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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鱸州魚]三國第一強兵 (連載中)

一六一章 願者上鉤

    這個疑惑在王羽心中憋很久

    稱雄,問鼎天下目標,開始就定下來,也直朝這個目標努力但隨對這個時代解越來越深,發現己目標好像沒看起來那麼簡單

    孫堅例子給提醒,截至目前,沒聞風來投才也很奇怪

    繞路南陽,固然戰略需要,但王羽未嘗不存順便招攬才心思,結果才倒招個,但卻跟預想中完全不同本來想多找幾個謀臣,結果卻很意外撞見黃忠

    眯眼楮端詳好會兒,賈詡才緩緩開口︰主公,應該道黨錮之禍吧

    略王羽點點頭

    簡單來,黨錮之禍,就士代表皇帝宦官爭權奪利,最後宦官們贏這種爭斗在後世歷史上也屢屢出現,就算對歷史沒研究,也道

    這場爭斗,直接導致後來十常侍之禍,西涼軍入京,甚至黃巾之亂也與此不無關聯……可以,這就開啟亂世契機

    換成從前,賈詡肯定不會這種過分話,但現在已經將己命運跟王羽綁在起,就沒那麼多避諱

    在看來,王羽雖然口口聲聲要盡忠報效,但忠誠跟通常意義上卻完全不同,所以,很多大逆不道話都可以對

    倒沒錯,可這跟什麼關系果然,王羽點反應都沒,副理所當然表情

    關系大

    賈詡嘿然笑道︰主公您真聰明時,糊涂時啊為爭權奪利,黨們寧可跟天子,以及天子親信宦官作對,拋頭顱灑熱血也在所不惜,就算您名聲再大,再能打還能比天子威懾力更大

    ……王羽眨眨眼,還不道賈詡這些,跟己啥關系

    名士什麼不就世家子麼沒追捧,哪來名聲在野,們就名士;在朝們就公卿;跟宦官斗們就黨;互相斗,們就官僚……

    賈詡臉上笑容轉冷,道︰們怎麼會主動來投靠您主公,您別忘們王家可很糟糕記錄,您別忘,您詐敗破敵錢財珍寶從哪兒來別主動投靠,就算您上門去請,也未必請到呢

    原來……王羽恍然大悟

    那些錢老爹王匡在河內搶劫大戶來這件事根本就沒往心里去,早就丟在腦後忘,這個時代可不不講究株連——至少表面上不講究株連後世,而父債子償,講究家族門閥漢末,這件事跟大關聯

    即便以忠義之名,為勤王大事,但王公行為,依然惹惱天下大部分士兔死狐悲,物傷其類啊個大義名分,就可以隨便拿世家開刀……嘿嘿,哪個世家會喜歡讓這樣得勢

    賈詡抬眼看看,見只于禁在旁再無顧忌,緊接又道︰就算王公做事不能算到主公您頭上,但您做事,也同出轍啊別且不您借刀殺那件事,真能瞞天過海就算沒證據可被袁本初及其黨羽宣揚,天下士又將作何判斷呢

    嗯,前科,在孟津禍水東引痕跡也很明顯,再加上袁閥影響力……果然點棘手

    思考片刻,王羽點點頭

    主公可當日不少名士都死在並州鐵騎之下,呂布固然為名士們所惡,但仇視主公您卻也不少,據詡所,溫縣司馬家就死個小公子在孟津,這筆賬麼……

    賈詡話沒盡,但王羽當然听得懂

    己無意間搞死司馬懿弟弟,那位高及其家族,已經血海深仇,想善不大可能

    此外,主公您家世……賈詡謹慎觀察下王羽表情,沒發現什麼異常,這才繼續道︰只王公這輩才出過仕,而且官職也不過個郡守,跟袁家固然天壤之別,就算其……比如那個曹孟德,其父曹公可當過太尉

    還啊,您在河東時候,還跟白波攪在起,攻破河東衛家塢堡……剩下,不用詡再繼續吧

    嗯,出身土豪暴發戶,父子兩代,都劣跡斑斑,就算暫時得勢,也不可能為世家所重視畢竟王家沒多少脈,也沒塊足夠讓重視地盤,麾下軍隊,也只表面上很強,隨時都哄而散危險……

    難怪己離潁川這麼近,卻直沒來主動投效呢

    對于名士們來,要麼就近,要麼選擇那些家世、名聲都好,袁紹首選,曹操、袁術之類次選,己麼……恐怕備選中備選,在這點上,己跟孫堅還真同病相憐呢

    看來,這名聲也沒多大用王羽嘆口氣,爭雄計劃中,揚名很重要環,否則也不必在洛陽這里打生打死

    那也不然

    賈詡搖搖頭,意味深長道︰只對名門世家沒用而已,若非為您名聲所吸引,公明、漢升這樣良將又豈會傾心相投寒門之中,也很多才在,只需要您己用心發掘,而不像求名士樣,根據名聲就能做判斷

    賈詡黃忠、徐晃,但未嘗不暗示己,寒門才確很多

    所謂寒門,其實就沒落世家,政治地位跟泰山王家這種暴發戶差不多,這些不怎麼顯眼,就算來投效,王羽多半也得不到通報

    無論什麼軍隊,也沒來個投軍小兵,就要主帥親面見道理真要那樣,主帥不忙死才怪呢

    見王羽露出恍然神色,賈詡也不為己甚話鋒轉道︰您那個祝捷儀式辦得很好,現在時間還短,效果也不明顯,等到年半載之後,消息傳遍天下不甘寂寞寒門子弟就會紛紛涌過來

    榜樣力量麼在賈詡引導下王羽思路越來越清晰

    歷史上曹操,也對寒門才非常重視,這里面固然眼光深遠緣故,但未嘗不出于無奈

    曹家家世可以甩王家幾條街但跟袁家比就不夠看,袁紹勢力也比曹操大,後者想要聚攏精英,也只能另闢蹊徑,挖掘那些袁家看不上眼才

    己無意之間走上跟曹操相似道路

    提拔于禁于行伍,收徐晃、黃忠于草莽之間,徐晃只個小吏、黃忠更慘,把年紀,還只能做個屯長

    另外還賈詡被己俘虜之前,賈詡名聲沒多大,只因為名士閻忠賞識,才在武威點名氣,家世更不值提

    己將佐幕僚都寒門出身,而己在那場盛大祝捷儀式上,替幾員大將揚名此舉本為收攏軍心,增加凝聚力,未曾想還起到另外效果

    所以主公放棄洛陽決斷明智

    賈詡話向來點到為止,見王羽已經徹底明白,又將話題引回戰略上︰否則,就算主公成功攻取洛陽也只會步董卓後塵,公卿不會支持您那時形勢可能比董卓還糟糕,畢竟西涼軍還路可退,而您……

    文先生,覺得這個計劃幾分成算

    不好

    賈詡苦臉道︰計劃本身沒問題,但問題,怎麼才能讓每個都按照計劃預測那樣行事,不詡妄菲薄,但心難測,可能會發生意外因素太多……比如董仲穎暈厥,連半個多月不能理事,導致現在洛陽還沒動靜,這就大大意外

    劉景升也遲遲沒動靜,跟平定南郡果決大相徑庭,只袁公路如您所預期……可這也不什麼好事根據魯陽傳來消息,孫文台接到主公戰報後,像受什麼刺激,行軍作戰比先前還狂暴,繼西華之後,連破陳郡、汝陽,兵鋒直指治所安城……

    汝南袁家老巢,內袁家門生故吏響應,外孫文台強勢威壓,汝南隨時都可能易手袁家意向倒容易推測,但主事卻公路將軍,最終南陽動向如何,就難以預測

    王羽不打算進軍洛陽,不僅僅為給徐榮承諾,而那樣會陷死地,沒南陽補給,也沒各地稅賦,光抓個皇帝什麼用

    不要東西,對其來就好東西,準備把洛陽賣個好價錢

    現在麻煩很多,最棘手就缺錢河內帶來老本,都被口氣扔出去,扔出去容易,想回收就難,戰場上太多

    到百姓手里,沒法往回要降兵倒不敢私藏,但打贏仗,總要犒賞軍才行,來二去,就沒錢

    所以,現在要想辦法搞錢,洛陽,手中兵馬,就最好籌碼

    王羽充滿信笑道︰反正大軍懸而不發,就像把利劍樣,哪邊出意外,就用這把劍把們逼到正路上來,最後圓滿達成們計劃

    報……主公,南郡、南陽俱使到

    哈哈王羽笑容更燦爛,該來,總會來,金主劉表已經來,董卓還會遠文先生,接下來就看

    嗯賈詡沒精打采應聲,然後問道︰條件呢

    這個麼……王羽摸摸下巴,意味深長笑

[ 本帖最後由 pon217 於 2014-3-9 23:07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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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二章 揮刀斬八方

    第二天清晨,中軍帳。

    “五,五千萬錢?你怎地不去……”

    蒯越強忍著將最後一個‘搶’字咽了回去,他的性格的確不如兄長蒯良穩重,但也不是輕易會沖動的人,否則也不會得到劉表‘臼犯之謀’的贊譽。

    之所以會失態若此,實在是被某些人的厚顏無恥,以及獅子大開口給嚇到了。

    漢朝用的是五銖錢,這種錢幣不大,購買力也不算太高,在太平年月,一斛米的價格都是在幾十錢上下波動。到了百錢,就算是很貴了,趕上豐收的好年景,三五十錢買一斛米,也不是什麼稀奇事。

    自中平元年以來,天下大亂,錢也變得沒那麼值錢了,五銖錢的購買力連年下降。不過,在荊州這樣的地方,還算是很值錢的,五千萬,確實不是個小數目。

    賈詡一攤手,很委屈的說道︰“我家主公可沒有強迫誰的意思,就是募捐,為了勤王大業,听憑自願的募捐。捐了是情意,不捐是本分,多捐情意重,不捐也不傷感情。”

    不傷感情才怪!

    蒯越暗自咬了咬牙。

    距離陽人之戰已經過了一個月了,王羽一直按兵不動,既沒有北上的意思,也沒有回軍南陽的意思,若不是親自走了這一趟,自己甚至都搞不清泰山軍的主力在哪里!

    現在,南郡和江夏都是人心惶惶的,生怕王羽突然掉頭南下,把矛頭對準荊州。

    這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劉表整合南郡內部,與袁術無關,但殺劉祥並佔據江夏的計劃,卻是與袁術徹底撕破臉的的一手。

    袁術此人是個睚眥必報的性子,修補關系已經來不及了。何況,江夏郡已經到手,無論是劉表。還是蒯、蔡兩家,都不可能輕易的再交出去,重修舊好自然無從提起。

    日前,南陽方面傳來消息,袁術在泰山軍的補給上動了手腳。目的很明確。無外乎限制泰山軍。逼王羽放棄攻打洛陽,將這個機會讓給袁術,然後調泰山軍南下,攻打南郡和江夏。

    無論是劉表。還是荊州的各大世家,沒人願意面對王羽這個恐怖的敵人。在鹿門山的講學結束之後,劉表終于低下了高貴的頭,派遣自己北上,想辦法籠絡王羽。順便探探風向。

    蒯越很清楚,對南郡來說,最好的結果就是用一些口頭的承諾、支持,忽悠王羽趕快北上,等王羽進了洛陽,就不可能再為袁術所用了。

    誰知道,對方居然派出了個胖子,殺人不見血的胖子,笑眯眯的直接張開了血盆大口。

    蒯越言辭懇切的說道︰“文和兄。貴上不會不知道,五千萬錢是多大的一個數目吧?劉使君初掌南郡,不過數月啊!怎麼能籌得出這麼多錢呢?”

    賈詡點點頭︰“這倒也是。”

    他其實也不知道王羽憑什麼開出了這樣的數目,不過麼,這種事就是瞞天討價。落地還錢,數目開大點,總比開小了強。

    實際上,這個數目是官渡之戰前。袁紹開出來懸賞曹操的賞金額。王羽看過陳琳寫的檄文,不小心記住了。待賈詡問起的時候,順口就回答了,對五千萬錢到底是多少,他其實沒什麼概念。

    “那麼,能不能請先生向貴上進言,若是……”蒯越心中生出了一線希望。

    “話是沒錯,可異度兄,你要知道,我軍的難處也很多啊。”

    賈詡話鋒一轉,道︰“與徐公卿一戰,我軍雖然僥幸勝了,但傷亡也是極大,撫恤士卒,醫治傷兵,犒賞將士,又有哪處不要用錢?如今我軍糧餉不濟,兵困馬乏,連我家主公都因傷勢過重,以至于臥床不起,頗以不能親見名聞荊襄的蒯異度為憾呢。”

    話還沒說完,帳外便傳來一陣氣魄十足的呼喝吶喊聲,大軍開始操練了。光是听聲音就知道,士卒們氣勢昂揚,斗志滿滿,哪有半分兵困馬乏,無以為繼的樣子?

    蒯越目視賈詡,眼神中不無譏嘲之意,言下之意顯然是在說︰你好意思麼?

    胖子坦然回視,沒有半點羞愧之情︰有啥不好意思的?我吃定你了,有本事你敢不給保護費?

    “既然王將軍如此沒有誠意,那蒯某也沒什麼可說的了,就此告辭。”拿賈詡沒辦法,蒯越一怒起身,想以一拍兩散來要挾。

    賈詡絲毫不以為意,一擺手道︰“異度兄請便,詡還有貴客要見,就不送異度兄出營了。”

    蒯越佯怒,作勢已經走到了帳門前,可一听賈詡的話,他邁不開步了。

    緩緩回過頭來,像看著個陌生人似的,他再次打量起了王羽的這位幕僚。他發現,自己低估了這個對手,他原本以為對方只是個商賈似的小人物,是王羽派出來討價還價的,可對自己的心思把握得這麼精準,還能隨機應變的人物,又豈會是個無名之輩?

    他斂身一禮道︰“文和先生,越以貌度人,看輕了先生,還請見諒。”

    “好說,好說。”賈詡笑眯眯的擺擺手,大有好好先生司馬徽的風範,但這一次,蒯越不會再輕視對手了。

    “文和先生,恕越冒昧,管窺王將軍之略,可也?”

    “異度兄高見,詡洗耳恭听。”

    “徐公卿敗後,王將軍招降納叛,聲勢大振,洛陽已是唾手可得。董卓已是驚弓之鳥,只消以一支偏師威脅其後路,就足以嚇得他倉皇西逃。然則,王將軍卻按兵不動,所慮者無非木秀于林,有四面招風的危險,然否?”

    賈詡不置可否的笑笑︰“我家主公一身是膽,縱有八面來風,又何懼之有?”

    “王將軍虎膽神威,自然無所畏懼。”沒得到正面回答,但蒯越已經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了,“只是五千萬錢不是小數目,南郡屢經亂離,一時間,實難籌集,可否稍減?”

    “此事,當稟明我家主公後,才可做定論。”賈詡語重心長的說道︰“異度兄可回稟劉使君,若有誠意,宜速不宜遲,遲恐生變吶。”

    蒯越鄭重點頭︰“越知矣。”

    ……

    “異度,你答應了?你怎麼能答應他?那可是五千萬錢啊,南郡官庫里空空如也,上哪兒找這麼多錢給他?不給,不能給!那王鵬舉是個桀驁不馴的脾氣,某就不信他真的會听袁公路的。”

    “德珪,德珪!你先別急,且听我說。”蒯越不是一個人來的,蔡家嫡子蔡瑁也化名隨同而來,事關重大,若不是脫不開身,劉表自己都有心走一趟了。

    “王鵬舉的確有可能攻打南郡,不是為袁公路出力,而是給自己取一塊立足之地!”蒯越的聲音非常之低,語氣卻凝重異常。

    “什麼?”蔡瑁大驚失色,顫聲道︰“他要取荊州,憑什麼?”

    “憑什麼?”蒯越冷笑道︰“憑他軍略無雙,兵多將勇!”

    蔡瑁話都說不流暢了︰“可,可是,此人雖然桀驁不馴,但一向都是秉從大義之名,並無擅自攻伐之舉啊?”

    “德珪,你這還看不出嗎?他頓兵不進,就是打算跟董仲穎談判呢!”蒯越的語氣越來越急促。

    “入營的時候我留意了一下,並不見幽州軍旗號,那賈文和只推說幽州軍另行駐扎,可依我之見,公孫越很可能輕騎去抄西涼軍後路了!你昨天不是說,看到了北邊來的馬車麼?說不定西涼人也派使者來過了。”

    “你想想,這種形勢下,董仲穎會作何選擇?殊死一搏,還是談判?到時候,王鵬舉想要個荊州刺史的官職還不是輕而易舉?”

    “劉使君可是宗室,難道……”蔡瑁頭上臉上全是冷汗,說了一半,就自己住了口。對付劉表更簡單,讓朝廷下道旨意升劉表的官,調他回洛陽也就是了,要不怎麼說挾了天子,就可以令諸侯呢?

    “現在你知道了吧?他按兵不動,不是受了袁公路的要挾,而是極高明的一招以退為進,可以同時威懾多方!跟他討價還價是可以的,若是誰鐵了心的跟他拗著來,他就會調轉矛頭對準誰!”

    蒯越拍拍額頭,不無慶幸的說道︰“還好,他離咱們遠了些,只能向咱們要錢,討價還價一番,破財免災也就是了。不就是五千萬嗎?你我兩家出個大頭,再讓郡內的世家湊湊,將來劉使君會承咱們的情的。”

    “對,還是異度賢弟精明,要是換成某,又哪里听得懂這些彎彎繞繞?”蔡瑁的心氣也平了。

    如果光是自己一家挨宰,確實難以接受,覺得憋屈,可現在麼……那王鵬舉分明是亮起了刀子,準備八面開宰,比自家倒霉的多的是,橫向比較一下,也就沒那麼難過了。

    “他怎麼就舍得呢?那可是洛陽啊!動作夠快,說不定還能把朝廷和天子給劫下來,何樂而不為呢?他不去荊州,不去洛陽,更不可能去關中,那他還能去哪兒?”

    蒯越冷笑道︰“他能去的地方多著呢,別說其他,若是袁公路跟他談不攏,你信不信他會回頭取了南陽,進而攻略豫州?”

    “……”蔡瑁啞然。

    “退一步海闊天空,龐德公他們的評價當真不差,此子,智略高絕,遠非常人所能及啊!”

    蒯越感嘆一聲,視線落在了遠處的中軍帳上。如果沒猜錯,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賈文和,應該在對袁胤威逼利誘了,袁公路八成也要為一時的貪心,大大的出一次血了。

    哼,活該!

[ 本帖最後由 pon217 於 2014-3-9 23:06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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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三章 步步進逼

    南陽太守府。

    “你說什麼?”袁術騰地站起身來,滿臉都是無法置信的神情。

    袁胤苦著臉,語聲干涉的重復道︰“王將軍的意思是,他可以把進軍洛陽的機會讓給你,保證你一點風險都不用冒,風風光光的收復洛陽,不過,在那之前,你得花點錢糧……”

    “混蛋!”

    袁術飛起一腳,直接踹翻了從弟,然後叉著腰,破口大罵道︰“憑什麼?他也不想想,從他到了南陽開始,是誰在出錢出糧,供養他的大軍?沒有某的支援,他怎麼可能有現在的風光?他這是忘恩負義,對,就是白眼狼!”

    袁胤用手撐起身體,言辭閃爍的說道︰“大兄,不然就依了他吧,就是些錢糧……”

    “不行!”

    袁術斷然拒絕,氣急敗壞的喊道︰“這不是錢的問題,某待他如心腹手足,他怎能如此回報我?這口氣某不能就這麼咽了!傳我將令,從今天開始,斷了往魯陽的供應,某要讓他回頭來求我,跪著求!”

    “大兄,大兄,你听我說……”

    一听這話,袁胤的冷汗刷的下來了,再顧不得許多,抱著袁術大腿就哭上了︰“你那樣做的話,會惹怒王鵬舉,他會回兵殺過來的!”

    “回兵就回兵,還怕他怎地……”袁術正在氣頭上,不假思索的嚷嚷了兩句,然後才驚覺道︰“咦?你說什麼?他要……”

    袁胤象小雞啄米似的點頭道︰“沒錯,要是南陽的糧草三日內到不了魯陽,他就會親提大軍殺回來!”

    袁術木然搖著頭,口中喃喃道︰“不可能,他不會這麼對我的,再說,就算他想,公孫越也不會听他的,他根本沒多少兵。”

    “幽州軍根本不在營中,王鵬舉收降納叛。營中精兵已有兩萬余眾,若真要南來,咱們是擋不住的!”想起在陽人的見聞,袁胤只覺心里拔涼拔涼的。

    通常來說,降軍是無法很快恢復建制。派上戰場的。尤其是王羽這種降兵比本隊還多的情況,他能壓制住降兵,沒有逃兵和嘩變,就已經相當了不起了。

    可袁胤親眼看到。校場上旌旗如林,兩萬多大軍士氣如虹,戰意沖天的景象。

    依照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賈詡的說法,摻了沙子的粟米,已經在軍中激起怨言了。只要王羽願意。他隨時都可以把這股怨氣導向袁術,到那時候,後果真是無法想象啊!

    “從豫州召孫文台回來如何?”袁術還是不肯死心。

    “孫堅收攏的兵馬尚不足萬,而且士氣也低,何況,孫堅當日敗給徐榮,王羽又……”

    袁術越來越絕望,看著從弟,他突然怒氣上涌。腿一抬,將對方甩開,順勢就沒頭沒腦的踢了過去︰“蠢材!都是你這蠢材,當日要不是听了你的話,某與鵬舉怎會如此生分。以至于要反目成仇?”

    “大兄,大兄,是小弟錯了……可是,誰曾想。他小小年紀竟然有如此定力,居然按兵不動啊?董卓都已經病倒。不能理事了,他都未曾進兵!可他在酸棗、在南陽,明明就表現得很沖動啊?”

    袁胤覺得自己冤枉到家了,王羽一直表現的都跟個瘋子似的,為了勤王可以不顧一切,誰想到就差最後一步了,他卻突然清醒了。

    “呼,呼,”連踢帶打的鬧了好一會兒,袁術累了,他瞪著袁胤,喘著粗氣道︰“當初是你出的主意,現在怎麼辦?你再給我拿個主意出來罷。”

    袁胤哆哆嗦嗦的回答道︰“他要錢糧,便予他……”

    瞪著袁胤看了好一會兒,袁術從鼻子里哼了一聲︰“他要多少?”

    “五千……萬錢,還有三十萬斛糧食……”

    袁胤吞吞吐吐的說了兩個數字,見袁術又要作色,他連忙解釋道︰“價錢還可以談,大兄若是親自去見他,估計能把價錢壓得很低……不止咱們一家,劉景升也派了人去,他們也要交錢,呃,還有,洛陽那邊好像也派人來了……”

    “……”袁術沉默了。

    再怎麼沒心機,他也能想象得出,這些舉動後面,伴隨著的是何等的威脅。如果他不低頭,王羽就會跟董卓達成協議,回軍南下,和劉表一起夾擊自己,別說孫堅打不過王羽,就算能擋住王羽,他自己也打不過劉表啊。

    他腸子都悔青了。

    本來他沒起什麼壞心思,結果被袁胤說了一通,他的心思就活泛起來,甚至做起了將王羽和孫堅正式收為部屬,攻下洛陽後,面南稱尊的美夢。只可惜,計劃的第一步就失敗了,他根本擺布不了王羽。

    袁胤此行是賈詡全權接待的,根本沒見到王羽的面,但通過袁胤的轉述,袁術仿佛听見了王羽熟悉的怒喝聲︰敢斷老子的糧?老子要你的命!

    “唉!一班蠢材,壞吾大事啊!”袁術仰面望天,喟然長嘆。

    ……

    洛陽,南宮。

    經過十多天的昏迷,董卓終于再次睜開了眼楮,他茫然看著空曠的殿頂,兩眼無神。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急促而雜亂的腳步聲在殿外響起,他終于被驚醒了。

    望著那張比記憶中消瘦了些的臉,董卓試著抬起手,呻吟似的問道︰“是文優麼,我們……還活著?”

    李儒眼眶里頓時涌出熱淚來,他搶前扶住了董卓的手,飽含深情道︰“岳丈,您安好,吾等亦無恙。”

    感受到了女婿手心的熱度,董卓稍稍恢復了點精神︰“王鵬舉呢?他沒來攻打洛陽?某昏迷多久了?”

    “已有十多天了,丞相,這些天,軍師一直衣不解帶的照顧您,珍亦是食難下咽,寢亦難安啊。”李儒身後閃出一人,正是胡軫,他沒說瞎話,因為他也瘦了不少。

    “胡軫?你沒死?”

    看到胡軫,董卓只覺一陣怒火上涌。突然就有了力氣,猛一掙扎,竟然坐起身來,他指著胡軫的鼻子罵道︰“陽人那仗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會敗得那麼慘?輸了倒也罷了。可你們至少也得派個送信的來呀!現在倒好。讓人奇襲了函谷關,我等俱死于洛陽矣!”

    胡軫被罵得狗血淋頭,訕訕的不敢開口,只是拿眼去看李儒。

    “岳丈息怒。不要再傷了身子,函谷關還好好的呢……”

    “好好的?王羽居然沒……”董卓愣住了,他當日昏倒的原因很多,憂心函谷關被奪,無路可逃是主因之一。他回了回神,問道︰“文優,你從頭說,到底怎麼回事?”

    “其實……”李儒將陽人之戰的始末簡要說了一遍,然後解釋道︰“幽州軍在此戰中並無大損,戰後沒多久,就大舉北進,胡將軍身邊只有十數騎,難以與之爭鋒。故而避開了,以至于沒能盡快趕回來報信。”

    “幽州軍在谷城出現後,就不知所蹤了,小婿向函谷關派遣了信使,往來倒是無礙。但增援的人馬卻一出城就被盯上了,無奈之下,只好退了回來。”

    “明明有機會卻不攻關?”董卓大惑不解道︰“王羽到底想干什麼?”

    李儒緩緩說道︰“小婿猜想,他可能是要談判。所以親身往陽人走了一趟……”

    “談判?和王羽?”董卓目瞪口呆。

    李儒連忙解釋道︰“當時岳丈昏迷不醒,幽州軍一直出沒不定。形勢危急,故而……”

    “本相沒說這個。”

    董卓擺擺手,一臉匪夷所思的神情,接連問道︰“本相只是不明白,王羽,你說的那個王羽,可是跟本相知道的是一個人?他割了我的耳朵,象瘋了似的追著我窮追猛打,甚至還孤身潛入了洛陽……現在,他要跟本相談判?在這個時候?”

    李儒提醒道︰“岳丈,您忘了嗎?當日小婿就跟您說過,王羽此人,跟他父親王匡全然不同,他的忠義都是假的,他和袁紹、曹操那些人一樣,就是個窺視神器的奸雄!他若真想殺您,早在河陰的時候就動手了!”

    董卓茫然道︰“那他之前來洛陽又是要做什麼?”

    李儒答道︰“他跟呂布打過幾次交道,看破了呂布狂傲不羈的性格,故而想借王子師之力,殺您的同時,將呂布和並州軍納入麾下!”

