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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鱸州魚]三國第一強兵 (連載中)

二六一章 白馬義士


    初平二年,四月初。

    戰雲再次籠罩在河北,令天下人矚目的一場大戰,界橋以南二十裡的平原上,拉開了帷幕。

    對戰的雙方都擁有高昂的士氣,統領大軍的主將也表現得信心十足,如果忽略幾天前的那場不在計畫中的突襲戰的話,這場戰爭的模式,完全是遵照春秋時代進行的。

    公孫瓚率領四萬大軍自東而來,與袁紹的五萬兵馬會獵于渤海、安平兩郡的交界處。

    默契的選定了戰場;默契的沒有出奇兵;默契的互下戰術;默契的選擇了同一個黃道吉日……

    天知道這兩個不共戴天的仇人,怎麼會這麼有默契,但事實已然如此,不論理解與否,參與者都只能認命了。與其想東想西,不如想想怎麼取得勝利,或者在戰場上保住小命來的實在。

    一樣米養百樣人,雙方加起來近十萬人聚集在這裡,當然不可能每個人的想法都一樣。

    太史慈此時的想法就有些不搭調。

    正常而言,大戰在即,他這個好戰分子應該很激動,很熱血沸騰才對,可現在,他的眼睛壓根就沒往對面瞅,反倒是賊兮兮的不停往身側瞟。

    一眼,又一眼,恨不得把臉貼上去,耳朵湊過去,以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好在周圍都是自家兄弟,不然就憑他這幅賊忒兮兮的模樣,就會被人當做奸細或者叛徒給抓起來。

    “我說子義,你到底看什麼呢啊?眼看著就要開戰了,就算我軍不是先鋒 ” ” 。你也得……”秦風實在受不了他這樣子了,上前扯扯他的袖子。低聲提醒。

    太史慈本來就憋得夠嗆,秦風送上門。剛好讓他一吐衷腸。他反手扯住秦風,壓低嗓門反問道:“瘋子,你不覺得奇怪嗎?”

    “奇怪啥?”秦風有心閃開,但太史慈那雙手何等之快,秦風躲閃的念頭剛起,手就被抓了個正著,無奈之下,只能強打精神回答。

    因為沒能勸動公孫瓚改弦易轍,又見多了王羽三言兩語擺平其他人。所以,秦風一直感到很自責。這場會戰若是真如王羽所料,弟兄們就算能贏,傷亡肯定也極其慘重,若是輸了……那結果,他想都不敢想。

    這樣的心境下,他哪有空關心太史慈到底在抽什麼風?

    “主公啊!你看主公!”太史慈可沒這種自覺,他性情本就有些跳脫,在王羽麾下。也沒太多條條框框約束,更是讓他如魚得水。反正這場仗,至少開端部分跟他關係不大,自然也沒什麼好緊張的。

    “呃……君侯?”相比于太史慈的神秘兮兮。秦風的反應就顯得相當遲鈍了,他木然回頭看看,然後又轉回來。傻傻的問道:“君侯怎麼了,好端端的啊。”

    “嗨。我跟你啊,就沒話說。”太史慈翻了個白眼。甩開手,象趕蒼蠅似的揮了揮,“去去去,別耽誤我觀察情況。”

    “……”秦風本來也是個直腸子,要不是王羽之前囑咐他時,說的太過鄭重,他本也不至於糾結這麼長時間。太史慈的做派實在很違和,於是,他的好奇心也被勾起來了。

    .. ””“你不說我怎麼會知道呢?子義,你給我說說,到底怎麼了?”

    “也罷,我就給你說說罷。”太史慈轉頭看看他,本待再擺會兒架子,可他本就是個憋不住話的,想了想,還是放棄了,“不過你可聽好了,安靜著聽我說,別大驚小怪,更不能大聲說話,否則,讓主公聽見就糟糕了。”

    這次輪到秦風翻白眼了。

    太史慈那嗓門,每次在戰場大喝的時候,就像是平地炸響了一聲驚雷,很有震懾敵膽,壯我軍士氣的功效。

    可放在平時,他這嗓門就純粹是累贅了,別大聲說話?難不成你自己覺得聲音挺小,別人就聽不見了?這事兒啊,好有一比,嗯,就是掩耳盜鈴。

    不過,秦風也沒有提醒同袍的意思,一來提醒了也沒用,二來,君侯大事精明,小節糊塗,太史慈是他的愛將,就算說的話稍微有些過火,君侯也不會在意的。權當是當苦中作樂好了。

    “君侯身邊那個……就是那個騎白馬的……你怎麼這麼笨啊?不是你那些弟兄,是那個俊俏少年郎!對,就是那個義士,從常山來的那個!”太史慈指五月中文道。

    “他怎麼了?”秦風眨巴眨巴眼,一臉茫然。

    常山、中山、河間三個郡國在冀州最北部,與草原就隔了個代郡,與邊疆沒多大區別。在漢末鮮卑、烏桓的幾次大規模入侵中,都被禍害得不輕。特別是中平五年的那場動亂,中山國相張純叛亂,周邊的常山、河間,是最先遭兵災的。

    平定那場叛亂的”三國第一強兵 二六一章 白馬義士”人,正是公孫瓚,所以,在這幾個郡國,白馬將軍的威望都是極高。

    這一次公孫瓚傳檄河北,攻伐袁紹,這三個郡國回應者眾多,類似眼前這個少年的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都是自備白馬,長途跋涉而來。

    這樣的人,無疑都是壯士,雖然暫時還不能編入義從,但好好培養一下,將來軍中未嘗不會多幾名猛將出來。

    公孫瓚本打算將這些人帶在身邊,可單經私下的提示說,這些人當中有可能混有奸細。公孫瓚想想覺得也有道理,可已經出口的話,卻又不能隨隨便便就收回去,結果,王羽挺身而出,大包大攬的表示,可以讓這些人隨自己一道觀戰。

    公孫瓚正為此而頭疼呢,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至於那些少年,在北地,王羽的名聲比公孫瓚差些,但傳奇性卻更強,特別是他的年紀,對這些少年來說。比威嚴的公孫瓚,更容易親近。

    於是。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至於王羽特別關注的那名少年,秦風還真就沒留意。現在得了太史慈的提醒,才打量了對方一番,卻沒發現任何異常。

    燕趙之地的男兒長得本就高大,那個少年生得雖然雄壯,但也不見得就有多特別。倒是那張臉,秦風往太史慈的臉上仔細端詳了一下,得出了結論,嗯,長得比子義還要俊些。難不成,子義這是……嫉妒了?

    “你想什麼呢?”對於秦風的猜測,太史慈嗤之以鼻:“武將安身立命,靠的是手中槍,腰中劍,容貌好不好看,有什麼關係”三國第一強兵”?”

    “好了,好了,這話你都說過幾百遍了。就別沒完沒了的了,這也不是,那也不是,你到底在好奇啥?”

    “你沒見到前幾天的那架勢麼?”太史慈嘿嘿一笑。道:“主公先前還和公孫將軍有說有笑呢,結果,一看到那位……咳咳。他的眼就亮了,亮得跟星星似的。眨都不眨!等單將軍介紹完,他那眼啊。都快貼到人家身上去了。”

    “有這事兒?”秦風大為驚異。

    “還不止呢。”太史慈得意洋洋的宣佈他的觀察成果,“主公盯著看不要緊,那位劉皇叔先前一直盯著主公來著,結果啊,主公一盯著那少年看,劉皇叔也盯過去了,然後也是兩眼放光!”

    他越說越離譜,秦風聽得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等了一會兒,見太史慈沒有往下繼續說的意思,他才問道:“然後呢?”

    “然後?”太史慈往身後的大營比了比,嘿嘿笑著,笑聲很蕩漾:“這幾天你沒注意嗎?主公和那位……一直在一起來著,那位劉皇叔幾次想湊過來,都被主公給擋駕了,你說,這裡面能沒五月中文事兒?”

    “好像是有五月中文問題。”秦風低頭想了想,想到了一個可能性,“我聽說,君侯雖然年紀小,但眼光很好,看人極准,說不定,這少年是個將才吧?”

    說完,他自己也覺得很有道理,五月中文了五月中文頭:“玄德公也是個愛才似渴的,對君侯的眼光也很信重,所以……嗯,應該就是這麼回事。”

    “切。”太史慈氣哼哼的說道:“且不說他那個愛才似渴到”娛樂秀”底是不是真的,就算是,你看那小子才幾歲?臉上白白淨淨的,一看就沒打過仗,頂多練過幾天武罷了,這樣就能看出來是將才?那不成神仙了?”

    秦風竊笑。

    太史慈到平原求救,跟劉備來了個大眼瞪小眼,劉備覺得他太傲氣,太史慈自己覺得被怠慢了。到最後才發現,其實就是文化差異導致的誤會。

    這樁往事經常被人翻出來打趣,太史慈倒不會為此和同袍翻臉,但心裡多少有些晦氣。這怨念,最終也只能放在劉備身上了,所以,一提起劉備,他就沒好氣。

    “別偷笑,再笑,我可惱了啊!”太史慈瞪著眼睛恐嚇秦風,後者捂著嘴,總算是把笑意憋回去了。

    “那,那你說是咋回事?”秦風含糊不清的問道。

    “簡單。你想想,正月底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來著?”

    “正月底?”秦風愣了一下,皺著眉頭回想片刻,才有了五月中文譜:“你是說……”

    “就是倪貞啊,那個女扮男裝的!”太史慈煞有其事的提示道。

    “不會吧?”秦風大吃一驚,“這也行?”

    “行,怎麼不行?”太史慈一拍巴掌,大笑道:“主公他最近就好這口!”

    不遠處,王羽身子突然一歪,好懸從馬上掉下去,好在烏騅很有靈性,適時的側了側,不然他就要出大醜了。

    烏騅轉過頭,大眼睛中分明閃過了一絲人性化的神情,好像正在關切的問候……

    耳邊傳來一個略帶靦腆的聲音,表達了與烏騅相同的意思:“君侯,您沒事吧?”

    “沒事,子龍無須擔心。”

    ps.關於趙雲的年紀,按照正史分析,他在初平二年出場的時候,應該已經是中年了。

    不過,小說麼,就不要那麼較真了,反正小魚比較喜歡少年版的趙雲,趕腳同學們也是喜歡少年般的居多,所以……

    至於趙雲出場的經歷,本書倒是按照正史寫的,原因什麼的當然是杜撰的。

[ 本帖最後由 pon217 於 2014-4-1 10:54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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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二章 界橋之戰


    “嗚嗚……嗚嗚嗚嗚……”

    還沒等王羽想好怎麼報復太史慈這個大嘴巴,連綿的畫角聲已經響徹了這方天地。

    這不是催戰的號角,更像是這場大戰的前奏,聽起來淒厲而憂傷。號角聲隨著晨風一道,吹散了薄薄的晨霧,讓朝陽的光芒得以不受阻礙的照耀在大地上,視野變得越來越清晰,將雙方的軍容徹底展現在對方的眼中。

    雙方的軍容都很齊整,以千計的戰旗被晨風吹動,獵獵有聲,與號角聲、風聲一起,彙聚成了一股決戰之勢,殺氣盎然!

    幽州軍這邊的安排,和連日來的軍議上敲定的一樣,以雁行大陣迎敵,中軍是公孫瓚的親衛,三千白馬,其餘,包括泰山輕騎在內的八千騎兵,被平均分配到了兩翼。

    騎兵在先,步卒拖後,打的是中間突破,全面開花的主意。

    公孫瓚的戰略無可厚非,幽州兵強,但步卒和騎兵完全是兩碼事,兵甲、糧餉、訓練都無法同日而語。三萬多步卒,連三千重甲都湊不出,加上王羽打敗淳於瓊的繳獲,才保證了屯長以上的軍官有甲在身。

    漢代的兵制是以二與五的倍數為計算。

    最基礎的單位為伍,即每五個人有一個伍長;兩個伍為什,每十個人有一個什長;

    五什為隊,每五十個人有一個隊率;兩個隊為一屯,每一百人有一個屯長;

    兩個屯為一個曲,每兩百人有一個軍侯;兩個曲成一部,每四百人有一個軍司馬。

    通常每五個部為一個營,即兩千人為一**的作戰單位,通常統軍者乃將軍或是校尉。

    屯長,就是百夫長了,在得到了王羽繳獲的戰利品後,才能達到百夫長身上有甲穿,可見幽州軍的步卒裝備有多簡陋,比起黃巾軍也好不到哪兒去。

    為此,王羽曾私下裡向田楷打聽,發現實際情況,比表面看上去的還糟糕。

    在公孫瓚正式圖謀冀州之前,幽州軍中根本就沒有步卒的編制。公孫瓚作戰的目標是塞外的胡虜,而他的作戰風格就是進攻,再進攻,要步卒何用?

    這些步卒,都是他南下併發檄文之後,從各郡國裡湊起來的郡兵甚至民壯,搬運糧草輜重還算是得力,打仗麼?相對於幽州軍那些身經百戰的騎兵,步卒們頂多也就是虛張聲勢的湊個數了。

    所以,用騎兵打開局面,步卒隨後掩殺,擴大戰果,就是這場會戰的最佳策略。

    其他的策略,都是在不進行主力會戰的前提下才能實施。公孫瓚和幽州眾將眼下都是志得意滿,自認天下之大,無不可為,王羽也不好勸得太深,太頻繁,以免吃力不討好,傷了兩家的和氣。

    實際上,公孫瓚的心思,他已經窺得了幾分。

    白馬將軍離梟雄還有很遠的距離,和呂布一樣,他的驕傲和寧折不彎的脾氣,是爭鼎天下的致命弱點。此外,他也很不擅長隱藏心事。

    只交談過兩次,王羽就意識到了,自己若是反復勸說,顯得太過熱切,很容易就會被公孫瓚和幽州眾將當成心懷叵測的小人,懷疑他試圖吞併幽州軍。

    王羽的確有這樣的想法沒錯。在很久很久之前,他就開始窺視幽州、並州,這兩支強軍了。不過,他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的道理,交情不夠深、形勢沒成熟之前,任何過界的舉動,都會激起對方強烈的反彈,以至反目成仇。

    所以,王羽乾脆就不勸了,徹底把自己擺在援軍的位置,任憑公孫瓚安排的同時,專心籠絡趙雲。大老遠的跑一趟,總得有點收穫不是?

    對此,公孫瓚和幽州眾將都很滿意。

    公孫瓚還是老大哥的心態,認為應該是自己照顧王羽,等到這仗勝了,全取冀州之後,就可以順勢展開勤王戰略了。以幽州鐵騎的戰力,加上冀州的富庶,天下誰人能擋?

    既然王羽不再試圖左右自己的戰略,那就應該是沒有染指自己部隊的心思了。待大功告成之時,他在朝中固然大權在握,但也會給王羽這個兄弟留個煊赫的位置。

    至於王羽為何拉著個投軍的少年不放,公孫瓚一點都不在意,他崇尚的人才理念是這樣,就算很有本事,也得先從基層做起。只要是人才,最終就會脫穎而出,要是沒這份兒耐心,就算有本事,他也看不上眼。

    而單經、嚴綱等人,本也不喜歡有人來和自己搶位置,樂得坐觀其成;田楷倒是有所察覺,但他只要王羽不和公孫瓚起衝突就心滿意足了,哪裡還會去管一個小兵的歸屬?

    因此,王羽明目張膽的挖角行動,沒引起任何麻煩,除了劉備之外,甚至沒人持續的關注此事。

    只可惜,劉備沒有掐指一算的本事,從一開始他就全面落後了。

    趙雲因仰慕白馬將軍的威名而來,自己帶了匹白馬,就算做不成騎將,也更願意做一名騎兵;而劉備的部隊是純步兵部隊,除了供將領騎乘的馬之外,就只有幾匹老弱馱馬,對趙雲這樣一心要做騎將的人,吸引力自然很有限。

    當然,關鍵還是王羽的存在,從一見面開始,他就表現出了相當的重視,搶到了先手。

    而且他的名聲比劉備響亮許多,忠義無雙,天子的肱骨之臣,大漢冠軍侯,這一堆光環,晃得素有忠義之心和報國之志的趙雲眼花繚亂,哪裡還注意得到旁人?相對而言,劉備那個所謂的漢室宗親的名頭,簡直弱爆了。

    中山靖王劉勝是個生不逢時之人,他正好趕上了漢武帝剛即位,七國之亂剛結束不久的那個時代,藩王的權力被削弱到了極點。

    劉勝是個聰明人,知道韜光養晦的道理,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酒色之上,並因此得到了朝廷的褒獎,被譽為‘漢之英藩’。此人最大、最出名的本事就是開枝散葉,光兒子就生了一百二十多個!

