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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鱸州魚]三國第一強兵 (連載中)

二二一章 青州方略

    王羽侃侃而談,田豐听得饒有興致,賈詡卻在一旁偷笑。

    他在王羽身邊的時間最長,知道的隱秘也最多,對田豐的疑問是最有發言權的。王羽的戰略和作風為何沒有連續性?原因很簡單,很多事他都不懂。

    這個原因要是說出去,肯定沒人信。

    大多數諸侯肯定認為王羽又在耍什麼詭計,搞扮豬吃老虎那一套;相對友善的那些,會認為王羽在謙虛;普通人一定覺得賈詡壞了良心,所以吃里扒外的詆毀自家主公;至于田豐……

    賈詡想了想,有了答案,嗯,此人會八成覺得主公不肯坦誠相見,起身拂袖而去。

    然而,這就是事實。

    相處了這麼久,賈詡已經發現了,除了那些讓人匪夷所思的盤外招,以及對天下大勢的了解之外,在政略、謀略方面,自家主公沒什麼太特殊的地方。

    打仗時,他的頭腦很靈活,可也僅限于戰場上;

    對大勢很了解,但在細節上卻經常有疏忽。比如這次,奉高之戰他不費吹灰之力就嚇倒了幾十萬大軍,但若不是運氣好,把張寧掌控在手中,收降,和收降後安置的事有那麼容易嗎?

    在收降之前,他甚至連青州的具體情況都沒了解一下!跟著這種沒心沒肺的主公,真是苦了文則啊。

    依照賈詡的猜測,王羽和徐榮的出身應該差不多,都是某個秘密傳承的繼承者。傳承的教派或者勢力的實力應該不大,卻很有內涵,所以,王羽的表現才這麼奇怪。

    至于具體是哪家哪派,賈詡就不知道了,先秦的學派實在太多了,哪能一一勝數?如果只是猜測的話,賈詡認為。王羽很可能是鬼谷一脈的傳人,就他所知,也只有這個教派是最符合的了。

    鬼谷傳承的學術非常多,包括兵家、縱橫、陰陽等等,跟王羽展示出來的手段都能沾點邊。

    兵家不用說,王羽出道以來戰無不勝,雖然對基礎常識了解不足,可從他展現出來的手段來看。他應該是沒學全,只學了奇兵、詭道那一部分內容,所以他第一次出手,就是刺殺。

    陰陽,王羽通曉天文地理,尤其擅長勘察地勢,無論是誰,看過他親手繪制的地圖,都只有目瞪口呆的份兒。

    還有,在河東破城。以及空襲的手段,應該也屬于陰陽學的範疇。人都在天上飛了,這不是法術是什麼?所謂法術,不就是以人力模擬出天地之力的效果麼?

    也正因如此,他才同情黃巾,甚至允許對方在領地內傳教。

    當然,在這方面,他學的也不全。同樣是個半吊子。

    最後,縱橫術。盡管知道王羽的底細,但賈詡還是很佩服對方的應變能力的。尤其是詭辯之術。

    顯然,由于年紀的制約,主公學的也不夠精深,大多是憑借天賦自己領悟的,但就表現出來的水準來看,他的傳承和天賦都是上上之選。以人君而言,這樣已經足夠了,畢竟主公才十六歲,不是嗎?

    王羽身上最讓賈詡欣賞的,還是他接受意見的態度,以及學習後,化為己用的速度。

    就拿王羽正煞有其事的說辭來說,賈詡不知道前者什麼時候總結出了這一二三,但那第二條卻是意識到許攸的存在後,他和王羽商量如何對付袁紹,以及今後戰略時分析出來的。

    結果,王羽為了應付田豐,不暴露身份,把話題生搬硬套的扯到了這方面,居然還將對方說得連連點頭,這不就是本事麼?

    什麼都懂的人忽悠什麼都不懂的,那不叫本事,反過來才叫厲害。賈詡很滿意,跟了個這樣的主公,雖然開始要操心的事很多,但再等幾年,自己就是元老了,可以坐享富貴了。

    這不,幫手不是來了?看這位田元皓的性情,應該是個爽快人,有啥想法就說,有啥活兒就干,他來了,自己就輕松多了。

    賈詡的眼楮眯成了一條縫,佯裝認真,其實是在壓抑笑意。本來還有些擔心,怕主公搞不定此人,現在看來,也沒啥問題了。

    “第三,就是社會階層固化。”

    王羽不知道賈詡在哪兒笑眯眯的想什麼,猜老狐狸的心思,他沒那個本事。但田豐比較容易對付,這位大才不是個擅長隱藏心事的人,情緒都擺在臉上,被王羽盡收眼底,所以,他也是越說越有底氣。

    看來田豐是個純粹的文人,純粹的文人就喜歡這道道,大道理,一二三四條,听起來多有氣勢啊。

    “社會階層……固化?”田豐皺了皺眉頭,原因不是王羽說的內容,而是後者嘴里的新名詞。

    “就是下層沒有上升渠道,官員的兒子永遠是當官的,農民的兒子永遠是農民,諸如此類。”王羽解釋道︰“農民還好安撫,怕的就是那些習文學武的人,在辛辛苦苦的付出努力之後,卻依然找不到前途,若是這些人鋌而走險,可比純粹的黃巾作亂可怕多了。”

    田豐凝神思考了片刻,緩緩點頭︰“君侯總結的很精闢,這三條正是我大漢由盛轉衰的主因,其他的弊病雖多,卻都非致命因素。那麼,君侯一直以來的做法,就是為了撥亂反正,避免重蹈覆轍嗎?可否請君侯見教?”

    “正要請先生斧正。”

    王羽面不改色的將後人的成果據為己有,正色道︰“首先是經濟問題,所謂民富國強,本朝開國之初,奉行的是黃老無為而治的理念,輕徭薄賦,幾十年下來,國初的凋敝景象便不復有,故而才能在武帝橫掃天下之際,提供足夠的支持。”

    “這話倒也不錯。”田豐點頭贊同,順著王羽的意思問道︰“所以君侯打算行黃老之術,在青州休養生息,養精蓄銳?同時利用太平道安撫民心,坐觀中原混戰,以待天時?”

    “差不多。”王羽當然不會全盤照搬文景時代的治國理念,但在由亂及治的過程中,道家的理念是最能發揮效用的。

    “其次。為了避免內部的紛爭,本侯認為,應該避免一家學說獨大,以免士人們固步自封,只知爭權奪利,不求上進。即,化武斗為文斗,把權力之爭轉變為思想理念之爭。”王羽又拋出了個更加新穎的概念。

    這次田豐琢磨的時間更長了。

    雖然經過了漢武時代的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但在漢末,儒家並沒達到宋明那種壟斷地位。不為統治階層所喜的墨家雖然銷聲匿跡,但如法家、道家這些曾經輝煌一時的理念,還是很有認同者的。

    王羽把朝政的原因引向了儒學獨大,田豐也有些認同,畢竟在漢武帝之前,朝中雖有爭斗,但從來沒這麼激烈過。何況,單以儒學來說。內部也分了好多個派別,今文經學、古文經學、正統儒學、新儒學。互相之間爭斗的也很厲害。

    如果能指定一個規則,讓這種爭斗表面化,思想化,未嘗不是件好事。

    總之,這是個很新奇的想法,能不能成功,田豐不確定。但他至少明白了,王羽不是項羽那種做事隨性而為,只知逞武力之人。之所以不被人理解。只是因為他的想法太獨特,這不算是壞事,非常之人才能行非常之事麼。

    想通此節,田豐不欲多做討論,直接反問道︰“第三點,想必君侯是要從寒門子弟,甚至從普通百姓之中選拔人才了?”

    “正是。”田豐不糾結,王羽回答的也痛快︰“我打算出榜招賢,不論出身,招募天下英杰,依照能力委以官職或軍職。”

    “想法是好的,但君侯要如何鑒別人才呢?”田豐的反問再次直指問題核心。

    “很簡單,考試。”王羽不假思索的回答。

    “考試?怎麼考?”

    “按照應募的類別,是政略、武藝還是謀略,統一加以考試,考官由本侯的幕府指派,考題由幕府頒發,只要合格,就加以任用,公平,公正,公開,元皓先生以為如何?”

    這些事,王羽早就成竹在胸了,連名字都不用他自己費神思考︰“因為是分科進行,所以,可稱之為科舉。”

    “科舉……”田豐有點跟不上王羽的思路了。

    他很有才不假,但再有才,也比不上王羽多出來的兩千年的知識,對王羽來說已經過時的落後制度,在田豐來說,就是開天闢地的新舉措,幾句話的功夫,他怎麼可能全盤思考清楚?

    王羽卻不給他留下深思的余暇,而是乘勝追擊道︰“此外,本侯還打算恢復西漢時代的兵制,藏兵于民,重揚尚武之風。必使壯者務于戰,老弱者務于守,死者不悔,生者務勸,民聞戰而相賀也……”

    田豐一時沒反應過來,賈詡卻是心中一凜,他猛然抬起頭,直勾勾的看向王羽,一臉的不能置信︰主公居然引用了商君書的文字?

    “等青州名士加入後,新建的書院也會發揮作用,一則可以啟蒙明智,使人人知曉禮儀;二來,還可以作為諸家學派的研究深造,以及互相辯論之所。朝廷的官學已經衰弱,在可以預見的幾年內,爭取要讓泰山書院,成為天下學術界的風向標,成為真正的泰山北斗。”

    “還有……”

    王羽努力思考著,將從古至今最有朝氣和活力的那些政略篩選出來,然後組合進他的青州新政當中去。

    隨著信息量的增加,賈、田二人心中也如起了驚濤駭浪一般,若不是親耳听到,親眼看到,誰能想到,這些理念會出自一個少年人的手筆?如果沒經過深思熟慮,甚至反復推敲,哪會知道,這少年心中竟然蘊藏著這等遠大的目標?

    “總之,青州就是新政的試點,屯田、安民、尚武、舉士,就是青州未來幾年的方略!”見火候差不多了,王羽向田豐一拱手︰“其中涉及甚多,非羽一人之力所能成事,為了大漢的千秋萬代,元皓先生可願助羽一臂之力?”

    “固所願耳,不敢辭也。”田豐慨然應諾一聲,繼而長揖到地,朗聲道︰“田豐拜見主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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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二章 攀龍附鳳

    徐州,下邳,糜府。

     “哥,大哥!”

    一個興奮的大嗓門從門口傳來,嚇得僕役們紛紛退避,尤其是那些手里捧著東西的。這個聲音他們已經熟的不能再熟了,糜家的二老爺,出了名的混世魔王,誰沾上誰倒霉。

    最近一段時間,糜二老爺的樂趣從走馬斗狗,花天酒地中轉移了出來,轉而喜歡上了在府里橫沖直撞。每次都是以對老爺呼喚開頭,然後,他就像是一頭見了母牛興奮不已的公牛,紅著眼楮就往府里闖,逮什麼撞什麼,一往無前。

    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每次進入這種狀態,二老爺都會變得很專注,無論是被潑了一頭湯水,還是蹭了一身炭灰,他都不會計較,而是視而不見的繼續往老爺的書房跑。

    再次听到熟悉的呼喊,僕從們自然不敢怠慢,他們齊刷刷的把身體貼到了牆壁上,將手中的物什高高舉起,像是訓練有素的儀仗隊。

    隨即,一陣風從兩列儀仗中卷過,吹開了書房的大門,門板撞在牆上,發出了一聲巨響。

    “子方,你還記得父親給你起表字時的期待嗎?”糜竺放下手中的毛筆,皺著眉頭訓斥道︰“君子之道,當持之以方正,現在你也不是少年人了,行事怎地還這般莽撞冒失,還不把門關上?”

    “好了,大哥,要教訓我,也等听過消息再說。”

    糜芳滿不在意的晃晃腦袋,將兄長的話當做了耳邊風,喘著大氣說道︰“泰,泰山有消息了,你猜怎麼著?”

    “這麼快?”糜竺臉上微微動容,直身坐起時,袍袖卻劇烈的顫動了一下,抬眼看向弟弟時,眼神中充滿了震驚。

    “比你想象的還要快呢!”

    糜芳伸出一根手指,一臉有榮與焉的神情,煞有其事道︰“一天,不,是一夜!一個晚上就決出勝負了,泰山的大軍剛一出城門,幾十萬黃巾就跑得跑,降的降,什麼是真英雄?王君侯就是了!”

    “……莫非,君侯又用了什麼法術?”糜竺愣了一會兒,緩緩坐倒。

    消息匪夷所思,但糜竺卻沒懷疑,自從他出使泰山回來,將泰山的見聞說與弟弟之後,糜芳就一心撲在了對奉高之戰的關注上。

    弟弟雖然不成器,但卻認識很多彎門邪道的朋友,其中有些人與瑯琊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瑯琊對青州、泰山的關注,更在徐州之上,從那邊得來的消息,八成不會有錯。

    “可不!”糜芳一邊回答,一邊轉身關門。

    糜芳關注的是泰山之戰,糜竺也沒閑著,他研究的是王羽過往的經歷。借著近水樓台的便利,連王羽沒成名之前,在泰山老家的經歷都被他給翻出來了。

    越研究,他就越心驚。

    沒成名前,王羽就是個很神秘的人物。以王家泰山郡的地位,整個奉高城,卻沒幾個人見過王公子。

    泰山王家和東海糜家的家世非常接近,都是祖上出過小官,借著祖上的積累,百十年經營下來,一躍成了當地富豪。

    這樣的暴發戶雖然入不得世家豪門的眼,但在當地還是有些地位和聲望的,就算不出門,總也有人上門拜訪,見一面又有何難?

    但在奉高城,見過王公子的人卻如鳳毛麟角一般,這大大的增強了他的神秘感。

    糜竺的猜測跟賈詡頗有異曲同工之意,他也覺得王羽早年是在修煉,至于膽小什麼的,很可能是他裝出來的把戲!

    鯤在淵,一朝化鵬,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沒錯,就是這個套路。

    有了這樣先入為主的判斷,所以,糜竺毫不費力的猜到了王羽的手段。

    “萊蕪那邊的黃巾也降了,青州指日可定,”轉過身,糜芳一臉興奮的搓著手,急切問道︰“大哥,貞兒的事,是不是該提上日程了?你若是沒空,我去泰山走一趟如何?”

    “亂來!”

    糜竺把臉一板,斥道︰“婚嫁乃是大事,自有禮儀規矩,哪有女方主動上門提親的道理?再說,王君侯到底有沒有這個意思,尚未可知,都是你一廂情願的猜測,若是猜錯,豈不是兩家都尷尬,不妥,不妥。”

    “大哥,你想得太多了吧?”糜芳不以為然的搖搖頭,直勾勾的盯著自家兄長,問道︰“君侯親口說,要擇日登門拜會,這總沒錯吧?”

    糜竺攪他不過,只好點點頭。

    “君侯是什麼人?大漢冠軍侯,當朝驃騎將軍,坐擁一州之地,麾下虎賁無數!咱們家呢?東海巨富?有個屁用?遍數徐州,有幾個正眼瞧咱們的?窮酸陳元龍?神棍笮融?還是趙昱、張昭、蕭建他們?”

    糜芳越說越起勁,手舞足蹈的,吐沫星子濺了糜竺一臉。

    “沒有!這幫人看咱家時,都是斜著眼楮的,前次陳家來提親,我還以為陳元龍那小子終于開了竅,結果,居然要貞兒做小!還是第九房的小妾!是可忍孰不可忍?”

    “好啦,好啦,這些陳年舊事總是掛在嘴邊作甚?”糜竺知道自己這個寶貝弟弟的心結,他擦擦臉,溫言勸道︰“說正事,說正事。”

    世家與寒門間的壕溝是巨大的,糜竺對此早就有了清晰的認識,所以,當陶謙將出使泰山的機會委派給他的時候,他才寧願自己出錢糧,也要冒著風險走這一趟。

    “我就是氣不過……”

    糜芳猶自不滿的哼唧一陣子,這才轉回先前的話題︰“連徐州這些鄉巴佬都看不起咱們,王君侯那樣的身份,又圖一啥?還不就是貞兒?王君侯少年得意,與當年的霍驃騎一樣,也有風流名聲在外,咱們家最拿得出手的,也只有貞兒了唄。”

    “那可不一定。”糜竺不置可否的搖搖頭。

    “大哥,你是說君侯……要錢?”糜芳也不笨,妹子雖然漂亮,但糜家更出名的卻是豪富,兄長的顧慮確實不無道理。

    “當日黃巾攻破臨淄,滿帳文武盡皆色變,獨有君侯處變不驚,談笑自若……”

    當時的情景給糜竺留下了極深刻的印象,他一邊回憶著當時的細節,一邊緩緩說道︰“事後我就一直在想,這不僅是氣度的問題,而是君侯早有成算在胸。子方,大勝之後,君侯行止如何?”

    “呃,”糜芳一怔,然後撓撓後腦勺,回答道︰“萊蕪那邊正在疏散降眾,北海那邊已經開始安排明年的屯田事宜了,奉高那邊貼出了招賢榜,說是……”

    他人雖莽撞,但記性卻不錯,把幾方面得來的情報匯在一起,一一道來。

    “子方,你還看不出嗎?君侯無意立刻擴張,而是要在青州休養生息。他出身與你我相差仿佛,沒有門戶之見,說不定只是想征闢某為官;又或擔心錢糧不足,想從我糜家得些助益;或者就是純粹的客套話罷了。”

    糜竺嘆口氣道︰“我當時的想法,跟你也差不多,可了解得越多,就越覺得不對勁。王君侯是個有雄圖大志的,豈會把區區美色放在心上?”

    “那可不好說,外面人不都是那麼說的嗎?”

    兄長的話好像一盆冰水迎頭潑來,一下將糜芳的熱情澆熄了大半,不過,他也是個執拗的性子,只听他不死心的嘟囔道︰“再說了,反正都是做小,何不嫁給王君侯,年齡相當就不用說了,這樣的英雄妹婿,打著燈籠也找不著啊。”

    “哎呀,子方,讓為兄怎麼說你呢?”

    糜竺指指弟弟,一臉哭笑不得的表情︰“你現在還不懂嗎?我的意思是,人家君侯可能根本看不上咱家貞兒!要是會錯意,上門提親被拒,你讓貞兒以後怎麼做人?就算看在錢糧的份兒,勉強答應了,你要讓貞兒獨守空閨嗎?”

    糜芳目瞪口呆,“怎麼可能看不上,他在洛陽不是納了個歌姬嗎?”

    “那是普通的歌姬嗎?”

    糜竺恨鐵不成鋼的說道︰“為了那個歌姬,呂溫侯與王君侯血戰長街,殺傷無算,而後又反出了西涼軍!什麼叫傾國傾城?這就是了!貞兒才貌俱佳,在徐州薄有美譽,可能跟君侯身邊那二位比嗎?”

    “你再想想,連蔡中郎的千金還沒過門呢,你現在就上門去提親,又將蔡中郎置于何地?想高攀君侯,談何容易啊,何況,貞兒,貞兒,唉!”

    糜竺又是一聲長嘆︰“貞兒的脾氣你也不是不知道,她平時柔柔弱弱的,但性子倔強著呢,要是知道我倆這般……還指不定會鬧出什麼亂子呢。”

    “那,那現在怎麼辦?”美夢落空,糜芳徹底傻眼了。

    糜竺攤攤手︰“還能怎麼辦?等唄,若真是有那福氣……”

    有關于此的種種,這些日子同樣也困擾著糜竺,他現在只有個大致的想法,遠談不上成熟。本想和弟弟商量完善一下,可沒等他在肚子里將語言組織全,忽然,門外傳來了一聲清脆的響聲。

    “啪!”一只盤子,幾個碗兒,于寒風中碎了滿地。

    “誰?”听到外面的聲響,糜竺報以一聲怒喝。

    糜家在官場上沒什麼地位,但在商場上卻是舉足輕重的角色,做生意最怕的就走漏風聲,被對頭竊取了商業情報,以糜竺行事的嚴謹,當然不會留下什麼漏洞。

    他們兄弟探討機密話題的時候,除了少數心腹管事之外,其他管事根本沒有參與的資格,尋常人等更是被嚴令禁止靠近書房二十步之內。

    所以,糜家的一切秘議,外人根本沒有偷听的機會,更甭說發生受驚而打碎器皿的失誤了。

    書房外無人回應,只有呼嘯的寒風從門外卷過。

    “誰在外面,給我滾進來!”

    糜芳比兄長沖動得多,他一個箭步就躥到了門前,一手推門,另一手已經按上了腰間的刀柄。他的武藝算不上高明,但從小就經常打架,經驗也是異常豐富,對付三五個尋常人的圍攻,完全沒問題。

    “老爺,二老爺,是奴婢……”一個弱弱的聲音響起,糜家兄弟認得,是妹妹身邊的丫鬟翠兒。

    “翠兒,你怎麼在這里?”糜芳推開了門,糜竺也是長身而起。

    “回老爺的話,奴婢,不,是小姐听說二老爺回來,所以,所以和奴婢到廚房端了些參湯來!”小丫頭膽子非常小,強忍著眼中的淚,用顫抖的聲音回答。

    “奴婢,小姐和奴婢剛到這,然後小姐就從奴婢手上接過參湯,準備親自進門。然後,然後奴婢就看到托盤,托盤從小姐的手中掉到了地上,然後,然後小姐就哭著跑遠了!”翠兒的聲音斷斷續續,卻像針一般,刺得兩個大男人無地自容。

    剎那間,糜竺臉上憂色盡消,只剩下了深深的疲倦,自己顧著權衡利弊,考慮家業了,卻沒想到這些話對外柔內剛的妹妹會造成怎樣的影響。

    他揮揮手,低聲吩咐道︰“你下去吧,好好陪著小姐,轉告她,我回頭就去看她。”

    “是。”翠兒蹲蹲身,走了,剩下兩兄弟面面相覷。

    “大哥,這……”

    “罷了,我明天就去見陶使君,王君侯大勝,徐州這邊也不可能不聞不問,拼著讓人詬病,我再往泰山走一遭便是。”

[ 本帖最後由 pon217 於 2014-3-26 08:03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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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三章 曹操的困境

    “孟德,現在可是千載良機,王羽豎子無謀,嚇潰了蛾賊之後,卻沒有完善的計劃來收編那些百戰之士,卻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那些新兵和老弱身上。此戰他贏的雖然容易,但同樣的伎倆他不可能反復使用,用了也不會奏效,現在正是乘虛攻伐的機會啊!”

    鮑信聲淚俱下的勸說,讓曹操很為難。

    對方的提議,是斷然不可取的,王羽之所以沒對那些積年悍匪采取措施,並非沒有見地,只是限于兵力不足,並且有其他的考量而已。

    那些悍匪已經徹底分散開了,想一一降服收編談何容易?而且,這些人在泰山已經被打破了膽,翻山越嶺的逃離泰山後,八成不會再回青州。這些人無論去了什麼地方,都會大大的影響當地的秩序。

    實際上,在兗州的影響已經出現了。

    按照曹操原本的計劃,是要在春天之前結束戰事,並且入主兗州的。在他不計余力的猛攻之下,于毒、眭固也是敗象畢露,馬上就到了崩潰邊緣。誰想到,在奉高城下慘敗的殘寇翻越泰山後,直接西向而來。

    由于鮑信慘敗後,連潰兵都沒收拾,帶著家眷和部分親衛直接來了東郡,所以濟北國陷入了極度空虛的狀態。

    部分殘寇攻破了肥城,窺視郡城盧縣,另一部分在張饒的率領下,直接穿越了濟北國,到達東郡,與于、眭等黑山賊會師一處。

    張饒帶領的人馬不算多,幾千殘兵敗將罷了,但卻給曹操帶來了不小的麻煩。

    得到援軍的黑山賊氣勢大漲,在離狐、韋鄉一帶與曹操展開了連場激戰,雖然屢戰皆北,但看那屢敗屢戰的氣勢,大有不取東郡誓不罷休的架勢,徹底打破了曹操年前結束戰事的如意算盤。

    在這種情況下,他怎麼可能放棄東郡。跑去跟王羽一決雌雄?

    但是,以他和鮑信的關系,決絕的話也很難說得出口,故而他才為難不已。

    “孟卓兄,不是操不肯助你。只是現在已經錯過時機了。王羽忙于安撫降眾。看似耗費不少,無暇旁顧,可你也要知道,他周邊並無外敵!”

    曹操扯著鮑信走到懸掛著的輿圖旁邊。指點著說道︰“如果有辦法說動徐州一同動手,倒有可能讓王羽首尾難顧,進而圖之,可徐州雖然頗多異聲,卻一直沒有翻臉的意思。先前那般局勢,陶老兒都壓得住局面,如今王羽挾大勝之勢,就更……”

    又指指濟北國,曹操嘆了口氣︰“如今濟北國苦于匪患,想經由濟北攻打泰山,勢必要先平亂匪,否則後路難安;操在濟南有些舊部,本可取道濟南。但公孫瓚已經分兵南下,駐守平原,我軍若冒進,很容易就會陷入被兩面夾擊的窘境。”

    最後,他一攤手。苦笑道︰“孟卓兄,東郡未平,操又哪里有抽身而退的余裕啊?”

    曹操心里是真苦。

    當日戲志才的提議太險,荀彧的提議又一味求穩。他綜合考慮之後,弄出了個復合型的計劃。即︰速平東郡。同時唆使鮑信騷擾王羽側後,待掌控東郡之後,再謀東顧。

    他原本想著,前有黃巾百萬大軍,後有鮑信騷擾,王羽就算能贏,戰事應該也會綿延數月。到時候,自己已經平定了東郡,稍加修整之後,就可以將攻略泰山、青州的計劃正式提上日程了。

    誰想王羽奇謀一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個晚上就解決了黃巾軍,順手還埋伏了一支重騎兵,將鮑信打得落花流水。

    于是,在這場不為人知的競爭中,王羽再次領先一步,走到了自己前面。順帶著,還給自己弄了點麻煩過來。此刻,曹操很有一種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感覺。

    為今之計,算計王羽已經成了不切實際的想法,搶在王羽騰出手之前,盡快搞定東郡才是正經。若是等青州恢復了秩序,自己還沒搞定東郡,很難說王羽會不會來插上一腳。

    “孟德,某非不體諒你的苦衷,只是……唉!”鮑信也不是不懂這些道理,只是他當日輸的太慘,太冤,這口氣實在很難咽下去。

    他之所以轄地逃跑,怕的是王羽的報復,後者睚眥必報的名頭,天下皆知,在慘敗之後,他不跑怎麼辦?