    “……那現在?”

    “現在,他看破了局勢,知道入主洛陽沒有任何好處,反倒是留著我們牽制諸侯的好處更多,所以,他打算跟您談條件。談得攏,就放我們離開,談不攏……”

    董卓的神情有些呆滯,老半天都沒出聲。

    李儒以為董卓還記著割耳之恨,又或舍不得離開洛陽,他苦口婆心的勸道︰“岳丈,今時不同于往日,我軍大勢已去,就算沒有王羽,我軍也無法在洛陽繼續立足了,退一步海闊天空,回到關中,休養幾年,未嘗不能卷土重來啊。”

    “哈哈!”董卓突然笑了起來。

    李儒和胡軫都被嚇了一跳,以為董卓受的刺激太大,失心瘋了,正要傳喚太醫時,卻听得董卓越笑越大聲,最後笑得眼淚都留出來了。

    兩人大驚,正手足無措時,董卓終于開口了︰“哈哈哈哈,當然要走,不走怎麼行?經歷了這麼多事,還能回到老家,這真是不勝之喜啊!”

    說著,他不笑了,而是涕淚橫流的哭了起來,哭的這叫一個傷心,好像是個被搶了心愛玩具的幼童。

    李、胡二人對視一眼,一時間也是感慨萬千,這王羽真是西涼人命中的克星啊!丞相也不是沒膽氣的人,但被對方三番四次的打得沒脾氣,到現在,算是徹底被打蔫了,听到能全身而退,就喜極而泣了。

    想到去年入主洛陽時的意氣風發;

    廢立皇帝時的豪情萬丈;

    得到諸侯聯盟的消息,驚而不亂,從容布置,準備遷都大計時的思慮深遠……

    真是令人不堪回首啊!

    又哭又笑的唏噓了好一會兒,董卓終于恢復了平時的狀態,他吩咐宮人端水過來,洗了把臉,這才問道︰“你去過了,那就說說罷,他都開出了什麼條件?”

    李儒答道︰“他討要官職……”

    “封給他!”董卓大手一揮,不假思索的說道︰“他要什麼?司徒,司空,太尉?就算要我這個丞相的位置,也沒問題,明日我就奏請天子,封他!”

    “他的要求不高,就是要個州牧或者刺史。”

    “就這樣?哪個州?”

    “他還沒選定……”

    “管他哪個,盡管答應他就是了。”董卓擺擺手,迅速略過此節,他不打算跟王羽繼續都心眼了,只要對方不要雍州或者涼州,其他的都隨便了,不就是個刺史嗎?

    “還有別的嗎?”董卓覺得心情輕松了不少。

    “他還要錢……”

    “錢?”董卓的肥臉明顯的抖動了一下,“多少?”

    “五千萬……”

    “ !”董卓倒抽了一口冷氣,苦著臉道︰“金墉城可是他放火燒的,本相哪里還有什麼錢?”

    李儒略一遲疑,道︰“這個,也不是沒辦法。”

    董卓連連搖頭︰“文優,你不會打那些蠻胡的主意吧?他們手里倒是有錢,可若是咱們搶了,回西涼之後,那些豪帥還不跟咱們拼命啊?”

    “小婿說的不是他們。”李儒哪會出這麼笨的主意,兩手空空的退回關中,想卷土重來,就只能在羌人身上做文章了,他哪敢將那些豪帥往死里得罪?那些家伙可不是一般的貪婪,搶他們的錢,就是要他們的命!

    “那是……”董卓忽然心中一動︰“咦,難道你說的是……”

    李儒重重一點頭,沉聲道︰“岳丈,咱們不能什麼都不帶就回去,反正也要走了,還怕得罪人麼?”

    董卓沉吟了片刻,最後一咬牙道︰“也好,就依你!”

    “另外……”

    “還有啊?”董卓開始哆嗦了,條件多不要緊,封官職那種就比較容易應付,要錢什麼的,實在太棘手了。

    “這些都比較簡單,”李儒干嘛勸慰道︰“他要天祿閣里面所有的藏書……”

    “呼。”董卓松了口氣,擺擺手道︰“給他。”

    董卓舍得,李儒卻有點舍不得,這些書看似沒有價值,實則價值連城!用得好的話,足以興邦建國!不過,那是很長遠的事了,自己這些人,還是且顧眼前吧。

    暗自嘆了口氣,李儒繼續說道︰“還有,他要人。”

    “人?什麼人?”

    “天子!還有武威賈家莊的一個女子,叫賈晶的,呃,那個女子的家里人他也要……”

    “女子?天子?”董卓有點混亂,但原則還是很明確的,“女子隨他,讓人送信回西涼,著牛輔把事情辦了。天子……天子不能給,否則咱們就真的白來了,而且還虧了大本呀!”

    李儒其實是睜著眼楮說瞎話,他知道王羽要賈家莊的人,不是為了什麼女子,而是為了賈詡。不過,在陽人的時候,他已經跟賈詡達成交易了,未免節外生枝,他會用王羽搶女人這個借口糊弄董卓,然後,賈詡投桃報李的幫他糊弄王羽。

    “岳丈,有句話說是漫天要價,就地還錢……”李儒不知道,這句話最近很流行,不少大人物都在反復念誦著。

    “如果除了天子之外,別的條件都得您首肯,那麼此事,就包在小婿身上了,小婿願憑三寸不爛之舌,說服王羽,為大軍開啟歸路!”

    “好,好,不愧是我的好女婿!”董卓大喜。

[ 本帖最後由 pon217 於 2014-3-9 23:06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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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四章 傳檄天下

    冀州,魏郡滑縣。

    “主公,白繞部已經攻破了黎陽,正在收集船只,準備渡河!”

    “好!”曹操大喜,籌謀了這麼久,終于大功告成,可以準備收割戰果了,“文謙沒事吧?”

    曹洪由衷贊道︰“主公慧眼如炬,樂校尉統兵之能果然高超,詐敗初時,亂相畢顯,幾可亂真,待到西行十數里,與黑山賊脫離接觸後,陣列竟然慢慢恢復了,兵馬並無大損,如今正整軍前進,一時三刻,應該就要到了。”

    眼見入主東郡的計劃已經邁出了最堅實的一步,連月以來,覆蓋在曹操心頭的陰霾終于開始消散了,希望就在眼前。

    他入主東郡的計劃說白了並不復雜,無非是禍水東引。他先是主動詐敗,打開了朝歌防線,讓黑山軍攻入魏郡,再與袁紹做配合,在安陽、長樂布置重兵,引導黑山軍東進,最後大舉過河,涌入東郡。

    現在,黑山軍的先鋒白繞已攻取了黎陽,只要渡過黃河,就可以一瀉而下了。

    “白馬渡軍力如何?”

    曹洪答道︰“那王肱連接主公五封告急文書,卻只是推搪,一心坐視,哪里又肯在渡口多置軍馬?洪遣細作去探過,駐守白馬的不過老弱千余,只有望風而逃的份,全無抵御之能。”

    曹操長長吐了口氣,大勢已成,再沒有什麼能妨礙自己入主東郡的步伐了。

    王肱只是個虛有其表的名士,劉岱經過成皋之敗,以及酸棗的火並後,也是元氣大傷,又哪里抵擋得住蝗蟲一般的蛾賊?

    救星,除自己之外,還有何人?

    然後麼……自然是請神容易送神難了。

    說起來,袁紹眼下正籌謀的計劃,跟自己入主東郡的也是同出一轍呢,而且。比自己的圖謀更大,收獲也更豐碩, 赫的家世,帶來的是無窮盡的人脈和資源,真是讓人艷羨啊。

    “主公。文若先生來了。”曹洪的輕聲提醒。打斷了曹操的暢想。

    抬頭見是荀彧,曹操驚喜道︰“文若先生要來,怎麼也不提前打個招呼?操也好出門迎接,現在卻是失了禮數。怠慢之處,還望文若先生不要見怪。”

    “曹將軍太客氣了。”曹操表現得很恭敬,荀彧亦不肯托大,連忙回禮。荀家來冀州,本是為了躲避戰禍。也有尋找明主投效的意思。

    韓馥坐擁冀州,實力冠于群雄,本是首選。奈何其人優柔寡斷,氣量不足,與不懷好意的袁紹相交,卻毫無提防之意,眼見就要大禍臨頭了,荀家自不會為他陪葬。

    不過,對于接下來的選擇。荀家內部卻出現了分歧,四弟荀諶看好袁紹,身為韓馥幕僚,卻在暗中與袁紹勾結,暗助後者圖謀冀州。

    荀彧對兄弟的行為頗為不齒。順帶著也不大看好袁紹。

    其實,他看好與否,關系不大,袁紹手下的名士太多了。顧都顧不過來。連沮授這種冀州本地的名士高人,河內名門司馬家。他都沒表現出太大的熱情,又豈會將遠道逃難而來的荀家看在眼里?

    所以,荀彧一直在尋找新的人選,然後,他看中了曹操。

    曹操眼下也是求才若渴,遇到荀彧這種名士,自然也是加倍在意,雙方迅速摩擦出了火花,只是暫時還沒徹底挑明關系而已。

    不過,現在可不是客套的時候,稍一寒暄,荀彧當即挑明了來意︰“曹將軍,洛陽有變!”

    “洛陽?”曹操心下一驚,驚疑道︰“這麼快就分出勝負了?”

    “何止分出勝負,整個中原的局勢,都要發生改變了……”荀彧嘆了口氣,將從荀諶那里得來的消息和盤道出。

    由于地理位置的關系,袁紹和兗州這邊得到消息的途徑,是從洛陽輾轉得來的。所以,消息來的比較晚,也不像袁術得到的戰報那麼詳細,但卻包括了洛陽方面的反應。

    “王羽全勝徐榮?要和董卓談判?”令人難以置信的消息一個接著一個,即便是曹操,一時也有些應接不暇。

    “正是。”荀彧面色鄭重的點點頭,嘆息道︰“王羽已傳檄八方,說刀兵乃凶器也,用之不祥,故以天子安危為念,希望可以用談判的方式,讓董卓自行退走,從而撥亂反正,消弭京師的兵災……他要在新城舉行諸侯會盟,共商大計!”

    “刀兵不詳?那個王羽說的?有人信?”曹操很想大笑三聲,這不是睜著眼楮說瞎話嗎?王羽真是把天下英雄都當成白痴了嗎?

    “南郡劉景升,南陽袁公路,豫州孫文台,陳留張孟卓都已經響應了,另外,朝廷還發了諭旨,赦免了河東白波,任命楊奉等渠帥為校尉,以他們和王羽的關系,想必也是要響應的……”

    荀彧連聲嘆息,王羽在政略上的手段,全不遜于其用兵,一步退讓,就將洛陽這個陷阱,變成了籌碼,直接牽動了中原的局勢。

    “另外,袁將軍現在也猶豫不決,听說劉公山也……”

    “怎麼可能?”曹操雄軀一震,震駭莫名,“袁公路等人與王羽本是一丘之貉,推波助瀾倒也罷了,劉景升氣量不足,或許也會被王羽威逼利誘,可本初兄和劉公山……”

    “王羽在檄文中明言,他與董卓征戰,為的是大義,而非個人的野心,故而,攻下洛陽後,他不會率軍進駐,而是要將其委托于最具人望的某路諸侯……”

    “二桃殺三士?”

    曹操一眼就看破了王羽的用心,“他若進駐洛陽,只會步董卓後塵,成為眾矢之的,現在他把洛陽丟出來,諸侯不但無法團結一致,而且相互之間還會起爭斗,更要上趕子去巴結他……此子,此子簡直……”

    荀彧很能理解曹操的心情,王羽的謀略並不復雜,明眼人都能看破其用心,但看破歸看破,想要破解就不太可能了,因為這是陽謀。

    陽謀的特點。就是讓人明明白白的上當。否則以袁紹、劉岱跟王羽的關系,又豈會猶豫不決?兵不血刃的接收洛陽啊!說不定還能順帶著把朝廷和天子控制在手中,誰能不動心?

    曹操來回走動著,步速忽快忽慢,好一會兒。他終于站住了。遲疑著向荀彧問道︰“文若先生,你能不能……”

    荀彧一拱手,應諾道︰“蒙將軍不棄,彧願替將軍走上這一遭。以見識見識這位名震天下,忠義無雙的泰山王鵬舉。”

    曹操憂心忡忡的點了點頭,如果有可能,他並不願意讓荀彧走這一趟,荀彧與他尚未確立幕賓的關系。有可能被王羽給挖走。這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畢竟王羽一直都是以忠義來標榜自己的,而荀彧則是自幼就被稱為王佐之才的人。

    不過,他手上實在沒有更合適的人選了。

    這一趟王羽搞的會盟,聲勢肯定沒有酸棗那次大,但意義卻非同尋常,會盟的結果,將會確定中原這一兩年的形勢。

    參與的使者若是眼光見識太差,別說看破玄虛。找到契機,說不定會被忽悠的北都找不到,那才是最要命的。要不是實在走不開,他都有心親自走一趟了。

    原來他還有這個余裕,但現在麼。他是真的走不開了。

    王羽可以放棄洛陽,但他肯定不會放棄爭雄之路,曹操不知道王羽最終選定的落腳點在哪里,但他很確定。東郡是王羽的上佳之選。

    如今他在東郡的計劃已經進行了一半,搞不好就會幫王羽做了嫁衣。這叫他情何以堪啊?

    想必袁紹也是很緊張的,因為王羽也有可能重回河內,然後跟在袁紹後面去爭奪冀州。畢竟他有公孫瓚這個盟友,南北夾擊,很難說結果如何。

    王羽這招按兵不動,真是又狠又準,幾乎打中了所有人的要害。只要他一天不動,眾諸侯就誰也不敢妄動,免得被王羽襲了後路。

    曹操發現,王羽這個人實在讓他不知如何面對才好,無論對他如何重視,最後總是發現,自己輕視了對方。

    從最初膽大包天的愣頭青,到神勇無敵的猛將,現在,他甚至有了號召群雄的影響力!

    這種影響力不會帶來實質性的好處,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將會漸漸的醞釀,發酵,最後結出豐碩的果實。

    “天下,從此多事矣。”待荀彧離開,曹操遠眺大河,再沒了先前的豪情壯志,只剩下不盡的惆悵。

    ……

    “主公,您真的考慮好了?”賈詡鄭重其事的問道︰“那可是天子啊,有了天子在手,可是無往而不利的。李儒雖然表現的很強硬,但詡觀其神色,已知董卓心意,若是逼得再狠些,說不定……”

    “想見爭如不見。”王羽笑道︰“得不到的總是最好的,讓天子知道,某是個忠義之臣就好了,何必非得把他接到身邊掣肘呢?若是某和天子意見相左,或者天子被人教唆,與某作對,豈不是麻煩?”

    “您顧慮的有道理,可理由呢?”賈詡語重心長的提醒道︰“如今西涼人已經差不多是砧板上的肉了,您若是放過這個機會,同樣會損害您的忠義之名吶。光憑營救詡的族人,似乎……”

    “這個好辦,”王羽嘴角一挑,露出了個狡黠的微笑,他神秘兮兮道︰“文和先生,你附耳過來。”

    賈詡遲疑著湊了上去,听了兩句,臉頰就猛地一抖。

    “人家說我吃人不吐骨頭,可是主公啊,您才是石頭里面都能榨出油的狠角色呢,詡差之遠矣!”

    “哦?文和先生,你是在夸我吧?嗯,我就當你是在夸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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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五章 二次會盟

    新城縣就是後世的伊川,此地位于伊闕關以南,是伊水中下游,一個沒聲名氣的小縣城。

    不過,隨著王羽遍傳中原的檄文,此地突然變得聞名天下了,和先前的酸棗一樣,新城成為了第二個承載天下興衰的會盟之地。

    一回生二回熟,一般來說,第二次總是不如第一次有震撼力,尤其是會盟這種事,第一次磕磕絆絆的,最後以四分五裂而瓦解,誰還會期待第二次有什麼進展呢?

    但實際上,這次新城會盟的聲勢雖然不如半年前那次,但影響力卻遠在其上!

    這次會盟,是王羽挾大勝之勢,向天下諸侯發出的號召,諸侯也是紛紛響應。

    除了已經作古的孔和喬瑁,以及距離太遠,來不及反應的公孫瓚和西涼馬騰之外,先前的各路諸侯,都派遣了足夠分量的使者應邀前來。

    其中有些人的身份有所改變,比如孫堅就從原來的長沙太守,變成了豫州刺史。另外,還多了幾個新面孔,即︰荊州刺史劉表、中郎將呂布、河東郡的新任太守韓暹。

    當然,這些並不是兩次會盟的主要差別,最大的改變是,這一次,董卓和朝廷也派出了使者參與!

    這樣一來,會盟的意義就完全不同了。

    會盟的同時,各地的戰事突然也都停止了,連已經渡過黃河,佔據了白馬津,正要向東郡治所濮陽進軍的黑山軍,也遲疑著停下了腳步。冀州和幽州一觸即發的敵對形勢,也突然緩和了下來。

    只有偏遠的西蜀,和荊南四郡才零星的有些戰事,但已經沒人在意那麼多了。

    中原無戰事!

    一時間,天下人紛紛奔走相告,許多人喜極而泣,言說︰和平的曙光已經出現,大漢朝中興有望雲雲。于是,召開會盟的泰山王鵬舉的聲望。更是再上層樓,籠上了一層神聖的色彩。

    當然,只有那些不明真相的普通人才會這麼想,真正的明白人,都有比尋常人多得多的情報來源。自然不會看不到絢麗表面下的波濤暗涌。

    這次會盟。不會成為和平的曙光,而是亂世正式開啟的序幕。

    短暫的和平,只是諸侯們懾于王羽的兵威,暫時放下了手頭要務。打算觀望一下形勢再做打算而已。等到會盟的事告一段落,該打的仗,還是會繼續打,該佔的地盤,還是要繼續佔。

    就算是王羽自己。也不是真的和平使者,等他離開洛陽,所到之處,同樣也消停不下來,必然烽煙處處。

    對于別人如何看待自己的行為,王羽已經不怎麼在意了,通過賈詡,他明白這個時代名聲的真正意義了。

    除了名士互相推薦的名聲之外,其他名聲都上不得名士圈子的台面。名士們會因為自己的戰績所驚駭,甚至會努力研究自己的戰法,但這並不代表他們認同了自己。

    原因很簡單,這個圈子本身很排外。

    就算是曹操,也是花了很多心思。才擠進了這個圈子。以曹操的性格,他會在乎許劭的所謂年旦評麼?但他為什麼還要逼著對方給自己評兩句呢?無非要得到名士圈的認可罷了。

    王羽則少了這一過程,又沒有 赫家世,所以頂多讓名士們畏懼。離虎軀一震,名士就紛紛來投。納頭便拜的境界還遠著的。

    不過,他已經不在意了,現在天下的局勢還很不明朗,名士們還有余裕矜持著裝高貴,等到自己龍歸大海,將勢力穩定下來,自然就有人會看明風色了。

    他已經明確了將來的發展路線和理念,與此不相合的人,他要來也沒用,說不定還會成為隱患,最後落得個得不償失就劃不來了。

    明確了理念,以王羽的性格,自然也不會繼續糾結沒有名士投效的問題。然而,當他從賈詡手里接過與會者的名單時,心頭還是一陣狂跳。

    來的全是名人,都是能讓只看演義小說的人也感到如雷貫耳的名字!

    袁紹的使者是沮授;韓馥的使者是田豐;曹操的使者是荀彧;劉岱的使者是程昱;張邈的使者叫陳宮!

    劉表的使者還是蒯越;陶謙的使者是陳珪;呂布的使者是張遼;董卓派來的是李儒,天子也特意派了個黃門侍郎過來,此人叫鐘繇;連張楊這個醬油黨的使者,也是王羽熟知的人物,此人叫董昭!

    最沒名氣的,也只有鮑信和袁術、孫堅,以及白波軍這幾個難兄難弟了。

    當然,袁術的手下之所以沒名氣,很可能是因為成王敗寇的關系,跟那個叫閻象的主簿交談過之後,王羽覺得對方的才智還是很不錯的。

    孫堅則不用多說,他的問題跟王羽一樣,名聲只能嚇唬人,卻沒多大吸引力,只能派黃蓋這樣武將來當使者。

    看著手里的名單,王羽很有沖動連夜就去挨個拜訪,能挖一個算一個,要是能都挖過來,還愁沒人可用?人太多,不知道怎麼安排才對。

    不過,他也就是想想而已,除了對董昭只是聞名,卻不太了解之外,剩下的人都是很專一的那種。盡管王羽也沒搞明白,程昱和陳宮怎麼分別跑到劉岱和張邈那里去了,可他還是壓抑住了激動的心情,認真的為第二天做起了準備。

    計劃是很完美的,但面對如此華麗的使臣團,王羽又豈敢掉以輕心?

    一夜無話。

    第二天是個大晴天,王羽讓人在伊水河畔搭起了帷幕,以作為會場。

    這次會盟不是要打仗,自然也不需要祭天禱告那些繁瑣的儀式,按照禮節走了一遍過場,各人互相寒暄幾句,賓主雙方依次落座,大會正式開始。

    “蓋聞明主圖危以制變,忠臣慮難以立權。是以有非常之人,然後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後立非常之功。夫非常者,固非常人所擬也……”

    做開場致辭的是賈詡,王羽自己不耐煩做這些表面文章,作為他唯一的幕僚,賈詡也只能勉為其難了。別看胖子的工作熱情不高,但只要他想,做起事來還是很有章法的。

    在夏日明媚的陽光下,河風時而送來一陣清涼,耳邊傳來賈詡抑揚頓挫的朗讀聲,王羽有種微醺的感覺,其他人似乎也有類似的感覺,只是沒幾個人的心情會象王羽這麼放松。

    好容易等賈詡把這套冠冕堂皇的說辭念完了,眾使臣對視一眼,都打起了精神,這些套話啥用沒有,接下來的正題才是最重要的。

    “敢問李博士,貴軍何時釋放天子和百官,退出洛陽?”率先發難的是黃蓋。

    來的人當中,就屬他不以智謀見長,聰明人都在等著別人打頭陣,不肯說話,卻讓他搶了個頭籌。盡管不以智謀見長,但黃蓋也不笨,他沒挑釁王羽,而是向李儒發難。

    西涼軍現在就是落水狗,誰逮住都可以打。而這場大會之所以如此牽動人心,重點本來也只有兩個,一個是洛陽的最終歸屬,還有一個就是王羽劍指何方。

    所以,黃蓋的提問雖略嫌莽撞,但也準確的切中了要點,將大會引入了正題。

    李儒捻須冷笑道︰“遷都之事千頭萬緒,自然要從長計議,黃將軍莫不是在孫豫州身邊太久了,以為世間事都象孫將軍攻城略地那麼簡單?無論是刺史還是郡守,都是揮刀斬下,一刀兩段?”

    他既然敢來,事先當然也有所預計,這場大會,他就是眾矢之的,想從容的全身而退是不可能了,必須在一開始就擺出最強硬的態度,讓其他人有所顧忌才行。

    所以,他的反駁詞鋒犀利,一上來就毫不留情的采取揭短打臉的策略。

    “奸賊無恥!”黃蓋大怒,指著李儒罵道︰“禍國之賊,而今已經窮途末路,還敢囂張嗎?莫說天下忠臣義士盡在此間,就算只有我家主公一路,也足以將汝等碾為齏粉!”

    “哼,話誰不會說?可做起來就沒那麼容易了吧?當日在梁東,也不知是誰全軍覆滅,靠手下脫幘代之,方才得以脫逃,偏偏不知羞恥,在這里胡吹大氣。徐公卿在我西涼軍中,不過一無名老將而已,勝他者眾多,不消我家丞相親自出馬,汝豈不聞李稚然之名?”

    李儒顯然是打算將揭短戰術進行到底了,順帶著還要虛張聲勢一番。

    王羽饒有興致的看向黃蓋,想看看對方如何反唇相譏,結果他驚訝的看到,黃蓋眼神中居然閃過一絲猶疑之色,氣勢頓時也是一滯。

    王羽心下微驚,李傕,此人也是深藏不露的?居然報個名字,就能將黃蓋的氣勢給壓回去。不過轉念想想,他也是釋然,畢竟此人也是能打贏呂布和馬騰的牛人,應該也是被低估的武將之一。

    轉頭看看許久未見的楊奉,王羽心中暗自慶幸,好在自己誤打誤撞的往河東走了一趟,否則董卓未必會這麼容易認輸,少不得再跟李傕、郭汜等人過過招。

    放在先前,王羽樂不得繼續打,可現在麼,他已經有了詳細的規劃,時間一下子就變得緊迫起來,哪還有時間跟西涼軍耗下去?

    當然,他的想法,別人是猜不透的,而與會的各路諸侯的想法,卻盡在王羽的掌控之中。

    所以,盡管在場的都是這個時代的巔峰人物,但王羽仍然有把握讓這些人跟著自己的指揮棒轉。

    他依仗,當然不僅僅是謀略,大丈夫行事,靠的是拳頭!

[ 本帖最後由 pon217 於 2014-3-12 07:39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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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六章 玉石俱焚

    王羽稍稍出了會兒神,會場的形勢卻是風雲變幻。

    黃蓋的口才算是過得去,但跟李儒這種人比起來,就差得遠了,沒多長時間,就被全面壓制了。但李儒也沒得意多久,因為他的對手不是一個人,壓倒黃蓋,頂多算是個良好的開端罷了。

    先鋒黃蓋的失敗,並沒有打消眾人的士氣,反倒是李儒的尖酸刻薄激起了眾人的新仇舊恨,于是一場激烈的罵戰開始了。

    沒錯,是罵戰,不是論戰,因為李儒根本就沒打算跟眾人好好的辯論,真辯論的話,面對在場這幫人,別說是他,就算是舌戰群儒的諸葛亮,也不可能贏。

    “路中捍鬼袁長水,大名鼎鼎,在京師可止小兒夜啼,讓寡婦閉戶不出,讓道儒名士掩面而走!袁司空因何英年早逝?還不是被他荒淫無恥,倒行逆施的兒子給氣的?”

    “徒具其表劉景升……窩里強橫袁本初……專偷人妻曹孟德……笑里藏刀劉公山……好掘祖墳張稚叔……”

    李儒在洛陽這近一年的時間可不是混的,他為董卓執掌諜報工作,在京城各大世家都安插了眼線,得到的各種私密不計其數。李儒的名聲不好,但他也是博聞強記的才子,來之前也是做足了準備,當下揭短罵街,揭得不亦樂乎。

    眾謀臣各有長才,但哪曾想李儒不按正經套路來啊?

    他們可沒學過潑婦罵街,也沒有針鋒相對的資料,翻來覆去的也只能罵幾句國賊、奸佞,哪有李儒不重樣的揭短來的給力?

    “各位,各位,且听授一言。此人已經喪心病狂,我等也不須與他多說,只管各自回稟,再興義兵。將一眾凶頑一網打盡,到時在洛陽城中聚首,再議會盟之事豈不更好?”

