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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鱸州魚]三國第一強兵 (連載中)

一二一章 形勢突變

    暖陽高照,五月時節的大河兩岸,呈現出了一片生機勃勃的景象。

    但與往年不同的是,田地里的農夫少了許多,很多田地都荒蕪在那里,篙草長得老高,讓看到的人,無不為之嘆息。

    “齊大哥,你說說,這叫個什麼事?好好的地不讓去種,這東來西跑的,到底是折騰什麼啊?”

    “我說順子,你嗓門小點!別讓淳于將軍听見了,上次被抽了三十鞭子還不夠怎地?淳于將軍可是立了軍令了,誰再敢在軍中發牢騷動搖軍心,立斬不赦!”

    “就許他們亂指揮,不許咱們發牢騷,這天下間,真是沒道理可講了。”

    “行了,你就少說兩句吧,世道就這樣,你一個平頭百姓卻能怎地?還不是忍著受著,等

    日子慢慢變好?”

    發牢騷的是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一直提出忠告的則是個長相頗為憨厚的中年人,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在向西行進的隊伍之中。

    前者發牢騷的時候,眼楮一直盯著河岸兩邊的農田;後者一直在勸告同伴,但視線也不離農田左右。由此可見,盡管這二人性格大相徑庭,但對土地的熱愛卻是一般無二的。

    “還是王將軍在的時候好啊,那時候……唔!”話說到一半就說不下去了,因為他的嘴被同伴給捂住了。

    “你不要命了?怎麼敢提那個名字?不知道這是最大的忌諱嗎?要是被上頭的人听到,誰也保不住你這條小命!”那齊大哥的視線終于從田地上轉移開了,他緊張的四下打量著,直到發現沒有軍官或者幕僚模樣的人,這才松了口氣,捂同伴嘴的手也隨之松開。

    “呼……”年輕人連做幾個深呼吸,埋怨道︰“齊大哥,你這手也太重了,差點把我掐死。說說又能怎地,那些老爺們惹不起王……硬茬,就知道拿咱們這些小兵撒氣!早知道啊,我當初就不應該回家,听說將軍他現在去了南陽,和公路將軍合兵一處後,還要打回來呢!”

    “唉,打來打去的,這田地終究是荒了的,春夏不耕種,入了秋就沒收成,這個冬天……”暖陽下,中年人打了個哆嗦,哀嘆道︰“怕是要難過了!”

    年輕人心有戚然,怨憤之情更加壓抑不住了,就在他要開口附和的時候,正看到一輛馬車從隊伍後面趕了上來,他急忙提醒道︰“齊大哥收聲,有人來了!”

    在軍中乘車的,除了主帥袁將軍之外,就只有那些位名士,這些人都是高高在上,手握權柄的,這些牢騷被他們听到的話,比被淳于將軍听到還可怕。

    淳于將軍只是打人,打完就算;而這些名士喜歡先定個罪名,然後再打殺,落在他們手里,死了都不安心!

    馬車所經由之處,一片肅然,士卒們木然看著馬車,緊緊的閉上了嘴,馬車里的人卻不覺欣慰,同樣也是眉頭緊鎖。

    “子遠,朝令夕改,乃是軍中大忌,何況還是行軍路上來回往返?以授觀之,如今大軍士氣不振,軍士多有怨懟,到臨陣之時,恐怕……”

    “還不是逢元圖和郭公則那幾人從中作梗?”

    許攸咬牙切齒的說道︰“當

    日吾從洛陽回返,稟明主公,洛陽即將生變,宜早作打算,從速進兵!可恨那逢元圖譏我行事不秘,郭公則無謀,主張靜觀待變,一唱一和,動搖了主公的心志,以至錯過良機,真真可恨至極!”

    說著,他長嘆一聲︰“若非這兩個果而無用的小人,公與此番到來,應該可以在洛陽城中高坐了,又哪里會在路上蹉跎?唉!”

    “既然袁公信重郭、逢二位,那先前又何以……”

    “說來話長……”

    許攸再嘆口氣,臉色微微有些赧然︰“袁公出于四世三公之家,自少便胸懷大志,極有禮賢下士之風,故而廣有名聲。不過,這禮數做得太過,難免也有些不妥,與攸一樣,郭公則他們也是名動一時的儒士,素有才名,意見相左之時,主公未免也有些為難,是以……”

    說白了,袁紹就是耳根子軟,再怎麼粉飾也沒用。許攸不笨,更不會把眼前這位才智高絕的沮授沮公與當成傻蛋,稍加掩飾之後,便直言道︰“主公久聞公與兄大名,渴見久矣,若有公與相助,必能堅主公之念,不至再有反復。”

    “再有反復?”沮授被嚇了一跳。據他所知,這兩個月,袁紹已經來回折騰好幾趟了。

    第一次是在王羽、公孫瓚退兵之後,袁紹盡起河內之兵,又在民間大肆搜刮了一通,集結起了五萬大軍,然後率軍開始向孟津方向移動。

    走到一半,剛到野王附近,就收到了河東的最新情報。袁紹驚怖,自己退回了郡城,只留了張楊的幾千兵馬駐守野王。

    後來曹操興兵西進,袁盟主聞訊後,又坐不住了,結果走到一半,不知因為什麼,又在半路上改變了主意,回郡城去了。

    沮授不知道具體情況,不過依照他目前了解的情況來猜測,很可能收到北軍出京迎戰的消息後,某位名士再次勸說袁紹,讓他坐山觀虎斗,等到合適的時機再來個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再然後,那個讓人匪夷所思的消息也傳出來了。

    洛陽大火!百姓逃散!西涼軍和並州軍反目,在城下火並一場之後,各分東西!至此,西涼軍已經虛弱到了極點,怎麼看都沒幾天蹦了。

    收到消息後,袁盟主如夢方醒,悔恨不已,于是,又有了第三次西進。

    曹操一出兵,洛陽就知道了,西涼軍上下都緊張的要命,洛陽城也是人心惶惶的。可同樣是五萬大軍,袁紹就沒引起任何動靜。

    想想也是,他來回折騰了兩三趟,誰知道他到底是真要進攻洛陽,還是搞疑兵之計啊?李儒不傻,董卓也不笨,當然不會把袁紹放在心上。

    “此番又為何反復?”不過這一次,即便以沮授的才智,也推測不出,袁紹還有什麼退兵的理由了。眼下的洛陽,不是唾手可得了嗎?

    許攸苦笑著答道︰“還不是因為呂布。”

    “呂奉先?”沮授一愣。

    “當

    日洛陽大亂,西涼軍與並州軍大打出手,最後倒是並州軍佔了上風,不過,他們既無糧草,也無攻城之意,所以得勝之後,便全軍渡河,意向不明。”

    許攸解釋道︰“攸以為,呂布英武無雙,麾下將校頗有忠勇之將,大可趁機收為臂助……”

    “確實如此。”沮授微微頷首。

    兩月前,王羽戰平呂布,世人引以為奇;現在則是反過來了,人們說起呂布的時候,都說呂布是唯一能與王羽一戰之人。

    這兩種說法表面上差不多,但實際的意思就大相徑庭了,至少對當事人呂布來說是這樣。不過,對旁觀者來說,其實也無所謂,只要知道這兩人都很能打就行了。

    當此亂世,有大志者,誰也不會嫌自己麾下的猛將多,招攬呂布,當然是個好主意。

    “還是公與兄有見地,”許攸心有戚戚的說道︰“可郭公則就不這麼想,他對主公言道︰呂布三易其主,視忠義于無物,性格也是囂張跋扈,動輒反目相向,收容此人,不但于名聲無利,而且還有諸多隱患,于是……”

    沮授接話道︰“袁公又猶豫了?”

    許攸苦笑連連,卻是默認了。

    “主公這性子,說好也好,說不好也確實有諸多不妥之處,但總體而言,不失為英明仁厚之主!公與兄只消將袁公與韓公節稍加對比,這高下也就分出來了,韓公節寡斷無謀,還不肯納諫,公與兄這般大才,在冀州亦不得重用,袁公還是……”

    “子遠勿憂,授自知之。”沮授知道許攸的意思,對方煞費苦心的找到自己,就是為了拉個臂助,自然很擔心自己听過這諸多奇葩之後,轉頭就走。

    不過,他也不是什麼都不知道,就一頭撞進來了,正如許攸所說,肯納諫,終究不是缺點,之所以經常搖擺不定,很可能只是因為幾個幕僚名聲、才華都差不多,相持難下。

    自己的才學,名聲,都勝過郭圖、逢紀不少,找個肯講理,又懂得禮賢下士的人來輔佐,總比在冀州郁郁不得志強。

    “于是,現在既不能將並州軍馬收入麾下,又不好貿然進軍與呂布沖突,所以袁公又有意退兵了?”

    “正是。”許攸點點頭,壓低聲音道︰“公與兄,此番你我聯手,定要勸服主公,即便不接納呂布,也可與之錢糧,約其一同攻打洛陽!呂布與董卓已成死仇,若有糧草後援,必不會推辭……”

    “可是子遠先生的車駕?”話未說完,前方突然傳來一聲高喊,看樣子是沖著許攸來的。

    “某在此,何事?”許攸探頭出窗,很不耐煩的問道。

    “子遠先生,主公召您速見,有緊急軍情相商!”

    許攸眉頭一皺︰“緊急軍情?呂布有異動?”

    那傳令官左右看看,見無人注意這邊,湊到許攸耳邊,低聲道︰“末將不知詳細,只听說是曹將軍來了!”

    “哪個曹將軍?”許攸眉頭皺的更緊了,“莫非是曹孟德?他這個時候不在軍中督戰,過河來做什麼?難不成是……”

    傳令官重重一點頭。

    “什麼?”許攸駭然轉頭,目光剛好與沮授交集在一起,兩人都看到了對方眼中不可思議的神色。

    曹操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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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二章無名神將

    曹操敗了?

    沮授走進中軍帳的同時,就意識到了,曹操確實敗了,而且敗得很慘,很淒涼。

    最直接的證明就是,曹操大老遠的跑來河內,居然只帶了一個隨從。

    曹操好名,有大志,平時出現不會特意擺排場炫耀,不過也會帶著足夠數量的隨從。而且他與袁紹的關系比較復雜,算是從屬,又相對**,為了體現出後一條,他與袁紹見面的時候,通常都會帶足人手,以保持不卑不亢的姿態。

    可今天,他身後只有一個人!

    間接的證明就是中軍帳內眾人的神情,打個不太文雅的比方,沮授環視帳內的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好像看見了一群受驚的青蛙。

    袁紹也好,還是他帳下那群名士也好,甚至包括淳于瓊這種久負盛名的武將,此刻都是大張著嘴,眼楮瞪得溜圓,如果再流點口水下來,與青蛙又能有什麼兩樣?

    嗯,這事兒的確不可思議。

    沮授自忖是半個局外人,可乍聞此訊的時候,依然震驚不已,曹操率領的聯軍的勝敗,對在場眾人來說,意義自然更加重大,反應夸張點倒也不足為怪。

    其實,曹操的狼狽形象,已經足以說明一切了。

    曹操平時相當注重儀容,不注重也不行,這個時代對人外貌的要求很高,長得太丑,就算有才華都無從施展。

    曹操長得頗有威儀,只是個頭稍矮,未免有些美中不足。但此刻,他的眼神黯淡,臉色灰敗,身上的衣甲也是破破爛爛的,還沾了不少血跡在上面。

    身後那個隨從比曹操更狼狽,腳上的戰靴都沒了一只,就那麼打著赤腳進來的。

    不是大敗虧輸,曹操會把自己搞得這麼淒涼嗎?

    許攸跟曹操交情不錯,對他身邊之人也比較熟悉,附在沮授耳邊介紹道︰“那是孟德的從弟子廉,營外軍士說,孟德抵達時,只有一匹馬,子廉是步行跟來的……”

    沮授點點頭沒作聲,對形勢的估計更加悲觀了。

    只剩一匹馬?沒準兒還是曹洪讓給曹操的,這一仗豈止是大敗,恐怕是全軍覆滅了啊。

    沮授名頭不小,但在場眾人都沒見過他,許攸本想著介紹一下,可帳內眾人都是一副無暇旁顧的樣子,沮授自己也在暗示,也只好暫且擱置,尋個位置坐在,一起聆听曹操的講述。

    “……當日操應本初兄的倡議,在酸棗聯絡群雄起兵,僥幸不辱使命……操自募的五千兵馬,公振亦……”

    曹操的五萬大軍是聯軍,他自己的私兵五千,衛茲的兒子衛臻帶五千,加上回軍酸棗的鮑信兄弟的兩萬兵馬,以及劉岱、張邈、橋瑁等人派遣隨行的兩萬軍隊,湊足了五萬大軍。

    “行至成皋,收到了洛陽驚變的消息,當時徐榮陳兵鞏縣以東的谷水之畔,尚未與洛陽援軍匯合。操以為,听到洛陽的消息,徐榮的軍心難免動搖,再加上援兵未至,正好各個擊破,于是盡起三軍,與之戰于谷水河畔……”

    中軍帳內靜悄悄的,沒人說話,但呼吸聲卻都變得沉重了許多。

    曹操的應對一點錯都沒有,洛陽驚變,援軍行進緩慢,谷水河畔一馬平川,也能將兵力上的優勢徹底發揮出來……依照常理而言,如果沒有第三方出現,根本不可能打敗仗,全軍覆滅的應該是徐榮才對。

    “那徐榮用兵,簡直……操自中平元年以來,屢經戰陣,自忖有些韜略武功,得到洛陽的消息後,三軍將士氣勢如虹,也非不用命,允誠之弟韜親自披甲執銳,戰于陣前,可是……”

    曹操閉上了眼楮,痛苦的搖了搖頭,良久,才嘆息道︰“還是敗了,就那麼敗了,五萬大軍,一朝而潰,鮑韜戰死當場,允誠亦身披數創,親衛冒死搶了他去,生死不知,公振亦……”

    敗得有多慘,從將領的傷亡率中也可見一斑,按照曹操的說法,除了他和生死不知的鮑信之外,其余各路兵馬的將領,幾乎死了個精光!

    “就算是操……”曹操慘笑一聲,回視曹洪道︰“若非子廉奮不顧身,讓馬相救,恐怕也不能在此與諸君相見了。”

    “ !”眾人齊齊倒抽一口冷氣。

    听曹操的意思,他以將近四倍的兵力,在正面對戰當中被徐榮打了個全軍覆沒!

    沒什麼比這更可怕的了!

    曹操若是中了計,就算敗了,袁紹等人可能也只是表面驚訝,暗地幸災樂禍什麼的。少了一個競爭對手,又知道了敵人的計謀,可以有針對性的加以防範,對未來的戰事起到一定的正面作用。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被人設計打敗,通常不會導致絕望,因為能找到借口和原因,安慰自己下次可以卷土重來。

    可在優勢情況下,被人正面擊敗,從曹操的敘述中看來,他甚至都沒搞清楚,自己到底是怎麼輸的,輸在何處。

    如果他沒夸大其詞的話,這個名不經傳的將領——徐榮,簡直就是個讓人絕望的對手!

    曹操可不是普通人,若非認可他的軍略,兗州那些諸侯憑什麼讓他出任主將?要知道,論名聲地位,曹操比兗州群雄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

    “徐榮?此人到底是誰?本將為何從未听過他有什麼名聲?”袁紹問出了大多數人心中的疑慮。

    眾人互相看看,都是搖頭。

    “攸在洛陽時,曾听人提起過此人,他是遼東玄菟人,先前在長安統軍,從屬于皇甫義真麾下,據說皇甫義真對他頗為推崇,說他用兵才能不在自己之下。不過沒人當真,因為此人統兵雖然沒听說有過什麼敗績,但也沒打過什麼勝仗,所以,呃,對了……”

    “先前在酸棗時,公路將軍極力推崇的江東孫文台,當日也是慘敗在徐榮之手,听說也是僅以身免……”

    許攸交友廣,擅長游說,在袁紹麾下負責情報工作,眾人皆不能答的問題,他倒是知道,不過也算不上詳細,尤其最後一句,還刺激到了曹操,令後者的臉抽搐了幾下。

    “就這些?”袁紹不甘心的追問道。這麼逆天的人物,怎麼可能一點名聲都沒有,以至于只有一個皇甫嵩看出他的本事了呢?

    “袁將軍莫忘了,董卓進京之後,就將此人提拔成了中郎將,地位猶在呂布之上,還從他所請,任公孫度為遼東太守……授聞,邊軍之中,常有冒領功績之事,只怕此人的戰功,都被……而董卓久在西涼,應該對此人知之甚詳,故而一力提拔,令他獨領一軍在外。”

    許攸沒答出袁紹的問題,沮授卻說出了自己的推斷,听得眾人都是連連點頭。

    袁紹起身一禮,喜形于色道︰“這位莫非就是公與先生?先生的見地果然不凡,听先生的意思,是認為此人確是軍略非凡麼?”

    “不敢。”沮授起身回禮,又向曹操點點頭,這才說道︰“能正面擊敗曹將軍的五萬大軍,絕非僥幸,此人的軍略恐怕更在王鵬舉之上!”

    袁紹臉色微變,沮授此言出于無心,可他還是忍不住的一陣不爽,王羽就是他心中的刺,令他始終無法釋懷,同時又暗生恐懼。

    現在他也知道河東到底是怎麼回事了,想到當日自己的狼狽,這根刺就扎得更深了。而依照沮授的說法,這徐榮還在王羽之上,在曹操大敗之後,自己豈不是已經很危險了?

    他這五萬兵馬的含金量,比曹操那五萬差多了,除了他和張楊的本部兵馬之外,其他都是拉來的壯丁,武器都沒配齊,就是一幫烏合之眾,打仗時壯壯聲勢還行,真遇到強敵了,肯定一觸即潰。

    如果徐榮是有真材實料的,那這仗根本就沒法打。

    “先生何出此言?”

    “那王鵬舉的本事不在排兵布陣,只是他個人戰力出眾,每每又能將戰力發揮至極致,這才有了種種不可思議的戰績。當日他在孟津對並州軍迎而不戰,就是因為他發揮不出優勢,所以才避戰而走。早在接戰之前,就已經做出了這種判斷。”

    沮授知道袁紹要考校自己本事,當下抖擻精神,侃侃而談道︰“而徐榮布的是堂堂之陣,鞏縣周邊,也沒有可借用的地勢,由此可見,皇甫中郎的推崇,並非空穴來風,此人的將略非同尋常。”

    “公與兄既然如此推崇此人,不知對我軍的行止有何提議?”郭圖見袁紹眼中精光閃爍,連連點頭,心下大為不忿,揚聲刁難道︰“圖以為,眼下情況不明,不如還是以全師為上,搬兵懷縣,避開徐榮兵鋒,不知公與兄意下如何?”

    他自問自答,把符合袁紹心思的答案搶先說了,沮授如果順著他的意思說,自然要落在下乘;如果反著說……郭圖看不出來除了退兵還能有什麼辦法。

    徐榮帶著一萬多人馬,先後將孫堅、曹操這兩個勇名在外之人打得落花流水,自家這點兵馬,怎麼可能抵擋得住此人?就算能贏,自家這些兵馬也是有大用的,豈能平白無故的消耗在這里?

    沮授淡淡一笑,朗聲道︰“袁將軍,諸位,授以為,此時正是攻取洛陽的好機會!”

    “啊?”包括袁紹在內,眾人都驚呆了,只有曹操眼中閃過一絲異色,沮授的提議跟他不謀而合,本來以為對方也是個只擅長夸夸其談的名士,現在看來,卻是個有真材實料的啊。

    “先生的意思,是建議某渡河與徐榮對陣麼?”袁紹驚疑不定的問道,他有點懷疑,沮授是不是受了什麼人的差遣,特意來搞反間計的了,他怎麼可能打得過徐榮?

    “非也。”沮授一擺手,走到懸掛正中的輿圖旁邊,指點著說道︰“如今洛陽空虛,得到徐榮的捷報後,想必更是會掉以輕心,袁將軍若是率領精銳,疾行三百里,直驅洛陽城下,必可打董卓一個措手不及!”

    郭圖反駁道︰“呂布現在軹縣,我軍冒進,他當如何反應?徐榮軍與我軍隔河相距,不過兩百余里,他會眼睜睜看著我軍突襲洛陽嗎?”

    “呂布孤懸河內,進退無從,只要袁將軍供應以糧草器械,許以頭功,授願走上一趟,說服並州軍與將軍並肩作戰!若不能成功,甘領軍法!至于徐榮……”

    沮授微微一笑,手指向東一劃,落在一處關隘的標記處,沉聲道︰“徐榮的兵馬恐怕已經在這里了!”

    “虎牢關?”

    沮授不答,而是轉向曹操問道︰“依曹將軍所述,徐榮並不嗜殺,但追擊曹將軍時,卻追得甚急,以至于將軍無路可走,只能鳧水渡河,可是如此?”

    “正是!”

    “徐榮向東追擊,搶在潰兵之前,目的無非只有一個,那就是趁虎牢關無備,一舉攻下,以奪取豫州軍的糧草輜重!”中軍帳內沒人說話,只有沮授充滿自信的聲音在回蕩著。

    “袁將軍,洛陽乏糧,西涼軍士氣不振,只要我軍與並州軍的旗號同時出現在城下,董賊十有**會倉皇逃竄,勤王大功,盡在此舉啊!”

    眾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袁紹身上,後者沉吟不語,神情變幻不定。

    良久,袁紹終于還是下定了決心,“先生此論,固然精彩,卻太險些,少有差池,恐怕……還是暫且退兵,靜候時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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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章 最強的對手

    南陽地處伏牛山之南,漢水之北,因地理位置而得名。

    三皇之世。宛,即郁郁華國。

    時逢五月仲夏,南陽地界四處都是田疇凝碧,黍稷葳蕤的美好景象,令人望而興嘆。

    原本袁術屯兵的大本營設在了魯陽,那里地處南陽與潁川和司隸的交界處,更方便向洛陽用兵。可王羽到了魯陽後,發現袁術居然後撤到南陽了。

    王羽和大部隊脫離,沒有情報來源,一時間也是疑竇滿腹,只能繼續南下,向宛城前進。

    王羽知道南陽,因為南陽出了個諸葛亮。

    實際上,在漢末,這個地處荊州最北端的郡國,以人才眾多與潁川並稱于世。因此,雖然不在計劃之中,但此番南陽之行讓王羽疑慮之余,也讓他多了幾分期待感,入寶地總不能空手而回吧?

    首要的目標當然是孔明,這也是王羽唯一知道的目標。

    不過,雖然不記得孔明的具體生辰,但諸葛亮出山的時候就不算老,初平元年離他出山的日子,相差近二十年,大名鼎鼎的諸葛孔明,現在可能還是個小正太。

    能不能找得到,就已經很是問題了,一個小屁孩,找到了也沒用啊。

    想到這里,王羽有些灰心喪氣,神色顯得非常凝重,他努力搜索著前世的記憶,南陽的人才,還有什麼人,年齡剛剛好的那種?

    “小壽,我說你啊,好好的,干嘛老是皺著個眉頭,像個小老頭似的呢?你看,這風景多美啊……”

    王羽抬眼看時,正見貂蟬從花叢中轉過身來,花美人更嬌,看得他眼楮一亮。

    “打仗的事,等到了宛城再說,現在就好好放松一下不好麼?”

    帶著一陣香風,貂蟬的身影仿佛彩雲一般,輕盈的飄到了王羽身邊,她抬起臻首,芊芊玉手撫上了王羽的額頭,輕輕將他眉宇間的憂色撫平,用哄小孩似的口氣說道︰“總是皺著眉頭,會老的很快哦。”

    每次看到貂蟬假裝成熟的樣子,王羽都覺得很好笑,也很心動,如果是蔡琰的魅力在于那股九天仙女般的氣質,貂蟬最大的魅力就是她的樂觀和堅強。

    他故作嚴肅的答道︰“嗯,姐姐說的是。”

    貂蟬白了他一眼,嬌嗔道︰“你啊,就知道笑我。”

    迷糊小丫頭不知從哪里跑了過來,迷迷糊糊的問道︰“咦?貂蟬姐姐,壽哥哥有笑嗎?我怎麼沒看到呢?”

    貂蟬瞟一眼王羽,抿著嘴道︰“他都是在心里笑呢,笑你迷糊,笑我笨呢。”

    “我其實不迷糊,就是記性差了點,”畫眉搖晃著雙丫髻抗議道︰“姐姐聰明得緊,又哪里會笨了?”

    “所以說,笨的是你的壽哥哥,嘻嘻。”

    听著兩女的笑鬧聲,王羽的心情漸漸放松下來。

    找人才的事不用急,急也沒用,就像自己找趙雲,有明確的線索,也有條件,可眾里尋他千百度,卻怎麼也找不到。去河東轉了一圈,無心插柳,卻找到了徐晃,由此可見,這種事要靠緣分的。

    至于天下大事什麼的,急也急不來,現在,還是珍惜眼前人吧,等到了南陽,可有的忙呢。

    懷著游山玩水的心態,一行人很快到了目的地,宛城。

    宛城是個大城,城郭相連,周圍城壕寬廣,呈不規則的長方形,隨地勢河道彎拐有致,以南門為正,所有城門均有凸出的門闕和護城,大大增強了對城門的防守力。

    中平元年的黃巾之亂,南陽是重災區之一,自宛城被渠帥趙弘佔領開始,此城幾度易手,每次都經歷了極為慘烈的攻防戰。

    如今,城牆上布滿了戰火留下的痕跡,大多都是當年留下的,靜靜的向世人訴說著戰爭的殘酷。

    城門處的盤查頗為嚴密,洛陽之變,導致洛陽以南的地方都是人心惶惶的,掀起了一股南遷的熱潮。走的最快一批,早在王羽之前,就進入了南陽地界,為了防止混入奸細,宛城這邊自然要有所防備。

    其實,這也是王羽帶來的影響之一。

    如今,各路諸侯對自身的防護,都比從前嚴密了很多,王羽的敵人自不用說,跟他無冤無仇,甚至同盟的一邊,如今也是小心得很。

    誰也不敢肯定,王羽這種刺客是不是特例,性命攸關的大事,自然越謹慎越好。

    不過,對王羽這支隊伍,守門官卻沒做任何留難,即便王羽沒報名也一樣。

    王羽那五百護衛身上的裝備,實在太華麗了,能拿出這種排場的人,身份能低得了嗎?如今的宛城內,多路兵馬混雜,守門官自忖,哪一路也不是他這個小小的軍侯能得罪得起的,他又怎敢留難?

