弄不好就會被人誤會什麼,說不定就有丟掉性命的可能。

  雖然明知此事兇險,可是杏兒心中的好奇還是壓倒了驚懼,怎麼說現在也是安全的當然想知道柔妃宮中的人如此小心到底在做什麼。

又等了一會兒就聽到腳步聲,後門再次打開過了半晌後,才聽到紛亂的腳步聲,表明來的人不少。

  紅鸞並不敢多壓下枝葉,所以只是撥開了一道小小的縫隙,能看到的東西很有限,但是她的耳朵卻不用堵上,自後門傳來的聲音清清楚楚的傳了過來,她的眼中現出了驚容:柔妃居然親自到後門這裡來!

  「姐姐慢走,妹妹就不送了。」柔妃的聲音依然是那樣的柔美,卻沒有聽到有人答她,接著就是腳步聲傳過來,聽上去有四五人之多。

  腳步聲越來越近的同時,聽到傳來關門的聲音,而那四五個人是真的走了過來,依然是沒有人說話:終於,那些人轉過了拐角,可是紅鸞和杏兒所見到的只是素色的衣服。

  幾乎是一色的衣服,深淺相差的不多:除了第二人所穿的衣裙,明顯要比其它人所用的衣料好很多,多繡了些精緻的花朵外,就沒有其它太過顯眼的分別。這也是紅鸞和杏兒距那幾人的較近才發現,不然遠遠看過去根本不會發現的。

  紅鸞和杏兒沒有看到幾個人的臉,因為她們就躲在路邊不遠的灌木中,貓著身子當然只能看到人的衣裙而已,紅鸞現在知道柔妃是為了送這幾人出來,而顯然那個身穿錦鍛衣服的是位貴人,能讓柔妃送出來且口稱姐姐的,在宮裡還真是不多。

  會是麗妃嗎?紅鸞在心中想到最有可能的人,可是她們這樣偷偷摸摸的在做什麼,就算是不想讓人知道,麗妃也不必如此神秘吧。

  至於素色的衣裙根本就無處可查,因為現在宮中的人都是素服,就算是不喜歡素色衣裙的麗妃也是素衣打扮的。

  風吹過,吹起那幾個已經走過杏兒和紅鸞幾人的衣裙,露出了她們所穿的鞋子,宮中很常見的式樣,其中那位貴人的裙下的褲角上所繡的花兒,讓紅鸞的眼睛微微收縮:不是常用的花樣,極為別致不同的黑色不知名小花!

  黑色的小花、碧綠的枝蔓,相互纏繞在一起盤在淡淡綠意的褲角上,在微風的吹拂下如同活物般,好像在不停的扭動想自褲角上掙脫下來。

  風吹過裙角落下,扭動的黑色小花重新不見,而腳步聲也越來越遠,終於轉過拐角看不到了,紅鸞和杏兒動也不動的坐在灌木下,等了好久好久,等到柔妃後門那裡終於傳來輕輕的上栓聲音,她們才吐出一口氣來。

  太陽已經移到了頭上。

  紅鸞和杏兒起身整理了一番衣裙,卻誰也沒有說話,對視後就繼續向永福宮的前門而去,她們經過後門的時候沒有看一眼,目不斜視的走過去。

  就在她們又要再轉過拐角時,聽到身後傳來了腳步聲,她們回頭發現身後來了三四個人急匆匆的奔過來:紅鸞想要不要回避時,多看了來人幾眼,忽然發現了其中的貴人嚇了一跳,連忙拉著杏兒跪倒在地上,「皇貴妃娘娘萬安。」

  皇貴妃很快就行到了紅鸞面前駐足:「倒是沒有想到在這裡能看到妳,傷可好了?」她笑著看看永福宮的宮牆:「是來給柔妃請安的吧?妳倒是喜歡走動的,怎麼也不知道到本宮那裡去坐坐,是嫌本宮那裡冷清嗎?」

  紅鸞叩頭:「奴婢不敢擾皇貴妃娘娘的清淨。」怎麼會在這麼偏僻的地方遇到皇貴妃呢,她實是有些奇怪。

  「本宮倒是不想清淨呢了,也得門庭若市才能熱鬧得起來。」她微微一歎:「本宮先走一步,趕著要去瞧賈昭容的病,唉,太皇太后的鳳體也不好,偏生在這個時候賈昭容的身子挺不住了,希望只是老毛病御醫能藥到病除。」