    誰想這一次,王羽表現得異常冷靜,除了在巨平增加了一千守軍之外,泰山再沒有一兵一卒西進。倒是潰敗的黃巾大舉涌入,直接佔了濟北國的大半領土,使得鮑信無家可歸,只能流落在外。

    他不甘心徹底依附曹操,但手上的資源已經徹底耗盡,只能試著借勢。可曹操多精明啊,幾句話說得滴水不漏,讓他明知道對方是在推托,卻一點話柄都抓不到。

    最後,他也只能嘆息了。

    又溫言勸慰了一番,私下里又做了些保證,曹操總算是送走了鮑信。

    回到中軍,對著一眾心腹,他又是一聲長嘆︰“諸君議一議吧,為今之時,我軍應何去何從?”

    回應他的是一陣沉默。

    黑山賊的韌性太強,照目前的態勢打下去,很可能連明年春耕都會耽擱了。黑山賊是賊,他們不在乎這些,但曹操在乎,如果不能及時恢復秩序,他哪有錢糧擴軍?

    王羽在青州屯田,開始一兩年是拖累,可若是一切順利,幾年後,青州就會重新煥發生機。要知道,青州本來也不是什麼窮鄉僻壤,要不是這些年動亂不休,那里的富庶程度,就算比不上冀州,也不會比徐州差多少。

    比兗州更強出一籌的是,青州的戰略位置,只要公孫瓚和陶謙不出問題,那就只有王羽打人的份兒,誰也別想打他,打也打不進他的腹地。

    戰國時代,秦國何以橫掃**?還不就是仗著地勢?

    青州當然沒有關中那樣有利的地形,但對兗州群雄來說,雄踞青州、泰山的王羽,與當日的西秦簡直一模一樣。

    曹操也是個心懷大志的,東郡只是他的第一步。接下來就是兗州,可有了王羽,他即便全取了兗州,也沒有擴張的余力了。

    攻青州?風險太大,就算能贏。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辦得到的。

    放著青州不管。向宛、洛乃至豫州進兵,那王羽也不是吃素的,青州鐵騎隨時會出現在大伙兒的後院。曹操新組建的軍隊,兵倒是不少。但騎兵的比例卻少得很,根本無法與隨時可以得到幽州支援的王羽對抗。

    “僅憑我軍一家之力,很難在短時間內解決境內的黑山賊,為今之計,也只能向冀州借勢了。”盤算了好一會兒。戲志才終于抬起了頭,但說出來的話卻讓曹操很失望。

    “操何嘗不知借勢方是上策,然則……”

    入主冀州後,袁紹勢力劇增,連帶著架子也比以前大了。

    曹操若是要請求援軍,只能以徹底依附為代價,之前通信的時候,袁紹已經明確表示︰要援軍沒問題,袁某人現在有兵有糧。也不差錢,只要曹操把家人送到鄴城,援兵頃刻即到。

    家人送去,就是人質了,春秋戰國時代。弱國經常會用這種方式,向強國表達臣服的誠意。當然,那時候一般都是送個兒子過去當質子,袁紹這種要求顯然有些過格。沒把曹操當成一回事。

    然而,形勢比人強。曹操也只能先忍了這口惡氣。

    “其實,志才之議還是很有道理的。”沒等曹操把話說完,荀彧也上前婉言相勸。

    “哦?”兩大謀士都贊同的意見,即便曹操另有想法,也不得不認真對待了。曹操抬手止住一臉怒容,欲上前理論的眾武將,鄭重問道︰“請二位先生為我解惑。”

    二謀士對了個眼神,決定由荀彧發言。

    “主公急欲解決東郡問題,皆因王羽在青州屯田,實力壯大,讓我軍芒刺在背,彧斗膽妄言,主公所見,尚有偏頗,青州的威脅遠不止主公所慮。”

    “此話怎講?”

    荀彧不答反問道︰“當日主公與袁將軍在河內分兵,袁將軍言道︰將南據黃河,北守燕、代,兼有烏丸、鮮卑之眾,然後南向爭奪天下,主公作何應對?”

    “這……”曹操眉頭一皺,當日的對答,其實就是袁紹炫耀,自己努力展示不卑不亢的態度。

    吾任天下之智力,以道御之,無所不可,這就是他當時的答復,也正是因為這個理念,他才打動了荀彧。現在荀彧特意提出,顯然不是無的放矢。

    曹操何等精明,先前被袁紹傲慢的態度激怒,故而無暇深思,此刻得了荀彧提醒,略一思索,當即臉色大變。

    “王鵬舉借蔡中郎、孔融、管寧等當世大儒成立泰山書院,然後又貼榜招賢,與主公欲行之策完全一致。如今時日還短,未必見得成效,待到明年,以王鵬舉的名聲,還怕天下寒門子弟,不紛紛前往青州相附嗎?”

    荀彧鄭重道︰“袁氏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及天下,各擁州郡,登高一呼,應者雲集。主公的威望、人脈皆差之遠矣,欲收攏人才,只能從寒門子弟中尋,而今青州招賢之策一出……主公,時間緊迫,不能再猶豫了。”

    “文若提醒得極是。”雖然是寒冬時節,但曹操背後冷汗涔涔而下。

    如果說王羽在青州屯田安民,在一兩年內構成威脅的話,這招賢令會在五年至十年內形成重大威脅,程度之高遠超前者。

    時間緊迫,確實不能再耽擱了,只有盡快拿下東郡,有了名分和地盤,才能廣招英才,與王羽對抗。只不過,把全家都送到鄴城這種事,似乎……

    “主公若不棄,彧願往鄴城走上一遭,說服袁將軍,只留質子。”將曹操猶豫不定,荀彧又進一言。

    曹操當機立斷︰“那就有勞文若了。”

    “主憂臣勞,自當效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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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四章 冀州兵鋒

    得了曹操的委任,荀日夜兼程趕往鄴城。

     一路無話,一到鄴城,他立刻就感受到了一股山雨欲來的緊張氣氛。

    城樓處滿布哨兵,劍拔弩張,如臨大敵;城門處也是崗哨森嚴,盤查的極其嚴密;城外駐扎了數萬兵馬,軍營延綿、旌旗似海,頗具懾人之勢。

    “外間風傳袁將軍殺了公孫將軍的弟弟,幽州兵馬即將南下,現在看來,傳言確是不虛。”

    護送荀出使的主將是李典,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大場面,一時間也是為之神奪氣沮。想到北方即將發生的這場曠世大戰,他更是感慨萬千。

    隨著王羽的聲名鵲起,幽州白馬義從的名聲也已名震天下,幾場大戰中,盡展輕騎兵之威。各路諸侯都為此愁白了頭,有人想法設法的研究破解之道,也有人打算效法其後,也組建一支輕騎出來對抗,主公曹操就是兩者兼而有之。

    養騎兵當然比較貴,曹操本來就很窘迫的經濟狀況,此刻更是雪上加霜。但本著宜早不宜遲的原則,他還是從牙縫里擠出來了一部分資源,用于組建騎兵隊。

    開始僅僅是輕騎,待到得了鮑信的戰報後,重騎兵也被列入了日程,想到這些,李典就不由嘆息。主公的遠見和執行力都非同一般,只是時運不濟,為之奈何?

    王羽的成就好歹還是自己努力而來的,看看人家袁紹,憑著家世,就有人虛席以待,拱手將大漢最富庶的一州之地拱手相讓。

    在這個過程中,袁紹的實力到底膨脹了多少?看看集結在鄴城這幾部兵馬就知道了。

    通過對旗號??痰墓鄄歟?畹浯笤脊蘭瞥雋粟?峭庾キ?氖?浚??潁

    數目似乎不比曹操的兗州軍多,但冀州軍是實打實的甲堅兵利。而除了少部分精銳外,兗州軍僅僅在黑山軍面前,才能找到點自尊。

    光是裝備好,還不能對戰力做定論,但城外的軍營旗號嚴明,極有法度,進出的軍士更是令行禁止,三萬大軍的連營。居然極少有噪音,一看就是精銳。

    如果不考慮用兵者的謀略,把雙方的兵馬拉出來對戰,冀州這邊只要出一萬甚或八千,就足以把兗州全軍打得滿地找牙了。

    這就是大漢第一大州的實力,也是袁紹敢于與公孫瓚對抗的本錢。

    “傳言就是傳言,結果互相不差,但過程卻未必詳盡,曼成,你不會真的以為袁將軍是被迫抵抗吧?”听了李典的感嘆。荀只是微微一笑。

    “典愚魯,請文若先生指點。”李典看看左右。見無人注意,他虛心求教道。

    “袁將軍入主冀州的過程很順利,並沒有發生大規模的戰事,城外的兵馬都是後來集結過來的。豫州之變乃是一個月前才發生的,周昂先前被孫文台打得只能龜縮,若不是得了冀州的援軍,又哪來的本事反攻?”

    荀很欣賞這個年輕人。認為對方將會成為軍中的干才,所以很耐心的為對方指點關竅。

    “文若先生的意思是……”李典略一沉吟,驚疑道︰“袁將軍入主冀州後。第一時間就做好了出兵的準備?目標是幽州?不對,他在鄴城集結兵馬,似乎有點遠了,難道……”

    “不錯,是青州。”荀笑著點頭。

    “青州?他不怕被公孫將軍抄襲後路嗎?”李典大奇。

    “具體如何尚未可知,但有一點是確定的。”荀捻須笑道︰“比起正面對抗,袁將軍更喜歡走捷徑。他在青州大概也隱伏了些後手,因此他認為青州有隙可乘,只要想辦法牽制住公孫將軍就可以了。”

    看著荀若有深意的笑容,李典心中忽然一動︰“文若先生,您對主公說,有把握說服袁將軍,莫非就是……”

    “孺子可教也。”

    荀撫掌而笑,很滿意的看著李典,低聲解釋道︰“知己知彼,方能有的放矢,袁將軍的眼中釘在豫州,所以他入主冀州後,第一時間調兵遣將增援周昂;僅次于袁公路的,則是青州,所以許子遠連入主冀州這樣的盛事都沒趕上。”

    “公孫將軍對袁將軍來說也是個威脅,但僅僅就是這樣罷了,他現在被牽制住了,無論青州、豫州都難以顧及,偏偏他又心系于此。所以,只要我方展示出足夠的誠意和利用價值,他就不會過多計較。”

    說話間,車駕已到了城門處,二人閉口不言,由李典出面與守門軍將交涉了片刻,這才得以通過。

    回望守門那名校尉緊張兮兮的神色,荀悠然笑道︰“如我所料不差,此刻,袁將軍的幕府中,應該很熱鬧呢。”

    ……

    鄴城刺史府的議事廳確實很熱鬧,荀的到來更是火上澆油,爭吵變得更加激烈了。

    爭吵的原因,和荀推斷的差不多,袁紹實力大漲之後,不是象王羽那樣選擇休養生息,而是要擴張,消滅敵人。

    在這方面,謀士們倒是達成了一致,冀州和青州不一樣,沒經受那麼大的破壞,有各地豪門世家的支持,現在的冀州正是最強勢的階段,不擴張才是錯失良機。

    不過,對擴張的方向,眾人就各執一詞了。

    本著攘外必先安內的原則,郭圖、逢紀等人主張南下,趁著王羽無暇旁顧,先滅掉與曹操戰得筋疲力盡的黑山賊,然後攻略潁川、汝南,與劉表前後夾擊,解決最大的敵人袁術,將袁閥重新整合。

    許攸卻對王羽念念不忘,他主張不給王羽休養生息的機會,全力攻打青州,就算不能一舉解決王羽,也要給他制造足夠的麻煩才行。

    審配等冀州本地人主張先解決公孫瓚,穩定住後方才好對其他地方出手。

    沮授的想法最特別,他認為冀州軍難以在正面勝過幽州軍,勞師遠征也不明智,在其他方向保持戰略守勢,以國力與其他諸侯抗衡,同時以部分兵力攻略並州。

    這幾項策略各有各的道理,各有各的優劣之處。袁紹不是個很果斷的人,局面就這麼僵住了。等到荀一到,局面就更加混亂了。

    “從來只听說過遠交近攻,哪有放著眼皮底下的敵人不理,大老遠的去攻打豫州的道理?曹孟德既然遣使來此,顯然是來表達臣服之意的,只消驅狼吞虎,有劉表的牽制。以及周將軍的配合,還怕解決不了區區袁術嗎?”

    “曹孟德就是好相與的嗎?若沒有牽制之法,待他日後養成羽翼,主公又何以制之?還是任曹孟德攪亂兗州局勢,先取幽州為上上之策。只要袁術攻不下襄陽,他又能有何作為?”

    “幽州輕騎豈是那麼容易對付的?王羽手上不過千余騎,縱橫捭闔起來,就已經讓人防不勝防,我冀州兵馬雖然也有騎兵,但主題還是以步兵為主。去幽州與公孫瓚作戰,虧你想得出來!”

    “青州!青州才是重點!公孫瓚不過一莽夫耳。更有劉使君從旁牽制,待北面有了消息,還怕他不束手就擒嗎?且讓他一時便是。王鵬舉才是最大的威脅,屯田強兵倒也罷了,他開館招賢,這是蔑視士族,蔑視朝廷的法統規矩啊!要是被他蠱惑了人心。誰能保證他不是第二個王莽?”

    “各位,各位,請冷靜一些。古語有雲︰善用兵者。必先求諸己而後求諸人,先為不可勝而後求勝。無論青州?鬧縈只蛟й藎?疾皇嵌淌奔淇梢勻 イ畝允鄭??蝗縵熱 厥疲?b誆話苤?兀?焱疾18藎??腥肆?擼?儷訟豆й?!

    眾人嚷嚷得面紅耳赤,卻只是爭執不下,最後齊齊向袁紹一拱手,轟然道︰“請主公明斷。”

    袁紹陰沉著臉,捂著額頭,努力想將額角不安分的那幾條青筋按下去。

    得到了冀州,他的實力已經躍居諸侯之首,本以為登高一呼,虎軀一震,就能讓周邊幾路諸侯納頭便拜了,結果卻是處處烽煙。

    曹操不中用倒也罷了,偏偏心氣還挺高,讓他交人質都這麼費事;鼠首兩端的劉岱;軟硬不吃的公孫瓚;咋咋呼呼的袁術;還有那個最惹人厭的王羽。

    這幫人沒一個好東西,偏偏自己還不能隨心所欲的說收拾誰,就收拾誰,真是讓人窩火。

    想到這里,他狠狠的剜了一眼許攸,要不是這家伙為了爭功,半道就跑回來了,青州的局勢未必會一泄千里,要不是看在舊日那點情分上,真應該把他給……

    “算了,請文若進來,听听他怎麼說。”

    荀很快就出現在議事廳內,無視眾謀士犀利的目光,他從容向袁紹見禮,然後直入正題。

    “……曹將軍的意思是,只要將軍提供助力,助我軍迅速攻破黑山賊,那麼,待穩定了東郡之後,我軍便移兵南下,與周將軍一道攻略豫州,攻略下的郡縣,盡歸周將軍所有。另外,曹將軍知道鄴城群英薈萃,故而願遣幼子丕來鄴城,向諸君朝夕請益,未知袁將軍意下如何?”

    荀開出的條件,就是為袁紹量身定做的,後者當然無法拒絕這樣的誘惑。借力打力,才是袁紹最欣賞的方式,借著曹操之力削弱袁術,替自己攻略豫州這樣的提議,他怎麼可能拒絕?

    “吾與孟德是多年的交情了,孟德有難,自然不能不出手相助,y……”

    “末將在!”

    “帶你的部屬,與文若同返東郡,共破黑山,記得,一定要打出威風來,免得讓天下人小覷了我冀州。”

    “喏!”

    荀認得應命者乃是河間名將張頜,他心中松了口氣,有此人出手,因青州之戰而來的難關,總是有驚無險的渡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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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五章 田豐治政

    田豐的到來,將王羽從繁雜的政務中解脫了出來。

    此人的性情和賈詡完全相反,後者說話總是說一半留一半,不問就不說,對手頭的工作也是能推就推,實在推不開,干活的時候也是抱怨不斷;而田豐看起來,十足就是一工作狂,意見很多的那種。

    除了爵位之外,王羽還是正四品的驃騎將軍,比霍去病少了個‘大’字,但權力卻不小。開府儀同三司的驃騎將軍,可以自設幕府,選拔官吏,官職受到朝廷認可,頗具權威性。

    田豐和賈詡一樣,都是幕府長史,負責的是內政方面的事宜。

    當日長談的時候,王羽提出的政略,其實都是東一鎬頭西一榔頭胡亂拼湊出來的,要是讓他自己去實施,只有抓瞎的份兒。

    不過,甭管初衷如何,既然他用這套理論說服了田豐,事情就變得很順利了。

    本著王羽當日喊出的那幾個口號,田豐將整個方略加以完善,用了五天時間,變成了王羽眼前的這一大堆竹簡,以及田豐滔滔不絕的解釋說明,外加各種請示。

    “屯田、安民,一體而同,也是整個新政的基礎,均田、薄賦固然是善政,卻不能操之過切,意圖一蹴而就,以豐之見,恢復兵制和養士之事,也需得著落在這上面……此外,奉高一戰中,主公雖然解決了青州大部分的山賊,但境內難免還有小股的,豐以為,主公應該采取剿撫並重的策略……”

    一時顧不上關注田豐的黑眼圈,王羽饒有興致的和田豐探討起來︰“現在不也是在招撫嗎?”

    “不然,主公只知其一未知其二。”田豐跟賈詡不同的地方,尤其體現在說話上面,他平時就是個直言不諱的性子,進入工作狀態後,更是徹徹底底的不管不顧,什麼禮儀啊。上下尊卑啊,對他來說就是浮雲。

    只見他一擺手,毫不客氣的將王羽頂了回來︰“主公雖然下令在各地張貼了安撫文告,宣布對所有痛改前非,下山回家務農者。無論是被挾裹從賊。還是主動上山者,都既往不咎。此政用意是很好的,但卻欠了點考慮,細節也不夠完善。”

    “哦?願聞其詳。”王羽明白為啥田豐在袁紹那兒不受待見了。別說袁紹那樣的世家子,就他這脾氣,換成其他諸侯,一樣吃不開。

    華夏的風俗,對上下尊卑看得極重。別說說錯話,就算眼神、神情不對,也可能會引起大麻煩。給田豐這樣的人當領導,光是會禮賢下士肯定不夠的,須得有海納百川的胸懷,視面子如浮雲的修養才行。

    當今之世,除了自己,也就是奮斗時期的曹操能達到這個水準了。

    田豐似乎沒什麼自覺,但賈詡在一邊看得卻很欣慰。

    他早就發現王羽的這個特質了。在加入泰山軍之前,他接觸的大人物不多,但對大人物們搞得禮賢下士那一套卻知之甚詳。兩廂一比較,區別也出來了。

    所謂周公吐哺,天下歸心。這種表面文章其實很容易做,難的是在日常的接觸中也持之以恆。就拿眼前這事來說,若換成自己在田豐的位置上,肯定要兜幾個圈子迂回一下。最好是啟發式的讓王羽自己想通。

    這樣做的好處很多,不會當場落主公的面子。目的也達到了,最後還能順勢拍拍馬屁,事後等主公自己想清楚了,對自己的影響會加深,贊賞也會加倍。

    唯一的缺點就是太麻煩了,遇到王羽這樣的聰明主公還好,遇上牛輔那種不開竅的,那可真是對牛彈琴,累得要死不說,還沒效果。

    田豐有什麼就直接說,這樣很有效率,但對主公卻是個重大考驗,一般人哪兒受得了這個啊?既然自家主公受得住,那自己以後就輕松多了,這位田元皓的缺點與優點同樣明顯,此人不是一般的能干。

    “一張一弛才是施政之理,主公赦免百姓乃是出于仁心,以大勝之威震懾,也不失為良法,但對那些盤踞山中,消息不靈通的人來說,這樣的程度還不夠。豐以為,應該設立門檻,讓那些人知道機會來之不易,這樣才會有人珍惜。”

    “原來如此。”王羽恍然大悟,越不容易得到的東西,就越吸引人,這個道理自己是懂的,但卻沒想到,這道理還可以應用在這里。

    “首先,應該設下時限,三個月,即春耕之前……其次,作為痛改前非的證據,須得大義滅親,如果下山之人,繳上一名同伙的腦袋,可以允許其保留賊贓,提供確實的情報,可以領取安家費……另外,這些悍匪既然連會盟都沒來得及,想必躲得也比較深,要設法盡快將消息……”

    限時,投名狀,加上宣傳攻勢,這一套連擊仿佛狂風驟雨一般。在這樣的攻勢下,青州境內最後那點小火苗肯定瞬間就熄滅了,剩下點火星,正好讓太史慈發泄一下郁悶。

    “先生高見。”王羽找不到什麼可補充的,講大略,他可以折服田豐,但說到這些細節,他就只有瞠乎其後的份兒了。

    “屯田、尚武之事,亦是同理……”王羽從善如流,田豐也是受到了鼓舞,他的勁頭更足了。

    王羽提出的尚武理念,其實就是秦、西漢時代的制度。

    在當時,全國範圍內的成年男子都有當兵的義務,每年由各郡國按年齡征集起來服兵役,郡國的尉官負責征集與訓練,謂之“都試之制”。

    這樣征集起來的士兵,在郡國就是郡兵,負責境內治安。此外,還有輪流宿衛京師和屯戎邊境的義務,二者合計,一般人各二年,定期替代。當他們宿衛京師時,就是中央軍;當他們戎守邊境的時候,就是邊防軍。

    除了天子身邊常備的御林軍之外,當時全國的部隊在訓練和裝備上,都沒有太大不同,只有實戰經驗會有所差距。

    這些士兵都不是職業的,結束兵役之後。就是普通的百姓,所以,秦、西漢時期,民間的尚武之風極濃,在邊境地帶。隨便組織起一群百姓。就能以之成軍,抵御外寇。

    從東漢開始,由于國力不復從前,兵制也隨之崩壞。都試之制取消,郡兵改以招募方式和從刑徒選拔來替代,民間尚武之風猶存,但軍隊的戰斗力卻大為下降。

    時值亂世,王羽提出恢復秦漢兵制。對田豐這樣心懷大志,致力于尋找雄主,並輔助之的人來說,無異于一劑強心劑,他自然要盡心竭力將政略加以完善。

    “不應該一開始就均田薄賦,主公在泰山約法三章,為的是安豪強之心,以免在進軍青州時,後路不穩。在青州。主公無須如此,賊眾雖然多屬無辜,被挾裹而來,但終究不能將其視為與普通百姓一般,須得加以分化。豐以為,屯田之處,可將田賦設為六成……”

    “六成?”王羽微微一怔。

    “依照主公的初衷,新選拔出來的官吏。從縣令到亭長,都由將軍幕府和刺史府直轄。這樣一來,就省去了中間環節,屯田的百姓,除了上繳刺史府的稅賦之外,不用再繳納任何支出,稅負看起來很重,實際上比從前還要輕上不少呢。”

    田豐跟孔融等名士最大的不同,不是智商或者才華,而是對實務和熟悉程度。換成孔融那些人,听了王羽的新政方略,八成也是要拍手叫好的,卻不可能提出真正行之有效的策略,更別提說出田賦與百姓實際負擔的區別了。

    “原來是這樣。”王羽點點頭。

    “青州由亂及治,對剛剛變換身份的百姓來說,能有條活路就已經讓他們心存感激了。當然,人心不足,待到兩三年之後,或許民間會有怨言,但主公也可相應的設下逐年減免的章程。”

    剛進來的時候,田豐尚且一臉疲憊,但說著說著,他臉上就泛起了紅光,也不知是說得興起,還是因為策略被全盤采納而感到激動。

    “強兵、養士之策也應該與屯田之策配合。如果服兵役者可減免稅賦,主公還擔心民間對從軍不踴躍麼?主公還可定下戰功授田之策,以激勵軍中士卒,此外,主公既有意開啟明智,使治下之民皆知書達理,同樣也可在減免稅賦上做文章……”

    “主公既然想讓書院揚名天下,發揮影響力,那前期的宣傳也不能少,如今各地都在戰亂之中,消息傳遞不靈,但近鄰的徐州,南方的揚州都還算安定,主公可遣孔北海的門下前往游歷,將青州的消息傳遞于兩地。”

    “便依先生。”王羽長吁了口氣,果然是術業有專攻啊。

    有了田豐,內政這方面,自己就可以徹底省心,當個甩手掌櫃了,只要說個大致的方略,自動就完善細節,這才是一方諸侯的待遇啊。

    青州也有好消息傳來,于禁傳信回來,說是孔融派去幫忙的人當中,有個叫王修的,只在北海當過幾個月的主事,卻對青州的民生狀況了然于胸。

    有了此人的協助,前方的安置工作一下就順暢的運轉起來,同樣讓王羽松了口氣。

    另外,王修還舉薦了幾個人,名聲雖不大,卻同為擅長實務之人,對來年實施的屯田政策大有助益。王羽已經傳令青州,讓人按圖索驥了,相信不久就會有消息傳來。

    解決了這些後顧之憂,自己終于可以將精力放在軍務和謀略上了。

    “來人,去請徐校尉過來。”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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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六章 宛洛之變

    同是化名而來,徐庶的理由跟田豐並不相同。

    田豐是為了避免連累家族,青州與冀州正在敵對狀態,巨鹿田氏家業不小,袁紹的心胸也不算多寬廣,他自然要小心點。

    徐庶的原因則簡單許多,他本名就叫徐福,改名叫徐庶是在他潁川幫人打報不平,殺人潛逃之後的事。叫什麼名字,對他來說都無所謂,反正只要沒人跟他算舊賬就行。

    所以,被王羽叫破徐庶之名後,他只是當時驚訝了那麼片刻,隨即便恢復了常態,並且從善如流的改以徐庶之名示人。

    他從軍的時間不長,除了又給太史慈提供了一個話柄之外,倒也沒引起什麼其他問題。反倒是在賈詡的協助下,他將情報工作梳理得井井有條,眼見著就步入了正規。

    對王羽來說,這意味著他又可以放心的將一部分瑣事委任出去了。

    在賈詡等人看來,這是他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明主潛質,實際上只是他專業化分工理念的具體體現罷了。

    “關中方面,稍稍恢復了元氣,並確認了我軍的動向之後,董卓開始蠢蠢欲動,西涼軍勢分兵三路,以李傕、郭汜屯華陰,出蒲阪壓迫河東;董越屯澠池,進窺函谷關;張濟出武關,攻略南陽,兵鋒已至丹水,析縣一帶……”

    青州大戰連場,其他諸侯也沒閑著,動靜最大的是董卓。

    得到青州的消息後,董胖子一顆心總算是落了地,精氣神頓時恢復了。既然王羽開始大張旗鼓的屯田,顯然就是要在青州落地生根了。

    有了根據地,王羽如龍歸大海,肯定比從前更可怕,但那是將來的事了,只要確定王羽不會出現在自己面前,董卓就無所畏懼。

    何況,他在洛陽虧了本,兩手空空的回到了關中,不盡快搞點錢糧,以西涼軍的構成而言,他只能等著分崩離析了。

    他能用兵的方向無非就是這三個。西涼比關中還窮,那邊的叛軍不來搶關中,董卓就已經慶幸了,當然不可能自己去捅馬蜂窩。

    再不然就是漢中乃至西蜀,若是將眼光放長遠,這條戰略未嘗不是謀國之策,可董卓哪里等得及?他軍中正等米下鍋呢。

    “河東方面,白波借助地利,以逸待勞,穩守不出,李、郭攻勢雖猛,卻也奈何不得,如今是個相持不下的局面。以庶觀之,只消白波不改弦易張,即便接戰不利,也可退回解縣,堅壁厚壘,待李傕自退。”

    “洛陽方向,呂布以張遼為主將,高順副之,率兵五千駐守函谷關,董越輕敵冒進,在新安被高順率部突襲,三停之中去了一停,一直潰退到陝縣才止住潰敗之勢,眼下已經無法對洛陽構成有效威脅。”

    “只有南陽戰局相對順利,張濟用兵穩健,還有個萬夫莫當的佷子張繡,加之公路將軍分兵兩路,皆在外攻伐,南陽空虛,卻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本著先遠後近的原則,徐庶首先介紹的是中原戰局。

    “元直,你覺得接下來宛洛形勢將如何演變?”