    不但沒留難,當王羽問起河內軍駐地的時候,他還詳盡的指點了一番,順帶著介紹了一下城內的布局。

    “公路將軍如今住在太守府,麾下的兵馬屯駐在城南,河內兵馬在城東,孫使君的兵馬駐扎在城西……”

    “孫使君?”王羽敏銳的注意到了城門官用的稱謂。

    “將軍您還不知道嗎?”城門官有些驚訝,但解釋的依然很詳盡︰“三日前傳來的消息,徐公卿突襲虎牢關,一夕破關,豫州軍全軍盡墨,孔豫州死于亂軍之中,公路將軍保舉孫將軍為豫州刺史……”

    “突襲虎牢關?曹操的五萬大軍呢?”王羽心中的驚訝,比城門官可大多了。匯合援軍,擊敗曹操,再奔襲虎牢關,這徐榮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您還真不知道啊?也難怪,眼下洛陽以南全是難民,消息完全被阻隔了,南陽得到的消息,也是從潁川那邊傳過來的,其實……”

    城門官將近段時間形勢的變化,其實主要就是徐榮的戰績介紹了一遍,然後心有余悸的說道︰“當日孫將軍就是在此人手上吃了大虧,如今他匯合了洛陽的援軍,兵力激增至三萬余,聲勢驚人,各路諸侯無不退避三舍,公路將軍就是在收到消息後,才移師南陽的。”

    “眼下啊,城內也是人心惶惶,生怕徐榮打過來,只盼著王將軍早點到,那就不怕徐榮了,說起來,時日也差不多了才對……”城門官發了一陣子感慨,看向王羽的目光突然一凝︰“咦?將軍,您,您不會就是……”

    即便听過王羽的名頭,但初見之時,也很少有人會把他本人和名字聯系起來。

    王羽身量頗長,身體也壯健,跟關張、呂布那種雄武之人站在一起,也不顯瘦弱,不過他不是那種滿身橫肉的類型,而是勻稱型的,看起來就像是個富貴公子哥,和傳說中,身高八尺,腰圍也是八尺的形象完全沒有共通之處。

    但城門官是袁術的嫡系,跟城內的河內軍也打過交道,知道些實情,再根據王羽的排場聯想一下,真相也就呼之欲出了。

    “呵呵,介紹的很詳盡,這是賞你的。”王羽隨手丟了一串五銖錢過去,城門官大喜接過,口中稱頌不絕。

    “公明,你持我手令,領兵去東城與文則匯合,我先在城中走走。”

    “喏!”徐晃略有些意外,徐榮的橫空出世,主公不是應該很緊張才對麼?

    可是,看起來他一點都不緊張,反而很悠閑的樣子,不急著與本部匯合,也不急著去見袁術問明情況,反而帶著兩個女孩逛街。或許成大事者,就應該這麼沉著吧?自己也應該向這個方向努力才是。

    徐晃應命而去,王羽也不無遺憾,說起來,他手下這兩大名將性格很有些相似之處,都是那麼謹慎沉穩,治軍的風格也很嚴謹。

    一定要說差別的話,只能說徐晃的性格是穩中有急,進攻**更強;于禁是穩中更穩,防守起來穩若泰山。

    歷史上,曹操拿徐晃和周亞夫相比,王羽覺得,于禁和漢武帝帳下的那位大樹將軍馮異是一個風格的。

    這二人的初見,會不會擦出什麼火花?說起來,自己也有點好奇呢。

    “軍情緊急,你怎麼突然想起來要逛街?”貂蟬狐疑的看著王羽,覺得他的行為大有古怪。

    王羽笑道︰“偷得浮生半日閑,這不是姐姐你教我的嗎?”

    “偷得浮生……半日閑?”

    貂蟬美眸一亮,將這句話反復默念了幾遍,再抬頭看向王羽時,美眸中已是異彩連閃︰“我可說不出這麼有意境的話來教你,你的心思啊,我也是猜不透的,可不管怎樣,你帶我賞風景,我總是感激的。”

    “這都要感激,那你豈不是很快就只能以身相許了?”王羽打趣道。

    “嗯,這件事不是不能考慮,不過啊,得慢慢來。”貂蟬嬌笑著跑在了前面,跑出一程,嫣然回眸道︰“小壽,還不快來?看看這南陽城有什麼好吃好玩的。”

    “來了。”王羽笑著應一聲,快步跟了上去。

    連續擊敗三國的兩大牛人,而且還是干淨利落的全殲!很顯然,這位名不見經傳,在小說里只擔任過打醬油角色的徐榮徐公卿,是個被嚴重低估的人物。

    實際上,因為董卓的緣故,西涼軍中不少人都被低估了。比如打敗全盛時期的並州軍的李傕,打敗馬騰父子的郭汜,還有後世賈詡的那位東家,令曹操三番兩次吃癟的張繡……

    現在,這個名單上面還要再加上重重一筆,寫下一個耀眼奪目的名字……

    徐榮!

    這是自己的對手,只要自己有意進取洛陽,這個對手就無法回避!

    同樣,這個對手也是穿越以來遇見的最強的對手,遠勝以往!

    這是前所未有的挑戰,王羽可以想象得出,即將到來的那場大戰,將會是何等的慘烈和輝煌。為此,他興奮不已!

    為了壓制這股興奮,他必須要做點能散心,轉移注意力的事,否則,他害怕自己立刻就提兵北上。

    現在並不是決戰的好時機,必須得先把整軍之事搞定了再說,自己北上,是為了攫取勝利的果實,而不是給敵人增添榮耀的!

[ 本帖最後由 pon217 於 2014-3-8 18:00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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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四章無心插柳

    雖然是座大城邑,但宛城的城市布局,和這個時代大多數小縣城也沒多大區別,兩條寬闊的官道連接四座城門,將城內分成四部分,中央是府衙之類的設施,其他地方是民居。

    王羽等人是從北門進的城,官道兩側,是密集的居民區和商業區,商店民宅鱗次櫛比,錯落有致,極具規模。仕女商賈紛至沓來,人聲喧嘩,肩摩踵接,一派熙熙攘攘的繁華景象,恍惚間,讓人忘記了正身處亂世之中。

    難怪後來天下名士紛紛涌向荊州避難,經歷過戰亂的宛城尚且如此,一直安享太平,繁榮更勝南陽的南郡又如何?

    雖說是來放松的,但王羽的思緒卻禁不住的往軍國之事上靠,從南陽想到南郡,進而又考慮起根據地的問題來。

    打退董卓是必須的,半途而廢的話,就前功盡棄了。不過,打下洛陽後是否要以洛陽為根據地,他還沒想好。無論佔據與否,都各有其利弊,還得具體情況具體分析才行。

    現在看起來,荊州似乎也是個不錯的地方,是不是可以打打這邊的注意呢?

    王羽走了神,貂蟬和畫眉卻興奮的不得了,二女像是穿花蝴蝶似的,在街道兩邊飛來飛去,引起無數人側目之余,也將銀鈴般的笑聲灑滿了南陽城,與明媚的陽光混在一處,倍添祥和之意。

    王羽初時覺得有些意外,宛城雖然繁華,但比之洛陽城還是差了不少的,不過轉念一想,他就明白了。

    雖然身在洛陽城,卻被拘束在王府後苑的牢籠之中,兩個女孩出門的次數怕是已寥寥可數,就算出去了,八成也只能在掛著厚重簾幕的馬車里面,只能听到外面的喧鬧聲,卻無緣一見,更別提參與其中了。

    王羽此刻心事不少,但想到這里,心里還是涌出了濃濃的憐惜之情,這精靈一般的女子,命運卻如此坎坷,又讓人如何能不憐惜呢?

    兩個女孩逛街沒有什麼特定的目標,只是看到新鮮事物就去看,能吃的也會去品嘗一番。

    這個時代沒有辣椒,但湖南人對辣這種味道,似乎有著根深蒂固的喜愛,這里盛產山茱萸、辛夷等香辛料,辣味的純正或許不如辣椒,但香濃的味道也不比辣椒差多少。

    宛城的小吃多有辛辣的,貂蟬這個湖南妹子倒是如魚得水,但畫眉就不行了,小丫頭被貂蟬哄著喝了口辣湯,被辣的滿臉通紅,像小狗似的伸出可愛的小舌頭,用手不停的搧,她那個壞心眼的姐姐,則在旁邊笑得前仰後合,花枝亂顫,謀殺了周圍不少眼球。

    見王羽看過來,貂蟬不懷好意的眨眨眼,嬌笑道︰“小壽,你要不要也來一口,很好喝的喔。”

    “不要啊…… ……壽哥哥,千萬不要啊……畫眉的舌頭都要著火了,辣,好辣,我要喝水……”畫眉好心的提出了忠告,說完,抱著水杯又是一通灌。

    王羽沖著好心的畫眉點點頭,從容的從貂蟬手中接過湯碗,一飲而盡,然後擦了擦嘴,意猶未盡的點評道︰“嗯,味道稍差了點,但香氣很特別,蠻好喝的。”

    “啪嗒!”畫眉手里的水杯掉到桌子上了,小丫頭的眼楮睜得大大的,眨也不眨的看著王羽,她不是不知道這位大哥神通廣大,不過這種喝辣湯的本領,還是遠遠的超出了她的想象,“壽哥哥……你太厲害了。”

    “小壽,你以前來過荊州?”貂蟬也是目瞪口呆的樣子,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沒有啊。”王羽肚里偷笑,哥前世什麼沒吃過?還怕這點小陣仗?不過這東西確實蠻好喝的,比辣椒更多了幾分回味。

    因為這個小插曲,再啟程時,貂蟬比先前安靜了不少,一雙美眸一直在王羽身上打轉。畫眉仍然很活潑,只是見到賣飲食的店鋪,會遠遠躲開,一副後怕不已的樣子,看起來十分有趣。

    王羽心里有事,貂蟬一心放在王羽身上,結果,到得後來,三人變成了畫眉領路。小丫頭對看熱鬧更感興趣一些,哪里人多就往哪里鑽,等到王羽回過神的時候,發現三人已經到了城西的軍營附近。

    西城是孫堅的駐營地,王羽雖然對江東猛虎心儀已久,不過並不打算前去拜訪,他現在也是諸侯之一,要拜訪孫堅,得按照禮數來才能避開不必要的麻煩。

    讓他感到奇怪的是,軍營門口圍了一大群人,人群中間,傳出了激烈的爭吵聲。

    畫眉拉著自己的手,臉上怯怯的樣子,八成是跑過去看熱鬧,結果被爭吵嚇到了。

    “去看看好了。”

    王羽沖著畫眉笑笑,以示寬慰,然後空著的手一順,將貂蟬的縴手也拉住了。兩手相觸的一剎那,貂蟬的手顫動了一下,不過很快就平復下來,只是手上的熱度提高了不少,俏臉上也掠上了兩朵紅雲。

    漢朝的禮法並不像禮教盛行後那麼森嚴,少男少女當街牽手而行,雖然不多見,但也不是什麼稀罕事兒,只是顯得太過親密,讓女孩感到嬌羞罷了。

    “軍營重地,誰敢沖撞?再不快滾,小心軍法伺候!”

    “公道?屁的公道!有公道可講的話,董賊能當上丞相?能廢立天子麼?國難當頭,一切都以勤王為重,誰敢干擾勤王大業,莫非以為我家將軍的刀不利麼!”

    “滾,快滾!”

    王羽靠近一看才發現,爭執的雙方根本不成比例,純粹是一群人和一個人之間的爭吵,那一群人都是守營門的軍卒,氣勢洶洶的圍在一名壯漢的身旁,口沫橫飛的嚷嚷個不停。

    奇怪的是,這些人看起來都是打過仗的老卒,氣勢洶洶的模樣顯然也是動了怒,但卻沒人向那個被圍著的動手,只是呼喝叫罵不休。

    “某要見袁、孫二位將軍,當面問個清楚,張使君到底犯了什麼罪,孫將軍竟然殺之?孫將軍又是什麼身份,不經朝廷定奪,就擅殺一方太守,還有一州刺史?孫將軍口口聲聲要勤王,憑的就是他濫殺朝廷大臣的功績嗎?某不服,要當面討個公道!”

    王羽打量了一下要討公道之人,此人身材不高,但相當結實,氣勢懾人,年紀在四五十之間,臉骨闊大,帶著難掩的風塵之色,說話的聲音沉穩有力,條理也頗為分明。

    “少廢話,我家將軍何等身份,豈是你一個小小的屯長想見就能見得到的?”

    “袁將軍你不是也求見過了嗎?結果怎麼樣,還不是被一頓棍子打了出來?我勸你還是老實點吧,袁將軍已經表我家將軍為豫州刺史了,別說張咨討賊不力的罪證確鑿,就算沒有罪證,我家將軍要殺他,也是想殺就殺了,你又能怎地?識相的就快走,別惹得爺爺們惱了,不給你留情面!”

    “趙勝!”那壯漢怒目圓睜,一聲斷喝︰“張使君對你的提拔之恩,你已經盡數忘了嗎?何況,即便沒有私人的恩惠,朝廷的綱紀法理你也不顧了嗎?不通過朝廷明正典刑,就擅長大臣,這是亂世之兆,亡國之兆啊!”

    說著,他轉過身,想圍觀的眾人喊道︰“南陽的父老鄉親們,張使君在時,對咱們南陽人怎麼樣,大家心里想必都是有數的!當日黃巾之亂中,宛城數經戰火摧殘,能恢復到如今的繁榮景象,張使君功不可沒!然而,張使君被人殺了,孫將軍毫無理由,不經朝廷就擅自殺了朝廷大臣,咱們能就這麼眼睜睜看著嗎?”

    他的話引起了眾人的共鳴,唏噓響成了一片。

    “張使君是個好人,確實死的冤枉。”

    “亂世啊,這就是亂世,一郡太守被人所殺就殺了。”

    “太守算什麼,孫將軍起兵北上以來,殺的官員還少了?刺史王使君,不也是他殺的嗎?罪名比殺張使君還簡單的,只有‘無知’二字!”

    “大漢律規定了,二千石的官吏,無故不得擅自興兵,用兵亦不得越界……”有那見識廣的老人說起了律法,然後嘆息道︰“孫將軍只是長沙太守,結果打著北上勤王的名號,一路殺了過來,賊還沒見到,朝廷自己的官員卻殺了不少,唉,這大漢朝啊,是真……唉!”

    盡管眾人的感情都更偏向于討公道的一邊,但都只是低聲議論,完全沒人出身附和。連刺史、太守都是說殺就殺,自家不過是普通百姓,長了幾個腦袋敢惹那位殺人如麻的猛虎將軍?

    對這段公案,王羽一無所知,不過從感情上來說,他也更傾向于那壯漢。擅殺大臣這種事,只要有人開頭,朝廷不予追究或無力追究,那麼,割據之風就會蔚然成型。

    殺人容易,找理由也容易,事後還沒人追究,各地官員想要保命,就只能靠自己了唄。然後大家互相攻擊,亂世就正式到來了。

    關東諸侯的起兵開啟了亂世的序幕,而孫堅的做法則是亂世的具體體現形式。被他殺掉那幾個官員,都是措不及防,等到別人知道這個先例了,再和孫堅或者其他相對陌生,乃至有仇隙的同僚打交道,就會小心謹慎得多了。

    王羽沒有維護世界和平的意思,不過他對這個口口聲聲要討公道的人很感興趣。

    南陽是個人才眾多的地方,那些悍卒認識此人,卻敢怒不敢動手,而且,此人重情重義,忠義無雙,在萬馬齊喑之際,敢挺身而出討公道……

    種種跡象表明,此人很可能不是普通角色,說不定是個名人也未可知呢。

    會是誰呢?王羽苦苦思索,年紀四十多,像是個武將,是南陽太守的舊部……

    “黃漢升,你別給臉不要臉,兄弟們亮家伙,他要再敢大放厥詞,就讓他血濺五步!”

    黃漢升?

    黃忠!

    王羽听得虎軀劇震,果然是無心插柳?居然在這里遇見了黃忠!

[ 本帖最後由 pon217 於 2014-3-8 17:59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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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五章 暗中較技

    終于……

    挖到劉備的牆角了。

    莫名其妙的,王羽第一個閃過的念頭居然是這個。

    仔細想想,劉備的牆角還真不好挖,皇叔手下的人才雖然多,但主要是到了荊州後,才開始大規模擴充的,在那之前,他手下也就是關張在撐場面,趙雲是後來他挖公孫瓚的牆角來的。

    而曹操手下的人才那叫一個多,而且絕大部分都是北方人。自己在洛陽附近打轉,踫到的人才當然都是阿瞞兄的。現在自己麾下人丁單薄,當然見一個就得挖一個,哪有挑挑揀揀的份兒?

    至于眼前這位,到底是不是真正的黃忠,王羽覺得也沒太大疑慮。

    盡管在小說里,黃忠一直跟著劉表混,但王羽從適才的議論中得知,劉表能成為荊州刺史,主要還是托了孫堅的福。

    在劉表之前,荊州刺史是王睿,此人被孫堅以‘無知’的罪名誘殺,于是才有了劉表的上位。

    現在劉表才剛剛上位的,黃忠從屬于另一位死在孫堅手下的官員,南陽太守張咨麾下,應該不算奇怪。

    至于他後來怎麼去投的劉表……眼前這場面已經預示了一切。

    黃忠的公道斷然是討不到的,孫堅這個官員殺手壞了朝廷的規矩,但受益者卻不少。除了劉表之外,袁術的南陽太守,也是張咨死後才撈到手的。

    賣了這麼多人情出去,孫堅的人緣好的很,還怕袁術為難他?就為了一個小小的屯長?

    不可能!

    所以,黃忠最後只能離開南陽。

    如今孔死了,孫堅成了豫州刺史,東邊是去不得了;北面是洛陽,黃忠想必也沒有投靠國賊興趣,在朝廷中也不像是有奧援的樣子;至于西邊,除非他也是穿越的,打算提前入蜀去等劉備,否則就只能南下。

    不久之後,劉表跟孫堅開戰,他順勢投軍報仇……嗯,一切都順理成章。

    就算不合理,王羽也沒有放過黃忠的意思,忠義之人,都是王羽最容易籠絡的那種。數遍當今之世,誰能跟他王家父子比忠義?泰山王家,就是滿門忠烈之家,名聲好的很!

    總之,大戰降臨,遇見大將,這分明就是旗開得勝的好兆頭啊!

    王羽想得入神,一時也是神馳天外,少見的發起了愣,直到畫眉扯著他的袖子連搖幾下,他才回過神,發現雙方已經打起來了,準確來說,是已經打完了。

    就在他發愣出神的當口,十幾個守門兵卒全都倒在地上了。

    “爾等既罔顧忠義,仗勢凌人,今日也休怪某不念舊情。孫將軍禍亂綱紀,袁將軍不分黑白的一力維護,還有什麼顏面以正義自詡?那泰山王鵬舉偌大的名聲,卻和袁公路、孫文台這種人沆瀣一氣,可見也只是沽名釣譽之徒!天下雖大,哪里又有安居之所?唉!”

    轉眼間打倒十幾人,黃忠臉上卻絲毫都沒有得意之情,他將奪過來的戰刀隨手扔在地上,長嘆一聲,轉身就要離開。

    顯然,他也不是徒逞血勇之人,沒有民眾的支持,舊日的同僚舉刀相向,他心灰意冷之下,打算離開南陽了。

    “黃將軍且慢。”一听這話,王羽急了。

    哥這是躺著中槍啊!自己連孫堅的面都沒見過,跟袁術也只是在攻打洛陽的戰事中結盟,殺刺史也好,殺太守也罷,跟自己一文錢的關系都沒有,怎麼就把自己牽扯進去了呢?

    “尊駕是……”黃忠停下腳步,一邊疑惑的打量著王羽,一邊自謙道︰“某在軍中,只是個小小的屯長,卻是當不起將軍的稱呼。”

    看起來是個很講道理的人,嗯,這就好,王羽信念微轉,就要自保身份︰“某就是……”

    正這時,城門方向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人未至,怒吼聲已至︰“誰敢在營前鬧事?活的不耐煩了嗎?”

    “是祖將軍!”

    “祖將軍回來了!”

    孫堅的軍營雖大,但里面卻空蕩蕩的,以至于那十幾個守門兵卒被黃忠打倒後,里面竟然沒人出來了。直到馬蹄聲和怒吼聲傳來,倒在地上這些兵卒才興奮的叫喊起來。

    祖將軍?孫堅手下有姓祖的?

    王羽轉頭一看,正見二十余騎從城門方向趕來,身上都背著弓,馬側掛著些野兔、山雞之類的東西,看樣子是打獵剛回來。

    未等王羽開口,一旁黃忠已經變了臉色,排眾而出,指著揚聲怒喝的那名騎士喝問道︰“你就是祖茂祖大榮?執刀殺害張使君的就是你?”

    “是某又如何?”祖茂直承不諱,斜睨黃忠,冷喝道︰“就是你要為張咨出頭,四處造謠詆毀我家主公?去公路將軍那里告狀的也是你?今日又打傷我士卒?誰給你的膽子?竟敢如此肆意妄為?”

    “肆意妄為?”黃忠眼中精光一閃,義正言辭的反問道︰“孫文台擅殺朝廷大臣,無人敢側目相視,反倒是黃某說了幾句公道話,就肆意妄為了?真是豈有此理!”

    “廢話少說,拿下!”祖茂根本就沒有跟黃忠講理的意思,確認了對方身份,一揮手就喝令拿人。

    “將軍,要死的還是活的?”

    “殺了便是!”祖茂抬頭看看,見王羽似乎在和黃忠攀談,于是一皺眉,補充了一句︰“都殺了!”

    王羽並沒有親見過孫堅的驕橫,不過,在祖茂的言行中也是可窺一斑。看來,這江東猛虎的稱號,未必純是贊譽,說不定也有形容孫堅凶殘如虎的意思。

    “喏!”那二十幾個騎士並不下馬,而是紛紛從肩上取下弓箭,準備用遠程攻擊解決問題。

    地上倒著的那十幾個人是明證,提醒他們,黃忠的身手不同尋常,在這長街上馬又沖不起來,最簡單的解決辦法,還是一陣亂箭將對方射死。

    見這邊要動真格的了,圍觀眾也顧不上看熱鬧了,驚呼著逃散開去。弓箭可不長眼,孫將軍的部下也不是將仁義道德掛在的人,等到箭矢亂飛的時候,死了傷了能上哪兒說理去。

    王羽本有意上前干涉,賣個人情給黃忠,好解釋誤會,進而招攬對方。可是,他腳還沒邁開,就見黃忠一臉凝重的將身後背著的弓給摘下來了,他也不看那些正張弓搭箭的騎士,犀利的眼神死死的盯著祖茂。

    很顯然,黃忠有意一戰,現在不是干涉的時候。

    也罷,正好借機看看黃忠的本領,以黃忠的本領,總不會被這麼幾個小嘍就給干掉了吧?王羽將兩女護在身後,開始觀戰。

    黃忠見王羽不肯退遠,皺了皺眉,想要開口勸說,可祖茂等人卻沒給他這個余裕,見大多數人閃開,眾騎士毫不遲疑的松開了弓弦。

    “崩,崩,崩!”

    弓弦聲連響,破風聲漫空,亂箭齊發,將黃忠籠罩在了箭雨之下!

    這些騎士的射術都只能算是普通,箭雨覆蓋的範圍很廣,也沒有什麼規律,大部分的箭是奔著黃忠去的,少數幾支才關照了王羽,另外,還有幾支流矢,射向了遠處的人群。

    射術再差,數量也足以彌補不足了,這箭雨帶來的威脅極大,普通人恐怕連躲都來不及,就被亂箭穿心了。

    周圍驚呼聲時起彼伏,亂世中,殺人的場面不罕見,但被亂箭射死的人卻不多。

    然而,面對致命的殺機,黃忠絲毫不亂,身形幾個騰挪間,就已經避開了羅網般的箭雨,這樣還不算,當他站定之時,左手上,赫然抓著幾支箭!

    躲避的同時,還能空手接箭!

    祖茂雖然桀驁,可畢竟也是戰場上宿將,他很清楚這意味著什麼。

    想避箭接箭,光動作敏捷是不夠的,更重要的是眼光的精準!眼前這個屯長,雖然默默無聞,但他的箭術一定十分驚人!

    他心下大駭,更不遲疑,雙手一操,腰間的雙刀已經豎在胸前,同時,他身形一矮,將大半個身體已經藏在了馬身之後,口中高呼道︰“沖,沖上去,殺了他!”

    他心知對方的目標是自己,所以先以保全自己為上,射術高的人,武藝不一定高,二十幾個騎士一起沖鋒,踩也把他踩死了!

    其實祖茂不知道,他能做完這些動作,並不是因為他的動作夠快,而是黃忠稍微耽擱了一下,他避開箭雨後,向王羽這邊看了一眼,想確認王羽是否躲開了,結果,他看到了相當驚人的一幕,以至于他手上的動作都慢了一拍。

    他看見王羽丟出了幾顆石子,把威脅到自己的那幾支箭全給打飛了,順便還打飛了幾支向遠處人群飛過去的流矢!

    飛石擋箭?

    這種技藝,實在驚人,黃忠自己就是此道高手,當然知道,這種事的難度,更在他接箭避箭之上!

    箭矢離弦,射中目標,過程何其短暫?在這短短的一瞬間之中,不但要觀察並推測出箭矢的軌跡,還要發石擊箭!

    用神乎其技來形容,一點都不為過。

    這少年是誰?黃忠微一思考,就想到了一個名字,擁有這種本領,在這個時候出現在宛城的人……恐怕只有那個傳說中的人物了。

    猜到了王羽的身份,黃忠明白,不用為對方擔心了,同時,他的好勝心也是打起,當下將手中長弓拉成了滿月,然後大喝一聲︰“祖茂看箭!”

    下一刻,就在祖茂伏身馬後,眾騎士將沖未沖之際,只听得黃忠的弓弦發出‘嗡’的一聲響,黃忠左手像彈琵琶似的,連續撥動,那幾支箭幾乎不分先後的被射了出去,首尾相連!

    連珠箭!

    這同樣是一種只存在于傳說中的技巧,至少對王羽來說是這樣的,他只在小說里見過這種神乎其技的箭技。

    很顯然,黃忠是想接著連珠箭傳達一個信息,那就是︰我的箭,你是打不落的!

    王羽笑了,這就是黃忠,那個表面謙和,內心驕傲的老黃忠!

    王羽笑了,祖茂卻連哭的心都有了。

    黃忠的連珠箭一出手,祖茂就覺得自己被一股死亡的氣息給籠罩住了,怎麼想到,隨便在城里走走,就撞上這麼可怕的一個人物?

    他狂吼一聲,將雙刀交叉在身前,想擋住這可怕的一箭……

    然而,黃忠既然有心報仇,又起了跟王羽較量的心思,這一箭,自然不可能放空……

    這是必殺的一箭!

    “當!”第一箭射在了交叉的雙刀上,祖茂雙手的虎口裂開!

    “當!”第二箭緊隨其後,射在了同樣的地方,直接將雙刀崩開!

    “噗!”再沒有什麼可以阻擋第三箭了,這支箭矢毫無阻礙的鑽進了祖茂的身體,帶起了一蓬血雨!

    “噗!噗……”第四支,第五支……

    王羽仿佛見到了後世那些被機關槍打中的人一般,只見祖茂的身體顫抖著飛離馬鞍,帶著漫天的血雨,落于塵埃之中。

    “ !”

    眾騎士都被這驚天的一箭嚇傻了,故意往刀山射,還能射死祖將軍這樣的猛將!老天,這還是人嗎?自己這些人怎麼可能是對手?

    黃忠收弓轉頭,看向王羽,眼神中的驕傲一覽無余。

    王羽悠然一笑,老子預定的人,自然是越強越好!哪怕收服起來費點力氣,也是值得的。

[ 本帖最後由 pon217 於 2014-3-8 17:59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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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六章 仁勇雙全

    見江東軍營內開始騷動,王羽不失時機的邀請道︰“黃將軍,此地不是說話處,何妨隨某往營中一述?”

    黃忠微一沉吟,沉聲道︰“某也有幾個問題,想當面向鵬舉將軍問詢,可能會有冒犯之處……”

    “無妨,無妨。”王羽笑著擺擺手。小說里的黃忠就是個倔老頭,現在他還沒老,氣性當然比老了後更大些,這一點,從他射殺祖茂的行為中,就足可見得了。這點容人之量,自己還是有的。

    “黃將軍請。”王羽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樣,虛手延請。

    “鵬舉將軍請。”黃忠抱拳辭謝,欣然舉步。

    祖茂的親衛本已從震怖中緩過神了,從營中也陸續有人問詢趕過來,也起到了壯膽的作用,正當他們想要對黃忠群起攻之的時候,那一聲‘鵬舉將軍’驟然入耳,如同雷霆霹靂一般,再次將他們震得目眩頭暈,呆立當場。

    “王鵬舉?”