  她說完走了兩步又回頭道:「得空的時候,安排人去收拾收拾永甯宮吧,尤其讓修繕上的人給本宮把那個佛堂要好好的收拾一番,收拾前到本宮那裡去一趟,本宮再和妳好好的說說。」

  紅鸞答著叩拜送皇貴妃的離開,喃喃的道:「永甯宮啊。」她看向杏兒:「妳說,我們要不要回頭走走呢?」

  杏兒回頭看一眼:「沒有用的,就算當真是留下了人,此時也早走遠了,不會等到原地,最重要的是,他們身上所穿衣裙的顏色並不太一樣。」

  紅鸞抬頭看看頭頂的太陽點頭:「是不一樣。」她說完搖搖頭:「不要穎疑神疑鬼的了,走吧,說不定還能得貴妃娘娘賞頓午飯。」

  到了永福宮的時候,柔貴妃正在用午膳,還真就賞了紅鸞幾個菜下來,讓她吃完再過去見禮,紅鸞和杏兒也只是胡亂撥拉幾口,等到人來傳進去給柔妃叩頭。

  柔妃看到紅鸞的目光閃動:「真沒有想到妳還記得給本宮請安,只是來得太像是討頓飯吃的,倒真不像是來給本宮請安。」她揮手讓大部分的宮人退了下去:「妳現在忙得很,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什麼事情妳就直說吧。」

  她抬眼看著紅鸞笑了笑:「她實在不必說那些拐彎抹角的話,妳說是不是?」她是宮中比較瞭解紅鸞的人,笑得別有深意,「妳是為太子妃來走動的,還是為了妳自己?」
第554章 早有成算

  紅鸞挺直了後背:「是為娘娘您奴婢才來的。」

  既然已經不必再求柔妃什麼,自然也就不必對她那麼的恭敬:對一個對自己有殺機的人,她真的懶得多說那麼多廢話。

  柔妃笑了:「原來,妳是來挑撥離間的,」她指了指椅子:「正信大人坐吧,反正也是長日無聊,本宮就聽聽妳到底想說些什麼叫吧。」

  紅鸞坐下後直言道:「娘娘,挑撥離間的事情奴婢不會做,奴婢所言所想都是為娘娘好——娘娘信與不信何妨聽完奴婢的話?」她左右看了看:「怎麼不見七殿下呢?殿下年紀尚幼,不過長兄為父,娘娘倒也不必擔心什麼才是。」

  柔妃的眼睛縮了縮:「妳說吧,本宮恕妳無罪。」

  「其中道理又何必奴婢說什麼,娘娘向來是聰明至極的人,有什麼想不通的?奴婢不過是來助娘娘下個決心罷了。」紅鸞淡笑:「利與憋,就如原來一樣,如何取捨娘娘心中早有成見不是嗎?否則奴婢又怎麼能見到娘娘您呢。」

  柔妃笑起來:「果然是聰明人,本宮也承了妳今天的這份情,日後本宮會伸手助妳一次,不過,」她看向紅鸞:「妳懂的。」

  紅鸞鄭重點頭起身:「請娘娘佈置,奴婢最慢兩天定會讓娘娘滿意。」

  「好。」柔妃笑了起來:「本宮的眼光果然不錯,那就依妳所言,」她輕輕的敲了敲桌子忽然道:「以後的路,看來妳也想好了。」

  她眉頭微微挑起,偏著頭道:「宮中之事只論當時,因為事情之變就是在當時,所思所想為只為當時的危境,本宮不喜多管閒事妳是知道的,不是本宮的事情本宮向來不過問。」

  「有些事情當時是那樣,過去之後就不會再是,」她看著紅鸞:「妳說是不是?」她笑得極為柔和,眼中沒有了往日的那一點點寒意。

  宮中沒有永遠的敵人,就如現在的柔妃,她已經放下了心中的芥蒂,不再想殺紅鸞而後快。

  紅鸞行了一禮:「多謝娘娘的恩典。」

  她並不會就此完全信任柔妃,因為她現在掐滅了那殺機,不等於以後不會再生出來,只要利益相關,朋友立時就能變成仇敵——在宮裡這種事情並不少見。

  柔妃看著紅鸞笑笑:「妳就沒有其它的想說嗎?」

  她不相信太皇太后和元華沒有心思,而紅鸞是太皇太后看上的人,此時還不用就說不過去了。

  紅鸞欠身:「奴婢說過,最慢兩天定會讓娘娘滿意的。」有很多事情都不能對柔妃說,她一個知道所有的事情就足夠了。

  柔妃沒有想到紅鸞會如此,看著她斂起笑容來,嘆了一口氣:「本宮還是喜歡原來的妳,只是聰明而已,不過,在這宮裡有誰是不變的呢。」她感概了一句笑了笑:「本宮就不留妳了,一會兒良娣會來的。」