    王羽認得說話之人正是代袁紹出使的沮授,心中不由暗贊一聲,此人的眼光果然獨到,一眼就看破了李儒外強中干的表象。

    順便還將了自己一招。如果李儒引起公憤,自己再按兵不動,用仁義道德什麼的可就搪塞不過去了。沮授的確很厲害,不過,這招沒用。

    “圍攻洛陽?”李儒怒哼一聲。冷冷的說道︰“你們以為我軍真的全無抗力了嗎?且不說關中西涼的十數萬大軍,單說我軍手中的籌碼,有人敢攻進洛陽的城門。就別怪我西涼人玉石俱焚!”

    “什麼?”眾人大驚。

    李儒咬牙切齒的叫道︰“你們不給我們活路,那就一拍兩散,誰也別想好過!”

    他心里恨啊!此言一出口,西涼軍的名聲就算是徹底完了,可他還不敢不說,因為這是王羽指使……應該說是暗示的。

    李儒若是不當眾發出要挾,就必須把皇帝留下,否則王羽就要不客氣。思來想去。李儒和董卓還是決定,咽下這顆苦果,反正他們也沒什麼名聲可言。權且顧得眼前吧。

    所以,適才他才毫不客氣的揭短罵街,其實就是個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名聲徹底臭了。還怕再多得罪幾個人嗎?

    “李儒!你還是大漢朝的臣子嗎?怎麼敢當眾出此大逆不道之言?若盡早回頭,還有挽回的機會,一意孤行,負隅頑抗的話,只有身敗名裂,粉身碎骨一個下場!”

    “懸崖勒馬還來得及!”

    眾謀士都是又驚又怒。

    他們和他們背後的諸侯,都不怕王羽搞會盟,怕的是他私下里搞串聯。

    說到底,不是每個人都對洛陽和朝廷有興趣的,他們最怕的是自己的對頭得了這個好處。

    袁紹和袁術肯定不希望對方攻下洛陽;張邈和劉岱也是同樣;劉表自己夠不著洛陽,但他也不希望劉岱成功,兩人的地盤離的雖然很遠,但血緣卻很近,他們都是宗室,都是有希望效法漢光武的,當然不希望對方得到這個巨大的政治資本。

    王羽搞這個會盟,雖然會因為首倡之功,贏得威望和名聲,但也把事情攤到了台面上。

    名士們最佳的選擇,以大義之名形成合議,逼著王羽在得名聲和打洛陽之間做選擇,只要洛陽是王羽打下的,哪怕他在轉讓給誰,都不要緊。

    接收洛陽和光復洛陽能是一回事嗎?後者是擎天之功,對未來的政治生涯大有助益;前者則像是個乞丐,都不好意思說出口。

    王羽不讓洛陽更好,大家一起打他就行了。

    所以,名士們不約而同的把矛頭對準了李儒,為的就是逼李儒惱羞成怒,進而引起公憤,然後就可以順勢將矛頭轉向王羽這個正主兒了。

    誰知道,李儒卻來了這麼一招。

    眾人驚怒交集,一時卻沒什麼應對的辦法,只能苦口婆心的勸李儒回心轉意。

    他們的努力當然是白費的,李儒自己也不是心甘情願才出此下策的啊。

    強壓心中的怨恨,他冷笑著面對眾人,表現得桀驁異常。

    “王將軍,您怎麼說?”眾人拿他沒辦法,只能轉向王羽求援。

    “此事,須得從長計議。”王羽愁眉苦臉的說道︰“若非董卓行此下策,羽早就揮軍北上了,哪里還須勞煩各位來此?各位都是當世俊彥,可在此商量出一個萬全之策來,以免真有不測之禍啊。”

    王羽在這里表演,他身後的賈詡強忍著才沒翻白眼。

    他心知肚明,從始至終,這位主公就沒考慮過帶皇帝一起走,天知道他怎麼表演得這麼逼真。而在場的這麼多高人,偏偏沒一個出來質疑他的,真是老天不開眼啊。

    王羽說的情真意切,眾人面面相覷之余,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其實,反應快的人已經琢磨出了陰謀的味道。

    李儒既然當眾說出來了,那就是下定決心了,這麼一來,誰還敢打洛陽?打贏了,就把天子給害死了;不打,眼睜睜看著董卓逃跑,又豈能說得過去?

    王羽和李儒之間到底有沒有密謀不好說,但毫無疑問。王羽召開這場會盟,就是為了找人分擔責任,免得獨自擔上救援不力的名聲。

    這是陰謀,**裸的陰謀!

    這小子,真不是一般的壞!

    “各位都發表一下看法吧?沒人說話?”王羽往兩邊看了看,開始點名︰“沮先生。袁將軍是前任盟主,是羽最為敬重的人,沮先生的大名,羽也是如雷貫耳,不如就請沮先生先說說如何?”

    看到王羽的視線轉過來。沮授心中就暗叫不妙了,王羽一開口,他心中更是大罵。

    從前听外間傳說。都只說了此子的豪壯和狠辣,今天一見才知道,這小子陰損起來,也全然不在名士同行之下呢。

    自己能說什麼?說放董卓走?說攻打洛陽?得,還是禍水東引吧。

    沮授轉向了田豐,虛心問道︰“元皓兄,你怎麼看?”

    田豐是巨鹿人,跟沮授的老家廣平不遠。兩人算是老鄉,又都是名士,彼此間也打過交道。他哪還不知道老朋友的那點小心思?

    他也毛了,這種難題,關系極大。一時三刻哪里想得明白?萬一說錯,不光自己倒霉,還會連累韓冀州,哪能隨便開口?

    他有樣學樣,轉向了有過一面之緣的董昭,“公仁慮事周詳,屢有先見之明,世人謂之奇士,不知……”

    沮授和田豐都束手無策了,董昭能有什麼辦法?他只能繼續往別人身上推,他找上的是兗州同鄉程昱……于是,王羽這個問題像是傳花鼓似的,傳來傳去,誰都不肯接茬,場面頗為滑稽。

    王羽肚里好笑,在場這些人,在小說里都是很正經的角色。偶爾笑笑,也是那種成竹在胸,或者有會于心的笑;要麼就是擺出一副憂國憂民的嚴肅表情,勸諫主公什麼的。

    但實際上,這些有名的謀士也是活生生的人,會腹黑,會推托,沒誰會真的認為世界黑白分明,有正義和邪惡之分,決定他們立場的,終究還是各自所處的陣營。

    名士們一邊推來推去,一邊暗自思忖,倒還不覺如何,但黃蓋卻不耐煩了,他猛然站起身,指著李儒喝道︰“好了,都別推來推去的了,要某說,商議此事之前,是不是應該先將這酸儒趕出去?”

    “是極。黃將軍言之有理。”此刻正好輪到荀彧答疑,他正在犯愁要推給誰好,結果黃蓋這麼一打岔,正中了他的下懷,他撫掌笑道︰“李博士,就請你暫避如何?”

    “有何不可?”李儒冷笑一聲,拂袖而去,出了門,才松了口氣,被千夫所指的滋味,當真不好受,尤其還是替人受過。

    李儒走了,荀彧轉向了同鄉鐘繇,這次卻不是為了推托,而是問了一個實質性的問題︰“元常兄,你認為李儒是在虛張聲勢,還是確有悖逆之心?”

    黃門侍郎就是在宮內辦事的郎官,是天子的近侍之臣,可傳達詔令,但卻不是宦官,和小黃門是兩碼事,與明朝初期的大學士比較相似,就是天子的秘書官。

    在場眾人中,鐘繇對宮中和洛陽的形勢是最了解的,在這件事上最有發言權。

    “人心難測,他和董卓到底如何作想,繇自然不知,不過……”

    鐘繇抬頭看看王羽,慘笑一聲道︰“董卓此人胡性太重,被逼急了,確實什麼都干得出來,各位可能還沒接到消息,就在繇動身之前,董卓效法河內故事,在洛陽大肆勒索,不從者,皆以謀逆罪牽連宗族……洛陽如今已是一片哀鴻了。”

    眾人盡皆色變,既是因為與洛陽的百官兔死狐悲,也是震駭于董卓的肆無忌憚。

    “他先前對士人不是很看重嗎?怎麼突然……”

    “以周公之賢,尚有恐懼流言之日,王莽未露出真面目的時候,也表現得謙恭有禮。董仲穎不過是效古人故智罷了。”

    鐘繇流露出了越來越濃的痛恨之色,咬牙切齒的說道︰“他的罪行又豈止如此?為了搜刮錢財,他還掘人陵墓,甚至連先帝的陵寢都……”

    “嘩!”連王羽都被嚇了一跳,其他人更是一片嘩然。

    董卓連皇帝的陵寢都敢動,把他逼急了,沒準還真會弒君。其實董卓之前已經殺了一位皇帝了,少帝和何太後都是在三月被鴆殺的。

    “沒辦法,天子的安危是最重要的,不能草率進兵,營救天子的事,還須從長計議,若無萬全把握,便不宜輕動。”說出這句王羽期盼已久,眾人想說又不敢說的話之人,正是荀彧。

    盡管這話沒錯,但一時卻也沒人響應,直到王羽給楊奉使了個眼神,後者才如夢方醒一般,大聲嚷道︰“沒錯,不能逼得太緊,以免董賊狗急跳牆,危及天子的安危。”

    有挑頭的,還有附和的,其他人就沒什麼壓力了,于是,紛紛點頭贊同,此議就此作了定論。

    隨後,眾人的目光再次投向了王羽,這個少年的動向,才是真正最令人關注的,他的動向關系到的,是中原的局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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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七章史無前例

    將眾人的神情看在眼中,王羽對眾人的心思一覽無遺。

    諸侯們都擔心自己將矛頭對準他們,可自己又何嘗願意跟他們纏斗?

    依照豫州傳回的情報,孫堅和袁術的豫州攻略,遠不像想象中的那麼順利,在打通通往汝南郡的道路之前,孫堅幾乎是一座城一座城的攻過去的。

    到了汝南郡,袁閥的潛勢力開始響應,各地縣城才在屠城和內部不穩的雙重壓迫下產生動搖,出現了不戰而降者。

    孫堅背後有大半個荊州供應,還能在當地燒殺劫掠,以充實部隊,得到補給,結果還戰事連綿。

    換成自己,就算有了大義名分,進軍時不會遇到這麼多阻礙,但戰事一起,恐怕也不是一年半載能結束的,補給又從何而來?

    所以,無論是佔據洛陽,還是攻打某一路諸侯,跟對方爭搶地盤,都不是什麼好主意,只會陷入泥潭,甚至被群起而攻之。

    實際上,就算是董卓,也遠未真正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正如他自己說的,他在關西還有數萬精銳,如果他想,在雍涼拉出十萬大軍也沒多少問題。

    自己想要全取董卓,機會其實只有一個。那就是在陽人之戰結束的第一時間,不理會後路可能發生的變故,分兵兩路,一路奇襲函谷關,一路北上,同時傳信河東,讓楊奉等人封鎖河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接拿下董卓。

    錯過這個機會,董卓就有很多應對的方法了,比如從關中調兵,冒點風險,調李傕、董越等人入關助戰。

    說到底,董卓最怕的,只是自己不依不饒的繼續追著他打罷了。

    諸侯們沒有一個省油的燈,不會想不到這一點,之所以還這麼怕,就是因為自己以往的名聲和事跡,他們猜不透自己,未知產生恐懼。

    沒人想被自己盯上,像對付董卓那樣死纏爛打,這才是自己得以威懾群雄的最大本錢。

    “鐘使君,你此番來,可是陛下有旨頒下?”

    “陛下確有旨意……”

    鐘繇點點頭,面色有些沉重,他帶來的與其說是天子的旨意,還不如說是董卓求和的條件。來之前,天子對他殷殷叮囑,希望他見機行事,將自己營救出去,可是,李儒擺出了玉碎的架勢,他又豈敢冒這個風險?

    他長嘆一聲道︰“王將軍,諸君,這就設案接旨罷……”

    他的語氣中全無喜意。既然對西涼人拿皇帝做人質沒辦法,打了這麼久的仗,將洛陽周邊打得一片狼藉,又是為了什麼呢?讓董卓呆在洛陽,觀其自敗不是更好麼?

    董卓仗著西涼軍的兵鋒,能囂張一時,但其在政略上就是個白痴,光憑李儒一個人,又豈有力挽乾坤的能力?

    從初平元年的正月到現在,這一切的一切,似乎只是為了成就眼前這個少年之名,然後以高官顯爵彰顯其功……一將功成萬骨枯,古人誠不我欺啊。

    漢朝宣旨的禮儀本就不很繁瑣,在眼下這個節骨眼上,無論是鐘繇還是各路諸侯,都沒什麼心思搞那些繁復的儀式,很快就備下了香案,眾人斂容肅立,聆听聖旨。

    王羽也不意外,動不動就跪,是從偽元之後才開始流行的,漢朝人不講究這個。要表示恭敬,只要鞠躬就可以了,越恭敬,鞠躬的幅度就越大,長揖到地,就是最恭敬的表示。

    下跪的,一般都是罪犯。

    “初平元年,七月,皇帝制曰一策……”聖旨的格式,和後世最流行的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也不一樣,就是很簡單的時間、人物、事件,然後是一段述功的文字,最後就是眾皆關注的封賞了。

    “……今有河內太守王匡,忠勤勤勉,勇于任事,遷為泰山郡守!”

    “……匡有子羽,忠貞貫日,義勇橫秋,敕封為青州刺史!”

    泰山,青州?

    得到了期待已久的答案,眾人神情各異。

    蒯越、閻象、董昭等人都松了口氣;楊奉臉上卻滿滿的都是失望之情;而陳宮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絲興奮之色;荀彧、鮑鴻則是緊緊的皺起了眉頭。

    神情最復雜的莫過于程昱和陳珪;表現得最從容的是田豐和沮授;最無動于衷的則是張遼。

    其實這個答案在很多人的預料之中,早在王羽轉戰南陽前,就把老爹王匡和蔡邕送回老家了。象王羽這種沒什麼家世的豪強,回有根基的地方發展勢力,也是很正常的策略。

    而王羽又是個不甘寂寞的人,就算回了泰山,他也不會老老實實的呆著,在穩固了根基後,八成要向外擴張。

    泰山郡的所在,正好處于兗、青、徐三州的交界點上,他要擴張,只能在這三個方向中選一個。

    其中兗州最強,勢力分布復雜,是最難攻略的一個;徐州最富,人口稠密,內部也頗為團結,再加上王羽跟陶謙的關系也不錯,攻略徐州的可能性也不高。

    而青州本來也是個不錯的地方,但這里的黃巾之亂規模極大,綿延時間也最長,至今未平,而且還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年初會盟的時候,青州刺史焦和也是響應者之一,而且是很積極的一個,他不顧路途遙遠,帶了一支上萬人的大部隊離開治所臨淄,意欲前往酸棗勤王。

    結果,他還沒離開齊國地界,就撞上了黃巾軍,直接被打回去了。成了勤王的諸侯中,最早半途而廢的一個。

    從這件事當中,固然可以看出焦和的無能,但同時,也可以看出,青州的形勢到底有多惡劣。蛾賊遍地,連刺史率領的州內主力部隊都敢截殺,足可見這些亂賊有多囂張了。

    青州的問題還有很多,眾人無暇一一列舉,但有一點是毫無疑問的︰選擇青州同樣有很多好處,但好處再大,也大不過青州的種種弊端,避強趨弱,這是個很正常的選擇,可放在王羽身上,就顯得不太正常了。

    離泰山較近的幾家,心里都在犯嘀咕,懷疑王羽是在搞明修棧道,暗度陳倉那一套。

    最緊張的莫過于鮑信的弟弟鮑鴻,鮑家的根基也在泰山,鮑信的轄地濟北國又是泰山近鄰,在從泰山到東郡最直接的路線上。

    從徐州趕來的陳珪也很頭疼,陶使君的為人太厚道,很容易被人鑽空子,說不定王羽打的就是徐州的主意。眼下,天下人誰不知道徐州的富庶啊?以王羽無利不起早的性子,說他會棄富庶的徐州,而取殘破的青州,誰信?

    不管其他人信不信,又或怎麼想,王羽都一臉莊肅的接了旨,在眾多名士的見證下,從一介白丁,一躍成為了大漢的地方大員之一。

    直到這一刻,名士們這才發現,原來王羽搞這場會盟,還有這麼一層用意,這麼多人都見證了,他的大義之名是板上釘釘的了。

    至于焦刺史,經歷了這麼多年的摧殘,焦和對青州應該也沒多少留戀了,只要朝廷下道升遷的旨意,他肯定拋下一切往京城跑。當然,前提是他能從治所安全的跑出來。

    收起聖旨,將其交在王羽手上,鐘繇沉聲道︰“王將軍,陛下還有口諭!”

    “臣听旨。”王羽微微一怔,說好的條件里,沒有這條啊。

    鐘繇不急著宣口諭,而是鄭重其事的對王羽說道︰“陛下對你期許甚高,希望你能以中興大漢為志向,再接再勵啊!”

    “喏。”

    開始听到口諭,眾人並沒當成太大事,可見鐘繇擺出這副架勢,就沒人能淡定了。鐘繇是天子身邊的近臣,在某種程度上代表著天子的意志,他不會無端端的故弄玄虛,說的這麼鄭重,這口諭或者說是密旨,定然非同小可啊!

    會是什麼?

    “昔有驃騎將軍去病,封狼居胥,功蓋華夏,驍勇無敵,所向披靡,武帝取‘勇冠三軍’之意,專設此列侯之位……如今天下戰亂,烽煙處處,實乃危急存亡之秋也,當此之時,有英杰現,朕以為,乃是大漢朝列祖列宗不忍見子孫無能,暗中庇佑之故!既有祖宗示下,朕又何吝封賞?”

    鐘繇的聲音激昂且洪亮,如同黃鐘大呂一般,震撼人心,將在場眾人震得心神搖曳,難以自己。

    天子這是要干什麼?封列侯?而且還是冠軍侯這樣的殊榮?

    以霍去病的大功,加上武帝對其異乎尋常,如同對佷子般的寵愛,這才有了這個爵位的出世。其後,遍數大漢朝四百年的歷史,也只有漢武中興時代的勇將賈復,漢章帝一朝,曾經北擊匈奴,權傾朝野的外戚竇憲才得享此殊榮。

    如今,大漢朝第四個冠軍侯要誕生了嗎?眾人終于明白,鐘繇為什麼在宣旨前,那麼鄭重了,就算在漢廷威嚴不再的今天,這也是非同小可的一件大事!

    要知道,王羽的年齡,甚至比少年成名的霍驃騎還小很多,只有區區十六歲!

    眾人的驚訝和駭異,都阻止不了天子的決心。

    後世被稱為獻帝的劉徹,並非心甘情願,老老實實的將帝位獻出的,他不是個沒有魄力的人,否則也不會使得靈帝左右為難,一直有廢長立幼的打算,激起大將軍和宦官的沖突了。

    “……賜爵冠軍侯,世代罔替,封驃騎將軍,奉天子之威儀,征討海內不臣!”

    從鐘繇宣旨開始,在場眾人的心髒就在承受著巨大的考驗,在最後這一刻,壓力達到了極致!

    爵位,官職,將軍頭餃,這些已經讓人有種難以承受之重的感覺了,最後這個代天征討,簡直就是逆了天了!

    大義之名?

    不,不需要!有了這個頭餃,王羽想打誰,就打誰,被他打的人,挨了打還要擔個壞名聲,海內不臣啊!

    天子金口玉言,封的官職可以撤,但這種跟爵位綁在一起榮譽是沒法撤的,在這個頭餃面前,什麼青州刺史、泰山郡守根本就不值一提!

    別說其他人,王羽自己都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了神。

    就憑這個爵位,就憑這個頭餃……值了!打了這麼久的仗,就算沒有別的,只有這個也值了!大義的名分,以後就再也無法掣自己的肘了。

[ 本帖最後由 pon217 於 2014-3-12 07:38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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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八章 塵埃落定

    “元常,天子年幼,尚不識世事人心之險惡,你們這些近臣怎麼也不從旁提點?代天征討不臣,這種旨意豈是說下就能下的?”

    “大漢開國至今近四百年,何嘗有過這種先例?天子被董賊挾持去關中,留下一個代天征討的在中原,這,這叫怎麼一回事啊?”

    “是啊,是啊……”

    大會還在繼續,但很多人已經無心繼續往下听了,都是留下副手,自己退了席,不約而同的聚在遠處,將鐘繇團團圍在了中間。

    “各位,各位,且听繇一言……”鐘繇被眾人七嘴八舌的說的頭暈腦脹,他高舉雙手,連喊了好幾聲,才把眾人的聲音壓下去。

    “天子雖然年幼,但甚有主見,我們做臣子的,只能苦口婆心的相勸,勸不動又有什麼辦法?諸君不在京師,但多少應該知道點風聲吧?當日王羽大鬧河東,天子見到董賊狼狽而走,曾在金鑾殿上放聲大笑!”

    “待後來知道王羽的身份,陛下更是時時都在關注其人,諸侯聯盟討董,聲勢浩大,卻許久不見成效,縱有幾人奮起而戰,最終也只能鎩羽而歸,只有王家父子既積極又多有勝績。陛下早將其視為了中興良將,下旨封賞又是什麼奇事麼?”

    說著,鐘繇一攤手,無奈道︰“繇縱有蘇秦張儀之能,又豈能勸得動天子?”

    鐘繇這話也算是有理有據了,但眾人卻沒這麼容易放過他,這個封賞確實太過格了,誰听了也沒法泰然處之啊。

    “雖然如此……”第一個發難的是荀彧。

    “那王羽雖有種種神奇之處,但終究不過弱冠之年,心性人品都未定性,如今雖然有些忠義,但以後又焉知如何?便是當年的霍驃騎,還不是因為年少驟升高位,以至生出了驕橫之氣。這才自取其禍?此旨一下,王羽權威之大,幾至與天子同!此子用兵又……禍亂起天下來,豈不是更勝董賊?”

    董昭也是搖頭道︰“元常兄,你這話就說的不在理了。孟子曰︰君有大過則諫。反覆之而不听,則易位。當今天子得位乃是……咳咳,這種明顯的亂命,元常兄你縱是勸諫不得。也可以不遵行啊!你以為事事遵從就是盡忠報效嗎?元常兄,你真的令某太失望了。”

    名士們受驚過度,鐘繇這個可憐人成了出氣筒。

    面對眾人的質疑,鐘繇突然冷笑起來︰“公仁,你也是素來被人譽為智者之人。怎地如此天真?你以為天子的密旨,真能瞞得過董仲穎嗎?如果真能如此,當日在酸棗,關東諸侯還用得著假借三公之名嗎?”

    眾人的氣勢當即一滯,董昭也有些愣神︰“元常兄,你是說……”

    “這旨意,李儒是知道的,即便繇壓下不提,他也會主動提出來。到時候還不是一樣?與其讓董卓拿天子的恩旨做人情,還不如由繇提出,以君恩為羈絆,多少也能作用。王羽年少,心性未定。但王公節的忠誠卻不需要懷疑。”

    “這,這……”董昭質疑道︰“董卓與王羽有血海深仇,他為何要替仇人張目?”

    “無非想以此子來牽制諸侯罷了。”

    荀彧仰天長嘆,恨聲道︰“王羽此子性情急躁。受不得一點氣,偏又能征善戰。西涼軍元氣大傷,此番西去,也是生恐被諸侯餃尾追殺。而今陛下有旨在先,他何必不順水推舟呢?賣王羽個人情之余,還能借王羽來牽制諸侯……”

    荀彧的解釋合情合理,但董昭仍然無法釋懷︰“他就不擔心養虎為患?”

    “他連皇陵都敢動,你說他在想什麼?”鐘繇長嘆一聲,道︰“窮途末路,自然只能先顧眼前,哪里又想得了那麼長遠?”

    “未必。”田豐一直沒說話,這時卻突然插了一句︰“董仲穎此舉,未嘗不是深謀遠慮之後的結果。”

    董昭愕然反問道︰“元皓兄此話怎講?”

    “我等聚在此處,所謂何事?”

    田豐也不客氣,直截了當的自問自答起來︰“還不是為了應付王羽帶來的威脅?拋去鐘元常宣旨這一節不談,各位聚在此處,無非是想商議出個妥善的對策來,以應付接下來的局面。最終計將何處?無非合縱連橫罷了。”

    “何謂合縱連橫?諸弱合力,齊心抵御一強!如今泰山軍連戰連勝,兵威 赫天下,任何一路諸侯也沒信心**當之,故而只能結盟共御之。王羽此子被稱為泰山小霸王,脾氣也頗為暴烈,有人打上門,就算眾寡懸殊,他也不會畏懼。”

    “以此子的軍略,縱是諸侯聯手對敵,也未必能在短時間內將其解決,若諸侯各懷私心,說不定還會吃個大虧。到得最後,中原大戰連場,烽火連綿,董卓安坐關中,坐山觀虎斗,豈非正合心意?”

    田豐性格剛硬,脾氣直率,加上他和韓馥只是從屬關系,而非主從,也不用顧忌太多,這一開口,把眾人藏著的那點小心思都給擺到了明面上,搞得眾人面面相覷,氣氛頓時顯得有些尷尬了。

    董昭強作笑臉道︰“打也不是,等也不是,元皓兄既然說的如此篤定,心中想必也已經有了成算,何妨說出來讓大家一起參詳?”

    “無非各行其是,暗中保持默契,”田豐毫不推諉道︰“王鵬舉若安安分分的攻略青州,便隨他去,若依仗軍勢,圖謀其他地方,便群起而攻之,讓他首尾難顧,最終只能敗亡收場。”

    董昭疑慮道︰“話是這麼說不錯,可是元皓兄,你也應該王羽化名去河東之事,白波接受朝廷招撫之事,也是他一力促成的,足可見他在黃巾之中的威望。若是他在青州也能故技重施,豈不是平添臂助?”

    “雖然都是黃巾余孽,但青州黃巾和白波豈能同日而語?”田豐的視線在兩邊一掃,準確的找上了一直沒說話的陳珪︰“漢瑜,你久在徐州,與青州毗鄰,應知青州黃巾詳細。何妨與諸君一說究竟?”