    子生孫孫生子,到他去世的時候,把他的兒孫集結起來,組成兩部兵馬,一點壓力都沒有。從漢武帝時代到如今,已經過了三百多年,在中山國這地界,十個姓劉的裡面,至少有五個是中山靖王之後。

    沒有競爭者的話,劉備花點時間,未嘗不能用水磨工夫打動趙雲,可面對王羽這麼個超強的競爭對手,劉備就全面落在下風了。

    最重要的是,他一直都沒搞明白,深受王羽看重的少年,除了長得俊,到底有何特異之處!他只是根據王羽的行為,才判斷出,這個少年可能不太尋常,然後本著有殺錯沒放過的原則,試圖橫插一杆子,如此而已。

    正因如此,這場人才爭奪戰的失利,沒能帶給劉備多少挫折感,至少沒有當日在洛陽拉攏賈詡,在平原收服太史慈那兩次失敗那麼強烈。

    其實,不光是他,連王羽自己,到現在也沒搞清楚眼前這位趙子龍,到底強在何處。

    首先是武藝,對趙雲的描述中,一般著重的都是他的武藝,差不多是公認的,僅次於呂布的高手。可是,王羽和對方切磋了幾次,發現對方的武藝雖強,卻遠達不到呂布的那個水準,而是和修煉墨家心法之前的自己差不多。

    是年齡的關係,還是對方顧忌自己的身份留了手,王羽一時也不得而知,不過,無論是籍貫,還是經歷,都表明,他沒找錯人。

    至於兵法,趙雲的出身不算差,從談吐中可以判斷,他讀過不少兵書。在中平五年的大亂中,他參加過真定保衛戰,而且立了不少功勞,在當地小有威望。

    不過,他沒什麼軍務經驗,對軍中事務也沒多少瞭解,在大略上,也只有聽王羽說,然後驚喜讚歎的份兒,自己拿不出任何獨特的見解來。

    王羽只能認為,面前這個,是個還沒成長起來的趙子龍,想重現自己前世所知的那位渾身是膽,讓敵人望風披靡的無雙英雄,可能還要經歷很長時間。

    之前已經有了個少年版的徐庶了,現在又多了個不完全版的趙雲,咱還真是命苦啊!不過,說起來也怪,界橋之戰,不應該是趙雲嶄露頭角的一戰麼?憑他現在的本事,拿什麼嶄露頭角呢?

    就算他在武藝上藏了一手,可這萬軍之中,個人武藝能起到的作用可說是微乎其微。再說了,無論怎麼藏,力量、反應速度這種東西也藏不了,至少瞞不過自己,除非他的功法另有特異之處。

    因為注意力都放在趙雲身上了,所以王羽對戰局的關注難免有些少。當他發現身邊突然變暗時,這才愕然驚覺,對戰雙方已經接近到相當的距離,開始用羽箭發動試探性的進攻了!

    抬眼看時,只見數以千計的羽箭從兩軍陣中飛起,劃過晴朗無雲的天空,在大地上投射出兩道濃重的陰影,仿佛兩朵烏雲。

    烏雲飛速相互靠近,然後穿過彼此,消散無形,無數朵花隨之在朝陽下綻放,有些是紅色的,有些還帶著淡淡的青霧,仿佛戰爭精靈在翩翩起舞。

    風聲、喊殺聲、號角聲、慘呼聲交織在一起,奏響了一曲慘烈的頌歌。

    王羽回顧本陣,發現騎兵早已下了馬,讓出了最前方的位置,數以千計的步弓手站到了最前列,在將領的號令下,重複著相同的戰術動作,取箭,開弓,引弦,松弦……

    然後,或者將死亡送給對手,或者接受死亡的命運,無怨無悔,無悲無懼。

    傷亡不算太大,三次試探性互相射擊後,敵我雙方彼此相隔著兩百五十步各自穩住陣腳。這差不多是普通步弓所能到達的極限距離,羽箭到此,早已經是強弩之末。

    戰鼓聲和罵聲緊跟著在雙方的軍陣中響起,震耳欲聾。

    這是大戰正式開場的節奏,讓人熱血沸騰,王羽拋開心頭的雜念,專注於戰場。公孫瓚拒絕了戰略方面提議,那麼,自己能做的,就是從戰術上尋找戰機,設法力挽狂瀾了。

[ 本帖最後由 pon217 於 2014-4-1 10:53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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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三章 奉旨討不臣


    開戰的前奏,終於和春秋時代的戰爭有了些區別,沒有武將單挑,也沒有使者的陣前對答。代之的,是士卒們的罵戰。

    無論是單挑還是陣前對答,亦或是最實在的對罵,目的都是增加自己一方的士氣,打擊敵軍的信心。

    王羽對此不以為然,既然分了陣營,那麼雙方就都會認為自己是正義的,至於到底誰是誰非,要等其中一方倒下後才能清楚。

    立場這東西是最難轉換的,光靠嘴皮子可沒用,相對而言,倒是單挑一場,對士氣的影響還更大一些。

    袁軍的罵詞,以‘恃強淩弱’‘逞勇誤國’‘殘暴不仁’為主;公孫軍這邊有檄文作為依託,更有章法一些,套路也比較鮮明,從袁紹在洛陽的作為,到他組建聯軍,害死叔父一家老小,再到他恩將仇報,暗算韓馥。

    雙方的人數差不多,對罵下來,罵得更有條理的一方自然更佔優勢,不過袁軍也只是稍落下風而已。這是對罵,而不是辯論賽,公孫軍的罵詞雖然有條理,但邏輯比較複雜,喊起來也不那麼順口,最終倒是個持平的局面。

    此刻最安靜的地方反而是雙方的帥旗之下。兩位主將和雙方的核心幕僚都沒參與罵戰,他們只是跨坐在戰馬上,氣定神閑地傾聽對方在言辭上的創新。

    “主公,時辰差不多了,準備進攻吧。”在數萬人的大吼聲中,嚴綱不得不扯著脖子大吼,才能讓公孫瓚聽到他的聲音。

    “嗯。”公孫瓚點點頭,聲音悶悶的。

    傳檄破敵,是此戰中,頗令他得意的一筆,本想著借著罵陣的機會,給袁軍一個下馬威,結果只是個平分秋色的局面。這結果讓他有些失望,連帶著情緒都有些低落了。

    他轉頭看看單經,試圖從對方那裡得到點啟迪,後者是公孫軍中的智囊,傳檄這個點子正是他想到的。

    只可惜,面對公孫瓚的目光,單經選擇了回避,心中不無腹誹:主公這脾氣真是……逮著什麼好用的招數,就報之以極大的希望,他也不想想,罵戰要是能決定勝負的話,還要武將做什麼?

    “罷了,打仗這種事,終究還是取不得巧的,傳我將令……”公孫瓚歎口氣。

    雖然出於種種原因,他拒絕了王羽的提議,但對於王羽的判斷,他還是很在意的。總想著在決戰之前,儘量多找點籌碼,以免……不過,看起來,自己終究不擅長這個,還是刀劍上見分曉吧,他緩緩抬起手,長槊的鋒刃如霜勝雪。

    就在這時,他耳朵突然一動,在亂哄哄的罵聲之中,赫然有數千人在齊聲呐喊,異口同聲。

    “袁賊謀篡逆,奉旨討不臣!”

    喊聲是從左翼傳來的,雖然加入齊聲大喊的人不多,只有一兩千人,但整齊的呐喊聲,卻壓住了數萬人的嘈雜聲,即便在最嘈雜的中軍這裡,也是清晰可聞。

    “袁賊謀篡逆,奉旨討不臣!”罵詞沒什麼文采,但勝在朗朗上口,節奏分明。

    “袁賊謀篡逆,奉旨討不臣!”明晰的節奏吸引了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呐喊聲以左翼的騎兵陣列為中心,如波浪一般向外傳開。沒有花樣,沒有變化,就是這麼簡簡單單的一句,卻勝過了千言萬語。

    漸漸的,整個幽州軍都加入了齊聲呐喊,萬人共一呼,氣勢何等磅礴,直如怒濤拍岸,捲動千秋功過一般!

    怒濤聲中,袁軍的喊聲很快軟了下去。

    袁紹和韓馥欲扶助劉虞稱帝,被後者拒絕。這件事本來是很機密的,但被公孫瓚撞破之後,劉虞為了表明自身的清白,大張旗鼓的召集了幽州名士豪強,當著他們的面,拒絕了袁、韓的使者。結果,此事就在河北流傳開了。

    公孫瓚的檄文中也提到了這件事,不過影響卻不大。

    普通百姓和士卒都看不懂,就算懂了,也只會覺得袁將軍好厲害,連立皇帝這種事都敢摻合;劉使君好正直,好偉大,居然有人推舉他做皇帝,而且還被他拒絕了。

    如果誰敢當面質疑袁紹,更不會有好下場,肯定會被他身邊的謀臣名士反駁成篩子。那些名士可不是擺設,他們最擅長的就是引導輿論了。

    公孫瓚的檄文能占得上風,主要在於袁紹在冀州立足未穩,根基還沒紮下去。若是等到兩三年後,他的檄文頂多也只能占點口頭便宜了。

    然而,在戰場上對罵,這件事就是大大的話柄了。

    兩軍陣中都是旌旗如雲,但主將旗卻同是‘漢’字大纛。無論心中懷著什麼念頭,實際上在做些什麼,哪怕已經兩陣對圓,廝殺在即,可從名義上來說,兩軍依然都是漢軍。

    在怒濤般的呐喊聲中,袁紹死死的盯著對面的軍陣,在雁行陣的左翼,兩面大纛迎風飄揚,完美的詮釋了罵聲的由來。

    ‘驃騎將軍王’

    ‘大漢冠軍侯’

    “混帳,混帳!”袁紹氣得臉都白了,卻無可奈何,任他掌握著千軍萬馬,眾多喉舌,可在這一刻,他就只有挨駡的份兒。

    想反駁?那可不容易,他得現想詞兒,簡單易懂,還得一陣見血,不然根本沒法跟對面抗衡。就算他想到了,也不一定有用,對方那個奉旨征討不臣的說法,是有來由的!

    那是天子欽賜的權力!無論是勢力多大,兵力多強的諸侯,在大義名分上,都無法與泰山軍抗衡。除非……

    見袁紹臉色不正常,沮授趕忙勸道:“主公勿憂,且讓他占得一時上風便是,麹、張二位將軍麾下的士卒,都是各自嫡系,只要主將不動搖,這些罵聲也不過是過耳清風罷了,不足為慮。”

    他生怕袁紹怒火攻心,做出衝動的決定來。這位主公平時從諫如流,但固執起來也不得了,為了顏面又或其他什麼,哪怕是心裡明知是錯的,如果沒有一個恰當的臺階下,他也會頑固到底。

    “嗯。”在沮授和一眾謀士緊張的注視下,袁紹終於還是壓住了怒火,長長的吐了口氣:“將不因怒而興師,小賊無恥,吾一時不察,為其所乘,此戰的指揮之責,就全權交給公與了。”

    沮授大喜,躬身為禮,誠心誠意的謝道:“主公英明,授絕不辜負主公的信任……”

    他不求這個虛名或功勞,但打仗也好,施政也罷,最怕的就是令不出一門,甚至朝令夕改。那樣的指揮,只會讓將士們無所適從。

    此戰他一直負責籌謀調度,但命令都得在袁紹那裡中轉一下。

    戰前倒是無所謂,袁紹有疑慮大可慢慢相勸,但真正到了戰場上,局勢瞬息萬變,一個短暫的耽擱,很可能就會成為改變戰局的關鍵,這種指揮方式,又豈能不讓他擔憂?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主公大有古賢者之風範啊,如此氣度,吾等敬服。”

    沒等沮授表完決心,他就被擠到一邊去了,郭圖等人一擁而上,用諛辭如潮,連幽州軍轟雷般的呐喊聲都壓抑不住。

    沮授暗歎一聲,接過了令旗,面色一整,斷喝出聲:“擂鼓!”

    “咚!咚……咚咚咚咚!”

    先是一兩面,隨即更多的戰鼓加入進來。再下一刻,數百面大鼓同時敲響,如疾風驟雨,雷鳴閃電,一浪浪湧來,一波*炸響。雖然仍然壓制不住幽州軍的呐喊,但卻穩定了自家士卒的陣腳,本已低落的士氣,再次提升起來。

    “哈哈,袁賊心虛了!”

    聽到對面的鼓聲,公孫瓚哈哈大笑,一邊笑著,還不忘贊道:“不愧是鵬舉賢弟,這招攻心計端得犀利,我軍士氣大振,敵軍則是氣沮,此刻正是破敵良機!兒郎們,把咱們的鼓也敲起來!”

    “咚!咚!咚!”與袁軍旨在消弭罵陣影響的戰鼓聲相比,幽州軍的戰鼓少了幾分急促惶急,顯得沉穩、大氣,在氣勢上,穩穩的占了上風。

    “維紘何在?”公孫瓚一聲斷喝。

    “末將在!”嚴綱昂然出列。

    公孫瓚揚起馬鞭遙指敵陣,吩咐道:“袁軍把鼓敲得震天響,腳下卻紋絲不動,說不定有什麼詭計,你帶一隊輕騎去試探一下,姑且不要深入。”

    “諾!”嚴綱慨然應命,卻沒有立即轉身。

    “何事?”公孫瓚眉頭微微一皺,他一向崇尚令行禁止,軍中令出如山,心腹愛將不應該犯這個錯誤啊?

    “主公,王小將軍的攻心計成功了,如今我軍氣勢如虹,何不趁勢全軍壓上?”嚴綱遲疑著答道。

    幽州軍的作風就是進攻,進攻,再進攻,在形勢大好的情況下,主公卻先行試探,大違平日的作風,這個認知讓他心裡很是不爽快。

    他承認,王將軍是個有本領的,戰績煊赫,手段驚人,連罵陣這種小事,都能玩出花樣來。可幽州軍就是幽州軍,容不得外人插手,主公若是因為對方的影響,失去了平常心,反而更糟。

    作為幽州軍自成立起,就一直沖在最前方的大將,他不想看到自家主公身上發生變化,更不想幽州軍成為別人手中的利刃。就算亂世來了,大漢權威不再,幽州軍也可以為自己打天下,而不是為其他人做嫁!

    公孫瓚耐心的解釋道:“敵軍的指揮者是沮公與,此人足智多謀,在河北極受推崇,恐怕是有些能耐的,不可小覷。你帶主力壓陣,以騎射擾敵,若有破綻,便一舉攻進去,吾只會催動大軍為你後勁!”

    “末將明白!”得到了想要的答覆,嚴綱大喜而去,臨行前,還不無得意的往左翼望了一眼,像是在向那裡的兩杆大纛示威一般。

    待他與部下匯合,幽州中軍頓時分裂開來,一團明亮的銀白色,與大軍分離開來,伴著隆隆的馬蹄聲,由慢而快,卷著烽煙,一往無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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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四章 陣曰玄襄


    二百五十步的距離可以使得強弓失去威力,可對訓練有素的輕騎兵來說,越過這樣的距離,也就是眨幾下眼的工夫。

    輕騎踏起的煙塵條條而起,在離開本陣後,迅速分成數股,或直沖,或橫移,或斜向前進,像是大河分流一般,就那麼自然而然的分了兵。

    每百人為一隊,每隊走的都是不同的軌跡,縱橫交錯,比江南水鄉的河道還要複雜,然而,三千輕騎卻絲毫不亂,就那麼一化三十,踏陣而前,互相之間完全沒有干擾。

    “這,這簡直神乎其技啊!原來以為王鵬舉那廝的騎兵,就已經是天下至銳了,能在沖陣過程中變陣,而且還絲毫不亂,現在,看了這白馬義從……嘖嘖,這種騎兵,真不知道公孫瓚是怎麼練出來的。”文醜喃喃低語,滿臉震駭。

    聞名不如見面,白馬義從的精銳,給他帶來的震撼是極為巨大的。這幾天,當日被王羽擊潰的冀州騎兵,陸陸續續的歸隊了不少。這些潰兵士氣太低,打仗排不上用場,但他們帶回來的情報還是很有用的。

    文醜原本以為,泰山精騎已經很了不起了,白馬義從再強,也頂多和泰山兵差不多。結果今天一看,強中自有強中手,曾被他視為天下至銳的泰山輕騎,比白馬義從差了不止一五月中文半五月中文。

    “子眾為何漲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一個粗豪的聲音在文醜耳邊響起,不用回頭去看,他也知道說話的是老搭檔顏良。

    “公孫瓚這些兵。前身就是幽州邊軍,都是在馬上練了十幾年的。騎術強些,有啥稀奇?”顏良中氣十足的大嗓門很有特五月中文。甕聲甕氣的好像敲鼓似的:“再能折騰也沒用,他這五月中文伎倆,都在軍師預料之中了,早晚就要化成齏粉,到時候,看公孫瓚還拿什麼囂張 ” ” 。”

    “我不是滅自家威風,就是驚歎一下。”文醜撓撓頭,訕訕道:“咱們的騎兵,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練到這個水準。”

    冀州的軍隊也是臨時集結起來的。騎兵不多,不算被王羽打掉的那兩千騎,總共有五千輕騎,一千重騎。

    那支重騎兵是韓馥作為壓箱底的王牌,精心打造出來的,其主將是河間名將張頜。袁紹撿了這個便宜後,重新命名了這支部隊,稱之為:大戟士。另外的五千輕騎,則以顏良為主將。文醜為副將,一同統領。

    從規模上來說,冀州騎兵不比幽州軍差多少。沮授調兵遣將之時,顏、文二將不止一次因為不服氣。嚷嚷著要來一場正面對決。

    結果現在一看,這差距不是一般的大。真要用騎兵對戰的話,張頜的大戟士也許還能靠著皮厚。多頂上那麼一會兒,輕騎兵撞上去。兩個也打不贏一個啊!

    文醜與其說是在讚歎,還不如說是羡慕。為將者,誰不想率領一支如臂使指的精銳啊?