  紅鸞起身:「奴婢就知道娘娘早有成見,奴婢告退。」

  「妳不來,就算是有了成算,本宮也不能冒然行事不是?」柔妃笑了笑:「妳不來本宮還要去尋妳,實在是不如妳來更好些,是不是?」

  離開永福宮之後,杏兒低聲道:「賈昭容的確是病倒了,是老毛病每年總會犯上一兩次,五殿下進宮來請安伺奉湯藥,皇貴妃去的時候五殿下並沒有離開。」

  紅鸞點了點頭:「去永樂宮吧,只怕這次就不是那麼好應對的了。」她看一眼杏兒:「妳有沒有覺得皇貴妃近來有些太、太愛管事了?」

  原本的皇貴妃是不過問宮中的事情,除了太皇太后病倒,其它人病倒了她頂多是打發人送點東西而已。

  杏兒偏頭想了想:「還好吧,只不過在宮中看到皇貴妃的時候多了一些,並沒有聽說有什麼事情是皇貴妃的意思。」

  紅鸞想想搖頭:「的確不太可能的,皇貴妃連個公主也沒有,看來真的是我想多了。」她苦笑一下:「在宮裡待的日子久了,看誰都好像另有圖謀似的。」

  到永樂宮中,麗妃開始並沒有要見紅鸞,後來還是紅鸞遞了紙片進去才被麗妃叫上殿去。

  麗妃看著紅鸞:「今兒妳倒真是忙啊,聽說一大早開始跑到現在了,又是慈安宮又是永福宮的,累得不輕吧?」她抬手:「來人,上杯好茶給妳們正信大人解解渴。」

  紅鸞只是謝過了麗妃的茶,坐下後並沒有直接開口說什麼。

  麗妃忍不住把紅鸞的紙片擲過來:「怎麼變啞子了?說話啊,為什麼不說話?」

  紅鸞淡淡的道:「娘娘英明不需要奴婢多嘴多舌。」

  麗妃的臉上閃過厲色,盯著紅鸞看了半晌道,「妳這樣的小伎倆能蟎得過本宮去?到底有什麼圖謀說出來吧,否則就不要怪本宮要好好的招呼招呼妳。」

  紅鸞看著麗妃:「娘娘在宮中向來一言九鼎,賞罰分明,奴婢如果真衝撞了娘娘甘願受罰。」

  麗妃盯著紅鸞半晌:「妳以為騙得了本宮?是元華良娣的主意吧?」

  紅鸞輕歎起身:「娘娘既然如此見疑,那奴婢就告退了,免得招惹的娘娘生惱傷了鳳體。」她說完施禮然後步步後退真要離開。

  「妳當永樂宮是什麼地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嗎?」麗妃盯著紅鸞:「就憑妳寫在紙上的東西,本宮就能讓人仗斃了妳。」

  紅鸞看著她:「敢問娘娘,奴婢寫了什麼就有如此重罪?不過就是『蕭薔』二字罷了,那只是奴婢平常練字所寫,娘娘不喜歡的奴婢的字,也不用著打殺奴婢吧。」

  麗妃聞言一驚看向紅鸞手中的紙,不知道『牆』字怎麼就變成『薔』字:「妳——!」她忽然收起怒容來:「好了,我們不說這些,妳來本宮這裡,不會就是讓本宮看妳寫的字吧?」

  紅鸞看著麗妃:「那要看娘娘的意思才成。」

  麗妃扯了扯嘴角算作是笑:「整個宮裡有哪個不知道妳是慈安宮的人?妳想讓本宮有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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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5章 竊花草

  麗妃當然不會相信紅鸞,因為她是太皇太后的人,是皇帝的人,一直都在同她麗妃搗亂,如果不是太皇太后相佑,麗妃早就想把紅鸞新成幾段丟出宮去。

  一個經常和她作對的人,跑來對她說要小心自己人,她的念頭當然是對方有詭計。

  不過她會見紅鸞,除了認為紅鸞有詭計之外,還有就是紅鸞所寫的『蕭牆』兩個字也擊中她心中所疑,才會召了紅鸞進來。在『蕭牆』變『蕭薔』後,她更不可能相信紅鸞的話了,但是因為心中的那一點疑慮,才沒有立時把紅鸞趕出去。