    從听到鐘繇宣旨開始,陳珪就一直皺著眉頭,也不知在想些什麼,听到田豐相邀,他的臉色就更苦了。

    “青州之地臨山望海。本是富庶之地。但近幾十年來,此地災害日漸頻繁,海侵、旱澇、蝗災接連不斷,建寧四年。熹平二年渤海兩次海溢,沿海州郡溺死者以千計,無家可歸的流民以萬計……”

    陳珪沒有正面回答田豐的問題,而是說起了青徐兩地的往事,好在這里都是博聞廣記的名士。都能听懂陳珪的話外之音。

    青州,就是後世的山東東北一帶,自古就是民風彪悍的地方,歷來就有造反的傳統。早在黃巾起義前的幾次大型天災,造就了無數流民,朝廷沒有撥撫恤,這些流民同樣不願意坐以待斃,早在那個時候,青、徐兩地就已經烽煙四起了。

    後來的黃巾起義。對其他地方來說,是晴天霹靂一般的噩耗,和平的環境一下就被打破了。但對青州人來說,只是多了個造反的名目,和遍布天下的友軍。還擁有了新的口號和綱領,如此而已。

    “白波賊到底如何,珪未親見,也不好做斷言。但他們既然樂于招撫,顯然未脫草民習氣。尚存敬畏之心,但青州黃巾……”陳珪搖了搖頭,不說話了。

    眾人心下了然,青州黃巾就是掛了個名,里面的中堅主力都是積年悍匪,對太平道的信仰也很成問題。王羽想要故技重施,應該是不太可能。

    “何況,青州之地久亂難平,郡縣早已殘破。沿海之地近年雖沒有繼續發生海侵之災,但海侵過後,水土都被侵蝕,水不能飲用,亦不能灌溉,土里也生不出青苗。就算有人以天縱之才,盡收青州黃巾于麾下,他又上哪兒找那麼多糧食來養人?真是讓人憂心難平啊!”

    陳珪最後那聲嘆息似乎在為王羽發愁,但明白人都知道,他這是在為徐州發愁呢。

    陶謙與王羽交好,王羽陷入窘境後,很可能會向徐州求援,一次兩次倒也罷了,若是時間長了,誰又能受得了?可若是拒絕,王羽沒準兒直接就翻臉了,徐州拿什麼抵擋這種狠角色?

    “陶恭祖精明半世,臨到老來,確是有些糊涂了……”人群中,也不知是誰低低的嘆息了一聲,說得眾人都是心有戚戚,送兵再送糧,說不定連地盤都要送人,不是老糊涂還能是啥?

    正唏噓間,河畔大帳方向有了動靜,名士們精神一振,都望了過去。最後一個懸念也要揭曉了,到底是誰得到了攻取洛陽的權力?

    提前離場的,都是對洛陽沒有興趣的,要麼離得太遠,要麼就是張楊這種沒實力,也沒野心的。

    這個結果本來不難猜,沒有了天子,進不進洛陽的意義就不是很大了,進了洛陽,反倒會遭到夾擊,陷入不利的境地,頂多就邀個虛名。

    而且,有實力做到這一點的,無非就是那麼幾家,以王羽和袁術的同盟關系,應該是跑不了的。可最近有些風聲說,王羽和袁術鬧翻了,所以,洛陽的最終歸屬,也變得有些撲朔迷離起來。

    離帳走過來的幾個人,臉色都有些古怪,看不出什麼端詳,田豐性子急,他直接走上前,輕聲問道︰“公與,如何?”

    “還能如何?”沮授搖頭苦笑。

    “果然還是袁公路麼?”田豐沉吟道︰“袁公路果然勇而無謀,佔據洛陽雖然能得一時之利,但長遠來看……”

    “他圖的就是一時之利,打退西涼軍,佔據洛陽後,他會從洛陽退兵,將洛陽讓給王鵬舉保奏的新任河南尹……”

    “是誰?”田豐急問道。

    “你看看少了誰?”沮授向身後擺擺手。

    “……並州的張文遠不在?”田豐抬發現了沮授暗示的是誰,這是一個讓他始料未及的答案︰“是呂布?”

    “嗯。”沮授點點頭,感慨萬千道︰“世人都說王鵬舉只會打仗,其實啊,他若是去做個商人,恐怕也不會在當年的陶朱公之下呢。就是個洛陽而已,居然讓他做出了這麼多文章出來,賣了這麼多人情和好處……他年紀雖小,這人卻已經成了精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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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九章往事秘辛

    看著雄姿英發的王羽,張遼的心情很是復雜。浪客中文網89閱讀網

    他本來只是來走個過場,從會盟中,看看中原形勢的走向,以做出對並州軍未來規劃的判斷。完全沒想到會被一個大餡餅砸到頭上,進而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上。

    這一切,都是眼前這位少年促成的。

    作為呂布最為倚重的左右手,張遼當然知道自家君侯和眼前這位少年豪杰的恩怨,從後者出道揚名開始,糾纏至今。並州軍之所以反出洛陽,成了無家可歸的流浪軍,同樣也是拜王羽所賜。

    不過,他卻不像侯成等人那樣,對王羽憤恨不已,整天念叨著,恨不得寢其皮食其肉。

    兵者詭道也,戰場上本來就沒有留情面的余地,無所不用極才是常態。君侯會屢次中計,也只能說他的性格被人吃的太透,所以才被玩弄在股掌之上。

    怨,也只能怨自己考慮的不夠周全,勸不動君侯,沒有盡到臣僚的義務了。

    對于王羽,張遼的態度是三分敬佩,七分警惕,哪怕王羽的提案看似對並州軍一點壞處都沒有,也讓他感到非常不安,可左思右想,卻怎麼都想不出此舉當中到底蘊含了什麼玄機。

    他皺著眉頭不說話,王羽主動開口,很關切的問道︰“文遠兄,莫非貴軍有何難處,不能成行?”

    “確是有些小難處,河東來洛陽路途雖不算遠,但沿途的補給……”張遼認為,與其自己冥思苦想,莫不如用言語試探,對方雖然是個狡計百出的,但自己也不象自家君侯一樣,只崇尚以力破巧,對計謀什麼的都不屑一顧,結果卻屢屢上當。

    “承蒙君侯高義,舉薦我家將軍駐守洛陽,也讓兄弟們有了個落腳點,遼不勝感激。然則,並州軍馬不少,洛陽屢經亂離之後,已經不復往日繁華,錢糧未必足夠,遼感激之余,心中卻也不無煩憂。”

    並州軍確實需要個落腳點。河東雖然不錯,但最肥沃的幾塊地盤都被人白波軍給佔了。開戰的話,並州軍依仗的是士卒精銳程度高,白波仗的則是人多,而且,他們是地頭蛇,又齊心,最關鍵的是,這些人一點都不沖動。

    並州軍初至河東,擺出了疲憊不堪的態勢,本想吸引白波軍大舉來攻,在野戰中擊潰對方主力,進而席卷河東。

    誰知白波軍根本就不接招,他們在第一時間收縮了防線,甚至將治所安邑都拱手讓了出來,只是堅壁厚壘的擺出了死守,拼消耗的架勢。

    並州軍最怕的就是拼消耗,不然呂布也不會一直對董卓忍氣吞聲,沒有好處的時候,打仗也不肯出力。

    找地盤,洛陽也不是最好的選擇,這里四面受敵,但怎麼也比在河東不上不下的吊著強,問題就是王羽有沒有在背後搞鬼。

    張遼決定,來個獅子大開口,試探王羽的反應,是惱羞成怒,還是殷勤如故,又或有其他的反應。

    “這事簡單。”王羽很大方的一擺手,道︰“羽在河東頗有幾分人緣,等下與楊校尉商量一下,讓他通融一下,借溫侯幾萬斛糧食,已壯形色便是。至于洛陽,文遠兄,待西涼軍一退,百姓就會返城了,何憂之有?”

    張遼一邊凝神靜听,一邊仔細觀察著王羽的神色,卻看不出半點作偽的端詳。可若說王羽突然變成至誠君子了,也不可能啊,並州軍在此人身上吃的虧還不夠多嗎?

    “王君侯,遼有一事不明……”試探沒起到作用,張遼決定單刀直入,用言語兜圈子,確實不是他的長項。

    王羽從容一笑道︰“但說無妨。”

    “溫侯的脾氣,你應該很清楚,他已經認定了你這個對手,就算你讓出洛陽,給予糧草,他也不會領你的情,頂多就是在與你對敵之前,把人情還給你罷了。溫侯的本領你應該知道,你對我並州軍似乎也是早就心存忌憚……你就不怕養虎為患嗎?”

    王羽之所以把並州軍推上台面,主要就是想賣個人情,彌補一下之前的嫌隙,說白了,就是他對還沒死心,一直記著收服並州軍這茬。

    但現在,他卻遇上了點小麻煩,張遼不是不解釋的呂布,此人智勇雙全,不是個好糊弄的人。他的質問非常犀利,很難回答。

    王羽的回答若含糊不清,只會讓張遼的警惕心更強,說不定還會多了幾分鄙夷;正面回答,就很考校本事了,如何把意圖隱約的表達出來,還不引起對方的反感,這可是個技術活兒。

    如果有可能的話,王羽更想讓賈詡出面,不過,那樣以來,誠意就有點不夠了。

    “實不相瞞,羽對溫侯,以及文遠、循義各位兄長一向都是敬仰有加的,奈何造化弄人,羽與各位站在了敵對的立場上,羽心中也是感慨莫名,故而一直存了促使溫侯棄暗投明,與某並肩作戰的心思。”

    王羽長嘆道︰“人難勝天,羽雖多方設法,但陰差陽錯之下,還是棋差一招,在洛陽與溫侯徹底反目。不過,既然各位和羽一樣,都是心存忠義之念,將來總有再見之時。溫侯的性子雖執拗,卻也敵不過歲月匆匆,幾年後再見,說不定溫侯的氣也就平了。”

    “就算沒有,天下英雄如此眾多,羽也談不上是在養虎為患,文遠兄,你說呢?”

    張遼默然點頭,他明白王羽的意思了。

    這個少年正在春風得意之時,卻並不狂妄,沒有放幾年後就一統中原的狂言,但卻有一種天下大勢盡在掌控之中的自信,使得張遼平添了幾分好感。

    “好,君侯雪中送炭的情義,遼便記下了。將來若再有相見之時,即便溫侯不喜,遼也當以今日之情提醒于他,但兩軍陣前,遼卻是不會手下容情的。”

    “那是自然。”

    送人情這種事,最忌諱的就是挾恩望報,東西還沒送出手,就在盤算未來的收益了。王羽本來也沒指望能得到什麼實質性的承諾,他要的就是張遼的好感,給將來再見做個伏筆罷了。

    張遼或許認為,洛陽與青州相隔極遠,中原的形勢也是瞬息萬變,但根據王羽目前掌握的情報,歷史的大勢並沒有因為自己的出現,有多大改變。

    袁紹已經基本取得了冀州士人的支持,就差最後一步,就能入主冀州了;

    曹操借黑山軍入侵東郡的勢頭,入主兗州征程,也已是箭在弦上;

    袁術和劉表的蜜月期徹底結束,只待洛陽事了,他就會將孫堅的大軍調回,開始南郡攻略……

    群雄的選擇和歸屬都有其必然性,除非自己直接參與進去,否則很難發生太大的改變。

    呂布和並州軍的軌跡已經改變了,但王羽有種感覺,他們遲早還是會走上相同的道路,再次來到自己面前。

    當然,他也不能確定事情一定會發生,但正如沙場爭雄一樣,這種不確定性,本身就是最吸引人的東西,比一切盡在掌控之中還有趣得多。

    自己要做的,不是操控別人的詭計,而是專心于自己的既定方略,在山海之間的那塊土地上,打下最為堅實的基礎,成為席卷天下的基石。

    ……

    和其他諸侯使者一樣,確定了意向後,張遼也匆匆離去了。

    其他人走的急,王羽並不意外,沒有天子的洛陽,對諸侯們的吸引力就沒多大了。對他們來說,最重要的是要趕快完成正在進行中的計劃,以應對自己有可能帶來的軍事壓力。

    但徐州使者陳珪的匆忙離開,讓他有種不太好的預感,以他和陶謙的關系,徐州人不是應該很友善才對嗎?可現在看來,陶謙的態度,似乎並沒有得到徐州上下的認可。

    “小天……君侯!”楊奉一直留到了最後,態度也一如既往的恭敬。

    “恭喜君侯,名揚天下,又得天子信重,遲早能成為大漢朝的擎天棟梁啊!得知您的身份之後,兄弟們都高興壞了,小李子和糊涂兩個,喝了好多酒,醉了一天一夜,起身後,就鬧著要來洛陽投奔您,我和老韓好勸歹勸才給勸住了……”

    “當日那五百兒郎,跟在君侯身邊,也是屢建奇功,名聲大噪,小李子羨慕得眼楮都紅了,做夢的時候都在囈語,只恨當日沒能追隨在君侯身邊……”

    听著楊奉的述說,想起白波諸帥的音容,王羽心中也泛起了一陣暖意,並肩作戰而來的男兒友情,是歲月也難以抹去的。

    敘了一會子舊,楊奉遲疑著問道︰“君侯,您何不留在洛陽呢?或者干脆去關中,白波近十萬兄弟,都願意為您效死……您這一去,我等又該當如何適從?”

    楊奉確實很茫然,得知王羽的真正身份之後,白波上下一片歡騰,都覺得有了這麼個大靠山,前途一片光明,誰想到王羽竟然棄了洛陽,回返老家,做起了青州刺史。

    青州,對于他這個土生土長的河東人來說,是個太過遙遠,只存在于傳說中的一個存在。白波軍的人太多,不可能舍了鄉土,跟隨而去,就算想也做不到,這麼多人的大遷徙,需要的時間和補給將是非常恐怖的數字,誰也不可能承擔得起。

    “你們只要堅守原地就可以了,平安的活下去,不正是你們的期望嗎?至于將來,呵呵,亂世總是會結束的,只要堅守本心,還怕沒有再見之期嗎?”

    河東這支力量,王羽其實也挺舍不得的,但這麼多人,他不可能盡數帶走的。

    說起來,他目前的隊伍就已經很龐大了,要不是姑丈胡母班拍著胸脯保證說,胡、王兩家的家業,短期內可以供養這支近萬人的部隊,王羽可能就得另做打算了。

    楊奉也知道留不下王羽,他也不多糾纏,話鋒一轉,提起了另一個話題︰“君侯可知,當日兄弟們為何稱你為小天師?”

    “呃,”王羽下意識回答道︰“不是因為大賢良師麼?”

    “是,也不是。”楊奉不置可否的搖搖頭,“君侯去青州赴任,想必也是要收攏當地黃巾的,但青州黃巾跟其他地方的黃巾大不一樣……”

    楊奉對青州本身沒多少了解,說的自然不如陳珪那麼詳細,他是從另一個角度解釋的。

    “青州的渠帥,都是原本就擁眾數千或數萬,雄霸一方,待各地黃巾舉事後,才易幟加入的,就算當日大賢良師在時,也無法驅使自如,與他們類似的,還有黑山那些人……所以,當日大賢良師兄弟在冀州被官軍圍攻,形勢危殆,黑山、青州的兩路人馬才會按兵不動的。”

    “這兩支黃巾算不上是黃巾,也沒有統一的指揮,都是各行其是,大賢良師故去後,他的弟子之中,有幾個有見地的,分別到了黑山和青州,意欲將兩地的黃巾統合起來,齊心合力,再謀大事。”

    “到黑山的是張牛角的義子褚飛燕,到青州的,則是一個被稱作小天師的,大賢良師的親傳弟子……听說此人道法高深,盡得大賢良師真傳,故而兄弟們當日才這樣稱呼君侯……”

    “君侯若要收服青州黃巾,或可從此人身上著手,都是為了太平道的大業,何必兵戎相見?”

    小天師?

    張角親傳弟子?

    這事兒還真是第一次听說。

    王羽很驚訝,他只知道青州黃巾就是後來的青州軍,覺得既然曹操能收服,自己這個小天師應該更容易,所以才盯上了青州,誰想這里面還有不少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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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零章風雲變幻

    八月時節,秋高氣爽。

     晴空萬里下,正在山野間行進著的,是一支綿延數里的龐大軍列。

    王羽的隊伍,比他開始預計的要龐大一些,差不多有兩萬多人。其中戰兵有八千左右,剩下的是隨軍的家屬,以及一部分仰慕王羽,願意跟他一起遷移的百姓。

    八千的士卒的裝備武器,加上兩萬人的輜重,還有從幾家諸侯那里搜刮來的錢,最後就是董卓送來的書。

    即便從東漢算起,大漢朝開國也有近二百年了,加上從西漢遺留下來積蓄,天祿閣內的藏書有著相當的數量。

    這個時代,造紙術才剛剛發明出來不久,紙還沒有全面推廣應用,書多半都是寫在竹簡上的,藏書中,不乏那種用刀刻寫的典籍。

    看到這些,王羽算是深刻理解,為什麼古人寫書的時候惜字如金了。刻竹簡可是體力活兒,寫書的人廢話太多的話,很容易把自己累死,不言簡意賅怎麼行呢?

    由于隊伍龐大,非戰斗人員也多,所以前進的速度並不快,王羽為了保持軍隊的士氣體力,每天清晨出發,午後即扎營休息,使得前進的速度更加遲緩了。

    從洛陽去泰山,最方便快捷的路徑是沿著黃河行進,河岸兩側都是平原地帶,還能依靠水運來運送輜重。

    不過,選取這個路線的話,路程有很大一段是在東郡境內。如今的東郡,正亂得要命,黑山軍全面越過了黃河防線,正在圍攻濮陽,劉岱留下王肱堅守,自己跑去東阿調集援軍。曹操生怕王羽回到兗州後,引起其他變故,所以也是急不可耐的尾隨黑山軍追了下來。

    總之,那里亂得一塌糊涂,想太太平平的路過可不太容易。

    但王羽放棄那條路線的原因並不是因為畏難,而是劉岱的堅決態度。劉岱寧可下令沿途郡縣無償為王羽提供補給,也不肯讓王羽去東郡兜一圈。

    黑山賊勢頭很猛,兵力也很多,但他們畢竟是黃巾,沒有攻堅的能力,只要各大世家下決心死守,無論郡城還是各家的塢堡,都不會有多大危險。等援兵雲集,黑山賊見勢不妙,自己就消失了。

    可若是王羽摻合進來,事情可就不好說了。

    他有攻城的秘法,還能驅使黃巾力士,更有借黃巾之力攻打世家塢堡的前科,讓他來東郡走一趟,就真的一發不可收拾了。

    程昱不是劉岱下屬,當日之所以願意替劉岱出使,就是因為他也擔心王羽出現在東郡,在某種程度上,他代表的就是兗州各路豪強的態度。

    王羽本來也沒有去東郡攪合的心思,便順水推舟的答應了下來。他選取的路線是沿河走到陳留,然後沿著濟水東進,經濟陰郡、山陽郡、任城國、魯國,橫穿兗州,最後進入泰山境內。

    他隊伍中的非戰斗人員太多,不能單以快捷為優先,安全才是他最為關注的。

    如今距離他離開洛陽,已經過了近二十天,隊伍卻剛剛離開陳留,進入濟陰郡境內,這是王羽第一次參與大隊人馬的長途行軍,也是頗為感慨。

    “鐵壁于文則,真是名不虛傳。”

    望著長長的隊列,張邈突然開口贊道︰“听說他早先在泰山卒中,只是個什長,鵬舉慧眼識英才,簡拔于行伍之中,最終一鳴驚人,了不起啊。”

    “伯父怎麼突發這般感嘆?”王羽看看隊列,又看看張邈,懷疑後者是不是在沒話找話。

    名義上,張邈是來送行的,但王羽看得出,對方應該有話要說,內容也難猜,只是張邈遲遲不開口,王羽卻也不好主動提起。

    “所謂︰以小明大,見一葉落而知歲之將暮,睹瓶中之冰而知天下之寒。”

    張邈引了句經典,感慨萬千道︰“鵬舉,你的隊中有車輛、馬匹、精壯步卒,以及老弱婦孺,若行軍調度的是名庸將,隊列肯定亂成一鍋粥,一日連十里都走不上;若是中規中矩之人,應該會將眾人以類分之,軍卒在前,老弱在中,車輛在後,雖能各不干擾,但行軍速度依然快不了多少……”

    他指點隊列,侃侃而談道︰“但鵬舉你的隊伍,則是全然不同,雖然也是各類人等,車輛馬匹混雜而行,但卻井然有序,眾人各行其是,輜重雖多,卻特意騰空出了一定數量的車馬,供行走緩慢的老弱乘坐休息,士卒自行背負武器盔甲,按時輪換……”

    最後,他總結道︰“依照這樣的速度,再有半月就可入泰山境內。只用月余時間,就完成了這樣大的舉動,調度者若非當世名將,實難能也。”

    他不說,王羽也沒留意,听他這麼一指點,王羽看出來了,確實是這麼回事。

    兵法這門學問,說起來好像很高深莫測,其實,很多內容在後世都是司空見慣的。

    比如張邈提出的行軍問題。

    老弱體力差,不但走的慢,耐力也不行;車輛對道路的要求很高,佔用的畜力也多;行軍在外,士卒也要保持體力,不能一味強行前進,以免隊伍脫節,或者遭遇敵襲。

    如何把隊伍中的各個部分進行協調,達到最優的配比,在兵法中,就屬于秘訣,可說白了,無非就是統籌學的具體應用。

    當然,這種學問能看出門道是一回事,能真正應用自如,就是另一回事了,所以張邈才感嘆有聲。

    “文則在這方面,確實極有天賦。”王羽點點頭,心中暗嘆︰搞了半天,這還算是快的,難怪一路上都看不到于禁的影子呢,原來他一直忙得不可開交呢。

    想想也是,小說里寫劉備逃離新野的時候,也是扶老攜幼,結果一天走不上十里,沒走出多遠就被曹操給追上了,這才有了趙雲在長阪坡的驚天之戰。

    “伯父已經送出很遠了,若是有話叮囑小佷,不妨就此道來如何?”張邈跟王匡交情不錯,所以王羽也只能以晚輩之禮待之,這讓他有些拘束。

    “卻是瞞不過鵬舉……”

    張邈干笑兩聲,神色轉為凝重,道︰“某只是想提醒鵬舉,你棄洛陽而取青州之舉,是一著妙棋,同時,風險也很不小。青州,沒那麼容易平定,一個不小心,你就會自陷泥潭,錯失良機啊。”

    “良機?”

    “嗯。”張邈點點頭︰“你應當已經看出來了,曹孟德正在借勢入主東郡,東郡乃是兗州精華所在,曹孟德亦是梟雄之姿,智略不在鵬舉你之下,一旦讓他得了逞,恐怕也是龍入大海,虎入山林,鵬舉實不可不慮。”

    王羽劍眉一軒,問道︰“依伯父之見,莫非是想要羽趁勢襲取東郡?”

    “不然。”

    張邈搖搖頭,意味深長的說道︰“鵬舉你現在正是眾矢之的,若有輕舉妄動,很容易就會引得群雄群起攻之,某的意思是,你最好不要在青州投入太大的精力,等過得一段時間,中原風雲變幻,眾人的注意力不在你身上了,方是用武之時。”

    王羽眉宇微皺,沉吟道︰“到得那時,曹孟德不也羽翼豐滿了嗎?此消彼長,果真無妨?”

    他之所以在軍勢鼎盛的時期放棄洛陽,攻略青州,就是因為看破了眼下的局勢。他若在洛陽窮兵黷武,只會給其他人留下發展壯大的機會。

    他離開洛陽後,南陽方面很快就傳來了消息,孫堅經過擴充的大軍,開始撤離豫州,向南陽方面移動。荊州方面也不示弱,集中了數萬兵馬,陳兵襄陽,擺出了決一死戰的架勢。

    冀州方面,袁紹和韓馥捧劉虞稱帝的計劃不知如何,泄露了出去,公孫瓚听到風聲後大為驚怒,連續派遣了好幾名使者往鄴城質詢,措辭極為強烈,同時起數萬大軍,陳兵幽、冀兩周交界處,蓄勢待發。

    韓馥大為驚恐,最終答應了冀州名士們的要求,邀請袁紹入冀州,一同抵御公孫瓚。

    這段歷史,跟王羽所知的不太一樣,比書里寫的橋段復雜了很多,也更合理了。

    很顯然,袁紹先利用韓馥的貪心,拉著他一起捧劉虞稱帝,以博取從龍之功。然後他暗中將消息放出,引公孫瓚發飆。

    公孫瓚想不上當都不行,他跟劉虞的關系不是一般的惡劣,後者如果真的稱帝,並得到廣泛認可,那他還有的混嗎?

    于是,袁紹得以進入冀州,配合以冀州名士們的呼應,離他勢力大漲也不遠了。

    王羽得到的情報當然不會這麼詳細,很多內容都是他分析出來的。

    眼下,並不是互相攻伐的最佳時機,趁著這個空當,盡可能的擴大實力才是王道。張邈顯然是在暗示他,不要理會已經沒多大價值的青州,聯手圖謀最富庶的兗州。

    “哪有那麼容易?”

    張邈冷笑道︰“東郡雖富,但財富都掌控在世家手中,曹孟德慘敗之後,已是內外交迫,想要在短時間內恢復元氣,只能從世家身上打主意。某在東郡尚有幾分人望,只消他稍有董卓,某就聯合眾人攻訐,形成反曹的輿論,若再有鵬舉的軍勢配合,曹孟德縱有通天的本事,又豈有回天之力?”

    他語重心長的說道︰“擒殺了曹孟德,你我在同圖劉公山,全取兗州後,再向外攻略,豈不是好?盯著殘破的青州,只會因小失大啊。”

    “伯父的意思,羽已經明白了,且容羽思之。”張邈的提議很誘人,王羽雖然早就有了成算,依然有些心動。

    對自己來說,曹操無疑是最大的威脅,若能先解決掉此人,倒也不錯,不過,這件事關系重大,不能不仔細的想過再做決斷。

    張邈也不催促,頷首道︰“某日前已經遣使往泰山,與公節談過此事,待你回到泰山,父子二人再好好商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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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一章衣錦還鄉

    泰山郡,地處兗州最東邊,因山而得名。

     元封元年四月,武帝封泰山,禪肅然,濟北王劉寬頗為識相,主動將領地內的泰山一帶的地域獻出,武帝以其地設置了泰山郡。

    數百年過去,泰山郡也是屢經變遷,轄域最大的時候是在漢成帝綏和元年,總領二十四縣,轄下共計十七萬戶有余,人口高達七十二萬。

    到了漢末泰山郡的轄域已經大為縮水,只剩下了十二個縣,人口更是不足全盛期的半數。

    不過,在王羽眼中,泰山郡境內的繁榮景象,仍然遠遠勝過了洛陽、河東這些地方,比起殘破的陳留、潁川,更是有若傳說中的世外桃源一般。

    亂世中,只要避開戰火,就算很偏僻的窮鄉僻壤,都會顯示出讓人驚艷的繁華氣象。

    何況,齊魯大地,原本也不是什麼荒僻的地方,否則後世的大詩人杜甫也不會發出,岱宗夫如何,齊魯青未了的感嘆了。

    時值九月金秋時節,登高遠觀,齊魯大地一片郁郁蔥蔥,望不盡的天光山色,如同一塊巨大青翠玉石,遠遠與天海融為一體,一眼望去,讓人有種呼吸頓止,物我兩忘的感覺。

    “王家哥哥,你這詩听起來意猶未盡,還有下文麼?”直到听見蔡琰輕柔的聲音,王羽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又吟詩了。

    他不是存心要剽竊,可華夏人就是有這習慣,用詩詞歌賦來表達內心的情緒,自己沒本事作詩不要緊,拾別人的牙慧也一樣可以裝酷。

    不見後世的風景區,都用古人的詩句做宣傳嗎?詩聖的千古名句,與華夏群山之首的泰山,早已不可分割,渾然一體了。所以,盡管王羽不是什麼文化人,依然脫口而出。

    “我又作詩了?”生怕蔡琰要深入探討這個問題,王羽連忙使出了裝傻和轉移話題的兩大絕招,“人說情由心生,由衷而發,這話還真是不錯,景色太美,連我這樣的武人都能作詩了……”

    說著,他一邊欣賞著蔡妹妹韻味無窮的白眼,轉頭向于禁問道︰“文則,剛剛路過巨平,你不回家去看看,或者干脆將家人接上嗎?”