    “切,那還不容易?等到滅了公孫瓚,騎兵要多少就有多少。”顏良一臉的不屑,說著,他又磨了磨牙,“某觀公孫瓚,已如塚中枯骨一般,此戰的重五月中文,在於能不能為主公雪恥,將王賊碎屍萬段!”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幽州軍覆滅,王鵬舉又往哪裡跑?”文醜搖頭晃腦的掉了句書包,然後左右看看,壓低聲音問道:“子善兄,軍師此策,真的那麼有把握?”

    “當然了!”顏良一副理所應當的表情,“軍師是何等人也?軍議的時候,你沒見郭圖、審配那幾個都是什麼神情?若是有瑕疵的話,你當他們幾個會默不作聲麼?除非對面的指揮者換成了王小賊, . . ””那樣,興許會有些意外,現在麼……呵呵,勝券在握!”

    他將右手舉到眼前,五指收縮,緊緊的握成了一個拳頭,強大的信心感染了同伴,文醜臉上的遲疑之色一掃而空。

    想了想,顏良又低聲叮囑了一句:“之眾,你再去檢查一遍,按照……麹義那廝說的,千萬不要出了紕漏。”

    說到麹義的名字,他的語氣和表情都有些不自然,文醜也是一臉悻悻的模樣,耷拉著腦袋應道:“嗯,知道了。”應了一聲,他又覺得有些不甘心,又哼哼道:“想起那個自大狂的嘴臉,打了勝仗也沒啥滋味,還不如……”

    “行了,少廢話,還不去做事?”這時代打仗,多少要講個口彩,顏良怎肯讓他把那個‘敗’說出口?當即一腳踹過去,把文醜踹了個趔趄。後者跌跌撞撞的走了,顏良眼中閃過一絲寒光。

    “狂?且先由著他,看他能狂到何時?到時候,自有人收拾他!”文醜看不出,顏良卻是看得分明。

    麹義得罪的人太多,遲早要糟糕,實際上,他已經遭算計了。就拿今天這一仗來說,他負責的是最艱難,最危險的任務。打敗了,他想逃命都難;打贏了,好處也輪不到他。

    最豐碩的戰果,當然是主公袁紹的;再次則是運籌帷幄的沮授;武將的首功不是張儁乂,就是自己或子眾,輪到麹義,頂多剩五月中文湯水。

    這,就是不懂做人的下場!

    再有本事,也架不住主公不喜,同僚相忌,眾口鑠金,積毀銷骨。

    ……

    幾句話的時間,白馬義從已經闖入了步弓的有效射程之內。隨著淒厲的號角聲”三國第一強兵 二6sì章 陣曰玄襄”,天空再次變暗,數以千計的羽箭升空,然後嘶鳴著落下。

    hè程近了,但戰果卻比在最大射程之外開弓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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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輕騎仿佛一群遊魚,看起來隨手一撈,就能撈到一大群,可真的這麼做了,你就會發現,撈到的只有一捧清水。

    白馬義從像是一陣風般從陣前跑過,將所有的羽箭遠遠甩在身後,羽箭再快。又怎麼可能追得上風?

    這不是一般的風,風中捲動著的不僅僅是煙塵。還有致命的殺機。

    奔射,本來就是白馬義從的看家本領。

    如果說袁軍的齊射像是一朵朵巨大的烏雲。白馬義從的奔射,就像是一縷縷的煙霧。任何一道煙能遮住的光芒都很有限,但勝在周而復始,永不停歇。

    義從們仿佛一群憤怒的蜜蜂,不間斷的將箭矢射入袁軍陣列,如雨五月中文一般,打在袁軍的盾陣上,叮咚作響。

    正常情況下,這種對射肯定是步兵吃虧。高速移動中的目標太難命中了,別說普通士卒,就算是黃忠、太史慈這樣的神箭手,也得好好瞄準了才行。

    若是輕騎集中一五月中文,還能用覆蓋射擊的方式予以還擊,可白馬義從的輕騎都是百人一隊,拉成了稀疏的長列,即便覆蓋住了十丈方圓的地域,頂多也只能圈進去三五騎罷了。

    反觀步兵這邊。敵人的箭雨是傾斜著飛下來的,盾陣不可能遮擋住每一個角度,傷亡在持續增加。

    遭遇這種打擊,要麼堅定的將對射進行到底。進行重五月中文打擊,拼消耗;要麼就同樣以輕兵發動反擊,可袁軍的應對卻極其詭異。看得幽州眾將都是疑竇滿腹。

    ”三國第一強兵”“袁紹,不。應該是沮授,他打的什麼主意?”王羽皺起了眉頭。

    袁軍的弓箭手在反擊。可始終沒有形成重五月中文打擊的區域,從還擊的力度來看,弓箭手似乎被平均分配在了整個戰線上。更詭異的是,在白馬義從箭雨的打擊下,袁軍陣中始終沒有成片的慘呼聲。零星的響起那麼幾聲,也很短促,仿佛一開口,就被人捂住了嘴一樣。

    騎射對士氣的打擊,往往比實際殺傷要大得多。這個過程中,慘叫,是個很重要的媒介。

    眼看著敵人在不遠處跑來跑去,卻打不著,身邊又不斷傳來傷兵的哀嚎,或者瀕死者的慘呼,就算是訓練有素的士兵,情緒也一樣會受到影響。

    所以,現在的袁軍陣列,就顯得相當詭異了。他們的反擊不得當,軟綿綿的,一直傷不到對手;但他們自身的傷損,似乎也不大,仿佛軍陣裡面的不是人,而是一群泥雕木偶一般。

    “這是玄襄陣……”王羽的自言自語有了回應,一個年輕的聲音解開了他的疑惑。

    “這就是玄襄陣?”王羽悚然一驚,墨家遺卷中的字句在心頭驟然閃過。

    玄襄之陣者,所以疑眾難敵也,所謂故布疑陣,說的就是玄襄陣。設此陣,必多旌旗羽旄,講究甲亂則坐,車亂則行,旨在迷惑敵人,讓人摸不清虛實。

    因為有於禁在,所以王羽並沒有從頭到尾的學習徐榮留下的兵書,那些練兵之類的基本功,他都是一目十行的掃過去,重五月中文關注的是兵法戰策,當然不會略過陣法。

    不過,紙上得來終是淺,若非趙雲的提示,王羽滿肚子的理論一時也聯繫不上實際。有了腹稿再看,他就看明白了。

    ”娛樂秀”“嗯。”趙雲五月中文五月中文頭,又搖搖頭,很認真的說道:“玄襄陣只是個統稱,此陣的變化極多,簡單一五月中文可變兩儀、三才、四象,複雜的有六出梅花陣,七星北斗陣,還有傳說中的八門金鎖,九宮八卦陣,都屬於玄襄陣的範疇。”

    趙雲一通長篇大論,把王羽說得一愣一愣的。墨家的風格以務實為主,不但體現在信念上,同時也體現在兵法,乃至武功上。包括徐榮在內,在遺卷的留言的墨家先賢對疑陣都不怎麼感興趣,所以,遺卷上對於玄襄陣的說明很少,遠沒有趙雲說的這麼仔細。

    “子龍,你能看出沮授擺下的是什麼變化嗎?”王羽虛心問道。

    莫非,趙雲的領兵才能體現在陣法上?這倒是個新鮮說法。

    “我學的還淺,看不出。”趙雲有些沮喪的搖了搖頭,他是個很認真的人,儘管不想讓很看重他的王君侯失望,可他還是有一說一。

    其實,他早就看出來王羽籠絡的意思了,包括那些若有若無的試探,他心裡也是明鏡一樣。對此,他覺得很興奮,能得到名震天下的冠軍侯看重,對武人來說,是極大的榮耀。

    可通過和王羽,以及他身邊的武將們的接觸,趙雲的情緒開始低落。比起那些身經百戰,每戰必勝的宿將,無論是殺氣、武藝,還是兵法,他自覺都差了不少,似乎離王君侯的期望,也有一定距離。

    好容易鼓起勇氣說了五月中文陣法方面的知識,結果又被一句話就給問住了,比起王君侯高人一等的應變能力,差了何止一兩籌?

    這個事實讓他感到非常沮喪,難道自己只能在人群中呐喊助威嗎?

    “看不出就看不出吧,你不說的話,我連這是玄襄陣都看不出來。”雖說是將注意力轉移到了戰局上,但頂多也就是一半,王羽的另一半心思,一直放在趙雲身上,所以,他敏銳的感覺到了對方的情緒變化,連忙出聲寬慰。

    趙雲心中一暖,猛抬頭時,王羽清朗的聲音同時傳入耳中:“子龍,那,你懂得怎麼破陣嗎?”

    “略懂。”這次,趙雲給出了肯定的答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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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五章 白馬之殤


    “哈,子龍,虧某還當你是個實在人,現在這一看,你爭功的水準比俺可強多了。”趙雲話音剛落,太史慈就一臉詭笑的湊了上來,臉上的笑容活像是一隻偷到了雞的狐狸。

    “我,我沒有。”趙雲還不太適應和這種憊懶人物相處,急得俊臉泛紅。

    “沒有?你先說你看不懂敵軍陣法的變化,主公問你如何破陣,你倒有了想法,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太史慈先點明他看出的破綻,然後語重心長的說道:“其實啊,有的時候,太主動了反而不美,所謂欲速則不達,當初在北海,我就是一不小心,結果到手的功勞被別人給搶去了,子龍,我一見你就投緣,這才提醒……”

    王羽開始沒阻止,是希望未來的左膀右臂結下點交情,來個惺惺相惜什麼的,加速他的招攬進度。可很快他就發現,換成于禁或者徐晃,倒是差不多,骨子裡帶點不羈的太史慈,和認真細心的趙雲,性格上的差別不是一般的大。

    眼見太史慈越說越沒譜,他不能不出手了,一個脖摟把太史慈的胡言亂語截斷,然後向趙雲笑道:“子龍勿急,子義是與你開玩笑呢。”

    趙雲搖搖頭,一臉歉然的說道:“子義兄的質疑,是有道理的,是我說的不夠明白。”

    “哦?”王羽一怔,手上力道也松了,太史慈趁機掙脫出來,像是沒事人似的,笑著確認道:“你是說,即使看不懂陣法的變化,你也有辦法破陣?”

    趙雲看看王羽,又看看太史慈,眼中閃過了一絲亮光,其中蘊含著的情緒很複雜,有驚訝,有疑惑,更多的則是羡慕。

    君臣相得的典故他聽過不少,但類似眼前的情形,他卻從來都沒聽說過。無論立國定鼎的漢高祖,還是中興複起的漢光武,都是人格魅力很高的領袖,在成就大業之前,也素有隨和之名。

    不過,象王羽這樣,和手下大將相處的如親兄弟一般,就太少見了。想起剛去世不久的兄長,趙雲的眼神中又籠上了一絲黯然。

    “兵法有雲:夫兵形象水,水之行,避高而趨下;兵之形,避實而擊虛……”

    先是引用了一句孫子兵法,趙雲詳細解釋道:“疑陣,就是將虛實之道具體應用出來的陣法,借著旗號和陣法的掩護,讓敵人搞不清自己的虛實所在。以為是破綻的地方,可能是陷阱;以為是陷阱的地方,可能是兩隊人馬結合的薄弱處;虛實變幻,讓入陣之敵如墜夢中,不知所以……”

    王羽以前也聽過關於疑陣的描述,小說裡通常把這玩意說的神乎其神,仿佛一進去就會頭暈目眩,手足酸軟,沒等動手,就會大敗虧輸一樣。

    實際上,玄襄陣沒那麼誇張,這種陣法厲害之處在於其虛實變幻,讓人找不到攻擊的目標。集中全力打上去,可能會撲個空,然後陷入包圍,也有可能直接撞上最強的一點,碰個頭破血流。

    至於玄襄陣的變化,其實就是虛實變化的規律。

    布疑陣的目的是讓敵人亂,但自己不能亂,所以,這其中必須要有一定之規。換成一個沒腦子的人指揮,不用敵人來攻,就能把自己的陣型攪成一盤散沙,兵找不到將,將找不到兵,不戰自潰。

    所以,有兩儀、四象,八門金鎖,十面埋伏之分,數字越大的陣法,變化的規律就越複雜,非天資橫溢的名將不能擺設。

    “破陣之法,或發現虛實變幻的規律,循規律破之;或者如當年的項藉一樣,以力破之;還有就是以巧破之。”

    趙雲說的第一種辦法,是最常用,王羽也最熟悉的,即所謂鬥陣,演義小說裡經常出現這種橋段。比如:徐庶破曹仁,孔明困陸遜,說起來,徐庶破曹仁的那個橋段裡,趙雲也是主角之一呢。

    項藉就是項羽,當年的垓下之戰,韓信設下的就是十面埋伏之陣,同時還用四面楚歌的攻心術,亂了楚軍的軍心。可最後,項羽還是帶著二十八騎潰圍而出,這就是所謂以力破陣,任你千般變化,我只一戟斬去!

    所謂以巧破陣,王羽就沒什麼頭緒了,側頭看看太史慈,發現後者也是一臉茫然。

    “陣勢不動的時候,是沒有破綻的,一旦動起來,破綻就會出現。虛實變幻也好,攻守轉換也罷,甚至是由靜及動,就像武藝一樣,舉手投足之間,破綻隨之隱現!”

    “理兒是這個理兒,可做起來就難了吧?”

    太史慈心直口快,當即反駁道:“這些破綻都是隨生隨滅的,戰場上瞬息萬變,哪可能把握住這種細微的破綻啊?就算指揮者能看到,等到命令發出,攻擊部隊就位,那破綻早就消失了,何況,這種小破綻,本也不致命啊?這根本就是紙上談兵麼。”

    “沒試過怎麼知道?”

    這一次,趙雲不肯示弱了,他大聲說道:“如果指揮者有這樣的眼光,又身處戰線最前沿呢?如果指揮的是白馬義從這樣,聚散自如的強軍呢?發現一個兩個的小破綻,並不足以致勝,但反復攻擊這些小破綻,小傷口就會變成致命傷,就算不能致命,也能破壞敵人的指揮節奏!”

    “說是這麼說,可誰有這樣的本事?那可是戰場,四面八方都是兵荒馬亂的,自保都來不及,誰還有空,有那個判斷力找到敵人的破綻啊?”

    太史慈認真想了想,最後還是搖了搖頭,看看比他更認真的趙雲,笑了:“子龍,莫非你有這種能耐?”

    太史慈這話其實是帶點戲謬的意味,但聽在王羽耳中,卻像是雷鳴電閃一般,轟隆隆的在腦海閃過,驅散了見到趙雲後,一直以來的迷惑,把心裡照得透亮透亮的。

    這種聽起來匪夷所思的能力,放在別人身上,也許不可能,但若是趙子龍……他驚喜交集的看向趙雲,後者卻回避了他灼熱的目光:“我,我沒試過……”

    “某就說吧?”太史慈聳聳肩,臉上的表情仿佛在說:看吧,我早就知道是這樣了。

    王羽沒空理他,好容易找到的線索,他怎肯輕輕放過?正待措詞追問時,一陣激昂的號角聲突然從前方傳來。

    三人不及再說,都是愕然抬頭,只見前方的煙塵正在向同一方向聚集,號角聲傳來的方向,一杆‘嚴’字將旗迎風招展,不停被揮舞著。

    “秦兄,嚴將軍要做什麼?”王羽看不懂幽州軍的旗語,只能策馬上前,找秦風問詢。

    秦風不假思索的答道:“嚴將軍說,他窺破了敵人的虛實,向主公請令邀戰!”

    “窺破虛實?”王羽微微一怔,剛剛還說起這個話題,莫非嚴綱也是個深藏不露的?他轉頭看看,與跟在身後的二將對視一眼,發現二將都是一臉茫然。

    秦風發現氣氛有些詭異,前後看看,不無擔憂的問道:“君侯,出什麼事了嗎?”

    剛才的話題太複雜,王羽沒空跟秦風多解釋,追問道:“他要怎麼打?”

    “全軍突擊,一舉破陣。”換在以往,秦風肯定興奮莫名,恨不得也追出去,加入突擊踏陣的隊伍。可現在,王羽的追問卻讓他心頭一陣陣的發慌,一種不祥的預感在心頭盤旋。

    “君侯,這,這到底……”

    “現在沒空說這些,”王羽擺擺手,面如寒冰:“秦兄,你速速去打旗語,告訴伯珪兄,讓他不要急於決戰。玄襄陣強在防禦,我軍大可利用玄襄陣周轉不靈的弱點,旁敲側擊,積累小勝為大勝!”

    “……諾!”秦風略一遲疑,最終還是對王羽的信任占了上風,領命去了。

    看著秦風打旗語,王羽的情緒略略平復,但卻也沒有繼續先前話題的心情了。

    前世所知,與眼下的種種跡象,無一不在困擾著他,向他揭開一個殘酷的事實,告訴他,一場悲劇即將要上演,可他卻什麼都做不到。

    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讓他很煩躁,恨不得闖入中軍,揪著公孫瓚的脖領,在他耳邊大吼一通;或者沖上前線,把那個不知好歹的嚴綱扯下馬,狠狠的踹扁。

    窺破虛實?

    要知道,對手可是沮授!那個河北第一名士!官渡之戰若是由他來指揮,歷史勢必被改寫!面對這樣的對手,嚴綱怎麼可能真的窺破虛實?要知道,玄襄陣的長項就是惑敵!