  聽聽紅鸞說些什麼又怎麼樣,在宮中想要永遠站在高處,就不能只守在自己的院子裡,做到耳聰目明是必須的。

  紅鸞抬頭看向麗妃:「娘娘又是誰的人?娘娘曾經是過誰的人?」她見麗妃變色沒有再說下去,換了話題:「太子妃啊,娘娘,奴婢總要尋個保命的法子才成,是不是?」

  她說得很直接明白,看著麗妃的眼睛眨也不眨。

  麗妃盯著紅鸞半晌:「與本宮何干?」

  「如果太子妃和紫玄良娣聯手呢?如果她們二人再和纖纖良娣聯手呢?這些,都不關娘娘的事嗎?」紅鸞輕輕的吐出三句問話後,輕輕彎腰:「既然如此,那是奴婢多事打擾娘娘小憩了,奴婢告罪、奴婢告退。」

  她說走就走,沒有一點拖泥帶水。

  「等下。」麗妃忽然笑了起來,一雙鳳眼瞇得狹長:「來人,賞。」

  她剛剛和紅鸞談得可並不算投機,賞賜來得很莫名其妙,她擺手讓紅鸞不必推辭:「本宮剛剛只是和妳說笑罷了,不要說那兩個字沒有什麼,就是有忌諱本宮也會為妳擔待一二的。」

  她輕輕一彈那塗了鳳仙花汁變得豔麗莫名、長長的小指指甲:「我們可能就更要是一家人了,怎麼太子妃還沒有告訴妳嘛?本宮看妳向來不錯,福王以後就交給妳來照顧,本宮是很放心的,側妃雖然高了些,不過妳能入福王的青眼本宮也就不計較了。」

  把紅鸞以後弄到福王府去她倒不介意,可是她很介意福王以側妃之位迎娶紅鸞:這個小宮奴怎麼配得上她的兒子?

  紅鸞想匆匆離開,就是不想聽麗妃提及此事,聞言抬頭看向麗妃:「娘娘說笑了,不要說奴婢高攀不得,且現在還是國喪呢,娘娘何必拿奴婢開心呢。」

  麗妃聞言笑笑:「是啊,現在可是國喪呢,不過二個多月後宮裡就有大喜事,本宮並不急的。」她撩起眼皮來掃一眼紅鸞:「有句老話妳可聽說過,做人要識時務才可以。」

  她將來就是紅鸞正經的婆母,想要修理紅鸞那當真就是小菜一碟,她的話是提醒紅鸞,想日後的日子不難過的,現在就乖乖的聽話。

  紅鸞提到太子妃的時候,麗妃已經知道紅鸞的來意,此時她開口提及紅鸞的親事就是表明拒絕,同時小小的威脅了一下紅鸞,希望她能老老實實的,不要再壞她的好事。

  紅鸞深施一禮:「娘娘,那打獵的人也有被雁啄瞎的時候,您心意已決奴婢無話可說,所言只是提醒娘娘,」她放低聲音又補上一句:「利之所在啊,娘娘,您相信她們,可是她們的利與娘娘您的利是一個字嗎?」

  她說完不再廢話再次施禮告退,相信這次麗妃不會再叫住她了。

  麗妃看著紅鸞的身影目光裡不時有寒芒閃過,卻始終沒有出聲讓人留難紅鸞,任她就這樣離開了永樂宮。

  她不是不想狠狠的教訓紅鸞一番,只是現在還不到時候,太皇太后那裡現在她要給的可不是只有三分面子,那是十足十的面子才成。

  說白了,她現在不敢明目張膽的動慈安宮的人,也就只能讓紅鸞離開了。

  麗妃所謀和柔妃有很大的不同,所以柔妃可以說動,可是麗妃是絕無可能低頭的。至於太子妃和紫玄、纖纖聯手之事,元華料到了,柔妃也料到了,麗妃豈能料不到?只不過柔妃和麗妃是存疑,少點證實的人與事。

  紅鸞向兩位貴妃證實了,是元華讓她如此做的,可是接下來,她要如何應對即將到來的事情,原來的計畫是不成了,太子妃馬上就會知道她到兩位貴妃處走動了——太子妃會如何想她?