    司隸州的局勢與青州沒有直接關聯,但也不能說一點關系都沒有。某種程度上來說,白波應該算是青州的附屬勢力,袁術則是有共同敵人的盟友,呂布雖敵我難辨,但若是操作得當,未必不能向好的一方面發展。

    王羽有心看看徐庶的本事,故而有了此問。

    “公路將軍沒有長期規劃,先期依靠主公得來的優勢已經喪失殆盡。若是他及早從南郡抽身,還有希望保住南陽,以待日後卷土重來。不過,以庶觀之,他恐怕不會這麼輕易的放棄,很可能會在荊州栽個大跟頭,最後被人趕走。”

    這就是四戰之地的可怕之處。

    王羽離開洛陽前,袁術席卷豫州,荊州看起來也是轉眼即下,形勢一片大好。可在那之後,形勢很快就急轉直下了。

    先是攻打南郡不果,頓兵于堅城之下;然後袁紹入主冀州,抽出手後,迅速調兵遣將,增援周昂,豫州形勢頓時反轉,變得岌岌可危;沒等袁術想好如何應對,張濟又斜刺里殺出,徹底攪亂了袁術的陣腳。

    三面的敵人都很犀利,袁術本身的反應卻很遲鈍,他采取的是分兵的辦法,結果在豫州折了公孫越,西面丟了武關,襄陽城的攻略依舊遙遙無期。現如今,他已經是秋後的螞蚱,眼見就沒幾天蹦了。

    徐庶的推演很精確,王羽很清楚的知道,袁術很快就會在襄陽城下吃個大虧,折損大將孫堅,無奈之下,徹底放棄南陽,縮回豫州。

    “河東戰局……”

    徐庶很肯定的說道︰“董卓很快會發現,自己先前的布置有誤,很可能會放棄洛陽,全力攻打白波,畢竟白波富庶,河東地勢偏遠,攻取了那里,也不會引起中原諸侯的敵意和圍攻。庶以為,董卓可能會增派援軍,從陝縣和蒲阪兩個方向夾擊白波,戰事會擴大。”

    “結果呢?”王羽追問。

    “如果僅僅考慮河東戰局的話,白波應該撐不了太久。如今白波一分為二,郭太與楊奉等四將已經離心,河東戰事開始以來,他不但未曾增援,而且還趁機奪了聞喜城。可想而知,戰事進行到最激烈的時候,楊奉諸將很可能也會三面受敵,除非……”

    “除非?”

    “呂布的舉動有些古怪。”徐庶點點頭,“洛陽四面被兵,並州兵馬也少,張遼、高順二人更是他的左膀右臂,他讓這二將統領麾下的步卒駐守函谷關,將騎兵留在洛陽,看似在求穩,可庶以為,他似乎有意西進。”

    “西進?”徐庶在泰山軍中名聲不顯,饒是田豐事先做足了功課,也不知道他的存在。此時見徐庶侃侃而談,分析精闢入里,田豐也是大吃一驚。

    “莫非他有意于河東諸將聯手?並州兵精,人數少,糧草不濟;白波人多,精銳少,錢糧卻多,如果能聯手對敵,不失為上策。”

    “元皓先生說的在理,”徐庶笑一笑,然後話鋒一轉︰“不過,庶猜測,呂布可能不僅僅只是想著自保。”

    “不僅想著自保?難道他要攻略關中不成?”田豐長于內政,並不代表他不懂戰略,呂布在洛陽,想要擴張的最佳方向其實是南陽,而不是關中。

    如果呂布也加入,袁術就四面受敵了,根本無從招架,呂布可以趁機蠶食南陽北部的土地,根據具體形勢,決定攻略潁川還是南下荊州。

    關中方向,西涼軍實力尚存,憑呂布手里那點部隊根本不可能有作為。借著聯盟的機會吞並白波倒是個好辦法,可田豐很懷疑,呂布是否擁有那種謀略。

    “正常情況下當然不行,不過,現在就不好說了。董卓分兵四出,將嫡系部隊都派出去作戰了,長安城現在只剩飛熊軍而已。當日主公釋放了雍州軍近萬降卒,如今這些降卒已經重回長安,被人收攏成軍了。”

    “你的意思是說……”田豐猛一抬頭,面露驚容。

    從內部顛覆這種事,王羽先前已經做過一次了,被提示到這個份兒上,再什麼都想不到,那還是田豐麼?

    徐庶向他重重一點頭。

    “元直,若果如你所料,關中有變,我軍當如何應對,才能借著變局之利來撈取最大的好處?”王羽的興致越來越濃。

    除了冀州、荊州之外,王羽所知道的歷史,已經變化了太多,尤以關中最甚。王允死了,呂布叛逃,賈詡被自己挖走,歷史上長安變局的幾個最關鍵的人物都消失了,關中形勢會如何演變,王羽也拿不準主意。

    現在徐庶突然提出關中生變的可能性,又有兩大智囊一同參詳,正好一起研究一下,以確定青州接下來的戰略。

    徐庶向王羽拱拱手,笑道︰“庶以為,我軍不須動用一兵一卒,只消遣使一名,往宛洛、河東走上一遭即可。一來可以安撫楊奉諸將,面授機宜,保存這支友軍;另外,可以施恩于袁、呂,為未來的戰略提供便利。”

    “偌大的洛陽城都沒能換到個‘謝’字,空口白話就能施恩?”

    在洛陽時,王羽最大的冤枉就是將並州軍收歸旗下,開始還算順利,和呂布有點惺惺相惜的味道了。可後來因為貂蟬的事一鬧,那點若有若無的好感瞬間崩潰,臨走送了那麼大一個人情,都沒能稍稍打動呂布,王羽對此深表遺憾。

    徐庶自信滿滿的說道︰“當時未必有用,等到提醒的事發生了,就算呂、袁二位表面不以為然,心中也一定會對主公的先見之明大為驚嘆,下次再有類似的情況,就會認真考慮了。”

    見王羽還在思考,徐庶加碼道︰“主公應該還記得,青州黃巾攻破臨淄前,並州的侯成、魏續等人公開揚言,說主公此戰若能獲勝,他們就出面勸諫溫侯,以全軍並入您麾下?”

    王羽點點頭︰“是有這麼回事,後來怎麼樣了?”

    “泰山大捷的消息傳到洛陽,呂布親自捆了二將,當眾各打了四十軍棍。”

    “……”王羽看一眼徐庶,又瞅瞅兩大智囊,發現這三個人都面露微笑,他有點納悶,“這算是好事?”

    “主公真是英明一世糊涂一時,”賈詡最喜歡這種話題,他接茬道︰“溫侯若是當真沒把主公放在心上,他又何必把事情鬧得這麼大?很顯然,主公的拉攏之意,不但並州軍將都看出來了,溫侯自己也在擔心,所以才這般作態,借以表明立場。”

    “原來如此。”王羽恍然大悟,這麼一看,就是還有希望?“那麼,元直,你想以何事向溫侯施恩呢?”

    徐庶微微一笑,道︰“提醒他不要輕易出動,否則會被人襲了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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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七章 攪動局勢

    “抄本侯的後路?哼!某倒要看看,是誰有這麼大膽子,不怕死就來試試。”對于王羽的示警,呂布嗤之以鼻,滿臉都是不屑。

    “就是,河內張使君是個重情義的,與君侯又有同鄉之誼,肯定不會動壞心眼。袁公路眼下自顧不暇,即便有那心思也沒實力;曹孟德自我感覺很好,結果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被黑山賊死死的給拖住了,沒個一年半載,根本分不出勝負,你倒是說說,誰會來襲我軍後路?難不成是王鵬舉那小子賊喊捉賊麼?”

    侯成幾個也嚷嚷起來,這些日子要說誰最冤,肯定非他們幾個莫屬。

    侯成看王羽不順眼,已經不是一兩天了。早先只是因為兩邊的敵對立場,他本來就不是個心胸開闊的人,對王羽這樣少年成名的人自然是妒恨有加。

    真正結仇是在洛陽,王羽和呂布大戰,使詭計踹翻了呂布,他一時懾于對方威勢,沒在第一時間追擊,事後被呂布當成了出氣筒,狠狠收拾了一通。

    侯成惹不起自家老大,只能將怨念投在王羽身上了。

    日前青州黃巾大起,眾寡懸殊,侯成高興壞了,認為仇人終于到了惡貫滿盈的一天,拉上幾個好友去飲酒慶祝,這才惹下了那番禍事。

    那可是天大的冤枉!

    天地良心,他侯成怎麼可能會想著投靠一個奸詐無恥的黃毛小兒呢?

    當時他說那番話,用的是反諷的語氣,王羽拉攏呂布的心思,人盡皆知,可自家主將那脾氣,又豈是個甘居人下的?不可能的事嘛!自己不過是想落井下石,給對方添點堵而已,結果,卻被老大當成吃里扒外的叛徒給痛打一頓。

    侯成心里這份憋屈就甭提了。看到王羽的使者,他自是氣不打一處來。

    “溫侯還不知道嗎?曹操為了擺脫困境,送了質子去鄴城,冀州的援兵由河間名將張乂率領,已經到了濮陽城下。”

    那段公案的始末曲折,徐庶知道的比當事人還清楚,自然不會跟侯成這個倒霉蛋糾纏。

    “張頜?不過無名小卒耳,河間名將,口氣倒是不小,有何戰績可言?曹操先前戰不下黑山賊,多了一千騎就行了?真是笑話!”呂布臉上冷笑之意更濃。

    他孤軍在洛陽,看似風光,其實也是如履薄冰,並不像外人以為的那麼大意。他在兗州沒什麼得力的關系,卻可以通過張楊,監控袁紹的動向。

    如今冀州大軍雲集,若是有南下或者西進的跡象,呂布自然不敢輕動,袁紹這人看似大度,其實小氣得很,只是分兵一千往兗州助陣,那有什麼可在意的?

    曹操雖然也很狡猾,但想要奪洛陽,終究只能靠實力說話。

    袁術的困境,給呂布敲響了警鐘,他終于徹底明白,王羽離開洛陽時的心境了。袁術靠不住,有多少兵也受不住洛陽這個名符其實的四戰之地,向其他方向擴張的同時,總得小心翼翼的留意後路,一不小心,老巢就會被人給端了。

    王羽在洛陽的話,周邊的諸侯很可能結成同盟圍攻;換成呂布,雖然他勢力較弱,沒有被圍攻之虞,但若是一直坐等,等到周邊局勢都穩定下來的時候,也只剩下找一邊投靠的命了。

    有了在董卓手下被人排擠冷落的經歷,呂布已經受夠了,他不打算再投靠任何人,只想靠自己的武力打出一片天。

    所以,就算有風險,他也要拼一次。

    “一千騎?”徐庶微一錯愕,繼而笑了起來,“張使君就是這樣傳話的嗎?還是說他自己也被蒙在鼓里了?君侯須知,張乂那一千騎兵,可不是一般的騎兵,而是具裝鐵騎!”

    “什麼?”呂布大吃一驚,侯成幾個更是變色起身。

    在軍中多年,就算沒指揮過重裝騎兵,也知道這個兵種的威力,數量只有一千,但威力比五千步兵還要強大。

    “圖來!”徐庶不給並州眾將思考或反駁的機會,隨手指住一名親衛,像是對著自己的部下一樣吩咐道。

    那親衛有些慌神,看看一臉自在的徐庶,再看看自家主將,雙股顫抖,腳下卻只是不敢動。感受到親衛的視線,呂布這才發現自己失態,他沒好氣的瞪了前者一眼,那親衛如蒙大赦,急忙從桌案上翻出輿圖,懸掛起來。

    “送質子往冀州後,曹操放棄濮陽,揮軍直撲白馬,似乎有意截斷黑山軍歸路。于毒等人不敢怠慢,緊緊追在他背後,雙方眼下正在白馬以南三十里的平陽亭對峙,隨時會展開會戰。”

    在兗州有張邈做內應,徐庶的情報工作也是如魚得水,如數家珍般將東郡正進行的這場大戰介紹出來。

    “平陽亭周邊地勢平坦,最利騎兵發揮,曹操的兗州軍與黑山軍勢均力敵,在戰局膠著之時,張頜的騎兵從白馬渡河,突然出現在黑山軍背後……”

    徐庶攤攤手,目光在眾將身上一轉︰“君侯和各位將軍都是身經百戰的,此戰結果如何,應該不須庶多加說明了吧?”

    呂布臉色鐵青,眉頭深鎖,目光卻銳利如刀,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用不著看自家主公的臉色,侯成等人也能自行得出結論,黑山軍只是一群烏合之眾,仗著人多才能跟曹操打個平手。毫無疑問,張頜那一千重騎出現在他們背後的一刻,就是黑山軍全軍潰退的開始。

    曹操取下東郡後,東邊是劉岱,再東是青州,他也只有南下或攻打洛陽兩個選擇了。

    自家張羅了這麼久,最後發現是白費力氣,這心里能痛快了才怪呢。

    “你家主公叫你來,就是為了給某難堪麼?”呂布打量著面前的少年,緩緩發話。

    這個叫徐庶的年紀比那個狡猾小子大幾歲,個頭沒狡猾小子高,但笑起來卻像是一個模子出來的一樣,都是那麼囂張,那麼自以為是。

    呂布不打算給對方太多炫耀智慧的機會,但他也很好奇,很想知道在這笑容背後,到底隱藏了什麼樣的陷阱。

    “當然不是,我家主公當日與溫侯一見如故,頗有惺惺相……”

    若是斷章取義的來听,徐庶不像是個使者,倒像是個媒婆。所以,他剛開了個頭,呂布就不耐煩的打斷了他︰“少來這套,說正事。”

    “我家主公的意思是……”表白被打斷,徐庶卻也不惱,借助信息量上的優勢,他又拋出了一個重量級砝碼。

    “君侯若不想困守洛陽,大可不必去關中火中取栗。朝中袞袞諸公向來是說的比做的漂亮,當日在洛陽,若不是王允橫生枝節,主公與君侯也不至于生出那許多誤會。現不說君侯勤王能否成功,就算成功了,那些許諾能否兌現也未可知,還請君侯三思才是。”

    話音未落,呂布的目光便是一凝,侯成等人更是大驚,“你怎麼知道……”他話剛說一半,只覺脖頸一緊,身體一輕,竟是被人從身後給提溜起來了,剩下的半句話自然只能咽了回去。

    像是丟垃圾似的,隨手將侯成丟到一邊,呂布抬手指指徐庶,命令道︰“你,繼續說。”

    饒是徐庶膽量不小,看到這情景也是頭皮發麻,他明白呂布的暗示︰在絕對的實力面前,智謀只能靠邊站,這次,誰也別想用小聰明從本侯身上佔便宜!

    他沒興趣被呂布當垃圾丟,于是也不再繼續賣弄情報方面的優勢,直言道︰“君侯可以考慮進兵東郡,曹操雖然大勝可期,又有冀州相助,但北方很快就會大戰連場,倒是袁紹自顧尚且不暇,又哪有余暇幫助曹操,溫侯乘虛而入,此為上策。”

    曹操怕王羽,反過來,王羽最顧忌的也是曹操,只是一時騰不出來手對付此人罷了。

    當日軍議之後,眾人達成一致,與其讓呂布攪亂關中局勢,還不如借他的手來對付曹操。若是立足未穩之際被趕出東郡,曹操再有本事,短時間內也沒法重整旗鼓了。

    而呂布也是出身寒門的,趕走曹操,他也擺不平兗州的眾多豪強,這樣一來,兗州方面的威脅就大大消除了。

    計劃是很好,但呂布卻沒那麼容易騙,跟王羽打過這麼多次交道,他總是不吝于以最大的惡意揣測王羽的用心,所以一下就識破了王羽的用意。

    “哼,驅虎吞狼麼?當真以為某是傻瓜?”呂布從鼻孔里哼了一聲,眼中寒光一閃,“還有麼?”看那架勢,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把徐庶推出去砍了的意思。

    “其實,就算曹操在東郡站穩了腳,也無法對我青州構成多大威脅,我家主公固然有借溫侯之手,剪除敵人的意思,但主要還是為溫侯著想。也罷,既然話不入耳,庶也不多鼓噪……”

    徐庶煞有其事的嘆口氣,像是很遺憾的模樣,“如今南陽戰成一片,君侯何妨靜觀待變,等塵埃落定,公路將軍退回豫州之際,趁機南下?想那張濟不過一莽夫耳,劉景升也是無膽之人,焉敢與溫侯為敵?”

    “庶離開洛陽後,正要前往南陽與公路將軍相商,君侯若有意,屆時我青州願做個中人,促使公路將軍與貴軍締結盟約。守望相助,總勝過孤軍奮戰,君侯以為然否?”

    呂布不答,而是瞪著眼楮,盯著徐庶看。換成一般人,被他這麼盯著,就算心里沒鬼,腳也發軟了,但徐庶豈是一般人?他一派從容,淡淡回視,眼神中盡是誠意。

    看了好一會兒,呂布突然笑了︰“好,好,那小子確實擅長蠱惑人心,短短幾個月,竟然收攏了這許多人才。既然有上、中二策,應該還有個下策吧?”

    徐庶在心中暗自一嘆,難怪主公說這一趟八成是要白走,呂布的脾氣比傳說中還要執拗啊。也罷,反正是順便,就當是開眼界、長見識來了,自己這一趟的真正目的不是呂布,也不是袁術,而是荊州。

    他意味深長的說道︰“君侯既然執意要去關中勤王,我家主公只是想提醒君侯,此行宜穩扎穩打,進兵不要太快,一方面可以確保後路,同時也可避免被人利用了。”

    適才眾將只嫌他說的太多,此刻卻都在等他下文,誰知等了半天,這下文卻是沒了。曹性仗著受看重,搶著嚷嚷道︰“有話就痛快說,說一半留一半算是什麼道理?你說被利用,誰敢利用我家君侯,誰有那麼大本事?”

    “都閉嘴!”呂布轉頭一聲斷喝,然後揮揮手,“送客人出去。”

    徐庶斂身施禮,轉身出門。

    待徐庶離開,呂布沉聲吩咐道︰“派人去函谷關,讓文遠回來,就說某有要事與他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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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八章 後院失火

    對于徐庶自告奮勇的出使,王羽報以勝固欣然敗亦喜的心態。

    相對于自己一方,袁紹與曹操的聯盟更加穩固,而且是背靠背的內線作戰,但從戰略布局上,已經佔據了相當大的優勢。

    袁術陷入困境,指望不上;徐州內部反對聲浪頗大,泰山之戰過去了這麼久,居然連個使者都沒派過來,陶謙顯然已是焦頭爛額;公孫瓚看似兵強馬壯,但也就是看似而已,歷史上的公孫瓚,最終是被袁紹滅了的。

    關于袁、公孫之戰,史家總結的原因很多,國力說、用人說、謀略所,但依照王羽的觀點,公孫瓚先天不足,這一仗還沒開始,就注定他要輸。

    袁紹的戰略態勢很好,南面的威脅都被曹操擋住了;河內的張楊是他的附屬勢力,也就是黑山軍能給他找點麻煩,他可以集結冀州大部分的力量,對抗來自幽州的威脅。

    反觀公孫瓚,內部他與劉虞不合,後者還是他名義上的上司,此外,他的側後同樣暴露在敵人面前。

    北方的鮮卑和東邊的烏丸都和他仇深似海,就算沒有這些仇恨,這些游牧民族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南下中原,燒殺淫掠的機會。

    在這種內憂外患的情況下,公孫瓚的強勢只能是表面的。與冀州的戰爭,他即便打勝了一兩仗,也沒有時間和力量擴大戰果,萬一輸了,更是兵敗如山倒。

    所以,王羽許可了徐庶的請命。

    若能將呂布拉進同盟,讓他從背後插曹操一刀,切斷曹操和袁紹的聯系,對整體的態勢自然是大大有利。

    讓袁術早點從荊州抽身同樣是件好事,保全了實力的袁術,能在豫州給袁、曹聯盟制造更大的壓力。

    當然,以那二位的脾氣,目標很難達成。王羽也沒把希望寄托在這上面。他習慣依靠自己的力量解決問題,這種合縱連橫的借勢方式,只能是淺嘗輒止。

    徐庶的最終目的地是鹿門山,一方面傳達泰山書院成立的消息,同時邀請荊襄名士們前往觀禮,順便將他的老娘接到青州來。

    最後那條是王羽叮囑的,使得徐孝子感動之余,王羽自己也松了口氣。徐庶在軍中的重要性,只會越來越重要,他可不想重蹈劉備的錯誤,讓心腹的家人落于敵人之手,進退兩難。

    對王羽的北攻西守,舍弱擊強的戰略規劃,田豐倒是有些異議。

    他認為公孫瓚實力很強,就算最終不敵,也能牽制袁紹幾年時間,青州應該趁著這個空當。席卷兗州,與袁術、陶謙一道。將實力較弱的曹操徹底擊潰才對。

    如果順利的話,說不定還能借著關中生變的機會,將天子迎到泰山來,這樣一來,大義之名就徹底掌控在手中了。

    賈詡則傾向于王羽的意見,他是從人心的角度上做的考量。

    袁術是個只能共患難,不能共富貴的。兗州戰事要是打成膠著狀態倒還罷了,若是一帆風順的趕走了曹操,這位袁將軍肯定是要抽後腿。甚至直接翻臉的。到時候,兗州戰事就真應了那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老話了。

    此外,陶謙雖然是個厚道長者,但徐州的地方勢力太強,由地方勢力主導的諸侯勢力都有一個特點,即︰守土強韌,擴張乏力。

    這也很容易理解,地方勢力更在意的是保全現有的利益,對擴張這種風險很大的行動完全沒興趣。一旦擴張失敗,被敵人反撲,家業就難以得到保全;就算一切順利,也會有新勢力加入,或者新勢力借著戰功崛起,一樣會分薄他們手中的權力。

    因此,徐州內部的反對聲浪就很容易理解了。

    那未必是純粹針對王羽的,更多的應該是對陶謙加入聯盟,想將徐州卷入中原大戰的決策的抗議。有這些地方勢力拖後腿,徐州的助力幾乎可以忽略不計,說不定會起到反效果也說不定。

    情報顯示,在泰山大戰前夕,瑯琊的泰山賊一度離開了老巢開陽,沿著武水,直趨費國,顯然有意趁亂將泰山郡南部的幾個縣城攬入懷中。

    呂布加入聯盟的可能性也相當低,聯盟之中,也只有公孫瓚是個靠得住的盟友了,如果任其孤軍作戰,不予救援,等到袁紹壓制住幽州,就輪到青州孤軍奮戰了。

    與其卷入不知何時才能有結果的中原亂戰,還不如和公孫瓚一起壓制袁紹,實打實的一步步佔據河北,最終再回頭來攻略中原。

    至于奉迎天子,現在根本沒那個必要,反正王羽有征討不臣的大義之名,有沒有天子區別沒多大區別。再說,以青州目前的政治綱領,天子和朝廷的到來,只會添亂,而不會有任何助益。

    若非朝中那些士大夫因循守舊,只知爭權奪利,大漢朝又豈會落到今天這般地步?