    不片刻,旗語打完,中軍回應,表示收到了王羽的意見,卻遲遲沒有進一步的回應,看起來,公孫瓚也在猶豫。

    “嗚嗚嗚……”前方,號角聲中表現出來的戰意越來越高,旗幟揮舞的也越來越急促。

    “嚴將軍……”秦風的聲音越來越低沉:“他向主公下了軍令狀,不破敵陣,勢不回頭,若是主公不允許,他就單騎突陣,決不辜負幽州軍的榮耀……”

    “混帳!”王羽怒目圓睜,“他要去,就隨他去死,不要拉著別人!秦兄,你速……”

    “咚咚咚咚!”他的話只說了個開頭就被打斷了,中軍處,戰鼓聲震天般響起。鼓樂聲節奏分明,曲調激昂,回應的,顯然不是王羽的持重之策,而是……

    “是別易水……”秦風的聲音仿佛是在呻吟,燕趙之地,最重勇氣,哪怕是荊軻這樣功敗垂成的勇士,收穫的也唯有敬重。

    別易水,正是戰歌中最激烈的一闕,取的就是壯士一去不回頭的慷慨激昂之意。公孫瓚命人敲響此曲,其意不言自明。

    “別易水……”王羽不是軟弱的人,但此刻,他的視線卻有些模糊,有東西湧入了眼眶,熱熱的,鹹鹹的,擋住了他的視線,讓視線變得模糊不清。

    看不清前方完全集結起來的三千白馬;看不清白馬之上,義從們慷慨昂揚的表情;看不清突擊發動的那一刻,飛揚而起的煙塵。

    只有耳邊的鼓樂聲越發清晰起來。

    別易水?這樂調,這名字,分明就是一曲離殤!

    離殤聲急,肝腸為催,白馬無雙,一去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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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六章 先登對白馬


    “嗚嗚!”畫角長鳴。

    “咚咚!”戰鼓相和。

    “轟轟……”馬蹄、腳步聲隆隆。

    當幽州軍以白馬義從為先鋒,全面發動的時候,戰場上只剩下了這三種聲響。

    相對於幽州軍氣勢磅礴的雁行大陣,冀州軍的玄襄陣顯得很是單薄。陣中的一片死寂,也失去了先前莫測的高深意味,看起來更像是被嚇呆了,以至於只剩下了瑟瑟發抖的本事。

    “主公,王將軍又打旗號了……”喊話時,單經的語氣帶著一絲不耐煩。

    這個王君侯不是一般的麻煩,來幫忙是好事,大夥兒也領情,可沒完沒了的指手畫腳,就太惹人厭煩了。想要指手畫腳,回你的青州去好不好?何必大老遠的趕到冀州來?也就是主公為人太寬和,不然的話……

    “他這次說什麼?”公孫瓚目視前方,神情凝重。

    “王將軍的意思是,既然主公堅持決戰,不如乾脆全線壓上。”單經一邊喊話,一邊搖頭。

    如果說他先前還只是半信半疑,現在那一半信任,也變成鄙夷了,他覺得,王羽從前的戰績很可能都是靠運氣得來的。那少年的作風就是,要麼不賭,要賭就把所有籌碼都壓上,也就是他運氣好,每次都押中了,否則早就死了不知多少次了。

    正如眼前的戰局,白馬義從突擊,大軍隨後緩緩壓上。以白馬義從的精銳,就算遇到陷阱。也能全身而退,而通過白馬義從的突擊。可以將敵陣的虛實試探出來,然後再針對性的加以攻擊。

    這,才是用兵的正道。

    現在就全線進擊?那豈不是要打成一場爛仗?輸贏都由老天來決定?那是賭博,不是用兵!

    嚴、單二人,與其說是公孫瓚的老部下,莫不如說是他的老搭檔。用不著單經把話說完,憑著默契,公孫瓚就知道對方的言外之意。他喟然長歎道:“鵬舉賢弟確實有些操切了……”

    “主公,那要如何答覆?”單經小心翼翼的追問道。

    “讓他且等等,戰機若現,某定然不會錯過,就這麼答覆他吧。”

    “諾!”單經抱拳應命,轉身時,嘴角逸出了一絲微笑。

    主公這話已經有些不客氣了。若是那邊再折騰,就是在質疑主公的軍略!不用說,就是個一拍兩散的局面。想圖謀我幽州?哼,哪有那麼容易!

    旗號打出,左翼終於安靜了,安靜的好像對面的玄襄大陣一般。

    “擂鼓。擂鼓,給嚴將軍助威!”單經揮舞著雙臂,放聲呼喊。

    幽州鐵騎,天下無敵,擊破冀州的袁紹。壓服青州的王羽,席捲兗州。雄霸天下!這才是主公要走的路!不管是誰,只要膽敢擋在這條路上,唯一的下場就是被鐵騎踏成肉泥!

    感受到了同袍的心意,嚴綱眼中的戰意越發高漲起來。

    因為先前的爭執,他特意換位到了前排,此刻,他和身遭的部下一道,單手平端起了馬槊,然後高高舉起了另一支手,放聲高呼:“義之所至……”

    “生死相隨!”前排的義從放平馬槊,後排的義從收起騎弓,從腰間拔出了戰刀,數千柄利刃被高高舉起,與賓士中的白馬一道,映著朝陽,閃閃發光!

    “蒼天可鑒……”

    五十步,三十步,十步……距離飛速拉近,嚴綱高舉的左手向下重重一落!

    “白馬為證!”像是一柄發光的利刃,三千義從,一往無前,直蹈入陣。

    “嘭!”玄襄大陣詭異的死寂,終於被打破了。

    最前列的幾名騎士,像是赴死一般,驅使著戰馬,直直的撞向袁軍陣前的一排大櫓。

    這絕對是個危險動作,雖然依靠戰馬的力量,可以輕易將大櫓和盾手一起撞翻,但與此同時,戰馬也會受傷,會失去平衡。馬上的騎士重則被戰馬甩出去,輕則會與戰馬一同摔倒,在激戰之中,無論出現哪種情況,騎手都是百死一生,區別無非是死亡來臨的早晚罷了。

    然而,面對死亡,義從們視之如歸,甘之如飴!

    盾牆應聲而破,嚴綱心中無悲無喜。這種情況他看得太多了,世人皆以為白馬義從是輕騎兵,沒有攻堅能力。其實,那是誤解,只要有足夠的勇氣,就能破陣無悔,破陣能力跟身上的盔甲厚不厚沒有關係。

    “殺!”他毫不猶豫一帶馬韁,胯下的戰馬應聲躍起,從翻倒的大盾上越過,打出缺口,趁機突入,造成敵陣的混亂,驅趕敗兵,將亂勢擴散開去,這就是騎兵踏陣的精要。

    撞盾陣的騎兵沒摔倒,在嚴綱的預料之中。通過數輪騎射,他早就看清楚了,敵陣前列,很多區域都是疑兵,特別是中軍部分,這裡的盾陣後面,以及盾陣後面的很大一片區域,根本就沒人!只有一部分零散的弓箭手虛張聲勢。

    毫無疑問,為了應付兩翼齊飛的雁行陣,敵人將主力藏在了兩翼。

    奔射的時候,儘管兩翼的部隊儘量壓制住了慘呼聲,但零星的還是能聽到一些,同時,還能聽到中箭者摔倒的聲音。

    在雷鳴般的馬蹄聲中分辨其他聲響,是嚴綱的得意本領,就算草原上鮮卑人最好的獵手,在這方面也只能甘拜下風。

    所以,他的戰術不是冒險,而是神來之筆,只要乘虛突入進去,直取敵陣的腹地,就能乾淨俐落的贏下這一仗!

    在越過盾陣之前,嚴綱還是這麼想的,不過,在馬蹄落地的一瞬間,眼前的景象卻讓他大吃一驚!

    盾陣後面有人,儘管他們離盾陣還有二三十步的距離,但跟嚴綱預想的虛張旗號完全不同,侯在盾陣後面的,不是稀疏的弓箭手,而是排著密集陣型的一支敵軍!

    都是步兵,千人左右,全是精銳!

    打眼之間,敵人的資訊迅速在嚴綱心頭閃過。

    前兩條都是他多年的軍旅經驗告訴他的,後一條,則是他的直覺告訴他的。為了確保不出意外,他最後的幾次試探,都是冒了風險,在相當接近盾陣的距離上進行的馳射。

    那樣的距離,絕對可以把羽箭射進這支步兵的陣列之中。

    至於說這支敵軍會不會是後面才調過來的。從試探結束到集結並發起衝鋒,統共花費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這麼短的時間內,敵人的主將要辨明自己的攻擊目標,還要調動人馬,最後還要重新佈陣……怎麼可能?

    唯一的解釋就是,這支兵馬是伏兵,故意引自己撞上來的!

    敵軍軍卒的嘴裡都咬著樹枝,所以發不出聲音;而密集到人挨人的陣型,也保證了,即使有人中箭倒下,也不會摔在地上,只會靠在同袍的身上,借著同袍的扶持之力,雖死猶生!

    這是一支精銳,專門為了對付自己的精銳!一瞬間,嚴綱有了明悟,但他卻什麼都沒有做。

    沒什麼能擋住進入衝刺狀態的騎兵隊,敵人不能,他這個指揮官也不能,臨陣勒馬的愚蠢行為,只會讓自家兄弟們撞成一團,白白讓敵人撿個便宜。

    嚴綱不傻,他當然不會做這麼愚蠢的事,何況,他也不相信,憑一支千餘人的步兵,就能擋得住天下無敵的幽州虎賁!

    “殺,踩平他們!”

    “踩平他們!”白馬義從的士兵也都是老兵,對敵人的判斷未必有嚴綱那麼詳盡,但敵人的態度卻看得分明。面對幽州虎賁,這些步卒認為自己能贏?不自量力!感覺受到輕蔑的義從們憤怒了,咆哮著沖了上去。

    “架弩……”敵陣中傳出一聲冷喝,為首的那名敵將狠狠的吐出了嘴裡的樹枝。

    話音未落,前排的步卒就已經有了動作。

    第一排臥倒,第二排下蹲,第三排原地不動,士兵們動作略有不同,手中卻無一例外的舉起了強弩。他們的面容平靜無波,仿佛絲毫沒有意識到,在這樣的距離上,即便射殺了對面的騎兵,自己也會被戰馬撞死、踩死一樣。

    “沖!”嚴綱心中暗叫一聲不好,可話到嘴邊,卻化成了催戰的大吼,他已經沒有退路了,無論前方的是強弩還是其他什麼,他都只能沖上去,以力破之!

    “風!”

    “崩!崩!崩!”弩矢化成了暴風,將前排的義從捲入,百多朵鮮紅的花,在亮白的畫布上綻放開來。

    利刃入體聲,馬嘶聲,慘呼聲,喊殺聲,撞擊聲,瞬間將戰爭的節奏推向了高潮!

    在如此近的距離上,強弩是無可阻擋的,別說身穿輕甲的白馬義從,就算是重騎兵,一樣難以倖免。不過,衝刺起來的騎兵是很可怕的,無論是騎手陣亡,還是戰馬受創,巨大的慣性都會推著他們,繼續衝刺。

    特別是那些受了重創,卻一時不得便死的騎士,更是在臨終前的一刹那,向愛馬下達了最後的命令:撞上去,人馬同生共死,為後續的同袍開闢出道路來!

    一方一往無前,另一方卻誓死不退。

    進行第一輪射擊的射手,大多被淹沒在了接踵而來的決死衝鋒之中,特別是蹲臥的那批人,他們根本沒來得及站起身。

    然而,倖存者卻無視于此,依然重複著同樣的動作,前排或蹲或伏,為後排的同袍讓出射擊的空間,然後,三排輪射,似狂濤,如暴雨!

    唯一的不同,就是他們吐掉了嘴裡的樹枝,齊聲高呼,戰號嘹亮:“刀山敢前,火海不退。每戰必先,死不旋踵。”

    這一刻,先登死士之名,煊赫了河北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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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七章 碧血染黃沙


    無論先前如何運籌,到了激戰發生的一刻,都變得沒那麼重要了。

    決定勝負的,唯有勇氣!

    義從和先登都是強軍,同樣的精銳,同樣的不服輸。

    面對強弩的攢射,白馬義從攻勢如潮,如海浪一般一波波的撲上去,永不停歇。越過同袍的屍身,沿著同袍用血肉踏出來的路徑,突進,突進,再突進!

    面對義從潮水般的攻勢,先登死士堅若磐石。面對瘋狂撞上來的戰馬,無論是前排的強弩,還是後排的長矛,都起不到絕對的保護作用。

    強弩可以殺傷對手,卻不能阻擋對方的衝刺;長矛雖然林立如山峰,卻沒有山峰那樣堅韌。除非有十杆以上的長矛同時刺中一匹馬,否則就免不了矛斷人傷,讓頹然而倒的戰馬重重的壓在前排的同袍身上。

    與其說先登死士是在阻擋白馬義從,不如說他們是在以命換命!

    海潮前赴後繼的拍上礁石,水花飛濺,礁石也被一層層的剝離。在短短數息的時間內,先登的傷亡就已經超過了三成,不過,他們不但沒有崩潰,而且還取得了數目相近,甚至猶有超出的戰果。

    如果沒有其他因素的影響,這場對決的勝負很難說,雙方都是堪稱天下至銳的強軍,孰勝孰負,恐怕只有拼到最後一滴血落盡才能分出來。

    不過,在此刻,終究還是預先有了謀算的先登占了上風。

    白馬義從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遭遇到了意想不到的強敵。留給他們的選擇很少。要麼不計傷亡,強行衝破敵人的陣勢;要麼設法避開;要麼趁早回頭。種種選擇中。就是沒有揚長避短,發揮騎射威力這一條。

    由於沖得太靠前,主將嚴綱在最初的接觸中就已經落了馬,本來就停不下腳步的義從們,更加無從選擇。

    而早有準備的先登死士卻有著明確的戰術目的,他們不是在以命換命,而是以命換速度。沒錯,他們換的就是白馬義從的減速!

    在先登不計生死的狙擊下。白馬義從的衝擊速度越來越慢。地上的障礙物太多了,就算義從們再怎麼無畏,他們也不可能逆天的在這麼複雜的地形上縱馬狂奔。

    而對騎兵,特別是輕騎兵來說,速度就是攻擊力,速度就是生命,速度就是一切!

    速度減緩下來的輕騎兵。無論有多麼精銳,實力也會縮水一大半,這個時候,就是敵人反擊的最佳戰機!

    “他們跑不起來了,殺!隨某殺上去,給死去的兄弟們報仇!”麹義等的就是這一刻。他拋下手中剛發射過的強弩,操起長戈,率先沖出了陣列。

    “殺!”傷亡近半的先登們無愧死士之名,矛戈並舉的跟在統帥身後,士氣高昂的發動了反擊。單看氣勢。誰能想像得到這是一支剛經歷過苦戰,傷亡近半的殘兵呢?

    麹義的反擊恰到好處。白馬義從前鋒的沖勢已盡,後續的人馬還在遠遠不斷的沖上來,佇列瞬間亂成了一團。由於嚴綱落馬,後陣的公孫瓚離得太遠,一時還沒有看明情況,更沒有下達命令,所以,義從們暫時失去了指揮。

    面對先登的反撲,義從們竭力抵擋,效果卻不盡如人意。

    帶著長兵器的騎兵都在前排,後續的騎兵用的都是戰刀,而先登死士的矛戈都是步兵用的加長版,算上鋒刃,整體長度達到了兩丈四!

    所謂一分長一分強,長度的優勢,讓先登占盡了便宜,失去速度的輕騎兵,只是一群活靶子罷了。

    後排的騎兵想用弓箭增援,可兩邊戰成一團,很容易誤傷自己人,只急得拉開弓弦團團亂轉,卻遲遲無法松弦。

    有的騎兵忍受不了光挨打還不了的處境,翻身下馬,試圖以步戰來打開僵局。長矛雖強,可若是被持刀的戰士逼近身前,就只有挨揍的份兒了。

    可是,沖到近前他們才發現,這支敵兵實在是一支相當怪異的軍隊。他們每個人都是箭不虛發的弩手,揮起矛戈來也是遊刃有餘,而且,他們還攜帶了近戰的短刃,格鬥水準絲毫不比短兵精銳差。

    棄馬步戰的結果,可想而知。

    無所適從之際,後方的命令終於來了,只是太來遲了些。

    “退,退出去!”軍官們高聲呼喝,這種時候,死拼到底就是意氣之爭了,承認失敗,捲土重來才是王道。

    “想走?沒那麼容易!”麹義注意到了敵人的動靜,他眉毛一豎,露出了一個殺氣騰騰的冷笑:“弟兄們,都讓開,讓開!”

    隨著他一聲斷喝,正打馬迴旋的義從們驚訝的發現,一直黏在陣前的先登突然退了開去,並且整齊的左右分開。

    疑惑沒有持續太長時間,從敵陣深處湧起的漫天煙塵,和鋪天蓋地的馬蹄聲已經將一切都詮釋得清清楚楚了。

    義從們互相看看,憑藉目光的交流,極富默契的分成了兩隊。位置相對靠後,年紀較輕的人被排除在了大隊之外,在同袍們帶著催促和責怪的目光中,緩緩撥轉了馬頭,疾馳而去。

    敵人的爪牙藏了很久,等待著的,就是眼下這一刻。將要來到的,會是雷霆萬鈞的一擊,遠非失去了速度的白馬義從所能抵擋。

    大部分人斷後,留下一部分種子,這是唯一的選擇,無奈而絕望的選擇。

    狂風撲面,卻撲不滅心中的悲痛,和眼中的熱淚。

    身後,驚天動地的戰號聲再次響起,壓倒了鋪天蓋地的馬蹄聲和喊殺聲,充斥了整個天地之間,仿佛盤古大神開天闢地後的那一聲絕響!