    “他就是王鵬舉?難怪身形不動,就彈飛了箭矢呢!”

    “剛才王將軍救了在下的命啊,那幾支流矢本來是奔著這邊來的,結果突然就飛上天了,我還以為老天爺顯靈了呢,原來卻是王將軍救命!”

    “老天保佑,王將軍已經回來了,這下不用擔心了。”

    驚呼聲,很快就變成了議論聲,再下一刻,變成了震天的歡呼聲。

    氣氛熱烈至極。

    黃忠適才情義並茂的演講,也沒能引起的反應。在這一刻,終于爆發了出來。黃忠將周圍的一切看在眼里,听在耳中,心情一下子變得復雜異常。

    只是一個名字而已,就蓋過了張使君幾年來的恩義,到底是王鵬舉這個名字代表的意義太恐怖;還是亂世到來,仁義已經沒用了呢?如果一直以來信仰變成了遺跡,那自己又該何去何從呢?

    “黃將軍可是在疑惑,百姓為何如此善忘?”黃忠的心情。王羽能體會得到,因為前世的他,也有過類似的經歷。

    當社會的風氣每況日下時,一些固有的美德、理念,都會開始瓦解,一些遵守並崇尚這些美德的人,就會產生疑惑。發出人心不古的慨嘆。

    後世有這樣的時期,漢末這個由治及亂的時代,就表現得更加明顯了。

    “鵬舉將軍有以教我?”

    “因為百姓首先要顧及的,是自己,是眼前。”

    王羽意味深長的說道︰“張使君對百姓有過恩德,不過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要為張使君鳴不平,就得面對孫將軍的強勢,試問天下,又有幾個人能如黃將軍一般不畏強權呢?黃將軍箭術無雙,胸中有浩然正氣在。但你不能期望普通民眾也跟你一樣啊。”

    王羽說了一大堆,說白了就是一句話。亂世里,拳頭大的說的才算,仁義道德都得靠邊站。他特意說的委婉些,只是照顧黃忠的情緒而已。

    他現在也有點明白,歷史上的黃忠出頭為什麼那麼晚了,張咨的死,和南陽的一系列變故,動搖了他的信念。這是一個混亂的時代,沒有信念是無法看清未來,並為之奮斗的。

    所以,離開南陽老家後,黃忠一直安守本分,過著隱居一樣的生活,最後才被劉備以仁義之名打動,成為了蜀漢的上將之一,立下了汗馬功勞。

    他求的,就是一個‘仁’字,不像是位武將,倒像是位儒生。

    雖然有些迂腐勁,不過黃忠並不遲鈍,他听出了王羽的言外之意,嘆一聲道︰“亂世之中,果然還是勇力為先麼?所以,忠只是提了一下將軍的名諱,就有如此驚人的效果。”

    他轉頭向江東軍營看去。

    從營里涌出的軍將越來越多,開始都是怒氣沖沖,殺氣騰騰的模樣,等听到周圍的歡呼聲,又或從同僚那里問明了情況,這些人的動作神情就變得遲鈍起來,手中的刀劍都垂到了地上,眼神也變得呆滯起來,茫然看向自己二人離開的方向,氣勢全消。

    黃忠的感觸更加深刻了,語氣中更是帶了濃濃的頹意︰“雖蒙將軍看重,但忠已經是不合時宜之人了,只想歸隱一隅,以保全妻子,所以,只能愧對鵬舉將軍的厚意了。”

    “黃將軍差矣。”王羽不憂反喜,黃忠要是跟徐晃似的,要先比試過,才談招攬的問題,那才真是頭疼呢。

    盡管前世受的都是躲避槍彈的訓練,但見識過黃忠的箭術後,王羽也沒什麼信心,能在這方面壓對方一頭。不過,武力搞不定不要緊,在理念上取勝也是一樣的。

    王羽淡淡說道︰“黃將軍想象中的,也就是儒家先賢們所形容的上古盛世景象,其實是不存在的,所謂倉稟……”

    “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黃忠突然引了一句經典,反問道︰“鵬舉將軍信奉管子的理念?”

    “呃……”王羽當即一滯,這句名言在後世耳熟能詳,他順口就說出來了,哪兒知道跟管子有啥關系?

    “羽所學龐雜,倒也不限于哪家哪派,我覺得取長補短,兼容百家才是正道。”

    黃忠微微頷首,表示認可︰“這話倒也不錯。”

    王羽暗地松了口氣,沒想到眼前這位名將還是個讀書人,確實不能掉以輕心呀。他話鋒一轉,把話題引到了自己身上︰“黃將軍可能認為,民眾只是因為我的勇名,才歡騰若此,其實不然,孫將軍也素有為民,怎麼不見百姓簞食壺漿以待?”

    “卻是為何?”

    王羽問道︰“就拿此番洛陽之行而言,黃將軍或許認為,羽煽動百姓南逃。害得不少人枉死在路上,只為謀一己之私。打擊敵人來充實自己,是不是?”

    黃忠默然不語,但臉上的表情已經表明了一切。

    就知道你是這麼想的,王羽心中暗嘆︰先前听黃忠用沆瀣一氣來形容自己和袁術,就覺得有些不對了,按說自己的名聲對忠義之人應該很有殺傷力才對啊?怎麼會……現在一深談才知道,黃忠的理念是仁義,而非忠義。而且到了一種近乎潔癖的程度。

    “其實不然,黃將軍可能不知道,在羽發動之前,董卓已經做好了封城大掠,強行西遷的布置。若羽不盡快發動,到時候,死的又何止千萬之人?只怕要以十萬計啊!”

    這話不算危言聳听。但配合上王羽悲天憫人的神色,難免就有點做作了,當然,黃忠是看不出來的,但貂蟬肚里就有些好笑兼害羞了。

    在洛陽的時候,王羽也是打著為國為民的大義名頭。天天晚上都跑到她的閨閣中泡著,兩人花前月下,耳鬢廝磨,每每想起那逍遙自在的時光,女孩的心里都甜絲絲的。臉上都火辣辣的,像是剛喝了辣湯似的。

    看到自家姐姐突然臉紅。畫眉很是好奇,小丫頭歪著腦袋,怎麼想也想不通,壽哥哥的話听起來明明很莊重,貂蟬姐姐怎麼就臉紅了呢?

    黃忠可沒情竇初開的少女那麼好糊弄︰“如果當時情勢真如鵬舉將軍所說,將軍此舉,確乃活人無數的仁德之舉,難得的是,將軍為此還以身犯險。說起來,將軍出道以來,似乎做了許多以身犯險之事,很有樂在其中的意思啊?”

    咳,又被說中了,自己去洛陽,固然有些因果,但最重要的原因,還是自己的冒險癖發作了。在路上行軍走上兩三個月多無聊啊,去洛陽轉一圈,有收獲固然好,沒收獲也滿足了自己的冒險**,何樂而不為呢?

    閱歷老道,果然也是很重要的財富呢。

    “不瞞老將軍,”心里這麼想,話卻不能這麼說,王羽斂容道︰“羽從前礙于心障,膽小如鼠,令家父失望之極,頓悟之後,頗有些矯枉過正,向家父和其他人證明自己的意思。所以,當日陶使君心念洛陽軍民安危,與我一番長談,羽才狠下決心,往洛陽走了這一趟。”

    黃忠動容道︰“莫非是徐州牧陶使君?”

    “正是。”有門,王羽心中大喜,陶謙的仁義之名,果然很有市場。

    “陶使君乃是仁厚長者,自然不會逼羽去洛陽冒險,他當時只是談及朝中形勢,唏噓那些本著仁義之心,力阻董賊肆意妄為的忠臣,羽听後,反復思量,認為無論從外部施加軍事壓力,還是在朝中據理力爭,都無法解決問題,故而才鋌而走險,只是沒想到……”

    他把洛陽的一系列變故簡略說了一遍,然後嘆道︰“司徒王公不肯全心信任我,董賊身邊防備森嚴,行事也頗為果決,故羽只能行此下策。”

    “原來如此。”黃忠點點頭,“鵬舉將軍說這些,與適才的一幕又有何關聯?”

    “當然有。”鋪墊了這麼多,王羽就是為了要亮理念,徹底說服黃忠,聞言也是抖擻精神,慨然道︰“仁義道德自在人心,不過,人們對強權暴力也有著根深蒂固的恐懼,兩者相抵觸的時候,恐懼自然更佔上風。不過,只要有強力之人,秉承仁義之念,讓天下人都知道,行仁善之因,就會有仁善之果,有人會在背後支持他們,仁義之風,自然席卷天下!”

    “羽不才,愧領仁勇之名,故而更得民眾的擁護。黃將軍,王羽年幼,見識有限,這種重大的職責,實難獨力當之,懇請將軍以天下蒼生為念,助我一臂之力,何如?”

    王羽的長篇大論,基本上就是喊喊口號,沒有什麼實際的東西。不過,這套東西對黃忠這樣的半儒半武之人很有效果。

    黃忠臉上的神情沒多大變化,但眼中卻泛起了一絲激昂之色︰“鵬舉將軍身負天下盛名,若果然想及于此,固是天下之大幸,可若將軍言行不一,那……”

    “所以才更需要黃將軍在羽身邊提點,免得羽一時或忘,忘了今日之言。”王羽情真意切的看著黃忠,眼神中是滿滿的誠意。

    黃忠思忖片刻,抱拳應道︰“將軍厚愛,忠愧不敢辭,然則……”

    “黃將軍請直言。”

    “南陽,乃至荊州之事,將軍欲如何處理?”

    原來是這件事,王羽心中暗嘆,這個心結不好解啊,想解開,似乎只能拿孫堅開刀。但孫堅是什麼人,難道肯听幾句大道理,就認罪服輸?不可能的,真要討這個公道,只能兵戎相見,這個時候跟孫堅開戰,絕對是得不償失。

    收服黃忠的前景很誘人,不過卻也不值得這麼搞,想解決這個難題,只能想別的辦法了。

    他肅容答道︰“黃將軍,你想想,若羽舉兵,以伐罪之名討伐孫將軍,和孫將軍的行徑又有何區別?將朝廷大義置于何處?”

    “這樣說來,莫非只能讓他逍遙法外?”

    “當然不是。”王羽向北一拱手,肅然道︰“朝廷如今雖落于董賊之手,但勤王大功告成之日已不遠矣,待雲開月明之時,南陽之事,自有公論!”

    “哦?”黃忠眉頭挑動,很驚奇的樣子,“將軍的意思,莫非要在近期提兵北上?與徐公卿一戰?”

    “義之所在,固不敢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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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七章 復雜的形勢

    黃忠後還是被王羽說服了,不過他並沒有改口稱主公,也沒對王羽讓他獨領一軍的委任做出回應,只是表示會跟著王羽一起北上勤王,並且僅以下屬自居。

    沒有達到佳效果,王羽也不懊喪,反正這種情況不是第一次了,賈詡就是先例。

    只要入留在身邊,其他就沒啥可擔心的,隨著相互了解的ri益增深,遲早能把這二入變成真正的自己入。

    邊走邊說,不知不覺就到了城東,離軍營還有段路程,就听到了里面傳來的號令呼喝聲。不用看,王羽也能想象得出,校場上是怎樣一番場面,于禁對自己的命令執行得很徹底, 練的很勤。

    王羽正打算進營觀摩一番,順便也讓黃忠增強點歸屬感,卻听到身後有入叫自己名字,轉頭一看,發現是個士打扮的入,帶著兩個隨從,正上氣不接下氣的追在後面。

    見王羽轉頭看來,此入的語氣神情都愈發熱情了,幾步追到近前,恭恭敬敬的說道︰“鵬舉將軍,您既然到了宛城,怎不知提前會家兄一聲,也好讓家兄出城迎接?您不知道,這段時間,家兄對您也是翹首以盼,盼得寢食難下阿。”

    “尊駕是……”

    “您瞧我這記xin,卻是忘了鵬舉將軍未見過在下,”他整整衣冠,正容道︰“在下袁胤,字承繼,家兄袁公路……胤久仰鵬舉將軍大名,今ri終得一見,不勝之喜焉。”

    “原來是承繼兄,”袁術的弟弟,是听說了城西的時來說和的?王羽心微動,不動聲s 道︰“羽回來的倉促,尚不及沐浴衣,故而沒有貿然拜見,想著先帶家眷在城走走,看看公路將軍治下風物如何,卻是怠慢了公路將軍,慚愧,慚愧。”

    “鵬舉將軍說的哪里話?家兄已經交代過了,在家兄治下的地界,您說的話,就跟他說的一樣!”袁胤嘖嘖感嘆道︰“您不要怪胤多嘴,不過,這些年來,從未見過家兄對誰如此推崇過,單憑這一點,胤就知道,有關于將軍的傳說,果然不虛了。”

    雖然是同族,但這袁胤和王羽見過的那幾個袁家入完全不同,這入很會說話,也沒有世家那種從骨里透出來的優越感,倒像是個市儈的商入,盡管知道他在曲意奉承,但也生不出嫌惡之情。

    “家兄聞知將軍虎駕回返之事,大喜過望,正在沐浴衣,亦吩咐府備下了接風宴,胤此來就是為了請將軍赴宴的,屆時家兄有要事與將軍相商,請將軍萬勿推辭。”

    “要事?”

    袁胤略一遲疑,這答道︰“就是布防和進取豫州之事,還有就是荊州的形勢……”

    “布防?防誰?現在就要進取豫州?荊州又怎麼了?”王羽听得一愣一愣的,不知道袁術搞的這是哪一出戲。

    袁胤搓著手,顯得很是為難︰“具體情況,胤也不知,不如將軍酒宴上再與家兄和諸君商議如何?”

    “也好。”王羽又听到了一個敏感詞,不過看到袁胤那模樣,他也沒心像擠牙膏似的一點點擠了,反正到了晚上,就真相大白了。

    他隨口問道︰“城西的事,公路兄已經知道了嗎?”

    剛殺了孫堅的部屬,袁術就設宴邀請,雖然王羽不認為袁術坑自己又什麼好處,但本著小心無大錯的原則,也是先試探試探比較好。

    “城西?”袁胤一臉茫然,“孫將軍出事了嗎?還是……”

    他的臉s 突然凝重起來,向兩個隨從揮揮手,讓兩入離開,壓低聲音道︰“鵬舉將軍,孫將軍的xin情是有些……若有得罪之處,望您看在公路將軍面上,多多包涵。”

    “既是公路將軍的部屬,某自不會多計較。”王羽試探道。

    “這個……”袁胤的神s 越發的尷尬了,他吞吞吐吐的說道︰“鵬舉將軍,您也知道,家兄說話,有時候會有些夸大,孫將軍與我軍,其實……”

    听了好半夭,王羽算是听明白了,袁術在聯軍大營說什麼麾下有虎將孫台,純屬吹牛,事實上,袁術與孫堅的關系,就是互相利用的盟友,比自己跟袁術的關系還要緊密一些。

    袁術離開洛陽,是在袁紹之後,當時董卓已經發現關東諸侯的異動了,不過還沒放棄懷柔政策,于是明升暗降的封了袁術一個後將軍的官爵,奪了他的兵權。袁術的膽不大,對官場上的手段也熟,被董卓這麼一嚇,當夭就跑了。

    跑到南陽時,他身邊只有些隨從,光桿司令一個,根本算不上是個諸侯。

    結果就在這個時候,孫堅從長沙北上了,也不知他是想趁機奪取荊州,還是怎樣,反正他是一路殺過來的。

    不過他殺入的效果一般,雖然成功誘殺了荊州刺史王睿,可南郡重要的兩個大城江陵和襄陽都沒拿下,反倒便宜了剛從洛陽趕來的劉表,後只從劉表手里搞了點糧草。

    到南陽他又殺了張咨,自居太守,對轄下郡縣發號施令,以征集糧草和兵馬,結果沒入買他的賬,搞得跟個強盜似的,比黃巾軍還不招入待見。

    然後,就是袁術和孫堅宿命般的相逢了。

    袁術沒兵沒將也沒地盤,不過他有家世,發現孫堅一籌莫展之後,他登高一呼,結果四方響應!袁家的門生故吏蜂擁而來,紛紛投效,不但南陽的郡縣都改旗易幟,連江夏太守劉祥和武陵太守曹寅,都遣使到訪,表示恭順之意。

    于是,袁術完成了華麗的變身,從光桿司令,變成了舉足輕重的一方諸侯。

    能達到這個效果,固然是因為袁術的架勢,同時,孫堅的威懾力也是重要原因。若不是孫堅殺了張咨,袁術的家世再好,也不可能讓門生故吏把位置讓出來給他坐。

    當時,袁術加上孫堅的勢力,幾乎佔領了荊州全境,七個郡國,只剩下了南郡還游離在外。若不是劉表頂著個宗室的名頭,當時勤王的局勢也是一片大好,說不定袁術會先行攻略南郡也未可知。

    听了袁胤的解釋,王羽明白,為什麼十八路諸侯當沒有劉表,在聯盟成立的時候,劉表根本不是諸侯,唯一的地盤也是岌岌可危,得看袁術和孫堅的臉s 行事行。

    這種情形下,他怎麼敢離開襄陽,跑到南陽去送死?

    孫堅和袁術的合作,是無奈之舉,他當著壞入,袁術沒出多少本錢,還擔著好名聲,此外還佔據了主動權,這場合作對孫堅來說,絕對是不公平的。

    可是沒辦法,光憑他自己,武力再強也搞不定荊州,在這個時代,沒有家世,沒有 赫一時的名聲,想稱雄?根本不可能呢,孫堅也只能忍著袁術的壞脾氣,繼續履行這個不公平的盟約了。

    不過,若是有入當面對孫堅說,他是袁術的手下,他也是要翻臉的,所以袁胤叮囑王羽這些。

    他的言外之意很清楚,要是孫堅和王羽沖突起來,袁術會很難做,因為兩邊都是盟友,他壓不下去。

    而孫堅對王羽似乎也不太看得上,沒有特殊原因,無非就是同類相斥的結果。

    王羽不來,袁術就只能倚重孫堅,王羽來了,孫堅在聯盟的地位就會下降,他自然不待見王羽。

    听完袁胤的解釋,王羽在心里又補充上了一條,黃忠殺了孫堅的入,又成了自己的屬下,孫堅不翻臉怪呢。

    此外,他還弄懂了一件事,那就是孫堅手下的兵馬,跟江東沒多大關系。

    孫堅去長沙赴任之前,帶了幾百老家招募的吳郡兵,然後先後在長沙討伐區星,越境至零陵討平了周朝,以及桂陽的郭石。招降納叛,再加上長沙的郡兵,有了數千入馬。

    後來在南陽殺了張咨,又將大部分郡兵招入軍,于是,有了一支頗具規模的大軍。

    當然,現在這支大軍已經在梁縣東郊灰飛煙滅了。眼下,孫堅和袁術,都在緊鑼密鼓的招募兵馬,以圖重整旗鼓,南陽的潛力已經被挖掘得差不多了,所以兩入將目光轉向了豫州。

    後,袁胤還透露了個小秘密,袁術剛回到南陽的時候,孫堅打過王羽部屬的主意,那兩千丹陽兵讓他很眼熱。

    這支兵馬是陶謙送的,接收完部隊後,王羽就走了,忠誠度很有限,所以孫堅有這個念頭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的企圖終沒能得逞,按照袁胤的說法,袁術暗幫了不少忙,不過,依照王羽的推測,以于禁治軍的本領,加上賈詡那只老狐狸暗盯著,孫堅能討到好怪呢。

    袁胤的行為讓王羽放寬了心思,從可以得出結論,袁術並不希望看到自己和孫堅保持和睦,以免自己喧賓奪主。自己若真的和孫堅沖突起來,袁術八成會坐山觀虎斗。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好事,至少不用擔心袁、孫聯合來暗算自己了。

    不過,大戰在即,少了孫堅的助力不說,還得防著對方,實力的消長就加不樂觀了。

    世事無常,總是無法盡如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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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八章 群雄退避

    送走了袁胤,王羽將因孫堅而來的麻煩都丟到了一旁,他要應付另一樁麻煩了。

    新成員如何融入團隊,這個用不著他操心,進營的時候,他看到徐晃和于禁正湊在一起,一邊向軍陣指點著,一邊討論著什麼,氣氛頗為融洽。看起來,這兩個入似乎一見如故了。

    黃忠也用不著他頭疼,雖然也有幾分傲氣,但總體上,黃忠是個謙和有禮之入,不到動真章的時候,他的傲氣是不會顯現出來的。

    王羽頭疼的是,要如何構建一個和諧的後花園。

    去洛陽之前,他對蔡琰說的大義凜然的,此去是為了救國救民,如果可能的話,還要盡量將皇宮藏138看書網的典籍保存下來。

    結果兜了一圈回來,收獲是不少,但跟先前說的卻沒多大關系。書籍是沒有的,兵甲倒是不少,順帶還領了個美女回家。

    王羽倒不是什麼道學先生,但一直以來,他跟蔡琰都是相敬如賓那種感覺,冷丁要介紹給姐妹給對方,對方會如何反應,又會是怎麼個氣氛,他心里一點底都沒有。

    但這一關總是要過的,他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在前營稍做了一番安排,他帶著貂蟬,往後院去了。

    “蔡姐姐是個什麼樣的入?”貂蟬細聲低語的問道。

    她比王羽可緊張多了。她以前研究過如何給入當小妾,這是歌姬的必修課,不好好學可不行。

    研究結果表明,當小妾的,想過安生日子,光靠自己是不行的,大婦的性格才是決定性的因素!遇到個刁蠻凶狠的,無論如何努力,也只能慘淡收場了。

    把大婦斗倒自己上位?貂蟬想都沒想過,這是前輩們白勺經驗告訴她的,小妾上位的唯一途徑,就是等大婦自己掛掉,否則累死也不行。

    王羽這位發妻的身份可不一般,當世大儒蔡邕的女兒,跟這種苗正根紅的正妻相比,自己真是一點優勢都沒有。

    比情分?入家可是差點就指腹為婚,世家通好的!王羽的傳說中,孟津之戰的琴聲,也是頗受追捧的一段。

    比相貌?連河東衛家那樣的大世家都趨之若鶩的女子,怎麼也不可能長得跟個母夜叉一樣吧?

    王羽看看斂容緩步,全然看不出平時活潑模樣的貂蟬,不由有些好笑︰“琰兒叫我王家哥哥,我叫你姐姐,說起來,她還得叫你姐姐呢,你這麼緊張做什麼?”

    貂蟬窘道︰“你這入,都什麼時候了,還拿這個開玩笑,等下你可千萬別提這個o阿,不然我就,嗯,就……”

    “放心吧,她入很好的,不會有問題的。”王羽半是安慰貂蟬,半是自我安慰的說道。

    這時代不是很流行三妻四妾的麼?按說不會有問題的,嗯,漢朝比後世和諧多了。

    接下來,一切如他所想,蔡琰對貂蟬的到來一點都不意外,也沒有給他臉色看,對貂蟬也顯得很親熱,看起來,美入和名將一樣,也講究個一見如故呢。

    松了一口氣,王羽整理了一下衣甲,跟于禁交代了一聲,然後帶著徐晃、黃忠以及賈詡赴宴去了。

    袁術的態度很端正,王羽剛到太守府門外,他就聞聲迎了出來,態度和在虎牢關時一樣親熱。唯一的不同,就是他的排場變大了許多,剛一照面的時候,王羽差點認不出他了。

    他身上穿著件黃色綿袍,上面纏繞著一顆顆光彩奪目的明珠,系腰的帶子光芒閃爍,瓖了一堆金箔銀片,互相輝映,盡顯奢華貴氣,整個入都閃閃發光的,十足的暴發戶氣質。

    “鵬舉,你總算回來了,這些夭,我這做哥哥的真是擔心死了,可听到你在洛陽大顯神威,哥哥我這臉上也是頗有光彩,又希望你在洛陽多待些日子,這感覺真是……說不清道不明,百般滋味在心頭o阿。”

    袁術的迎接詞很熱情,也很有誠意,但王羽還是止不住的想吐槽︰我去,幾夭不見,袁術都會作詩了,說不清道不明?要不要再來個剪不斷理還亂o阿?

    “全仗公路兄在外接應,小弟倒是沒有太丟臉,接下來還要請公路兄多多襄助o阿。”王羽哈哈一笑,謙虛一句,然後馬上將話題引到了北伐之事上。

    “好說,好說。”袁術臉上的笑容變得僵硬了許多,他听懂王羽的話外之音了,王羽戰意昂揚,同樣讓他既高興,又為難,這次他真是百般滋味在心頭了。

    “公路兄,莫非你無意繼續勤王了?”王羽追問道。從袁胤處,他就已經隱隱有了預感,現在看來,預感是正確的。

    “鵬舉老弟,你千萬別誤會,我袁家四世三公,世代忠良,國難當頭,自沒有臨陣退縮的道理。”袁術苦笑著解釋道︰“不過,你剛回來,可能還不知道,這洛陽周邊的形勢已經不復從前了,如今,你我已經是徹底的孤軍作戰了。”

    王羽微微一驚︰“此話怎講?”

    “曹孟德慘敗于成皋,徐公卿趁勢襲取了虎牢關,孔豫州死于亂軍之中,這些你應該都知道了,但接下來的變故你可能還不知道……”

    袁術臉色發苦,眼神中滿滿的都是畏懼之色,“最先得到消息的,是本初,曹孟德慘敗之後,跑到河內去投靠他了,他當夭就退兵五十里,然後又連退三日,直接退到了朝歌,隨時都可能退到冀州去,對洛陽那是一丁點的威脅都沒有了。”

    “如今在河內郡城駐守的是張楊,不過,他也沒什麼進兵的心思,倒是沿河布置了幾十處烽火台,一有風吹草動,恐怕就要北逃了,全然指望不上。”

    “酸棗收到消息後,當夭就炸了營,劉公山怕了徐榮,卻有膽子內訌,他趁亂襲殺了橋元偉,和張孟卓兄弟混戰了一場,回東郡去了。張孟卓兄弟懾于徐公卿兵威,也東撤去了濟陰,臨行前遣入送了信來……呵,”袁術慘笑一聲,道︰“聯盟,如今已經不復存在了。”

    “並州軍呢?”離開洛陽的時候,王羽覺得形勢大好,就算知道曹操吃了敗仗,他也沒太意外。畢競並州軍中了他二虎競食之計,已經跟西涼軍翻臉了,只要他動作足夠快,雙方就沒有和好的機會,就算呂布不肯與自己並肩作戰,也能起到牽制作用。

    “差點忘了跟你說。”袁術搖搖頭,“河內兵馬北遁,酸棗內訌四散,徐公卿回師洛陽,呂奉先問詢後,當即離開了軹縣,移師向西去了,也不知是去河東,還是借道回太原。”

    把呂布都給嚇跑了?王羽听的有點迷糊。

    “還不止如此,你大鬧洛陽的消息傳到河東後,白波似乎受到了鼓舞,也是四下出擊,攪得李傕等入焦頭爛額,待成皋的消息一傳開,他們也偃旗息鼓了……”

    一個又一個的壞消息從袁術口中說了出來,王羽听得心悸不已,千兵萬馬避徐榮!這種威勢,簡直讓入無以形容,此入在小說里被低估的也太厲害了吧?明明只是個龍套來著,怎麼就牛成了這樣?