    于禁微微一躬身,答道︰“有勞君侯掛心,早在從軍之初,禁的家眷就已經遷到奉高了。”

    王羽點點頭,老爹不擅長軍事政略,是個十足的游俠脾氣,對自己人照顧的很周到。

    “青州黃巾由來已久,泰山與青州近鄰,卻有如此繁華的景象,文則,你可知其中緣故?”

    于禁思考了片刻,這才答道︰“其中原因甚多,一時難以盡述,但主要原因還是因為地勢和人文……”

    泰山郡內多山,北有泰山,東有臨樂山,南有蒙山,這是主要的山脈,其他數得上名字的高山,四面分布,足有數十座之多。群山環繞,形成了天然的屏障。

    群山之間,是大片的丘陵,算不上什麼天塹,但也極大的增加了大隊人馬行軍的難度。

    泰山郡雖然很大,卻只有中部泰山腳下,至東北部的萊蕪,即汶水流域的長條形地帶屬于平原,也是菁華之所在,其他地方都是真正的窮鄉僻壤,沒什麼油水可撈,黃巾自然不會有大舉出動的興致。

    而萊蕪與青州的齊國接壤,齊國是青州治所臨淄所在,是青州相對最為安定的地方。正因為這幾層屏蔽,所以,泰山郡雖然地處要隘,卻一直沒有經受過太大的戰亂。

    除了地理方面的因素之外,泰山本地的人文也是重大因素之一。

    齊魯之地是孔孟之鄉,同時也是出了名的民風彪悍的地方。

    《史記.貨殖列傳》中記載︰“齊帶山海……民勇于持刺,故多劫人者。”持刺劫人,就是持刀劫掠,做沒本買賣了,由此可見,後世山東響馬的歷史,是悠遠流長的,在太史公的時代,就已是大名鼎鼎。

    所以,青州賊雖多,但泰山賊也不少。而且泰山賊跟青州一盤散沙的情況不同,他們是有統一的頭領,接受統一號令的。

    同樣是賊,但有組織的肯定比沒組織的厲害,泰山賊的主要勢力範圍,在泰山郡東部,起到的屏蔽作用,比高山丘陵還大。

    “泰山賊?他們不是黃巾?”如何區分黃巾和各地的賊寇,是個相當復雜的問題,王羽一時也搞不太明白。

    “不但不是黃巾,而且應該算是朝廷的正規軍,比如嘯聚蒙山一帶的臧霸、孫觀等人,他們佔據了瑯琊國的開陽,擁兵數萬,徐州陶使君就加以招撫,保舉霸為騎都尉,任由其在瑯琊國自行其是,儼然與諸侯無異。”

    “除了臧霸、孫觀這些已經成了氣候的,各地零散的山賊還接受募集,濟北相鮑信那兩萬大軍,就是這麼募集而來的。禁听說,當日鮑信招兵離境後,泰山郡內氣氛為之一清,許久不見盜匪,幾乎達到夜不閉戶的境地……”

    王羽听得津津有味,不到實地到某個地方走一走,深入了解,就不會知道這些地方的特殊情況。

    泰山郡依靠本地的賊,擋住了外地的賊;徐州的陶謙則依靠外地的賊,擋住本地加外地的賊,同樣都保得一方平安。

    這些賊,自己是不是也能利用呢?臧霸、孫觀,在歷史上似乎沒什麼名氣,但依照于禁的說法,陶謙任由此人佔據了瑯琊國,還加封了官職,似乎也是個很了不得的人物呢。

    正沉吟間,前方的隊伍忽然傳來一陣歡呼聲。王羽循聲望去,遠方,泰山巍峨雄偉的身影雄踞天際,讓人為之氣奪。

    士卒們的歡呼並不是因為看到了美景,而是因為目的地就在眼前,漫長的旅程,終于結束了。

    奉高城,位于泰山以東四十里左右的地方,處于泰萊平原的最中心。此地三面饒水,東面是瀛汶河,南面是牟汶河,西面是石汶河,水源充足,土地肥沃,是泰山郡最富庶的地方。

    當年漢武帝封禪泰山,一眼就看中了這塊風水寶地,因此命名奉高,並在此建立了行宮和明堂,多次在此地駐留。

    正因如此,這個本來沒什麼名氣的小縣城,才一躍成為了大漢王朝東方的名城,甚至有過東方第一城的的美譽。

    泰山王家世代居于此地,擁有田地千傾,廣廈百間,十幾代人下來,王家積累了大量的財富,在當地也有著很高的名望,但卻從來沒出過什麼大人物。

    不過,在初平元年的這個秋天,百年的積累終于到了厚積薄發的一刻,王家的麒麟兒,在短短數月間名震天下,載譽歸來。

    得到王羽的大隊人馬到來的消息,奉高城一下就陷入了沸騰,人們放下手中的活計,紛紛涌出城門,翹首以盼,大有萬人空巷,夾道歡迎的架勢。

    大漢朝的第四位冠軍侯,也是空前絕後的,最年輕的的一位!

    戰無不勝,使得威風不可一世,諸侯並起亦不能制的董卓都望風披靡,遠遁西涼!

    這樣的英雄人物,遍數大漢朝四百年歷史,又有幾人能與其並肩?

    百姓們歡騰不已又有什麼奇怪的?

    本鄉出了英雄,固然值得驕傲,更讓人欣喜的是,這位英雄回來了!混亂的世道中,還有什麼比一位大英雄在本鄉坐鎮,更令人感到放心的嗎?

    人們熱情高漲,還沒望見王羽的隊伍,歡呼聲就已經時起彼伏,震耳欲聾了。使得王家自家出迎的隊伍,都顯得不起眼了。

    “老爺,羽兒他……真的……”

    由于從前那個王羽很少出門,王家人也不會把這種丟臉事特意往外傳,所以其他人對他沒什麼印象。但對王家自家人,尤其是王羽的母親來說,這種變化就太不可思議了,要不是經過王匡的反復說明,以及郡守應劭的首肯,她根本就不敢相信。

    即便到現在,消息已經徹底傳開,她依然有一種如在夢境的感覺。如果不是夢,兒子怎麼會有了這種變化,從家人都瞧不起的膽小鬼,變成了天下景仰冠軍侯?

    “不是真有其事,應使君怎肯就此離去?百姓又怎會這麼般隆重的出迎?”老王匡捻須而笑,感慨萬千︰“早先應使君本來尚有不舍之意,結果袁公路一封親筆信,讓他徹底斷了念想,要知道,袁公路可是四世三公的袁家嫡子啊!”

    轉頭看看蔡邕,王匡臉上笑容更盛︰“若非仗了鵬舉的本領,為夫又豈能請得伯喈兄大駕來泰山?”

    蔡邕知道老友在開玩笑,不過他卻無暇答話,只是定定的望著西面的官道。很快,他期盼已久的寶物就會出現在面前了,那種喜悅,比父女重逢還要高出無數倍。

    看了蔡邕神情,王母再無疑慮,口中只是喃喃道︰“如果這是夢,希望永遠也不要醒……”

    “來了!”遠處依稀傳來了隆隆的腳步聲,官道上塵煙大起,王匡精神大振,道路兩旁的歡呼聲也是越發高漲起來。

    “大漢冠軍侯!”

    “驃騎大將軍!”

    “泰山小霸王!”

    “泰山王鵬舉!”

    沒人真能預料得出,王羽的到來意味著什麼,但除了少數人之外,大多數人都認為,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自漢武時代後,奉高城發生過的最大的好事!

    ……

    幾乎在王羽衣錦還鄉的同時,在遙遠的荊南,有人正在為離家而努力著。

    “滾!都給某滾開,擋我者死!”

    一座豪華氣派的府邸中,傳來了震天般的怒吼聲,隨著怒吼聲越來越響亮,整個府邸似乎都跟著震顫起來。那不是吼聲帶來的錯覺,而是真的在顫,仿佛地龍翻了身,又仿佛有颶風席卷而過!

    府邸外的路人都被嚇得目瞪口呆,只見高高的院牆後面,不斷有各種東西飛起,桌案、兵器、練功用的石鎖,乃至院子里的假山!

    這些常見或不常見的物件,似乎都變成了小孩手里的玩具,被丟得亂飛,然後伴隨著漫天的煙塵,在一聲聲轟然大響中落在地上,似乎要將整個長沙城都搖撼起來。

    “公子,你不要激動啊,夫人說……啊!”似乎有什麼人正在努力,想要阻止這一切,然而,他的努力是徒勞的,最終只能落得空中飛人的下場。

    “這到底是怎麼了?”路人甲面色蒼白的問道。

    有明白人說道︰“孫家那個小霸王又暴走了……看樣子,這次的怒氣比以前加起來還大,別在這兒傻看著了,再不走,小心殃及池魚。你有條命,夠那個混世魔王一口氣的?”

    路人們紛紛逃開,連頭都不敢回,只剩下那座府邸孤零零的顫抖著。

    府邸內,一群家將模樣的人遠遠的圍成了一大圈,後排的手中拿著棍棒,前排的舉著大盾,戰戰兢兢的擺出了如臨大敵的架勢,將一個弱冠少年圍在中間。

    “兄長,兄長,你不要這樣,母親不在家,縱是要出門,總得稟明母親才好。”

    被他們包圍的那個人,只是個弱冠少年,正怒發如狂的咆哮著,發泄著,一個年級更小的少年在旁邊不停的勸解,不遠處,還有幾個少年臉色蒼白的擠成一團。

    “母親若在,豈肯讓某出城?仲謀,你讓這些人快點滾開,不然的話,就別怪某不客氣了,或死或傷,也都是自找的!”年級較大那少年冷眼一掃,殺氣騰騰。

    雖然他赤手空拳,但全副武裝的家將們還是被嚇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幾步,將手中的盾牌抓得更牢,舉得更高了。

    假山後突然跳出了一個小女孩,長得粉雕玉琢的十分可愛,但她的行為卻一點都不可愛。

    只見她跳著腳,揮舞著小拳頭,唯恐天下不亂的叫道︰“打,打!二哥別嗦了,讓大哥好好打一場,打完這幫礙事的,再去洛陽尋那王鵬舉來打,看看到底誰才是真正的小霸王。”

    少年哈哈大笑︰“還是妹子知我!听到沒有,快給某滾,再不滾,你們知道會怎樣的!”

    說著,他飛起一腳,踹在最靠前的一面盾牌上面,只听 的一聲大響,那家將連人帶盾,被踹出了幾丈開外。

    “兄長,那王鵬舉現在在不在洛陽,還在兩可之間,你就算去了,若是尋不到他,又待如何?難道就將時間都虛度在路上嗎?任憑王鵬舉在外征戰,繼續積累實力,揚名天下?”

    “……”凶暴少年微微一怔,轉念想想,又笑道︰“你說的也有道理,不妨事,若他不在洛陽,我便去南陽尋父親,在軍前效力,待攻破襄陽城,全取荊州,再提兵北上,與他算賬。仲謀,某去後,你好好在家奉養母親,照顧弟妹。”

    說著,他直往大門走去,眾家將都熟知這位大公子的威猛,見了剛才的威勢,也知道他出手不容情,哪里還敢再攔?只能任他大踏步的離開。

    “兄長!”幾名少年齊聲高呼,盡是擔憂不舍之意。唯一的雜音還是出自那個小女孩之口,她銀鈴般的笑著,揮舞手臂叫道︰“大哥,別把人都打光了,記得給我留幾個……”

[ 本帖最後由 pon217 於 2014-3-17 08:07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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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二章約法三章

    奉高王府,盛大的宴會方興未艾。

     除了鮑家之外,泰山當地的豪強世家幾乎都來了,泰山易主已經勢在必行,他們自然要來表達恭順之意。更重要的是,他們要來看看風色,如果能得到王羽的親口承諾,那就再好不過了。

    因為同鄉的緣故,也是因為見過了王羽的軍容,知道難以抗衡,所以,泰山眾豪強對于王羽的抵觸心理不是太強。但王匡在河內的作為,實在很令人擔憂,不來探探口風,他們委實放心不下。

    見過這些人,王羽才徹底明白張邈在路上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這個時代,無論誰掌控了一塊地盤,都要向豪強世家搜刮一通,百姓不是當黃巾造反去了,就是依附于這些豪強生存,剩余那些**生存的,也僅僅是勉強維持,搜刮他們沒什麼效率,說不定還會逼出更多的黃巾來。

    從豪強身上著手就容易多了,搞掉幾個大戶,比逼死幾萬平民收獲還大,錢糧、人口應有盡有,最關鍵是不用大費周章。

    搜刮的重點是,怎麼選擇目標,用什麼方式搜刮。

    許官職拉人投靠是最通常的辦法,據王羽所知,劉表在荊州就是這麼干的,荊州的四大世家中,他重點拉攏了其中兩個,跟其他兩個也保持了良好關系。

    靠著這幾大世家出錢出人出力,劉表推動了荊州的平定,掌控了大權,或是說是與這幾大世家分享了權力。

    劉表只是最典型的一個,其他諸侯或多或少也都是這麼干的,韓馥之所以向袁紹靠攏示好,其實也不是他太傻,看不破對方的用心,可是冀州的世家都不肯支持他,他能怎麼辦?

    不過,這個辦法雖好,但卻有不少弊端。最大的麻煩就是,這些世家會不斷侵蝕諸侯手中的權力,到得最後,會變成主弱從強的態勢,歷史上的劉表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今天來給王羽接風的豪強,就有不少人存著這種心思。成不成,他們都不會很失望,反正投靠不成,能花些代價買個相安無事也不錯。

    他們最怕的,是王羽采取跟他老爹一樣的辦法,不分青紅皂白的一網打盡,那才最要命。

    除了這兩種極端的方式外,還有一些對自己的政治手腕有自信的諸侯,會采取拉一派,打一派的做法。

    據張邈的推測,曹操若是成功入主東郡,很可能會采取這種做法。

    這種做法的好處是,諸侯的權力不會被分薄,被拉攏的那一派的忠誠度也比較高,打擊另一派的戰利品,又可以大大充實經濟實力,同時不會遭受太大的詬病。拉一派打一派屬于政治斗爭,和階級無關,並不會引起士族的反感。

    但缺點也不小,士族之間的關系,是相當復雜的,堪稱盤根錯記,被打壓那一派也不會甘心失敗,而是會呼朋喚友的反抗。如果外部再有張邈這樣的對手覬覦,趁機推波助瀾,那局勢就很可能會失去控制了。

    在眾豪強中周旋了一圈,再結合張邈的說辭,王羽對豪強和諸侯的關系,有了更深刻的認識。在這個時代,處理與士族豪強之間的關系,是再重要不過的,千萬疏忽不得。

    所以說,攻略青州是最明智的選擇,遍數中原,只有那里的豪強最少。在青州施政,完全不必象在其他地方那樣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至于如何應付泰山的士族,王羽也有了完整的思路,並仿照舊例,提出了一個口號。

    “約法三章?”

    “不錯,諸君擔心的是什麼,本侯都知道,接手泰山後,變動若太大,只會加深各位的疑慮。所以,羽今天在此定下規矩,泰山郡一切如故,只要照著朝廷的制度納稅,不違反大漢律,不勾結外敵,羽就不對各位加以任何干涉,就是這麼個約法三章。”

    “果真如此?”眾豪強皆是驚異不定。

    至少在表面上,漢朝的稅賦,從來就沒高過,通常都是十稅一,十五稅一也很常見,最低的時候,甚至有三十稅一這種低到極點的稅率出現。

    朝廷的稅率低,百姓的負擔卻很大,因為中間隔著豪強和官宦們。

    皇帝身居深宮,未必知道這中間的貓膩,就算知道,他也管不過來。朝廷的官員都是士族,皇帝一個人,怎麼可能擺弄得了這麼多人?不是士族的,也只有宦官了,漢末宦官和士人的激烈沖突,未嘗不是始于此節。

    黃巾之亂後,漢廷的威儀不再,各地諸侯開始各行其是,這些諸侯可比皇帝精明多了。他們肯定不會滿足于表面上那點稅率,有點大志的都要跟豪強斗斗法。

    王羽的志向如何,路邊小兒都能說上幾句,他擺出了這麼大方的姿態,實在讓人有些難以置信。

    王羽微微一笑︰“自無戲言。”

    “難怪海內皆傳,說王君侯有大仁大勇,今日一見,果不尋常!”

    “今日此令一出,泰山人心皆安定矣,大有當年高祖入關中,片言定三輔的氣派呢。”

    “那是自然,否則當今天子怎麼會賜君侯討伐海內不臣之榮耀?這等開國四百年未有之殊榮,也只有君侯這等一心為國,毫無私心的忠義之人才配擁有啊。”

    一時間,眾豪強諛辭如潮,把王羽贊道了天上去,連漢高祖劉邦都拿出來做比擬了,可見他們的心情有多激動,又是多麼著急的想把此事敲定,免得王羽反悔。

    豪強們滿意而歸,王府內恢復了平靜。

    說是平靜,其實還是很熱鬧的,王羽的老娘看兒子有些陌生,不知道該如何親近,但對兩個待過門的兒媳婦就沒那麼多顧忌了。

    自從看到兩個女孩開始,王母眼中的嘴就閑不下來了,一時問身世經歷,她長吁短嘆,感慨兩女的身世;一時說起王羽這段時間的經歷,她又驚呼連連,總之,一直就沒消停過。

    見婆媳相處融洽,王羽也放下了心,帶著手下的幾名文武,與王匡、蔡邕一起到了書房。

    “鵬舉,你今天的許諾,莫非有什麼深意嗎?”一坐下,王匡便急匆匆的問道。

    “沒有深意,就是安定人心而已。”王羽搖搖頭。

    王匡憂心忡忡的說道︰“你帶回來的錢財不少,家中也有積蓄余裕,再加上你姑丈家中的資助,維持你這八千兵馬不難,但若要進一步擴軍,恐怕就力有未逮了。泰山不算很富庶,若是維持舊制,十稅一,恐怕……”

    王羽不以為意的笑笑︰“兵貴在精而不在多,這八千兵馬都是百里挑一的壯士,文則令君法度森嚴,公明、漢升皆有萬夫不當之勇,待休整過後,這八千人足可以一當十,何須擴軍?”

    “你領軍的本領,為夫並不懷疑,只是你既然要為國分憂,平定青州,眼下這些兵馬恐怕遠遠不夠,青州……”王匡長嘆一聲︰“實在太亂了。”

    王羽擺擺手道︰“父親,青州的事且押後再議,今日孩兒有事,想和蔡伯父商議。”

    “哦?”蔡邕此刻還有些心神不屬,稀里糊涂就被王羽給拉來了,他的心思都在書簡上,哪有什麼精神商議軍務。

    “鵬舉,你有事要與老夫商議?”

    “正是。”王羽點點頭,正容道︰“羽知伯父一心只想修成後漢書,不想旁騖,不過,小佷還是有個不情之請,想請伯父答允。”

    “你且說來。”蔡邕有些摸不到頭腦,鵬舉會求自己的事情,莫非是急著辦喜事?可這種場合,好像不太適合說婚事吧?

    其他人臉上也有疑惑之色,只有賈詡若有所思。

    “小佷想請伯父暫且擱置修史之事,著手建立書院。”

    “書院?”蔡邕一愣,“你是說學堂嗎?”

    “不僅僅是學堂那麼簡單,小佷設想的書院,性質跟學堂差不多,規模要更大,教學的範圍也比學堂更廣,只要有上門求學的,就接納進來……”

    這個設想,是王羽跟賈詡長談過後,就模模糊糊有了的。

    從春秋時代開始,士族的制度就已經開始盛行,是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強行扭轉的,只能想辦法適應,要不然就會變成天下的公敵。

    對此,王羽也有自己的想法,他不會全盤接受這個時代的制度,也不會把那些跨越時代太多的東西照搬過來,他想的辦法是潛移默化的改良。

    所以,他跟泰山的豪強約法三章,相安無事,同時,他還要建個書院,將知識從士族的壟斷中解放出來。

    “教人以禮儀,這是好事,”听懂了王羽的意思,蔡邕微微頷首,意表贊同,“不過,依照鵬舉你的說法,這個書院無論士庶,有教無類,恐怕規模會很大,老夫一人,恐怕……”

    “當然不會只讓蔡伯父一人辛勞,小佷的設想是,以蔡伯父的名氣,和泰山相對安穩和諧的環境,吸引各地逃避戰亂的名士、學者來此,把泰山打造成一個學術聖地……”

    王羽滔滔不絕的說著自己的構想,沒有人才不要緊,自己可以培養。從頭培養的當然很慢,但以蔡邕的名氣,加上天祿閣的藏書,書院一開始,就站在了相當高的位置上,還怕吸引不到人才嗎?

    “其他地方的名士,可能不好邀請,但孔北海身邊卻有不少,小子在酸棗與孔北海相談,甚是融洽,想邀請他們前來,應該不難。有蔡伯父居中主持,再加上孔北海的襄助,趁著小佷剛回鄉,正被天下關注的好時機,書院一經成立,名聲就能響遍半個中原……”

    蔡邕听得連連點頭,賈詡更是心花怒放,王匡卻突然插話道︰“鵬舉,你這構想是不錯的,但想邀請孔北海,恐怕有點難。”

    “哦?”王羽一愣,看向老爹。

    王匡嘆口氣道︰“孔北海應該是願意來的,只是他現在恐怕無暇分身,想來也來不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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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三章青州攻略

    “說起來,此事與鵬舉你干聯不小……”王匡搖頭苦笑,講述起來

    在酸棗結交了王羽後,孔融及其身邊的一眾名士都認為,近朱者赤,自己這些人在酸棗之行中,長了不少見識,尤其是在軍略方面。

    回到北海後,恰逢青州黃巾張饒,聚集了二十萬眾,大舉入寇齊國,圍攻青州治所臨淄。刺史焦和不能抵擋,只能在城里開壇做法,向天禱告。

    孔融這個北海相是董卓任命的,上任時間本來就不長,還有一多半的時間耗在酸棗了,所以他這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囂張的黃巾。

    結果被身邊的名士們一攛弄,他的使命感蘇醒了,回到北海的治所據城後,立刻召集了全郡兵馬,共計三萬余,大舉西進,與張饒戰于臨淄城下。

    那張饒不是什麼名將,手下的二十萬兵馬也是把老弱婦孺都算在內的,雙方的人數看起來很懸殊,實際上差不多。如果再算上被圍攻的臨淄城中的兵馬,官軍的實力遠佔上風。

    然而,焦和也好,孔融也好,都是這個時代最典型的那種名士。即︰自己沒啥能耐,還不會用人。這二位手下的幕僚,高談闊論起來一個頂八個,一落到實務上,八十個也頂不上一個。

    完美的里應外合之計,被這二位搞成了各個擊破,被夾擊的張饒,打了一個漂亮的圍點打援之戰。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焦和派出城接應的兵馬不多,被打敗後,焦和也沒敢讓人開城門,臨淄城沒丟。

    攻不下臨淄,張饒也是很干脆,他直接轉移了目標,追在孔融身後追到了北海,把這位孔夫子的二十世孫追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連治所據城都給丟了,一直逃到了朱虛,才算是有個落腳點。

    “好在朱虛城池頗為堅固,城內糧草也足,張饒圍攻不下,只能頓兵城外。現在孔北海被圍在朱虛,也不知最後該是怎麼個了局。”

    孔融被圍?這橋段听起來很耳熟啊!王羽听得心中一陣猛跳,是提前了,還是說歷史上的記載本就不夠明確?如果真是自己想的那個典故,說不定很快就會有人上門了啊!

    王羽急問道︰“北海可有求援的使者到?”

    “沒有,眼下剛剛豐收,正是青州黃巾最活躍的時候,張饒兵馬極多,將朱虛城圍得水泄不通,又哪里出得來人?朱虛毗鄰瑯琊,就算孔北海欲求援,應該也是向徐州求援,應該不會舍近求遠才對。”

    說著,王匡又嘆了口氣︰“正如為父之前說的,青州的局勢實在太混亂了,你想打敗幾路黃巾不難,但僅憑八千人馬,深入青州的話,很容易就會陷入合圍。青州這里不比洛陽,山勢連綿,林丘眾多,隨處都可以打埋伏,想要平定,須得以大軍四面圍剿才好。”

    王匡很支持王羽的決策,青州黃巾為禍太重,如果任由他們肆虐下去,青州幾十年都恢復不了元氣。其實,現在的青州就已經殘破非常了,等到青州境內徹底被糟蹋完,臨近的幾州恐怕也要不得安寧了。

    黃巾已經縱橫齊國了,沒了這道屏障,泰山的平靜也可能被打破。若是沒有王羽,王匡自然無計可施,但現在有了精兵強將,他就可以想想以前不敢想的事了。

    “父親也贊同暫不理會兗州之事了?”王羽還沒來得及商量此事,正好一並提出。

    王匡不假思索的答道︰“張孟卓與我相交多年,如今勢窘,卻也不好不救,為父的想法是,我去兗州助張孟卓成事,你自往青州去。”

    看他的神態,顯然已經深思熟慮過了。

    “不行。”王羽哪肯放心,張邈要對付的可是曹操,後者本身已經不是善茬了,背後還有劉岱、鮑信這樣的實力派撐腰。自己想去,都得綢繆再三,擬定出了萬全之計,才敢動手,憑張邈和老爹,哪里對付得了曹操?

    以王羽所知的歷史來看,張邈的計劃應該是失敗了的,因為他對張邈的事跡毫無印象。

    當然,想說服王匡,用這個理由可不行,得用更高明些的,王羽決定,給老爹講講天下大勢。

    “父親,曹操入主兗州,背後有袁紹的推動,又有劉岱的默許,張叔父雖然在兗州有些聲望,但又豈能抵得過三方合力?您應該設法勸他暫時隱忍才是正理。”

    “劉公山默許,是因為黑山賊的入寇!而黑山賊入寇,分明是曹孟德暗中策劃的!只消有人當面點破,劉公山又非蠢人,豈能看不破?袁本初的支持更是無稽之談,袁本初放著轄地渤海不回,一直滯留河內,暗中謀劃大逆之事,豈有支持他人入主東郡之理?”