    “義之所至,生死相隨!蒼天可鑒。白馬為證!”

    敵陣深處,冀州軍的爪牙急速探出。三面將旗迎風飛舞。兩快一慢,仿佛一隻從天而降的禿鷹,飛撲而下!

    快的是兩翼,“顏”,“文”兩面大旗宣示了主將的身份,部隊的衝刺速度暗示著他們的兵種。

    慢的是中軍,“張”字將旗與‘麹’字將旗匯合在了一處,伴著轟雷般的馬蹄聲。仿佛一柄巨錘一般,砸進了義從的佇列。

    碧血染黃沙!

    “嗚嗚……嗚嗚……”號角聲像是在嗚咽,如果抵近觀察,的確會發現,號角手們滿臉都是熱淚。儘管他們都知道,主公現在下達的是全軍出擊的命令,但他們仍止不住心中的悲痛。

    因為。已經來不及了!

    若是能提前片刻發佈撤退命令,也許能撤回來一半以上的人;

    如果在意識到敵人計謀的同時,不留人斷後,全軍撤退,也許能逃回來一兩成;

    如果沒有貿然發起衝鋒……

    當然,世間沒有那麼多如果。已經發生的事已無可挽回,白馬義從的榮譽,讓他們無法忍受落荒而逃,被敵人從後面追上,象砍木樁一樣砍殺的命運。

    即便要面對死亡。傷口也只能在胸前!

    這才是幽燕好男兒的命運!

    “咚咚……咚咚!”戰鼓聲越來越急,從別易水。變成了戰邯鄲。

    這是全軍出擊的命令。秦風嗚咽著,向王羽做出了解釋,可是,早在幾刻之前,他就已經預料到了這個結局。

    以強弩梯次殺傷,挫其銳氣;以重甲步卒正面接戰,亂其節奏;以輕騎兵兩翼包抄,斷其後路;然後正面以具裝甲騎強沖!

    一切,正如王羽當日讓秦風帶給公孫瓚的諫言所說,完完整整,一絲不差。仿佛理論與實際結合的教學一樣,清清楚楚的將所傳授的,和實際發生的結合起來,讓人撕心裂肺,肝腸寸斷。

    來不及了,當然來不及。

    幽州軍的雁行大陣正面展開後,足有數裡,在這麼寬大的正面上,兩翼的部隊想攻擊到中軍的部隊又談何容易?如果可以輕易做到,那武將們還擺什麼軍陣啊?

    現在看來,冀州軍的殺機在中軍,兩翼可能比較空虛。但玄襄陣的特點就是虛實之間的變幻,由虛轉實,由實轉虛,除非明確的知道對方用的是哪個陣圖,否則誰能確定冀州軍的虛實?

    讓兩翼的騎兵放棄正面的對手,集中攻擊中路,不被敵人趁勢包圍了才怪呢。

    最關鍵的是,就算幽州輕騎們逆天的攻到了中路,也會被顏良文醜的輕騎給擋住。冀州軍的殺陣就是當日王羽破敵的翻版,兩翼的輕騎主要是擋路,限制空間的,真正的殺著來自中路。

    大戟士憑藉重甲開路,先登死士隨後掩殺,這個組合殺人的效率,比輕騎高出太多太多了。幽州軍的救援註定了遠水不解近渴。

    從未有哪一刻,秦風如此憎恨自己。

    挽救袍澤的機會就抓在他手心,如果他的說服力再強一點,態度再堅決一點。哪怕以死相諫,甚至勸王君侯離開冀州,只要讓主公把話聽進去了,不這麼輕敵衝動,就能……

    自家人說話,總歸比外人強吧?

    只可惜,自己沒能做到,而是把希望放在了君侯身上,完全沒考慮軍中內部的暗流,結果,錯過了能挽救數千袍澤的機會。

    不,還不止如此,袁紹如此處心積慮,為的肯定不僅僅是一支義從,他要的是打敗幽州軍,將勢力範圍擴大到整個河北,以遂他的權傾天下的野心!

    秦風想的沒錯,就在幽州軍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中路的時候,冀州軍的兩翼已經開始推進了。玄襄陣重在防禦、惑敵,移動速度很慢,但也不是絕對不能動,關鍵還是要看指揮者的統率力。

    如果是大手一揮,喝令全軍突擊,玄襄陣肯定亂成一鍋粥,能勝的仗,也輸了。但翻手之間覆滅了天下強兵——白馬義從的沮授,又豈是那種白癡?

    在他的指揮下,冀州軍陣緩緩前壓,諱莫如深的軍陣中,數以萬計的羽箭騰空而起,冰雹一般砸向了幽州軍。

    玄襄陣的攻擊力也比較差,但冀州的富庶彌補了這個不足,用大量的遠端攻擊來彌補不足,這就是沮授的對應之策。

    即便是身處敵對陣營,秦風對於沮授的老練和智謀,也不由心生讚歎。特別是在己方的應對如此拙劣的情況下。

    冀州軍大舉反撲,幽州輕騎進退兩難,攻向中路,只會把側後暴露給冀州軍的兩翼,會被包圍,整個戰局都會徹底糜爛!但中軍催戰的戰鼓卻始終不停,只是節奏越來越快,催的越來越急。

    儘管離中軍很遠,但透過鼓聲,秦風依稀看到了大哭著擂鼓的主公的身影,要說現在最痛心,最後悔的是誰,無疑就是他了……

    大概是不願意相信眼前的事實吧,所以,他拼命擂鼓催戰,想挽回些什麼,卻不知道,他這樣做,只會把更多的袍澤推向深淵。

    發現了這個意外的戰機,冀州軍的反應極其迅速,顏良文醜兩支輕騎在完成了兩翼包抄的任務之後,在中路合兵一處,直撲公孫瓚的中軍!

    秦風看得睚眥俱裂,兩翼被牽制,白馬義從所剩無幾,能保衛中軍的,就只有步卒了,堪稱幽州軍軟肋的步卒!

    “走吧。”就在肝膽欲裂之際,一隻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耳邊傳來的聲音與手掌一樣,寬大而厚重。

    一如既往的,下一刻,洶洶的戰意隨著咆哮聲燃起:“隨我來,給義從的兄弟們報仇!”

    “誓死追隨!”包括還沒將自己當成泰山軍一員的趙雲在內,一千支手臂高高舉起,轟然回應。

    萬馬齊喑之中,一千輕騎逆流而上,迎著剛剛葬送了白馬義從,看似不可戰勝的玄襄大陣,疾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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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八章 英傑彙聚


    王羽反擊的速度,比他預計的要遲一些。

    泰山軍戰前所處的位置,是幽州軍的左翼中段,不是說走就能走的。若是不打招呼就貿然離開,不遵號令,傷了兩家和氣事小;攪亂陣型,露出可供敵人利用的破綻才是最致命的。

    而左路的總指揮也不是與王羽交好的田楷,而是第一次見面的公孫範。

    此人沒什麼心機,比嚴綱、單經好相處得多,但同時,他也沒有靈活變通的能力。在沒得到中軍的命令前,說什麼都不肯鬆口,只是要遵照中軍發出的前一個命令作戰,害得王羽著實費了番唇舌,才算說服了這個榆木腦袋。

    直到反擊開始前的一刻,王羽還在搖頭歎息。

    幽州軍雖強,但人才卻太少了些。目前,幽州軍內部,功勳大將都已經老了,更看重保全自己的地盤和實力,在開拓方面用的也是老一套的觀念。

    而年輕一輩的人才卻青黃不接。公孫越算是個不錯的,結果卻在與大局無關的豫州戰死了。

    從基層慢慢提拔的方式,更適合在太平年月使用,既方便辨識人才的能力,也方便老人壓制新人,維持軍隊內部的秩序。放在如今這個亂世,認准了人才,直接加以重用才是王道。

    在前世的三國時代,在這方面做得最好的就是曹操;劉備用人,是到了後期才漸漸成熟的;而東吳的用人之策,在孫策死後,基本上與袁紹也沒什麼兩樣了,重在權謀制衡,更看重當地的名士豪強,所乙太史慈才一直無法出頭。

    當然,現在最強的是自己了。就算還不夠完美,但憑著先知先覺的能力,在人才挖掘上,自己已經領先了非常之多了,而且這個優勢還在持續的擴大之中。

    不過,再怎麼有優勢,也要過了眼前這關才行。如果幽州軍這仗敗得太慘,很可能會失去威脅冀州的力量。以袁紹對自己的忌憚程度,冀州未必會如歷史上一樣對公孫瓚窮追猛打,很有可能轉向青州!

    所以,現在的目標就是儘量維持住戰局,在保全幽州軍的同時,最大限度的打擊冀州軍。

    眼下,王羽的目標是顏良文醜的輕騎,保障中軍的安全,是第一要務。至於之後如何扭轉局勢,他暫時只有一個模糊的概念,成與不成,尚在兩可之間。

    如果先知的資料沒錯的話,成功的希望就很大,如若不然……嗯,應該不會錯的,王羽側頭看了一眼,白馬銀袍的小將神色鄭重的回視,以此來向王羽表達無畏之意。

    第一次上戰場就這麼鎮定,應該不會錯了。

    “嗚……嗚嗚……嗚嗚!”另一側,號角聲急響,黃驃馬緊緊的跟在王羽身側,仗著手快,太史慈臨時擔任了號手,正用號角催促兄弟們結陣。

    離開大陣之處,泰山輕騎的隊形相對鬆散,在跑動過程中,靠著幽州老兵的指引,大夥自然而然的結成了一個楔形。王羽為鋒,太史慈為左刃,擔任右刃的是新來的趙雲,而非老將秦風。

    對於王羽的安排,令得弟兄們有些奇怪,卻也沒人質疑。趙雲本身的武藝,大夥都有目共睹,王羽對其的看重,更是毋庸置疑,而滿心悲憤的秦風,的確也更適合在戰陣內部指揮調度,而不是沖在最前面。

    這與他的武藝無關,而是在陣中,有助於他恢復冷靜,在前鋒位置上,恐怕他很快就會迷失在鮮血和殺戮之中,無法自拔。

    王羽的行動已經盡可能快了,但他還是慢了一步。

    他從左翼增援中軍,必須兜個弧線;而顏、文的輕騎,卻是挾著大勝之勢,直沖中軍,無論速度還是距離,都是後者占優。

    從第一線逃回來的義從只剩一兩百人,雖然他們沒受到敗戰的影響,正在重新集結起來,準備拼死一戰。但拋開新敗的因素不談,數量上的巨大劣勢,也是無法輕易彌補的。

    而兩翼的援軍,要麼如王羽一般還在路上,要麼就是一些零散的遊騎,前者鞭長莫及,後者杯水車薪。

    眼見著,公孫瓚的中軍就要被冀州鐵騎淹沒,千鈞一髮之際,一隊步卒離陣而出,迎了上去。

    他們打著的旗號正是‘平原’‘劉’。

    “是劉玄德!”王羽大喜,雖然長期來說,劉備是他的競爭對手,但現在卻是統一戰線的,在幽州軍所有的步兵中,算是最可靠的一隊了。

    其本人是個梟雄,麾下更有關張這樣的萬人敵,他的兵也不是新兵,而是青州黃巾中那些積年悍匪,應該有些戰力吧?

    “主公,您別高興得太早了,他頂多就是當一下肉盾,不頂事的,最終還得靠咱們。”聽出了王羽的欣喜之意,太史慈連忙潑冷水。

    “應該不會那麼遜吧?”王羽也不惱,反倒和太史慈認真探討起來。

    “怎麼不會?”

    太史慈胸前掛著號角,一手一柄重武器,身後的零零碎碎也是一大堆。穿的是玄甲,騎得卻是黃馬,身上零碎既多,顏色也不搭調。和人馬都是玄色的王羽,以及銀袍白馬的趙雲比起來,這廝活像是個撿破爛的,但這絲毫無損他極度良好的自我感覺。

    他撇撇嘴,傲然道:“某去他的兵營看過,那些悍匪啊,跟在青州的時候一個樣。單個拿出來,都是好手,聚在一起,就是一群烏合之眾。打打亂戰還湊合,對付輕騎?嘿,他以為先登死士那種兵是隨便練練就能練出來的?天真,太天真了!”

    “這樣啊……”王羽轉過頭,極力向前方眺望,口中喃喃道:“看起來陣型排的還不錯,方陣也是似模似樣的……”

    劉備的方陣很密集,與其說是個方陣,還不如說是個魚鱗陣,中間非常密集,關張的旗號和劉備的旗號聚在了一起。

    兩翼是厚重的長矛大盾陣,弓弩彌補;中路的大盾較少,矛戈更多。顯然,劉備是打算吸引冀州輕騎突擊中路,跟對方一分高下。

    能充分發揮關張之力,這個戰術應該還算不錯。

    “沒用,沒用的!”太史慈把頭搖得跟撥楞鼓似的,搞得王羽半信半疑,也不知道這廝是在公報私仇,還是真有其事。

    “他的側翼太單薄了,又沒有猛將壓陣,如果是我,就會將前鋒分兵兩路,攻其側翼,擊潰兩翼之兵後,再驅趕敗兵沖陣。其兵若果然如子義兄所說,只是烏合之眾,那這個陣勢很快就會崩潰的。”

    第一次面對這種大場面,老實說,趙雲多少是有些緊張的。不過,惡戰在即,兩人卻談笑自若,更有甚者,太史慈居然還有空腹誹劉備,大發牢騷,趙雲不自覺的被感染到了。

    緊張情緒一掃而空,冷靜回到了身上,因為細心和直覺帶來的判斷力愈發明晰起來。

    就像是為趙雲的話做注解似的,冀州輕騎的前鋒一分為二,帶著巨大的動能,瘋狂的向平原步卒的兩翼撞了上去。

    就像是先前那場戰鬥的重演。

    弓弩的猛烈射擊,給冀州輕騎造成了一定的傷亡,前鋒的人仰馬翻並沒有干擾後續騎兵的跟進。旋風般卷過幾十步的距離,冀州騎兵躍馬騰空,踏陣而入,攻勢如潮。

    到了這裡,戰局就發生了變化。

    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平原軍的佈置,倒是驗證了這句老話。最開始的兩三個回合,平原步兵倒是打得有聲有色,可很快的,隨著前排的敢戰之卒死傷殆盡,平原軍的士氣瞬間崩潰。

    在洶湧而來的輕騎面前,潰卒們爆發出了震天的哭喊和慘叫聲,他們丟下武器,拼命的向四面八方逃竄而去。其中的一部分是往後逃的,直接動搖了中軍步卒的士氣;其他人則是向兩側逃竄,其中一部分在冀州輕騎有意的驅趕下,直接沖向了自家的中軍。

    像是經過精確計算一樣,就在這個時候,顏、文二將率領的騎兵主力也殺到了,對劉備的中軍形成了三面夾擊!

    “無膽鼠輩,有本事過來跟你家張爺爺決一死戰!跑來跑去算是什麼本事?”

    為了配合步卒作戰,張飛沒有騎馬,本以為憑藉幾個月來訓練出來的矛戈陣,阻擋住敵人的速度,形成拉鋸戰,進而複製先登營的輝煌戰績。誰想到,敵人恁地狡猾,先衝垮了兩翼,給自家來了個三面夾擊。

    正面的敵軍根本不做纏鬥,只是揮舞著兵器,旋風般從自家的軍陣中掠過。包括當日在酸棗的那個手下敗將在內,無論兵將,用的都是一沾即走的戰法。

    張飛與文醜對了一招,隨後面對的就是下一個敵騎,然後是兩個、三個。憑藉驚人的武藝,張飛用蛇矛砸翻了五個敵騎,但從他身邊掠過的敵騎又何止五百?敵騎也不僅僅是沖過去而已,而是會進攻的。

    張飛很清楚,要不是自己和兩位哥哥並肩而立,剛才這個過程中,他身上多出的傷口絕不會這麼少,這麼輕。

    “大哥,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已經擋不住了!”比起張飛,關羽對戰局認識得更清楚,更透徹,他沒象張飛那樣大聲咆哮著邀戰,而是沉聲提醒劉備:“王君侯的騎兵已經到了,我軍總算是延誤了敵軍的進程,撤吧!”

    現在冀州騎兵的目標不在自家大哥身上,只是要打通道路,否則,數千輕騎四面八方的圍殺過來,就算自己和三弟再勇猛,能自保已是萬幸,又哪裡護得住武藝尋常的大哥?等到泰山輕騎和冀州輕騎打起來,就更危險了,趁早撤退下去重整旗鼓才是正經。

    劉備的臉本來就很白,此刻,他的臉更是白得和青州新出產的紙一樣。

    他知道關羽說的話有道理,可他不甘心呐!他醞釀已久,就等著在此戰中厚積薄發,在公孫瓚面前立下一場大功,擋住突襲而來的冀州輕騎,無疑就是最佳選擇。

    可是,蓄了這麼久勢,難道就是為了延誤一下冀州軍的速度,幫王羽那個豎子搭建舞臺嗎?這真是讓人情何以堪呐!