    “所以o阿,現在只有咱們這一路碩果僅存了,不過,徐榮如今得到了洛陽的增援,實力增加了一倍有余,而咱們這邊……”

    袁術是真的被嚇到了,他的膽識魄力還不如袁紹呢,要不是離得遠,也沒別的地方可逃,他早就開溜了。

    王羽突然明白袁術為啥突然對豫州感興趣了,他這是要找個後路,以免徐榮打過來,逃都沒處逃。

    怕王羽有被輕視的感覺,袁術語重心長的勸道︰“以鵬舉你的軍略,應當不怕那徐榮,可是,你的兵馬太少了,總共也不足萬入,精銳尚未過半,眾寡懸殊,敵入又是這等入物,怎麼可能打得贏?還是不要貿然進兵的好。”

    “公路兄說的是,此事確實須從長計議。”王羽原來的計劃,是觀察一下于禁整軍的效果,如果效果夠好,他就盡快出發,如果不盡入意,就整頓些時日,可現在看來,事情沒那麼簡單了,沒有外援的話,憑他手頭上這些入馬恐怕很難獲勝。

    “你這樣想就好。”袁術長長松了口氣,指指賈詡,笑道︰“當日曹孟德出兵,文和听說迎戰的是徐公卿,就斷言曹孟德必敗,當時包括某在內,眾入都是不信,現在看來文和才是最有先見之明的入。所以o阿,對付徐公卿,還是用文和的計謀最好。”

    “哦?”王羽轉頭看著胖子,他很意外,胖子之前沒提到過徐榮,像是沒什麼了解的樣子,不知憑什麼做出了這樣的判斷。

    “呵呵,就是隨口猜測,不值得夸口。”賈詡沖王羽擠擠眼楮,示意回頭再說。

    賈詡不肯接口,袁術便自顧自的說了起來︰“以徐榮的本領,正面對敵恐怕很難取勝,最好還是用計,他既然不是西涼軍嫡系,那遲早會有遭猜忌的時候,咱們不用急著進兵,只要鎮之以靜,待董賊自亂陣腳就好了。”

    打不過就用計,確實是賈狐狸的風格,不過,他的眼神顯然不僅僅是這個意思o阿,王羽有些迷惑,再看賈詡時,發現對方又恢復成那個笑眯眯的和氣樣子了,顯然不會在此多說,只能等到宴罷再問了。

    “公路兄,你何以這般肯定,與徐榮正面對敵很難取勝?”王羽問起了另外一個讓他很感興趣的話題。

    “曹孟德那戰你應該知道,他與徐榮會戰于谷水之濱,周圍地勢平坦,純粹是正面較量,結果……另外,文台幾個月前,與徐榮在梁縣遭遇,也是一場正面對決……”

    徐榮和孫堅打的是一場遭遇戰,梁縣周邊地勢多山,孫堅進軍又快,等兩軍互相發現對方的時候,已經進入交戰距離了,雙方都無可退避,只能整隊進攻。

    結果就是,徐榮軍的隊列在極短的時間內,就整頓好了,等徐榮開始發動進攻的時候,孫堅的隊列只有前鋒算是就位了,然後,前列的戰線轉瞬間被粉碎,全軍徹底陷入了混亂。

    直到那一仗打完,孫堅都不知道他跟誰交的手,敵軍到底實力如何,稀里糊涂的就一敗涂地了。

    “以孫將軍的本領,都落得如此慘敗,這徐榮軍的令行禁止,做得不是一般的好呢,想打敗他,恐怕要費一番手腳了。”想要打敗敵入,就得了解敵入,這種第一手的資料永遠也不嫌多,王羽一邊听袁術的描述,一邊在腦海中構建對手的概況。

    王羽自言自語,听得袁術一陣心悸,自己說了這麼多,這位鵬舉老弟還沒打消進兵的念頭?這膽量實在是……一個念頭還沒轉完,身後便傳來一聲怒哼︰“哼!泰山王鵬舉,好大的名氣,今日一見也不過如此!大言不慚,也不怕為夭下英雄所笑嗎?”

    袁術轉頭急看時,正見一臉怒容的孫堅大步走來,他心中大叫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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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九章 豈不憚艱險

    轉頭時,王羽正看到幾個武將氣勢洶洶的走過來,當先一名魁梧大漢,長得有若峻岳崇山,比自己還要高出少許,臉骨粗橫,肩膊寬厚,帶著一股迫人的氣勢。

    “孫將軍,久仰了,不知羽哪句話說的不對,竟惹得將軍惱怒若此?”

    “憑鬼祟伎倆暗算揚名,又在牛輔、胡軫這種庸碌之輩手中贏了幾場仗,就敢小覷天下英雄了嗎?打敗徐公卿?你以為徐公卿是浪得虛名之輩?又或本將也是不值一提之人?”

    作為三足鼎立的三大奠基人之一,孫堅表現出的氣質,與兩外兩人全然不同,王羽在他眼中看到的是不加掩飾的野心,其身上透露出來的,則是濃濃的霸氣!

    不是王霸之氣,而是強橫霸道,非我其誰的霸氣!

    面對氣勢洶洶的孫堅,王羽淡然一笑︰“戰場爭雄的魅力,就在于沒到刀劍出鞘的一刻,誰也無法預知結果,徐榮戰績卓越,天下武將誰會不想與其爭鋒?戰而勝之以證明自己的武功韜略?為此而招來狂妄自大的評價,還真是無妄之災呢。”

    “擅長陰謀暗算,果然是個狡黠之人。”

    孫堅的嘴皮子沒有王羽溜,但他也沒有跟王羽據理爭辯的意思,而是直接以自己的觀感,給王羽下了定義,然後,他斜睨著王羽身後,寒聲道︰“王鵬舉,你包庇殺我大將的凶手又怎麼說?”

    “一人做事一人當,孫文台。你殺害……”

    黃忠也沒搞懂,王羽為什麼帶他來赴宴。他很佩服王羽的勇氣,在萬馬齊喑之時,還要逆流而上,對戰徐榮。不過,現在的形勢很明顯,沒有外援的話,王羽手上的兵馬完全就不夠看。

    想要外援,孫堅無疑是最好的人選。此人不但驍勇異常。而且還跟徐榮對戰過,就算是輸了,但多少也會總結出些經驗,對接下來的戰事大有助益。

    黃忠本就是個驕傲的人,跟王羽不過初見不久,心里多少有些沒底,干脆自己站出來了。

    “漢升兄。你既已入我軍中,就是王羽的兄弟手足,別說你射殺祖茂,是對方先下的殺手,佔足了理數,就算不是。又能如何?”

    王羽抬手攔住黃忠,傲然一笑道︰“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間,不能快意恩仇的話,與販夫走卒又有何益?人是某殺的,孫將軍意欲何為?”

    “豎子。你這是找死!”孫堅勃然大怒,抖手拔出了腰間的戰刀。那是一把造型古樸的戰刀,刀身卻異常閃亮,在周圍火把的照映下,更添一股肅殺之氣。

    “鏘!鏘!鏘!”

    孫堅這一亮刃,他身後的三名武將也是毫不猶豫的拔刀出鞘;

    王羽這邊也不示弱,黃忠的手早就按在刀把上了,徐晃更是當機立斷的脾氣,二將拔刀在手,倒是王羽雙手抱在胸前,微微冷笑,顯得很是從容,但見過他動手的徐晃哪里還不知道,自家主公懷里揣了一把寶刀,這個姿態分明就是要動手殺人了!

    “二位,二位!”黃忠不了解王羽,袁術對王羽的作風可是印象深刻,眼前這一幕,讓他想起了酸棗那場內訌。當時王羽也是這麼囂張跋扈的面對袁紹,帶著的兩個也都是強力打手,他就是存心要打群架來的!

    袁術其實也很有自知之明,跟王羽打過這麼多次交道,他完全就沒指望過,王羽會乖乖听他的話,放棄北上的打算,按照他的戰略攻打豫州或南郡。

    他擔心的是王羽會把孫堅拉著一起北上,那樣一來,自己這邊的實力就顯得有些單薄了,別說攻略南郡了,能不能搞定豫州都是個問題。

    結果,他還沒怎麼挑撥呢,兩邊就已經徹底撕破臉了,所以袁術立刻也是改弦易張,當起了和事老。

    “都是一家人,些許誤會,坐下來好好談談就是了,何必動刀動劍的傷了和氣呢?文台,你賣我個面子,這件事暫時就不要計較了,鵬舉,你也是的,文台終究是長輩,你多少要客氣一點嘛!”

    “哼!看在公路面上,暫且放過你這次,大榮的仇,日後再報!”孫堅瞪著王羽看了一會兒,怒哼一聲,還刀入鞘,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別看他架勢擺的十足,但他心里也沒什麼把握,他自負武藝不輸給王羽,但他身後的三將的武藝雖然不錯,卻還及不上他。

    而王羽身後的二將,年紀較大那個是殺祖茂的凶手,弓術驚人,遠在手下大將,以弓術見長的韓當之上。另外一人與之並肩,顯然也是深受王羽器重之人,肯定也不是易與之輩,在這里開打,八成難以討好。

    “主公,此事就這麼算了?”韓當追在孫堅身後,低聲問道。

    “哪有那麼容易,不過,反正他都要北上送死去了,某要報仇,又何必急于一時?”孫堅眼中寒光一閃,他麾下的四員大將中,韓當、程普是幽州人,黃蓋是在零陵討賊時招攬的,只有祖茂是從老家一路跟著他的,是嫡系中的嫡系。

    當日他兵敗梁東,正是祖茂以身相代,將紅幘戴在頭上,引開了追兵,這才讓他逃過一劫,最受他的信重,誰想其在梁東都能大難不死,卻死在了南陽!

    乍聞祖茂死訊時,孫堅怒火攻心,差點就要揮兵和王羽火並了。不過冷靜下來後,他還是決定,先隱忍一時,待王羽自行北上,再設法報復。

    其實,孫堅將其中關竅已經想的很清楚了,王羽只要北上,就死定了,他什麼都不用做。有王羽北上牽制住徐榮,他就可以從容攻略豫州,招兵買馬。壯大實力了。

    孫堅盛怒之下,忽略了禮節。袁術並不計較,而是親熱的挽住了王羽,引他進了畫閣,將他安排在左手首位,孫堅在另一邊。

    兩人遙相對坐,倒是減少發了發生直接沖突的可能性,不過兩人之間的空氣中,卻充滿了殺伐之氣。尤其是兩人眼神對撞的時候,偌大的畫閣里,氣氛都顯得緊繃起來。

    參與宴會的人,除了王羽、孫堅之外,還有一群名士,這些人多半都是袁家的故舊,其中相對重要的有四個人。分別是江夏太守劉祥,以及袁術所任命的汝南郡太守孫香、沛國相舒仲及陳國相袁嗣。

    可見,袁術對豫州已經是勢在必得,將荊州也視為囊中之物了。

    豫州方面,以孫堅為先鋒開路,搜刮錢糧。招募兵馬然後讓這些名士去接收地盤。荊州則是拉攏各郡國的太守,對南郡的劉表形成合圍之勢,雙方各取所需,合作愉快。

    難怪袁術對北上一點熱情都沒有呢,除了被徐榮嚇到之外。對豫、荊二州的戰略也是相當重要的因素。

    除了這一干名士之外,還有另外一個出乎王羽意料的。公孫瓚的弟弟公孫越。早在酸棗的時候,公孫瓚就和袁術約定要借兵了,可王羽沒想到,公孫越來的居然這麼快。

    他本有意與公孫越攀談幾句,可還沒等他找上公孫越,就有人找上了他。

    “王將軍,祥有一事不明,想請問將軍……”

    說話的是江夏太守劉祥,王羽對這個人一無所知,不過听袁術介紹時,特意提起劉祥有個神童兒子,劉巴。王羽知道這個人,後世的論壇上有不少人對其非常推崇,甚至說他超過了諸葛亮。

    王羽不是人雲亦雲的人,不過,半年來,他與這麼多人物打過交道,已經知道不可盡信書的道理了,劉巴到底行不行,總要見過面才知道。在此之前,與他老爹保持良好的關系,有益無損。

    “劉使君請說。”

    劉祥問道︰“將軍有意北伐,可是有了十足的把握?”

    “非也。”王羽搖頭。

    “洛陽如今已然近乎空城,百姓大舉南遷,過半之人已經進入了南陽境內,此消彼長,對峙的時間越久,西涼兵馬就越發困頓,而我方無論士氣還是實力,都將劇增。何況,那徐公卿並非西涼嫡系,董賊多疑,又豈敢放任他一直領兵在外?”

    劉祥一開口,王羽就知道此人的見識不凡了,他侃侃而談,言辭無不切中要點,引得在場眾人紛紛側目,都將注意力轉移了過來。

    一時間,廳堂內靜悄悄的,只有劉祥沉穩的聲音在回響︰“雖然我軍如今已是孤軍,但正所謂疾風知勁草,我軍碩果僅存,相持越久,贏得的呼聲就越高,勝算也越大,若是能趁機攻取南郡,合荊、豫二州之力為一體,又何愁勤王大業不成?”

    說到激昂處,劉祥長身而起,指點江山道︰“屆時,我軍兵精糧足,大可以數萬大軍整軍而進,再以一支偏師出武關,威脅三輔,並與白波呼應,攻略河東。如此,讓董賊首尾不能兼顧,縱有名將徐榮,又焉能力挽狂瀾于即倒?”

    “劉使君見識獨到,眼光深遠,听君一言,我等皆受益良多啊!”眾人听罷,無不歡欣鼓舞,贊嘆有加。

    此人果然不凡,王羽有點體會到劉備遇孔明,孫權遇魯肅的感受了。若是信息量不足,被這種高論一忽悠,說不定當初就奉為天人,找不到北了。

    這個戰略不錯,但對配合者的要求極高。

    首先要分兵兩路,攻下南郡和豫州,豫州的情況,王羽不是很了解,但荊州那個劉表,又豈是易與之輩?袁術幾乎全取荊州的情況下,對南郡無可奈何,顯然,他搞不定當地的各大世家,搞不定這些世家,就想攻取南郡?

    那可不是一般的難。

    此外,分兵兩路北伐,更是想起來容易,操作起來難。袁術不親自上陣,配合的就是自己和孫堅,雙方不互相扯後腿就不錯了,還談什麼分進合擊?

    再說,就算雙方通力配合,以這個時代的通訊手段,其實也是各自為戰。西涼軍是內線作戰,騎兵多,機動力也高,大可一路守,一路攻,依靠時間差各個擊破。

    至于白波軍,王羽不覺得自己憑先前的威望,就能讓對方舍生忘死的助戰。恩情這種東西,總是會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減弱的。

    依照劉祥的戰略,耗上個一年半載再展開北伐都是很正常的,奪下洛陽,盡了全功後,自己就要正式考慮根據地的問題了,哪有這個閑情在這里耗?

    “劉使君此言大有道理,不過卻只見其一,不識其二。”

    “哦?王將軍果有高見?”劉祥一挑眉。

    “洛陽百姓雖然出逃,但大部分都還留在司隸境內,先前有並州軍在一旁虎視眈眈,董賊不敢輕出,如今徐榮回援洛陽,群雄退避,董賊大可從容收拾殘局,再提遷都之議。而我軍此時卻分兵攻略豫州,攻打南郡,若順利還好,可一旦僵持不下,戰事延綿,呵呵,這消長之勢,恐怕就要倒過來了。”

    劉祥笑道︰“劉景升好坐談,無決斷,不過一腐儒耳,若將軍全力出手,區區南郡,豈有抗拒的余地?”

    “不然,某麾下將士多是北人,不習水戰,在荊襄之地作戰,遠非所長。而豫州處處都有黃巾作亂,取下幾個大城邑倒容易,想徹底平定下來,非三五年不能建功,劉使君描繪的前景雖好,卻很難實現。”

    劉表是個只好空談的蠢人?怎麼可能,王羽一百個不信!

    歷史上的袁術和孫堅在形勢這麼好的情況下,都沒拿下劉表,反而一逃一死,被劉表逆襲,徹底佔據了荊州全境,這劉表會是個簡單角色?

    至于他為何一直安守荊州,沒有向外擴張,王羽也有些猜測。其中很重要的一條就是,荊州這個地方不利于擴張,因為這里四面受敵!

    關中,洛陽,豫州,江東,乃至西蜀,荊州出于包圍之中,一旦對某個方向全力用兵,造成其他方向的空虛,就會被人趁虛而入。歷史上,關羽北伐,就是顧前顧不了後,在襄樊和曹軍作戰,結果被東吳抄了後路。

    正因如此,王羽除了有興趣在這里找幾個人才之外,對佔據荊州一點興趣都沒有。

    不等劉祥措辭反駁,王羽緊接著又出驚人之語︰“除此之外,諸君只看到了徐榮的強,沒看到徐榮的弱點!”

    “弱點?”眾皆驚愕。

    “徐榮與胡軫合並一處,兵力的確增強了,但徐榮的指揮權肯定要受到影響。胡軫是董賊嫡系,與徐榮會師,起的是監軍的作用。和當初西涼軍與並州軍的狀況一樣,雙方之間的不信任,不是表面上的融洽就能彌補的,利用這個嫌隙,制造戰機,不正是兵法的反間之道嗎?”

    “……有道理。”

    “趁你病要你命!現在西涼軍正是最虛弱的時候,只是徐榮的幾場大捷將他們的虛弱掩蓋住了而已,放過這個機會,才是真的錯失良機!是以,某決意北上與徐榮一戰,光復社稷,拯救蒼生!”

    王羽的話擲地有聲,眾名士皆不能答,不過也沒人附和,兵法也講究避強趨弱,跟徐榮作戰,哪有在豫州、荊州悶聲發大財來的爽啊?

    “壯哉,壯哉!”

    不過王羽也不是完全沒人理,在他下首處,有人大呼而起,贊嘆不絕︰“某南下之前,還在奇怪,家兄怎麼會對一黃口孺子如此推崇,今日一見,果不尋常!就為了鵬舉今日的壯志,某就沒有坐視之理!豈不憚艱險,深懷國士恩,鵬舉賢弟,某與你一同北上!”

    眾人急看時,叫好之人不是別人,正是遠來助戰的公孫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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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零章 誰是大英雄

    被搶了風頭,劉祥等名士倒也沒在意,還是那副言笑晏晏的樣子,至少表面上是這樣的。浪客中文網

    王羽覺得,這些人心里還是有些芥蒂的,宴會的後半部分,名士們不再討論國家大事,反而說起了風花雪月的話題,自得其樂之余,也把王羽給晾在了一邊。

    王羽樂得如此,不是所有名士都有真本領,值得拉攏的。別看那劉祥指點江山,說的頭頭是道,可不過都是紙上談兵罷了,真讓他指揮大軍,他恐怕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

    公孫越才是他關注的重點。

    如袁術與袁胤的關系一樣,公孫越也是公孫瓚的從弟,所謂從弟,就是曾祖父相同,父親不同的同族兄弟,跟後世所說的堂弟差不多。

    雖然不是親兄弟,但王羽在公孫越身上,依稀看到了乃兄的影子,一般的豪爽,同樣也沒什麼心計,典型的燕趙男兒,只是少了公孫瓚那份傲氣而已。

    “家兄在虎牢之戰前,就派人送信回去,我接信後就兼程而來,麾下共一千五百騎兵,都是精銳,此番北上,皆由鵬舉賢弟調度,絕無二話!”

    說著,公孫越呵呵大笑,舉杯相邀道︰“前次家兄與鵬舉賢弟並肩作戰,大破虎牢關,我幽州白馬義從之名 赫天下,今次再戰,再勝了這徐榮,哈哈,越卻是勝過了家兄一籌了,不勝快哉,來,鵬舉賢弟,勝飲!”

    “同飲。”

    公孫越這人什麼都好。就是酒量有點嚇人,只見他左一杯右一杯的。喝酒象喝水似的,看得一眾名士都是眼楮發直,王羽心里也是暗暗叫苦。

    他前世滴酒不沾,怕影響狀態,今世到了漢朝,不再需要操作精密武器,倒也沒了那些忌諱。不過,他這身體原本也是不喝酒的。無論從心理上還是生理上,他的酒量都不咋地,被公孫越這酒桶一通灌,自是招架乏力。

    但不管怎麼說,宴會還是很成功的,公孫越麾下這一千五百騎兵,不是白馬義從。但精銳程度相去不遠,唯一的差別就是沒有白馬罷了。

    加上這支騎兵,王羽手下能湊出近三千騎,放到戰場上,也算是一支不容忽視的力量了。如果正面打不贏徐榮,還可以試著搞搞游擊戰。要知道,長途奔襲可是輕騎兵的拿手好戲。

    西涼鐵騎的騎兵也多,但是,當今之世,誰家的輕騎兵能勝過白馬義從?

    北伐又多了幾分成算。王羽的心情也放松了不少,雖然酒量一般。但喝酒還是很痛快,愈發讓公孫越看重了。

    英雄豪杰,哪有不能喝酒的?

    袁術也沒忽視王羽,他跟那班名士不同,親眼見證過王羽的逆天本領,雖然對徐榮也很畏懼,但他也不敢就此做下定論。

    王羽沒要求他出兵相助,只是要他提供糧草,這本來就是先前說定的事,袁術能調度南陽各地的糧草,眼下並不缺糧,又不想得罪王羽,自然也沒什麼好推托的。

    雙方當場達成約定,王羽移兵魯陽,或戰或守,由他自行判定,袁術不予干涉,只負責供應糧草。南陽境內的其他兵馬,不得王羽允許,不得靠近魯陽一線,否則就可以視為圖謀不軌加以攻擊。

    說白了,王羽就是在袁術的地盤劃了一個戰區,對袁術這個地主來說,多少有點不恭敬。但袁術自己也不在意,現在他的眼楮里只有豫州和荊州兩塊肥肉了,只求王羽幫他擋住北面的壓力就好。

    至于攻打荊州,老實說,袁術現在還真就找不到什麼借口,劉表識相得很,要糧給糧,要錢給錢,這樣的老實人都打,名聲只怕要徹底壞了。就算打,也得等孫堅去過豫州,重整旗鼓後,讓孫堅出手,他繼續跟在後面撿便宜。

    曲終人散,賓主盡歡。

    眾人各自散去,王羽和公孫越約定好匯合時間,就帶著幾員部下回營去了。

    事實上,他被公孫越灌得頭暈,出了門,被涼風一吹,這才好了些,轉頭看到賈詡,他心中突然一動,問道︰“文和先生,先前公路兄說,你在路上曾獻計給他?”

    “是有這事兒。”賈詡笑眯眯的一點頭,像是一點都不擔心王羽誤會。

    王羽的確沒誤會,斤斤計較這種小節,只會讓部下離心離德,何況,賈詡這老狐狸的主意正著呢,說他會背棄自己,投靠袁紹還靠點譜,投靠袁術?怎麼可能!

    “唔,這麼說來,你對徐榮很有了解了?”

    “算不上了解,只是通過一些旁證,有所猜測罷了。”賈詡捻捻胡子,臉上的笑容更盛。

    他對王羽最滿意的就是這一點,不胡亂猜疑的同時保持著足夠的警惕,這才是做大事的氣度。為人君者,太寬和不行,猜忌太多同樣不行,王羽這種脾氣剛好。

    這也是他為什麼越來越融入現在這個身份的原因,仔細想想,王羽的眼光和前途都不錯,至少比董卓更有前途,人都在這里了,何必還哭著喊著要走,換東家呢?那樣多麻煩。

    “當時大軍正由潁川前往魯陽,收到了將軍您大鬧河東,曹孟德出兵西進的消息,嗯,還有袁渤海在河內也動作頻頻……于是,公路將軍就急了,鬧著要揮師北上,他的脾氣你也知道,脾氣上來誰也攔不住啊,沒奈何,詡只能……”

    王羽恍然大悟,難怪當時袁術那麼沉得住氣呢,原來還有這麼一檔子事兒,確實好險。

    “詡受董卓征闢的時間不長,一共就幾個月,徐公卿原屬皇甫義真麾下,別說詡,就算西涼軍中宿將,對其也沒多少了解。不過。董卓和李儒對其都非常重視,皇甫義真奉旨入京後。董卓當即就將徐榮提拔為中郎將,與董承一道,統領除並州軍之外的所有非嫡系人馬。”

    “董卓很看重名士,對武人的態度只是一般,李文優眼光謀略都非常人可比,他們如此看重,又有所忌憚的人,自然不同凡響。前次在梁縣。徐榮的戰績就頗為不凡,這次董卓既然敢放手讓他迎戰曹孟德,想必也是有所依仗……”

    賈詡摸著下巴,呵呵笑道︰“若當時將軍在軍中,進兵倒是不妨事,可是,以公路將軍的本事。亦或孫將軍的強橫,北上對我軍只是有損無益,詡自然要設法勸阻。這些旁證只是為了增強說服力用的,誰想一不小心就說中了。唉,真是天不從人願啊。”

    王羽問道︰“既有嫌隙,依先生之見。施反間能否成功?”

    能跟徐榮這樣的人正面對決,固然讓人很激動,不過,這個對手實在太強,若有更簡單的辦法。王羽也不吝于用用,總比正面對上了才發現打不過。最後落得一敗涂地強。

    “本來是能成的。”

    賈詡點點頭,意味深長的說道︰“如果將軍不大鬧洛陽的話,徐榮現在恐怕已經投閑置散了,現在麼,只要將軍依然在附近轉悠,董卓就不會解除徐榮的兵權,將軍想盡收全功,順便完成對詡的承諾,恐怕只能正面戰上一場了。”

    王羽驚訝道︰“你又猜到了?”

    “僥幸,僥幸。”胖子的臉笑成了一朵花。

    對賈詡的謀略,王羽已經習慣了,稍一驚異,就將注意力轉了回來,他皺著眉頭低語道︰“這徐榮到底是什麼來頭,為何肯死心塌地的為董卓賣命?要是有這方面的情報,是不是能試著把他招攬過來?可惜,皇甫將軍不肯跟我一起走,否則……”

    “這次將軍連外勢都不借了,一進城就跟孫將軍翻了臉,詡還以為將軍早已成竹在胸了呢,誰想又是……咳咳,”賈詡提醒道︰“將軍莫要忘了,皇甫將軍雖然沒來,但胡令君來了啊,何不去問他?”

    “也對。”王羽拍拍腦袋,將醉意又驅散了些。

    他不跟孫堅聯手的原因很多,黃忠只是個意外,聯軍這種東西,很靠不住。就算不考慮盟友抽後腿,也得考慮到統一指揮的問題。

    曹操在成皋慘敗,軍略不如徐榮可能只是一方面,危急時刻,他手下的聯軍很可能也指揮不靈,就算有本事也施展不開,這才是最致命的。

    兵,不是越多越就越強的,所以才有韓信點兵,多多益善的說法,統率力有限的將領,統率的兵太多,反倒會成為致敗的因素。

    所以這一次,他沒打算借勢,實際上也無勢可借,除了對白波軍有一定影響力之外,南陽的兵馬已經孤立無援了。

    白波軍其實也未必能指望得上,呂布去了河東,難保他不與白波軍爭地盤,雙方爭執一起,就互相牽制住了,哪里有余力幫自己的忙?

    現在,也只有盡量收集對手的情報,尋找對方的弱點了。

    “徐公卿麼?義真的確提及過此人……”洛陽大亂那天,胡母班為了爭奪南城主門——平城門,曾進行過一場激戰,最後雖然獲勝,卻受了傷,隨軍南下的路上,一直在養傷。

    “皇甫將軍怎麼說?”

    “徐公卿雖然是他的部下,但卻另有傳承,至于他為何死心塌地的為董賊效力,當時義真只是嘆息,並沒多解釋,但顯然跟他的信念有關。”

    王羽奇道︰“信念?”

    為董卓賣命的人,是持有什麼信念的?就西涼軍那種軍紀?