  太子妃誤會了紅鸞的話,定不會饒過紅鸞,這是當中最大的變故,但,此時的紅鸞絕不能再到東宮。

  日頭已經有些歪了,紅鸞看看杏兒:「我們去園子裡走走。」古安平應該差不多過來了。

  所有的事情都因為元華而變得十分糟糕,除了柔妃那裡幾乎再沒有予紅鸞有利的地方,而她的手中還握著元華給她的藥,此事不做元華也不會放過她的,可是下藥這種事的後果之重不說,單就是如何下藥也是要人命的事。

  紅鸞真的不想助元華害人,可是不做元華和太皇太后就不會放過她,當然做了元華也不會放過她,此事讓她的頭很痛。

  行到御花園就向湖邊行去,這個時節湖邊的人極少極少,是很適合說話的地方,路經一處花圃時紅鸞的目光微微一凝:那裡有幾個地方的土翻動過,再看那些花草的間疏,應該是少了幾株花草。

  她沒有站住只是對杏兒道:「妳趕快去那假山上,看看四周可有什麼人,在往哪個方向去。」

  宮中不會有宮人吃飽撐著偷花草,那少掉的幾株花草當然就是有毒的那些了。

  杏兒提裙爬假山的時候,紅鸞卻在四周轉了轉,沒有發現什麼人,便把自己的一隻耳環悄悄的丟在假山下的草叢裡,又向旁邊走開假意在找什麼的樣子。

  紅鸞沒有走幾步轉過假山,看到不遠處的開闊處有不少人在,她帶著疑惑看就又低頭找了起來,只是向人多的地方漸漸靠近,終於,她看清楚了居然是容嬪。

  容嬪的人早就在注意紅鸞了,此時有人過來行禮:「正信大人有什麼事情嗎?」

  紅鸞擺手:「不敢,只是掉了一只耳環在找罷了,容嬪娘娘有事情我是應該避開的,這就走,這就走。」

  她雖然說走,腳下卻動得不快,還特意向容嬪那邊遠遠的施了一禮。
第556章 污漬

  容嬪沒有看到紅鸞行禮,可是容嬪身邊的人絕對有人看到,而紅鸞又是慈安宮的人,宮中的妃嬪們總要給三分簿面,當下就有人俯身對容嬪說了什麼,容嬪抬頭看過來。

  紅鸞再次對著容嬪遠遠的行禮,然後這才開始退步想離開的樣子,在容嬪的人走過來問她可有什麼事情的時候,她就知道容嬪此時不想見人:如果不是這樣,她也就不會執意要見容嬪了。

  容嬪帶的人也算不多,而大多數都像攔紅鸞的宮人一樣,遠遠的立在四周,伺候在容嬪身邊的人只有兩個,還有一個跪在容嬪的地上:讓紅鸞感興趣的就是那個跪在地上的宮人。

  紅鸞在容嬪看到自己後又行禮,就是料定容嬪會喚她過去:容嬪的人四散開當然是不想人聽到她現在和那個宮人說得話——這原也沒有什麼,哪個宮院裡的事情都是宮妃的私事,是好是壞宮妃都習慣於隱瞞她人。

  如果此時容嬪只是處置平常的事情,那她看到紅鸞定會喚她過去說兩句話,這是給太皇太后面子也是為了交好紅鸞。如果容嬪此時所為見不得人的話,她更要喚紅鸞過去,以示她所為並沒有什麼大不了得,不想引起紅鸞的疑心來。

  容嬪果然擺了擺手,就有人小跑過來,那個攔紅鸞的宮人連忙對紅鸞開口:「正信大人您稍待,我們娘娘打發了人過來。」

  紅鸞這才止住腳步,等著那人過來後,就隨她去給容嬪請安:她料得很準。

  容嬪面前的跪下的宮人已經不在了,四散的宮人太監們也重新聚在容嬪身邊,容嬪坐在厚厚大毛墊子上看著紅鸞笑道:「沒有想到遇到妳了,正好有件事要麻煩妳——妳這個時辰在園子裡遊玩,看來是得了閒的。」