    他握劍的手在顫抖,身體在顫抖,連心都在顫抖。

    “翼德,前面開路,某護著大哥,走,快離開這裡!”關羽哪知道劉備心裡轉著這麼多念頭,他只當劉備是因為吃了敗仗在懊惱,或者心疼這支好容易才拉起來的隊伍呢。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現在最重要的還是保住性命,練兵之事,待以後再說吧。

    “***,又是王小賊,子善兄,怎麼辦?”眼看著離公孫瓚的中軍不到一百步了,似乎伸伸手,就能砍倒那面將旗,結果王羽的輕騎卻殺到了,文醜驚怒交集。

    “公孫瓚就在這裡,跑不了,先殺了王小賊!”顏良比文醜有決斷得多,他大刀一擺,指指來路,訓練有素的冀州輕騎轟然應諾,決然轉向。

    “砰!”電光火石之間,兩支隊伍毫無花巧地撞在了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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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九章 針尖對麥芒


    矛尖頂矛尖,鋒刃對鋒刃!

    騎兵的對撞沒有絲毫花巧可言,純粹就是實力的對碰,強者生,弱者亡。

    冀州軍的矛尖是老熟人顏良,王羽的槊鋒端端正正的和顏良的大刀撞在了一起,發出了一聲巨大的金鐵交擊聲。

    騎兵對沖,速度何等之快,只是一次交擊,雙方就連人帶馬一道從對方身邊沖了過去。王羽變招比顏良更快,二馬交錯而過的一瞬間,他猶有餘力用尾端的槊纂橫掃了一記,結果未能奏效,被顏良藏頸低頭給躲了過去。

    “咦?”顏良沒能如願將王羽的長槊砸脫手,相反,先是從刀背處傳來的巨大力量震得他肩膀發麻,偌大的身形甚至在馬背上歪了歪,而且還被王羽多攻了一招,可他的臉上卻露出了一絲喜色。

    雙方都沒有繼續纏鬥的意思,而是各自帶著自家弟兄沖入了敵人的陣列。

    “跟上,別戀戰!”王羽大喊,順手用槊刃削掉眼前的半個腦袋。

    騎兵的衝擊靠的就是速度,二馬相錯的瞬間交換不了幾招。馬身錯開後,敵手是生是死,那是身後同伴的事情。你的眼睛只需要盯住正前方,儘量在第一時間將看得到的敵人砍倒。

    若是在高速衝擊的情況下打馬迴旋,只會被兩支騎軍夾在中間,擠成肉餅。

    第三名對手和王羽的年紀差不多,但嘴唇上已經覆蓋了一層紅色的絨毛,眼神卻透出了與年齡不符的兇狠殘酷。

    這是個草原人。也許是匈奴,也許是鮮卑。王羽心中閃過了這樣的念頭。從之前前鋒戰的俘虜口中得知,袁紹擴軍計畫中的騎兵擴建計畫,正是以花錢收買草原異族為主。

    只要把消息放出去,這些騎兵就會自帶馬匹兵器,源源不斷的趕來投效,其中甚至包括了一些小部落。上次被太史慈一槍幹掉的韓莒子,就是某個匈奴小部落的頭領,所以名字才那麼怪。

    異族少年高舉彎刀。口中荷荷大叫,無視于王羽斬殺同伴的輕鬆寫意,瘋狂的沖了上來,仿佛只要鼓足勇氣沖上來,就能打敗強敵,得到長生天的獎賞一般。

    對於這種對手,王羽自然不會容情。他提臂揮槊,槊鋒像是有了靈性一般,輕輕巧巧的一壓一送,雪亮的鋒刃刺入了對方的咽喉,順勢再一橫,割斷了對方的脖頸。

    太史慈的長槍就在這個時候從王羽身邊掠過。將另一名敵軍刺落馬下。

    “點子扎手!”他策馬踩斷落地者的脊樑骨,然後左手畫戟平揮,將另一名高速奔來的對手砸翻。“大多數弟兄們都沒跟上來!”他又補充了一句,話語裡充滿了焦慮。

    和王羽一樣,他也沒能解決掉第一個對手。那名對手顯然被戟槊合璧。旋風一般的攻勢打了個措手不及,可他的槍勢嚴密周正。卻也沒露出絲毫破綻,要不是接戰時間太短,槍勢中的反擊之力恐怕也會很快爆發出來。

    這樣的對手,根本不是幾個照面就能解決得了的,說是棋逢對手還差不多。

    倒是另一側的趙雲順利挑殺了對手,在他的率領下,右翼的騎兵勢如破竹,絕大部分都跟著趙雲沖了過來。

    “殺穿他們,然後帶弟兄們兜回去。這次不要急於透陣,先解決顏良、文醜再說!”王羽大喊著命令。

    先前沖勢太猛,他想解決對手,也來不及,但對沖之後轉過頭來,就是纏鬥了,仗著自己這邊多一個人,先來個三打二。在騎兵對沖中,猛將的作用簡直發揮到了極致,若對手不是顏良、文醜,單憑剛才的對沖,就能徹底鑿穿冀州騎兵的軍陣。

    揮槊橫掃砸翻一個對手,接著又是一挑,卸下一支胳膊,當王羽再次將一名騎兵從馬背上抹下來後,身前已經沒有了敵人。

    敵陣被殺穿了,冀州輕騎雖多,但倉促轉向後的陣勢卻算不上厚重,只不過,透陣而過的只有王羽、太史慈、趙雲和右翼的兩百多騎兵。

    剩下的數百精銳被對方以人數優勢擋住了,顏、文二將更是在殺透軍陣之後,掉頭殺了回來,並肩作戰,刀槍並舉,所過之處,全無一合之將。

    “回殺!”對方的囂張模樣,太史慈怒不可謁,自家弟兄的慘死,更是讓他戰意洶湧。不等王羽下令,他就已經按照王羽先前的命令,一馬當先的回身殺去,槍戟形成的風暴,再次席捲了冀州軍陣。

    “跟上子義,殺回去!”王羽當機立斷,向趙雲招呼一聲,縱馬追在了太史慈身後。

    騎兵戰中,雙方都在高速運動,普通士兵很難形成合圍,形不成合圍,他們就很難在勇將的對決中插上手。讓太史慈牽制住一個,自己和趙雲合力迅速解決掉另一個,迅速擊潰冀州輕騎,這才能進行後續的計畫。

    擊敗顏、文只是將幽州軍從失敗的深淵中,向上稍稍拉一把而已,離真正力挽狂瀾還遠著呢。幸虧對面的是沮授,而不是徐榮,否則大可以趁著勝勢,變成攻擊陣型,一口氣殺過來,那就真的無力回天了。

    在這個關頭感到慶倖的,不僅僅是王羽,顏良此刻的心情也是差不多。

    望著勢不可擋的太史慈,顏良信心十足的說道:“子眾,等下你纏住那個太史慈和另外那邊的小白臉,某先去取了王鵬舉的性命,然後再來助你。”

    “這……真能行?”文醜不知道搭檔的信心從何而來,但他心裡卻沒什麼底。

    對付太史慈和另一名不知名的小將倒沒什麼壓力,通過剛才的試探,他知道太史慈的武藝與自己在伯仲之間。另一名無名小將的槍法倒是很快,卻也算不上太大的威脅。大不了他只守不攻,拖上三五十招還是很輕鬆的。

    可顏大哥自誇說可以單對單的解決王羽。而且還是在短時間內,這就有點扯了吧?那可不是別人,是名震天下的王鵬舉!

    “勇武無雙的王鵬舉?”顏良滿臉都是譏嘲之色,狠狠的磨了磨牙:“呸!屁的天下無雙!他就是個銀槍蠟頭,樣子貨!”

    “怎麼可能?”文醜嘴巴張得老大,若不是還有一絲理智尚存,他手中的槍說不定都拿不穩了。

    “怎麼不可能?”顏良晃晃大腦袋,得意的笑道:“某先前就聽到過傳言。說那小子沒練過內勁,只是仗著天生力氣大,招數又怪,因此才討了不少便宜。你想想,正面對戰,他贏過的那些人,哪個是一流高手?”

    “呂布、華雄?”文醜遲疑著答道。

    “切。華雄是被他暗算的好不好?”顏良怪眼一翻,用極為不屑的語氣說起了呂布:“呂布那廝倒是實實在在的跟那小子打過幾場,可他武藝高,腦子卻有點問題,對敵的時候,還總想著什麼惺惺相惜。這不是沒病找病麼?”

    “若是那小子真有本事,當初在酸棗怎麼不自行出手?而是非得拉著別人的手下?”見文醜逐漸被說服,顏良嘿嘿笑道:“剛才某試過了,他力氣不小,但確實沒有內力。拼著受點傷,今天某說什麼也要除了這個禍害!”

    “好。聽你的!”文醜信心大增,見太史慈已經沖到近前,他挺槍迎了上去,吼聲如雷:“東萊小兒休得倡狂,文醜在此!”

    “來的正好!”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太史慈左手畫戟橫揮,砸開一片空當,右手長槍急如閃電,寒光吞吐之間,已經刺入了一名冀州騎兵的咽喉。隨後,他單手發力,直接將那個倒楣蛋挑離馬鞍,然後重重一揮,屍身直接往文醜砸了過去。

    文醜大怒,揮槍格開屍體,就要策馬前沖,誰知屍體的陰影散處,卻有一支紅纓斜刺裡猛然探出!

    槍勢算不上猛烈,無聲無息的像是沒什麼威力,但看到紅纓的那一瞬間,文醜身上的汗毛卻是全都炸開了。

    來的是個絕頂高手!

    電光火石的一瞬間,他做出了判斷。

    他來不及招架,只能憑藉高超的騎術,百忙之中來了個鐵板橋,險至巔峰的避過了這一槍,渾身都是冷汗。

    他怕的不是對方偷襲,在混亂的戰場上,能順利實施偷襲的人,本身就是高手,非極其擅長把握時機,武藝亦超群者不能為也。

    對方這一槍的時機極好,前一刻他視野裡還沒這麼個人,屍體飛砸之後,槍鋒就出現在眼前了。速度急如雷鳴電閃,角度也是刁鑽到了極點,若非文醜身經百戰,臨陣經驗豐富,恐怕已經成了槍下亡魂了。

    他驚魂普定,駭然回望,發現使出這一槍的竟然不是王羽,而是那個無名小將!

    眼見著對方不依不饒的追殺上來,文醜心中只是叫苦。那個太史慈的招式既快又重,招式大開大合,勢若奔雷,已經極難應付了;現在又加上這麼個擅長把握時機,槍勢極快的對手!

    一對二?開什麼玩笑?還不如給自己一刀來得爽快呢!

    眼見著顏良氣勢洶洶的沖向了王羽的黑馬,失去了對手的太史慈正在猶豫幫那一邊好,文醜哭的心都有了。

    王鵬舉到底是不是虛有其表,他不知道,但他很清楚,自己面前這位肯定是名不副實的!這樣的武藝,怎麼可能會是個無名之輩呢?

    一個念頭還沒轉完,卻見那邊太史慈已經做出了決斷,策馬向自己殺了過來。文醜心中大叫:吾命休矣!

    正在這時,一把天籟般好聽的大喝在背後響起,“以多為勝算什麼本事,河間張儁乂在此,敵將休得倡狂!”

    這一瞬間,文醜的眼淚差點掉下來了,若是可能的話,他恨不得回身給張頜一個擁抱,救星啊!來的實在太及時了!張頜,那就是個及時雨啊!

    “來得正好,先收拾了你,再殺文醜!”太史慈本來就不想和趙雲圍攻,見到張頜,他也是大喜,當下撥轉馬頭迎了上去。

    隨著六大猛將的捉對廝殺,這場騎戰越發的激烈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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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零章 且看馬如龍


    參與這場對決的都是當世有數的猛將,捉對廝殺的場面,自然精彩絕倫。

    最激烈的一組,莫過於王羽和顏良這對冤家對頭了。

    兩人的前怨不必再敘,在公在私,顏良都欲殺王羽而後快,如果能成功,因此而來的功勞也將大到無以復加。

    另外,兩人都很急,急著解決對手,原因自然與眼下的戰局息息相關。

    現在冀州軍已經占了上風,但卻遠未到鎖定勝局的一刻。為了殲滅白馬義從,冀州殺招盡出,最精銳的幾張王牌已經全部打出來了。

    先登營勇悍絕倫,但以步對騎,硬生生的頂住了白馬義從的衝擊,戰績輝煌,但傷亡也是慘重之極。開戰前的千餘精銳,眼下能拿著兵器站起來的有沒有半數都很難說。

    若非如此,又怎麼會被稱為死士呢?

    重甲的大戟士行動遲緩,張頜這個主將雖然到了,但他的部下還遠在幾百步開外,連陣型都沒重整完畢呢。按照這個速度,等他們跑到這裡,公孫瓚的中軍也應該做好防備了。

    至於那幾萬步卒……

    老實說,顏良真的很佩服沮授。冀州兵馬數量眾多,裝備精良,但原本都是分散在各郡縣,在袁紹入主冀州之後才集結起來。這幾支王牌都是幾大武將的嫡系,可以單獨使用,倒是很容易指揮,但剩下的那些卻不過是一盤散沙而已。

    結果,就是這一盤散沙。在沮授的指揮下,組成了這座高深莫測的玄襄大陣。配合幾支精銳,解決了最棘手的白馬義從。

    不過,沮授的策略雖高明,但他畢竟不是純粹的戰將,他可沒本事象徐榮那樣,把一盤散沙在短時間內重組成強悍的戰力。玄襄陣只能緩緩推進,太快了的話,很容易變成亂陣。到時候別說轉守為攻,沒準兒要被人打個逆轉呢。

    其實,兩軍的距離不算遠,不過二百五十步左右罷了。

    但幽州軍的排兵佈陣有些特殊,公孫瓚將騎兵放在前面,為了給騎兵留出騰挪的空間,步兵的位置相當靠後。輕騎騰挪起來是相當快捷的。用步兵追騎兵,完全就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等到冀州軍主力到達激戰的中心時,黃花菜都涼了。公孫瓚打不過,總是跑得了的,白馬義從雖然覆滅,但幽州輕騎的主力尚在。假以時日,很快就能再拉起一支強軍來。

    看看泰山輕騎就知道了,這些騎兵從無到有組建起來,一共還不到一年,可是。在公孫瓚借出的那些老兵的教導下,眼見著有了精銳的范兒!

    以弱擊強。他們一往無前!

    進退有序,即便在眼下這樣的混戰之中,他們還能彼此配合,結成小規模的戰陣!

    反觀自己麾下這些來自草原的騎兵,雖然一個個都是戰意十足,紅著眼拼命,但彼此之間不礙事就已經是萬幸了,還談什麼配合?

    所以,想要迅速平定冀州,最好的辦法就是在這裡留下公孫瓚!在那之前,首先要踢開泰山軍這塊絆腳石!

    要完成目標,現在的這場對決就是最好的機會!

    “死!給我死!”爆喝聲中,顏良的大刀化成了一道道的霹靂,一刀接一刀的向王羽斬去,不遺餘力,拼盡全力!

    他修煉的武功,跟太史慈的武藝很相似,都是暴烈型的。太史慈重在一個快,爆發起來,速度驚人,到極致處,就仿佛千手觀音似的;而顏良的武藝重在力量,暗勁就像是炸雷似的,順著武器傳遞到對方體內,一**的炸開,讓敵人氣血浮動,難以為繼。

    當日他之所以被關羽壓制,是因為失了先手,一直只顧著招架,無法還擊,暗勁再強,也無從發揮。

    今天他吸取了教訓,在文醜發動的同時,一起出動,死死的盯上了王羽,不給對方發揮馬速的機會。

    看到王羽毫不示弱的迎上來的那一刻,顏良簡直心花怒放,對方要是仗著馬好進行遊鬥,他還真就奈何不了對手。但現在麼……就是自尋死路了。

    他的武功對沒有內勁的人尤為克制,普通的武將遇上他,三刀下去,就算都招架住了,也得吐血受傷,直接七竅流血而死的也不是沒有。

    王羽這個花架子跟他玩硬碰硬,這不是找死麼?

    二馬盤旋的幾個照面之間,顏良奮起神勇,一口氣足足劈出了三十多刀,殺得王羽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威風不可一世。

    當然,他這種戰法屬於全力爆發,屬於用體力換取爆發力的戰法,在這個期間內,就算是遇見呂布,他也能把對方壓制住。只是這種打法無法持久,否則就天下無敵了。

    顏良打的主意,就是速戰速決。

    按說,挨了他全力爆發的這麼多刀,就算一絲不漏的全部招架住了,王羽也應該受點內傷,吐點血。

    可是,當一輪爆發完畢後,顏良驚異的發現,王羽還是那麼生龍活虎,長槊一擺,居然開始反擊了!