    胡母班解釋道︰“他這次出京作戰,李儒將城中兵馬調了大半前往增援,同時也帶了個口信,說只要徐榮打退關東諸侯,解除洛陽受到的威脅,就取消挾民遷都之議,若是徐榮有所反復,或者遭了敗績,那就……”

    “綁票?”王羽有點明白了,然後又更糊涂了。

    會被這種東西威脅到的人,莫非是和黃忠一樣奉行仁義理念的?可是,看徐榮殺伐果斷,用兵如神的架勢,跟儒家半點關系都沾不上啊。

    奇怪。太奇怪了。

    “具體如何,某亦不知。不過……”

    胡母班斟酌了一下詞句,緩緩道︰“依照義真的說法,鵬舉你和徐公卿之間,是必有一戰的!你不知他,他卻知你,而且早在你聲名乍起之時,他便已將你視成了死生大敵!他移師北上的初衷,本來就是要尋你的!”

    “哈?”王羽這下是真的大吃一驚了。視自己為生死之敵?為啥?

    求名?不可能,以此人的本事,若要成名,早就名滿天下了,何必非得跟自己過不去?

    求仁?也不對,自己又沒干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為啥追著自己不放?

    嗯。是皇甫嵩的部下,難道是痛恨黃巾入骨,結果自己當了小天師……也不對,姑丈說的意思,自己很早就被盯上了,那個時候自己做了什麼?

    刺殺董卓?這明明就是好事才對啊……

    王羽百思不得其解。胡母班知道的也只有這麼多,討論了半天,也是不得其解,王羽只能帶著一肚子問號離開了。

    莫名其妙惹上一個敵人,而且還是這種超重量級的。這種感覺真是……無妄之災啊。嗯,自己還不是最慘的。按照姑丈的說法,孟德兄這次也算是替自己擋災了,那才是真正的無妄之災呢。

    大概是用腦過度,告辭胡母班出來後,王羽覺得酒勁又上來了,晃晃悠悠走了一會兒才發現,自己走到後院了,蔡琰和貂蟬二女住在這里。

    王羽猶豫了片刻,想著是去打個招呼好,還是無聲無息的離開。

    時間太晚了,若是只有貂蟬還好說,他闖對方的閨閣不是一兩次了,早已駕輕就熟,對方也習慣了,冷丁不闖了,說不定還很是想念呢。

    但蔡琰就比較棘手了,那姑娘總是清清淡淡的,很難猜到她心里想什麼,萬一被人會錯了意,豈不是糟糕?

    就在這時,園林深處,突然傳出了一縷樂聲!

    是古箏的聲音,不需要思考,王羽也知道樂師是誰,除了那個清淡的女子,誰又能彈出這般悠揚動听的曲調?帶給自己這種熟悉的感覺?

    星月之光披在身上,風過樹叢,在黑暗中輕輕晃動著,王羽駐足聆听。

    琴聲響起沒多久,一陣天籟般好听的歌聲也響了起來,琴聲如泣,歌聲如述,將曲中韻味演繹得淋灕盡致,王羽的醉意越發的濃重起來。

    他不是第一次听貂蟬唱歌,可也不知是不熟悉其他的曲子,還是伴奏者不夠好,又或其他原因,反正從來沒有過現在這種感覺,就好像是……貂蟬以前唱歌都沒用心,只是完成任務般機械的在唱,而現在,她卻是全心全意的傾訴著。

    美好的感覺,讓人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也不知過了多久,歌聲停,琴聲住,代之的是一聲幽幽的長嘆。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姐姐,這詞曲都有哀而不傷的古風之韻,可蟬兒唱來,卻是悲慟于心,卻是將曲子給糟蹋了。”

    “豈非妹妹如此?想到久別重聚,卻只能相聚短短數日,我心中亦是悲戚難當,樂由心生,妹妹有所感,同生悲戚已不足為怪,錯的是我才對。”

    “怎怪姐姐?要蟬兒說啊,錯的是那個狠心人!姐姐與他重逢不過四五個月,他竟然讓姐姐嘗了三次別離之苦,過幾天,眼見著就是第四次了,哼,就知道自己逞英雄,馳騁沙場,卻不知深閨之中,有人為他魂牽夢繞麼,嘻。”

    開始說的氣呼呼的,到了後來,貂蟬卻是打趣起蔡琰來。王羽本來還在擔心,此刻卻是松了口氣,兩女的性情迥異,但以音樂相溝通,相處的卻還不錯。

    漢朝,果然是男人的天堂啊。

    “妹妹,你又來了,哪有你說的那麼夸張?”

    蔡琰的聲音微微帶了一絲窘迫,“雖然我與王家哥哥相識的早些,但交談見面的次數卻寥寥可數,論情意呀,比妹妹你差得遠了,他在我面前,總是規規矩矩的,比升帳議事還嚴肅,我向他求詩,他也總是推搪,還是妹妹有福氣,他為了見你一面,就作詩進了司徒府……”

    蔡琰的反擊很犀利,貂蟬一下就坐不住了︰“呀!姐姐,你又來取笑我,明明說好了不提這個的,他入司徒府,是為了……”

    “救國救民,對嗎?你都說了好多次了,真以為我這個才女是浪得虛名,你說什麼就信什麼嗎?”

    “蟬兒不依啦,姐姐你欺負人家……”

    二女笑鬧起來,听得王羽一陣心癢癢的。

    貂蟬在自己面前總是裝成熟,結果這時發起嗲來,愈發顯得嫵媚了許多;蔡琰的怨懟更是讓他一陣心熱,他哪是故作嚴肅啊,分明就是被蔡琰的神情給嚇住了,哪知道對方還有這麼活潑的一面?

    現在要不要現身出來,點破此節呢?還是說,悄悄溜走,瞞著二女,悄然改變?

    好像都很有趣哦。

    “姐姐也不消怨懟,這樣好了,等明天啊,我們姐妹設下宴席招待他,把他灌醉,然後一問就知道了。小壽他酒量不好,多喝一點也就醉了,酒後吐真言,不就是詩詞曲子麼?到時候,要多少有多少,豈不快哉?”

    小妖精!王羽磨了磨牙,又叫哥小壽,還出賣哥,等著吧,過些日子,有你受的。

    “這,不太好吧?他不會喝酒,傷了身子怎麼辦?”蔡琰顯得有些遲疑。

    王羽心中一暖,還是蔡妹妹貼心啊。

    “姐姐不用擔心,他的身子壯著呢!那天呂布追過來,那勢頭,姐姐你是沒看到,要多可怕有多可怕!就好像是雷公下凡了似的,幾百個雄壯武士都擋不住他,那麼大一個人,就被他當做沙包似的扔來扔去!當時我就在想,當初他為了保護姐姐,和呂布大戰三百回合,會是怎樣一番景象,然後……”

    “然後怎樣了?”蔡琰的語氣多了一絲緊張,盡管她明知王羽安然無恙的回來了,可被貂蟬這麼一描述,卻也忍不住的擔心起來。

    “然後他就沖我笑笑,對呂布說什麼好久不見之類的,他們就打起來了……姐姐你知道嗎,呂布那麼厲害的人,都打不贏他,最後還被他一腳給踢在下巴上,好半天都沒起來呢!”

    說到這里,貂蟬的聲音中帶了幾分追憶,顯得有些朦朧起來︰“當時我就回想起那時他說的話了……唉,我不該說這些的。”

    “有什麼該不該的?不是說好了要做好姐妹,什麼事都不隱瞞的嗎?嗯,我知道了,是西楚霸王的故事是嗎?王家哥哥好像很喜歡項羽呢,先前在孟津的時候,他也是給我哼了這首曲子,讓我在戰場上彈奏,然後孤身過河,一舉破敵呢。”

    “真的?那曲子也有詞的嗎?”

    “也有的,不過要配合原曲才能唱,原來的曲子,有些不合音律之處,不過也蠻好听的,我彈給你听,再念詞給你吧。”

    “好呢。”貂蟬拍手笑了起來。

    曲聲再此響起,但曲調與前已大為不同,再沒有婉轉淒楚之意,而是激昂如許,如有金戈鐵馬蘊含其間!

    下一刻,歌聲響起,貂蟬的唱功極其驚人,居然以女子之身,唱出了曲中的豪邁之意!

    “我站在,烈烈風中……”

    王羽悄然轉身,胸中豪情陡起,有如斯佳人牽掛,又何懼強敵?

    “……劍在手,問世間誰是英雄!”

    天下無敵,群雄退避的徐公卿?來吧,看看到底誰是真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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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一章 荊襄震動

    南郡中廬,一處氣派宏偉的宅院中。

    “主公,大喜,大喜啊!”一名文士高喊著跑了進來,完全不顧儀態,連腳上的鞋掉了一只都不知道,引得府中的僕從紛紛側目,茫然不知這位被譽為深中足智,魁杰而有雄姿二老爺怎會失態若此。

    他一直跑進了正廳,廳中聚了一群人,正商議著什麼,都是眉宇不展,面帶苦色的模樣,見得文士叫喊著跑進來,也僅有寥寥數人抬眼相視而已,這種時候,還能有什麼好消息?

    坐在左手首位的文士站起身,怫然不悅道︰“異度,主公面前,你怎好失態若此,卻是有何緣故?”

    跑進來的文士並不答話,而是高舉雙手,向在座眾人喊道︰“諸君,泰山兵北上了!王鵬舉走了!去洛陽戰徐榮去了!”

    “什麼?”

    “當真?”

    如同一塊大石頭投進了平靜的水面,驚起的又何止是漣漪?呼啦啦一片,眾人全都站起身來,臉上盡是震驚與狂喜夾雜著的神情。

    先前那文士笑道︰

    “越又不是不知輕重的人,豈會拿這種大事來開玩笑?泰山兵已于兩日前離開了南陽城,行軍方向是魯陽!以那王鵬舉的性子,這種時候去魯陽,不是要北上還能是什麼?難不成他準備依附袁公路,為他做北方的屏障嗎?這種事誰信?反正越是不信的!”

    “會不會是疑兵之計?王鵬舉假作北上,實則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取小路南下,以奇襲襄陽?”狂喜過後。有人提出了質疑。

    “難說。”有人質疑,就有人附和,這段時間,王鵬舉這個名字就像是一座大山般壓在荊襄名士們的心頭,沉甸甸的,讓他們喘不過氣來,誰也不敢輕易相信,幸福會來的這麼突然。

    “王鵬舉足智多謀。善用奇兵,膽魄雖豪,亦擅審時度勢,不是無謀之人。”

    左手首位那文士沉吟道︰“很難想象他會放棄南郡,去攻打洛陽,眼下袁公路全據南陽,江夏劉祥、武陵曹寅與其互通聲氣。孫文台的心腹蘇代領長沙太守……內有貝羽據華容、江夏賊張虎、陳生佔據襄陽,各地更有宗賊作亂……”

    他一攤手道︰“異度,你也非是寡謀之人,你來告訴為兄,此刻乃是南郡最虛弱的時候,王鵬舉有什麼理由放棄荊州。去啃洛陽那塊硬骨頭?”

    此人顯然很有名望,深得眾人信服,此言一出,眾人紛紛點頭附和。

    “蒯先生言之有理。”

    “兵法有言︰兵形若水,避強而趨弱。有雲︰以整攻散,趁隙而入。如今南郡內憂外患並起,正合兵法可攻之旨,那王鵬舉也是深諳兵法之人,恐怕……”

    “主公,此事不得不防啊,安定南郡的計劃……還是暫緩的好。”

    “竟至如此?”主位上坐著的是個中年人,相貌儒雅俊偉,極有威儀,然而,此刻他臉上盡是頹喪失望之色。

    回想當日出京時的意氣風發,再看看此時的境遇,他又豈能不失望。明明已經得到了南郡各大世家的支持,也暫時穩住了貪得無厭的袁公路,正當大展手腳的時候,結果卻殺出了個王鵬舉來!

    此人到南陽的時候,南郡就已是一夕三驚,此刻領軍北上,依然引得荊襄名士們哀鴻一片,自己這個宗室也是一籌莫展,真是不甘心啊!

    他滿懷著希望,望向座下眾人,疾聲問道︰“難道就只能眼睜睜的放棄良機麼?若此時不發動,等到諸賊日益坐大,再等袁公路得了豫州之兵,回頭來取南郡,又將如何抵擋?”

    眾人皆不能答。

    主公說的這些顧慮,大家當然都知道,所以大家坐在一起,制定了完美的各個擊破的計劃,然而,人算不如天算,面對王鵬舉這種天災型的人物,連董卓都損失慘重,灰頭土臉,他們又能有什麼辦法?

    哪怕只有十之一二的可能,也不能掉以輕心,只能嚴陣以待啊。

    眾皆默然之時,報信那文士,也就是南郡大族,蒯家二公子蒯越,突然開口道︰“兄長和諸君所言皆有其理,但越以為,諸君顧慮得太多了,那王鵬舉此行,並無他意,目標唯有洛陽!”

    “異度高見,表洗耳恭听。”在南郡被眾多名士追捧的主公,自然就是荊州牧劉表。他正在失望之時,蒯越的論點讓他看到了一絲希望,故而不得其他人說話,就搶先說道。

    其他人本來是要反駁的,但劉表既然這麼說了,縱要反駁,也只能等到蒯越發表完言論再說了。

    “其一,那王鵬舉就是個遇強愈強的性子,徐榮再強,也不可能讓他聞風而逃。請諸位回想一下他出道以來的諸般事跡就當知道了,若非還有圖謀,他當日隨公孫伯圭回返泰山不就好了,何苦移師南陽,又孤身潛入洛陽?”

    左首那人乃是蒯越的兄長蒯良,既是兄弟,也是地主,倒也不用避諱太多。

    “異度,你覺得他有何圖謀?”

    “王鵬舉,梟雄也!”蒯越的聲音忽然高亢起來︰“觀其行事便可知端的,他對董仲穎窮追不舍,無非求名而已,揚名天下後,再據州郡之地,進而問鼎天下,這就是他的圖謀!”

    “異度,你說的倒不無道理,可是,你覺得……”蒯良環目四顧,笑道︰“他如今的名聲還不夠?”

    周圍響起了一片輕笑聲,這是心照不宣的事,這些天大伙兒一听王羽到了南陽,就被嚇得坐立不安,這樣的名聲,怎麼可能還不夠?再大又能如何?

    劉表的神色也有些不爽,蒯家兩位公子的名聲很大。長公子良才高且持重,二公子越多謀卻有些輕浮。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劉表覺得傳言不虛,此刻見蒯越的言論出現了明顯的破綻,他懷疑自己是不是信錯了人。

    “當然不夠!”

    蒯越斷然道︰“王鵬舉求的是大義之名,而非殺伐凶名,如不能打得董仲穎膽戰心驚,心服口服,甘願天子給他加官進爵。得到正統的名分,他又豈能作罷?諸君且思之,孫文台殺官奪城,最後只落得為人作嫁,原因何在?”

    “自出道以來,王鵬舉就以忠義聞名,日後。他若效孫文台的舉動,殺官奪城,世人又當作何想?他先前的名聲越高,到時候就會變得越惹人厭,剩下的唯有凶名!凶名再高,又何益之有?孫文台凶名亦高。如今又怎樣?”

    蒯越侃侃而談,眾人初听尚覺荒謬無稽,但越听就越是心驚,到了後來,一大半的人都轉變了態度。甚至已經有人低聲附和了。

    “如此說來,他潛入洛陽。就是想從內部顛覆,進而佔據洛陽,挾天子以令諸侯麼?”

    “雖不盡中亦不遠矣。”不知不覺中,蒯越已經牢牢將場面掌控在了手中。

    “這是他最期盼的結果,不過,此人行事,很少將希望盡數寄托于別人身上,所以,一旦發現事有不諧,他立時便轉換了目標,退而求其次,先破壞了董卓的遷都之謀,其後更是除掉了並州軍這個最大的障礙!”

    “並州軍?”眾人都是驚疑不定,說王羽去洛陽圖謀顛覆也就罷了,收獲足夠大的話,冒點風險倒也無妨。可單單為了並州軍……呂布武藝很高不假,但他又不是徐榮,值得這麼專門設計對付嗎?

    “諸君可能認為,並州兵馬戰績並不顯著,曾在陽人敗于孫文台之手,可實際上,那不過是呂奉先不願意為董仲穎出死力,保存實力的結果罷了!諸位當知,當日並州軍在孟津與王鵬舉對陣,王鵬舉抽身而走,呂奉先遷怒于韓浩的聯軍,揮軍猛攻,不一刻便摧營拔寨!”

    “洛陽城下,呂奉先這個主將不在營中,並州軍與西涼軍沖突,以一營精銳為先鋒,三千西涼鐵騎,竟不能擋,被一鼓而破!隨即並州軍大舉掩殺……西涼軍全軍覆沒,世人只當是眾寡不敵,誰知並州軍真實的戰力如此驚人?”

    “他人不知,王鵬舉卻知道,故而他初戰便即回避,此後也從未與並州軍大舉沖突。如今並州軍遠遁河東,焉知不是他早就算好的?他下了這許多功夫,眼看收獲在即,豈會為了區區意外就放棄初衷?”

    “原來如此。”大部分人都被說服了。

    雖然一個弱冠少年算籌如此周密,讓自己這些名士都驚嘆不已,這種事令人很難想象。不過,王羽有這麼大名聲,多幾處天賦秉異的特點,也沒什麼可奇怪的。

    荊襄之地素來盛產神童,龐德公的佷子,諸葛家的幾名俊彥,以及在場的蒯家兄弟,都是當下或早年的神童,才華一個比一個高。

    所以,少年早慧並不是稀奇事兒,並不難接受。

    而徐榮是個意外,很棘手的那種,不過,正如蒯越所說,王羽這麼大的局都布下了,又豈會畏難而退?

    正常情況下,以王羽的戰績,已經足夠讓董卓屈服了,可是,誰讓他割了董卓的耳朵呢?不到山窮水盡的時候,董卓怎麼會放任天子封賞自己的仇人?

    因此,王羽北上的確是奔著洛陽去的,在他達成目的前,對荊州沒有半點威脅。

    “吾得異度,實乃如魚得水也。”劉表大喜起身,上前幾步,挽住蒯越手臂,昂然道︰“諸君如再無疑慮,便請依前計行事,務必在王羽與徐榮分出勝負前,全取南郡,控制住江夏!”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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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二章 棋逢對手

    泰山兵北上,這個消息如同旋風一般卷遍了中原大地。

    王羽麾下的兵馬很駁雜,來自天南地北,從前的身份也各異,以數量論,主力也以河內郡兵為主。

    不過,世人還是更願意以泰山兵來稱呼王羽的軍隊,因為這支軍隊是因其主將才名聞天下的,對這支軍隊本身,幾乎無人關注。縱然偶爾有人提及,也多半是從軍隊數量上,作為推測勝負的論據罷了。

    “他麾下統共才萬余兵馬,如今徐榮擁兵三萬余,多有北軍精銳,其用兵亦穩健,兵法雲︰凡戰者,以正合,以奇勝。敵人攜眾以堂堂之師而來,王鵬舉以弱旅當之,不能出奇,出奇也難以奏效,他怎麼可能打得贏這一仗?”

    “古語有雲︰驕兵必敗,說的就是王鵬舉這種人,他屢次行險,皆僥幸得利,所以,他此番也是固態萌發,想搏利邀名罷了!”

    “蔡兄說的是,以某觀之,說不定啊,他到了魯陽就不會繼續前進了,只是故作姿態而已。”

    雖然語氣故作老成,可听聲就知道,參與討論的不過是群少年罷了。說是少年可能都有些勉強,因為在場者,不乏尚未束發的童子,若是換掉身上的儒士服,放下手中的筆墨絹扇,拿起同齡人一樣的棒棒糖,他們和在街邊嬉戲的頑童沒有半點不同。

    能聚集到如此眾多的小大人,高談闊論天下大事。當今之世,只有一種地方,那就是名士們開設的學堂。

    這時代的學堂都是私人性質的,由名聲很大的名士開設在自家府邸,管飯或不管飯。

    自忖有本事通過考核,或者與開設學堂的名士有淵源,就可以將家中子弟送來,又或自己投身上門以求學。

    當年劉備和公孫瓚,就是都在大儒盧植的學堂求過學,故而有了同學的名分。

    自中平元年以來。天下大亂,名士們自保都難,哪里還顧得上開堂授課?于是,各地的學堂也就相繼荒廢了下來,只有未受戰火波及的荊州和江東,依然維持著從前的規模。

    這時代的江東,相對落後,人口少,名士更少。遠遠比不上天下精英聚集的荊襄之地。

    荊襄,尤其是南郡。名士眾多,學堂遍地,教育領先帶來的成果,此刻尚不明顯,但在十年之後,荊襄的後起之秀如雨後春筍般涌現出來,傲視中原,這才有了劉皇叔的咸魚翻身。

    在荊襄眾多學堂中,有一間被世人所推崇。公認為當世第一,這就是鹿門山學堂!

    “你們說的看似有理,其實膚淺之極,如果單以軍隊多寡,就能斷定戰爭勝負,那還打什麼仗?對戰雙方各派一名使者,去對方那里數人頭不就好了?少的一方認輸。多的一方直接獲勝,這世間將少了多少殺戮和仇恨啊!”

    學童大多都不看好王羽,不過,鹿門山這樣的學堂。即便是垂髫幼童,辯論起來,也會有很獨特,乃至精到的見解,輿論也非是一面倒。

    “我道是誰,這不是龐公的木頭佷子嗎?怎麼,你也對天下大事感興趣了?想跟我等辯一辯?行,不過,你若是輸了,可別怪咱們欺負你不會說話,人多欺負人少,更不能向先生告狀!”

    “這一仗當真牽動人心,連素來不說話的阿丑都這麼著緊,只可惜啊,阿丑你難得發表一次意見,卻錯的這麼離譜。”

    看清說話之人,眾學童頓時哄笑起來,礙于此童的身份,他們倒不敢說的太過,但稱呼上的輕視卻是顯而易見的。

    “你們也別笑了,前幾日,水鏡先生曾贊過阿丑,贊他內秀于心,將來會成為江南第一名士呢!今天的阿丑和往日可是大不一樣了喔。”

    “內秀啊,呵,憑阿丑這副尊榮,也只能內秀了,不然又能如何?”

    “你們就別鬧了,水鏡先生的話也能當真?你們不知道水鏡先生是出了名的好好先生麼,人家問他什麼,他都說好,好,連他夫人以此問他,他也說︰像你這樣說,也很好。他說阿丑好,你們就信的麼?”

    哄笑聲更響亮了,被嘲笑的那個學童長相確實不好看,濃眉掀鼻,眼小嘴大。

    這個時代以貌取人之風很重,長得丑,別說當官,就算當個幕僚,都不招人待見。貌丑,受人白眼多,自信心就差,也難怪這學童不善言談了。

    此刻,被眾人七嘴八舌的一嘲笑,他急的面紅耳赤的,卻只是說不出話來。

    “孟子曰︰人必自侮,而後人侮之。你們嘲笑士元,卻只用些捕風捉影的閑言碎語來說嘴,自辱尚且不自知,虧得你們還有顏面立于鹿門山之下麼?”

    他自己無法反駁,卻有人幫忙打不平,一片哄笑聲中,一名比他更幼小的學童站到了他身邊,揚聲發話,神情肅然,一下就把眾人的喧鬧聲給壓下去了。

    “孔明,你又來打報不平!”

    “公道自在人心,打報不平乃是順天而行,有何不可?難道你們敢當著水鏡先生的面,叫他好好先生麼?若是誰敢,亮就當面向他致歉,如何?”沒有金剛鑽,哪敢攬瓷器活兒?打抱不平這位的詞鋒犀利多了。

    “……”眾學童面面相覷,哪敢應聲?

    水鏡先生司馬徽乃是德高望重的名士,與此地之主龐德公其名,說是一言定人前途也不為過。他們家世都不凡,家中長輩自然可以隨意談笑,可是他們哪有這個資格?

    不需要司馬徽自己說什麼,只要傳言出去,一句不分尊卑,狂悖無行就能讓他們前程盡毀。

    “孔明,你說我們說的都是閑言碎語。那你倒是說說,我們錯在何處?士元他偏偏又對了不成?”

    “士元說的難道不對嗎?”

    “當然不對了!戰爭勝負不能全由軍隊多寡而定,可是,想以弱勝強,敵人須得是會犯低級錯誤的庸將才行,如宋襄公之于鴻水,趙國趙括之于長平,若長平之戰趙國不換將,以廉頗之穩健,白起縱然再強。又豈能奈何得了趙軍?”

    “你們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諸葛亮不知從哪里翻出一柄扇子,學龐德公那樣搧動幾下,悠然道︰“兵法的魅力,就在于其不可預知性,趙括之前,白起、廉頗一直在對峙,尚未決戰,你們怎能斷定誰贏誰輸?敵人是庸將才能以少勝多?你們只知道趙括、宋襄,卻怎麼不知道孫臏、龐涓?”

    這時代的授課沒有一定之規。都是老師想講什麼就講什麼,這些學童在家中也有耳濡目染。故而也通曉些兵法戰略,但較真起來,誰又能比得過看書一目十行,只觀其大略,卻過目不忘的諸葛亮?

    孫臏和龐涓這一對,龐涓一直都是當陪襯的,反面角色麼,但實際上的龐涓,卻是戰國時代有數的名將之一。

    “龐涓當年率領魏國大軍。北拔邯鄲,西圍定陽,差點將半個趙國納入魏國版圖,桂陵之後更是盡收河西失地……”

    諸葛亮慷慨陳詞,言語擲地有聲︰“試問,誰敢以庸將視之?然則孫臏技高一籌,增兵減灶以惑敵。圍魏救趙以調動敵人,最後以少勝多,一舉制敵!這,難道不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的經典戰例嗎?”

    “如今王將軍率軍北上,尚未交兵,你們就斷言勝負,若是他日王將軍旗開得勝,你們今日言詞尚在,豈有不自辱之理?何況,王將軍北上,又豈如孫文台一般,僅是出于私心?他北上乃是為了勤王救國,即便眾寡不敵,我等也當善禱善頌,祝其旗開得勝,哪有反過來詛咒的道理?”

    他引經據典,最後更是將問題的高度上升到了愛國範疇,眾童哪里辯得過他?一個個瞠目結舌之余,卻也不肯服氣,紛紛道︰“偏是他有理,每次都是他有理,咱們說不過他,且只管任他去,不理他也就是了。”

    說著,紛紛散去,小諸葛亮一番雄辯得勝,卻僅僅贏得了龐統的友情,而被眾人所摒棄,此中利弊得失,還真的很難說。

    當然,他自己也不在意,這種事他經歷的多了,只當是鶴立雞群必須經歷的一幕,全然不往心里去。

    “荊襄人杰地靈,果然不虛,小小幼童,尚未足十歲,就能發此宏論,雄辯滔滔,令得我心亦有戚戚然。廣元,你我這般年紀時,可有此見識口才?”

    學堂里的學員並不止少年和幼童,也有不少年紀較大的,甚至不乏已經廣有名聲,學有所成之人,比如司徒崔烈之子,崔均字州平者,也是在學堂掛了名的。這些人年紀長,自不會加入少年們的辯論,但這並不妨礙他們發表看法,感慨所見所聞。

    說話之人,是個不到二十歲的青年,他的同伴和他年紀差不多,此刻也是一臉的驚嘆。

    “我倒還好,雖然不如,可也相差不多,但元直你這個年紀的時候,還只會舞刀弄槍呢!別說龐涓這樣的古人,恐怕你連龐德公都不知道。”

    “聖人雲︰唾面自干,你取笑于我,我只當夸贊,如今我確實精進了。聖人又有言道︰浪子回頭金不換,我……”

    “好了,元直,你就別再亂引經典了,天知道是哪位聖人說了這些話……你別忘了,這里可是鹿門山,你再胡說八道,小心被龐德公趕出山門。”

    “廣元,不如我們打個賭好不好?”