  紅鸞忙道:「娘娘不知,是奴婢的耳環掉了一只,因為今天有事到幾個宮院去,去園子裡經過幾次,中途天熱還到那假山上吹了吹風,直到現在還沒有找到。」

  容嬪看到紅鸞耳朵上果然是不見了一只耳環,便吩咐人幫紅鸞去尋:「好吧,本宮還沒有討到好處,倒被妳占了便宜去。」她玩笑了幾句後才道:「最近宮奴們忙不忙,不忙的話本宮想讓妳們幫本宮繡個百花譜。」

  她看著紅鸞挑了挑眉:「不要給本宮提六局,那裡不但要銀子多,而且那活本宮看著有點不如他們了。」

  紅鸞還是推脫道:「娘娘,奴婢們都是粗手大腳慣了的,學人拿起繡針來不怕娘娘笑,是貪那點銀子而已,只是人人都不是學過女紅的,到如今最大的也只是繡過紅蓋頭罷了,最多繡的還是手帕和荷包之類的。」

  「能有機會為娘娘盡孝,是奴婢們巴不得的,可是卻不敢誤了娘娘的事,更不敢汙了娘娘的鳳眼,百花譜那麼大的東西,奴婢們真的怕繡不好,請娘娘降罪。」她可不敢冒然接下這種事情來。

  宮中刺繡裁衣女紅這樣的活計,向來是由尚服局的人做,她們宮奴院可是做粗活中的粗活,為容嬪繡什麼百花譜的事情是絕瞞不住的,到時無緣無故就得罪了尚服局的人,那是極為不合算的。

  容嬪卻笑著嗔她:「妳個掉進錢眼的東西!聽到本宮嫌尚服局的人要價貴,就以為本宮給不了多少銀子嗎?五十兩銀子,線和繡布也由本宮給妳們,只是卻要快些,最多六個月的功夫可成?」

  她根本不理會紅鸞的推辭,自顧自的說下來,還是把百花譜要交給宮奴院來繡。

  紅鸞再砌詞推脫,卻被容嬪不輕不重的斥了兩句,也就不敢再說什麼,老老實實的把這話接下來,可是心裡她真是叫苦連天:當真是多事之秋啊,不過是園子裡來見古安平,卻還要遇上容嬪被硬塞了繡活。

  想到日後尚服局人的臉色,她的眉頭都皺到了一起去:宮中最忌就是平白無故的開罪人,可是此事卻由不得她做主,尚服局,看來是得罪定了。

  她苦著臉道:「娘娘,此事還要您和尚宮大人和尚服大人說一聲才好,不然奴婢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繡不出來的。」

  「唉,就妳們心眼多事多,不就是一幅百花譜嘛。」容嬪起身:「知道了,本宮會打發人去給她們說一聲的,這些勞什子的規矩真是煩人,本宮要讓誰繡個東西,還要她們同意才成?真真是可笑。」

  回頭看還呆立在原地的紅鸞:「走啊,喚上妳的人,跟本宮支取銀子還有線、繡布,原本就打算今天喚妳過來的,既然遇上了倒省本宮的人再跑一趟。」

  她還真是想到什麼是什麼,剛把事情說完,就要紅鸞把東西取走開工。

  想想宮中其它的妃嬪,容嬪的性子還真是有些大而化之。紅鸞有什麼法子,也就跟在容嬪身後去取銀子,只能讓古安平多等會兒了,而她的目光在容嬪的人中轉了一圈,好像沒有剛剛那個跪在地上的宮人。

  跪在地上的宮人身上所穿是淡藍色的裙子,可是容嬪身邊多是白色和黃色的裙子的宮人,卻沒有人向身穿淡藍色的裙子。

  那個宮人,哪裡去了?紅鸞看向身邊的杏兒,杏兒的目光向另外一邊瞄了瞄,那邊什麼也沒有,不過再遠一些就是靜嬪的承和殿——距這裡還真的不近呢。

  靜嬪的人?那怎麼會跪在容嬪身前呢,原本紅鸞還以為是容嬪教訓她宮裡有錯的宮人,她的目光在容嬪的身上一轉,發現她的裙子上有處污漬。

污漬不算大,可是卻極為明顯。宮中的貴人除了等著皇帝的寵幸外,常理的那點事情也不必天天忙的,大部分時候她們都無所事事,就把時間用來打扮收拾自己:一來是為了能吸引皇上的目光,二來也是為了打發時光。

  容嬪的位份不算高但也不低了,宮院裡少說也有二十幾個人服侍,怎麼會穿這種有污漬的衣裙出現在御花園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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