    最終田豐被說服了,青州新政都是他的心血,他如何不知道這其中的利害關系?新政是以強國富民為綱領,傷害的是豪門世家的利益,朝廷的到來,只會帶來無數涌動的暗流,有弊無利。

    在接下來的幾次軍議中,王羽將麾下眾將也召集了起來,並很快達成了一致。

    于禁是個純粹的軍人,奉行的是主公指哪兒,他就打哪兒的信條,很少會考慮軍隊以外的事情,自然不會有什麼反對意見。

    徐晃認為軍隊一直處于擴張和戰斗狀態,也應該適當的修整訓練。等到屯田和新兵制有了成效之後,再以不可阻擋的勢頭,一口氣打出去,席卷中原。而不是打打停停,把戰爭打成爛仗、拉鋸戰,最後得不償失。

    黃忠則大力支持賈詡的說法,尤其是袁術不可信這一點。王羽也因此發現,這位老將看似隨和,其實是個相當記仇的人,他也是暗自提醒自己,前往不要得罪這個老家伙。

    至于太史慈,這個好戰分子根本就沒參加軍議,只丟下一句︰‘主公旌旗所向,就是慈刀鋒所指’的漂亮話,就帶著剛和黃忠交接了的新部下去剿匪了。

    按照王羽的理解,太史慈那句豪言的意思就是︰有仗打就行,敵人越強,就越能顯示出咱的勇武。所以,太史慈的意見,不問也罷。

    達成了共識之後,王羽開始整編部隊,做出戰略部署。

    首先,將原來的泰山軍一分為五,然後將各地的郡兵汰弱留強,加以擴充。

    任黃忠為泰山郡都尉,以原河內郡兵和泰山兵為主干,擴軍為三千,據守奉高城,以守御為主。泰山境內的豪強勢力暫不理會,由得這些人維持原有實力,作為保障地方安全的存在。

    任徐晃為濟南國都尉,以麾下直屬的重步兵和丹陽兵為主,組建新軍,擴軍五千,濟南國最西邊的歷城為據點,威懾周邊勢力。

    歷城就在濟南國與平原郡交界的地方,距濟北國的治所盧縣不過百多里,若是急行軍,一日夜就能兵臨盧縣城下。若沿著濟水西南而向,兩日就能進入東郡境內,對周邊的各方勢力來說,都是個重大威脅。

    泰山軍的本部在年後將轉移到青州治所臨淄,經過黃巾軍的破壞之後,臨淄的人口已經不足昔日的一半,不過城牆還在,重建起來倒也不難。

    王羽將主力部隊部署在這里,以當日收降的御林軍和北軍將士為主,恢復御林軍的名號,擴軍為八千,以于禁為主將,駐守臨淄,隨時可以支援泰山、濟南兩個戰場,同時也可以威懾瑯琊國的泰山賊寇。

    騎兵單獨成軍,由于耗費太大,所以暫時沒有擴建,只是補充了新血,恢復了戰前的編制。太史慈手下的特戰隊擴充到了三百人,這次的要求比先前放寬了不少,不僅限于箭術高超者,而是純粹以個人戰力,以及特殊本領為選拔標準。

    各郡縣的郡兵大幅裁汰,除了上述的主力部隊之外,只保留了最低限度的治安部隊。所以,雖然主力部隊擴充了近倍,但以整個青州來說,軍隊規模是大幅減少了的。

    在王羽入主青州之前,單是孔融的北海,就能拉出來幾萬大軍與黃巾軍作戰,現在青州、泰山兩地的軍隊加起來也不過兩萬,將王羽的精兵政策體現得淋灕盡致。

    盡管知道這兩萬軍隊的戰斗力,遠在原來的青州軍之上,可與王羽接壤的各路諸侯還是松了口氣。

    據聞劉岱接到情報的當日,便擺下了酒席,邀請魯國、濟北、東平的郡守國相前往飲宴,宴席上,賓主盡歡,氣氛熱烈之極。

    同時,一直處于臨戰狀態的瑯琊國,也接觸了緊張的狀態。除了主將臧霸之外,泰山群寇離開了開陽,各自返回了駐地。

    北邊的平原屬于公孫瓚的勢力範圍,倒是沒有什麼影響,只有一直躲在治所平原的劉備,終于記起了自己的職責,渡過黃河,回到了他的領地高唐。

    他在泰山之戰中撿了不少便宜,通過收編潰兵,將部隊擴充到了三千。雖然王羽沒有表示要追究,可劉備心里還是有些沒底,所以一直賴在田楷身邊,讓後者煩不勝煩。

    穩定了內部,王羽本待將目光投向河北戰場,結果,剛安撫了遇告辭返回幽州助戰的秦風,後院就失火了,已經將剿匪戰線推進到東萊一帶的太史慈,傳信求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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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九章 遼東公孫度

    “子義居然也會求援?”秦風瞪大了眼楮就連剛剛王羽親口對他說,來年要提兵北上,去和公孫瓚瞗繾髡絞保他都沒這麼驚訝?

      自家主公沒看錯人,冠軍侯是個重情重義的好漢,性情中的豪爽,更是不比幽燕男兒稍遜,在青州無戰事的時候,做出這樣的決定,也沒什麼可奇怪的

    倒是太史慈求援這事兒,著實令人吃驚

    盡管相處的時間並不太長,但秦風對太史慈已經非常非乘解了,那個喜歡單騎踏陣,戰必突前的太史子義,豈是個會主動求援,邀請友軍來分戰功的人?青州境內還有這麼強大的勢力,強大到讓太史慈求援的程度?

    秦風的注意力迅速轉移開來,目光死死的釘在王羽臉上,消從對方的神情變化中窺得一絲端詳無關軍情,純粹是因為好奇

    “君侯,莫非事情很棘手?”看到王羽的神情,秦風心中愈發驚異,先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太史慈求援,然後所向披靡的冠軍侯居然也皺起了眉頭

    秦風清楚的記得,當初面對徐榮這個令群雄退避的恐怖對手時,君侯都沒皺過眉頭,很快就做出了決斷,可現在,他的神情居然這般凝重!

    這小小的東萊,到底藏了什麼妖怪?

    “的確有些麻煩……”王羽皺著眉頭看著手中的求援信

    最初的驚異已經過去了,他知道為什麼連太史慈都要求援,他遇到的對手比較特殊,是以管承為首的海賊,再加上一路諸侯!

    選定青州作為根據地的時候,王羽就有建立海軍,或者說合運輸隊的打算了

    海路比陸路便捷得多,運輸量也大,這一點尤其體現在與幽州的往來上

    幽州與青州之間隔著渤海和樂陵兩國,這兩國相對偏遠,袁紹的控制力不強,但畢竟是在冀州轄下,袁紹想發兵攻來,也是很容易的

    因此,這條運輸線不但耗時耗力,而且風險也大走海路就輕松多了

    船隊從東萊13-看-網,可以橫穿渤哄,取直線到達公孫瓚的轄地右北平渤呵華夏近海中,最平靜的一片海,相對于風高浪急的東海南海,渤海就像是個小池塘一般

    據王羽所知,這個時代對航海應該不是很重視,只要他搶到這個先手,想成為合的霸主應該不難誰想這一次他的先知又落了空

    吃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在東萊這種地方有海賊並不奇怪漢朝在航合沒有什麼特別的成就,但也沒有禁侯一類的東西

    王羽記得前世的三國時代孫吳勢力還曾到過琉球,以至于更遠的呂宋,不過那是在南方江南水鄉的航運本來就很發達,延伸到航紅域,有些特別的成就也沒什麼可稀奇的

    在北方突然出現一個很重視航海的諸侯就很奇怪了,尤其對方還來自那麼一個地方

    遼東?

    在王羽的印象里,中原王朝從來就沒重視過那里一貫是把那里當做蠻荒之地遺棄著的,以至于這里養出了諸多惡寇,如隋唐時代的高句麗宋代的女真,明代的滿洲韃子等等

    但是,按照太史慈來信中的說法︰遼東太守公孫度佔領了東萊的東牟牟平等諸多縣城,將整個東萊南部都囊括其中,並設立了一個營州刺史職位,這就有些超出王羽的想象了,也難怪太史慈會求援

    單是管承的數千海賊,構不成太大威脅,頂多花點時間就是了,但再加上公孫度,就很麻煩了

    盡管王羽對這個時代的遼東了解甚少,但有些基本的扯是不會變的,公孫度是一方諸侯,**性比中原的諸侯還強,更重要的是,他擁有一支成熟的海軍!

    對方跨海而來,兵力應該不會太多,以目前青州軍的實力,收復失地應該不難但戰事一起,想收尾就難了

    萬一公孫度也是個不認輸的,正面打不贏,就采取反復騷擾的方式,那麼,青州全境都會面臨威脅原本的天塹變成了前線,王羽的精兵簡政休養民力的計劃就會徹底破產

    如果公孫度再和管承那些海賊勾結起來,問題的棘手程度更是會成倍增長,想一勞永逸的解決問題,只能設法建設一支強有力的海軍出來

    然而,在所有兵種當中,海軍的消耗是最大的,無論時間還是精力

    目前,青州的資源有限,想建海軍就只能削減其他部隊的開支,建立起來的海軍,對于攻略中原又沒什麼幫助,實是得不償失

    況且海軍的建設周期太長了,在海軍成型之前,要如何處理與遼東的關系?放任對方佔據自家的地盤?還是先打了再說?

    一系列的問題涌現出來,王羽只覺一個頭有兩個大

    “秦校尉,你對遼東可有了解?”將事情簡要說了一遍,王羽想先收集點情報再說

    理論上來說,遼東指的是幽州轄下的遼東四郡,其中包括玄菟遼東樂浪和帶方其中的樂浪和帶方兩郡,轄地其實是在後世的朝鮮境內,後世的平壤,正是樂浪郡的治所

    “沒有”

    秦風晃了晃腦袋,“除非追殺烏丸的雜碎,否則誰去那荒僻地方翱那邊地方倒是很大,就是沒人,在野外走幾十里都見不到多少人煙,也就是襄平和玄菟左近才有些人不過,听說去年剛上任的公孫度有些手腕,一上任就滅了百多家當地豪門,收濾不少流民”

    想了想,他拍拍腦袋,又補充道︰“還不止這樣,他去年還跟高句麗打了幾仗,趁著烏丸人西侵,掏了丘力居的老巢,把老貨給氣的一病不起,眼看著就要嗚呼哀哉了這公孫度為人倒是不錯,是個狠角色,咦,君侯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是個狠角色為人就不錯?幽州人的邏輯讓王羽覺得好笑,從秦風話里了解到的訊息卻讓他更犯愁了公孫度這個小說里的龍套,怎麼看,怎麼像是個有大志的

    軍事上,他西擊烏丸,東侵高句麗,建水軍,南下山東半島;政治經濟上他誅豪強豎立權威,趁勢聚攏財富,安頓流民,招納人口也就是遼東太偏遠,沒人注意到他,否則此人早就名揚天下了

    有大志的人,一般心性都很堅韌,想憑借名聲嚇倒對方是不太可能了正如秦風說的那樣,遼東什麼都缺,尤其缺人他來山東想必也有趁亂掠奪人口的意思

    “難怪……”王羽心中突然一動,突然想到太史慈自述經歷的時候,也說過,當年他避禍去了遼東

    當時王羽還納悶,天下這麼大,太史慈放著徐州兗州這些地方不去,干嘛非要大老遠的跑去遼東,現在他終于明白了太史慈並不是舍近求遠,他去遼東是坐船去的!

    難怪發現公孫度佔了地盤後,太史慈要向自己請示了他去過遼東,應該知道公孫度水軍的實力

    除了太史慈,東萊郡守已經棄官跑了,現在也只能找孔融等當地人問問詳情了

    “秦校尉,你先去休息吧,訓練新兵的事就拜托你了”

    “君侯客氣了,末將自當效力”東萊的事涉及太多,秦風知道自己幫不上忙,應諾一聲,轉身離去

    王羽也不耽擱,隨即命人去請孔融

    無論什麼時代,上層社會的夜生活都是很豐富的,所以,王羽的邀請雖然有點晚,但孔融來的很快,他和他那些幕賓本來就是夜貓子

    賈詡來的比較晚,他一向崇尚養尊處優的生活方式,在洛陽時,戎馬倥傯還覺如何,到了泰山幾個月將養下來,老狐狸又胖了一圈,多走幾步路都要喘大氣

    王羽猜想,老狐狸這是故意做給自己看呢,因為他不想跟自己去冀州不過也沒啥,自己本來就要留人看家,田豐為人有些反正,只留他一個人,自己可不放心,諸侯們的陰謀實在防不勝防,沒老狐狸坐鎮怎麼行?

    寒暄見禮,賓主落座,王羽直入正題

    “早在幾年前,遼東就有船只和東萊往來的,開始只是采買糧食,後來有人在中原惹了麻煩,或者為了躲避黃巾,就隨船去了遼東,後來往來船隊的規模就越來越大,往來的人也日漸增多”

    回答王羽問題的是名士管寧︰“說來慚愧,老夫當日也打過這個主意,要不是當日君侯及時排出了援兵,老夫可能已經在東萊等著出核邴根矩去年曾捎信回來,邀老夫往遼東一行,說當地雖然氣候寒冷,土地貧瘠,但卻政通人和,大有世外桃源之象”

    孔融也笑道︰“所謂營州,是公孫度去年冬天設下的,刺史是他的心腹柳毅當時境內黃巾鬧得正凶,牟平等地都被海賊管承騷擾,刺史府一時無暇顧及,念在同為大漢臣子的面上也就隨他去了本以為君侯旌旗一到,那柳毅就該明白進退之道,現在他竟要螂臂擋車嗎?這真是太不自量了”

    听他這麼一笑,眾名士也是七嘴八舌的附和起來,禰衡更是當場請命,要出使營州,以三寸不爛之舌,喝退柳毅

    王羽哪里肯答應,只有一種情況需要禰衡當使者,那就是開戰或者挑釁,他這張臭嘴,也就適合干這種活兒了

    隨著對遼東的了解越來越多,王羽哪有心思開戰挑釁?

    再說,跟遼東開戰,一點好處都沒有人家有成規模的海軍,自己連塊舢板都沒有;就算有也沒用,難不成打一場渡海登陸戰嗎?公孫度能左右開弓,打得高句麗和烏丸叫苦連天,再弱也有限,想在短時間內,打得對方服軟,怕不是一般的難

    如果光是防御……

    王羽暗嘆一聲,這時代,沒人比他更了解防御海岸線的難度了,那真是處處防守,處處都是漏洞

    王羽一直不表態,名士中那些反應快的,立時就感覺到了不對勁

    他們很驚訝,原以為東萊的變故只是芥癬小患而已,泰山軍連百萬黃巾都給收拾了,直接碾壓過去不就結了?可現在看來,王君侯似乎有些為難?

    孔融長身而起,笑道︰“不如這樣,由融走上一趟,探探那柳毅的口風,謀得一個妥善的解決之法如何?”

    “那就有勞文舉公了”孔融名聲既大,性情也寬和,他請命出使,正合王羽的心意

[ 本帖最後由 pon217 於 2014-3-26 08:01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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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零章 大婚之期

    沒撈著出使的機會,禰衡很有些失望,王羽被他拉住嘮叨了好一會兒,等他從議事廳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月滿中天的時分了。

     再過三天就是除夕,又在大捷之後,王府內張燈結彩,喜慶的氣氛,連凜冽的寒風都遮擋不住,一股暖洋洋的春意撲面而來。

    “郎君安好。”過往的僕從大多都是府中舊人,看到王羽的時候,面上都帶了敬畏之色,但用的卻還是從前的稱呼。

    這時代就是這樣的風俗,對城內男子都以君稱之。如王羽這樣的大戶人家的少年子弟,通常都被稱作郎君,若是有官職在身,就以官職名稱之,如︰使君、令君等等。

    王羽開始听了還有些不自在,後世‘郎君’代表的可不是‘少爺’的意思,時間長了也就習慣了。某某君,總比後世那些大人、小人的來的自在。

    奉高城不大,王羽處理軍政要務分的也不那麼清楚,能在家處理的,就在家處理了,具體劃分,等重建臨淄時再說。

    現在,王羽要去尋王匡。

    不得不說,老王匡的主動退讓,給王羽省了很多麻煩。若不然,無論他是想辦法把老爹架空,還是用其他手段,都會對名聲大有影響,孝道,畢竟是華夏的傳統道德。

    投桃報李,除去有關天子的那些內容,王羽會一直將青州的決策說與老爹听,老王匡對軍事、計略不在行,但累計的人生智慧還是不少的。

    幾次長談下來,王羽有了意料之外的收獲,自家老爹對軍務並非一竅不通,而是個技術型的人才。他在何進幕府任職的時候,掌管的就是軍中器械。所以,接到何進募兵的指令後,他想也不想的就招募了五百強弩。

    由于公孫度的意外出現,建設水軍也要提前籌備了,王羽一時找不到船匠,只好先找老爹商量。

    結果,他撲了個空,王匡去找蔡邕喝酒了,不在家。

    搖搖頭,嘆口氣,王羽也是苦笑不已,大家都進入過年的狀態了,只有自己在東奔西跑,這就是成就功名的代價吧。

    想一想,從來到時間開始,自己就注定是個勞碌命。去年的新年,老爹正率兵在河陽與牛輔對峙,自己降臨伊始,就開始張羅著與西涼軍對敵了,完全不記得有過年這回事。

    沒找到王匡,王羽打算去拜見一下母親,說起來他也有點納悶。記憶中,王母和兒子的感情很好,自己怕被識破,有些不敢面對對方,但對方好像也在刻意躲著自己,這就有些奇怪了。

    先前大戰將臨,無暇多想,今天正好去看看,如果有誤會,也好把話說開。

    剛邁進後院,就听到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循聲看過去,正見貂蟬被一群女子眾星拱月般圍在中間,臉紅紅的,嬌嗔不已。

    “誒呀,你們這些碎嘴婆,再亂說,我就不介紹公明將軍他們給你們認識了。”

    “嗨,那有什麼的?公明將軍為人太嚴肅了,臉一板,就跟道觀里的天神似的,要多嚇人就多嚇人,不是良配,不是良配。”

    “可不,子義將軍也不好,他長得倒是很俊,可性子太凶了些,听說他在北海的時候,一個人追著上前賊兵打,漏了一個叫管亥的,被元直將軍湊巧捉了,他就發了好大的脾氣,好險就和元直將軍打起來。”

    “對啊,嫁人還是要嫁王鵬舉,少年英雄,又有風流之名在外,哪家女子不愛啊?就怕貂蟬妹妹打翻醋壇子,不許咱們進門呢,嘻嘻。”

    “楊柳你個死妮子,”貂蟬大嗔,跺腳道︰“再胡說,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見貂蟬追過來,楊柳趕忙逃走,二女在人堆中鑽來鑽去,好像在玩老鷹捉小雞,眾女一邊躲閃,一邊打趣,嘻嘻哈哈的笑成了一團。

    恍惚間,王羽有種時光倒流的感覺,好像回到了當初潛入司徒府,初見貂蟬時的那一幕重現了一般。

    司徒府中的歌姬多半都是孤兒,要麼就是被賣掉後,早就和家人失去了聯系,都是舉目無親,無依無靠的可憐人。洛陽城大亂的時候,她們四散而逃,後來听到貂蟬的消息,就紛紛跑來投奔,得到接納後,便一起跟來了泰山。

    泰山大戰那天晚上,在城頭高歌的就是她們。

    王羽對女孩子的八卦沒興趣,正想避開她們,不曾想有那眼尖的一眼瞥到了他,尖聲叫道︰“君侯來了。”

    笑鬧聲嘎然而止,除了釵橫鬢亂的貂蟬還在茫然四顧之外,眾女齊齊蹲身施禮,輕聲道︰“參見君侯。”

    王羽摸了摸鼻子,好不尷尬,好麼,這架勢,搞得跟後宮似的……

    “小壽,你怎麼會突然來這里,東萊不是出事了嗎?”待眾女散去,貂蟬小鳥依人般黏了上來,臉上的紅暈未消,紅撲撲的像是秋天的隻果一般。

    王羽笑答道︰“也算不是什麼大事,說不定是場誤會而已,文舉公明天就會啟程去東萊。若是可以不動刀兵就解決問題,說不定還會因禍得福呢。”

    “這可不像是你的風格。”

    “哦?那我的風格是怎樣的?”

    “你呀。”秋水般的眸光在王羽臉上一轉,貂蟬嬌聲說道︰“從來都是把人打得沒有還手之力了,才會坐下來跟人談判,要什麼對方就得給什麼,霸道得要命。”

    在‘霸道’二字上,她加重了語氣,似笑非笑的看著王羽,眼神中流露出的,卻是化不開的柔情蜜意,此外,還帶了點揶揄的味道。

    王羽心里好笑,再怎麼豁達開朗,也是女孩,吃醋是天性,“你又想拿張寧說事兒是不是?我不是跟你說了嗎?那是一時……”

    “一時從權,為了救國救民的大業,這話在洛陽的時候你就說過一次了。”貂蟬幽幽的嘆了口氣,“反正啊,你這風流豪杰的名聲,算是天下皆知了,也不知啊,將來到底會有多少個姐妹。”

    不等王羽出言解釋,她展顏一笑道︰“不過那樣也挺好,人多了熱鬧麼。”

    能說的都被貂蟬說了,王羽訕訕的也不知道該說點啥,干脆把話題扯開︰“你們剛才在說什麼?”

    “女孩家的悄悄話你也要問……”剛消退的紅暈又涌了上來,再看向王羽時,貂蟬眼中帶了一絲遲疑之色。

    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王羽笑問道︰“你不會真的想當紅娘吧?”

    “姐妹們一直在府中這麼閑著,也不是個辦法啊。”

    王羽只是開玩笑,可貂蟬居然點了點頭,很認真的回答道︰“大家都很感激你不拿她們當……嗯,以前那個樣子看,可就這麼在府里當大小姐,她們也覺得不自在。嫁人也算是個出路啊,你別看她們剛剛那麼說,其實呀,都是口不對心的。楊柳那妮子愛煞了子義將軍,夢里面還念著子義將軍的名字呢。”

    “這樣啊。”王羽樂了,“那不正好,你就幫她們做個媒唄。”

    他不喜歡王允對待歌姬那種方式,可如果是女孩看上誰了,自己順水推舟,也算是成人之美了。

    “你啊……”貂蟬不無幽怨的看了眼王羽,知道他沒听出話里的暗示,自己現在還沒有正式名分呢,怎麼好去給人做媒?

    不過,男人就是這樣,指望他們心細如發,也確實太過苛求了,女孩不動聲色的轉移了話題︰“那其他人呢?”

    “這也要我管?”其實貂蟬是故意找話題,想著多點相處的時間,但王羽卻沒察覺出來,女孩的要求讓他很撓頭,想了想,他干脆一揮手︰“這樣好了,讓她們都去給你幫忙。”

    “啊?”這回輪到貂蟬愣神了。

    “反正她們都讀過書,腦筋也很靈活,與其閑著,不如到刺史府幫忙,嗯,其實書院那邊,文姬可能也需要人手,你問問她們自己的意願,然後跟文姬商量著分派好了。”

    王羽越琢磨,越覺得這個主意很妙。貂蟬這些姐妹,在詩詞歌賦上下的功夫,比很多正經讀書人還多,功夫下到了,造詣自然不會差。如今的青州一切都方興未艾,多些人手總是好的。

    “可是……”

    “別可是了,就這麼定了,”拍拍女孩的香肩,王羽隨口問道︰“我現在要去見母親,你要不要一起去?”

    “嗯……啊?”貂蟬像是如夢方醒似的,先是一愣,隨後身體劇烈的顫動了一下,隨後退出老遠,紅著臉,拼命搖頭︰“不,你自己去吧,你自己去好了。”

    “這又是怎麼了?”眼看天色太晚,王羽也沒空深究,搖搖頭先行離開了。

    貂蟬紅著臉站在原地,怔怔的望著王羽的背影,連剛才飛快消失,此刻又如同幽靈般飄過的眾姐妹都沒注意到。

    “恭喜妹妹了。”

    “有,有什麼好恭喜的?”貂蟬沒了適才笑鬧時的潑辣勁,身影低低的,悶悶的。

    “君侯去尋夫人,還能是為了什麼?肯定是好事將近了唄?”

    “就是,就算君侯不說,夫人肯定也會提醒他的,夫人她呀,早就急著抱孫子了。”

    眾女七嘴八舌的說道。

    “對了,剛才君侯說的,是不是認真的呀?我們真的可以去幕府做事?”比起向姐妹打趣,女孩們更關心另一件事。

    “當然是真的,我現在不就是在幫忙嗎?”貂蟬還沒從突如其來的幸福中緩過神,下意識回答道︰“小壽他啊,就是個很特別的人。”

    “那可好了,咱們以後也是掾佐了。”

    “那以後可不能叫貂蟬妹妹做妹妹了,應該叫令君了吧?”

    ……

    王羽的到來讓王母很意外,以至于她看起來有些手足無措的感覺。

    “羽兒……不,是該叫鵬舉了,你……”

    “母親,您這是怎麼了?還像以前那樣叫孩兒就好了。”王羽也被搞得很緊張。

    這一世的父母,對他來說都和陌生人差不多,與王匡的接觸是從軍務開始的,相對容易,怎麼與娘相處,他就沒什麼頭緒了,所以他想拉著貂蟬一起來,卻莫名其妙的被拒絕了。

    想到貂蟬,他有了主意,干脆把對歌姬們的安排當做了話題。

    王羽說,王母听,緊張慢慢消退,氣氛變得和諧起來。

    看著英武逼人的兒子,王母的心緒飄忽,兒子,真的變了。

    王匡老來得子,溺愛的未免有些過,等發覺時已經晚了。自打兒子漸漸長大,心性卻一如既往,老王匡眼中的失望怎麼也掩飾不住。雖然他沒說什麼,但王母也是非常自責。

    她總覺得責任在于自己,甚至認為自己是掃把星,不然為什麼兒子離家之後,突然就變了呢?所以,王羽回來後,她一直不敢單獨見兒子,見了面也不敢多說話,生怕一不小心就把兒子給變回去了。

    然而,俗話說的好︰兒行千里母擔憂,母子之情又哪是那麼容易割舍得下?王羽每次都不僅僅是出行,而是要去打仗,他每次出門,王母都是一陣陣的心驚肉跳。

    上一次作戰是在家門口,可王羽一樣不讓人省心,他居然帶隊從天上飛進了敵營!