    王匡連連搖頭,只是不信。

    “父親,劉岱在酸棗擅自起兵,殺了喬瑁,又擅自任命王肱為東郡太守,可見其志向非小,早已暗生不臣之心。曹操故意放黑山軍過境,然後又尾隨而入,他豈有看不出之理?所以听任對方行事,不過是對王肱失望,想引曹操為臂助罷了。”

    “至于袁紹,他明著要捧劉虞稱帝,實際上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王羽冷笑著把袁紹圖謀冀州的分析說了一遍,然後道︰“父親性情耿直,這些鬼蜮心計實不足道之,不過,若是不能明察,卻也很容易被暗算,到時父親落入人手,挾之為質,孩兒豈不進退兩難?”

    “ !”王匡倒抽了一口冷氣,驚疑不定道︰“鵬舉,你不是在危言聳听?這其中竟有如此多的算計?”

    “何止如此?”

    對如何處理和王匡的關系,王羽一直很頭疼,甚至為此打消了迎天子回台山的念頭。這位老爹什麼都好,就是太固執,又太不腹黑了,完全不像是個政治人物,和水滸傳里面那位天王晁蓋很像,就是個任俠的脾氣。

    王羽不想明著奪權或者架空老爹,那樣太傷感情,也有違孝道,但也不能讓老爹到處折騰。以老爹的政治智慧,根本就斗不過那些真正的梟雄人物,很容易捅出大簍子來。

    所以,借著張邈的邀請,王羽打算給老爹好好的上一課,讓他知道自己跟梟雄們的差距,徹底打消繼續掌權的念頭。

    “袁紹和袁術雖然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弟,系出名門,但這二人早就憋足力氣要一戰了。如今袁紹謀冀州,袁術圖荊州,待結果一出,兩人勢必要互相開戰,兗州就是他們角逐的戰場,曹操就是袁紹對付兄弟的先鋒。”

    王羽嘴角一挑,溢出了一絲危險,大有深意的笑道︰“父親,您想想,我們王家這個時候摻合進去算是什麼?替袁術開路麼?還是跟某些人似的,站在最危險的地方,來個以戰止戰?”

    王匡不知道王羽想起了徐榮,他只是對王羽揭破的中原局勢感到心驚,他萬萬沒有想到,只是兗州內部的問題,居然牽連如此之廣。

    他背脊一陣發涼,冷汗涔涔而下,自己確實不是做大事的人啊。

    “公節,你這把年紀了,就不要摻合那些勾心斗角的事了。”蔡邕適時發話道︰“鵬舉適才說的那個書院的構想,我覺得很不錯,不如你也來幫忙好了,此事若成,也是功在千秋,同樣也是為大漢的中興出力。”

    “伯喈兄說的是。”

    王匡苦笑著應了一聲,想了想,又叮囑道︰“鵬舉,你見事明快,遠在為父之上,這些軍略之事,為父就不多參與了,只為你料理些郡中瑣事,待你有了合適的人選後,再慢慢交接。不過,青州之事,你萬勿掉以輕心啊。”

    “是,父親。”王羽躬身應道︰“有關于如何平定青州,羽心中已經有了些成算,今日正好請父親和諸君參詳一二。”

    “已經有了?”王羽的效率讓眾人震驚,才到達泰山一天,連泰山的情報還沒收集全,就已經有了攻略青州的計劃,這是什麼速度啊?

    “只是個大概的計劃,要做的準備很多,遠談不上具體實施……”

    王羽點點頭道︰“目前掌握的情報顯示,青州很亂,青州賊軍都是本地人,對地理更熟悉,接戰不利,隨便找個山林一鑽,我軍就無可奈何,強行追擊,又容易遭遇埋伏……再加上收復的地方又要駐守,貿然進軍的話,別說八千,就算八萬兵也未必夠用。”

    他豎起一根手指,沉聲道︰“所以,最好的辦法不是主動攻進青州,而是引蛇出洞,在我們預設的戰場跟他們作戰。”

    “引到泰山來?能成功嗎?”

    “就算我們不引,他們遲早也是要來的。”

    王羽用很確定的語氣說道︰“先前黃巾雖然猖獗,但很少攻打郡城,更別提州城了,因為他們沒有攻城器械,拿堅城厚壁一點辦法都沒有。可是現在,他們已經開始圍攻臨淄了,文和,你覺得這說明什麼?”

    “要麼是他們的實力和胃口已經足夠大,要麼就是他們的補給已經出現短缺,亦或二者兼而有之。”

    賈詡回答得很流利,然後話鋒一轉道︰“可是,主公,就算如此,青州黃巾可以選擇的路線也很多,比如渡河去冀州,或者從濟南國攻進濟北,進而攻略東郡,與黑山賊匯合,你怎麼能確保讓他們來泰山?”

    微一停頓,賈詡又補充了一句︰“主公的戰略雖然沒錯,但青州黃巾的數目何等龐大,一旦開始移動,憑目前的兵馬能否戰而勝之,並聚而殲之?”

    “這個嘛,就要大家一起動動腦筋了。”

[ 本帖最後由 pon217 於 2014-3-17 10:14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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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四章整軍備戰

    “目前做的布置采取的是雙管齊下的套路,一方面整軍備戰、安頓內部,另一方面健全諜報系統,並以之向青州滲透……”

    “通過保持現狀和書院,可以安定郡內的人心,同時麻痹外部的敵人,讓他們暫時放松警惕,消除那些心存芥蒂者的敵視,順便還可以招攬人才此事就拜托父親和蔡伯父,待青州有進一步的消息後,再設法邀請孔北海等諸君來此。”

    書院是長遠之計,短期內不會有太大效果,王羽對這方面也不精通,只打算將架子搭起來,然後就全權委托出去,正好給老爹也找點事做,纏住他。

    短期內,書院就是個幌子,省得其他諸侯盯自己盯得太緊,不好放開手腳。王羽可不想在對付黃巾的時候,被別人從背後偷襲。

    “就這麼辦吧。”兩位老者對視一眼,眼中都有欣慰之意。盛世、中興,往往也意味著文教的興盛,這件事很重要,又不需要勾心斗角,正適合他們。

    “至于整軍,我是這樣打算的,首先公明的部屬比較特殊,沒有足夠的裝備,很難擴充,所以暫時維持原狀……”

    王羽已經見識過這個時代的陣地戰是什麼樣了,陣地戰用的是混合兵種,不過某些特殊的兵種還是要單獨使用,徐晃統帶的重步兵就屬于這種情況。

    兵為將有,是這個時代約定俗成的規矩之一,實際上,也只有這樣,才會增強部隊的凝聚力,一名外來的武將,若是沒有自己的嫡系部隊,地位就會顯得很尷尬。

    王羽不打算壞規矩,目前,他對徐晃的定位,就是專職統帶重步兵,這支部隊攻守兼備,專門用于攻堅,能最大程度的發揮徐晃的本領。

    “喏。”徐晃自然沒什麼意見,雖然部隊並不多,但他孤身投效而來,能這麼快就擁有一支嫡系部隊,已經喜出望外了。何況這支部隊的裝備太過豪華,一個兵的花費,足可頂其他步卒十個了,短時間內不可能大肆擴充。

    “文則,其余的步卒,都由你統領,盡快將他們融為一體,形成可靠的戰斗力。”

    “喏。”于禁一直作為王羽的副將而存在,又在正面會戰中證明過自己,由他來操練主力部隊,自是應有之意。

    “漢升,我本來想讓你去統帶弓弩兵,後來想想,覺得有些大材小用……”

    把武將招入麾下,不能就那麼放著,要用起來才行,王羽現在勢力還不大,眾將沒有獨領一軍,乃至鎮守一方的機會,所以任用起來也很麻煩。

    黃忠和徐晃一樣,都是孤身而來,而且他來的比較晚,王羽在之後沒多少擴編的機會。

    最合適黃忠的位置,似乎是統帶弓弩手,但見識過真正的會戰之後,王羽的想法已經改變了。在會戰之中,弓弩手其實不是**成軍,而是作為陣列戰的一個重要環節而存在的。

    軍隊中的弓弩手講求的不是射術精準,而是要求號令劃一,發動齊射時,對指定的目標區域造成最大的打擊。讓黃忠去統帶弓弩手,就等于將這位名將放在普通校尉的位置上,浪費資源。

    黃忠不動聲色的听著,他心中有傲氣,不願落于人後,同時他也相信王羽,相信對方費盡心思的招攬了自己,不會將自己擱在一邊不予理會。

    實際上,他自己也很猶豫,不知道自己在泰山軍中到底如何定位,所以,對王羽的安排,黃忠未嘗不是充滿了期待的。

    “你去軍中挑一批弓箭手出來,要射術好,或者有這方面潛質的,人數不用太多,百人左右就好,等你挑完人,某在與你一起完善訓練和作戰的章程。”

    “百人左右?”黃忠心中一動,想到了陽人之戰中,自己的擔任的角色︰“主公,莫非你是想……”

    “不錯,某的想法,就是訓練出一批神箭手,讓他們作為戰場上的刺客潛伏下去,在大戰中,專門對付高價值的目標……”

    其實,王羽就是照搬狙擊手的戰法,只要這批特種部隊的成員,有主將黃忠一兩成的本事,能發揮出的作用就相當驚人了。

    這些箭手不單要射術高超,而且還得有一定的偽裝能力和近戰能力,黃忠顯然是最合適的主將,王羽只要起到從旁指點的作用就可以了。

    “末將遵命。”

    “此外,某打算把五百重弩手抽調出來,與借來的幽州軍做一處,以彌補白馬義從數量不足的缺憾。”

    在這個時代建部隊,強力騎兵是肯定要有的。王羽跟公孫瓚借兵,自然不單是為了數百騎兵的戰力,而是要以這些百戰老兵為教官,將騎戰之術傳下來。

    培養弓騎兵的難度很高,那個要求射術和騎術都很精湛才行,沒有十年八年的苦練難成氣候。所以,王羽打算把當初靈機一動搞出來的弩騎兵發揚光大。

    當然,重弩並不適合騎戰,因為沒有連續打擊的能力,不過,想找到合適的騎弩,並且大批量的造出來,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做得到的,只能先湊合著了。

    “這支騎兵……暫且就由方將軍擔任主將吧,無忌,雖然是主將,但凡事都要听听秦校尉的意見。”王羽環視了一圈,最後選定了方悅。

    實際上,騎兵統領,他心中早就有了人選,那是個最佳人選。可惜他一直沒找到對方,無論是公孫瓚的白馬義從主力,還是公孫越的騎兵,都沒有這麼個人,連線索都沒有。

    不過,隨著袁紹入主冀州進程的加快,趙雲登場的那場大戰也不遠了,只要自己動作夠快,還是很有希望把人搶到手的,王羽很有信心。

    “喏。”

    方悅的武藝遠及不上黃忠、徐晃,統率能力比之于禁,也是望塵莫及,但他也有自己的優點。

    他的權力欲不大,也沒什麼表現**,王羽的大軍轉戰南陽時,他作為護衛,隨著王匡、蔡邕回泰山,卻一點怨言都沒有。以此人來統帶主、客混編的部隊,再合適不過了。

    “情報系統,就由某親自負責,文和從旁輔佐……”

    賈詡苦著臉點點頭,然後一臉警惕的說道︰“主公,這次你可不能再搞什麼潛入作戰了,你在洛陽的事跡傳開後,別人肯定會警惕有超常表現的少年,眼下,你身負天下之望,卻是不能再效那白龍魚服之舉。”

    王羽確實有這個心思,反正其他事不用他操心太多,出去走走不是很好麼?說不定還會有其他的意外收獲也說不定呢。

    不過,先被賈詡叫破了心思,然後他環目一掃,發現眾將也是一臉的不贊同,只能打消了這個念頭︰“放心,某會在郡內走走,摸清地勢,不會去青州的,某打算從墨門弟子中,抽調一些人,他們和貧民的氣質很相似……”

    賈詡提醒道︰“主公,近日陸續有些寒門士子來軍前投效,還沒有妥善安置。”

    “你的意思是……”

    “你先前不是說過,情報系統要相對**麼?何不從這些新來者之中挑選幾個任用?讓他們與墨門弟子結伴去青州,一方面可以考驗他們的能力,另一方面可以鑒定他們的可靠性。願意去的,定然膽大且可靠;能取得成果的,定然心細,觀察力強……”

    賈詡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大堆,王羽知道胖子害怕自己把事務都推過去,不過他說的這些話也很有道理。寒門士子中人才眾多,最麻煩的就是如何鑒別,通過對青州的偵察,來個大浪淘沙,听起來很不錯的樣子。

    “那就這麼辦吧。”王羽點點頭,沖著賈詡笑笑︰“若是能找到一兩個英才,正好可以為文和分擔些事務,然後文和你就有更多的時間,幫我參贊軍務了。”

    賈詡的臉色更苦了。

    其實他不是存心懈怠,眼下,泰山軍中的各種文案、行政事務,基本都壓在他身上。

    賈詡可不是自詡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諸葛亮,而且他也不以行政能力見長。歷史上,他在魏國就是個高級顧問似的角色,老大問,就出幾個主意,采納不采納都行,不問的話,他在人堆里一眯,像是不存在一樣。

    目前他的勤奮勁,至少在歷史上的數倍以上,不可謂不賣力,只是孤掌難鳴,分身乏術罷了。

    王羽也覺得,讓賈詡天天忙于文牘事務,確實挺屈才的,所以他才成立學院,琢磨著無論如何也要從孔融身邊那些人當中,挑幾個勉強能用的出來。

    至于前來投靠的寒門士子,他早已經看過名單了,沒發現里面有熟悉的名字,而且他擔心里面會不會混有奸細,一直沒做具體安排。結果,賈詡等不及了。

    反正具體軍務都安排下去了,由眾將分別執行就不會有差錯,王羽從善如流,與賈詡一同去見人,開始了成為主君以後的第一次人才篩選。

    來投效他的寒門士子大多很年輕,超過三十歲的寥寥無幾,二十歲以下的則是大有人在。

    這些人都是仰慕王羽的名聲而來,等了一路,終于見到王羽本人,眾人都興奮不已,但等到王羽說了去青州的事,絕大部分人的臉都垮下去了。

    王羽大鬧洛陽的故事,人人都喜歡听,津津樂道,但換成自己去做可就難了。

    青州那里可不是一般的亂,連治所臨淄都被圍攻近月,孔融慘敗後,局勢更是一發不可收拾。各路賊軍,加上官軍潰兵,人命如同草芥,一個不小心就把命丟了,誰願意去,誰敢去啊?

    “君侯,我等學的乃是文韜武略,這種……”少數幾個人想提點反駁意見,可話到嘴邊,卻很難說出口,眼前這位冠軍侯不止一次干這種潛伏暗殺的勾當,並以此成名,若是當面質疑,豈不是有瞧不起的意思?

    “無妨,各位若甘心從文吏和普通軍校做起,本侯也是歡迎的。”此行鑒別出的人才,是要加以重用的那種。所以,王羽也沒有強迫的意思,而是把選擇的權利留給了每一個人。

    在場的聰明人並不少,他們都听出了王羽的言外之意,富貴險中求,想要一鳴驚人,就得先擔當大任。只是這其中的風險實在太大了,大多數人即便想通了,也不敢應諾,留到最後的,只有寥寥三個人。

    “文和,其他人你看著安排吧,這幾個人某先帶走了……”

    王羽向賈詡揮揮手,隨手拿起了名單,一眼掃過︰“沐汪,泰山人,做過獵戶,不錯……李南,河內人,做過馬賊?有趣……最後,徐福,潁川人,在鹿門山游學過,自稱武藝高強?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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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五章北海來使

    秋意漸濃,從北方吹來的風帶來一絲涼意,樹葉的顏色也變得愈發濃重起來,這是個出游賞景的好時節少受戰火波及的泰山郡,就呈現出了一派游人如梭的繁華景象。

    王羽抱膝坐在一塊探出山壁的大石上,任由猛烈的山風吹在臉上,一邊感受著這份難得的平靜,一邊整理著有些凌亂的思緒。

    那三個來投效的寒門士子,前兩個比較正常,後面那個卻有些不太對勁。

    那個叫徐福的人,比自己大不了幾歲,卻是個有膽有謀的人,自己問那三人,知不知道去青州的危險,其他兩個人都答得中規中矩,那人的回答卻很奇葩……

    “君侯能做得到的事,福為何做不到?青州再凶險,能凶險得過洛陽亦或河東嗎?”即便已經過了十多天,但這句話依然讓王羽記憶猶新,能說出這種話的人,不是真正的智勇雙全之人,就是只會胡吹大氣的蠢材。

    而這個徐福的經歷,讓王羽產生了一絲熟悉感以及疑惑。

    他知道鹿門山,在那里求過學的高人很多,其中就有一個跟徐福經歷差不多的,那人不但也姓徐,而且還是個喜歡用化名的……

    這位徐福,會是自己想到的那個人嗎?

    單福?

    徐庶?

    王羽不太確定,徐庶名聲不小,但由于其經歷特殊,所以生平事跡並未廣為人所知,三國演義里面,甚至都沒有寫出他的結局。

    按照一般的理解,軍師就應該是那些舉止穩重,多智近妖的形象,但那位徐福,卻更像是個初出茅廬不久的游俠兒,對去青州之事表現得躍躍欲試的,沒有半點畏懼退縮之意,也沒提出要從長計議的打算。

    正因為對方的這種表現,王羽才下定決心,問對方的真實身份,他擔心對方根本不會認賬,說不定還會誤解自己小覷了他。

    等徐福走後,王羽就開始患得患失了,要是自己猜對了怎麼辦?徐庶的年輕時代,可能就是這種任俠的性格,否則也不會殺人後,隱姓埋名的流落他鄉了。說起來,三國時代有過這種經歷的名將還听不少的,關二哥就是其中之一。

    不過,人都已經走了,現在想也是白想。只希望此人可以吉人天相,平安歸來,順便向自己展現一下真正的實力和身份就好了。

    王羽長嘆一聲,身後不遠處,傳來了女孩們輕柔好听的低語聲。

    “琰姐姐,你說他在干嗎?”

    “是在練功吧?”

    蔡琰想了想,有些不確定的回答道︰“打完仗之後,他就一直在研究那塊令牌,說是有什麼秘密,後來果然給他找到了一卷帛書,听說是很高明的內家功夫,他一直在勤休苦練呢。”

    “才不是呢。”相處的熟了,貂嬋說話也沒了太多顧忌,恢復了司徒府里活潑聰慧的模樣,“那套功夫說是內功,但練的時候跟拳腳功夫差不多,都是要擺開架勢,揮拳踢腿的,我呀,上次偷偷去看過一次,才沒有他說的那麼夸張呢。”

    蔡琰驚訝道︰“你去偷看?”

    “是呀,我想讓他教我,可這人卻小氣得很,不肯答應,他不肯,我就自己去唄。”貂嬋悶悶不樂的嘆了口氣︰“府中上下都在忙,姐姐你也在幫著張羅書院的事,只有我很閑,很無聊,只好自己找點事做唄。”

    她朝著王羽的方向努努嘴,不懷好意的笑道︰“姐姐你看看他,說是陪我們出來游山玩水,結果卻一直自己在那里發呆,依我看吶,他不是想著打仗的事,就是又看上了哪家女孩,琢磨著給我們再找個姐妹呢。”

    一縷憂色在蔡琰如畫般的黛眉間掠過︰“那幾家上門提親的,不是都被拒絕了嗎?”

    “誰知道呢。”貂嬋本是半腹誹半玩笑,見蔡琰有些認真,她開始起勁了︰“說不定啊,他已經見到賈先生的妹妹了。”

    “賈先生的妹妹?”

    “就是那個叫賈晶的啊,姐姐你不知道嗎?”

    看到蔡琰驚訝的表情,貂嬋捂著嘴笑了起來︰“因為小壽他煞有其事的提出了條件,搞得董卓很好奇,賈先生的家人到了洛陽時,他便鄭重其事的去探看了一次,想看看令不愛江山愛美人的王鵬舉如此重視的女子,到底如何傾國傾城……”

    “結果呢?”女人都是好八卦的,蔡琰的興趣被勾起來了,連忙追問道。

    “結果啊,見過人後,董卓的臉色很古怪,只說王鵬舉讓人琢磨不透。”

    “誒,蟬兒你又在吊人胃口,被你這麼一說,我都想去見見那位賈小姐了。”

    “可是我也沒見到啊,都是畫眉去外面打听的,在府里總是會被母親拉著,講些小壽從前的事,又哪里分得出神?你看小壽的神色,分明是在犯愁,現在到處都好好的,哪里又有什麼煩心事?說不定啊,他真的是在想賈家小姐呢,嘻。”

    二女說話的聲音很小,但又怎麼瞞得過王羽,他的耳力是專門練過的,可不是一般的好。

    搖了搖頭,王羽站起身,打斷了二女的笑鬧︰“你們若是休息好了,咱們這就繼續走吧。”

    “不要。”蔡琰順從的站了起來,貂嬋卻不肯起身。

    “為什麼?”王羽奇道。

    貂嬋不無怨懟的說道︰“你說是要陪我們姐妹出來游玩,卻一直在趕路,而且專挑這些難走的山路走,哪有這種道理?好容易休息一會兒,你又自己在那里出神發呆,我看吶,你出來游玩是假的,念念不忘的,還是打仗的事。”

    “現在是亂世啊,我不去打人,人也會來打我的。”被貂嬋說破了心思,王羽微微有些發窘,只能用一聲長嘆,試圖蒙混過關了。

    他這段時間實在太忙了,以至于兩大美女放在後宅,都沒什麼時間去見,好容易出來一趟,也是兼顧游玩加考察的。

    個人來說,練功是當務之急。徐榮留下的鉅子令里面,藏的果然是他最急需的內勁法門。一直以來,因為沒有暗勁,他與一流武將過招的時候,都只能靠取巧才能獲勝。

    好容易得了一部,而且還是質量上層的墨門秘傳,他豈有不勤學苦練之理?

    此外,軍務的事情也很多。于禁、徐晃那邊不需要他多操心,但黃忠的狙擊手部隊,他卻得全程參與,這個時代的軍隊中,不是沒有類似的人,放冷箭這種事,本也不是什麼秘訣。

    不過,成建制的放冷箭偷襲,這種事卻很少有人做,要解決的不單是箭術等技術問題,還有理念上的問題。

    輪到黃忠的弓箭手發威,一般都是在陣列戰進行到膠著階段,或者混戰之中。狙擊手不單要暗算別人,而且還得在混亂的戰場上保全自己,此外,還得保持建制,隨時都能接收主將的號令,甚至聚散自如。

    這種理念很超前,就算在徐榮留給于禁的兵法秘籍中,也找不到答案,想要訓練出來,王羽只能從前世的經驗中找辦法。

    其實,某種意義上,如果他真的訓練成功,黃忠屬下的這支兵馬,就會成為一支冷兵器時代的特種部隊。等到戰法成熟後,不單可以在戰場上發威,還能完成其他的特種作戰任務。

    如果在洛陽的時候,就有這麼一支部隊配合,就算沒有王允的幫助,王羽也可以試著自己解決一切。

    隨著他認知的改變,隊伍的規模也在擴大,除了黃忠挑選出來的八十二名箭手之外,王羽又把墨門弟子中,原屬于徐榮親衛的那批人抽調了出來,組成了一支近二百人的部隊。

    訓練的內容,就是小規模的配合作戰,以及戰場上的偷襲暗殺。能訓練這支部隊的人,自然也只有王羽自己了。

    除此之外,他還得時不時的往白馬義從的軍營跑,他要學騎術,自己的騎術之外,他還要學習騎兵的應用。

    指揮騎兵,也需要操練陣法,徐榮在陽人之戰中施展的車懸陣,就是脫胎于霍去病的騎戰之法。王羽現在的騎兵還不是很多,在短期內,也不會形成規模,不過,這種遲早要做的事,多做點準備,總是不會錯的。

    最後,諜報系統的建立,他也不能完全不管。

    所謂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他打算在起步階段,就把所有的基礎都打好,開始的效果可能不太明顯,但等到一定階段之後,就會厚積薄發的展示出威力了。

    這樣一來,他就更忙了,訓練斥候,他得親自負責;制訂規程,他得跟賈詡一起商議;此外,先期派出去的那些探子也已經開始反饋情報回來了,青州,這個混亂之地的面紗正一點點的被揭開。

    眼前的平靜,持續不了太長時間,因為青州黃巾很快就會有大動作。

    黃巾的軍事活動很有規律,春夏時節,他們的活動相對不那麼頻繁,因為他們多少也要耕種,生產糧食;秋冬時節才是他們大舉出動的時候,因為他們要過冬。

    面臨如此局勢,王羽怎麼可能休息?

    “我也想幫忙。”貂嬋咬了咬嘴唇,大著膽子提出了要求。

    她不是在胡鬧,只是看著別人都在忙,尤其是身份差不多的蔡琰也在忙著書院的事,她覺得自己有些多余。

    “這樣啊,”王羽想了想,答道︰“不然,你到文和那里去幫忙?反正你也能識文斷字,嗯,還很可靠。”

    “真的?”貂嬋美眸中閃過一陣動人心魄的亮光,她雖然提出了要求,但卻沒想到能得到回應,在這個時代,對女子的約束不算太嚴,可用女子做幕僚這種事,說到哪里,都有些聳人听聞了,她怎麼也沒想到,王羽就這麼隨意的答應了。

    “騙你做什麼?”王羽沒好氣道︰“給你找點事做,也省得你老是在背後嚼舌頭,文和的那個族妹才五歲,胖胖的,很可愛的,虧得你想得出,說什麼我要給你們找姐妹。”

    “你听見了?”貂嬋心虛的躲到了蔡琰身後,吐吐舌頭,道︰“姐姐,你看,這人的耳朵真靈,下次咱們再說悄悄話,可得躲遠些。”

    蔡琰抿著嘴,眼帶笑意的看著王羽,眼神中有股說不出的味道。

    看著二女笑靨如花,王羽食指大動,正想著要報點前仇,互听半山處一陣腳步聲急響,一名親衛氣喘吁吁的跑了上來。

    “主公,北海來使!”

    終于來了嗎?王羽精神大振。

[ 本帖最後由 pon217 於 2014-3-17 10:14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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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六章 東萊太史慈

    王羽等這個消息等了很久了,準確的說,他等的不是消息本身,又或救援孔融賣人情的機會,他只是在等這名信使。

    這名信使是個魁梧青年,看年紀大概二十多歲,長得有若峻岳崇山,比王羽還要高上少許,肩膊寬厚,眼神犀利,身著皮甲,背後露出了兩支短戟,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迫人的氣勢。

    “見過君侯,在下奉孔使君之命,特來求援,眼下,孔使君被困都昌城,黃巾賊正四面攻打,危在旦夕。”

    此人儀表非凡,讓人一見便為之心折,但王羽卻覺得,對方的神情舉止都有些怪異,他只是奉上書信,說明了事故原由,然後就一聲不吭了,全然不像是個求救的信使,更像是在賭氣似的。

    “足下何人?”王羽其實已經想到了對方的身份,這一問只是為了確認,同時也是找些話題。

    “某乃太史慈,東海之鄙人也。”

    果然是他,王羽心中暗喜,繼續問道︰“本侯回返泰山不久,當時听聞孔北海被困朱虛,正遣人探听虛實,意存營救,一時還沒有消息傳回,如今,孔北海怎地又到了都昌?”