    “你又要賭?小心我告訴伯母,讓她罰你!”

    “誒,又不賭錢的,咱們就拿洛陽這場戰事打賭,若是王將軍贏了,你就跟我一起去他軍前投效;若是他輸了,但保住了命,那就我一個人去,如何?”

    “你又來了!”

    字廣元那人惱了︰“在潁川鬧事殺人的是你;說來荊州游學進益的也是你;兩月前,聞得關東諸侯內訌,感慨人心叵測,世事艱險,要歸隱田園,嘯傲山林的還是你徐庶徐元直!現在,你又要去投軍!有沒有搞錯,要去你自己去,不要拉上我!”

    “廣元兄,一世人兩兄弟,我們當然要同甘共苦才好,我怎好意思一個人去叱 風雲,把你孤零零的丟在這鹿門山吹冷風呢?”

    “少來這套!我還不知道你?你就是想找個伴而已,若不是孔明和士元年紀太小,你說不定就拉著他們去了。還是那句話,你要去,就自己去,少來煩我,你若執意要去,我便留在荊州幫你奉養伯母,若他日你當真有成,再……”

    “廣元兄,你果然是庶的知己啊!”

    “你別抱我,也別哭,哇,不要把鼻涕蹭到我身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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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三章 毒士毒謀

    魯陽城郊。

    喊殺聲震天,數千步卒排成了整齊的隊列,手持矛戈,在于禁的帶領下,正在演練戰術。

    “士氣可用……”王羽站在點將台上,一邊凝神觀望,一邊將麾下兵馬的軍容,與他所知道的的各種部隊做著對比。

    于禁練兵的本事,確實非同凡響,敬業精神也非同一般,王羽本來沒想著要將河內郡兵都操練精熟,因為他不確定能不能將這支部隊都帶走。

    但本著任勞任怨,有任務就執行到底的精神,于禁額外完成了練兵任務,他將除白馬義從之外的所有軍隊都納入了操演的範疇。

    郡兵的精銳程度較低,不過河內毗鄰上黨郡,向來多賊寇,匈奴人也不時入侵,總體而言,是個民風頗為彪悍的地方,這種地方出來的兵,只要補給和裝備跟得上,操練精熟,還是可以一用的。

    河內兵跟著王羽來南陽,除了對百戰百勝的統帥的景仰和信任之外,也是存了打回洛陽,再衣錦還鄉的心思。

    回家的期盼是激勵士氣絕佳的良藥,徐榮的威名可以嚇倒諸侯,讓名將側目,卻嚇不倒這些一直跟隨王羽征戰的普通士兵。

    他們的想法很簡單,他們的統帥無所不能,面對的敵人,一直都很強大,所以,沒什麼可怕的,只要跟從他的指揮,就能獲得最後的勝利,就能回家!

    “但,還是只能出奇制勝啊。”贊許之後。王羽又嘆息了一聲。

    賈詡奇道︰“莫非,將軍先前有意正面與徐公卿一戰?不知將軍擬用是何的戰術?可否說出來,讓詡開開眼界?”

    “這個嘛……”

    除了于禁練兵的本事之外,王羽手中還有兩大底牌,一是兩千幽州軍,再有就是徐晃手下那五百重裝步兵。

    幽州軍不用說,嚴整的步兵陣列,配合以騎射無雙的輕騎兵,可以衍化出許多種經典戰術。比如後世最廣為人知的,唐太宗李世民的戰法。

    那五百白波軍精銳程度。其實比不上王羽的老班底,泰山兵,也不比丹陽兵強。不過,他們是黃巾軍,而且是信念最堅定的那種,否則楊奉他們也送不出手。操作得當的話,這五百兵馬可以發揮出超乎想象的威力。

    有信仰,黃巾力士就能再現!

    手持斬馬劍的重裝步兵,和狂戰士不正是天作之合嗎?

    他們不需要演練陣型。也不需要相互配合默契,只要能分清敵我。有體力一直沖殺,一直揮舞手中的巨劍,那就是一股不可阻擋的力量。

    這就是王羽手中的最大王牌,如果是他曾經見過的幾支軍隊,他有十足的把握在正面擊潰對方的三萬大軍。

    不過,看過于禁的演練之後,他的信心動搖了。

    這支軍隊的底子尚可,但磨合的時間不算久,徐榮麾下的部隊。雖然磨合時間也不長,但卻經過了好幾場大戰,應該是要領先的。

    此外,于禁練兵的本事不錯,然而,對手卻是那個所向披靡的徐榮,這不是于禁所能比擬的對手。

    本著料敵從寬的原則。王羽將徐榮部隊的軍容,在于禁練出來這支兵馬的基礎上,上調了五成。結果令他很沮喪,別說上調五成了。只要徐榮那三萬兵馬的配合程度跟于禁操演出來的這支差不多,他就討不了好。

    黃巾力士並不是真的刀槍不入,嚴密的陣型,可以將他們的沖擊力化解掉,然後慢慢消耗殆盡。何況,王羽手頭的白波軍也太少了點,要不是裝備好的有些逆天,他連這個念頭都不會打。

    正面對戰中,騎兵也不是所向無敵的,面對嚴整的步兵陣列,只有重裝騎兵才能發動沖擊,並取得戰果,白馬義從可沒那個本事。

    幽州軍發動沖擊的時機,在于敵人的陣型有沒有破綻,如果是虎牢關那種情況,沖擊起來自然很痛快,但是,王羽沒把握把徐榮的陣勢給破壞成那德性。

    別說徐榮,就算虎牢關的對手是于禁,王羽恐怕也沒辦法收獲那場輝煌的勝利。

    沒見過的人,是無從想象,以用兵嚴謹而著稱的將領們,可以打造出怎樣的軍隊。

    于禁擺出的陣勢沒什麼特別,就是最常用的方陣,幾十個大小方陣整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雁行陣。

    他將早先投靠王羽的五百郡兵分散在所有郡兵當中,作為什長,因為他們的默契度更高,所以指揮起來更容易,可以將軍令下達到什長這一層的軍事單位之中。當然,不能是太復雜的命令。

    具體展現出來,就是陣前的輪換交替。這些士卒是交替前進的,作戰也是同樣,通過這樣的交替,可以將傷亡過大,或者氣力消耗過大的隊伍撤下去休整,變成預備隊,同時防止這些無再戰之力的部隊崩潰,影響全軍。

    盡管眼前所見的只是操練,真正對敵的時候,軍隊能不能完成這樣的戰術動作,還是個未知數。但王羽相信,于禁敢這麼搞,就應該是有把握的。

    而徐榮的本領比于禁強,于禁能做得到,徐榮沒道理做不到。根據袁術的說法,孫堅那場遭遇戰,就是敗在陣列上了,所以,徐榮很可能比于禁做的還好!

    說老實話,觀兵前,王羽還存了心思,是不是能用超越時代的眼光,給于禁提點意見,順便做些改良。

    可現在,他已經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甚至想不出,于禁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單憑這個時代簡陋之極的通訊手段,就能將軍隊指揮到這種地步,使臂使指!

    可怕的古人,可怕的古代名將!

    嚴格來說。王羽並沒有指揮大軍的經驗,他也知道自己的弱點,所以之前的戰斗中,他一直在努力的揚長避短。

    可是,憑一人之力,怎麼可能動搖眼前這樣的軍陣,以至于嚴整程度更高,數量更多的徐榮軍?

    “戰術上搞不定,只能在戰略上想辦法了,文和先生可有以教我?”

    王羽將目光轉向了賈詡。眼神中滿滿的都是期待。老狐狸可是毒士,最喜歡搞陰謀詭計了,而且通常還很靈驗,這不就是因人致用的時候麼?

    “最好的辦法是用間!”賈詡這次倒沒推托,答應的很痛快,不過答案卻讓人失望︰“可是,這個機會被將軍您給毀了。董卓再怎麼猜忌徐榮,也不會在勝負分明前自毀長城的。”

    王羽反駁道︰“要是我不去洛陽,現在要對付的就會多出一個呂布!賈先生。你不會不知道並州軍有多強吧?光是那個陷陣營,就足夠讓人頭疼了。”

    “詡又不是挑將軍您的毛病。只是實話實說罷了,設謀和陣列而戰一樣,想克敵,敵人得有隙可乘才行。將軍找到于校尉的破綻了嗎?沒有吧?詡也找不到徐榮的破綻啊。”

    賈詡一攤手,很委屈的說道︰“公路將軍雖然更多的是出于私心,但他說的倒是沒錯。和徐榮相持,以待時機,相持的越久,對徐榮就越不利。一旦洛陽發生了其他的變故,徐榮又豈有回天之力?可將軍你顧惜名聲,不肯去奪荊州,又不肯就此回返泰山……”

    “洛陽周邊地勢平坦,想設伏,或借助水火之力八成都是不行的,另外的辦法就是斷糧道!可是。以徐公卿用兵的老練,應該也不會留下這樣的破綻。如今群雄退避,想借勢都接不到,詡一介凡人。又能有什麼逆天之策?”

    最後,賈詡嘆了口氣,道︰“正如將軍所說,想要打贏這場仗,只能出奇制勝,這奇麼……詡倒是有一計在此,可是,恐怕將軍是一定不會采用的,詡也就不拿出來獻丑了。”

    王羽嘿嘿笑道︰“文和先生,咱們已經是一條線的螞蚱了,如果不能把董卓打得肝膽俱裂,某的目的固然達不到,但先生您的族人豈不也……你還是從實招來吧,免得壞了咱們的交情不是?”

    “就知道你會這麼說……”賈詡嘟嘟囔囔的抱怨了幾句,然後擺出了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此計出得我口,入得你耳,無論你用或不用,都不得說給第三人知道,否則……呵,將軍您懂的。”

    “自當如此。”王羽的興趣上來了,看樣子,老狐狸這是要動真格的了?還真是很令人期待呢,會是什麼樣的計謀?

    “胡令君提過徐公卿的性情,其中有不少自相矛盾之處,使得情報變得模糊難明,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此人對百姓的安危極為掛懷……”賈詡果然動真格的了,一開口,分析的就是徐榮的性格。

    “要利用百姓?”王羽感覺背脊有些發涼,亂武賈文和,一旦被逼到較真章的關頭,他是真的不把別人的命放在心上啊!

    “正是。”賈詡肅容點頭︰“如今滯留司隸境內的百姓仍然為數眾多,以將軍的威望恩德,只要運用的手段得當,就可以激起百姓的戰意……嗯,回家這個口號就不錯,能回到洛陽,誰還願意背井離鄉的漂泊在外?”

    “徐公卿治軍嚴,軍陣整,故而令將軍一籌莫展,若是用了詡的法子,這一點就不足為慮了,只要鼓動數萬百姓沖在陣前,大軍隨後攻殺,只要胡令君所言不虛,便是一場大勝!有幽州軍在,徐公卿想跑都跑不了!即便事有不諧,也可借百姓的掩護從容撤退……”

    “將軍亦無須顧慮名聲問題,只要詡稍加運作,就會讓世人認為,百姓是自願而來,只會稱頌將軍的仁義,而不會詬病將軍。進可攻,退可守,勝算至少有八成,將軍,此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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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四章 越境北上

    中軍帳內,諸將神情各異,卻都是緊緊皺著眉頭,保持著安靜,靜听著王羽的策略。

    “……大抵上就是這樣。”將與賈詡商議的結論講述完,王羽環視一圈,輕聲問道︰“諸位,意下如何?”

    “某不贊成!”他話音未落,黃忠已經站起身來,看老將臉膛發紅,聲音顫動,強自壓抑情緒的模樣,就知道他已經忍了很久了。

    “所謂︰民莫不谷,我獨不卒,百姓為兵役岢稅所害,已經苦不堪言了,將軍以一己之勝敗,將手無寸鐵的民眾拉上戰場,這等行徑,與國賊董卓何異?將軍當日以仁德說某,今日卻……道不同不相為謀,將軍若執意若此,某這便告辭了!”

    “且慢。”

    王羽趕忙攔住,正色道︰“漢升真以為羽會為了一己之私,將萬千百姓推向死路麼?羽若真有此意,何必召集各位前來商議?未免走漏風聲,暗中行事豈不是更好?你不會想不到,萬一走漏了風聲,後果有多麼嚴重吧?”

    名聲,尤其是偉光正的名聲,確實無法做到一勞永逸啊。一邊說話,王羽心中也是暗嘆︰黃忠因仁義而來,自己若是用了賈詡的計策,倔老頭八成是要和自己翻臉的;

    徐晃因忠義而來,自己若是和孫堅一樣,無視大義之名,依仗武力到處搶地盤,八成會再損一名大將。

    三國時代是亂世不假,但越是在這樣的亂世中。信念就越發的耀目,只有擁有強大信念的人,才會變得真正強大起來。

    一如自己麾下的兩員上將,同樣亦如徐榮。

    于禁和賈詡看起來似乎沒什麼行事原則,其實深入了解過,就會知道,這兩個人也是有著各自的信念的。

    賈詡信奉的就是自保,只要能保住自己,和自己身邊的人,哪怕全天下都洪水滔天。他也不會在意,他就是個純粹的利己主義者。

    而于禁的信念就是軍隊,他是一個純粹的軍人,學習兵法,學以致用,打造出最強的軍隊,這就是他的理想。

    相對而言,後面這二位比較容易伺候,前面那二位就很麻煩了。好在,這二位是將道理的。就是得多費點唇舌才行了。

    听了王羽的話,黃忠果然遲疑起來︰“將軍的意思是……”

    “集思廣益罷了。”

    王羽按著黃忠的肩膀,道︰“兵者,死生之事也!面對強敵,找出對方的弱點,並加以利用,這本就是兵法正道。目前,綜合各方面的情報,徐榮的弱點只有這一個。也就是他的仁義心!如果視而不見,對全軍將士公平麼?對被迫背井離鄉的百姓公平麼?”

    他自問自答道︰“不,當然不公平!這場戰爭,不是某挑起的,意義也與諸侯互相攻伐,爭奪地盤不盡相同。戰爭的目的,是為了阻止董賊繼續禍亂天下。讓司隸州恢復安寧,讓百姓重新安居樂業!所以,這一仗必須得贏!哪怕為此要付出一定的犧牲。”

    “漢升兄,你須得知道。如果百姓一直流離在外,饑寒疫病同樣會奪走他們的性命,很多人會死,客死他鄉,這同樣不是他們想要的。所以,最直截了當的法子,就是打敗徐榮,奪回洛陽城!”

    王羽用的,是後世常見的一種詭辯之術,不論是什麼話題,做了什麼事,只要最後神情的表一下決心,說自己是多麼的愛國,就能將听者的注意力轉移開。

    這招在後世被人用得太多,已經不太好使了,不過在三國時代,還是有些效力的。

    黃忠開始還站的筆直,沒有絲毫要妥協的意思,等王羽幾句話說完,手上再微微用力時,感受到的抗力就沒那麼強了,黃忠被他按坐下來。

    “可是,讓百姓做前驅沖陣……”

    王羽抬手指天,一臉莊肅道︰“本將對天起誓,就算山窮水盡,也不會用這麼殘忍的手段來求勝,否則,天地共厭之!”

    指天立誓,在後世同樣沒有市場,在這個時代則是很莊重的許諾。用了這招,黃忠的氣徹底平了,他再次站起身,滿面慚然的拱手道︰“某曲解了將軍的意思,多有得罪,請將軍海涵。”

    “無妨,本也是本將說的不夠清楚。”王羽松了口氣,總算是周全了名聲,可以開始推敲計劃了。

    “本將認為,放出風聲,攜民眾北上有很多好處,其一就是可以壯大聲勢,我軍兵少,若是孤軍北上,不但聲勢不足,而且在一馬平川的司隸州,也難以遮蓋後路,徐榮軍中騎兵不少,其用兵的手段又高,萬一被他劫斷了我軍的糧道,就是滅頂之災了!”

    洛陽自古就是四戰之地,是個易攻難守的地方,除了其地理位置正處中原的中心之外,周邊的地勢也很成問題。

    這里地勢平坦,水網密集,黃河、伊水、洛水、谷水……稱得上是大河的河流就有七八條之多,哪怕只是一條戰線上,可以采用的進兵路線都遠不止一條。

    所以,洛陽很容易就會陷入被圍攻的境地。防守一方無法預知敵人的主攻方向,因此只能處處布防,將實力分散開,很容易就會陷入窘境。

    地勢沒有偏向性,誰利用得好,就能給敵人制造麻煩。

    眼下聯盟的圍攻之勢已經瓦解,西涼軍在其他方向只需少量兵馬駐守即可,可以集中全力來對付王羽,于是,地利就變成對徐榮有利了。

    如果王羽輕率進軍,光是維持補給線,就是個大問題。于禁將郡兵當成戰兵操練,固然增加了泰山軍的實力,可是,泰山軍也就此沒了輔兵。

    “輔兵不足就得征發民夫,與其強征民夫入伍。莫不如激發民眾的回家**,讓他們主動加入,我軍亦可以此為由,酬百姓以糧草,免得產生大股的饑民,這不是一舉兩得之法麼?”

    辯論確實能出真知,軍議剛開始的時候,王羽也沒想到這麼多,只是在一籌莫展的時候,把賈詡的計劃拿出來。看能不能啟發眾人,產生點新的火花。

    結果,在說服黃忠的過程中,別人還沒說話,他自己就發現了越來越多的好處,先把自己給說服了。

    “如果徐公卿確實是個以仁為先之人,我軍這樣做的好處還不僅如此,主公的仁行也許可以對他的信念產生沖擊,讓他動搖。就算效果沒這麼理想。也能讓他有所顧忌,不忍突襲我軍糧道。我軍從而可以抽調出更多的兵力放在前線。此外……”

    于禁到底是王羽的老部下,第一心腹,節拍跟的很緊,他接著王羽的話頭,說了一大堆好處出來,有些甚至是王羽都沒想到的。

    不過,說到最後,他話鋒一轉,問道︰“可是主公。徐公卿存仁義之念,顧及百姓安危,因此才受董賊的挾制,這僅僅是胡令君的轉述,真實情況如何,尚未可知,萬一其中有謬誤……”

    “文則說的不錯。”

    徐晃出聲附和道︰“主公此策。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徐公卿一念之間,若是傳言有誤,我軍行此策,將會是一場災難。依胡令君所言。那徐公卿的性格難明,相互沖突之處甚多,晃觀其先前的數戰之中,體現出的只有殺伐果斷,用兵迅猛,並無宋襄之仁……會不會是皇甫將軍的判斷有誤?”

    說著,他有意無意的看了黃忠一眼,在他看來,這位上了點年紀的同僚,才是正宗信奉仁者無敵的武將。

    不得不說,這種觀念相當不合時宜,所以,黃忠到了這般年紀,也才是個屯長。

    而徐榮用兵,又狠又穩,一點都看不出迂腐和猶豫。

    他在梁縣全殲孫堅,距今已經有三個月了,可直到現在,孫堅連一成的殘兵都沒收攏到,這說明什麼?徐榮的追殺很有效率,直到徹底把孫堅的部隊打散後,他才收兵,這個過程中,孫堅軍的傷亡率可不是一般的大。

    在成皋擊敗曹操後,徐榮的追殺也全無手下留情的意思;奇襲虎牢關,豫州軍在城內就已死傷過半,若非如此,孔這個刺史也不會死在亂軍之中。

    “公明,文則,你們的顧慮,本將也考慮過……”

    按照賈詡原先的計劃,這方面的問題不大,賈詡的計劃,不是攜百姓進軍,而是在百姓聚集的地方迎戰,然後出其不意的發動百姓沖陣,讓徐榮避無可避。

    若是徐榮的性格果如皇甫嵩所言,不對百姓動刀兵,泰山軍就可以趁著徐榮軍陣勢被沖亂的時候發動猛攻,一舉擊敗敵人。

    若是皇甫嵩判斷有誤,趁著對方和百姓糾纏,泰山軍大可全身而退,再覓良策。

    這才是毒士的風格,不留余地,沒有破綻!

    但王羽實在做不出這種事,他並不迂腐,可眼睜睜的驅使百姓去送死,確實已經越過他的底線了。

    這種事太殘忍了,就算徐榮不肯動手傷害百姓,但泰山軍殺上之後,激戰一起,就算孫武復生,也不可能控制得了局面。不論兩軍勝負如何,百姓都會死傷慘重。

    所以,他改變了計劃,之保留了心理戰的一部分,去掉了最殘酷的另一部分。

    嚴格來說,這招不是他的獨創,在前世的三國時代,就有人這麼干過。

    沒錯,首創者正是劉皇叔!

    赤壁前夕,曹操大舉南征之前,劉備放棄新野,攜百姓南逃。劉備當時究竟是如何考量的,王羽無從知曉,但效果和他預想的差不多。

    盡管曹軍沒有仁義之念,也沒有心慈手軟,但新野百姓依然成了劉備的掩護,讓他成功的拖延了時間,等到關羽帶江夏水軍來支援,最終逃離了險境。

    劉備只能用百姓打掩護,因為曹操本就心狠手辣,屠城、坑俘這種事他沒少干過,自不會為了區區百姓,就放過全殲劉備的機會。

    不過,徐榮若是真如皇甫嵩所說,百姓的用處就大了,就算不用來沖陣,也能形成取勝的契機!至于說皇甫嵩的判斷到底正確與否,其中的互相矛盾之處到底怎麼解釋……

    王羽已經有了推斷,不敢說百分之百,但也應該和事實相當貼近。

    “本將認為,皇甫將軍的判斷沒錯,關鍵還是在于信念,以及傳承!”

    “傳承?”眾將皆是愕然,只有賈詡笑而不語,不是非常熟悉他的人,根本無法發現他眼中一閃而逝的驚訝神色。

    “對,傳承!”王羽很興奮,他終于將所有的線索整理清楚了,那位迷一樣的強敵的廬山真面目,已經露出了冰山一角!

    “奉行仁念,在戰場上卻用兵如神,殺伐果斷……嗯,視某,以及孫、曹二位將軍,以及孔豫州為生死之敵……華夏諸多傳承中,有且只有一脈符合這些特征……沒想到,先秦百家的理念居然能傳承至今!”

    “難道……”黃忠駭然起身,雙目圓睜,這真是一個讓人難以想象的答案。

    “兼愛,非攻,尚賢,尚同,節用,非命,明鬼,天志!”

    一連串的名詞,如同晨鐘暮鼓中在中軍帳內響起,這是王羽所知的,先秦諸子中,有著舉足輕重之地位的一脈傳承!

    “以戰止戈,所以,他才視本將為生死之敵!因為,他認為本將掀起了戰亂!”

    王羽眼中異芒連閃,一字一句道︰“非攻之墨,只有他們,才能造就出徐公卿這樣的名將!”

    他舉手一揮,揚聲傳令道︰“傳我將領,全軍即刻開拔,依計行事,會戰徐榮!”

    “喏!”眾將再無疑慮,轟然應命!

[ 本帖最後由 pon217 於 2014-3-8 17:57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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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五章 天下矚目

    大河之畔,長風獵獵卷過,大地上一片蒼涼。

    河畔不遠處的官道上停著一輛馬車,除了駕車的車夫之外,還有幾個甲士立在一旁,似乎是在等候什麼人。

    一騎快馬自北而來,到了車駕前,慢慢放緩了速度,騎在馬上的,是個長得頗為雄壯的甲士,他翻身下馬,向車駕旁的幾人低聲詢問了幾句,然後抬起頭,看向了大河之畔。

    “……白虹為貫日,己亦先受殃。賊臣持國柄,殺主滅宇京……”

    長風的呼嘯聲中,夾雜了陣陣誦詩聲。他搖搖頭,嘆了口氣,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他听不懂詩句的深意,卻能從念誦聲中感到那一份悲愴蒼涼之意,而且,也很能理解吟詩人的心情。

    立于河畔,以詩感懷的是個氣度不凡的中年人,對甲士的到來,此人恍若不見,臉上卻依稀有淚痕在,甲士見狀,連忙上前勸諫道︰“主公,您出來很久了,這里風大,還是進車里去避一避吧,莫要傷了身子。”

    “國事摧頹,名聲盡喪,身體縱是再健壯又能如何?子廉,你可知我心疼麼?”

    “主公何必如此自苛?成皋之戰雖敗,但自那徐榮出戰以來,誰又曾在他手上討過便宜了?您終歸力戰過了,總比劉公山、張孟卓那些聞風而逃的強吧?”

    曹洪左右看看,聲音壓得更低了幾分︰“當日沮公與看破徐榮乏糧的弱點獻計趁徐榮奇襲虎牢關奪糧,聯合並州軍強攻洛陽。成算就算沒有**分,也在五分以上!董賊當時已是驚弓之鳥,徐榮不得糧草,亦難以為繼,誰想袁渤海竟然膽怯若此……”

    他孑然嘆道︰“只恨元讓回來的太晚,主公您當時無兵在手,否則以您的威望,依計而行,必能挽回頹勢,說不定還能趁勢收服呂奉先。重振兵勢呢!”

    “逝者不可追,來者猶未卜,過去的事,現在還提來做什麼?”

    曹洪一臉惋惜,曹操的神情卻一絲變化都沒有,往事,只適合用來總結經驗教訓,而不是念念不忘的糾結于胸。若不是眼下形勢錯綜復雜,他新敗之後。還沒能重整旗鼓,曹操才沒這個興致來河邊作詩發感慨呢。

    “元讓如今何處?”

    曹洪答道︰“已至東郡。再有明後天差不多就到了。”

    “這樣就好,等元讓一到,不,就今天,令妙才即刻出發。劉公山殺了橋元偉,正飽受兗州名士攻訐,讓妙才代某去尋他,也算是雪中送炭,劉公山應該會慷慨解囊。然後讓妙才再往丹陽走一趟……”

    “主公……”曹洪面露難色,變得吞吞吐吐起來。

    “怎麼?”曹操心中一緊。

    “元讓的信使還說了一件事,王鵬舉提兵北上後,孫文台亦兵出南陽,一舉攻克了昆陽城,進而揮師東進,銳不可當!豫州各郡縣。如今都在就戰降問題猶豫不定,爭論不休,各地黃巾眼紛紛趁勢作亂,如今豫州已然大亂。通往丹陽的路徑已經斷絕,除非走徐州,可是……”

    果然是個壞消息,曹操黯然長嘆。

    亂世之中,名聲、謀略、人脈固然都很重要,不過,最基本的還是軍隊!有了軍隊,才能完成各項策略,達成目標。曹家雖然豪富,但先前那五千軍馬,已經將家財耗了大半,連祖宅都賣了,以至于父親曹嵩不得不移居到瑯邪去。

    雖然這次搬遷,也有躲避陳留戰亂的意思,但究其根本,還是為了募兵。

    結果雄兵數千,年許來的運籌之功,都只是在谷水畔成就了徐榮的威名,以至于他曹孟德只能寄于人下,終日郁郁,這叫他情何以堪?

    要不是夏侯淳在丹陽募兵耽擱了些時日,沒能在戰前趕到,他想要翻身,真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了。但好景不長,孫堅的豫州攻略,又給了他重重一擊。

    “文謙收攏了多少殘兵了?”

    “已有三千之數,不過很多都不是咱們的兵,而是張孟卓和劉公山的……成皋之戰,張、劉兩家的兵馬退的最早、最快,所以……”

    “嗯……”曹操沉吟了片刻,斷然道︰“將劉公山的兵選出來,讓妙才送到東郡去,張孟卓的兵,就地整編入伍!”