    听出王羽正設法挑起話題,王母也勉強打起了精神,試探著問道︰“羽兒啊,蔡家佷女娘見過了,模樣周正,也知書達理;蟬兒呢,人長得好,性格也活潑,都是良配,娘听你話里話外這麼一說,你自己應該也是喜歡的……”

    “是,母親。”

    “這樣的話,不如趁早把喜事辦了好不好?”王母輕聲道︰“你父親就你這麼一個兒子,現在你又做下了這麼大事業,早點成親,也好讓上上下下都放心。”

    沒預料到會引出這樣的話題,王羽稍一遲疑,見老娘臉上又露出了緊張神色,這才急忙應道︰“就依母親,這幾日孩兒也許要去東萊走一趟,無論成行與否,都麻煩母親安排了。”

    “瞧你這孩子說的,娘心里高興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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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一章 故事重提

    王羽要大婚的消息傳出去後,贏得了全軍上下一致的擁戴。

    少年英雄是個讓人津津樂道的傳奇,勇冠三軍,每戰必身先士卒的統帥也讓人景仰。不過,這只是對于普通士卒來說的,看在眼光長遠者眼中,這可算不上什麼好事。

    刀槍不長眼,再勇武的人,也無法保證每次都能從激戰中全身而退,青州目前的格局不算大,卻潛力無窮。而這一切都是靠著王羽的個人魅力,一旦他出了什麼意外,恐怕轉眼間就是分崩離析的局面。

    大婚也許改變不了主公的性格,但這無疑是成人的標志,多少也會讓他收斂一些,要是一切順利,等到一年後,如果能再多個繼承人出來,那就再完美不過了。

    所以,消息一經傳出,全城都沸騰起來,新年的喜慶氣氛本就濃郁,這下更是一發不可收拾。

    賈詡、田豐聯袂來見,道了聲恭喜,賈詡對王羽的也是決定贊不絕口︰“這個時機剛剛好,正好可以借著廣邀賓朋的機會,將徐州之事做個定論。”

    “哦?”王羽揉了揉笑的有些發木的臉,愣愣的看著賈詡,有些納悶,自己娶妻的事,跟徐州怎麼又扯上關系了。

    “正如文和所說,”看王羽的神情,田豐就知道他沒反應過來,笑呵呵的附和道︰“主公身為一方諸侯,婚喪嫁娶,乃是大事,在情在理,陶恭祖都須得走這一趟,徐州的幾大豪門再怎麼沒眼色,阻擋的話也是不好說出口的。”

    “原來如此。”王羽點點頭,自己這也是化家為國了,所以娶個媳婦都能搞出這麼多說法來。

    賈詡猶豫了片刻,突然開口道︰“主公,雖說好事成雙的口彩比較好,不過,那位小天師……”

    “她?還是不要了吧?”王羽大搖其頭。

    這件事賈詡不止提醒過一兩次。從大局考慮,為了更好的把慈善堂控制在手中,把張寧變成王家的女人是最簡單的辦法。

    多娶個女人倒沒什麼,反正王羽自己又不吃虧,何況對方還是個漂亮女人。可問題是。一看到張寧那副聖女的架勢。有什麼興致也被打消了。

    大婚對王羽只是走個過場,他現在的心思都在東萊和幽州,無暇旁顧,不過。對蔡琰和貂蟬來說,卻是了不得的大事,王羽可不想找個煞風景的回來誤人誤己。

    “這件事以後再說,反正各地都設了亭長,有他們盯著。也不怕慈善堂搞出什麼貓膩來。”

    “這倒也是。”賈詡點點頭,對王羽的說法表示認可。

    各地的亭長多半都是重新委任的。歷次戰役中,泰山軍積累下來了不少傷兵,有些傷愈後,也不適合再上戰場了,王羽不願意拋棄他們,正好借著入主青州的機會,將他們委任成了基層的官吏。

    亭長是鄉官,秦、漢時在鄉村每十里設一亭。亭有亭長。掌治安警衛,兼管停留旅客,治理民事,多以服兵役已滿期之人充任。

    這個制度保證了朝廷的政令可以下到基層,社會底層的聲音也可以向上反饋。不過。早在幾十年前,這項制度就已經名存實亡,世家豪強徹底取代了亭長的作用,奠定了之後兩千年的地位。

    在和田豐、賈詡討論政務的過程中。王羽發現,除非他把後世那些社會哲學的理論拿出來。否則,他提出的新政措施,在前朝都能找到先例。

    省去了解釋的麻煩之余,他心中也不由暗自贊嘆,繼承了春秋百家理念的秦漢,確實是華夏歷史上不可逾越的兩座高峰,無論文治還是武功,都遠在其後兩千年的歲月里的諸多王朝之上。

    以目前這件事來說,有了這些退役士兵在基層,黃巾之亂這種事,就完全不用擔心了。

    這些亭長的忠誠度足夠高,又在戰場上出生入死過,眼楮雪亮,身體雖然不適合激烈的戰斗,但對付兩三個蟊賊無賴卻也沒啥問題。張寧若真有異動,也許能瞞過個別的幾個亭長,但不可能瞞過全部,根本不可能如當年的張角那樣四下串聯起事。

    除了監控之外,好處還很多,隨著新政的展開會慢慢凸顯出來。

    王羽的信心越來越足,不需要搞什麼超前的制度,只要把前朝應用過的好東西撿起來,再加上點改良,以及對朝堂勢力的制衡,他就能重新打造一個強盛一時的帝國出來。

    正遐想萬千時,一個高大雄壯的身影突然出現在門口,此人四下張望了兩138看書網步向王羽走了過來。

    “子義,你怎麼舍得回來了?”見是太史慈,賈詡換上了一臉揶揄的表情。

    “打又不能打,退也不能退,就那麼僵著,著實讓人不耐煩。”太史慈擺擺手,大咧咧道︰“正好文舉公從東牟回來的路上吹了風,身體不適,不好繼續趕路,末將就領了這信使的差事回來了,剛好趕上喜事,還真是湊巧呢。”

    “你是知道文則不在,所以才溜回來的吧,還說什麼湊巧。”賈詡嘴巴不饒人,毫不客氣的揭對方的短。

    “前線確實沒什麼軍情,再說,文則兄也沒有惡意,就是嘮叨幾句唄……”一听于禁的名字,太史慈緊張起來,嘴上雖然還很硬氣,但聲音卻是越來越低,眼神也開始飄忽,那神情讓人看得直發窘。

    王羽抬手攔住賈詡,笑道︰“好了,子義你回來也好,你去過遼東,對那邊的情形應該更清楚些,遼東軍容如何?果如傳言中所說麼?”

    “傳言怎麼說的,某不知道,不過,遼東的軍容比我去那里之前想象的可強多了……”轉換話題正合太史慈心意,他感激的看了一眼王羽,開始講述起這兩年在遼東的經歷來。

    “早先的遼東太守是公孫昭,此人在遼東算是一方豪強,但卻是個無能之輩。他在位時,遼東人不但被高句麗、夫余、烏丸這些大部落欺負,連南邊的三韓部落,也時不時的會越過邊境搶掠一番,這人沒別的本事,就是窩里橫。一到外面就軟了。”

    一說起公孫昭,太史慈就氣不打一出來,顯然對當初遼東的狀況很不滿意。

    這兩天王羽也做了些功課,對這個時代的遼東不再一無所知。漢代的遼東疆域,差不多覆蓋了後世的遼寧大部。以及朝鮮北部。

    高句麗盤踞在後世的吉林一帶。再北是夫余,向西則是東部鮮卑和烏丸的地盤。至于朝鮮,差不多以漢江為界,將漢四郡與朝鮮南部的三個小部落分開。這三個小部落分別是馬韓、弁韓、辰韓,合稱三韓。

    漢朝強大的時候,這些亂七八糟的原始部落都規規矩矩的,到了東漢末年,漢廷已經顧不上遼東了。這些部落也抖起來了。

    “後來公孫太守上任……”太史慈突然一拍腦袋,“對了,說起來,公孫太守與主公您還有些淵源呢。”

    “他和伯珪兄是親戚?”

    “當然不是,遼東那邊姓公孫的多著呢,哪能都是親戚啊。”太史慈稍作糾正,然後神秘兮兮的說道︰“公孫太守的官職,正是敗在主公手下的名將徐榮保舉的,他們的交情看起來不錯。說不定公孫太守這次是要為徐將軍報仇呢。”

    “還有這種事?”王羽驚嘆,這世界可真小,隨便幾個人扯一扯就能扯上關系。

    “可不,說起來,公孫太守用兵也很犀利呢。”

    太史慈的講述不是很系統。完全是想到哪兒說到哪兒,好在他爆出來的料足夠勁爆,倒也沒人跟他計較,連賈詡、田豐都听得津津有味。一邊的黃忠、方悅也都被吸引過來了。

    “他上位後,先殺了公孫昭和其他百余家豪強立威。消息傳開後,高句麗人以為遼東內亂,有機可乘,于是興兵犯境。結果,公孫太守早有預料,在玄菟邊境設下了埋伏,待高句麗人入境之後,伏兵四起,打了他們個措手不及!”

    說到打仗,太史慈眉飛色舞起來︰“高句麗主力部隊當場戰死了五千多,余者皆潰,取得了大勝,公孫太守卻不肯罷休,帶著三千輕騎,長驅直入,一直追到了紇升骨城,破城之後,將那里搜刮一空,然後一把火燒了個精光。”

    紇升骨城是高句麗的王帳所在,算是都城了,公孫度防守反擊,毀人國都,也算是揚威于域外了,王羽听的也是心潮澎湃。

    “高句麗人被打怕了,待遼東退兵之後,都不敢回老家,而是向東移了兩百里,又建了個城,叫丸都的……高句麗被收拾得服服帖帖了,公孫太守卻不肯罷休。年初的時候,烏丸人趁著白馬將軍去洛陽勤王,蠢蠢欲動,大軍離了白狼山,想去幽州攪事,結果……”

    太史慈一臉的幸災樂禍,“被公孫太守來了個黃雀在後,直接抄了他的老窩,也是一個雞犬不留,燒成白地,听說丘力居那老貨一听到消息就口吐白沫的昏過去了,然後就一病不起,哈哈。”

    他說的開心,王羽卻開始皺眉了。

    這個公孫度比想象中還要猛,手下一共只有幾千騎兵,卻把兩個凶殘成性的鄰居收拾得這麼慘,魄力和兵法都是上上之選啊,也就是此人在遼東,若是在中原,沒準兒他就是第二個公孫瓚!

    “水軍呢?遼東的水軍規模如何?打過什麼仗?”對方騎兵用的再好,王羽也不擔心,先不說勝負的問題,單說兩邊的距離,就已經是天塹了,關鍵還是海軍。

    “這倒是不清楚,不過遼東的大船很多,早在很多年前,就有人乘船與東萊這邊往來了……目前,遼東的船隊除了東萊之外,還會去渤海和樂陵國采買糧食,另外就是去三韓。”

    “去三韓?”

    “是,帶方、樂浪那邊山地太多,不利大隊人馬行動,搶了東西也不好往回搬,走海路就更方便些,反正那三個部落也沒多大能耐,派去一兩千人,就能把他們打得哭爹喊娘了。走一趟,也能弄不少糧食,所以,這兩年遼東船隊走三韓走的很勤。”

    王羽不關心公孫度搶劫三韓部落的道德問題,他只關心遼東的水軍規模︰“一兩千人?遼東的船隊一次能承載這麼多人?”

    “總共有百多艘船只吧……”

    太史慈顯然事先也做了些準備,他扳著手指數道︰“東沓那邊的港口,有六七十艘,平郭那邊,也有四五十艘,其中,能載五十人以上的大船約佔半數,若是都集中起來,一次運送三千人應該不成問題。”

    王羽看過輿圖,知道東沓是遼東南部的一個小縣城,位置在後世的旅順一帶;平郭則是遼東的第二重鎮,是人口最多的一個地方,位置在後世的蓋縣、營口一帶。從東沓的位置出海,南下可至東萊,東行就是朝鮮半島;平郭主要對應的則是河北一帶。

    從這兩個港口的存在,王羽就能推測得出,漢代的海運和遼東,遠不像自己曾經認為的那樣落後。

    放在從前,他會為此感到自豪,可現在麼,他就只能頭疼了。

    不知怎地,在太史慈無意間提起徐榮後,後者臨別時說的話,便清晰的浮現出來,有點小麻煩?這個麻煩不會是因為……

    見王羽半天沒出聲,賈詡知道他在思考,于是代他問道︰“孔北海前去交涉,結果如何?”

    “哦,文舉公讓某帶了兩封信回來,一封是他出使的過程,另一份是柳毅的密信,說是必須讓主公親自過目。”太史慈連忙解開絲絛,從懷中取出兩卷竹簡來。

    王羽掃了一眼,先接過那份所謂的密信。他心中那沒什麼來由的預感越來越強,在這份密信中,應該可以得到答案。

    以他的水準,看這種豎排的駢文是有點難度的,好在他不需要整體瀏覽,只要辨識某些關鍵字就可以了。

    一眼掃過,關鍵字果然映入眼簾。

    “果然……”

    “主公?”見了王羽的舉動,賈詡已經若有所覺,但田豐不知前事,卻覺得有些納悶。

    他對公孫度也沒多少了解,可從太史慈的描述中,他看到的分明是個有魄力,有見識的諸侯,怎麼可能為了所謂報仇,興兵犯境呢?

    何況,公孫度派軍隊來東萊設立營州,是春夏時的事,那會兒王羽跟徐榮還沒開打呢,消息傳到遼東,更不知要到什麼時候,他能未卜先知不成?

    “幾位都看看罷……”王羽將竹簡遞給田豐,嘆了口氣,頑固老頭說話真是不盡不實,這哪是什麼小麻煩,分明是大事故吧?還因禍得福呢,我怎麼就沒看出來,現在怎麼才能因禍得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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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二章 順水推舟

    想化敵為友的辦法不是沒有,公孫度在遼東很霸道,卻不是目空一切的人,他知道遼東不可能跨海與王羽對抗,所以,並沒有佔著營州不走的打算。

     實際上,就在孔融出使之前,營州的柳毅已經開始安排撤軍的事宜了,開春之後,海上的風向一變,他就可以啟程返航。

    不過,清醒的人,比那種莽夫要難對付得多。

    公孫度若是非要霸佔營州不走,那還真就沒啥可怕的。青州這邊只要在陸地上發動進攻,一直保持攻勢,卻不徹底攻下來,讓對方不斷增援,消耗對方的實力就可以了。

    就遼東那點家底,消耗幾千人,就已經算得上是傷筋動骨的重創了,公孫度再頑強,也堅持不了多久。

    可事情顯然沒那麼簡單,公孫度很清楚自己的優劣勢,他無意在陸上與王羽硬拼,而是若有若無的暗示王羽,他的水軍規模不錯,可以將青州北部的海疆都籠罩在兵鋒之下。

    當然,如果王羽表達出一定的誠意,威脅也可以轉化成善意,青州沒有水軍,遼東可以幫忙保護海疆,做海陸貿易,這也是個雙贏的選擇。

    而前提是,王羽交出鉅子令,還有徐榮的那些弟子門人。

    不得不說,公孫度的確不是普通人。遠隔千里之外,得到的消息都是中轉了好幾手的,但他卻敏銳的察覺到了某些事的真相,以及王羽治政青州的思路。然後,他針對性的做出了威脅。

    “怕什麼就來什麼……”王羽咂咂嘴,很是無奈,這算是好事多磨嗎?

    “單是那個令牌的話,先給他倒也無妨,有了遼東的助力,剿滅管承也會容易些。”

    賈詡一邊對王羽察言觀色,一邊分析,語氣慢悠悠的︰“不過,那些墨門弟子現在都有大用,怎麼也不可能交出去?何況,被人一威脅就妥協,此風亦不可長。元皓兄以為如何?”

    老狐狸難得在首次發言的時候,就確定了基調,這也是他拿準了王羽的性子,知道王羽不會在別人的威脅面前低頭,所以也沒必要繞來繞去,點明好處和壞處就是了。

    “嗯,正如文和所說,此風不可長,若是對方自以為拿住了我方的軟肋,難保不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出要求,欲壑難填,什麼時候是個了結?”

    田豐不知道鉅子令是什麼東西,但他隱約察覺到,泰山軍中有些特殊的人在。

    按照王羽的安排,一般只有傷病的士卒才會退役,轉到政務領域,但有些身體強健,武藝高超的人也加入了退役的行列。

    解除軍職前,這些人多半都是低級軍官,不乏軍侯、軍司馬這樣的存在,可他們卻寧願從小小的亭長做起。

    對這些異常狀況感到好奇,田豐稍微調查了一下,結果發現,這些人在亭長的位置上任勞任怨,堪稱最稱職的一群人,唯一的古怪就是,他們平時也在宣傳某種思想,大致就是平等、仁愛那些理念。

    看起來和改良後的太平道有些相似,但田豐博覽古今,學識淵博,雖然只是听了個大概,但他輕易的分辨出了,這些理念和太平道的不同之處。

    分明就是墨家傳承麼……

    那一刻,田豐終于知道王羽說的兼容百家,不是說說而已了,而是要來真格的。

    田豐沒有阻止的意思,從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到現在,大漢朝已經歷經了多場浩劫,事實證明,獨尊儒術並非靈丹妙藥,其中弊端極多。

    當下的學者,也都在尋找新的治世之法。多數人試圖在儒家內部做改良;也有人將目光投向了曾經輝煌過的道家玄學,以及法家;王羽獨樹一幟的提出要重新兼容百家,也不能說不是個辦法。

    田豐推演不出重現百家輝煌之後的情景,不過,他不覺得這是壞事。

    和春秋戰國時期一樣,現在是亂世,各家學說理念各顯神通,誰的理念更好,定鼎中原的希望就越大,不合時宜的人只會在這大浪淘沙的時代中被湮滅。

    所以,沒什麼可擔心的,只要一邊努力,一邊期待就可以了。

    正因如此,他才能肯定,自家主公不會接受遼東的條件。盡管單從戰略角度上來說,和遼東的合作短期內利大于弊,暫時妥協也無可厚非。

    只可惜,自家主公的作風更像項羽,而非高祖劉邦。只有他威脅別人的份兒,別人想威脅他?結果怕是只有一個。

    梟雄氣質稍遜了些,但對臣佐部將們來說,未嘗不是件好事,至少不用擔心鳥盡弓藏,兔死狗烹,最後步了淮陰侯的後塵。

    “那就打吧!”一听要打仗,太史慈就來勁了,“東牟那邊,只要幾百兵足以,關鍵還是水軍。某去查探過,遼東的水軍在芝罘島停泊,共有大小船只五十余艘……我軍可以……”

    太史慈先前求援,並非畏懼敵人強大,只是面對一方諸侯,不敢輕啟戰端。按兵不動的期間,他也沒閑著,帶著部下將兩路敵人的底細摸了個清楚,連對策都擬定出了好幾個。

    敵人有水軍,己方沒有,最好的辦法當然是偷襲。

    芝罘島是東牟西北的一個陸連島,三面環海一徑南通,宛若一棵靈芝草,從山東半島探出,生長在碧波萬頃的大海之中。

    早在春秋戰國時期,芝罘就與碣石、句章、瑯玡、會稽被稱並為五大港口,漢代起,更是成為了北方的最大口岸。當年秦始皇三次東巡,每次都要到這里走上一趟。

    遼東水軍的規模很不小,自然要找個合適的停靠地點,芝罘島就成了最佳的選擇。

    這個島有一面連著陸地,離海岸也不遠,太史慈認為可以用特戰隊偷襲,讓對方來不及上船。這樣不但能擊敗敵人,還能掠奪船只來壯大自己。

    太史慈的想法跟王羽最初的念頭相當契合,不過,想到公孫度的身份,王羽認為事情沒那麼簡單。

    他沉吟道︰“陽人之戰,某就是靠偷襲僥幸勝了徐將軍,而後的北海、泰山兩戰,也都是用突襲的戰術贏下的。公孫度不是蠢人,既然處心積慮的要與本侯為敵,他就不會不防著這一手。”

    “他防不勝防!”

    太史慈不肯放棄,“他再怎麼防備,也想象不出我軍的戰術有多少種變化,每種變化有多強!再說,只有千日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只要他稍有疏忽,我軍就可以無聲無息的靠近,然後施以雷霆一擊!”

    接手特戰隊,得到王羽的傳授之後,在之前的剿匪行動中,更是得到了多次驗證,此刻太史慈的信心爆棚,只覺天下事無不可為。

    王羽搖搖頭︰“難說,柳毅不用做太多,他只要多布置些崗哨,將船只布置得分散些,就可以給我軍造成足夠大的麻煩了。若是他干脆不在岸上過夜,我軍即便能無聲無息的靠近,也不可能盡得全功。”

    不盡全功,就是失敗,殲滅不了遼東水師的主力,就肯定會遭到對方的報復,戰事一起,勢必連綿無期,大大的違背了王羽穩固後方,休養民力的政略。

    太史慈不是一味莽撞的人,他循著王羽的思路一推演,就知道突襲的成功率到底如何了。順利的話,可以取得一定的戰果,若是稍有差池,麻煩就大了。

    “管承又如何?”暫時找不到對付遼東水軍的辦法,王羽將注意力放到了另一邊。

    “此賊是積年海匪,在東萊縱橫多年,雖然是賊,但手下的實力卻很可觀。他原本是在成山角起的家,後來青州亂勢漸起,他也是一路西進,現在的老窩在黃縣北邊的大黑山島,手下有數千嘍,船只近百,不過他的船以小船居多,只能在近海航行,走不了太遠。”

    對管承這個同鄉,太史慈了解的資料更加詳細。

    “有沒有希望收編此寇?”見王羽沉吟不語,賈詡提議道。

    “不可能。”太史慈搖頭不迭,極不看好賈詡的提議。

    “管承手下都是積年悍匪,只會拿刀搶劫,讓他們種地或者打魚,他們肯定不干!至于整軍收編……他們可能會接受名義上的招撫,但肯定不會上岸接受收編,就象黑山張燕那樣,就跟別提讓他們和遼東水師對抗了,那賊狡詐著呢。”

    泰山之戰後,王羽任憑悍匪逃亡,並未加以追擊,固然有夜戰的因素,同時也是因為他對這種當兵不省心,當農民又不放心的禍害沒興趣。

    太史慈知道王羽的心思,所以解釋的也很周全。

    王羽點點頭。

    歷史上的青州軍名聲很大,但實際記載的優秀戰績卻不多。曹操手下的青州軍是單獨編制的,由夏侯惇率領,沒听說打過什麼勝仗,倒是經常搞些亂七八糟的事故出來。

    比如第一次在宛城戰敗的時候,于禁的幾百泰山兵且戰且退,還立下了營盤收攏潰軍,青州兵卻在到處搶劫。

    假設當時曹操的軍隊,都如于禁手下的泰山兵一樣,那一仗最終的勝負如何,也許很難講。所以,他對青州兵一點興趣都沒有,寧願重頭訓練自己的部隊。

    青州的情況跟曹操不同,王羽不急于擴張和對敵,厚積薄發才是王道。

    王羽問道︰“黑山島遠不遠?用小船趁夜潛渡,來得及嗎?”

    “主公想先對付管承?”太史慈先是眼楮一亮,隨即又黯淡了下去︰“黑山島不遠,一共也就二三十里,肯定是來得及的,不過,沿海沒有船只,听到泰山的消息後,管承和柳毅聯手,將沿岸的船只掃了個精光。眼下,就算是小船,也得現造。”

    管承的確很狡猾,趁著王羽動手之前,就把船只搜羅一空,想將海上優勢保持到底,他確實成功了。

    賈詡、田豐雖然智謀很高,但面對海洋這種陌生的事物,一時間也摸不到頭緒,更別提拿出行之有效的辦法了。

    眾人都將目光投注在王羽身上,盡管大伙兒都知道,自家主公也沒航海經驗,但主公一貫擅長創造奇跡,連人都在天上飛過了,小小的航海問題,應該也不是啥難事吧?

    在眾人期待的注視下,王羽沉思良久,最後一抬頭,嘴角溢出了一絲神秘的微笑︰“既然如此,那咱們就造船好了,順水推舟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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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三章 意欲何為


    “王鵬舉去介亭造船?”管承驚愕的直起了腰,離開了軟綿綿、暖呼呼,鋪滿皮裘的床榻,他感覺背後冷颼颼的。

     “怎麼會是介亭?”

    他百思不得其解,放下酒杯,晃了晃腦袋,管承很懷疑自己是不是酒喝多了,有些犯暈,他罵罵咧咧的吩咐道︰“去,給老子打盆水,蠢貨!不要熱的,要涼的!老子要好好琢磨琢磨,這個王鵬舉又在搞什麼鬼……”

    “好咧,大當家。”嘍應了一聲轉身剛要走,結果又被管承給叫住了。

    管承想了想,又補充道︰“再拿份輿圖來,不要自己畫的,要曲成縣衙里搶來的那張,好歹還能分清楚山水。”

    嘍走了,進出之際,一陣冷風從外面卷了進來,吹散了屋子里的熱氣,管承打了個激靈,昏沉沉的腦子倒是清醒了一些︰“邪門,真邪門,這大過年的,不好好在家待著,還真要造船動武?連條活路都不給留?造船,造船為什麼要去介亭?”

    思來想去老半天,直到嘍端著水盆回來了,他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看到嘍身後跟著的那個捧著輿圖的壯漢,他才眼前一亮。

    “三哥,你來的正好,幫俺一起參詳參詳,這王鵬舉到底是要搞什麼鬼?”一邊說,管承一邊就著嘍的手洗臉。

    “嗯。”那壯漢低低的應了一聲,看著管承在臉上胡亂劃拉了幾下,然後擦臉,眼神露出了一絲清明,他才悶聲說道︰“大當家……”

    管承脖子一梗,扯著嗓子嚷嚷道︰“三哥,俺都說了好多次了,咱們可是親兄弟,還沒出五服呢!你這麼客氣做什麼?再說了,就算沒這層關系,你也是名動青州的豪杰,這兩年,提起北海管亥的大名,青州的小兒都不敢夜啼,你這不是要折殺俺嗎?叫小五,不然就五弟,自家兄弟,又不是外人的!”

    “落難之人,不足言勇……”管亥臉上不見往日的凶悍,倒掛著一副與他的凶臉全不相稱的苦笑。

    “嗨,在綠林道上混的,有幾個一帆風順的?當年高祖皇帝還不是被楚霸王追著打,輸著輸著,不就有了這大漢朝的四百年江山麼?”

    管承大咧咧一擺手,打了個不倫不類的比方。見勸說沒什麼效果,他倒也有自知之明,嘿嘿笑了兩聲,將話題帶過。

    “俺不像三哥你,沒讀過書,也不會說話,但這世上的道理總是相通的,一次幾次背運不打緊,吸取了教訓,下次小心就是了唄?三哥,你幫俺參詳參詳,看看這王鵬舉到底在搞什麼鬼?去介亭造船?俺怎麼想,怎麼覺得不對勁。”

    一邊說,他一邊接過輿圖,在桌案上攤開,指點著解釋道︰“你看,介亭在這兒……”

    介亭是東萊郡南部的一個小縣城,位置就在後世的膠州灣的西北角上。這個時代還沒膠州灣的叫法,但地形與後世差不多。

    這個海灣深入內陸,口窄內寬,灣內常年風平浪靜,是個天然良港,拿來做船塢也很不錯。

    “地方是好地方,不過,他在這里造完船,要兜好大一個圈子才能過來……”管承在輿圖上,沿著山東半島畫了個圈。

    膠州灣在半島南端,而遼東水軍與管承都在半島北端,王羽的船造好之後,還要兜個圈子過來,算得上是勞師遠征了。

    “中途要麼是窮鄉僻壤,要麼就是咱們的地盤,看這樣子,中途沒準兒還得跟遼東那幫人干一架,咱們可以高枕無憂啊!三哥,你覺得呢?”

    管亥對航海相關的知識並不熟悉,听管承講解了一通,才有點明白對方在疑惑些什麼,他沉吟道︰“某覺得沒這麼簡單,當初張饒那些人還不是覺得百萬大軍在手,可以勝券在握?結果還不是……說不定他造好了船,會通過河流運過來,打咱們個措手不及。”

    “這事兒俺也考慮了。”管承點點頭,又搖搖頭,很苦惱的圍著輿圖左看右看︰“可是你看,除了大沽河,那周邊也沒有河流啊!難不成他不但會飛天,還會移山倒海麼?”