    “某先前已經往渤海走過一趟,聯絡上了公孫將軍,公孫將軍遣了一支兵馬前來救援,張饒圍攻朱虛不下,聞訊後,便撤圍而去,轉頭圍攻臨淄,將渤海援兵擋在了路上。”

    太史慈看起來有些不耐煩。皺著眉頭解釋道︰“某單騎回返北海探訊,方知孔使君已經離開了朱虛城,欲回返據城,結果路上又被黃巾賊管亥圍攻,不得已,一路向北退卻。最後卻是到了都昌。”

    泰山眾將听得既好笑又心驚。

    笑的是孔融不甘寂寞,不自量力,氣比天高,卻偏偏命比絹薄,敗了第一戰後。就被黃巾追得到處跑,幾乎無處藏身。

    驚的是青州之亂,黃巾之多,張饒那一路人馬,就已經號稱二十萬之眾了,管亥的人馬既然敢圍攻北海郡守,應該也少不了。已經露頭的兩股。聲勢就已是這般驚人,如果把青州境內的黃巾都加起來,將會是如何恐怖的一個數字?

    “原來伯珪兄的兵鋒已經到達渤海了,”王羽關心的重點卻不在青州的形勢上面,他更關心公孫瓚的動向,公孫瓚已經佔據了渤海,冀州形勢顯然已經到了很關鍵的時刻,“未知伯珪兄派遣何人前來救援?”

    “平原相劉備。”太史慈的回答干巴巴的,似乎還帶了點鄙夷,只是不知他是針對王羽。還是劉備。

    眾將見狀,臉色都有怒色,覺得此人太過驕狂,明明是來求援的,還擺臭架子。要不是王羽一直和顏悅色的,徐晃幾乎按捺不住要揚聲挑戰了,沒有天大的本領。怎敢在自家主公面前這般驕狂?

    太史慈注意到了徐晃眼中的戰意,但他本就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哪里肯低頭,當即也是怒目回視,搞得氣氛一下就緊張了起來。

    王羽其實也搞不清楚。太史慈的態度為什麼這麼不好,但為了這一天,他已經準備很久了,自不會因為這麼點小意外便半途而廢。

    名將就在眼前,當然不能放過。

    “孔北海與某在虎牢關下有過並肩作戰的情誼,青州又是某的轄地,自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不過……”王羽答應的很痛快,但話到最後,卻來了個轉折。

    “要救便救,不救便罷,哪里卻來的這許多鼓噪?”太史慈眉頭皺得更緊,語氣也是越發的不耐煩了。

    “你這廝好沒道理,明明是來求援,卻如此跋扈,以為泰山無人麼?”徐晃大怒,長身而起,手已經按在了刀柄上。

    “某怕你不成?”太史慈也是一瞪眼,厲喝道︰“泰山王鵬舉好大的名聲,其實也不過是沽名釣譽之徒!若要動手,只管上來,某就是一人,卻不怕你們人多。”

    徐晃怒極反笑,踏前一步,氣勢暴漲︰“對付你這狂徒,那里須得人多?晃一人足矣!”

    “長驅徐公明?”太史慈眉頭一挑,冷笑道︰“正要看看你的本事。”

    說罷,他也是不退反進,朝著徐晃踏出一步,一支手已經放到了背後,顯然是準備取短戟對敵。

    劍拔弩張,氣氛一下就變得緊張起來。

    “慢!”王羽抬手攔住了徐晃,目視太史慈,極具威勢的眼神在後者臉上一掃,即便以太史慈的狂傲,心下也是一驚。

    “王君侯有何話說?”初時一驚,太史慈馬上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下一刻便穩住了心神,犯視王羽,眼神中盡是桀驁。

    王羽沉聲問道︰“某與子義初次相見,自忖並無開罪之處,然而子義一見面就咄咄逼人,似乎對某大有不滿之意,莫非是在怪某,沒有主動出兵相救嗎?”

    “原來君侯自己也知道嗎?”

    太史慈冷笑道︰“慈聞君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海內聞名,更得天子看重,少年封侯,奉召征討不臣。如今君侯領青州刺史,有保境安民之責在先,又挾屢勝之勢,擁雄兵在此,卻遲遲不肯進入青州境內……”

    “知道的,或許會體諒君侯長途跋涉;人困馬乏,不知道的還道君侯先前不明狀況,探明狀況後,便畏敵勢大,要改轍易途,別尋勇武之地了呢。”雖然假了他人之口,但太史慈的神情分明就表示,他自己就是這麼想的。

    王羽卻不動怒,反問道︰“依子義之見,某該當如何?一回泰山就立刻興兵嗎?”

    太史慈嚴詞詰問道︰“張饒兵馬就在齊國一帶。若存心平賊,以君侯之能自然是有法可想的,但君侯卻始終按兵不動,豈不知青州父老皆在翹首相盼,期待君侯早日撥亂反正乎?”

    “子義言之有理。”

    太史慈似乎就是那種不會說話的人,雖然他說的有一定道理。但話從他的嘴里說出來,怎麼听怎麼像是在挑釁,但脾氣一向不小的王羽卻一直沒動怒,此刻甚至還點了點頭。

    眾將都有些納悶,黃忠、徐晃都經歷過王羽招攬的過程。看出王羽似乎有意招攬這名使者,只是不知道王羽怎麼一眼就看中了對方。

    說起來,此人能從被重重包圍的朱虛城殺出,然後向北穿過亂相橫生的青州境內,帶回援軍後,又孤身返回北海,最後又從北海趕來泰山。勇氣和武藝是毋庸置疑的,可就憑這個,王羽就如此看重對方,似乎有點說不過去吧?

    東萊太史慈,看起來年紀也不大,很有名麼?

    只有後來才趕過來的賈詡,不覺得奇怪。

    早在他跟王羽第一次接觸的時候,賈詡就發現了,這個少年有一種不可思議的識人眼光,同時也有不為人知的情報網。

    他跟在王羽身邊的時間。僅次于禁,一直眼睜睜的看著王羽如何待人接物的。

    招納在麾下這幾位不用說,都是從默默無聞,到名聞天下的;那些沒能招納進來的,王羽也都有著極為精準的評價,比如剛才太史慈提到的劉備兄弟,再如並州軍中那個沒有多少名聲在外的高順。以及他麾下的陷陣營。

    眼下,小主公又擺出了一副禮賢下士的態度,不用說,這個叫太史慈的人,肯定也有與名聲不相符。外人不得而知的本領。

    現在唯一的疑問就是,面對怨氣十足的太史慈,小主公會用什麼辦法招攬了。

    是耐心的解釋對青州的戰略?

    不,這人雖然不是個不講道理的,但脾氣確實也讓人無法恭維,從某種角度來說,此人的脾氣跟主公倒是很相似,都是一點就著,滿口大義凜然,又喜歡到處冒險。

    以賈詡的觀察,太史慈表面上說的這些道理,不是他態度差的主要原因。他的語氣之所以這麼沖,主因應該是對王羽不服氣,另外,他先前不知在什麼地方受了氣,此時一並發泄出來而已。

    耐心解釋這招對黃忠這種人會奏效,但對上這位太史慈,恐怕就……

    解釋不成,那就打一架?

    賈詡不經意的瞄了一眼徐晃,然後在心里否定了這個猜測。徐晃是個有些方正的人,對王羽也沒什麼惡感,跟王羽過招的時候,被王羽用了取巧的法子,也不計較。

    眼前這位恐怕就不行了,不讓他把渾身的本事都使出來,恐怕他是不會心服口服的。而主公的暗勁才練了一兩個月,恐怕成效不大,能不能打贏此人,還是個問題呢。萬一要是輸了,那真是一世英名付諸流水。

    不劃算,絕對不劃算。

    不過,主公看起來倒是不緊不慢的,顯然是胸有成竹,他會用什麼法子呢?賈詡很好奇。

    只听王羽悠然說道︰“不如這樣好了,某此刻諸事纏身,麾下眾將也各有事務,不如就由某撥一支兵馬,由子義為統帥,入青州救援如何?”

    “有何不……”太史慈大咧咧一擺手,就要答應,可話說到一半,卻直接就憋回去了,他詫異的望著王羽,眼楮瞪得老大︰“你說什麼?”

    “主公?”眾將目瞪口呆的看著王羽,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王羽不理會旁人,只是盯著太史慈的眼楮,道︰“某的意思是,子義千里求援,應該有些武勇,剛才說了這麼多,似乎也有些見識韜略,不如就由子義親自帶隊救援北海,也讓某看看子義的本領,如何?”

    “這……”一直跟吃了爆藥似的太史慈,終于也露出了遲疑的神色。

    “莫非子義不敢?”王羽開始步步緊逼。

    “有何不敢!”太史慈梗著脖子道。

    他哪里是不敢?他這些年到處奔走,為的就是有這麼一天,只是沒想到會在這種時候,這個地方,對著這麼一個人,發生了這種事。

    他只是想不通,所以才感到震驚罷了。

    天下人都將王鵬舉贊得天上少有,地上難見,今日看來,別的倒還不好說,可對方這氣魄,卻當真是天下無雙。

    把一支兵馬交給一個初見面,也沒有任何名氣的陌生人?這種事誰敢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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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七章 軍威 赫

    “文則,你點三千兵馬,與無忌一道,做子義的副將,同去青州解圍。”王羽不是說說而已,得到了太史慈的回答,他馬上就做出了部署。

    “……喏。”于禁和方悅微一遲疑,但最終也沒提出質疑。他們不明白王羽這麼做的道理,可從過去的經驗上來看,王羽應該不會拿軍中大事開玩笑。

    “子義,你還需要準備一下麼?”王羽轉向太史慈,後者還沒從震驚中完全清醒,愣愣的看著王羽,好半晌才如夢方醒的打了個激靈,“不需要,某這就可以上路。”

    “甚好。”王羽揮手示意,讓三將自行離開,準備出兵。

    太史慈稀里糊涂的跟著于禁走了,府內陷入了寂靜,片刻後,徐晃緩緩開口道︰“主公,您喜歡此人的勇武?但是,用這樣的方法……是不是有點太冒險了?”

    “算不上冒險。”王羽淡然一笑道︰“有文則跟著,他還能鬧出什麼亂子不成?反正某本來也是要出兵救援的,現在不正好一舉兩得麼。”

    “主公說的是……”

    徐晃點點頭,但眉宇間的疑色卻依然未消︰“此人性子頗為桀驁,晃以為,他似乎有向主公挑釁邀戰,借機揚名的打算,結果一听到主公命他領軍的命令,卻又是這般神態……言行不一,其中恐怕是有些緣故的。”

    黃忠也出言附和道︰“公明說的不錯,主公,如今敵視我軍的人很多,雖然此人帶了孔北海的文書,卻也不可不防。”

    不怪二將憂慮,古往今來,招攬人才的方法多不勝數,但從來沒听說有一見面就委任以統帥千軍之責,而被招攬那個也是問都不問,直接就答應下來的。

    這不合情理!

    徐晃、黃忠自忖,若是換成自己,如果王羽一見面就用這招,他倆肯定會懷疑,王羽是不是瘋了,然後萌生退意。

    可那個太史慈,雖然也被嚇了一跳,但答應的卻很痛快,態度的轉變也非常自然,說他心里沒鬼,誰信?

    王羽信了。

    他心里正得意著呢,太史慈是三國的猛將之中,最難收服,也是最容易收服的一個。

    孫策收服他的過程可謂一波三折,在戰陣上面對面的廝殺,將對方俘虜,這還不算,最後太史慈還設下了個考驗。

    他請命去招撫劉繇的殘軍,孫策的左右都勸諫孫策不要答應,生怕太史慈一去不返,結果,孫策力排眾議,答應了下來,最終才贏得了太史慈的效忠。

    費了這麼多力氣和周折,足可見太史慈多有個性,多驕傲。

    不過,換個角度來說,在出仕方面,太史慈其實非常的積極主動。

    他也是少年任俠,得罪了權貴,故而避禍在外,因為孔融幫忙照顧他母親,所以當孔融有難時,他出手相助。

    這件事本身很正常,重點在于,他見到孔融,通報了身份之後,第一時間便請命出戰。請命出戰,應該就是主動投效的意思。

    實際上,孔融照顧他母親,未嘗不是存了招攬他的意思,可他是當世大儒,還有先祖孔老2的光環罩著,早就習慣了儒家那種含蓄的處事方式。

    投效什麼的,總要有個過程才對,結果,他被太史慈這種不要前戲,直入主題的極端作法給嚇到了,直接拒絕了太史慈的要求。

    要不到兵權,太史慈也不氣餒,他再次請命,要以個人之力突圍求援,大有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架勢。這次孔融沒法不答應了,命是這個年輕人自己的,他還能攔著不讓去不成?

    王羽當初看小說的時候還沒在意,但在這個時代生活戰斗了近一年時間後,突然發現小說里的人物就在身邊不遠處,他反過來琢磨這些人的事跡時,發現了很多,很有趣的東西。

    太史慈在北海的作為,跟自己當初在孟津所做的,完全就是一個模子里出來的……危局之中,討要兵權,要不到就自己單干。也就是太史慈沒受過特種兵或者刺客的訓練,不然的話,保不齊他會不會跑去刺殺管亥。

    後來太史慈跑去江東投靠劉繇,孫策殺過江,勢不可擋,前線連戰連敗,于是,太史慈又請戰了,結果同樣被拒。

    太史慈初來乍到,沒有嫡系人馬,劉繇也不是啥有魄力的人,被拒很正常,關鍵還是在後面,這次,他又單獨行動了。比在北海略有進步的是,他這次多了個助手,不再是單槍匹馬了。

    總而言之,王羽回顧太史慈的生平,感覺就像是看到了一個古代版的自己。

    王羽了解自己,知道自己要什麼,想讓太史慈滿意在容易不過了,知道設身處地的換位思考一下就行了。所以,他直接用一個領軍的大餡餅砸過去,把太史慈給砸暈了。

    想著,王羽的疑問只有一個,太史慈遇到劉備時,到底發生了什麼?

    按說以劉備的作風,看到這麼一位猛人,不是應該極盡籠絡之能麼?此刻的太史慈又很積極主動,怎麼想都是會一拍即合的結果,難道太史慈還指望回北海邀功領賞不成?

    “放心吧,有文則在,不會出什麼意外的,如果我料想不錯,出征後,子義應該不會在中軍待太久,以他的脾氣,應該更喜歡跟無忌的前鋒在一起。”

    一個外來戶,哪怕再有本事,也不可能拿到一支部隊的指揮權,當即就行使權力。他連將校都認不全,旗號都看不懂,也沒有足夠的情報來源,還談什麼指揮軍隊?

    自己給太史慈的,不過是個名義上的主將頭餃,泰山軍輕軍前進,行軍速度也很快,太史慈想發號施令,也只能通過于禁,想造反什麼,把隊伍拉走是不可能的,所以,有什麼可擔心的?

    就算真有什麼風險,為了太史慈這樣的牛人,也值得了。等他立了功回來,自己順勢封他個校尉,一位名將就不費吹灰之力的收入囊中,還有比這更愜意的事嗎?

    王羽美滋滋的想著。

    ……

    太史慈此刻正在驚嘆,因為于禁正在集結部隊。

    太史慈還沒正式出仕,軍略兵法只是學過,還沒有實際應用的機會。但這些年他見過的軍隊卻不少,甚至還親眼旁觀過多場戰役,對軍隊強弱精劣,有著自己獨到的見解。

    萬變不離其中,一般來說,從一支兵馬的軍容和反應速度上,就足以分析出這支軍隊的戰斗力了,這是令行禁止的具體體現。

    于禁集結兵馬的地方在城外的大校場,三人到達這里的時候,校場上的士卒正在操練。

    校場正中,有一個千人方陣在操演陣法,隨著點將台上將旗的搖動,方陣中旌旗招展,紛紛發出回應,然後在將令的指揮下,從方陣變圓陣,再變偃月,繼而鋒矢,演變出了一個又一個的陣型。

    整個過程如行雲流水一般,眼中只見旗號招展,陣型變換;耳中只聞隆隆的腳步聲,和鏗鏘的盔甲踫撞聲。

    太史慈無暇過多關注泰山軍流暢的指揮和陣型轉換,在校場一側,另有兩千步卒在進行實戰演練。相較于操演陣型的行雲流水,這里展現出來的,是另一種風采。

    陣列中,大櫓、弓弩、矛戈、刀盾、斧鉞各式兵器林立,殺氣沖天之余,也讓人感到一陣眼花繚亂。然而,在實際對抗當中,各式兵種雖然混雜在一起,但卻絲毫不顯凌亂,每一次陣列的踫撞,都會產生一陣紛亂,但在雙方各自的努力下,亂相很快就得到平息。

    雙方用的都不是真刀真槍,而是各種木棍,可由于對戰非常真實、激烈,所以也不斷產生傷者。輕傷之人帶傷繼續作戰,重傷之人則由雙方自行營救。

    太史慈還是第一次看到,演練會打成這種態勢,激烈程度,幾乎不在他見到的最慘烈的那幾場大戰之下。

    相較于步卒的操練,校場另一邊的騎兵訓練更加吸引太史慈的目光。

    騎兵的訓練分成了兩處,各自以一群稻草人為假想敵,演練戰術。

    隨著驚天動地的一聲吶喊,數百輕騎兵在奔馳中分成了三股,兩支白馬騎兵沖向“敵軍”兩翼,風一樣從“敵陣”前掠了半個圈子,然後快速撤了回來。中間那股騎兵放緩了馬速,待兩翼騎兵回撤的瞬間,端起手中強弩,發動了一輪齊射。

    太史慈對這種輕騎兵的騎射戰術並不陌生,看出來這個戰法是以兩翼為誘餌,引動敵人陣勢後,用強弩齊射,動搖敵軍陣型。

    齊射後,三支騎兵穿花蝴蝶般交替了位置,弩騎兵後退下馬,開始裝填弩機。白馬騎士化直沖為斜沖,再從斜沖轉為橫掃,如同兩只雨燕一般,飛速的在敵陣兩翼前掠過。

    一邊疾沖,一邊彎弓攢射,每人放了差不多三箭之後,他們與敵軍的距離也接近到了一定程度,眾人同時將馬一撥,潮水般撤了回來。在回撤過程中,還有人不斷馬上轉身向後攻擊。

    幾乎同時,弩騎兵裝填完畢,再次上馬,森寒的弩矢重新指向了敵陣。

    太史慈可以在腦海中想象出相應的戰局。如果敵人遭受白馬騎士的打擊後追殺出來,就會被弩騎兵迎頭痛擊。如果不追,就會在這種周而復始的打擊下,不斷出血,士氣降低,最後被磨到死。

    純粹的騎射戰術,強是很強,但殺傷力不足,如果遇到斗志堅強的敵人,以步弓強弩加以反擊,就會演變成消耗戰。

    但弩騎兵的存在,可以彌補輕騎施展騎射戰術,殺傷力不足的缺點,騎射戰術,更加完善,更加恐怖了。

    最後那隊騎兵人數不多,騎術似乎也比較差,他們演練的是沖陣。

    騎兵們在主將的率領下排成三個鋒矢形狀,一豎兩橫,豎著的一個迅速穿“敵陣”而過,橫著的兩個斜向推進,將外層的草人齊齊整整地剔掉一層。

    緊接著,為首的騎將從背後抽出一根角旗,用力揮了揮,帶著透陣而出的騎兵轉向,再度踏入稻草人大陣。其他兩支騎兵則倒卷烏龍,從側翼的側面縱橫穿插。

    這是一種騎兵對步兵的典型戰術,利用騎兵強大的沖擊力,反復打擊敵軍關鍵部位,如中軍將旗附近,以期待最大程度上降低對方士氣,並打亂對方指揮。

    兩翼的騎兵則在敵陣之前快速奔跑,尋找對方薄弱點,一旦直沖中軍的騎兵完成突擊,或者中途受阻,後續的騎兵就根據自己找到的薄弱點進行打擊,以期擴大戰果或減小主攻方向的損失。

    這個戰法並不復雜,讓太史慈感到震撼的是沖陣騎兵身上的鎧甲。這是一支重裝騎兵,人和戰馬身上都配備了鎧甲,總重量至少在七八十斤左右,正前方只有人和馬的眼楮沒被皮革和鐵片包裹起來。

    太史慈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但他確實沒想到,在這里可以看到這種水準的操練。

    各部兵馬各司其職,兵種多樣,甲杖俱全,恍惚間,他幾乎以為自己回到了漢武時代,在上林苑見到了那支名震天下的御林軍。

    就在他心神俱顫的時候,身邊于禁已經發出了號令,令眾軍集結起來,然後向太史慈請令道︰“太史將軍,請登台點將,下令出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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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八章 搖身一變

    如今臨淄被黃巾二十萬大軍圍攻,北海相孔融起兵救援,卻被打敗,眼下已經潰逃回了北海,青州的局勢一團糟,與齊國毗鄰的岳安國自然也是人心惶惶。

    有門路的,有本事的人,紛紛逃向冀州、兗州,乃至東萊等地;普通百姓沒這個本事,也只能惴惴不安的躲在城內,只有到了夜里,才敢到城外去轉轉。

    由于大亂持續的時間很長,早在收獲時節之前,就已經鬧得很大了,所以,一直到了入冬時分,樂安國南部的莊稼還沒有收割完。

    只有博昌是個例外,博昌是青州樂安國中部的一個縣城,距離青州治所臨淄只有一百多里路,城外時不時的就能見到黃巾軍的影子。

    大亂初起時,這里也是一夕三驚,不過最近一段時間,城中軍民卻都松了一口氣,一支三千多人的兵馬自北而來,駐扎在了博昌城外。

    自從這支兵馬到了後,小股的黃巾軍就再沒敢接近過這里,因為他們是大名鼎鼎的幽州軍。

    博昌人不知道這支幽州軍為何來此,又為何駐留不去,但人們都很高興,身處亂糟糟的青州,有這麼一支兵馬在城外,自然令人非常安心。

    有人歡喜有人愁,樂安國相宋斌就很發愁。

    身為一國之相,他要考慮的事情比普通人要多得多,城外有一支兵馬護衛,固然增強了安全保障,但同時,也有可能把黃巾主力給吸引過來。

    幽州軍以騎兵為主,只有不到一千人的步卒,輕兵而來,來去自然都很便利。黃巾賊若是真的來了,追不上幽州軍,肯定要把怒氣發泄在博昌城上,到時候反倒不美。

    何況,這支兵馬的保護也不是白提供的,城內也要給他們提供補給才行,三千軍,兩千多騎兵,每日人吃馬嚼的可不是什麼小數目。

    所以,宋國相的期望正與百姓相反,巴不得趕快把這些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送走才好。

    當然,這種要求他肯定不敢主動提出。那個姓田的校尉雖然笑眯眯的很好說話,但那個看似慈眉善目的劉使君,卻不是什麼好相與的角色。

    在博昌按兵不動的意見,就是他提出的,他那兩個凶神惡煞的義弟本來都是主張從速進兵的,但被他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說的老老實實了。

    對上這麼個人,宋斌能不打怵麼?

    不敢硬著來,但事情總要設法解決,于是,宋國相天天出城去兵營訴苦,想快點將對方禮送出境,結果他發現,這次自己錯得更厲害。

    “宋國相,備非是畏敵不前,只是賊軍勢大,備與田將軍孤軍而來,難以盡數剿滅之,若是攻擊半途而廢,激怒了賊眾,我軍固然進退自如,卻置樂安國百姓于何地?百姓何辜啊?”

    還沒等宋斌開哭,劉備就哭上了,哭的比宋斌淒慘多了,大有使聞者心酸,見者流淚的架勢。

    當然,宋斌乃是扶風宋家之後,宋家是扶風名門,與陳留曹家還有些姻親關系,他混跡官場多年,早就已經看破事故了。劉備演技再好,他也不會放在心上,但對方話里話外的威脅,他卻不敢一笑置之。

    最近這段時間,引賊入境,然後再回頭來裝好人的招數,實在被用得太頻繁了,有點見識的人,都能看得出。

    宋斌哪里還不知道,眼前這個慈眉善目的,做出了何等重大的威脅?

    “玄德公,玄德公,斌非是為了催促而來,只是擔心北海形勢,心憂文舉公的安危。”宋斌一邊勸解,一邊提議道︰“以斌淺見,貴軍何不分兵兩路,步卒駐守博昌,以輕騎從巨澱湖和臨淄之間傳過,經壽光入北海,以解都昌之圍?”

    “這個主意不錯!”

    宋斌的提議很合張飛的心思,大老遠的來了青州,卻一直沒撈到仗打,他渾身上下都在發癢,他扯著脖子嚷嚷道︰“大哥,你和二哥帶著兵卒留在這兒,某隨田將軍一同去都昌,就不用擔心陷入包圍了,黃巾賊又沒有騎兵,追不上咱們的。”

    劉備之所以按兵不動,最大的理由就是敵人太多,一旦被包圍,恐怕會有全軍覆沒的危險,所以要耐心等待戰機。

    “臨陣分兵,乃是兵家大忌,你不明地理,亦不知前方軍情,貿然闖入,萬一被各個擊破了怎麼辦?再說,都昌城下也有幾萬兵馬,兩千輕騎孤軍深入,又能有多大作為?伯珪兄信任備穩重,這才委托備與田將軍同來,貿然行事,豈不辜負了伯珪兄的信任?”

    劉備臉色當即一沉,救北海,原本是公孫瓚意欲在青州擴大影響的軍事行動,公孫瓚決定派援兵的時候,還沒得到洛陽方面的消息。

    現在王羽已經盯上了青州,以公孫瓚的脾氣,應該是不會再來強爭,對公孫瓚來說,青州這地方本來很雞肋,他的大敵是袁紹、劉虞,擴張的方向是冀州,哪里有多余的精力來關注青州?

    公孫瓚之所以沒下達撤兵的命令,無非是等等看,看王羽會不會率兵入青州,如果來了,正好讓劉備、田楷助戰。

    劉備對公孫瓚的心思可謂洞若觀火,他當然不願意再次被籠罩在王羽的陰影之下,他想**完成這次救援任務,以邀名賣人情。同時,他也不想損失太多的實力。

    軍中那幾百步卒,是他這些年省吃儉用攢出來的老底子,當初勤王的時候,他就有心帶在身邊,找機會立功,但公孫瓚嫌步兵走的太慢,大手一揮就給留下了。

    結果,在虎牢關的時候,他手下只有兩個義弟,想多抓點俘虜,撿些戰利品都做不到。

    這件事讓他遺憾了很久的同時,也明確了一個道理,這年頭,有軍隊就得在身邊帶著。雖然帶著也不一定能得到機會,但不帶的話,就肯定沒機會。王羽還不是用幾百兵馬起家,然後象雪球似的,滾出來了近萬精銳?成了舉足輕重的諸侯之一?