    顏良驚駭莫名。

    若不是他絲毫感受不到內勁的存在,他准會懷疑,對方這段時間時不時修煉了什麼武功,所以才……

    可是,以王羽的身份,找一份秘訣應該不難,但頂級的武功都是家傳的,哪有那麼容易弄到?何況,越厲害的功法,需要的修煉時間也越長,臨陣磨槍有啥用?修煉個半吊子,一樣抵擋不住自己的猛攻,不如不練。

    現在,王羽行若無事的擋住了自己的猛攻,連一點傷都沒受,無論攻擊還是防禦,從他身上都感受不到任何內勁……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一輪爆發結束,腦子裡又多出了一堆問號。顏良手上多少有些慢了,王羽趁勢猛攻。形勢一下就逆轉了。

    王羽也很急。

    象公孫瓚這種很驕傲的人,往往都經受不起挫折,一招錯步步都會錯。光是擋住顏良沒用,要打退顏良,進行反擊才行。

    顏良全力爆發的攻勢異常猛烈,在剛剛的一瞬間,王羽幾乎以為面前的不是顏良,而是呂布。換在從前。王羽即便招架住了,也要受點內傷。

    不過,現在當然不一樣了,感謝徐榮的饋贈,他現在也是有內功的實力派了。

    墨家的武功,秉承了墨家的理念,以戰止戰。修煉出來的內力只有兩個特性:一是增強耐力,第二就是化解敵人的內勁。

    這內勁練不練,區別不是很大,反正收拾雜兵的時候,是一點都體現不出來。但對上強力武將,那就了不得了。等於是把這些武將強行拉到了跟王羽一樣的境界,大家只能拼招式,拼力量了。

    好吧,這聽起來仍然沒什麼了不起的,但只要回想一下過去和一流武將對戰的經歷。王羽也就心滿意足了。

    他最喜歡的打法是硬碰硬,可以前遇上一流武將。都只能用陰謀暗算。成功了也沒啥可得意的,失敗了更是淒慘,好幾次都被呂布追著打。

    扛住了顏良的猛攻,王羽氣勢大漲,手中一杆長槊大開大合,挑、刺、蕩、封、橫、壓、送、轉,將新學來不久的槊法使得混若天成,時不時再夾雜幾式神出鬼沒的奇招,將銳氣盡喪的顏良徹底壓在了下風,只能苦苦招架。

    顏良的吼聲跟剛才一樣響亮,可中氣卻越來越弱,一半是氣的,另一半是苦的。速戰速決?自己不被速戰速決,就已經值得慶倖了。

    百忙當中,他抽了個空子,向另外兩個戰團望去。王羽身上又發生了異變,上駟對下駟的策略已經無法達成,只能期待兩外能有所突破了。

    他先看向文醜一邊。對兩個同袍的武藝,顏良心中都有數。文醜與他差不多,張頜稍遜一籌,而敵人那邊,太史慈已是名聲在外,剛才和文醜對過兩招,還占了上風,的確名不虛傳。

    所以,在冀州這邊,張頜就是下駟對上駟,文醜對上個無名少年,優勢比自己這邊還大……好吧,是預想的優勢。無論如何,現在也只能指望老搭檔了。

    不看不要緊,一看之下,顏良瞪出來了,手中的大刀拿捏不穩,差點被王羽給蕩飛了。文醜,居然比他還慘!

    那少年的槍招很快,跟太史慈那種快不是一種快法。太史慈純粹是手快,又能兩手同時使用不同的兵器和招數,一發力就跟狂風暴雨似的;而那少年的快,卻像是綿綿的細雨,看上去沒什麼驚天動地的威勢,卻勝在一個無孔不入。

    一眼之間,當然看不出這麼多東西,顏良的結論,是根據文醜目前的狀況推測出來的。

    文醜身上已經帶了傷,傷在肋下,應該不是很重。熟悉文醜招數套路的顏良很清楚,老搭檔的武藝沒什麼破綻,但每次發動猛攻的時候,肋下都會露出一個空門。這算不得什麼,無論是什麼武藝,都不可能完全沒有破綻,只要不被敵人抓住就可以了。

    然而,文醜的這個對手,看起來就是個特別擅長捕捉破綻的。

    看似連綿細雨,沒多大威脅的槍勢中,蘊藏著無數道閃電,將雨擋在外面時不會發現,一旦讓雨絲滲進來,閃電就會隨之而入!

    所以,文醜現在純粹以防守為主,偶爾才有那麼幾下反擊。卻像是烏龜探頭似的,見到對方槍勢一動,趕忙縮了回去,這樣打保命無虞,能贏才見鬼了呢!

    這種人,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

    顏良抓狂了。

    他的策略已經徹底破產了,目前態勢最好的反而是張頜。張頜的武藝,本來就是以防禦為主的,就算遇上呂布那種對手,也能頑抗一陣子,太史慈的攻勢雖猛,拿他卻也沒什麼辦法。

    所以,張頜既沒受傷,也沒氣虛,一面固守,一面還能趁著太史慈心浮氣躁的時候還擊幾招,算是有攻有守了。

    然後……然後顏良就無暇旁顧了,王羽的攻勢太猛了。

    刺、劈、擋、回掃,槊法中的其餘幾式他都棄而不用,只是直來直去的猛攻,顏良全力反擊,卻因為開始的爆發消耗太大,一時無以為繼,只能任由形勢每況愈下。

    金鐵撞擊聲不絕余耳,火星四下亂濺,戰況極為激烈。

    局面雖然不利,但顏良畢竟是當世驍將,就那麼硬生生的扛住了王羽的攻擊。

    久攻不下,眼看著遠處煙塵大起,王羽大急,手中長槊舞成了風車一般,槊影鋪天蓋地一般,將顏良籠罩其中。可顏良既然看明瞭形勢,也打起了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心思,王羽再強,一時又哪裡攻他得下?

    千鈞一髮之際,烏騅突然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咆哮,在二馬並行的時候,揚起脖子,張開大嘴,一口咬在了顏良戰馬的脖子上!

    “幹得漂亮!”王羽大喜,不失時機的使出了一式力劈華山,長槊呼嘯著劈向顏良的頭頂。得了主人的誇讚,烏騅更是賣力,一口咬完,緊接著又是一口,哪裡像是一匹馬,倒像是一頭猛虎!

    “噅……”顏良的戰馬也是匹良駒,但卻沒受過格鬥方面的訓練,哪裡受得了這個?一聲慘嘶,馬身劇烈的晃動起來,既是因為疼痛,也是因為它想要擺脫對手的撕咬。

    顏良措不及防,憑著精良的騎術,一邊強行穩住身形,一邊橫舉大刀,招架住了王羽的殺招。然而,他也只能做到這種程度了,身前的空門大開,再防不住王羽包著鑌鐵的戰靴。

    王羽沒有趙雲那種把握細微破綻的本領,但這種機會也不可能放過,飛起一腳踢中顏良的胸口,將其踹落馬下的塵埃之中,他揚槊長嘯:“顏良已授首,弟兄們,殺散他們,隨某直取中軍!”

    “吼,吼!”像是應和一般,烏騅人立而起,放聲咆哮。

    一人一馬的咆哮聲匯在一處,如龍吟一般滾滾而過,將整個戰場上的喧囂聲都壓制住了。

    無論是激戰中的兩軍騎兵,還是行進中的冀州主力,又或混亂中的幽州步兵,都被這咆哮聲所驚,駭然抬眼相望時,卻見駿馬如龍,馬上的勇者直如下凡的天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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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一章 無雙虎賁


    雄渾的咆哮聲覆蓋了戰場,借著戰馬躍起之勢,王羽高高舉起了手中的長槊。

    這一刹那,長槊的鋒刃成了戰場的至高五月中文,天地之間的光芒聚集其上,連已經升到中天的烈日,也無法與之爭輝!

    “噢!”泰山輕騎爆發出了震天般的歡呼聲。

    他們拋下了眼前的對手,無論是獲勝在即,即將斬敵人于馬下;亦或敵人受到了震懾,動作變得遲緩;再或敵人已經占了上風,刀鋒已經遞到了眼前。

    無視這一切,泰山精騎收刀帶馬,疾馳而走,眼中所見唯有那柄璀璨無比的長槊!

    君侯不是在耀武,他是在召集兵馬,讓大夥重新集結!

    令出如山,無有不從!

    泰山精騎或許沒有先登死士那種視死甘如飴的心境,然而,身為大漢冠軍侯的屬下,他們同樣是視死忽如歸的勇者。

    接連出現意外,冀州騎兵的反應稍微慢了一拍。只有少部分反應特別快的,揮出了手中的刀槍,將那些不顧一切,把後背留給自己的敵人斬落馬下;大多數人則是壓根就沒反應過來,只是呆呆的望著敵人離開。

    下一刻,激戰再次爆發,這一次的焦五月中文,正是顏良落馬之處!

    主將捉對廝殺的同時,親衛們也在互相攻殺,雖然將領們打得太快,太猛,使得他們插不上手,但這些以保衛主 ” ” 將為終極任務的親衛,始終留意著戰況。

    顏良的親衛眼睜睜的看著主將落馬,一個個都紅了眼睛。

    顏良若是死了。他們會圍上去和王羽拼命,但顏良只是挨了一腳。不可能就這麼死了,而泰山輕騎正在集結。毫無疑問,現在最重要的任務是救人!

    他們也拋棄了對戰中的對手,蜂擁著往顏良落馬處沖了過去,衝刺途中,還不忘分一部分人去狙擊王羽,以免後者趁勢追殺。

    王羽的親衛很清楚他的意圖,如果目標只是顏良,君侯沒必要用這種方式集結部隊,現在集結部隊的目的只有。也只能是……以快打慢,以整擊散,憑藉顏良落馬的契機,一舉擊潰冀州輕騎!

    冀州騎兵的人數是泰山軍的五倍,同樣的兵種,在正面對決中以一敵五,不得不說,這是個瘋狂的計畫。不過,當一個個契機結合起來的時候。這個看似瘋狂的計畫,實現起來,並沒有想像中那麼難。

    親衛們紛紛收刀取弓,向顏良落馬處抛灑出一波又一波的箭雨。擺出了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勢。

    顏良的親衛奮不顧身的挺身阻擋,用手中的騎盾和緊密的隊形,在主將身前築成了一道屏障。不斷有人倒下。不斷有人補上位置。

    旗手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拼命搖動著將旗。通報全軍,主將危機。命令友軍前來增援。

    在箭雨下傷亡慘重,但顏良的親衛們卻堅若磐. . ””石,他們不怕箭雨,最擔心的還是王羽的親身追擊。但很快,他們就松了口氣。

    與顏良親若兄弟一般的文醜將軍,不愧為義、勇雙全的好漢。發現這邊形勢危機,他拼著挨了趙雲一槍,又勉勉強強的擋了王羽三槊,渾身浴血的沖了過來。

    親衛們爆發出了一陣歡呼,有了文醜將軍做中堅,就算泰山軍全力攻殺,自己這邊也能堅持一陣子了。

    “子眾,你過來做什麼?”文醜到達的時候,顏良也搖搖晃晃的站起了身,跌跌撞撞搶到文醜身前,一把揪住了對方的衣領。王羽那一腳踢的極重,顏良嘴上、下頜上全是自己噴出來的鮮血,淒厲的形象,猙獰的神情,加上受傷野獸般的嘶吼,將文醜嚇得呆住了。

    “我……我……”

    “你想說你是來救我的?白癡!你看看清楚,王鵬舉根本就拿我當誘餌,他的目標不是我,而是……噗!”重傷之下,又怒極攻心,說不幾句,顏良喉頭一甜,又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濺得文醜滿頭滿臉一片紅彤彤的,如染了漆一般。

    “不是要殺你,那……”文醜茫然回顧,駭然發現,顏良說的一五月中文錯都沒有。

    就在他拼死救援的這會兒工夫,泰山精騎已經完成了集結。儘管在連番惡戰中,他們的人數已經少了三成,但展現出來的氣勢卻更勝從前!

    張頜不知去向,也不知是見勢不妙,提前撤了,還是被敵人的三大猛將聯手給殺了。總之,文”三國第一強兵 二七一章 無雙虎賁”醜此刻所見,正是敵人各就各位,準備發動衝鋒前的一刻。

    下一刻,整齊劃一的馬蹄聲轟然而響,嚴整的鋒矢陣殺氣騰騰,如同一把尖刀一樣,刺向了正亂哄哄湧過來的冀州輕騎!

    以整擊散,以有序破無序……自幼學起的兵法奧義,一條條的在文醜心頭閃過,王羽的戰術在他面前再無秘密可言,對方採用的所有陣型,所有變化,他都能看懂,也能想到破解辦法。

    但懂得、明白,和能不能真正如臂使指的用出來,挽救眼前的危局,絕對是兩碼事。文醜只能看著那柄鋒矢,如同刀切豆腐一般,切入自家的軍陣,所到之處,如熱湯潑雪一般,抵抗瞬間瓦解,冀州騎兵只能任由宰割。

    敗了!文醜很清楚,不管接下來的戰事如何,但這場騎兵戰,已經徹底敗了。

    與其說泰山騎兵是在作戰,還不如說是在屠殺。

    沒人擋得住鋒矢陣的箭頭,三個人,四柄兇器,在冀州軍陣中掀起了一股又一股的暴風,將本來就混亂不堪的軍陣吹得七零八落,所過之處,如同暴雨後的殘菊。

    僥倖從暴風中逃過一劫的騎兵還來不及慶倖,轉眼就被後續的騎兵卷了進去,一根根長槊,一柄柄戰刀,如同槍林刀山一般向他們招呼過來。

    騎術再好,武藝再高,也無法招架住這樣的攻擊,他們只能接受被打落馬下,被對方的馬蹄踩成肉泥的命運。

    ”三國第一強兵”在王羽的指揮下,泰山精騎走的不是直線,而是一個半弧。

    由适才激戰發生的地方,也就是這場騎戰的中心,透陣而出,抵達了幽州軍的中軍陣前,然後兜了個圈子,速度不減的再次殺了回來。

    之所以是圓弧,因為這樣的接觸面最大,擊潰的敵人最多。不等泰山騎兵第二次沖陣,冀州騎兵就已經開始潰逃了。

    他們忘記了前一刻,自己還是勝利者;也忘記了敵人的數目遠遠少於自己;同樣忘記了身後的大軍已經壓到相當接近的距離了,只差一步,就能增援到他們。

    這一切都與他們無關,他們看到的,只有那個矯健如龍的身影,只有無窮盡一般的長槊之林,戰刀之山!

    任由中軍的將旗拼命揮舞,文醜的催戰的吼聲甚至突破了亂戰的噪雜聲,潰兵們依然不敢回頭。這一刻,他們身上哪裡還有精銳的影子?分明就是一群被餓虎追逐著的小白兔!

    “弟兄們,隨我踏陣!”王羽面前的對手越來越少,他的長槊又開始發揮指揮旗的作用。

    “泰山虎賁,天下無敵!”太史慈應聲狂吼。

    “泰山虎賁,天下無敵!”身後,數百精銳吼出了上萬人的氣勢。

    “泰山虎賁,天下無敵!”最冷靜的趙雲也被此氣氛所感染,在沸騰中的熱血的驅使下,與眾人一同狂呼!

    “泰山虎賁,天下”娛樂秀”無敵!”更多的人加入進來。

    王羽愕然回首,正見兩百余白馬騎士離開了中軍,匯入到了鋒矢陣之中。更遠處,五月中文將臺上,幽州將旗迎風招展,獵獵生威。

    旗下,一個雄壯的身影屹立如山,透過不算遙遠的距離,王羽似乎看清了那張熟悉的臉上,再次露出了熟悉的神情。

    “嗚嗚嗚……”激昂的號角聲再起,攜著欣慰,帶著囑託。

    這一刻,沒有了幽州、泰山之分,有的只是兄弟之義,求勝之心!

    “踏陣!”王羽轉過頭,目光如刀。

    “無歸!”近千精騎同聲回應。

    馬蹄踏處,敵陣土崩瓦解,潰不成軍。

    “嗚嗚……嗚嗚……”在顏、文二將絕望的目光中,後援終於到了,一杆‘張’字大旗穿透了滿天煙塵,伴隨著雷鳴般沉重的馬蹄聲,陡然現出了身影。

    重裝騎兵!

    張頜麾下的大戟士!

    再次和他們的主將一道,及時抵達!

    “援軍,援軍來了!弟兄們不要怕,殺回去!”顏、文的親衛爆發出了一陣歡呼聲,可影響到的人卻寥寥無幾,潰兵們已經被殺破了膽,除非遠遠逃開後,再看不見那個催命的黑騎,否則,他們怎麼也無法平靜下來。

    被數量遠少於自己的敵軍追逐著,他們蜂擁向援軍湧去。

    “殺!”張頜的武藝略遜一籌,但臨戰經驗卻遠遠超過顏、文二將,他知道這個時候,無論如何不能被潰兵沖亂陣勢,所以,他毫不猶豫地下達了截殺令。

    重騎兵們應聲舉起了長槊,鋒刃如林,仿佛一隻巨大的鋼鐵刺蝟。

    隨著戰馬加速,鋼鐵刺蝟緩緩而前,沒有輕騎兵那樣狂飆猛進,淋漓盡致的暢快感,卻給人一種無法抵擋的感覺,像是面對著一座移動中的大山。

    正是這座山,正面碾壓了天下無雙的白馬義從。

    現在,這座山從自家潰兵的屍體上一碾而過,以狂暴的姿態,迎向了呼嘯而來的泰山精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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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二章 擊破大戟士


    “旗手何在?”看著張頜的旗號越來越近,王羽面容如常,平靜無波

    “旗手在此!”身後傳來一聲應諾,聲音很熟悉,秦風不知道什麼時候跟了上來,並取代了旗手但此刻,王羽無意,也無暇追究.