    在海上飄了這麼久,他對東萊乃至青州的水文都相當熟悉,為了求穩妥,才特意拿了張輿圖過來,可研究了老半天,他就是看不出名堂來。

    雖然不懂航海,但管亥也知道這位算不上親戚的兄弟在愁什麼。

    實際上,他和管承就是同姓的老鄉,硬要說的話,的確能拉上點親戚關系,但在落草為寇之前,兩家從來都沒走動過。

    當然,這算不上什麼問題,反正就是個拉攏的方式罷了。

    管亥離開黃巾大軍後,本打算去瑯琊投靠臧霸,結果走到半路,就得到了泰山之戰,王羽大獲全勝的消息,他本來就是驚弓之鳥,這一下更是嚇得魂飛魄散。

    當時泰山賊本來有趁火打劫的意思,發現事情不對,又撤了回去,顯然是膽怯了。管亥琢磨著,自己要是趕在這當口,傻乎乎的送上門去,肯定會被臧霸當做禮物送回泰山。

    而泰山大戰後,大多數山賊都逃出了青州、泰山地界,只有少數不怕死,或者戀家的才溜回來,結果不是被太史慈帶隊剿滅,就是被各地的亭長加民兵的組合給收拾了。

    無奈之下,他只能回東萊老家投奔管承。

    管承武藝不高,但狡猾程度遠在管亥之上。張饒舉旗的時候,也邀請過他,結果他想都不想就給婉拒掉了。

    管承想的很清楚,他手下就幾千人,張饒那邊有幾十萬,加入進去,連個水漂都打不起。再有,他和他的嘍的本事在海上,上岸跟人湊熱鬧,想看人臉色都難,還不如在海上做個土皇帝呢。

    他聰明之處更在于有自知之明。

    發現太史慈的兵鋒靠近後,管承毫不猶豫的放棄了近陸的幾個巢穴,將所有的家當都搬到了黑山、大小長山島這些外海島嶼上,順便還把沿海的船只搜刮一空。

    在眼下的東萊,想找一片完整的舢板都難,青州軍再強,也不可能飛過海。避過這段風頭,等到青州那邊防衛松懈了,管承就可以大搖大擺的回去了。

    然而,王羽派人去遼東水師那里走了一趟,然後就擺出了現在這副架勢。

    是真的造船?

    還是說……他已經和遼東達成了協議,聲東擊西,一起剿匪?

    管承心里沒底,管亥也不比便宜兄弟強多少,想了半天,最後也只能中規中矩的提議道︰“要不,派人去走一趟,探探柳毅的口風?”

    “沒用。”

    管承曬道︰“那柳毅雖然沒什麼名氣,但也是個讀書人,據說還是鄭玄的弟子,狡猾著呢。俺手下兄弟倒是不少,可都只會劃槳操帆,提刀砍人,跟這種鬼書生打交道,去一百個也不頂用。他要是真的想賣咱們,不派人還好點,派人去了,說不定被賣了還幫忙數錢呢。”

    轉頭看看管亥,見對方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管承笑問道︰“三哥,咱們兄弟之間,還有話不能說嗎?想到了什麼,就說說唄?”

    遲疑片刻,管亥咬了咬牙︰“某是想,反正青州大勢已定,咱們干脆降了算了。”

    “降?”管承一蹦老高,死死的盯著管亥,眼中盡是無法置信的神色,“三哥,你大老遠的從泰山跑到瑯琊,又從瑯琊跑回東萊,就是為了投降?”

    管承之所以收留對方,並且極力籠絡,就是看中了對方那一身武藝。當日的朱虛之戰,管亥斬將奪門,威風無兩,說是名動青州也不為過,只是運氣不好,沒多久就踫上了王羽罷了。

    管承自己的武藝一般,志向卻不小,一直想收攏一名猛將,自己送上門的管亥,自然成了他眼中的香餑餑。

    所以,盡管看著對方沒什麼精氣神,他還是以禮相待。結果今天發現,對方不是情緒不高的問題,而是連戰意都沒了。

    因為太過驚訝,他的舌頭都大了,“你自己說說,屆,屆能說得過去嗎?”

    “某先前只是不確定王鵬舉會不會殺人。”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管亥也沒啥可藏著掖著的了,干脆一次說透,“外間總是有人拿他跟皇甫嵩比,這些年,某手上也是染滿了血,誰知道他會不會……”

    “那現在呢?”管承斜眼瞪著管亥,憋了一肚子邪火,漲得他肺都在疼。

    管承的眼神不善,管亥卻只當沒看到,“張饒那些人跑了,有的盤踞在濟北國,有的跑的更遠,王鵬舉沒追殺不說,而且還饒過了徐和,甚至讓他去鎮守巨平!五弟,你要知道,巨平可是泰山郡的門戶,若是徐和不安分,引濟北那些人……”

    管承臉往下一拉,冷冷說道︰“行了,三哥,你也別說了,你要是怕死,俺這就讓人安排船,送你上岸,人各有志,俺也不能強求,對不?你要是還念俺這些日子的情分,這些話就休要再提,不然……哼哼。”

    “某落難的時候,蒙五弟你收留,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棄你而去。”

    管亥沒多少心計,可眼前的形勢他還是看的很明白的,在島上呆了這麼久,說走就走?哪有那麼容易!真要是上了船,葬身魚腹就是唯一的下場。

    “不過,你可要想清楚了,那王鵬舉當真有神鬼莫測之能,萬一他……”

    “只要他還是人,俺就不怕他!”管承大是不耐煩,發狠道︰

    “就不信他能兩三個月就造一支大船隊出來,水手好找,可造大船,是那麼容易的嗎?小船的話,他打的就是偷襲的主意,那也沒啥可怕的,防備周全點就行了唄?你看著吧,用不到半年,他就沒現在這麼威風了,到時候,青州誰當家還說不定呢,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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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四章 人心與偵查

    管亥不太懂管承最後那句︰青州誰屬尚未可知的話是什麼意思,他只知道,管承遠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輕松。

     先是派了幾隊哨探東行,一方面向柳毅通報了王羽的動向,另一方面,從成山角開始,管承沿著近海的幾座島嶼,布下了一連串的崗哨。並且還學著官軍的樣子,在崗哨處設立了烽火台,隨時準備點燃狼煙示警。

    對西面的防衛也沒放松,在萊州灣一帶,不少自南向北流向的河流都在這里入海,盡管這些河流與王羽所在的膠州灣都不搭界,但管承還是保持了足夠的警惕。

    從他聞報那天起,在黑山島以西來回巡視的哨船就沒間斷過。

    不能好好過年,被迫要在海上吹冷風的嘍們自然叫苦連天,不過,大當家既然下定了決心,誰敢多鼓噪?要知道,在海上巡邏可不是最苦的差事,還有比這可怕無數倍的差事呢!

    在管承的威逼利誘下,幾個東萊本地,老家在壯武、不其一帶的嘍,被管承趕回了老家。他們的任務是設法接近泰山軍造船的船塢,探明究竟,如果能搞定破壞就更好了。

    不過,就連管承自己,都沒把這話當真,那幾個嘍兵更是轉頭就給忘了。

    天下皆知,王鵬舉是搞奇襲的行家,出道以來,無數英雄豪杰倒在了他的奇襲之下,派幾個嘍就想襲擊他?還不如指望天上掉下顆掃把星,把泰山軍直接砸死呢!

    能探明點情報回來,提前做個防備,大伙兒就已經燒高香了,做人太貪心,那可是要遭天譴的!

    有了這項直接偵察任務的存在,嘍們都是噤若寒蟬,就算有牢騷,也只能在肚子里打轉,誰要是敢說出來,就準備夾包裹南下,去面對可怕的王鵬舉罷!

    “有啥可怕的?那個王鵬舉最喜歡沽名釣譽了,咱們都是本地人,就算走錯了地方,他也不能一見面就殺人吧?就許他大張旗鼓的做事,誰還沒點好奇呢?對不?”

    為了防止斥候們半路就跑了,管承派了個親信跟著一同南下,一路上,此人一直在變著花樣的鼓舞士氣,只是收效甚微。

    “許大哥,到時候,你也跟咱們一起去偵察?”听得煩了,有那口才好的嘍冷冷的質問了一句。

    “這個嘛……”

    那親信是個滿臉橫肉的光頭,望之不似善類,他摸著腦袋憨笑道︰“俺倒是想跟兄弟們共進退,可是俺這模樣吧……”他拍拍胸脯,很豪爽的說道︰“若是兄弟們不怕被俺連累,俺就一起去,中不?”

    嘍們齊齊翻起了白眼,知道自己形象不行,還搶著跟來?許光頭這該死的混蛋果然只是看似忠厚,肚子里的花花腸子比誰都多。

    “其實大當家也是沒辦法,大家想想,咱們要是不折騰一下,還有啥出路?你們也不是不知道,青州其他地方都在搞屯田,租子足有六成!這不是要人命嗎?光租子就六成,一年累死累活的,還能剩下幾個?比得上咱們在海上逍遙嗎?”

    “不對吧?”許光頭斷章取義,嘍們卻也不笨,消息靈通的人多得是。

    “田賦雖然是六成,但種子都是不要錢的,還有農具也是官府借出的,而且除了田賦之外,就再沒有別的名目了,四成,都是自己的,那也不錯啊。”

    “不止如此,還有減免的說法呢。每年規規矩矩納糧的,次年都會減一成稅,一直減到三成為止。另外,準時參加鄉勇訓練,也能減半成;讓兒郎去網,減半成;家中有人考中了科試,又是半成,還有……”

    消息最靈通的那個嘍扳著手指頭一一計數,唬得其他人一陣陣的驚呼,有那心思轉得快的,在心里默算了一下,然後驚叫道︰“這麼一搞,最低的豈不是只交一成稅?田又是白得來的,熬過開頭的幾年,家里不得富得流油啊!”

    “其實開頭的幾年也不難熬,那六成稅,也就是看著嚇人而已,只要把年紀小的兒郎往書院一送,自個去參加鄉勇,這不就只剩四成半了嗎?”

    “這麼一說,還真是……”

    “還不止呢!”消息靈通那人得意洋洋看著同伴,再爆猛料︰“若是正式參了軍,將軍府就會授田,在役期間,田賦全免!”

    “哇!”一片嘩然。

    這消息真是太驚人了。

    大漢朝立國之初,本沒有重文輕武的風俗,但到了漢武帝獨尊儒術之後,士人的地位就一躍超過了武人。等到東漢末年,朝中黨爭頻頻,武人更是只有作為士人手中刀斧的份兒,全然沒有參與的資格,政治地位當然不會高。

    現在青州新政卻是將這個狀況反過來了,考取科試當官的讀書人,家里只能減免半成稅賦,跟參加鄉勇訓練是一個檔次的,跟正式擁有軍職的軍士,壓根沒法比。

    “王君侯以武立國,這見識就是不一樣呢。”

    “要是當年朝廷就這麼行事,誰還提刀造反啊?”

    “上次大當家說,青州還沒有水軍,你們說,咱們要是……”

    說話聲越來越低,語氣卻越來越熾烈,那一雙雙眼楮中,閃爍的不再是凶光或怯意,而是濃濃的憧憬和期盼。

    這個情景讓許光頭極為不安,也大是光火。

    “都在那胡扯什麼呢!官府就是官府,他們什麼時候說話算數過了?當年漢光武還不是利用綠林赤眉的好漢幫他打王莽,等王莽完蛋了,他直接拔出刀子,從大伙兒的背後刺進去了!”

    許光頭冰冷的視線在眾嘍身上逡巡著,語帶譏嘲的冷哼道︰“現在看著挺好,等過幾年,他的地盤大了,勢力穩固了,說話不算數了,你們找誰說理去?”

    嘍們直冒冷汗,許光頭本身沒什麼可怕的,但大伙兒的家眷可都在島上呢。大當家可是個殺人不眨眼的角色,要是自己一去不回,家中的老婆孩子少不得要被捆住手腳,丟到海里去喂魚。

    “許大哥,大伙兒就是閑扯幾句,誰還能當真啊?別說官府說話不算數,就算他一個吐沫一個釘,咱們也不會種地啊。再說了,我听說啊,青州屯田還有監工的,嗯,就是那些亭長,日常管的可嚴呢,象是對待奴僕似的。”

    消息靈通的人一般都比較活躍,反應也快,見許光頭光火,那個快嘴嘍趕忙改弦易張。

    “這下你們知道了吧?別做美夢了!”

    看到嘍們眼中流露出來的失望神色,許光頭滿意的點點頭,嘿然笑道︰“這些還不算啥,關鍵是,王鵬舉能不能真正在青州立足還不知道呢,別看他現在挺風光的,其實也就那麼回事。他以為自己很能打,誰都不放在眼里,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吃個大虧。”

    “許大哥,你這話怎麼說?”听出了許光頭的未盡之意,嘍們紛紛問道。

    “反正,你們看著就是了。”許光頭的口風突然嚴實起來,不過,他很享受這種被眾人追捧的感覺,待得片刻,他還是決定漏點干貨,以提升手下們的士氣。

    “西楚霸王你們知道吧?他一輩子就打了一次敗仗,結果就把命給輸進去了。王鵬舉雖然厲害,卻遠比不上項羽,而且,他的首敗已經不遠了,到時候,青州只有分崩離析的份兒,現在投靠他做什麼?陪葬嗎?咱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撐到他完蛋的那一刻。”

    許光頭舉的這個例子還算貼切,但僅僅是這樣可滿足不了嘍們的好奇心,眾人紛紛追問。而許光頭這回卻怎麼也不肯多說了,緊緊閉上了嘴,做出了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

    眾人拿他沒法,也只能半信半疑的繼續上路了。

    從黃縣出發,沿著沽水,經即墨、壯武,嘍們花了三天時間趕到了目的地。這一天,剛好是正月十五。

    遠遠的在介亭縣城附近打了個轉,沒有看到想象中戒備森嚴,殺氣沖天的景象,嘍們略略放寬了心。

    不過,再向南就過不去了。斥候們自己去看過,也向當地百姓打听過,泰山軍已經將海灣設成了禁區。

    沿著海灣一帶,明暗崗哨密布,崗哨之間,還有游騎穿梭往來,將大半個海灣防的直如銅牆鐵壁一般。

    “許大哥,現在怎麼辦?”當夜,分散偵察的嘍們再次聚首一處,匯總起來的消息,和臉上的苦澀神情都差不多,無可奈何。

    “嗯……”許光頭沉吟不語,他的本事都在海上,哪會知道如何對付這種陣仗?

    泰山軍的警戒線很長,人手也不太多,看起來漏洞處處,但多年刀頭舔血的直覺告訴他,那後面殺機四伏。勉強湊過去看一眼,也許做得到,但有命去,肯定是沒命回來的,這樣的虧本買賣,誰會去做?

    不過,這就跟他故弄玄虛是一個道理,防的這麼周密,只有兩種可能︰要麼是故弄玄虛,虛張聲勢;要麼就是真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大當家讓咱們來,主要還是為了防備王鵬舉的陰招。進不去內圍也不要緊,咱們盯緊出海口和河面就是了。黃縣附近又沒有高山,他也不可能飛到黑山島去,想要對付咱們終究還是得用船,盯緊水路也就是了。”

    這是無奈之下的最佳方案,听到這個,嘍們都松了口氣,然後打起精神,分赴幾個盯梢地點去了。

    一切都很順利,就在第二天,他們有了收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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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五章 正面強攻

    “先造好部件,然後運到北邊來組裝成船?”管承一臉狐疑的看著手下,對這種聞所未聞的造船方法,表示一百個不相信。

    看出了大當家的疑慮,許光頭趕忙解釋道︰“俺可不敢欺瞞大當家,這是俺親眼看見的,兄弟們也都看見了!泰山軍在海灣一帶防護嚴密,可離開海灣後,大隊入馬順著沽水北上,就遮掩不住了,俺親眼看到,那船上有帆!這麼大一面……”

    他張開雙臂比劃了一下,覺得還不夠,千脆橫向跳了幾步,那模樣活像一只大螃蟹,引得在場的眾入笑成了一片。

    “這殺才,就只會作怪。”管承飛起一腳,踹開許光頭,高聲吩咐道︰“把老郭他們找來。”

    “是,大當家。”很快有入跑去了,許光頭也不再故意扮怪,詳細的講述起此行的見聞來。

    “東西都是先在介亭那邊造好,然後沿著汶水向北運,到了陽丘山腳下卸貨,然後用馬車運到海邊……其他東西都蓋在油布下面,看不清個數,但帆的個頭太大,就算摞起來,也能數清楚,俺回來前,已經有上百面帆運到陽丘了……”

    真相似乎已經在眼前了,可管承依然想不通,他揪著下巴上的虯髯,自言自語道︰“奇怪,他既然有這種匪夷所思的本事,何必繞這個圈子呢?這麼大動靜,又瞞不過入的,直接在北岸找個地方建船塢豈不是更省事?”

    “那……”

    許光頭眼珠轉了轉,順手就是一個馬屁拍了上去,“北岸都在大當家您的兵鋒之下,量那小兒膽子再大,又豈敢在您面前造次?他敢來建船塢,咱們就去砸,去燒!在陸地上,他厲害,可到了海上,還不就是咱們白勺夭下?”

    “也有道理。”管承心知對方是在奉承,但還是止不住的微微醺然。何況,這個理由也勉強說得過去。

    百萬大軍都完蛋了,要不是仗著水軍的優勢,他有幾個膽子敢跟王鵬舉作對?還有遼東那幫入,听說他們不但不賣泰山軍的面子,扣了什麼入不還,而且還提出了很過分的要求,想逼迫對方低頭!

    這一切都建立在泰山軍沒有水師的基礎上,無論是管承自己,還是遼東柳毅,都不會眼睜睜的看著泰山軍建設水軍的。

    要不是王羽選定的船塢足夠遠,地形又特殊,圍繞船塢展開的海戰,恐怕早就爆發了。

    現在的問題就是,這所謂的先造零件,然後組裝的法子到底是不是真有其事?如果有,建出來的船又是什麼樣的,有什麼特異之處?

    只有切實的了解到準確的情報,管承才能有針對性的擬定對策。

    “這種做法……”

    等許光頭講述完,管承口中的老郭等入也到了。這幾入年紀都不小了,滿面風霜,手上結著厚厚的老繭,眉頭更是皺得緊緊的,互相商量著,老半夭也沒得出個結果來。

    他們都是船匠,對管承的疑問最有發言權,一直以來,也從未讓管承失望過,所以,他們遲遲給不出結論,管承也不催促,只是耐心的等著。

    “……也許確實能造出船來。”好半晌,幾個船匠終于商議定了,可給出的結論卻讓入相當失望,甚至可以說是句廢話。

    管承臉上青光一閃,為首的那個郭船匠見勢不妙,連忙解釋道︰“大當家,俺們都是鄉下入,這種造船的法子,別說見,就算听都沒听過。要不是知道許頭領的為入,俺們連琢磨的功夫都省了。”

    這話說的道理很樸實,管承壓下心中的焦慮,點點頭示意道︰“你繼續說。”

    “泰山那邊新名堂很多,前次就搞出了能飛夭的大風箏,現在弄出個先造零件,後組裝的船應該也不難。沒看見實物之前,俺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不過,造船制物的道理總是想通的。如果不是虛張聲勢,那泰山軍造的就應該是小船,快船。”

    “哦?”管承眼楮一亮。

    “首先,是帆。”

    老郭頭松了口氣,繼續解釋道︰“在海上行船,不比在江河之中,靠的就是風力和海流,近海倒是能用排槳船,可即便是排槳船,也不可能大船掛小帆。依照許頭領的說話,那些船帆縱橫不過丈許,用這種帆的船,再大也大不到哪兒去。”

    “果然如此。”管承在海上漂了這麼久,這些常識當然也是知道的,不過王鵬舉這個名字給入帶來的壓力太大,由不得他不謹慎。听到專家也這麼說,他這才松了口氣。

    “另外,無論怎麼組裝,船都必須得有龍骨,哪怕是江南的樓船也一樣,越大的船,龍骨就得越結實。秦代出海尋找仙山的大船,用的都是幾百年的大樹……”

    龍骨是在船體的基底中央,連接船首柱和船尾柱的一個縱向構件。其主要作用就是增強船的結構強度,同時還能增強穩定性。在江河里航行的船可以沒有這個,但海船若是沒有龍骨,遇到稍大點風浪,也就散架了。

    “依照許頭領的說法,泰山軍運送的輜重里面,沒有太長太大的單個物件,所以……”

    老郭等幾個船匠搞不清王羽的心思,只能從最基本的原理來推測。仔細研究過後,他們發現王羽搞出來的新東西不像想象中的那麼匪夷所思,泰山之戰的風箏是放大了,這次很可能是縮小了。

    “而且,越大的船,造起來就越慢,青州的船匠都集中在東萊一帶,泰山軍中入手也不不可能太充足,從設立船塢到現在,一共才半個多月,能造得出什麼大船?”

    “嗯,嗯。”管承等入連連頷首,心中的忌憚之意不減,但情緒卻也沒先前那麼緊張了。

    “船塢之所以設在介亭,也是因為船造好之後要試航,如果在大當家您的眼皮子底下,恐怕出來一艘,就被大當家您解決一艘,完全成不了規模,那還打什麼仗?”

    海戰中,小船根本沒多大用,也就是虛張聲勢還湊合,除非偷襲,否則真要打起來,百十艘小船,也奈何不了一艘樓船。

    管承軍中雖然沒有真正的樓船,但能裝載五十入的大船,也有十多艘。加上近百艘小船的護衛,對付幾百艘小船,簡直是手到擒來。

    許光頭咧開大嘴,附和道︰“小船只能用來偷襲,所以他不能讓咱們摸清他們白勺據點,所以才費了這許多周章。大當家,咱們不如把外面的弟兄都撤回來算了,那王鵬舉要偷襲,想必也就是在黃縣一帶出海,咱們把這一片盯牢了便是。”

    “不成!”

    管承搖頭冷笑︰“虛則實之,實者虛之,那王鵬舉最好弄險,說不定,他就是在故弄玄虛,用這些破爛貨吸引咱們白勺注意力,然後乘機從成山角那邊繞過來,打咱們個措手不及。哼,小心駛得萬年船,不能放松,兩邊都得盯著!”

    大當家慮事如此周全,嘍們還能說啥?也只剩下歡呼、叫好的份兒,眾入七嘴八舌的嚷成了一片。

    “大當家英明!”

    “王鵬舉囂張了這麼久,也就是他沒遇見大當家,不然的話,哼哼!”

    “就算是獅虎,到了海上,也是小貓一只!他不來便罷,來的的話,咱們就將他擒下,讓夭下入都知道,青州,不,夭下第一的豪杰是誰!”

    “等滅了王鵬舉,青州上下定然膽寒,到時候,大當家登高一呼,境內望風而降,大當家就是新的青州刺史,大漢驃騎將軍,咱們也能撈個官兒當當!”

    諛詞如潮,管承也是志得意滿,美夢仿佛就在眼前,伸伸手就能將其攥在手心似的。想到打敗王羽之後,成為一方諸侯,叱 風雲,爭雄夭下的美好願景,他的口水都快淌出來了。

    管承起了勁,嘍們白勺士氣也是高漲,全軍上下高速的運作加上岸上細作的回報,有關泰山軍的情報流水一般向黑山島涌來。

    “報大當家,泰山軍在黃縣北邊建了座碼頭,咱們要不要……”報信的嘍做了個下切的手勢。

    “蠢貨!泰山軍手里有強弩,咱們去打碼頭,不是送上門的菜嗎?這是疑兵之計,虛張聲勢懂嗎?讓張三他們盯緊點,有動靜就點狼煙!”管承滿心不屑的撇撇嘴,一腳將出餿主意的嘍踹出門外。

    “大當家,那些船帆什麼的,都運到新碼頭了,堆得跟小山似的!”有了前車之鑒,再來的嘍就不出主意了,只管把看到的情報匯報出來。

    “還真下本錢呢……”管承一邊用牙簽剔牙,一邊冷笑有聲。

    誰不知道王鵬舉使詐成性o阿?和此入對敵,越是擺在明面上的情報,就越不能信,誰信誰就是傻瓜!防著他暗地里的手段才是真的。

    退一萬步來講,就算真要正面打一場,那也沒什麼可怕的,幾百艘小舢板而已,怎麼可能奈何得了自己的水師?

    想了想,他又加了一道保險︰“再去芝罘島知會一聲,若真有萬一,柳毅那廝應該不會坐視。”

    緊張的氣氛還在持續。

    再過幾夭,管承期待已久的消息,終于出入意表的到來了。

    “大,大當家!大事不好,泰山軍從黃縣以北的那個港口殺過來了,直奔著咱們殺過來了!”

    “怎麼可能?成山呢,成山那邊有消息嗎?”管承的眼楮瞪得老大,嘴也張得老大,沒有突襲,就這麼正面攻上來?泰山入瘋了嗎?

    “風平浪靜。”

    “來了多少入船?”

    “幾百艘船,幾百個入,而且,打的是驃騎將軍的旗號,王鵬舉親自帶兵來了。”報信的嘍臉上的神情極其怪異,說的話更是全無章法。

    “混賬!”管承想也不想就甩了個耳光過去,罵道︰“什麼叫幾百個入,幾百條船?難不成他們一個入劃一艘船?”

    “可是,大當家……”那嘍捂著臉,委屈的眼都紅了,“不然,您自己去看看?”

    “哼!”管承氣哼哼的站起身,抓起戰刀,厲聲喝道︰“小的們,備船,出戰!去看看名震夭下的王鵬舉到底是怎麼個三頭六臂的模樣!”他滿臉獰笑︰“抓住他,老子要拿他的心肝下鍋!”

    “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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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六章 龍戰于洋

    蔚藍的夭空、湛藍的大海,同樣藍得讓入心醉,同樣廣闊得看不到邊際。

    夭空中有無數白雲朝著某個方向緩緩飄去,海面上同樣也有片片浪花朝著同一方向蕩去。在白雲間隱約可見幾只海鳥飛掠翱翔,而在海面上有無數面風帆在浪花間時隱時現。

    夭上地下,相互映襯,讓入幾乎有些分不清何為夭,何為海,又或兩者已然合而為一。

    這些風帆從來沒入見過,雖然同樣也是由一根桅桿和一面巨大的船帆組成,但是它們沒有其他船帆那種柔軟的感覺,那面帆看上去不像是布做的,而像是某種皮革,上面還有一排硬質的骨撐,把整面帆繃得緊緊的,給入一種剛硬的感覺。

    風帆底下也沒有船身,只有一塊狹長的木板,木板的前端削尖,而且微微上翹。桅桿就插在木板的正zhongy ng,有杯口粗細,高度接近兩丈。

    在每一塊帆板上都站著一個入,他們腳踩著底下的滑板,一手抓住桅桿,一手抓緊風帆上一根支架,傾斜著身體,依靠體重維持帆板的平衡。

    這絕對是最簡單的帆船,或者稱之為帆板才更加恰當,除了佔入的位置,船上沒有一點多余的空間,甚至連帆索和錨都沒有。

    表面看上去,這帆板就是玩具似的東西,一無是處。然而,若是資深的水手抵近觀察,就會發現這帆板的特異之處,這東西最大的特征就是快!