    宋斌的提議當然不可取,幽州騎兵又不是他的嫡系,救了孔融,名聲和好處也是田楷的,自己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才不干這種賠本買賣呢。

    反正黃巾賊也攻不下臨淄,等天再冷一點,他們也就該躲起來過冬了,那才是自己提兵東進的最佳時機。如果能抓到幾股小隊的黃巾打打就更好了,順便還能擴充一下部隊。

    張飛揪揪下巴上的虯髯,訕訕的退開,不吱聲了。跟大哥講道理,他從來也沒贏過,多說無益。

    “既然如此,那也只能等了,”宋斌見狀,知道事不可為,只能喟然長嘆道︰“不知道太史壯士能不能順利到達奉高,何時能將泰山援兵早日請來啊。”

    听到這話,劉備臉上的神情不變,但心情卻糟糕到了極點。

    這段時間,每次想到在酸棗時的經歷,他就會一陣心煩意亂,本以為對方會留在司隸,兩邊相隔數千里,一時半會踫不上了,結果,對方居然又跑回泰山,圖謀起青州來了。

    那個太史慈也很讓人惱火,自己明明把招攬的姿態做足了,他居然丟下一句話,就跑到泰山去了!很顯然,此人是沒瞧上自己,想要攀高枝兒啊!

    是可忍孰不可忍!如果可能的話,劉備真心希望對方死在哪個荒山僻嶺的就最好了。

    田楷在一邊冷眼旁觀,並不插嘴。他明白劉備的心思,但卻不打算伸手幫忙,因為他從來就沒把劉備當過自己人。

    田楷是個實誠性子,喜歡以最直接的思路來思考問題,完全不受那些大大道理的迷惑,他只知道︰劉備在公孫瓚這里,是客卿的身份,吃公孫瓚的糧,花公孫瓚的錢,都用來給自己積攢實力,還經常偷偷摸摸的拉攏自己麾下的將校!

    往好听了說,這叫一時從權;往難听了說,這就是損公肥私,吃里扒外!

    主公願意照顧同窗,幽州軍的損失也不大,田楷也不會過多計較,但指望他把劉備當兄弟,那就是絕對不可能了。

    那個叫太史慈的為啥不理會劉備的招攬?看那樣子還生了點悶氣?劉備自己不明白,但田楷卻一清二楚。要不是公孫瓚只信任身邊的老兄弟,看不上外來投靠的,田楷當時就會開口留人了。

    倒是可惜了一名壯士。

    不過,田楷轉念一想,卻也未必就可惜了,那人奔泰山去了,據說泰山王鵬舉看人很有眼光,那太史慈若果真是個人才,他會不會……

    各懷心事間,帳外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報……”

    “何事?”田楷揚聲問道。

    “泰山出兵來援,共計馬步四千余,前鋒已至萊蕪……”

    “來的好快!”眾人都是大吃一驚,離太史慈去泰山才幾天,大軍就已經到了青州邊境?

    “領軍者誰?”宋斌大喜,正牌的青州刺史來了!他一到,黃巾賊就算不望風而逃,也不敢繼續囂張了吧?

    “前鋒是方悅和秦校尉的騎兵,不過主將卻是個沒听說過的人,復姓太史……”

    “太史?”劉備差點咬到舌頭。

    出兵快倒也罷了,但這太史慈從被招攬到上崗,用的時間也太短了吧?這王鵬舉是瘋了嗎?沒錯,也許這是個巧合,但太史這個形式實在很少見,天下間哪有這麼巧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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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九章 奔襲都昌

    一支千多人的騎兵停駐在了萊蕪城外。士兵們忙著喂馬喝水吃東西,將校們則聚在一處商議軍情。

    “子義,你是主將,你說接下來該怎麼辦?”

    “無忌兄,小弟這個主將是做不得數的,看過于將軍操演的精銳,慈自嘆不如,哪里還敢妄稱主將?先前卻是某太過狂妄了。”

    太史慈連連擺手,他和王羽的脾氣差不多,不是狂妄的人,但若認定對方是對頭,他也不會客氣了。

    見識過泰山軍的軍容,他哪還不知道自己托大了?這樣一支精兵,別說現在,就算過上三五年,他一樣練不出來。

    震驚過後,他心生敬佩,態度比先前客氣了許多︰“這些年慈走南闖北,名士什麼的見得多了,最後覺得都差不多,之前在幽州遭人輕視了,把火氣帶到了泰山,現在想來還真是冒犯了君侯,慚愧,慚愧。”

    “以子義的本領,居然也會遭人輕視?誰的眼界這麼高?”方悅很驚訝,他的脾氣也是比較直率的那種,很快就跟太史慈相處得很熟絡了。

    太史慈一副悻悻不樂的樣子,冷哼道︰“還不是那位自稱皇叔的玄德公……”

    “是他?不會吧?”方悅疑惑道︰“某在酸棗跟隨主公,也見過此人,雖然覺得有些說不出的味道,但此人應該算是個有德之人,而且頗有禮士之風,在酸棗他對文和先生就很恭敬,比對主公還恭敬呢。”

    “知人知面不知心,誰知道他是不是裝出來的?”太史慈撇撇嘴道︰“也罷,二位兄長都在此,正好給小弟評評理,看看那位玄德公是不是沒拿正眼看人?”

    “你說,你說。”方悅起勁道,白馬義從的那個校尉秦風也湊了上來。

    “當日某離北海到了渤海,拜見公孫將軍,被人告知公孫將軍不暇分身,令某去尋田、劉二位,見到劉使君後,某遞上文書,他問我姓名,我答了,並備言北海之事。某以為他要麼下令出兵,要麼詳細詢問軍情,又或問我身份,誰知他半晌不語,最後居然長嘆了一聲……”

    太史慈微微停頓了一下,然後學著記憶中的樣子,長嘆一聲,斂容道︰“孔北海知世間有劉備耶?”

    他學的不算太像,卻把劉備說話時,那股自得欣喜的語氣學了個十足,把方悅和秦風兩個笑得都是打跌。

    “子義,看不出來,你還有這學舌的本領,這位玄德公就是這樣,老是擺一副懷才不遇,遇人不淑的架勢,某在酸棗見了,也是不喜,嗯,然後呢?”

    “然後就沒有了啊,不然我怎麼說他輕視于人呢?”

    太史慈一攤手,很郁悶的說道︰“嗯,說起來,那之後,他沒說話,卻一直盯著我看來著,那眼神怪怪的,我還以為自己說錯話了呢,只好先行告辭。後來想想,他那意思好像是想讓我夸他兩句?”

    “這麼說也有可能……”方悅撓撓頭,也覺得很是想不通。

    上行下效,王羽的作風導致了泰山軍內部不流行這些含蓄的東西,就連老狐狸賈詡,跟自己人說話都很少藏頭露尾,劉備這種像是猜謎似的舉動,對方悅這樣的一根筋來說,簡直就是天書,哪里理解得了?

    秦風突然說道︰“不是有可能,應該就是這樣沒錯。”

    “怎麼說?”方悅急忙問道,太史慈也轉過了頭。

    “他其實是打算招攬子義的,不過他的方式比較特殊,有些隱晦,一般人理解不了。”

    秦風神秘兮兮道︰“听說名士之間就流行這道道,孔北海很有名,他既然知道劉使君的名字,劉使君自然也就有名了。按照正常的套路,這個時候,子義就應該吹捧兩句,說些贊美其德行的話,然後他就會禮賢下士了。”

    他看著目瞪口呆的太史慈,笑道︰“可子義你什麼都不說就走,咱們兄弟知道你不懂規矩,但不知道的,只會當你桀驁不馴,不講究禮數,瞧不起人。”

    “秦兄,你不是在誆我?”太史慈頭都大了,招攬就招攬麼,搞這麼多玄虛干嘛?

    “我誆你作甚?”秦風一攤手道︰“你在孔北海面前請戰,其實是犯了同樣的錯誤,孔北海可是海內聞名的大名士!他帶了幾萬兵馬,和焦使君里應外合都打了敗仗,你卻說什麼只要一千兵馬,就能奉上管亥的首級……他沒當場發火,就已經很有涵養了。”

    “原來如此……”太史慈沉默了片刻,然後向秦風一拱手,誠心誠意的說道︰“慈虛度了這二十幾年,居然連這些人情世故都不懂,幸得秦兄為我解惑,听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

    “子義,你別听瘋子胡扯,他說那些,也是從文和先生和伯喈先生那里听來的,拾人牙慧而已。”方悅大咧咧一擺手道︰“而且你學了也沒用,咱們泰山軍中,不流行這個,只要有把握,主動求戰就是好事,當初在孟津,主公自己不也這麼干過?不過他比你聰明,他會忽悠人……”

    “忽悠?”太史慈注意到了一個新名詞。

    “就是總能說到點子上,听說是西蜀的方言,主公跟人學來的……”方悅略略解釋兩句,繼續說道︰“俺當時也在場,听著主公說什麼大漢養士四百載,國恩深重什麼的……當時要不是伯喈先生出聲提醒,王使君差點就答應了。”

    太史慈听得悠然神往︰“恨不能當時就在軍中,與君侯一同前往敵營。”

    “以後總有機會的,你別看主公年紀小,但他那雙眼楮犀利著呢,看人是一看一個準!他為了讓子義你歸心,直接委任你做一軍的主將!在這之前,我軍所有的仗都是主公自己指揮的,你想想,他有多器重你!光憑這個,俺就知道你的本事大了,呵呵。”

    方悅咧嘴大笑,秦風在一邊也是頻頻點頭,笑談一番後,太史慈心中最後那一絲疑慮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那……”太史慈微一遲疑,向方悅問道︰“無忌兄,你剛才說的,也是……”

    方悅不假思索的答道︰“你現在是主將,你說怎麼打,就怎麼打!”

    “不等文則將軍了?”

    經過了一路的交談,太史慈已經知道于禁在泰山軍中的地位了,此人幾乎算是泰山軍中的二號人物,可一路上對自己這個新丁卻執禮甚恭,完全沒有任何情緒。

    對他來說,這種事實在難以想象。

    不過,跟于禁在一起,太史慈總是覺得不大自在,對方是個不苟言笑的性子,行事也是一板一眼,讓人很有壓力。尤其是看過他練的兵,以及指揮水準後,壓力就更大了。

    所以,太史慈才跑到騎兵的隊伍里,跟方悅這些人混在一起。

    “等他干嘛?”方悅翻了個白眼,哂道︰“你又不是沒見過他指揮部隊,等他來了,打起來之後你做啥?在旁邊看著嗎?換你指揮,你看得懂那些旗號嗎?不管你看不看得懂,反正俺看不懂,瘋子,你呢?”

    秦風也是搖頭,白馬義從打仗靠的是多年培養出來的默契,而不是于禁那種精細到基層的指揮。

    “那好。”見兩個同伴都這麼說,太史慈也有底氣了,他從地上撿起幾塊石子,一一擺在了樹樁上︰“這仗其實好打,在北海的時候,某憑的是一腔血勇,把握不到三成,但現在,看過泰山強兵之後,某至少有八成以上的把握,兩位請看……”

    “這里是臨淄,張饒的主力都在這里,此賊的舉動有些怪異,明知道打不下臨淄,還是圍著不放松,某總覺得有些古怪,這股賊的勢力太大,我軍兵少,且不去理會他……”

    “向東二百四十里是據縣,本來是從萊蕪通往都昌的最佳路徑,但據縣已經被黃巾賊佔據了,如果一城一地的打過去,等到過完年,也未必能打到都昌……”

    “某的意思是,我們一路向北,從這里穿過去……”太史慈用手指在兩塊石子的中間劃過,將一個極其大膽的計劃展示出來︰“到達益國之後,再轉向東進,突襲都昌城下的賊軍,一舉擊破,如何?”

    他抬頭看著兩位新結交的同袍,眼神略有些不安,這個計劃極其冒險,變數很多。在北海淪陷大半,找不到補給的情況下,一旦中途遇阻,或者突襲不下都昌城下的賊兵,這支輕騎就會陷入死地。

    泰山軍中騎兵不多,最精銳的五百白馬義從還是借來的,很難想象他們會同意這樣的計劃。然而,他很快發現,自己的不安是多余的,方悅和秦風臉上都露出了笑意。

    “哈哈,俺就說嘛,子義的脾氣跟主公一模一樣,要是主公在這里,肯定也會這麼指揮,就這麼著吧!”方悅拍著太史慈的肩膀,大笑道︰“子義,你這趟來泰山,算是來對了,瘋子,你怎麼說?”

    秦風拍著胸脯,大笑道︰“長途奔襲,這個兄弟們最拿手,這才哪兒到哪兒啊?想當年,咱們跟著公孫將軍追殺胡虜,從右北平一直追殺到柳城!無忌,你知道柳城在哪兒嗎?在昌黎郡北邊,離右北平足足有上千里,咱們就那麼一路殺過去的,殺得胡虜血流成河,哈哈!”

    太史慈見狀,胸中豪情頓起,朗聲道︰“大丈夫生于亂世,當帶三尺劍立不世之功!慈不才,未能跟在白馬將軍身邊追亡逐北,不過,今日逢明主,遇豪杰,卻也不負生平所願!都昌城下,就是慈立功報效之地!”

    “說得好!”

    “派人傳信給于將軍,讓他安守後路……”太史慈高聲道︰“余者隨某,即刻出兵!”

    “喏!”

[ 本帖最後由 pon217 於 2014-3-17 10:13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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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零章 都昌城下

    奉高。

    “主公,那太史慈果如你所料,拋下步兵,奔襲都昌去了。”徐晃匆匆走進帥府,人還沒出現,聲音已經遠遠傳來。

    “恭喜主公,又得一上將。”

    王羽正跟賈詡議事,聞訊也是面露喜色,賈詡的反應更是快的驚人,他敏捷的起身拱手,高聲賀喜,動作之快與他的身材完全不相符。

    “好一個太史子義,果然是個雷厲風行的脾氣。”

    王羽摸摸下巴,低頭看向桌案上的輿圖,沉吟道︰“這樣看來,計劃又推近了一步,可以全面實行了,傳令文則,讓他進駐萊蕪,盡早做好守城準備,公明,你辛苦些,加速搬運糧草到萊蕪,一定要在大戰前儲存足夠的數量。”

    “喏!”徐晃抱拳應諾,卻沒急著離開,而是略帶疑慮的問道︰“以白馬義從的戰力,有心算無心,襲破都昌城下的賊軍應該不難,不過,之後黃巾的動向……主公的威名已遍傳天下,若是都昌又大勝,賊眾難道不會心存怯意嗎?”

    想了想,他又補充道︰“而且,據細作回報,青州黃巾並無統一指揮,想要集結起來,並大舉入寇,恐怕……”

    王羽擺擺手道︰“反正遲早會來,早點做準備,總比事到臨頭,措手不及強。在萊蕪囤積糧草,若是賊軍不來,我們就打過去,先安定了齊國再說。”

    “末將明白了。”徐晃釋然領命而去。

    恭維了一句後,賈詡就一直沒出聲,直到徐晃離開,他才轉向王羽,疑道︰“主公,解釋一半留一半,這可不像是您的作風啊,莫非您又有什麼特別的打算了?”

    “這件事麼,暫時保密。”王羽搖搖頭,臉上笑眯眯的,但眼神中的犀利精芒,卻怎麼都無法掩飾。

    “對了,文和,蟬兒在你那里幫忙,情況如何?有沒有礙手礙腳?”

    “甚好。”賈詡心知王羽是在轉移話題,但他也不點破,順著對方的話頭贊道︰“二夫人聰明伶俐,學東西學的很快,前幾天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新丁,現在已經有板有眼了。剛才您看的情報,就是她從一堆情報中揀選出來的……”

    說著,他愜意的吁了口長氣,欣慰道︰“以這樣的進度,再過一段時間,我身上的擔子就可以減輕許多嘍。對了,將情報傳回來的,就是您很關注的那位鹿門山弟子,這位也是個有眼光,有見識的,膽略也頗為驚人……回到泰山後,我也終于撥雲見日了啊。”

    贊了一通貂蟬,又夸了徐福幾句,賈詡微微眯著的眼楮,露出了掩飾不住的笑意,終于有人幫忙了。

    實際上,他雖然不是多勤快的人,但目前這點工作量卻也難不倒他,可問題是,這種趨勢很危險。目前泰山軍的規模還不算多大,如果一切順利,拿下青州後,勢力就會迅速拓展,他手中的權力也會暴增!

    一人之下,眾人之上這種事,說起來很威風,但得看老大是什麼人。如果是個暗弱之主,大可做個權臣,當仁不讓,但自家這位主公又豈是個能讓人擺弄的?

    所以,盡早把權力分出去才是王道,尤其是情報這種燙手貨,自己可以分析情報,但絕對不能參與太深,否則將來就是個禍根。

    除非自己專心做這行,把軍政拋開,但是,以主公對自己的器重,那可能嗎?

    賈詡心知王羽是沒想到這些,但現在沒想到,不等于以後想不到,與其到那個時候再亡羊補牢,還是盡早脫手的好。

    別人可能覺得王羽用妻妾參與有些不著調,但賈詡卻很贊同,貂蟬的親眷早已離散,不用擔心外戚勢力的存在,一個小女子,也不可能發展勢力出來,只能完完全全的依附王羽,還有比她更合適來掌控情報系統的人嗎?

    還有那個徐福,此人年紀不大,學問也不很高,但眼光和膽魄卻十分了得,內部有貂蟬掌控,外部有此人指揮調度,自己居中輔佐,這才是和諧發展的態勢啊。

    王羽哪知道老狐狸心里轉了這麼多念頭,他看著輿圖,正在出神︰可惜啊,奇襲都昌,這種好事自己沒能趕上,真是太遺憾了。不過,能以此換得太史慈的歸心,倒也值得,反正……

    他的視線向東移動,落在了萊蕪……

    奇襲只是個開始,萊蕪才是重頭戲,而且,如果一切順利的話……

    他的視線繼續移動,最後在奉高停住了,這里才是最終決戰的戰場!那將是一場極為宏大的戰役,規模之大,遠在他所經歷過的各場戰役之上!

    ……

    都昌近郊。

    暮色籠罩了大地,一輪弦月掛在天邊,看起來,又是個寧靜安詳的秋夜。然而,從遠處的連營中卻是人聲鼎沸,巨大的喧囂聲吵得月兒都皺起了眉頭,扯過一片雲彩,遮住了自己的視听。

    大地,愈發的昏暗了。

    以管亥為首的黃巾軍,規模雖然比不上正在齊國肆虐的張饒部,但也有五萬余眾,隨著時間的推移,還有更多的人從四面八方趕來會師,加上管亥部自己的擴張,規模像是滾雪球一般,越來越大。

    這等數量的一支大軍,營寨的規模也很大,沿著城牆排開,綿延十數里,氣勢宏大之極。

    連營周圍十里方圓的地方,已是一片狼藉,不但山林被砍伐一空,連土石都少了很多,堪稱寸草不留。

    “蛾賊也不笨啊,居然還懂得堅壁清野,這下想要偷營就難了。”

    “我說徐兄弟,咱們來這里到底要干嘛啊?你還說……要偷營?難道你也想去刺殺黃巾大將?”透過暗沉的夜色,遠遠望著連營,沐汪心里七上八下的,轉頭看向相識不久的同袍,發現對方叼著根草棍,一臉躍躍欲試的神情,看不到半點緊張的神色,他心中愈發惶惑了。

    “刺殺?”徐庶很意外的看著同伴,很認真的問道︰“沐大哥,你學過潛伏刺殺的本領?”

    “沒……當然沒有。”沐汪被他問的一愣。

    他家祖上也曾紅火過,不過早在他祖爺爺那輩,就已經沒落了,到了他這輩,只能靠打獵謀生。在山林間潛伏追蹤,他確實很擅長,但潛入軍營刺殺這種事,別說獵戶,就算世家門下豢養的殺手、死士,也不可能精擅啊!

    實際上,在王羽之前,根本沒人打過這方面的念頭,那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不懂那個,還搞什麼刺殺啊?”徐庶搖搖頭,很失望的望向連營,道︰“那里可是數萬人的軍營,潛進去容易,出來可就難了,這麼大的營盤,誰知道怎麼才能找到正主兒啊?你這個提議太糟了。”

    “……”沐汪無語,要不是被對方一路帶到都昌城下,他怎麼會有這樣的猜測?而且,這猜測怎麼就變成自己的提議了?

    “那咱們來這里做什麼?情報不是已經傳回去了嗎?還截殺了兩路信使,這功勞應該夠大了吧?”

    “這才哪兒到哪兒啊,睜著眼楮放過機會,是要遭天譴的!”

    徐庶瀟灑的甩甩頭,將口中的草棍吐掉,嘿然笑道︰“你忘了那兩個信使怎麼說的?他說看到了一支白馬騎兵出沒,這個時候出現在齊國境內的部隊,除了咱們泰山軍,還能有誰?咱們不在這里等機會,卻又要去何處?”

    “可是,幽州也來了人啊,他們來的更早,兵馬也更多……”

    黑沉的夜幕中,徐庶眼中亮光閃爍︰“來了那麼久都沒動靜,怎麼會現在才突然出現?我看吶,他們應當是等張饒離開後,才乘虛而入呢,來的是咱們的人,肯定沒錯。”

    “就算是這樣,大軍交戰,咱們兩個又能做些什麼?”

    “能做的事可多了,比如……”

    “比如?”看著同伴的眼神,沐汪有種不祥的預感。

    “嗯,”沉吟片刻,徐庶突然笑了,隨口提議道︰“咱們混進去放個火怎麼樣?”

    “啊?”沐汪被同袍的膽大包天嚇得目瞪口呆。

    ……

    管亥從女人的身體上爬了下來,很愜意,很滿足。

    他身下的女人不算太漂亮,身材、臉龐都沒長開,像是一枚夏天的隻果,個頭小,味道也很青澀。

    她在床上的表現也一樣青澀,像是快木頭似的,不會配合,也沒有討好的意思,眼中甚至不時還會閃過一絲帶著仇恨的亮光。

    這讓管亥想起了少年時的往事。

    他的家境本來很不錯,算是東牟當地小有名氣的豪強,然而,這一切都被海侵破壞了。暴漲的海水淹沒了他家的良田,卷走了他的父母兄弟,要不是老僕人拼死救護,讓出了一條房梁,他當時就死了。

    其實,活下來也不是什麼好事,沒了家人,他只能混在流民的隊伍中,過著比乞丐還不如的日子。

    朝廷的撫恤遲遲不至,大戶人家也吝嗇得很,塢堡的城門總是關得死死的,正如各郡縣的城門,始終擺出了嚴防死守的架勢一樣。

    最終,大伙兒忍不下去了,憤怒在觀陽城爆發,進而席卷了大半個東萊郡。

    當時到底是誰帶的頭,管亥已經記不清了,反正他的前幾任大當家早就死了,除了親人之外,死人是不需要被記住的。

    他只記得當時他闖入了一間大戶人家的宅院,第一次殺人,第一次被鮮血濺在頭臉上,第一次感受到那種血腥**的感覺……同樣,他第一次嘗到了女人的味道。

    那個大戶人家的小姐,跟身下的這個女人一樣,不算太漂亮,但世家閨秀的氣質卻彌補了一切,表情也是恐懼中帶著憎惡和仇恨,令管亥賞心悅目。

    從那時開始,管亥對女人的審美觀就固定了下來,非大家閨秀不上。

    這個女人,是他這麼多年的收藏中,最好的一個,這是朱虛之戰的戰利品,是北海名士管寧的女兒!

    就算是家里沒遭災,管亥與這個女子,也有著天壤之別般的距離!盡管是**,但管亥依然有種給祖宗長臉,讓管家揚眉吐氣的感覺。

    唯一美中不足的,只有這個女人的不配合了,如果她能睜開眼,說上幾句溫存話,管亥就會覺得自己是天下第一的英雄了。

    不過,這樣也沒啥,他喜歡女人這樣。看著這些曾經高高在上的世家子痛苦難過,卻無可奈何,和看著他們痛哭流涕的求饒,同樣的讓人心醉。

    只可惜,沒抓住孔融,不然的話,就可以品嘗到孔門家中女眷的味道了,孔子的二十世孫?何等的讓人期待啊!

    隨意批了件衣服在身上,管亥走到了帳門口,揚聲吩咐道︰“來人……”

    “是,大當家……”一個長得屠戶般的侍衛迎了上來,實際上,此人從賊前,就是個屠戶。

    一邊向管亥點頭哈腰,屠戶侍衛一邊偷眼向帳中瞄。上行下效,管亥的愛好,也感染了他的部下,管亥軍中的大小頭目,如今看女人都不僅僅看臉蛋,他們最注重的是氣質!

    盡管大部分人根本就不懂什麼是氣質,反正大戶人家的女子都是有氣質的,在床上的反應也是明證,她們對貞潔這種東西,看得比性命還重要。

    “看什麼看?等老子玩膩了,遲早能輪得到你們,現在給老子仔細著!”

    管亥罵咧咧的說道︰“最近營里不太平,多叫些弟兄巡營,別再給老子出簍子了……還有,老子現在是渠帥,懂嗎,黃巾渠帥,打下天下後,就是大將軍!說了多少次了,別再大當家大當家的叫個沒完,老子現在是有身份的人了。”

    “是咧。”屠夫訕訕的收回視線,“不過大……渠帥您也太仔細了吧?北海大半地方都是咱們的了,哪還需要巡什麼營啊?這方圓幾百里,連個人毛都沒有。”

    “屁!”

    管亥一腳踹了過去,怒罵道︰“張饒送的信你沒看到嗎?王鵬舉的泰山兵已經到了萊蕪,還有小股騎兵在齊國打轉,誰能保證他們不來偷襲?就算他們不來,你算算這幾天失了幾場火了?老子搞點糧草容易嗎?都被你們這些敗家的混蛋給糟蹋了!”

    “是,是……”屠夫不敢再說,一溜煙的跑了,心里仍是不以為然。

    大當家夜夜笙歌,弟兄們當然也要有樣學樣,這會兒都忙著呢,誰樂意離開暖呼呼的被窩,吹著冷風巡營啊?這時節,風高物燥的,失幾場火,鬧騰鬧騰還不是常有的事?泰山軍來偷營?齊國那聚著二十萬大軍呢,他們能長了翅膀飛過來不成?

    看著屠夫走了,管亥才放了點心,不是他緊張過度,實在是泰山王鵬舉的名頭太大,先前那個突圍的使者也讓他很在意。

    “小心駛得萬年船,這話總是不錯的……”望向床榻,管亥決定再發泄一輪。

    泰山王鵬舉這個名字實在太令人壓抑了,不做點什麼,他心里實在平靜不下來。

    突然,他發現燭火跳動了一下,很輕微,但極其不尋常。他以為自己勞累過度,眼花了,用力揉了揉眼楮,再凝神細看。

    結果,他發現這不是錯覺,幾根蠟燭都在跳動,整齊的遵循著某種詭異的節奏。

    隨後,耳中也傳來了陣陣喧鬧聲,不同于嘍們狂歡時發出的噪音,而是帶著驚惶之意的叫喊聲!

    出事了!管亥心中一凜,抓起戰刀,旋風般沖出了帳篷。

    黑沉沉的夜色中,一道亮麗的光華在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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