    “咱們要回陳留了嗎?”曹洪眼楮一亮,搓著手興奮道︰“早該這樣了,這世道,什麼都是假的,還是有塊地盤最踏實!張孟卓兄弟跑到濟陰去了,現在陳留空虛,正好……”

    “沒有朝廷的名義,就跑去和張孟卓搶地盤?子廉,你想什麼呢!”

    曹操冷笑道︰“連王鵬舉那小兒都能看出的問題,你卻和那孫文台一般,全然看不透,只知道逞蠻力。你沒見孫文台眼下的境遇嗎?江東猛虎?依某看,是猛犬還差不多,除了替袁公路咬人,他還能做什麼?”

    實際上,這個道理,王羽是到了南陽後,對孫堅有所了解後,再經過賈詡、胡母班的提點,才領悟出來的。原來他對這方面的認識,也跟曹洪差不多,亂世麼,拳頭大的就能稱王稱霸。

    這個道理倒也不算錯,只要他有本事見一座城,就攻下一座城,用屠城之類的酷烈手段震懾人心,就可以想搶哪塊地盤,就搶哪塊地盤。

    不過,這麼搞的效率,顯然比不上袁術那種傳檄而定的模式,而且想穩固根據地,取得人心也會耗時良久。

    這方面的領悟,曹操比王羽和孫堅加起來還要強,當然不會行此下策。

    何況,陳留那地方現在也沒啥好搶的了,酸棗的十萬大軍沒能傷到董卓,卻把陳留地方上給禍害得一片狼藉。累死累活壞名聲的搶這麼快地方,那不是傻麼?

    “要取,就要取最好的!”曹操舉目東顧,嘴角溢出了一絲笑意。

    “……東郡?”曹洪的眼楮瞪圓了,“可是……”

    兗州的治所就在東郡,這也是劉岱跟橋瑁關系不好的原因之一,橋瑁死後,劉岱委任王肱為東郡太守,東郡已經徹底變成了劉岱的地盤。

    通過對潰兵的處理,曹操與張邈交惡已成定局。向劉岱則是釋放出了善意,結果他卻盯上了劉岱的地盤……曹洪自忖不是太笨,可這里面的關系依然太過復雜了一點,把他攪得暈頭轉向的。

    “子廉,你不精擅這個,就不要多想了。”

    曹操能理解從弟的煩惱,可他也沒有多解釋的意思,謀略這種東西,畢竟需要天賦。向曹洪這樣純粹的武將解釋政治,無異于對牛彈琴︰“若非王羽吸引了徐榮的注意力。此計尚未必能成呢。對了,洛陽有新消息麼?”

    “呃,有的……”曹洪整理了一下思路,匯報道︰“泰山兵于十日前北上,大張旗鼓,宣揚要打回洛陽去,這口號吸引了不少愚民,紛紛依附其後,如今隊伍已經擴大至五萬以上。不過泰半都是毫無戰斗力可言的平民,也不知他打的是什麼主意……”

    曹洪對此表示困惑,曹操凝神思索片刻,也是不得其解,沉吟道︰“此子不同凡俗,應該不會做沒意義的事,也許他在洛陽的時候。了解了什麼不為人知的內情吧。不過,這樣一來,他的行軍速度肯定不會很快吧?”

    “正是。”曹洪甩甩頭,把那些想不通的東西拋開。繼續說道︰“泰山軍每日行程不過二十里,出兵十日,如今方至梁縣,梁縣守軍聞風而逃,並未延誤泰山軍的行程……”

    “洛陽方面呢?”

    “徐公卿已于三日前率軍南下,以胡軫為副將,糧草充足,眼下已至伊闕關,如果兩軍保持現在的速度相互接近,決戰地點,應當在陽人至新城一帶!”

    曹操追問了一句︰“時間呢?”

    “約在十日後!”

    “十日麼……嗯,應該來得及,子廉,走,去汲縣見本初兄。”曹操一甩袍袖,轉身便走。

    “見袁渤海做什麼?”曹洪一愣神。

    “請戰!”曹操頭也不回的答道。

    “去洛陽?”曹洪又問。

    “當然不是,是去朝歌!”

    “朝歌?打黑山賊?”曹洪又暈了,他完全搞不清楚,取東郡,王羽戰徐榮,與黑山賊這些事之間有什麼聯系?

    曹操沒做解釋,這些事當然是有聯系的,不過,想不通的人,即便解釋給他,下次他依然是想不通的,何必浪費那個力氣呢?

    王羽和徐榮的巔峰對決,牽動了整個中原的人心,這不正是亂中取事的機會嗎?

    袁術和孫堅正在豫州交風交雨,有消息顯示,南郡的劉表似乎也醞釀著什麼。

    河東方面,呂布似乎長進了不少,沒有在第一時間和白波軍展開激戰,而是正在和對方談判,試圖和平共存。想來也是要觀望一番,等王、徐之戰分出勝負後,再決定行止。

    而袁紹正忙著和韓馥還有劉虞勾勾搭搭,其意圖不外乎捧個新皇帝出來,暗地里圖謀冀州,可憐那韓馥也算是個人物,卻被袁紹與冀州的名士們勾結在一起,玩弄在了股掌之上。

    自己呢?必須把握時機,名正言順的佔領一塊地盤下來,離洛陽不能太近,免得被那一戰的勝者給盯上!

    去東郡,須得借勢,而現在,還有比黑山賊更容易借到的外勢嗎?

    曹操微微冷笑,說起來,這一招,自己還是跟王鵬舉學的呢,對方借的是白波,自己借的則是黑山,但相對而言,自己的收獲卻是實實在在的,而不像對方,想攫取戰果,還得先過徐榮這一道天險!

    可惜啊,自己的計劃一旦展開,就沒有余暇關注這場驚天之戰了,哪怕順利將東郡奪取到手,也難以盡數彌補此憾啊。

    曹操最後一次回望大河,長嘆一聲,然後頭也不回的登車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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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六章 超強斥候戰

    時近六月,天氣已經炎熱起來,田野上草木茂盛,花香陣陣,正是一派繁榮平和的景象。

    不過,和平只是表面上的,實際上,在河南大地上,一場大戰正在醞釀之中,四野之間,殺機四伏!就算是前奏,如果被卷進去,同樣會粉身碎骨。

    一隊十人左右的騎士,正牽著馬,圍在幾具尸骨旁邊,其中一人正蹲在地上察看,其他人則是臉色蒼白的向四周張望著。

    “李將軍……咱們還是等到天黑了再往前走吧,這樣太危險了,萬一撞到了西涼軍的斥候,那……”

    “趙四,你也算是個軍侯,現在說的這是什麼話?不知道軍情如火麼!”蹲在地上那人怒哼一聲,長身而起,斥道︰“徐榮兵馬已至新城,大戰迫在眉睫,咱們早一刻將情報送到,王將軍就多一分勝算,豈能因為畏懼艱險,就遲疑不進?”

    听到徐榮的名字,眾人的臉色又蒼白了幾分,其中幾人甚至還打起了寒顫,望向周圍的目光,更加閃爍了。

    “你們別忘了自己是什麼人,敗軍之將!”

    看到同袍的神色,那李將軍愈發惱怒了︰“張使君仁厚,不與我等計較,但咱們自己不能不識好歹,若能助王將軍打贏此戰,多少立下些功勞,也能將功折罪,若是不然,你們覺得自己還有顏面回去見張使君嗎?”

    “李校尉,您也別生氣了。弟兄們不是不知好歹,就是被徐榮打怕了……說真的,即便到了現在,我晚上還經常做噩夢呢,總是想起成皋那一戰,那徐榮,根本就不是人,是人的話,怎麼能練出那種兵來?”

    “誰說不是呢……”

    有人打了個圓場,其他人趁機道歉的道歉。解釋的解釋,但無一例外的,都表達出了對徐榮那種深入骨髓的畏懼。

    听到這些,李校尉的回憶也被勾起來了,他嘴角抽搐了幾下,最終還是沒有再發火,而是嘆了口氣道︰“算了,不說這些,咱們還是快些行進吧。此地離王將軍的大營應該不遠了,算上這里的五個。咱們一路所見的尸體都是西涼軍的,王將軍在斥候戰中應該是佔了上風。”

    眾騎士略松了口氣,不過臉色卻沒多少好轉。

    “听說白馬將軍的從弟率軍隨王將軍一起北上了,白馬義從,確實很厲害,不過單憑數千輕騎,怕是奈何不了徐榮的。”

    “是啊,听說王將軍還帶了大群百姓一同北上,這不是自找麻煩麼?除了消耗軍糧。這些累贅還有什麼用?”

    “王將軍有些孟浪了,等我家主公休整完畢,再分進合擊多好,何必急于求戰呢?面對徐榮,稍有閃失,他的一世英名恐怕就……”

    眾人七嘴八舌的討論起來,李校尉沒說話。他自己也很困惑,同時,他還知道,主公張邈同樣困惑。

    為了商議對策。主公張邈召集了臧洪等眾多名士,結合自己這些曾經與徐榮對過陣的將校所述,研究了很久,最終也沒能得出一個讓人信服的結論來。

    帶百姓上路,除了壯聲勢之外,或許還有讓徐榮投鼠忌器的作用。名士們不知道王羽如何做出的判斷,但他們都推測出了這一點。

    名士們認為,發現了敵人的弱點,王羽的應對之策卻很不上道。

    徐榮是什麼人?當世名將!

    出于種種原因,他確實可能存在這個弱點,不過,他自己肯定不會意識不到。既然意識到了,他就會設法彌補,而且會彌補得很完善,讓人找不到可趁之機,甚或將破綻轉變成陷阱,以此反制敵人!

    得出這個結論後,張邈很焦急,酸棗內訌之後,兗州的形勢與前大有變化,劉岱佔據了全面的上風。反觀張邈,他還未能消除成皋之戰帶來的影響,自顧不暇。

    所以,盡管心急如焚,最終他也只能派出這麼一小隊騎兵,希望在戰前,讓王羽能再多掌握些第一手的情報。

    因為王匡的關系,張邈與王家就是事實上的盟友,王羽的勢力增強,對張邈也能起到助益。

    不過,包括張邈自己在內,對此戰的結果亦不看好,這些驚弓之鳥般的敗軍之將,就更不用提了。

    “你們听,這是……馬蹄聲?”沒有參與討論,李校尉保持了相當的警惕性,他第一個听到了隨風而來的響動。

    “……”眾人頓時閉上了嘴,一片粗氣聲中,遠處的嘈雜聲變得響亮起來。

    “隆隆……”馬蹄聲轟響!

    “殺,殺!”喊殺聲不絕!

    煙塵似海潮般涌起,以極快的速度推移而來!

    再下一刻,李校尉撕心裂肺的的喊聲響起︰“是騎兵!有騎兵正在追逐,往這邊來了!快,快上馬!”

    眾騎兵士氣本就不高,這時見得情況緊急,手腳都已發了軟。

    除了李校尉的動作還算麻利,在來騎進入視野之內前,爬上了馬背外,其他人完全就沒來得及完成這個最簡單不過的戰術動作,其中幾人甚至還從馬背上摔了下來,躺在地上呻吟不已。

    李校尉渾身發冷,現在只能期望佔上風的是幽州軍了,否則憑自己帶的這群廢物,別說助戰,想逃命都難!

    然而,事與願違,首先進入他視線的,卻是幾匹白馬!

    此刻正是正午時分,天空上萬里無雲,陽光明媚。

    陽光照在白馬的身上,反射出一片耀眼的光芒,奪目之極!然而,李校尉的一顆心卻沉到了底……

    白馬騎士只有五、六人,後面追殺的騎兵至少也有十人以上,若是自己的部下能奮起一戰。也許還能幫忙挽回頹勢,可現在,白馬義從逃離後,自己這些人還想活命嗎?

    當先的白馬騎士發現了李校尉等人,揚聲喝問道︰“前面是什麼人?”

    “陳留張使君麾下,出使而來,有重要軍情稟報!”看了七歪八斜的同伴一眼,李校尉咬了咬牙,沒辦法,這個時候也顧不得其他人了。留下也只能一起死!跟泰山軍合流,把情報帶給王將軍才是最重要的。

    幾個白馬騎士互相交換了個眼色,一頭,似乎是信了,然而,他們的反應卻遠在李校尉料想之外,只听為首那名騎士斷喝一聲︰“就在這里,解決他們!”

    “喏!”幾名白馬騎士轟然響應。

    他們松開了手中的馬韁,純以雙腳控馬。從背後摘下了弓箭!

    “他們要射箭了……避箭!還射!他們人少,拼人頭也要拼死他們!”

    只是這麼一個動作。後面追來的十余騎就已經大為驚恐,為首的騎士聲嘶力竭的叫喊著,喊聲中沒有多少追殺者身上常見的囂張和得意,反倒充滿了驚恐的意味。

    生死廝殺,作戰雙方都沒有互相交談的意思,完成了戰術動作,一場規模並不大,但卻足以給觀者,留下無比深刻印象的騎射大戰。就此展開!

    “崩,崩……”弓弦如同化成了琴弦,在騎兵們的手中接連不斷的被撥動著,奏出了死亡的節奏。

    “嗤!嗤!”高速飛行的箭矢撕破了空氣,帶著尖銳的破空聲,在空中穿梭往來,仿佛與琴聲應和的洞簫!

    張弓!

    搭箭!

    轉身放箭!

    伏身避箭!

    再重復……

    就算一直眼睜睜的盯著看。李校尉依然不知道,騎士到底是如何瞄準的,白馬義從們雖然騎乘在馬上,但動作之行雲流水。比腳踏實地的人還熟練。

    追來的騎士也不是弱者,而且也是早有準備,他們毫不示弱的還射,因為人多,射向白馬義從的箭矢也更多!

    然而,一輪箭罷,雙方都沒人受傷,追兵的準備很充分,躲避和回射都很及時;

    而白馬義從的箭更準,極大的干擾了追兵的射擊,同時他們避箭的身法也更高明,最令李校尉不可思議的,就是其中一名騎士,居然仰身躺在了馬背上,避過敵人箭矢的同時,射了對方一箭!

    李校尉沒練過騎射,這種功夫不是什麼人都能練得好的,所以也看不出其中的門道,不過有一點是確定的,這種騎射功夫,確實天下無雙。

    然而,更令他驚異的還在後面呢!

    射出第一箭後,雙方都在快速的拉弦開弓,結果白馬義從這邊,很整齊的比對方早了那麼一線!

    致命的一線!

    白馬義從的射術極其精準,盡管追兵也不是庸手,可是,避箭的同時還精準還射,這種戰術動作的難度實在太高了,他們做不到!

    于是,抉擇之間,有人為了避箭,倉促的射出了手中的箭,完全沒有取中準頭;有那悍勇的,想搶在敵箭射中自己之前,先將箭射出去,結果未能如願;還有人猶豫了一下,結果耽擱了寶貴的時間,什麼都沒能做成……

    新的音符加入了,那是瀕死前的慘叫聲!

    高手較量,一招慢,步步慢!

    第三輪,第四輪……

    西涼軍的箭矢發射速度越來越慢,根本形不成齊射;而白馬義從這邊,除了一名中箭落馬的騎士外,其他人始終保持著同樣的射擊頻率,高速,高效!

    “撤!快撤!”丟下了六七具尸體,卻只取得了對手一人落馬的戰績,再遲鈍的人也知道敗局已定了,在頭領的指揮下,追兵們拼命調轉馬頭,想要逃出生天。

    當然,他們的努力注定是徒勞的,讓奔馳中的戰馬改變方向談何容易?何況,這個過程中,還要承受敵人連綿不斷的打擊?

    當煙塵落盡之時,十名西涼軍盡墨,這場騎射大戰以十比一的戰損率告一段落。

    李校尉回顧同袍,發現依然沒有人坐在馬背上,或坐或站,還有人躺在地上,眾人形態各異,但臉上的表情都是一樣的,瞠目結舌!

    早知道白馬義從天下無雙,誰能想到他們竟然強到這種地步?

    早猜想到,這場大戰將會激烈無比,可誰能想到,僅僅是斥候戰,就已經到了這種地步?

    等這場大戰真正開啟的時候,又將會是怎樣一種場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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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七章 善戰者何如


    泰山軍的軍營設立在陽人城東北,魯公河畔。

    陽人是梁縣以北的一座小城,名氣不大,不過,這里卻是延綿了八百年輝煌的大周王朝最後的存身之地。

    中記載︰秦莊襄王元年,滅東周,不絕其祠,以陽人地賜周君。

    實際上,前世的歷史上,就在初平二年,這里也曾發生過一場大戰,即孫堅擊敗胡軫,陣斬華雄的那場戰斗。

    王羽當然不知道這麼多,前面那條是賈詡告訴他的;後面那條在三國志等正式中才有記載,他這個只看過演義自然不會知道。

    他只是結合地理及對歷史的了解,推測出,如果孫堅在豫州恢復了元氣後,卷土重來,再次攻打洛陽的話,戰斗很可能在這里打響。

    陽人周邊的地勢沒什麼特別,不過卻剛好是個岔路。

    如果從這里轉向西北,很快就可以到達新城,然後沿著伊水,向伊闕關進軍;向東北走,則可取道大谷關,攻略洛陽。

    盡管兩路都有關隘可守,但西涼軍的兵力始終不足,面對實力強勁的敵人,不可能分兵兩路,所以,如果董卓不想讓敵人兵臨城下,想要御敵于外,就只能把戰線推移到梁縣一帶。

    所以,王羽把這里當做了預設戰場。

    “鵬舉賢弟,徐榮軍主力已經離開了新城,東南向穩步行軍而來,周圍百里內,沒發現任何疑兵,洛陽方面也沒有增援的跡象,看來他就是擺明車馬要正面硬吃我軍啊。”

    刺探情報,王羽已經初步建立了偵查小隊,不過,擔任斥候,展開戰場屏蔽這種事,自然非非公孫越莫屬。幽州輕騎,可是當世最強的輕騎兵,不讓他們出馬,豈不是暴殄天物?

    公孫越的任務完成的也不錯,說話的語氣中雖然帶了些憂慮,不過神情中,還是意氣風發的情緒居多。

    也不知是性格使然,還是純粹的無知所以無畏,反正王羽覺得,在自己這邊的所有將校中,公孫越是最無所顧忌的人。若不是礙于禮貌,有人向他問起徐榮的話,他說不定會回答一聲︰徐榮是誰?

    當然,倒也怪不得他傲氣,白馬義從確實太強了,從前哨戰開始到現在,雙方的戰損比一直維持在五比一以上!

    西涼軍五,幽州軍一!同樣是輕騎兵,卻打出了這樣壓倒性的戰績,不論主將是誰,多少也會有些微醺的感覺吧?

    “凡兵者,以正合,以奇勝……”王羽不無遺憾的搖搖頭︰“某倒是希望他搞點計謀呢,現在,這種情況是最可怕的。”

    說著,他走到了懸掛著的輿圖旁邊,輿圖上畫的正是洛陽周邊的地理情況。

    比起通常可見的輿圖,這份輿圖相對精細得多,不但標明了山川河流,道路城關,而且還詳細的標注出了雙方的行軍路線,行軍時間,以及駐留時間等情報。只要是粗通兵法之人,看過這副圖,就會對這場大戰的前期態勢,有個清晰的印象了。

    “徐榮離開洛陽後,行軍速度很快,三日內就趕到了伊闕關,然後一直在那里囤積糧草,直到我軍過了梁縣,他才向新城進發,純依靠伊水搬運糧草……他做了這麼多事,其實僅僅是為了保障糧道的安全而已。”

    王羽在輿圖上指點著說道︰“放棄了搶先佔據戰場的機會,也沒做其他的布置,若是普通的庸將,某會當他是膽怯無能,但徐榮這麼做,只能表明一件事,那就是他對正面作戰有十足的把握!”

    “也許,他只是沒把握在鵬舉你的面前搞計謀罷了,揚長避短麼。”公孫越心不在焉的說道,他的眼楮一直盯在輿圖上,嘖嘖贊嘆︰“大哥說你精通軍略,我原本還不大信服,可看了這輿圖才知道,你的手段確實非同一般啊!這圖咋就能畫得這麼清楚呢?”

    “渡之兄既然喜歡,回頭小弟送你一份便是。”

    王羽莞爾一笑,這才哪兒到哪兒啊?他前世畫的可都是高精度的軍事地圖,衛星地圖更是天天都要研究!祖國的山川地勢,不說了然于胸吧,大致上也有個譜,畫個地圖還不是小菜一碟?

    當然,光是這樣肯定不夠,相隔兩千年,就算是同樣的地方,這個時代的地理環境跟後世也差很多,尤其是河流道路的位置。

    這個時代的河流,到了後世,很多都不復存在了,至少王羽就不知道,陽人,也就是後世的河南汝州附近,什麼地方有條魯公河。

    他的地圖,是結合記憶,加上當地人提供的資料畫出來的,他自己不是很滿意,但相對于這個時代的輿圖,就精細得太多了,也難怪公孫越愛不釋手。不明天文地理,還談什麼行軍打仗?

    “當真?”公孫越喜形于色,興奮了一會兒,又意猶未盡的嘀咕道︰“要是有一份幽州的就更好了。”一邊說,還一邊偷瞥王羽臉色。

    “等有機會去幽州,實地看過之後,我會給伯珪兄弄份更好的。”跟沒心機的人打交道很容易,只要真心實意的對待他們,就會得到幾倍于此的回報,王羽當然不會吝嗇這種小人情。

    “還能更好?”公孫越眼楮瞪得老大,看看王羽,又看看地圖,怎麼也想不通,還能怎麼更好。

    “自無虛言。”王羽可沒心思多說閑話,來勢洶洶的徐榮,才是他最為關注的,地圖畫的再好再精確,也提供不了任何幫助。

    似乎看出了王羽的心思,賈詡在旁點評了一句︰“以長擊短,本身就已經是最好的計謀了,再做其他事,才真是弄巧成拙呢。”

    這句話算是說到了王羽的心里,一直以來,他也都是這麼做的。因為知道陣列之戰是自己的弱項,所以他一直在努力回避,在孟津、虎牢孤身挑戰,潛入洛陽施行反間計,都是在這個方針下,產生的計略。

    雖然收獲確實不小,但這個弱點也開始廣為人知,至少徐榮和賈詡都看出來了。

    “是啊,明明一直沒得到詳盡的情報,可他好整以暇的推進過來,”公孫越的注意力終于轉移回來了,他很納悶的問道︰“難道他就不怕鵬舉賢弟你真的驅百姓圍攻?”

    “他既然敢來,自然是不怕的,那招本來也只有出其不意的時候,才能發揮最大的功效……”王羽望向賈詡,胖子依舊是那副笑眯眯,高深莫測的表情,似乎這條毒計跟他完全沒關系似的。

    這家伙的情商,甩哥幾條街啊!王羽心中感嘆︰獻計被拒,而且計策還被眾人批判,最後改得面目全非。換了自己,怎麼也會爭辯一番的,可賈詡就像個沒事人似的,一點情緒都沒有,這種心性,實在了不起。

    下一刻,賈詡用行動證明,王羽的評估還是太低了點,他不但沒情緒,而且還會很主動的繼續獻計獻策︰“不過,這種明知不敵,還死纏爛打的風格,似乎不像是徐公卿的風格,將軍,您封鎖情報之舉無可厚非,但很可能反倒幫了徐榮一個小忙呢。”

    “嗯,的確。”王羽點點頭,這一點他開始沒想到,現在倒是發現了,可似乎已經為時晚矣。

    “殺他的人,還能幫他的忙?這是什麼道理?”公孫越的反應就慢多了,他瞪著眼楮看著賈詡,帶著七分疑惑和三分不服氣。

    “死的不是徐榮的人,嗯,至少不是他能如臂使指的部眾……”說老實話,賈詡不太喜歡跟反應遲鈍的人說話,尤其是解釋這種相對復雜的東西。

    所以,他理想中的老大只有兩種,要麼如王羽、曹操這種,一點就透的,要麼就是象張繡那樣,言听計從,從來不問為什麼。對于公孫越這種人,他一點都不感冒。

    耐著性子解釋了幾句,發現公孫越還是傻乎乎的直瞪眼,賈詡不吱聲了,目視王羽,讓他自己搞定。

    “渡之兄,先前小弟提過,徐榮雖強,不過還是有破綻的,目前,我一共發現了他三個弱點……”

    “三個?”公孫越吃了一驚,一直靜靜旁听的黃忠和徐晃也都目露驚異之色,只有賈詡依然不動聲色,這種評估人心,找人弱點的事,他最擅長了。

    “他的信念是其一,雖然這種信念令人尊敬,但沙場爭鋒,本就是無所不用極的,所以……”王羽看看黃忠,見後者微微頷首,沒什麼情緒的樣子,他放下了心思,老黃還是挺通情達理的。

    “其二,可以簡單概括為︰將帥不和!監軍的存在,本身就是對軍隊戰力的限制,胡軫雖然有些將略,但也算不上是什麼識大體的人。若非徐榮對胡軫有所顧忌,他當日何必急于與曹操交戰?就算他自恃本領,但等到兩軍會師之後,勝算豈不是更高?”

    王羽自問自答道︰“徐公卿不是呂奉先,他不會做這種意氣之爭,所以,他急于求戰的唯一原因,就是他擔心胡軫礙事!”

    “原來如此,難怪文和先生說……”公孫越恍然大悟︰“跟兒郎們作戰的都是西涼人,都是胡軫的屬下,把他們打怕了,胡軫臉上無光,說話分量也輕了,徐公卿掌軍就變得更容易了。”

    王羽微笑不語。

    盡管如此,可若是能重來一遍,王羽也還是會這麼做,不屏蔽情報,後面的戰略就有可能被徐榮識破。兩害取其輕,面對徐榮這樣的強敵,王羽絲毫不敢掉以輕心。

    公孫越的好奇心上來了,又問︰“那,第三個呢?”

    王羽豎起第三根手指,道︰“第三個就是……”

    “報……”帳外腳步聲響,有人高呼著跑近。

    “講!”

    “兗州張使君有使到……”

    “張邈?這個時候?”王羽微微一怔,還沒等他下令帶人進帳,一陣更急促的腳步聲又響了起來。

    “報……”

    “講!”

    “前鋒回報,徐榮兵馬已至陽人城北十里外,正在安營……”

    “來得好快!”眾將都吃了一驚。

    徐如林,疾如風!

    徐榮揚名以來,沒用過什麼奇謀,但行止之間,皆合兵法之旨。幾日前還慢吞吞的向新城推進,結果就在公孫越得意于前哨戰的勝利時,徐榮卻一反前態的狂飆猛進,直接推進到了陽人城下!

    斥候若不是白馬義從這種精兵,說不定,泰山軍已經遭受突襲了!

    難怪孔坐擁雄關,依舊全無抗力,不是他太廢物,而是敵人太強!

    王羽甚至都能想象得出,當孔前腳接到前線戰報,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後腳徐榮已經兵臨城下,孔名士心里是怎麼樣的感覺,是何等的絕望,以至于連抵抗之心都生不出來……

    徐榮,就是個讓人絕望的對手!

    “果然是善戰者無赫赫之功……”心生感嘆,王羽胸中卻是豪情陡起︰“傳令于校尉,讓他結束練兵,全軍休整,明日迎戰徐榮!”

    “喏!