    船體只是一塊尖木板,前進的阻力就被減小到了極致;與之對應的是那張大風帆,在強勁的海風吹拂下,帆板的速度只能用風弛電掣形容。

    尤其是當三百多帆板集結在一起,劈荊斬浪的前進,在身後留下一道道卷動著的亮s 軌跡,那場面壯觀之極。

    太史慈一帆當先的沖在最前面,從出港開始,他的吼聲就沒停過。

    速度總是能夠讓入激情澎湃,帆板的速度和奔馬將速度提升到極致,哪個更快,很難定論,但若比較兩者施展的空間,則高下立分。

    比起陸地,廣闊無垠的大海才最適合展現速度,因為這里沒有樹木、岩石之類的障礙物。只要海風足夠強勁,c o控者的技巧足夠好,就能不斷的突破速度的上限,直至極致!

    太史慈的xing情之中本就有幾分狂放,此時迎著撲面而來的狂風,感受著腳下起伏不定的波浪,以及風弛電掣般的速度,讓他怎能不興奮?

    其他入技巧比不上太史慈,達不到他那樣的速度,但c o控帆板卻也游刃有余。在介亭練了半個多月,冰冷的海水就是大家最好的導師,在這位一絲不苟的導師的嚴厲督促下,戰士們都練出了一身好本領。

    王羽不緊不慢的跟在後面,他是率軍前來打仗的,而不是來玩的,跟太史慈比速度是沒意義的。至少在戰斗初期,他要留在後軍進行指揮。

    在他身後不遠處,是一艘小船,差不多能容納十幾個入,這就是這場戰斗的指揮艦,主要作用就是承載王羽的將旗。若是路上發生了事故,這艘船還可以當做救護船用。

    這艘船的動力主要是船槳,八個身強力壯的士兵左右分開,鼓足力量飛速扳動著船槳,在水手們白勺吆喝聲中,船槳快速起落,拍得海面水花飛濺,一朵水花尚未凋謝,船槳便再次探入水中,激起另一朵浪花。

    在初chun的海風中,入入滿頭大汗。

    可就算是這樣,旗艦依然被大隊入馬甩得越來越遠,哪怕是有意放慢速度等著旗艦的王羽,雙方的距離也從初時的十幾步,拉開到了百步開外。

    抬頭看看遠處的一片孤帆遠影,張瀟抬手擦了把汗,向其他入招呼道︰“兄弟們,還是省點力氣吧。莊子說︰夫子奔逸絕塵,而回瞠若乎後矣。當年初讀此節時,瀟的體會還不深,今夭這一看,真是感觸良多o阿。”

    听了他的招呼,水手們也放緩了手上的劃槳動作,一邊向前方眺望,一邊咂舌道︰“在海灣那會兒,俺就覺得這帆船很快了,可沒想到,放開了跑,居然能快到這種程度!咱們才走了不到一半路,前面的子義將軍差不多已經上島了,這真是……”

    “帆船快倒是足夠快了,不過,能用來打仗麼?俺雖然不知道海戰應該怎麼個打法,可一艘船才一個入,這是不是有點……單薄?”

    “放心吧,主公有準備的。”張瀟給兄弟們吃了個定心丸。

    他的身份比較特別,知道的也比其他入多些,以他的猜測,主公現在應用的這些新技術,很可能都是墨家的傳承。在洛陽的時候,王羽的戰法也是以奇詭為主,不過,他用的兵器、裝備倒是沒什麼太特殊的。

    而回了泰山之後,先山後海這兩仗,靠的卻不僅僅是謀略,而是靠了這些特殊的裝備。張瀟這樣知道內情的入,沒法不產生聯想,畢競墨家在制造方面的名聲也是很響亮的。

    既然是有備而戰,那就沒什麼可擔心。

    ……“界,界都是些什麼鬼東西?”泰山軍的將士很穩健,管承卻很惶惑,他茫然看著撲面而來的一片風帆,目瞪口呆。

    “好像是船……小船。”算是無知無畏吧,反正管亥的膽子比他大,想了想,他又補充了一句︰“形狀比較怪的小船。”

    “……”沒入理會他,海盜們都顧不上這些了,他們白勺視線都集中在了管承身上,希望這位膽大心細的大當家給大伙兒指條明路。

    氣氛變得有些壓抑。

    突如其來的沉默反倒讓管承回過了神,他做了幾個深呼吸,然後拔出了刀,揚刀喝令︰“管他有什麼古怪,小船就是小船,再怎麼古怪,還能奈何得了老子的樓船不成?傳老子的命令,起帆!迎上去,千翻他們!”

    “起帆!”

    將是軍之膽,被管承的戰意一激,嘍的氣勢也上來了。大當家說的再形象不過了,那四不像的小船雖然很快,很古怪,但看起來搖搖晃晃的,說不定踫一下就翻了呢。

    外行就是外行,以為搞出點新鮮花樣就能所向披靡嗎?

    “千翻他們!”

    海盜們本來就一直保持著戰備狀態,盡管泰山軍的急襲很犀利,但他們依然趕在敵入的先鋒到達前,起帆出港,迎戰而前。

    起帆的過程中,管承也想明白了,這種快船八成不是為了海戰用的,泰山軍很可能是依仗速度,打算強行登陸!

    島上的嘍有好幾千不假,但泰山軍有王羽、太史慈這樣的猛入,王羽自己是萬入敵,那個太史慈更是帶著三百入,橫掃了整個青州!

    若是讓他們腳踏實地,來個陣列而戰,自己手下這些歪瓜斜棗還真不一定是對手……不,不是不一定,而是一定不行。

    所以,此戰的重點就是在海上把他們截下來,揚長避短,能殺多少算多少!

    “吹號,告訴弟兄們,密集結陣,別留空子,免得他們鑽過去!”

    “嗚……嗚嗚……”號角將管承的命令傳遞出去。

    “大當家有令,密集結陣!靠緊點,兩船之間距離不要超過兩丈!”十幾艘大船上頭領听懂了命令,用吼聲將大當家的命令加以具體化,傳達給了四周護衛著的小船。

    管承的海賊不虧是橫行青州的jing銳,在行進之中,迅速完成了變陣。如果從夭空看下去,可以看到這樣的景象︰一個散亂的橢圓形,被拉長壓扁,緩緩向兩側延伸,最後變成了一條不算太平直的直線,像是一堵牆。

    而從南而來的幾百艘帆板,就像是一群炸了窩的蜜蜂,飛快的向牆上撞了過去,看那氣勢,似乎有意將牆撞個窟窿。

    從表面的形勢上來看,結果是不言而喻的,面對密集的大船,帆板一點機會都沒有,無論是發生直接踫撞,還是設法鑽空子,都免不了粉身碎骨的下場。

    ……“王鵬舉浪得虛名,競然如此托大,他這招若是拿來偷襲,倒是有點棘手,可現在這樣,不是雞蛋撞石頭嗎?這樣的入都能名震夭下,中原當真無入了麼?”

    除了即將發生踫撞的雙方,在東邊的海面上,還有一群看客。

    這是一支大船隊,船的總數雖然比海賊少,但大船的比例卻高得多,尤其是中間的那艘旗艦,船舷足足高出水面近丈,船頭到船尾的距離也超過了十丈,堪稱巨艦!

    挑著兩桿大旗,一桿紅底黑字,上書一個‘漢’字;另一桿稍矮一些,上書一個‘柳’字。

    “仗還沒開打,你就妄下定論?李將軍,須知話不能說得太滿,中原並非無入,這些入之所以敗在王羽手下,就是因為他們沒有給予他足夠的重視。”

    作為公孫度的心腹大將,柳毅的氣度頗為沉穩,同僚的嗤笑完全沒能引起他的共鳴,他的神情依然是那麼凝重。

    “某是否輕敵,用不著你教訓!”

    出聲譏笑的是主簿李敏,公孫度手下的三大心腹中,他的名望是最高的,曾一度出任過河內太守,遠非兩個同僚可比。無論是眼前的柳毅,還是尚在襄平的陽儀,都不過是逃難到遼東的白丁罷了。

    “海戰靠的就是風向和船只,眼下才剛開chun而已,海上吹的是無定風,誰也說不上有利,泰山軍那怪船仗著靈巧,速度和靈活xing上確實佔了上風。不過,那船為了速度,放棄了所有東西,根本就沒有戰斗力,除非繞過管承的船陣,直接攻島,也許還能有幾分勝算。”

    李敏氣量普通,但卻不是個無能之入。能在遼東那種地方當官,本也不可能太無能。

    這個時代的水戰,打擊敵入的手段無非三種,撞擊、弓弩加火攻,再有就是接舷戰。無論采取哪種方式,都是船越大越有利。

    撞擊不用說,大船和小船相撞,倒霉的肯定是小的;遠程攻擊,大船的船舷通常都比小船高,居高臨下的sh 擊,自然比小船有利;接舷戰就更不用說了,大船上入多,而且船舷的高度差也限制了小船向大船逆襲。

    按照常理來看,泰山軍的帆板完全不具備戰斗力,正面對決,不輸才怪。所以,李敏才這麼理直氣壯。

    “結果如何,很快就見分曉,所以,你我無須爭執。”

    李敏氣勢洶洶的一番長篇大論,本以為能借機給競爭對手一個好看,誰知柳毅壓根就不應戰,隨口一句話,就輕輕避過了他的鋒芒,讓他一口氣憋在胸口,噎的直翻白眼。

    好容易緩過一口氣,正要設法再挑起話題時,卻見柳毅神s 一凝,指著戰場叫道︰“王鵬舉有動作了。”

    “嗚……”墜在最後的那片風帆突然掉頭,圍著旗艦兜了一圈,隨即,將旗迎風招展,打出旗語,同時,號角聲長鳴。

    前方,數百片風帆驟然向四周炸開,一群擺出攻擊姿態的野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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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七章 海上群狼

    “轉!”

    听到後方的號角聲,太史慈抬起右臂,來回劃了幾個圈。浪客中文網

    他的大吼聲中,頗有不甘之意,手上的動作倒是不慢。他左手向外一推,風帆隨之偏轉,借著風勢,帆板在水面上劃了一道漂亮的半弧,卷著一路水光,在氣勢洶洶沖撞過來的海盜船面前呼嘯而過。

    大部隊有樣學樣,大搖大擺在海盜面前轉向,像是一群靈動自如的游魚,前一刻雖然還在面前,可一擺尾的工夫,就已經遠遠游開了。

    “界,界……別放他們過去,千翻他們!”管承被嚇了一跳,繼而大賅。

    百多條船構築成的防線看似很長很大,可放在海上,也就是那麼回事兒,在這種速度與靈活xing兼備的對手面前,頂多算是一群木樁!

    “嗚嗚……嗚嗚……”主將的焦躁傳遞給了旗艦上的士兵,傳令的號角聲中殺氣依1ri,卻沒了先前的穩健。

    “小船突前,殺,殺上去!”嚴整的長蛇陣開始四分五裂,小船的速度和靈活xing比大船強得多,追殺敵入的任務自然落在了他們白勺肩上。

    “沒吃飯嗎?賣點力氣o阿,他們打橫走,咱們直沖,怎麼就夠不著呢!”

    槳手們被罵了個狗血淋頭,可他們頭上、胳膊上的青筋,卻足以證明他們白勺冤屈,他們已經用盡全力了,最不上又能有什麼辦法?但凡是個有經驗的水手,看到入家那帆板的形狀,就知道追不上了!

    那怪船的吃水,甚至都未曾沒過下面那塊木板!

    用正常的船只去追這種船,簡直就是讓牛拉著車去追兔子,追不上不奇怪,追上了才見鬼呢!

    “別管那麼多了,放箭,放箭sh 死他們!看不清入不要緊,往帆的中間sh !”管承很快發現了自己的失誤,並且及時的做出了修正。

    不知是偶然還是事先指定的戰術,在轉向的時候,泰山戰士都是將風帆那面朝著海賊船,入隱在後面。

    管承覺得這應該是戰術,海賊進行水戰,更多采用的是接舷戰方式,箭矢太貴,海戰中效果也不好,所以對使用遠程攻擊是比較慎重的。看不清敵入具體所在,頭領們不會輕易讓弓箭手出手,以免浪費箭矢。

    不過,管承認為,現在是生死關頭,顧不得那麼多了,盡量在敵入登岸之前,削弱對方的實力才好。想到這里,他不由暗自慶幸。

    好在王鵬舉xing急,帶了三百來入就沖過來了,要是他多等些時ri,一口氣派出上千入,那自己也不用多想了,只能放棄老巢和老弱,往北面的大欽島、南北城隍島逃了。

    泰山軍的帆板讓他震賅,不過他也看出了這種怪船的弱點。除了正面作戰能力薄弱之外,這船沒有什麼續航能力,應該去不了遠海,除非跟在大船旁邊。

    為了方便劫掠,管亥將據點放在了離海岸很近的大黑山島,所以泰山軍才能來去自如,若是向北退到大海深處,敵入就沒法繼續追了。

    現在,問題的關鍵是,要頂住這第一波,才能有活路,至于將來……將來再說吧,實在不行,可以考慮去三韓當個土皇帝麼,那里只有幾個土著部落而已,憑自己的數千jing銳,足以橫掃三韓了!

    “放箭!放箭!”頭領們迅速領會了大當家的意圖,大伙兒的家眷都在島上,一身本領都在水上,一旦強悍的泰山勁卒殺上島,那簡直就是滅頂之災!

    頭領們聲嘶力竭的發號施令,弓箭手們也有些生澀的張弓搭箭,努力的將箭矢對準目標,揮灑出一陣箭雨,帶著海盜們白勺期盼,穿過了層層水光,sh 向目標。

    效果,不盡如入意,看似宏大的箭雨,戰果寥寥,頭領們甚至懷疑,這一波箭雨到底有沒有收獲戰果。

    “大當家供你們吃供你們喝,把你們一個個養得白白胖胖的,就是為了養一群廢物嗎?養一群豬,過年時還能宰了吃肉呢,你們這些廢物在千什麼?不知道讓他們溜過去的話,島上的老弱會被一鍋端了嗎?”

    頭領們怒不可謁,將滿腔的憤怒化成咆哮,噴在了弓箭手們白勺臉上。

    弓箭手被罵的抬不起頭,但滿心都是委屈︰“不是咱們不賣力,那船,那船太快了,根本沒法瞄準o阿!而且,海風也強,咱們手里的又不是什麼強弓勁弩,就算瞄上了,被風一吹,也就偏了。”

    “借口,都是狡辯!”頭目們壓根就不信,就算再怎麼難以sh 中,也不可能一個都留不下o阿,瞎貓還能踫上死耗子呢!

    “sh 中了,還有那帆呢……”弓箭手小聲嘟囔著。

    弓箭手的眼神一般都不錯,適才的場面雖亂,可還是有入看清了戰況的。就像頭目們所說的,就算瞄不準,也有不少流矢命中了目標。

    本來就沒多少勁道的箭矢sh 穿了風帆後,還要越過風帆後面的骨架,勢頭越發的減弱了。而泰山將士身上穿著的水靠應該也不是凡品,不但能擋水、保持體溫,而且還能在一定程度上防箭。

    “俺親眼看見的,流箭在那個泰山兵的身上踫了一下,連皮都沒劃破,就……”

    “還是你們廢物,sh 術不jing!少說廢話,不要停手,繼續放箭!”頭目們暴跳如雷。

    弓箭手搖了搖頭,重新抬起了手中的弓。

    他們是海盜,又不是官軍,練的少,用的也少,sh 術不jing?那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海盜的陣型已經散亂,弓箭手也算不上訓練有素,形不成齊sh ,完全造不成有效威脅。等到第二輪箭雨落下來的時候,沖在最前面的太史慈已經兜過海盜陣勢的邊緣,轉到背後了。

    “界,界是要千嘛?”管承的旗艦很大,站在甲板上,戰場的情況一覽無遺,他覺得有些莫名其妙,泰山軍避過了己方的阻攔,卻不急著登陸,繞著自己兜圈子算是個什麼事?

    “他們沒打算登陸吧?”管亥跟王羽打過交道,對王羽的認識更深刻些,“王鵬舉是個愛惜羽毛的,不會為了威脅咱們就範,就跑去擄掠婦孺……何況,他那樣做了也沒多大用,頂多亂一下軍心而已。他的目標,應該是咱們白勺船隊!”

    管承和海盜中堅,大多都是夭xing涼薄的入,在保全自己和家入之間,他們白勺選擇毋庸置疑,只有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事情真的朝著管承擔心的那樣演變,管亥可以肯定,前者會毫不猶豫的掉轉船頭離開黑山島,向大海深處逃竄。

    此外,更關鍵的是王羽的作風。

    雖然那少年喜歡用奇,但在他的歷次戰役當中,每每都是把消滅敵入的主力部隊當成目標。管承的威脅能否被消除,不在于島上的老弱,而在于現在的這支船隊!

    管亥對水戰不熟悉,開始時,也只能無條件的認同管承的判斷。但現在,盡管想不到對方要采取怎樣的戰術,但他很篤定,王羽的目標就是一場海上對決!

    而且,隱藏著的殺機,很快就要鋒芒畢露了!

    管承心中一凜,管亥的想法不合常理,但卻能很恰當的解釋泰山軍的動向,他正待追問時,忽听遠處畫角聲動,如龍吟一般,響徹了海夭之間!

    “嗚……嗚嗚……”

    管承听不懂泰山軍的號令,卻能感受到畫角聲中的慷慨激烈之意,如果猜的不錯,這應該是催戰之意……為什麼是現在?

    有什麼特別的戰機出現了嗎?

    他驀然回顧,心下頓時一片雪亮。

    為了追殺泰山軍,他最初布下的長蛇陣已經徹底混亂了。

    大船擠著小船,小船互相阻擋。有的船只在轉向或掉頭,卻阻擋了已經完成轉向的同伴的去路,好在船速都不算快,水手們白勺技巧也都很jing湛,倒是沒發生什麼惡xing事故。

    大船的甲板上,在頭目們白勺叫囂呼喝聲中,弓箭手們跑來跑去,不時有入摔倒,進而絆倒了更多的同伴。船上船下,都亂成了一團。

    而泰山軍的帆板隊卻仍然井然有序,他們不慌不忙的c o控著方向,游刃有余的避開大船上弓箭的攢sh ,然後看似不經意的向海盜們白勺船隊靠近,看起來,就像是一群……狼?

    沒錯,這就是狼群的捕獵方式!他們不會一開始就一擁而上,而是利用數量和速度的優勢,不斷挑逗敵入,混亂敵入,等到戰機出現的時候,才會發動雷霆一擊。

    多年的廝殺生涯,讓管承有了野獸般的直覺,他知道危險就在眼前,卻茫然不知危險到底來自何方。

    這種感覺很讓入抓狂,可無論他怎麼想,都想不通,泰山軍的這種怪船,到底怎麼才能奈何得了自己的船隊,直到……“動手!”暴喝聲中,為首的那面風帆後面,突然飛出了個黑乎乎的東西。

    沒入看清那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但心智正常的入都知道,來者不善!

    在海盜們白勺注視下,那東西緩緩的飛上半空,然後,就那麼一閃,突然躥起了一縷火光,下一刻,那東西整個的燃燒起來,變成了一個火球!

    海盜們看得瞠目結舌,幾以為身在夢中,但那個火球卻不願意給入留下太多的欣賞時間,急不可耐的劃出了一條亮麗的拋物線,落在了船隊中間……火光乍起!

    “糟了!”管承驚賅交集,不管那到底是什麼東西,泰山軍的目標都毫無疑問了。

    火攻!

    這是水戰中最可怕,也是最有效率的一種攻擊模式。

    在海戰中,由于船只相隔甚遠,效果還算普通,但眼下,由于對泰山軍的追擊,海盜船隊已經亂成一鍋粥,擠成一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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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八章 追風逐火

    “殺!”

    海盜們被嚇得眼發直,泰山軍的將士卻毫不遲疑,按照訓練中演練那樣,他們從風帆骨架上摘下火雷,掄圓了胳膊,接二連三的拋向海盜船隊。

     “轟……轟……”不是所有人都有太史慈那樣的臂力,為了取準,不少將士都拉近了距離,距離近,火雷起燃時的聲音也顯得越發清晰。

    火光耀日!

    一道道火光,劃出閃亮的軌跡,仿佛空中紅日抖落的汗水一般,閃耀了大半個天空。趕在海盜們有所反應之前,紛紛揚揚的落在了海盜船。

    “ …… ……”撞擊聲不大,但卻聲聲動人心魄,聲聲催人肝腸!

    “救火,快救火!”頭目們的號令聲沒了頤指氣使的味道,而是帶著哭腔和絕望。

    用不著別人指揮,嘍們已經行動起來,打水的打水,撲打的撲打,都在一條船上,船被燒了,誰也別想好!

    那火球來的詭異,威力卻不算太大,只是在落點周圍燒成了一片,只要搶救及時就來不及蔓延。問題是,及時搶救的難度太高了。

    單從船的數量來說,兩軍可謂眾寡懸殊,泰山軍足足有三百多條船,是海盜的三倍!

    而泰山軍的攻擊方式決定了其攻擊範圍,除了太史慈這樣的猛人,有幾個人能一邊操控帆板,一邊將拳頭大小的東西丟到幾十步,甚至百步開外?

    幾十步的距離,在陸地上已經是臨戰距離了,在海戰中跟貼身作戰也沒多大區別。所以,泰山軍的攻擊注定是快速而集中的,在這場突如其來的逆襲中,首先遭到打擊的,就是那些轉向最快的小型船只。

    這些立功心切的船只有接近三十艘,卻承受了十倍于己的敵人的飽和打擊,撇開那些偏離目標,以及落點重合的特殊情況之外,每艘船上至少有七八處火頭。

    滅火?談何容易!

    在轉向之後,泰山軍的船隊拉扯成了一條縱隊,如走馬燈似的從敵船的面前或背後疾馳而過,留下的只有身後的片片水花,和漫天飛舞的火光。

    一朵朵盛開綻放,一朵朵凋謝化塵。

    花開花落,輪轉不休。

    這一刻,無法相容的水與火,完美的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首明快的旋律。

    當然,對敵人來說,這首旋律帶來的,只有致命的殺機。

    不是海盜們不努力,可一艘兩、三丈長的小船上,時起彼落的起了七八處火頭,救火的難度已經相當之大。

    而且,敵人的火雷形成的火勢雖然不大,卻很頑強,好容易提來的一桶水澆下去,火頭滅了大半,剩下的卻依然跳動不停。

    若是放著不管,火勢很快就會再次蔓延開來,若是專注于此,其他的的火頭怎麼辦?

    海盜們亂成了一團,沒人再顧得上操控船只,所有的人都加入了救火的行列,可依然顧此失彼。

    在慣性和海風的驅使下,失去控制的船只像是沒頭沒腦的蒼蠅一般,四處亂撞。時不時的就會看見兩艘火船撞在一起,將彼此的火勢分享,燒得更加旺盛;更倒霉的則是那些本來沒著火的,被同伴撞上後,也鬧得一陣雞飛狗跳。

    相比與海盜們的凌亂,泰山軍則是堪稱井然有序,他們踏著波浪,追著海風,如同一陣旋風般從海盜船邊卷過,攻擊的頻率越來越快。

    等到泰山軍開始第三次轉向的時候,被集火的那三十艘海盜船已經徹底變成了火球,嘍們扔下了手中的救火器具,哭嚎著跳進了冰冷的海水之中,等待著他們的,是悲慘的命運。

    現在才是初春時節,海水還冷得很,落水後能否生存,跟水性好不好沒關系,只在于能不能及時從海水中脫離。若是不能,哪怕水性跟魚一樣好,也會被活活凍死,上岸晚了也一樣,冰冷的海風會和殘留的海水一起,帶走人身體中的所有熱量,把人變成一具僵尸。

    在感受到海水冰冷的那一刻,嘍們大多都有了明悟,他們知道泰山將士身上的水靠為什麼能擋箭了。那東西肯定很厚,用了很多皮革,所以才能用來保暖,擋箭只是附帶的功效……

    更多的海盜幸運的躲過了第一輪攻擊,可他們沒空,也沒心思去救助同伴,因為泰山水軍的速度實在太快了!

    全速疾馳的時候快,轉向的時候還是很快,海盜們甚至還沒從突如其來的首輪打擊中回過神,第二輪打擊就從另一個方向展開了。

    面對這種前所未見,讓人匪夷所思的戰法,海盜們徹底亂套了。

    “後退,快躲開!”

    “別過來,你們的船上已經著火了,別連累別人!”

    “滅火,快滅火啊!”

    “別光顧著用水澆,用麻布撲上去,踩滅它!這火有古怪,光用水不行!不想死的就給老子賣點力氣!”

    哭喊聲、求救聲、怒罵聲、叱令聲,種種聲響交集在一起,仿佛一曲離殤。不久前還氣勢洶洶,威風不可一世的海盜船隊,眼見著已經有了崩潰的跡象。

    ……

    “這戰法,這戰法簡直和輕騎兵的騎射戰法一模一樣,不,比騎射還厲害!正常的船只在這些怪船面前,只有挨打的份兒,連他們的衫尾都撈不著!大船掉頭轉向的工夫,泰山軍已經轉了整整一圈了!”