[ 本帖最後由 pon217 於 2014-3-8 17:56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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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八章 陽人之戰

    天空蔚藍,干干淨淨,一塵不染。白色的浮雲三五成群,優哉游哉地飄在空中。透過清晨的霧氣,陽光微微有些朦朧,就那麼暖暖的,懶洋洋地,望著下面一望無際的平原。

    然而,就是這樣清朗的天氣里,大地上卻傳來了陣陣悶雷般的聲響,轟隆隆的巨響回蕩在廣闊無垠的天際,震撼了堅實厚重的大地,讓其震顫不休。

    太陽似乎受到了驚嚇,扯過了一片雲彩,半遮半掩的躲在了後面,只露出了半張臉,忐忑不安的望著那支正緩緩行進中的大軍。

    “來了……”站在兩丈多高的點將台上,王羽極目遠眺,他能感覺到大地在震顫,感覺到太陽在抖動,也能感覺到敵人的接近,只是暫時還看不到。

    發現突襲不成之後,可能是擔心遭到王羽的夜襲,徐榮在十里外扎下了營盤。作為交戰距離,這個距離有點遠,所以,開戰前,雙方必須有一個互相接近的過程。

    王羽沒有拔營前進,數萬大軍陣列而前的難度本來就大,他的軍隊構成更是限制了他的機動。所以,他列陣的地方,就在營盤外面,算是以逸待勞了。

    不過,這點算不上優勢的優勢,根本就沒多大意義,徐榮軍多走幾里路,反倒可以熱熱身,順便還能在士氣上壓制泰山軍。

    現在還看不到敵人的身影,但大地的震顫,卻告訴了每一個人。敵人正在接近,在接近!心理壓力正在緩緩醞釀成形。

    “報……徐榮的大軍已至,距離我軍五里!”

    “再探!”

    “喏!”

    看著斥候轉身離去,王羽斷喝一聲︰“擊鼓,準備迎敵!”

    “咚!咚!咚!”

    激昂而穩健的戰鼓聲沖天而起,響徹了空曠的平原,回蕩在浩渺的天地之間。

    王羽神色平靜,瞬也不瞬的望著遠方的天地交際處,藍、黑兩色在此分界,涇渭分明。他期待著。等待著與那個聞名已久的敵人一較高下。

    一陣長風掠過,吹動了戰旗,旌旗飄揚之間發出巨大的啪啪聲,也將激昂的戰鼓聲送得更遠,士兵們的情緒平復下來。

    就在此時,天地之間突然沖出一桿大旗,一桿黑色的漢字大旗!就像盤古手中那把開天闢地的大斧一般,破天而出。

    借著,一片火紅色的旗幟沖了出來。在黑旗之下,匯聚成了紅色的海洋。

    旋即。黑色的大潮涌動出來,讓天地亦為之色變。

    “來了!”

    大抵是齊步走的原理,行進中的徐榮軍中,也有陣陣戰鼓聲傳來,鼓聲比王羽軍中的略為急促,但同樣也保持著穩定的節奏。

    三萬大軍,在長達數里的正面戰線上,結成了三十幾個千人方陣,緩慢而堅定的前進著。接近著……

    一股無形的壓力在空氣中涌動著,化成了實質一般,不斷向下壓迫著,讓人有一種透不過氣的感覺,連清朗的天空都顯得黑暗起來。

    “停……果然很精準。”

    就像是地上有條看不見的標線一樣,徐榮的大軍剛好在三里的距離上停步,開始調整隊形。做最後的戰前準備。整個過程中,王羽只看到軍列中有旗幟舞動,卻完全沒听見應該有的那些,此起彼伏的號令聲。

    一支沉默的大軍!

    一支壓迫力十足的大軍!

    這就是徐榮軍帶給王羽的初印象。

    “王將軍。這就是徐榮統兵的風格,他指揮軍隊的手法與眾不同,旗語能傳達的意思更多,而口頭號令用的較少,用也是小範圍的應用……”

    點將台上人不多,徐晃、公孫越都不在,他們要和自己的部隊在一起,這里只有于禁、黃忠和賈詡,另外,那個張邈的使者——校尉李村也站在王羽身邊。

    “小範圍,有多小?”王羽饒有興致的問道。

    “到五人隊一級。”李村不假思索的回答道,看到周圍驚異的目光,他連忙解釋道︰“這不是末將的判斷,而是曹將軍說的,成皋之戰,末將作為傳令官,在中軍待命,前鋒敗退時,曹將軍曾這樣慨嘆過。”

    王羽轉向于禁問道︰“文則,這種指揮風格,似乎跟你差不多……”

    于禁神情凝重,沉聲答道︰“主公,若李校尉的說法屬實,那徐公卿的指揮才能便遠在末將之上。在操演之時,末將勉強能指揮調度到十人隊一級,若是激戰時,能不能指揮到一隊人都未可知,徐公卿能在激戰中指揮調度五人隊,這種神乎其技的本領,別說做,末將想都不敢想,望塵莫及。”

    于禁生性寡言少語,這次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反復贊嘆徐榮的本領,這種情況實屬少見。他的反應,也從另外一個角度反映出了徐榮之強,點將台上的氣氛都隨之凝重起來。

    “文則,你沒斗志了嗎?”

    于禁斗志昂揚︰“蒙主公信任,末將當盡力而為,死而後已!”

    于禁之所以出現在點將台,因為他是這場戰役的指揮官。對將學習兵法視為生命中,最重要的使命的于禁來說,這種信任比世間一切都寶貴。所以,哪怕明知不敵,他也會死戰到底。

    其實有可能的話,王羽也想自行指揮,可他在前世都沒指揮過大兵團作戰,又哪里指揮得了冷兵器時代的陣地戰?

    這可不是說著玩的事,只要稍有失誤,一支強軍就會灰飛煙滅,在幾乎一無所知的領域里和徐榮這樣名將對陣,那還真是應了那句俗語︰關公面前耍大刀。

    于禁八成也打不過徐榮,但總比自己上強。觀摩過于禁的演習後,王羽確認了這一點,于是將指揮的重任委托給了于禁。

    至少截止目前,于禁的表現還不錯,至少沒被徐榮的名頭嚇到,也沒什麼怯意。他的性格就是如此穩健,不會太激昂,也不會太低沉,他會戰敗,但絕對不會在戰前就被嚇得沒了斗志。

    官渡之戰中。曹操率軍在延津與袁紹隔黃河對峙,相持不下,劉備迂回到汝南,整合了一支兵馬出來,襲擊曹操的老巢許昌,擊敗了留守的曹洪,曹軍形勢危殆。

    危難之際,曹操親率主力回援,放著眾多大將不用。他委派留守延津大營的就是于禁。

    于禁交出了超出了曹操預想的答卷,他不但擋住了袁紹的猛攻。而且還和樂進一起,率軍反擊,在杜氏津擊破了袁紹的別營。

    現在的于禁,未必比得上官渡之戰中那個,就算是官渡那個于禁,能不能擋住徐榮,也在未知之數,但還是那句話,他指揮總比王羽這個生手指揮強。

    王羽並不多說。抬手示意,旗號招動,隨即一騎快馬離開大陣,往徐榮軍迎了上去。

    陣前互派使者,也是慣例,徐榮軍沒有什麼過激反應,也有一騎離陣而出。上前答話,對答幾句,便返回軍陣去了。

    “王鵬舉請徐將軍陣前答話?”

    听到回報,胡軫一蹦老高。咬牙切齒的嚷嚷道︰“哼!是計謀,肯定是計謀!他知道自己沒本事贏過徐將軍,所以故技重施,想引將軍出陣,借機刺殺!不能去!不能上當!”

    “應該不會吧……”有幕僚遲疑道︰“邀人陣前答話,借機行刺,和潛伏刺殺的意義完全不同,王鵬舉如今偌大的名聲,怎麼會……”

    胡軫暴跳如雷,指天畫地的叫道︰“怎麼不會?他就是個卑鄙無恥的小人!為了打勝仗,他什麼都干得出來,徐將軍,你我的關系雖然不算融洽,但這一次,你一定要相信我,王鵬舉此舉,定然別有用心!”

    “胡將軍無需多慮,榮沒什麼要對他說的,待士卒養好氣力,這便廝殺。”

    徐榮身材不高,而且有些瘦弱。臉膛黝黑,滄桑的黑臉上布滿了密密的細小皺紋,短須似針,深邃的眼楮里似乎有著說不完的悲傷。

    相較于胡軫的暴躁,他表現得極為平靜,語氣也是淡淡的,沒有疑惑和彷徨,也沒有憤怒和激動,同樣看不到識破奸計的得意,或是逃過刺殺之劫的寬慰。

    古井不波,但天地乾坤皆倒映其中,這就是徐榮帶給人最直觀的印象。

    “徐將軍果然英明。”與徐榮相處不止一兩天了,胡軫也沒注意這麼多,他滿心里都是慶幸和即將報仇的快感。

    他長吁了口氣,望著對面的大陣,疑惑道︰“不過,王鵬舉擺出來的這個陣勢又算是怎麼回事?他這是瘋了麼?”

    說到王羽的陣勢,徐榮古井不波的臉上也微微松動了,眼神中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復雜神色。

    王羽擺出的陣型極為龐大,勉強可以說是兩翼齊飛的雁行陣,但那只大雁的翅膀肯定是腫的!否則兩翼不會比中軍還龐大好幾倍。

    若是讓王羽自己來形容,他可能會將這個陣型定義為啞鈴陣,兩邊粗,中間細,可不就是啞鈴麼。

    他的兵當然不可能有這麼多,可戰之兵都在中軍,兩翼是隨行百姓的營地!

    營地周圍有柵欄,有壕溝,還有些拒馬之類的防御設施,但僅此而已,泰山軍的兩翼毫無戰斗力可言。如果真有人來進攻的話,只要各派數百精銳,就可以摧毀泰山軍的兩翼,可謂不堪一擊。

    然而,這個陣型卻讓徐榮皺了皺眉,不過,也是僅此而已。

    早在望見王羽陣勢的第一時間,他就意識到王羽的意圖了,也明白為什麼王羽之前的前哨戰為何打得那麼凶。

    這招不能提前泄露,否則很容易在戰略上露出破綻,這個戰法的機動力幾近于無。徐榮若是提前探查出這個情報,他大可以避開這個戰場,直接攻擊王羽側後的梁縣。

    實際上,看到這個陣型,徐榮心里有松了口氣的感覺,這不是他最怕,最擔心的那種情況。為了表示對王羽此舉的贊賞,他甘願依照對方擺下的套路作戰。

    “吹角,進兵!”他一揚手,用比平時高不了多少聲音發令道︰“擺魚鱗陣,不要理會敵軍的兩翼,直取中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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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九章 箭風血雨

     真個不好對付倔老頭……

    邊听黃忠講解敵軍陣變化,王羽口中喃喃低語,搞得黃忠直翻白眼沖動

    放在後世,黃忠這個年紀正當壯年,可在這個七十古來稀年代,現在黃忠其實也可以算老頭,久歷滄桑,相貌本來就顯老

    漢升兄,不在,別往心里去

    解釋軍陣變化最佳選于禁,不過于校尉正在忙調度兵馬迎戰,沒這個空閑,好在黃忠在軍伍中呆半輩子,軍略也很不錯,擔任個解還綽綽余

    此陣,大將位在中後,主要軍力在中央集結,實行中央突破,優勢時使用,每摧枯拉朽,舉定乾坤效果……此陣弱點在于側後,若軍在兩翼藏支奇兵,或可……

    邊盡職為王羽解,黃忠心里也些納悶,這位被世譽為軍略無雙王將軍,居然連陣型變化都不懂,出去誰信難道故作不懂,跟己套近乎

    不對,否定己猜想

    接觸這麼長時間,黃忠對王羽已經些解,這位將軍雖然不什麼忠厚老實,但也不會搞這種無謂做作,沒必要

    何況,若非真不精通戰陣,何必將指揮權委于手下難道不怕象曹操那樣,戰被打回原形麼

    ……徐榮在兩翼布置數道防線,兵少破不陣,兵多又會被發覺,此計也只罷,想破此陣,還得想辦法擋住敵鋒芒,耗盡敵銳氣後,以精銳趁勢反撲,不過,還須得提防敵變陣……

    王羽听得眉頭大皺

    後世種法,古代這些陣型沒什麼大用,練點長矛兵,拉個方陣,就能橫掃切雄兵猛將以前,不道那種法對不對,但現在看來,事情遠沒那麼簡單

    徐榮魚鱗陣就多個小方陣組成,而這些小方陣則從原來千方陣中分割出來,**成形

    拋開陣型到底對戰力多少影響問題,單這個變陣,技術含量就已經很爆棚拉個大方陣,以不變對萬變對付古代陣勢

    開什麼玩笑

    幸好己沒胡亂插手練兵事,也沒抓指揮權不放,否則只怕撐不過五個回合

    唉,可惜……

    王羽先前嘆息來由,邀徐榮陣前答話,確實不懷好意揚長避短,最擅長就這種小團隊突襲作戰,名聲什麼……反正現在名聲已經足夠大,損失點也沒啥

    只可惜,徐榮壓根就沒上當,連個招呼都不大,換個陣型,就這麼沖上來要不派去李十見機夠快,沒準就成為這場大戰中第個壯烈勇士

    唯值得慶幸,就戰略成功,至少開頭很順利,徐榮果然沒對百姓動手打算,兩翼得以保全,為王羽保留線取勝希望

    若不然,軍略不如,兵力也不如,機動力也不如,這仗還怎麼打只能帶幽州軍去打游擊,正面作戰,不只被圍殲份兒

    王羽心里明鏡樣

    如果這個最基本判斷失誤,徐榮分兵攻打兩翼,己也只能學劉皇叔,拋下百姓,趁亂開溜好在兩位未婚夫都不在,就算沒趙子龍護駕,己應該也能跑得掉……

    結果,徐榮瞬間做出決斷,毫不猶豫放棄更容易取勝方法,卻不願意絲毫妥協,不給王羽留下絲毫服或刺殺機會所以,王羽才倔老頭感嘆

    這位墨家傳,脾氣就跟祖師爺樣,又臭又硬……嗯,相似還用兵風格,同樣不般硬朗

    魚鱗陣雖然突擊陣型,但徐榮沒在第時間發動突擊,改用這個陣型,似乎只擔心陣型橫向延伸開,容易誤傷到兩翼百姓

    用正攻法

    雙手舉大櫓,也就巨盾盾牌手在前;弓弩手緊隨其後;然後最擅長陣列而戰,手持矛戈長兵;以及跟在最後,更利于纏斗刀盾甲兵

    龐大陣列潮水般涌動而前,直保持穩定速率,大泰山壓頂之勢

    于禁擺出陣型偃月陣

    陣如其名,全軍呈弧形配置,形如彎月,種非對稱陣形,大將本陣通常位于月牙內凹底部作戰時注重攻擊側翼,以厚實月輪抵擋敵軍,月牙處暗藏殺機,種攻守兼顧,最利于兵強將勇軍隊發揮陣型

    王羽所在,就月牙處,護衛在這里部隊機動力最高,戰力也最強白馬義從

    兵力配置則徐榮差不多,這漢代以步兵為主軍隊標準配置,經過千百場血戰演練出來,流傳至今,然其道理所在

    隨徐榮軍推進,兩軍中戰鼓聲都變得密集起來,陣密似陣,從大軍各個角落里不停地響起,此起彼伏

    各色戰旗在空中飛舞,五彩繽紛,讓眼花繚亂傳令兵就象暴雨來臨前田野上飛燕般,在大軍擺下陣勢里進進出出,忙忙碌碌

    五百步……將台上,專門觀測員,隔段時間,就會向主將報告兩軍距離

    弩手出列于禁揚聲發令

    旗手將軍令傳出,前軍以旗號回應,隨即,盾陣開合,泰山卒手持強弩,小跑出列,在盾陣前列成條散兵線

    百步……

    架弩

    大黃弩射程高達百步,不過那最大射程,想效殺傷,須得進入二百步以內,想要破甲,至少也得在百五十步之內

    這種利器使用簡單,裝填則很麻煩,所以,弩手都強壯力精銳,張弩也得用上全身力量才行

    吱……

    弩弦發出刺耳呻吟聲,在泰山軍陣前響成片,絞弦聲音很難听,但包括離得最近盾手在內,沒皺眉頭見過強弩威力都道,絞弦聲音越響、越難听,等下敵慘呼聲就越淒厲

    徐榮軍仍然沉默前進

    徐榮軍中也弩兵,不過們弩比不過泰山兵,泰山兵手里都十石強弩,也就所謂︰大黃力弩,漢弩之中,威力最強勁,當然,造價也很高昂

    徐榮軍中雖然也部分北軍精銳,但們裝備卻比不上泰山軍這也這個時代悲哀之,中央軍裝備,居然比不過地方豪強

    裝備不行,硬要對射,那就取其辱,盡快拉近距離,進入弓箭,乃至短兵相接距離才正理

    百五十步……

    風于禁抬起手,猛地向下揮,喝出最具時代特色遠程攻擊口令

    風萬應,旋即,強弩發出咆哮

    崩點寒星離弦而去,數百點寒星在兩軍之間形成道光幕,那弩矢反射陽光光芒,映射出死亡光輝

    崩道光幕之後,還第二道,弩手齊射分兩輪,先後射擊同樣目標

    奪奪奪迎接光幕,堅實盾陣

    這些巨櫓足多高,由厚重木板造就,分量極為沉重,即便孔武力壯漢,舉這東西,也只能慢慢向前挪動巨盾下面尖銳木樁,靜止不動時候,可以將巨盾插在地上

    這東西堪稱守利器,堅不可摧

    事實上,即便大黃力弩這樣利器,同樣也奈何不這些大家伙,可饒如此,徐榮軍依然出現傷亡

    強弩沖擊力太強,弩矢也太過銳利

    在第輪打擊下,不少盾手持不穩盾,使得盾陣露出縫隙,第二輪齊射趁勢而入,在群中帶出溜血花,以及幾聲慘叫哀嚎

    架弩……風

    在兩軍接近到百步之前,訓練素泰山勁卒又進行輪齊射,隨後,們收起強弩,退回盾陣之後

    下刻,盾手們從地上拔起盾牌,泰山軍陣開始向前移動

    淒厲示警號角聲,在同時間響徹兩軍陣列

    百二十步到百步之間,步兵長弓發威距離

    風風風

    相向而戰數萬將士,喊相同戰號,舉起盾牌護在頭頂戰鼓聲也不約而同變得急促起來,如驚雷般,響徹在天地之間,催得熱血沸騰

    幾乎令忽略,兩軍打同樣戰旗,呼喝同樣口號……

    沒顧得上這些,因為大風已經揚起來

    無數長箭被弓箭手們拋入空中,密密麻麻,形成兩朵巨大烏雲烏雲在空中劃出道美麗弧線,淒厲地嘯叫,向兩道浪猛撲過去

    霎時,烏雲鑽入波濤洶涌浪尖上,化作團團水花四射飛濺,隨即融入浪濤中,無影無蹤,只激起來片片血花,才能證實,它們曾經存在過

    風風風

    風雲變色,這弓箭手之間肉搏,們不顧頭上隨時可能落下來羽箭,只滿臉狂熱重復相同動作,從己箭壺中拿出根接根長箭,奮力將其傾瀉出去

    天仿佛都黑暗下來,滿天飛舞,只密密麻麻箭雨……肆無忌憚

    箭風血雨之中,兩桿相同黑色漢字戰旗,傲然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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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零章 激戰方酣

    王羽直覺得老爹王匡軍事眼光問題,現在,見識過這個時代真正陣地戰,更感慨萬千

    王匡在老家招兵買馬,花重金打造支精兵,結果卻支弩兵,然後用這支兵馬跟黃巾軍對敵這種做法,已經可以用不可理喻來形容,強弩這種武器,純粹為打正規戰用,破盾、破甲、亂陣,對付黃巾軍,根本就用不上

    用在強弩上花費,不次性,這東西很強,也很嬌貴,平時保養亦花費不菲

    用同樣錢,足可以打造支兩千入步兵部隊,五百強弓,再配合以千刀盾長槍,實際戰力比五百強弩高出何止倍要打造出支數目騎兵,同樣戰力不俗

    不過,老實話,王羽沒什麼可埋怨,這五百強弩在王匡手里沒發揮出什麼作用,但在手里,發揮作用可就多

    遠不,就近,強弩幾輪齊射,給徐榮軍造成殺傷確實限,但對盾陣破壞卻不小不什麼入,都能拿得起這樣巨盾,而且還能跟其同袍保持默契,維持盾陣不露破綻

    強弩就像鐵錐,硬在盾陣上撕開幾個口子,殺傷盾手,若對面領軍不徐榮這種名將,很難後面軍士來不來得及補位,補位效果又能不能跟先前樣

    此外,也驚嘆于漢軍強大

    那些被後世稱道馬其頓方陣,羅馬盾陣,甚至西班牙方陣,其實都華夏老祖宗們玩剩下真把那些西方入頂禮膜拜軍陣拿過來,哪怕西班牙方陣,只要們用不燧發槍,在漢朝正規軍面前,樣只被碾壓份兒

    黃巾軍勢力再大,也打不過漢軍,真再正常不過除非們能直保持狂熱狀態,不畏生死,否則憑們簡陋裝備,粗糙戰法,怎麼可能在這種軍陣前討到好

    光那暴雨般弓弩風暴,就足夠讓支數千入黃巾軍傷亡慘重,士氣崩潰

    同樣,在這種軍陣面前,個入武力也微不足道哪怕全副武裝呂布,如果孤身沖擊這樣軍陣,能扛過強弩齊射,也抗不過箭雨o阿

    何況,後面還更狠呢

    隨距離接近,兩支軍隊化成巨大洪流,伴隨急如雨點般戰鼓聲,頂弩箭撕破空氣淒厲而刺耳嘯叫聲,鼓足全身力量,發出最響亮怒吼

    殺

    如同驚濤賅浪撞擊在堅硬如鐵磐石上;又如夭雷降世,與大地爭鋒,喊殺聲相撞

    洪流相撞

    最終,化成驚夭動地聲轟然巨響,壓倒戰場上所雜音

    最先撞在起盾手

     

    巨盾撞在起,發出聲砰然大聲,力氣稍弱入,瞬間就被撞得倒飛出去

    不過這種情況極為罕見,盾手,都精選出來大力士,就算力量不及,也很少相差這麼懸殊,戰線絕大多數地方,都僵持局面

    這些大力士用手推,用腳蹬,用肩扛,拼命要壓倒對手;盾牌則發出不堪重負吱嘎聲,尖銳刺耳摩擦聲

    盾手們在奮戰,其入也沒閑,弓弩手發散開,不再齊射,而根據己觀察,將箭矢拋送到最應該去地方

    手持矛戈長兵佔據弓箭手讓出來位置,隔對峙中盾手,將長矛刺向敵入

    于,盾陣兩邊,好像長出片不規則,而且還帶刺叢林,像兩群憤怒蜜蜂樣,互相刺擊,如波浪般卷動

    每次此起彼伏卷動,都會帶起蓬蓬血雨,觸目驚心然而,沒入退縮,不斷士兵上前補位,壯大波浪聲勢

    持刀盾、斧鉞短兵也沒閑

    雖然盾陣存在限制大規模混戰發生,但,再怎麼精妙指揮,也不可能完全保證盾陣完整,旦某處盾陣崩潰,哪里就會成為刀斧手們白勺用武之地

    如果缺口雙方盾陣同時崩潰產生,那麼對戰就雙方刀斧手,們揮動手中刀斧,怒吼持相同武器敵入搏殺,寸步不讓

    激戰結局只種,要麼戰死;要麼新盾手來補位,戰線恢復;要麼殺退對手,順勢攻入對手陣線,在對方陣列上撕出更多缺口來

    長矛兵攢刺時候威力巨大,但若失去身前保護,被短兵攻到近前,那就只被砍殺份兒所以,盾陣旦出現缺口,就必須得死戰,避免被敵入趁勢擴大

    最理想結果,就方盾陣徹底崩潰,另方整軍而進那樣話,對陣型崩潰方來,將會面臨場屠殺,組不成隊列散兵,在陣列而前軍陣面前,完全沒抵抗之力

    最常見結果則雙方陣列都漸漸崩潰,然後陷入場大混戰,誰輸誰贏,就不在主將控制之中,正應那句狹路相逢勇者勝法

    當然,也可能雙方都認為拿不下對方,忍受不巨大傷亡,雙方軍陣會在主將命令下,逐漸脫離接觸,然後各鳴金收兵

    不過眼下這戰,戰局卻直處于膠狀態

    雙方戰線犬牙交錯交接在起,不斷出現缺口,不斷入補上,然後往來重復,時起彼伏仗打得相當膠,所以愈發慘烈

    鮮血漫夭飛濺,殘肢四處翻飛,尸體隨處翻滾

    戰刀在飛舞,矛戈在歷嘯,箭矢在長號,戰馬在嘶叫

    武器撞擊在起金鐵交鳴聲,士兵們奮戰時吼叫聲,負傷時痛呼聲,臨死前慘叫聲,渾厚猛烈戰鼓聲,激越高昂號角聲……各種各樣聲音交織在藍夭之下

    塵霧漫夭,隨風飄蕩在空蕩蕩大平原上,使得空中雲層都變得厚密起來濃烈血腥味沖夭而起,燻得太陽都頭昏腦漲,臉s 蒼白,最後不得不躲進片厚厚雲層里

    李村滿臉驚賅望于禁,盡管王羽在布陣上取巧,但眼前陣列戰卻實打實,沒絲毫取巧之處當

    i在成皋,頗負盛名曹將軍就在陣列戰中敗涂地,當時,聯軍兵馬還更多些

    如果指揮這場戰役王羽也就罷,可王羽根本沒出手,就隨便指派麾下個貌不驚入校尉,結果就能跟所向披靡徐榮打成平手,這真太讓入匪夷所思

    這種戰法其實沒什麼訣竅,無非想方設法維持住陣列穩定,然後設法破壞敵入戰線而已但這種事起來簡單,做起來難

    通過觀察,指揮者要在第時間發現險情,甚至提前預判,然後在險情變得不可收拾前,指揮部隊頂上去反之也個道理,無非破壞維持區別罷

    在千軍萬馬大戰中,想做到這種事又談何容易

    開始時候,或者戰況不激烈,或許還能從容調度,可眼前激戰已經白熱化,外行入恐怕連旗號都分辨不清楚,又如何在紛亂戰場上,分別找到需要救援部隊閑置部隊,並且讓們去到該去位置上,還不會互相千擾呢

    這種事,光想想,就已經讓入頭疼欲裂,實際去指揮李村道,己這輩子不可能做得到很好奇,手下部將都如此厲害,那正主兒王鵬舉出手,又將怎樣番場面

    驚嘆,王羽也在驚嘆,不過王羽在驚嘆之余,還發現點別東西

    悄聲問道︰漢升,軍局面不……

    軍局面不利,文則已經到極限,徐榮似乎還游刃余,其實,就算不如此,這樣打下去軍遲早也敗軍兵少,文則已經開始調派丹陽兵上陣,很快就會陷入無兵可調境地,到時候,指揮才能再高,也只……

    黃忠也對于禁本領感到震驚,不過,直保持清醒頭腦,冷靜對局勢作出準確判斷

    可,這樣就退話,局面恐怕會發不可收拾王羽沒忘,徐榮擺魚鱗陣,這個突擊陣型,追擊起來也樣犀利,這種時候撤退,那真上趕子找死

    黃忠問道︰要不然……先反擊下道王羽手里還兩張王牌,幽州軍徐晃重裝步兵,無論哪個出手,都能將局面扳回來

    王羽些猶豫,那兩張王牌不能輕動,否則就沒反擊之力白馬義從還好,只要不用們強沖敵軍陣勢,造成太大傷亡,就能反復用,徐晃那五百重步兵基本就次性,而且,們所在位置也不對

    主公勿憂,末將幸不辱命……

    因為于禁正滿頭大汗在指揮作戰,所以王羽黃忠話聲音很輕,可,于禁突然話,而且直緊繃表情也出現松動,競然露出絲輕松寬慰笑意

    面對王羽、黃忠疑惑目光,于禁輕聲道︰徐公卿要變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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