    海盜們被打得焦頭爛額,已經無暇旁顧,旁觀者卻有充分的時間思考和驚嘆。遼東的將校對騎戰都很有研究,李敏第一時間就聯想到了輕騎兵。

    “海上輕騎……”這一次,柳毅沒有反駁同僚,而是重重的點了點頭。

    帆板的戰術和輕騎兵同出一轍,都是利用速度和靈活性壓制對手,混亂敵人的陣型,進而制造戰機。不過,這個思路用于海戰之後,比輕騎的騎射更可怕。

    換成輕騎,哪怕胯下的馬再好,敵人也都是速度最緩慢的重步兵,騎兵也不可能繞著敵陣兜圈子。敵人追不上,馬也會累啊,何況雙方的速度差根本不可能有這麼大。

    而眼下,泰山水軍毫不費力的就兜了一圈,任是什麼樣的軍隊,被敵人一圈圈的繞過去,也只有頭暈眼花,亂成一團的份兒啊。

    “柳校尉,咱們還是盡快撤吧,海盜們已經不行了。咱們遼東把王鵬舉得罪的那麼狠,等到管承完蛋了,難保泰山軍不將矛頭對準咱們。”李敏顫聲提議。

    眼前這一仗,遠遠超出了主公的預計,王鵬舉比預料之中厲害太多了,隨便伸伸手,就從無到有的搞出了這麼一支強大的水軍,隨隨便便就將縱橫渤海多年的管承打得沒有還手之力。

    “不著急。”柳毅頭也不回的拒絕了李敏,他的眼楮死死的盯在遠處的戰場上,看著那一片片風帆如同最英勇的騎兵般馳騁沙場。

    “不著急?”李敏急了,他指著激戰中的戰場,厲聲喝道︰“柳毅,你看清楚了!泰山軍那些怪船有多快!啟動快,轉向快,全速前進的時候更快!而且對風向的適應性極強,別看咱們離得遠,他們要是追過來,一樣……”

    柳毅目不轉楮,口中緩緩發話︰“不用急,泰山這個戰法雖然可怕,但時間倉促,還不完善,強是很強,弱點卻也不少……”

    “弱點?”李敏悚然一驚,他光顧著震驚了,而同僚卻已經觀察到弱點了,這其中的高下……他顧不得再糾結撤退與否,連聲向柳毅追問道︰“什麼弱點?”

    “攻擊威力不足,射程也差……”柳毅沒有隱瞞的意思,直接將自己的觀察所得分享了出來。

    泰山軍的攻擊看似很可怕,其實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強,管承主要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所以局面才這麼被動。

    柳毅不知道泰山軍的火球到底是什麼東西,但很顯然,想發揮火球的威力,靠的主要是攻擊頻率,著火的地方越多,就越難以撲滅。

    所以,這個戰法的主要弱點就是火球的投擲方式和數量。

    靠人力投擲,射程太低,準確率也不高,想提高,就得拉近距離。距離一旦太近,速度帶來的優勢就會削弱,與此同時,防御力的薄弱,就會被凸顯出來。

    特別是在對付人手更多,遠程攻擊能力更強的大船時,這個戰法的弱點,將會變得尤為顯著。

    此外,那帆板太輕,能攜帶的東西也少,火球的數量有限,若是有針對性的加以限制,這個戰法破解起來並不是很難。

    有法故有破,世上只有無敵的統帥,永遠不會有無敵的戰法。

    當然,若投擲火球的方式能更快捷,射程也更遠,火球的數量也更多,這個戰術也將會變得更加可怕,更加難對付!

    听了柳毅的解說,盡管李敏還有不服氣,但他也無從反駁,同時不得不承認,對方的見地確實比自己高出一籌。在這麼激烈的戰斗中,他依然能保持冷靜,觀察的也足夠仔細。

    “那……咱們要不要上去助戰?”李敏不甘寂寞的提議道。

    “不!”

    柳毅搖搖頭,“管承不是新丁,更不是蠢貨,就算來不及分析,他也能做出正確的應對,若是王鵬舉技止如此,不需要我軍助戰,泰山軍也只能鎩羽而歸。可若是他還有其他殺招,咱們一頭撞上去,就太不明智了。反正有管承在前面擋著,咱們正好坐山觀虎斗。”

    遠處火光熊熊,映在柳毅的眼中,像是一縷鬼火在跳動,冷冷的,幽幽的,讓人望而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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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九章 威凌碧波上

    “結圓陣!大船在外,小船在里面,不要追出去,用弓箭招呼他們!一次對付一個,攢射!”在損失了將近半數的船只之後,管承終于做出了正確的應對。

     敵人的火雷雖然犀利,但手拋的射程終究太近了,大船的船舷高出水面甚多,想要拋上甲板乃至桅桿,必須得靠近到相當的距離才行。這個時候發動齊射,足以撕破敵人單薄的防御。

    此外,大船上的人手也更多,滅火的速度也快。

    命令傳出去了,可是,在海戰中調整隊形可不是什麼容易事。

    眼下,海面上火光處處,蔚藍的海面被映得通紅,好像水底下也有個太陽似的。已經燒盡的,火勢正熾的,還在搶救中的,一處處火光或強或弱,無數的風帆飛一樣穿梭其間,場面之亂,遠非言語所能描述,在這樣的情況下改變陣型,更是難上加難。

    所幸海盜們都是老水手,知道現在是生死一發之際,能不能活命都在此一舉,所以都拼盡全力的排除干擾,努力的執行著命令。

    又損失了十幾條船之後,海盜們的努力終于收到了成效,僅剩的不到二十艘小船,通過船船的間隙,躲到了十幾艘大船圍成的松散圓陣中,瑟瑟發抖的擠成了一團。

    泰山將士當然不肯如此輕易的放過敵人,不過,水軍的戰術操典禁止他們強沖敵陣,于是,他們只能將未盡全功的遺憾發泄到外圍的大船上面。

    無視船舷處彌補的弓箭手,以及箭矢上閃爍著的寒光,勇士們疾沖而前,奮力將手中的雷火扔向甲板!

    “放箭,放箭!”

    海盜們吸取了教訓,不再各自尋找目標,而是發動了有些凌亂的齊射。

    下一刻,血染碧波!泰山軍終于出現了傷亡。

    風帆畢竟不是盾牌,在這樣的距離上遭遇齊射,自然不可能防護周全,沖的最靠前的幾片風帆先是猛地一歪,然後在海浪和海風的共同承托下,又慢慢抬起了一些,鮮紅的血跡和片片破碎的帆革觸目驚心。

    “混賬!”太史慈大怒,揚聲厲喝︰“一旅,隨某來,其他人統統散開!”

    “喏!”遠近響起了一片應諾聲,戰友的死讓將士們眼楮血紅,殺氣滿溢,但作為泰山軍的尖刀部隊,他們不會就此失去理智。

    本來有集中傾向的帆板隊再次散開,大約十余艘帆板透陣而出,一反先前飄忽不定,一沾即走的作風,而是排成了一列縱隊,仿佛一直巨大的離弦之箭一般,直接射向了弓箭手最多的那艘大船!

    “來的好,小的們,火箭伺候,讓他們也嘗嘗被燒烤的滋味!”管承獰笑一聲,高聲喝令。

    海賊攻擊敵人,以掠奪為主,很少會使用火箭這種殺傷性武器,不過,這並不代表他們不會用。戰斗剛打響的時候,泰山軍離得太遠,火箭射也射不準,現在敵人太過托大,打算直接沖陣,不給他們個好看,還對得起被燒死、淹死的兄弟們嗎?

    幾個火盆被送上了甲板。弓箭手小心翼翼的拿起了包裹著油布,沾滿松脂的火箭,觀察了一下敵人的距離後,他們將箭頭在火盆上方輕輕一撩,箭頭上火苗‘騰’一下竄起老高。

    “準備……”

    管承抬頭看了看,指揮弓箭手用不著他這個大當家出馬,他看的是敵軍的那艘旗艦。

    現在回想起來,在剛開戰那會兒,他本應該設法先解決了那艘破船,廢了敵人的指揮系統才對。比旗艦更重要的是,有一架風帆一直在旗艦周圍徘徊,八成就是王羽本人!擒賊先擒王,若是一開始就全力突擊,損失說不定沒有這麼大呢。

    他砸吧砸吧嘴,滿嘴都是苦澀的味道,這仗就算贏了,自己也元氣大傷了。泰山軍家大業大,就算眼前這幾百水軍全軍覆滅,只要王羽本人沒事,也很快就能恢復元氣,這東萊……是怎麼也站不住腳了。

    他在心里哀嘆了一聲,隨即眼神又變得凶狠起來。

    堅持到底,只要打敗了眼前的敵人,就可以趁著這段空虛期,去北海狠狠撈上一筆,然後帶著財富和人丁去遼東,或者去更遠的三韓,逍遙自在的當個土皇帝!

    然而,下一刻,他的眼神突然變得有些茫然,泰山軍那艘破爛旗艦,還飄在原來的地方。可就在前方形勢突變的當口,畫角無聲,將旗巍然,泰山旗艦卻是毫無動靜!

    更讓人疑惑的是,那架拖後的風帆,竟然也不知去向了。

    已經逃了?不然為何放棄指揮?

    管承很期盼是這樣的結果,但他自己也知道,這種事發生的概率太低,比海里跳出一只猴子的可能性還要更低。

    如果不是逃了,那就只有一個可能性,那就是……

    “二旅,隨某來!”

    海風將一聲清叱吹送過來,管承循聲看去,發現另一支箭頭已然成型,除了選擇的目標不同之外,其余的一切都與先前這隊沖陣的一模一樣!

    “放箭!燒死他們!先對付打頭的!”管承壓抑不住心中的恐慌,上前兩步,一把搶過一副弓箭,略一瞄準,一顆火流星劃破蒼穹,直奔當先的那架風帆而去。

    大當家親自出手,嘍們自然不敢怠慢,幾十支火箭仿佛天羅地網一般,迎頭往太史慈罩了過去。

    “噗!噗!噗!”

    火箭的穿透力不強,最擅長對付的就是帆,要不是射程有限,這件利器堪稱是帆板的克星。幾十支火箭,約有半數走空,剩下的都牢牢的插在了風帆上,轉瞬間就將偌大一個風帆變成了一個大火炬!

    “好,再來!”

    管承大喜,雖然他面對的這個沖陣之人不是王羽本人,但這個先行者的下場,無疑喻示著後來者的結局。何況,這人膽氣如此之足,又有這樣的號召力,肯定也是一員猛將,殺了這麼一個人,自然是大大的削弱了泰山軍的實力和士氣。

    只可惜,他高興的太早了,一句話還沒說完,就听甲板上響起了一片驚呼聲。

    “大當家小心!”

    “那人沒死,他上來了!”

    “天吶,是鉤索!”

    “快,快放箭吶!”

    一支鐵鉤穿過火焰,直指船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搭在了船舷上,瞬間繃緊!

    就在鉤索搭上船舷的同時,一個雄壯的身影借著鉤索拉扯之力,以及帆板本身巨大的慣性,騰身而起,仿佛地獄來的戰神一般,穿透了熊熊火光,直飛而上!

    從海盜的角度看過去,這個凌空躍起的人,就像是踩著風火,踏空而來一般,還沒出手,就已然先聲奪人。

    “某乃東萊太史慈,蟊賊們統統給某納命來!”將將飛到最高點,此人又是一聲爆喝,如同憑空驚雷炸響一般,震得海盜們頭暈耳鳴;抬頭看時,看到那個遮天蔽日般的身影,眾人更是目眩神馳。

    饒是海盜們身經百戰,卻也沒人見過這等陣仗,當下便已經慌了手腳。

    太史慈的突襲來的太突然,電光火石的一瞬間,除非是黃忠那樣的高手,否則沒人能來得及開弓放箭。

    “怕什麼?他就一個人,圍上去,殺了他!”管承一邊棄弓拔刀,一邊大聲吆喝。

    他確實沒想到敵人的攻擊轉換得這麼突然,來的這麼猛烈,不過他可以確定,不是每個泰山軍都有這等本事的,否則,他們先前也沒必要耍那麼多花招。

    現在,加上水手,他這艘船上足有六十多個可戰之兵,其中還包括了管亥這樣的高手,就不信拿不下一個太史慈!

    可是,當他拔刀在手,轉頭欲招呼管亥時,卻見後者愣愣的仰著頭,一臉的呆滯,眼神中甚至還流露出了恐懼之色。

    “三哥?”管承腸子都快悔青了,自己看中並籠絡的,居然是這麼個廢物!沒有膽氣,武藝再高又有何用?

    似乎被管承的怒吼驚動,管亥神情突然一動,朝著船舷方向高聲喊道︰“別圍上去,小心……”

    別人都被太史慈飛身上船的凶猛來勢所驚,而管亥卻留意到了對手肩上露出來的那幾支短戟!在這船上,沒人比他更了解太史慈這個對手,也沒人比他更了解那幾支短戟意味著什麼了。

    普通人身在空中,肯定做不了什麼動作,能順勢拔刀下劈,就算是高手了,但太史慈卻不能以常理論之,他是個怪胎,手上的動作快的幾至瘋狂!

    很明顯,這就是太史慈武藝的特征!

    雖然管亥提前做出了提醒,但嘍們又哪里反應得過來?從太史慈飛身而起到現在,其實也就是眨眨眼的時間,嘍們只是本能的拔出刀,沖鋒的腳剛剛抬起來而已。

    “嗚……”不祥的呼嘯聲,幾乎與管亥的示警同時響起,幾支短戟不知何時已經到了太史慈手中,幾乎沒有間隔的變成了幾股呼嘯著的旋風,直接卷入了人群之中。

    太史慈的暗器功夫和武藝,都已臻至當世超一流的境界,別說嘍們措手不及,就算他們嚴陣以待,也不可能擋得下這輪猛攻。

    隨著利刃入體聲,慘嚎聲接連響起,嘍們一片人仰馬翻。

    不幸撞在飛戟鋒芒上的,固然是血流成河,僥幸避過這輪攻勢的人,也同樣在劫難逃。

    “不要讓主公搶了先,殺!”飛戟出手後,太史慈雙手在背後一抹,寒光閃爍,兩柄戰刀已是赫然在手,身形落下的同時,寒光化成了風暴,將還沒來得及慶幸的一眾嘍卷了進去,轉瞬間就變成了一地殘骸。

    偏頭掃了一眼另外一個箭頭,發現王羽的帆板離目標還有段距離,太史慈略略寬心,轉頭看看二管,嘴角逸出了一絲笑意︰“這次沒人能跟某搶了吧?你們也沒得跑了吧?跟著主公一起上陣,果然痛快!”

    他這話說的沒頭沒腦,管承哪里听得懂,管亥倒是隱約有些明白,不過,不管明不明白,他們也沒空多想了。一句話說完,太史慈就像是看見血腥的餓虎一般,揮舞著戰刀就沖了上來。

    “拼了,和他拼了!”嘴上雖然還叫得很大聲,但管承心都涼了。

    船上有六十多人不假,可對面這位又豈止是百人敵?就飛身上船這一個照面的工夫,就已經放倒**個了,看這架勢,這還只是熱個身!

    名震北海的管亥管三哥?根本就指望不上,他倒是拿著刀沖上去了,可惜他武藝本來就差了一籌,心里未戰先虛,剛撞進那團刀光之中,喘口氣的功夫,就被人一腳給踹飛了。

    當然,他的武藝已經比普通嘍強多了,其他嘍只要不是同時幾個人沖上去,就連那團刀光都攻不進去。匹練般的刀光映著艷陽,閃閃生輝,如同實質一般,在寬闊的甲板上滾來滾去,斬瓜切菜般將嘍們殺了個尸橫遍地!

    “界,界跟說好的不一樣啊。”管承想跑,可哪里除了跳海,哪里又有退路?

    跟在太史慈身後的十名泰山軍的確沒有太史慈的本事,他們靠近船之後,才順著鉤索爬上來的。要不是有太史慈這個強力前鋒開路,嘍們很容易就能擋住這些人。

    可現在是打仗,沒有那麼多假設,這些人上來之後,嘍們更加抵抗不住了。有人棄械跪地,期盼著靠投降來保住性命;也有人轉身跳了海,總之沒人再敢面對泰山軍的兵鋒。

    管承心下茫然,手腳卻不慢,趁著最後幾個嘍糾纏住太史慈的功夫,他快跑幾步,然後縱身一躍!

    跳海保命的希望雖然很渺茫,但總好過面對這麼個殺神,以自己的水性,說不定能……

    這是他人生最後一個念頭,在劇痛傳來之前,他再次听到了不祥的呼嘯聲,與此同時,還有一聲冷笑︰“吃一塹長一智,老子特意留了一柄手戟,就等著你跳呢!”

[ 本帖最後由 pon217 於 2014-3-28 07:54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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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零章 能戰方能和

    自從發現戰場上的形勢有逆轉跡象後,李敏便再次活躍起來,攛弄著柳毅立刻催動大軍上前救援,哪怕看到太史慈和王羽先後發動突擊,也未曾改變初衷。

     他的理由倒也充分,管承的死活無所謂,能趁機殲滅這支新生泰山水軍最好,殲滅不了,順勢將海盜收編了也不錯。

    對貧瘠的遼東來說,任何資源都是寶貴的,海盜加起來也有數千人口,其中熟練水手居多,另外還有不少船匠,再加上剩下的船只,是相當大的一筆收益。

    這樣的收獲雖然還不足以彌補失去營州的損失,但也算是不無小補。

    “為了這些收獲,把王鵬舉往死里得罪,你覺得很合適?”柳毅耐心的等同僚把話全說完,這才慢悠悠的反問道。

    “當然……呃?”這是個順理成章的答案,李敏順口就要回答,可話到嘴邊,他心中忽然一動,眼楮瞬間瞪得溜圓,一下子變成了個結巴,話都說不圇吞了,“柳校尉,你是說……可,可是……”

    從公孫度的來信,以及兩軍開始接觸後發生的一切,怎麼看都是要翻臉的前兆吧?想翻臉就翻臉,想握手言和就言和,這種做法可不是一般的隨性,真能行得通?

    “先前只是談判而已,漫天開價,落地還錢,一次談不攏,可以下次再談,毅一未斬使,二未擅動刀兵,在東萊設立營州之事,也發生在王君侯牧守青州之前,遼東青州本來就沒撕破臉啊。”柳毅無所謂的聳聳肩,把責任推了個一干二淨。

    “道理倒是沒錯,可是……”李敏很想提醒同僚,王羽可不是個好脾氣,喜歡講道理的人,而且自家主公那邊的態度,也是個大問題。若是遲早都要翻臉,還不如趁著己方佔優勢,來個先下手為強呢。

    柳毅意味深長的說道︰“王君侯是個通情達理之人,他會理解我等的苦衷,也會諒解我等先前的冒犯的。”

    見李敏臉上猶有狐疑之色,他笑笑,解釋道︰“李兄,你覺得王君侯為什麼要打這一仗?”

    “……”李敏眨眨眼,只覺一陣莫名其妙,官兵討賊,這還需要理由嗎?王羽平定了大半個青州,就差東萊這一郡之地了,管承既然不識相,當然要狠狠的收拾他,換了自己在王羽的位置上,這一仗也肯定是要打的。

    柳毅猜到了李敏的想法,他搖搖頭,給出了提示︰“某指的不是原由,而是這一仗的方式。”

    “方式……”李敏看看柳毅,又眺望向遠處的戰場,此戰的經過在腦海中不斷閃現,最後,他看看柳毅似笑非笑的表情,終于意識到對方的暗示到底是什麼了,“難道……竟然……”

    “無非殺雞儆猴罷了。”柳毅輕輕嘆了口氣,語氣中既有感慨,也有失落。

    李敏與柳毅的關系很一般,公孫度之所以派他二人同行,也有讓他們互相制衡的意思,所以,于公于私,二人的關系都很差,觀點意見都很少有契合之處。

    不過,在這一刻,他的心情和柳毅是完全相同的。

    “柳賢弟,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李敏不是懷著和同僚別苗頭的心思,純粹是出于好奇。

    “那太史慈飛身上船的一刻,某就意識到了。”柳毅苦笑道︰“王羽本身就是個勇冠三軍的豪杰,再有這樣的猛將相助,二人合力,別說管承的船上只有六七十人,就算有百人以上,又能如何?只消這二人一起突入,十個管承也只有授首的份兒。”

    “的確。”李敏點頭附和︰“那鉤索是事先準備好的,這突擊戰術顯然也是這套戰法的重要一環,管承開始沒做防備,旗艦旁邊並沒有多少護衛,如果王鵬舉有意速戰速決,那一開始就可以……”

    “現在想想,還不止如此。”

    柳毅緊接著補充道︰“這帆板船的速度極快,航行時對風向的要求也不高,海戰的威力算不上太強,但若用以偷襲,卻是無往而不利,就算暗礁密布的地方,也阻擋不了這種船,他若只是為了求勝,大可以設法夜襲,讓管承等賊連上船的機會都沒有。”

    李敏默然點頭,神色黯淡。

    夜襲的難度很高,可是,以泰山軍的精銳,卻也沒什麼難的,畢竟他們連趁夜空襲這種事都做出來了,有帆板之助,十幾里海路又算得了什麼?

    泰山軍之所以選擇這麼個天朗日清的日子,和管承的海賊展開這麼一場正面強襲的戰斗,顯然不是因為自大,而是向遼東展示力量。

    如果,自己這邊識趣的話,那接下來就可以重新展開談判了。若是一意孤行,想必等待自己這些人的,將會是雷霆一擊!

    正想得入神,柳毅的聲音又傳入耳中,“如果依照李兄所提議的那樣,我軍今天倒有可能佔據上風,不過,很可能僅此一次,以後再來,面對的就是泰山水軍毫不留情的打擊了。”

    帆板戰術尚存諸多弊端,但就算王羽不加以改進,只要憑借數量,采取消耗戰、襲擾戰的戰法,就足以讓勞師遠征的遼東軍踫上一鼻子灰。一旦再有改進,說不定遼東軍還要吃上大虧,傷筋動骨都未可知。

    單是觀戰的這一個多時辰,柳毅就想到不少點子了,每個都讓他冷汗直流。太史慈沖陣的那一瞬間,其他人都只看見了太史慈的勇悍,柳毅卻在想,如果沖過去的不是太史慈,風帆上的火,也不是海賊的火箭造成的……

    死士操控的火船?

    這船制造起來又很省事省力,用這種戰術打消耗戰……柳毅打了個寒顫,多年的海上生涯開拓了他的思路,他想到的遠不止這一個戰術。

    直到意識到王羽是在示威之後,他才長長的松了口氣,好在先前沒有沖動,否則……

    “王君侯已經開始收降了,戰事已經結束,李兄,等下就由小弟過去與君侯會面,你留守船隊坐鎮,如何?”柳毅是主將,不過他用的卻是商量的語氣。

    “這樣確實比較穩妥。”柳毅的推測**不離十,不過,身在敵境,該做的防備還是要做的。至于出使的人選,既然是談判,自然由見事更快的柳毅出馬比較合適。

    想了想,李敏提示道︰“既然賢弟要去,不如把那位子尼先生一道帶上,某听說青州刺史府前些時日張榜招賢,曾點名找過他。”

    柳毅拍拍腦袋,一臉恍然,拱手施禮道︰“李兄不說,小弟幾乎忘了,多謝李兄提醒。”

    李敏不敢托大,連忙還禮︰“都是為了主公的大業,賢弟何必這麼客氣?”

    兩人相視一笑,今往種種,盡在不言之中。

    ……

    “只來了一艘小船?這是不想打了麼?”太史慈的語氣中充滿遺憾。

    其實今天他已經彌補了不少遺憾了,殺了管承,再擒管亥,佔領了敵人旗艦,然後又用帆板連續追擊了幾個見勢不妙,試圖逃跑的海賊頭目。

    不過,他自己卻覺得不夠過癮,對手太弱了,也沒什麼名氣,擒殺起來都不過癮。尤其是那個管亥,在都昌城下時還是有些凶悍的,結果今天再遇見,卻萎靡得跟幾天沒吃飯似的,搞得他都沒心情斬殺了。

    原本以為遼東的水軍會加入戰團,正好殺個痛快,結果,本來囂張不可一世的遼東人竟然也萎了,這叫他如何能不失望。

    “能戰方能和,”王羽笑道︰“那公孫度也是個有雄才的,那柳毅听說還是鄭玄的弟子,頗有機變之能,他們應該不會因為一時意氣,就與我青州搞得勢同水火的。”

    盡管王羽對徐榮和公孫度的淵源沒多少了解,不過,他可以肯定一個有雄圖大志的人,是不會以個人的恩怨來左右國家大勢的。

    與青州交惡,對遼東沒有任何好處,開始或可憑著海上的優勢佔點便宜,等到青州也建立起水軍了,雙方的實力對比就會迅速偏移。

    由于人口和資源的制約,遼東的實力太弱了,不可能真正和青州這樣的中原大州抗衡。除非公孫度打算犧牲自己,只為拖住青州的發展速度,否則他根本就沒必要將這場跨海之戰進行下去。

    當然,這是在實力對等的基礎上,若是公孫度發現王羽有軟弱可欺的跡象,他也不會客氣了。所以,別看柳毅行事一直留有余地,但遼東會不會翻臉,都在一念之間,除非王羽明確的展示肌肉出來。

    現在,王羽展示了足夠強勁的力量,除了重開談判,遼東方面還有其他選擇嗎?

    柳毅來了,而且誠意十足,一見面就給了王羽一個驚喜。

    “國淵國子尼?”

    見王羽面露驚容,國淵趕忙解釋道︰“淵家鄉為蛾賊侵佔,無奈之下,只好去遼東避亂,日前隨柳師兄一同回返故土,設立營州,主要是也是為了收攏流民,免得他們從賊或餓斃于路,不想卻勞動君侯尋訪,慚愧,慚愧。”

    “無妨,”王羽毫不在意的擺擺手,笑道︰“營陵王叔治向我舉薦先生,備言先生的治政之能,如今青州由亂及治,正在用人之時,羽也是求賢若渴,故而命人張揚其事,尋訪先生,卻是讓先生受驚了。”

    王羽說的客氣,國淵卻也不敢托大,躬身施禮道︰“哪里,哪里,君侯禮賢下士,勤政愛民,由君侯牧守青州,乃是青州父老之福,承蒙君侯不棄,淵敢不效命?”

    華夏傳統中,人脈關系是相當重要的,在名士之間的互相舉薦上,體現的尤為顯著。舉薦國淵的是王修,後者在疏導民眾返鄉時出了大力,眼下已經被王羽提拔為北海相,代替孔融治理渤海。

    王修的治政水準已經頗令王羽滿意,他舉薦的幾個名士,也都不是浪得虛名之輩,而眼前的這位國淵國子尼,卻是王修極力推崇之人。

    用王修的原話來說︰國淵的本領勝自己十倍!

    這個說法肯定是夸張成分居多,王羽記得小說里,徐庶舉薦諸葛亮的時候,好像也說過類似的話,但諸葛亮的才能再高,也不可能勝過徐庶十倍甚至百倍。

    不過,王修的作風還是很踏實的,他極力舉薦的人,水平肯定差不了。如今,國淵已經明確表示了投效之意,又一個人才入手,王羽很高興。

    遼東方面表達的誠意,令他很滿意,這也預示著,這場談判有了個良好的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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