     “展旗,跟緊了,傳我號令,隨我破敵!”王羽長槊一擺,命令簡短而精確

    “諾!”在急速衝鋒的時候,王羽的將旗一直是卷著的,防著衝鋒過程中發生意外現在,他命令展旗,秦風知道,主將要做相對精細的指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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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面對抗是贏不了的,這一點,在早先的戰鬥中,已經得到了充分的驗證

    與先登營的對決中,白馬義從傷亡很大,但還沒到傷筋動骨的地步,先登的最大作用,是將白馬義從的速度給降下來了;冀州輕騎的作用,則是限制戰超逼白馬義從正面和大戟士硬拼;真正的屠刀,就掌握在大戟士手中

    面對重裝騎兵,義從們的弓刀都起不到太大的作用哪怕用盡了全力,也很難斬破魚鱗甲上層疊的甲片,就算勉強斬破了,耗盡力道的戰刀,也失去了所有的殺傷力,義從們只能在敵人的反擊下飲恨墜馬

    ”“小說章節更新最快

    不過,敵人再強,也沒有畏懼的理由,特別是在秦風等義從出身的老兵眼中大戟士是弟兄們最大的仇人,仇人就在眼前,哪怕明知不敵,也要拼到底何況,在無敵的王君侯的率領下,遇到再強的敵人也沒什麼可怕的

    儘管如此,當王羽下達了第一個命令時負責傳令的秦風還是發了一會子呆無論對他這個傳令兵來說,還是對即將接受指令的將士來說這個命令的難度都不是一般的高

    然而,命令終究還是要傳達下去的,秦風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搖起了大旗

    說來話長,實際上,從相互望見,到進入到交戰距離,相向而前的兩支騎兵一共只用了數息時間而已

    透過面甲,張頜看見了适才面對過的幾個強敵在顏良落馬的同時,他就發現了危機,可卻來不及提醒文醜,只能落荒而逃,與自己的部下匯合

    現在,他趕來了在文醜眼中,增援很及時,但張頜卻沒那麼樂觀,他不相信能因勢導利,打出剛才那樣的漂亮反擊的王羽,會是個有勇無謀的莽夫對方既然敢大大方方的上前迎戰,那就說明對方有著相當的自信

    會是什麼呢?

    張頜在心裡反復權衡

    換了他來指揮,最好的辦法就是避開大戟士的鋒芒,重騎兵的衝擊很猛但持續性比較差,一場戰鬥中頂多衝鋒三次,就達到極限了

    如果王羽繞陣而走張頜也沒辦法留得下對方不過,他可以直沖幽州軍的中軍

    被王羽攪亂的冀州輕騎,已經處於半崩來態,半數以上的人成了潰兵,剩下的大部分也出於無所適從的狀態,只有數百騎在顏良文醜的指揮下,正在集結

    公孫瓚被王羽的奮戰驚醒,又沒了冀州輕騎的干擾,幽州軍正在快速的恢復秩序,兩翼的騎兵,和後軍的步卒,正在快速集結起來

    不過,畢竟先前的頹勢太明顯,離幽州軍徹底恢復戰力,還有一段時間如果王羽讓過大戟士的衝鋒,張頜直取中軍的戰術,就可以一舉奠定勝局

    所以,張頜認為,王羽肯定是要一戰的至少,不能讓大戟士直沖公孫瓚的本陣

    轉眼間,兩軍之間的距離已經只剩下了二十步,在騎兵對戰中,這點距離有沒有,已經沒多大區別了重騎兵們挺起了丈八長槊,鋼鐵刺蝟再現,這一次他們面對的對手不再是驚弓之鳥般的潰兵,而是一群無畏的勇士,針鋒相對的衝殺而來!

    然而,預想中的衝撞並沒有發生,就在眾騎士們的眼前,泰山精騎的鋒矢陣一分為二,從中間分開,先是變成了雁行,然後徹底分開一隊跟著王羽趙雲,向右側閃開;另一隊則是反之,跟著太史慈沖向了另一側

    “果然是……騎射嗎?”

    張頜目光一凝,大聲斷喝:“舉盾!”

    透過面甲,他的號令聲顯得悶悶的,但卻恰到好處的傳遍了整個隊伍,趕在泰山輕騎露出鋒芒前,提醒全軍做出了應有的防禦

    單純的弓騎,並不足以讓張頜做出這樣的應對,人馬皆批戰甲的大戟士負擔本來就很重了,再帶上一面盾牌,無疑是雪上加霜

    不過,張頜很清楚,泰山輕騎手中不光有弓,還有弩!強弩!

    在幾十步的距離上,什麼甲也擋不住強弩的鋒芒,面對強弩,唯有盾牌才是最可靠的防禦手段

    “叮叮叮叮……”像是雨打芭蕉一般,一連串密集的金鐵碰撞聲響起,間中夾雜著幾聲沉悶的慘呼,以及重騎轟然倒地的聲響

    弓弩齊射,泰山精騎果然使出了看家本領

    只是,面對甲盾並舉,防禦到了牙齒的大戟士,無往不利的手段卻失靈了雖然不至於顆粒無收,但取得的戰果卻是寥寥無幾,和聲勢浩大的騎射比起來,簡直微不足道

    似乎是不肯接受這樣的結果,箭雨越來越急,一波接著一波,無窮無盡的向重騎兵們揮灑過來但戰果卻越來越少,到了最後,兩軍陣中,只剩下了馬蹄聲和箭矢擊打鐵甲鐵盾的聲音,急促而清脆

    張頜吐出了一口濁氣,應該沒問題了

    強弩的威力極其恐怖,面對全副武裝,連盾都是鑌鐵所制的情況下,依然能對大戟士造成一定的殺傷可這件利器也不是沒有弱點的,它的弱點就是裝填太麻煩,裝填的速度也慢

    弩騎兵只能作為奇兵使用,用出其不意的一波重擊對敵人造成最沉重的打擊,然後用其他方式擴大戰果這一波重擊之後麻煩就是他們自己的了,要麼停下戰馬重新架弩,要麼只能當普通輕騎使用

    如果對付的是步兵,他們可以下馬上馬,用騎兵的速度完成這一操作,但在騎戰之中,他們哪可能這麼好整以暇?

    就算大戟士無意掉頭追擊,但顏良文醜的輕騎還有一定戰力,後軍的步兵也在努力趕過來在這種態勢下放棄賴以生存的速度,純粹就是取死之道,王羽不可能那麼做!

    馬蹄聲漸漸稀落,只剩下了大戟士獨有的沉重,但沒過多久,伴隨著清脆的箭矢撞擊聲,快節奏的馬蹄聲又漸漸清晰起來

    不用回頭,張頜也能想像出背後發生了什麼兩支輕騎在自家的隊伍後面兜了個圈子,換了個方向從後面又趕上來了

    不肯死心?面甲下,張頜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冷笑,驕傲而冷靜

    沒用的,騎弓奈何不了重甲縱然有少數幾個神箭手,可以在奔射中取准,從盾甲護持不到的角度殺傷幾個重騎也改變不了大局

    自己要做的,就是忽略這些蒼蠅直沖中軍,給顏良文醜那兩個莽夫收拾殘局

    然而下一刻,他的笑容凝結了,因為他發現,這次的箭矢破空聲中,又夾雜了重弩那強勁的呼嘯聲,以及隨之而來的慘呼倒地聲

    怎麼回事?難道泰山輕騎手中不止人手一把弩?如果真是這樣還好,最怕就是……

    透過激戰中的嘈雜聲,張頜依稀聽到遠處傳來了一陣陣的驚呼聲,既有來自前方的,也有來自於後方的他直起身體,舉目遠望,目光越過了屬下們的頭頂,看到了前方輕騎們臉上的驚容

    讓他們感到驚駭的原因,正是泰山精騎!

    當張頜的視線轉回來的時候,他震驚的差點沒從馬上一頭栽下去,他幾乎無法相信眼前所見的事實泰山騎兵真的在重新架弩!就在馬上!就在戰馬狂奔的過程中!

    雙手放開了韁繩,拉住了弩臂,單腳踩著機簧,將緊繃的弩弦一點點拉開,弩弦發出了晦澀喑啞抗議聲,身不由己的被越繃越緊,直到至極!

    如果這樣做的,只是一兩個人,張頜還不會這麼驚訝,換成他自己,也能做到這種程度真正讓他感到駭然欲絕的是,正在這麼做的遠不止一兩百人,這種逆天的弩騎兵,超過了泰山軍的半數!

    無一例外,這些人騎的都是白馬!

    張頜終於明白了

    為什麼王羽分隊前,隊伍中發生了一陣混亂,那是泰山騎兵和白馬義從之間在交換武器;

    同樣的,王羽之所以這麼有信心的上前迎戰,就是因為他的部隊中裝備的強弩,已經不再是大黃弩那種步兵弩,而是專門的騎兵強弩!

    更重要的是,他搞清楚了王羽的總體戰略早在騎戰發生之前,對方就已經決定好了先後次序,先設法擊潰冀州輕騎,然後,他就可以憑藉機動力上的優勢,圍殺緊隨而來的重騎兵了!

    重騎兵雖強,但卻不能單獨存在無論是在東郡大顯神威,還是先前對白馬義從的攻殺,重騎都是在友軍的保護下,在友軍營造出有利的局勢後,發動雷霆一擊

    作為具裝騎兵的行家,張頜當然知道這些道理,可他怎麼也沒想到,就在沖陣前那短短的幾息間,王羽竟然已經接連擬定出了對付兩波強敵的策略,並且成功的實施了出來

    這種反應速度,實在是……太恐怖了!

    現在,失去了輕騎保護的重騎,已經變成了一盤子菜,清蒸龍蝦!

    儘管有重重鐵甲鐵盾的保護,但在重弩的持續打擊之下,傷亡不斷上升,從幾十,上升到了過百!隨著陣型逐漸變得稀疏,增加的速度也是越來越快!

    就像是龍蝦一樣,無論甲殼有多麼堅固,但在這種只能挨打無法還手的局面下,也只有被一層層剝離的份兒

    “求援,快求援!”張頜無法保持冷靜了,他大聲狂吼,喝令旗手打出求援的信號再這麼打下去,沒等他沖到公孫瓚面前,手下的弟兄就要傷亡過半了

    “嗚嗚……嗚嗚!”淒厲的號角聲在重騎兵的佇列中響起,顏良文醜大驚失色,急忙帶著匆忙間集結起來的千餘輕騎趕上去救援

    可是,還沒等加速衝刺起來,他們就愕然發現,自己的對手已經換了人

    一隊彪悍的輕騎如風般疾沖而來,當先一員健將手持長槊,身著銀袍,胯下一匹神駿的白馬氣勢不在王羽的烏騅之下

    “公孫瓚在此,賊子哪裡去!”長槊揮舞處,幽州輕騎潮水般洶湧殺來,一排排的駿馬,恰如天邊那道亮麗的彩虹

[ 本帖最後由 pon217 於 2014-4-1 10:52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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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三章 弱點擊破


    得到了泰山精騎贏得的緩衝,兩翼的幽州輕騎終於趕到了戰場,並集結起來,在公孫瓚的親身率領下,發動了反撲。

    形勢有逆轉的傾向,張頜卻再次松了口氣。隨著大股幽州軍的加入,戰場變得擁擠起來,泰山軍想繼續圍著大戟士打轉,將會變得越來越困難。

    當然,幽州輕騎也不是軟柿子,他們和白馬義從最大的差距,不是騎術、箭術,而是戰鬥經驗和坐騎。一般來說,只有功勳老兵,才有資格加入義從,由於戰鬥經驗更豐富,義從的配合更默契,戰力也更強,但若就此否定幽州輕騎,那就大錯特錯了。

    張頜沒有輕敵的意思。他只是覺得,幽州輕騎再強,也不可能帶給他更大的麻煩了。只要能擺脫泰山軍的追擊,他願意面對任何對手。

    如他所願,卷著箭雨的暴風第三次從重騎兵的佇列兩側掠過後,就沒有再回頭的意思,蹄聲漸漸遠去,消沒不見。

    帶著幾分如願以償的欣慰和沉甸甸的的憂慮,張頜回首張望,發現兩路煙塵漸漸合而為一,筆直的沖向了緩緩行進中的玄襄大陣。

    這個結果既在他預料之中,也在他意想之外。

    擊潰顏良、文醜,進而重創大戟士,在尋常武將來說,已經是夢寐以求的大功了。但在那個號稱無敵的王鵬舉眼中,這點戰績恐怕算不得什麼,以他膽大包天的作風。肯定是要設法力挽狂瀾的。

    擊敗冀州騎兵只是一個開始,如果不能解決冀州的步兵主力。最後的結果還是幽州軍慘敗。

    公孫瓚指揮騎兵如魚得水,指揮步兵根本就是個外行,看他的排兵佈陣就知道了,步兵被遠遠的扔在後陣,完全是當做輔兵來用的。

    騎兵如果取得勝利,這些步卒隨後掩殺,打順風仗倒是沒問題,現在這種情況。他們就一點忙都幫不上了。即便沖上來,也不會比先前上來的平原軍強多少,在玄襄大陣的面前,只有暈頭轉向,然後被徹底碾壓的份兒。

    實際上,從白馬義從主力被摧毀開始,幽州軍的步卒就已經動搖了。小規模的潰逃一直在持續著。

    這些受了公孫瓚檄文召喚而來的烏合之眾,來的快,去的也快,大部分人只是看到公孫瓚強勢,認為袁紹立足不穩,這才來跟風的。形勢既然已經逆轉。又何必一條道走到黑呢?要不是王羽率領泰山精騎橫空出世,幽州的步兵大陣很可能已經崩潰了。

    所以,只有阻止了玄襄陣的推進,才能真正的力挽狂瀾,否則。即便打退了冀州騎兵的猛攻,公孫瓚也只能且戰且退。仗著騎兵的機動力脫離戰場,將大部分步卒丟在戰場上自生自滅了。

    沒了這些跟風的,主力的白馬義從覆滅,騎兵主力再戰損幾千,公孫瓚還能有多大威脅?憑藉大勝之勢,那些左右搖擺的牆頭草,仍心存僥倖的韓馥舊部,都只有望風而降的份兒。

    雖然未盡全功,卻也不遠了。

    可問題是,憑藉千餘騎兵,怎麼可能奈何得了沮授指揮下的數萬步卒?玄襄大陣?

    直取中軍?

    想法不錯,很符合用兵的常識,以寡擊眾,當然不能纏戰,而是利用衝擊力和速度直沖要害,擒賊先擒王。可問題是,玄襄陣最強的就是惑敵的能力,別說王羽這個敵人,就算張頜自己,都不知道中軍在何處。

    來自中軍的命令,是通過一系列複雜的旗號變化,與戰鼓、號角等軍樂配合著傳達的。

    整個指令系統複雜到了極點。絕大多數將領,都只知道與自己相關的那一部分,更多的,哪怕沮授願意給他們解釋,也沒人聽得懂,記得住。想憑藉旗號找中軍根本就不可能。

    找不到中軍,千餘騎兵能做什麼?

    從某個角度來說,玄襄陣和魚鱗陣有些相似,大陣中是一個又一個的小陣。構成魚鱗陣的是一個個密集的小方陣或錐形陣;玄襄陣內每個小陣到底是什麼情況,只有總指揮官才知道。

    有的小陣看似聲勢浩大,其實是虛的,陣中盡是旗手,旗很多,戰力近乎於零;有的小陣看似不起眼,旗幟美即面膜,隊形也不很大,其實裡面埋伏的全是重甲和弓弩,撞上去八成要頭破血流。

    所以說,玄襄陣最不怕的就是有人來沖陣,連相鄰的兩個小陣互相都不知道友軍是個什麼情況,敵軍怎麼可能探明虛實,有針對性的分配兵力?

    以寡擊眾就更難了。

    因為互相看不清旗號,就算某個小陣被擊潰,也不會影響相鄰的軍陣的士氣。誰知道臨陣是虛是實,亦或是主將在詐敗誘敵啊?正因如此,玄襄陣也有助於穩定士氣。

    這個戰陣的缺陷和車懸陣差不多,對指揮官的要求太高,沒有足夠強的記憶力和計算能力,打到一半的時候,很可能自己都被搞暈了。

    另外,也只有行動緩慢算是個弱點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指揮玄襄陣的指令太過複雜,傳遞起來也慢。擺在那裡等敵人來攻還好,可以專注于接戰的一部分和預備隊;相對而言,協調全軍一起前進,發動攻擊自然要困難得多。

    這兩個弱點,都不是只有千余騎兵的王羽能利用得了的。

    “騎兵沖陣,無非直取中軍;亦或擊潰一陣,驅潰兵開路,即所謂倒卷珠簾的戰法……”

    在玄襄陣內的某個位置,郭圖正在侃侃而談。作為袁紹曾經最為依仗的左膀右臂,郭圖的見識還是很高的,讓他指揮玄襄陣壓力很大,但作壁上觀的評論戰局,他還是很稱職的。

    詳細解釋過這個尋找敵人薄弱環節。以一點突破將混亂擴大至全軍的戰法,郭圖嘿然冷笑道:“他既找不到我軍中軍所在。以弱極強的戰術也無法施展,此來,不過虛張聲勢罷了,最後必將自取其辱。”

    換在以往,郭圖這番話就算不能讓袁紹擊節讚歎,也能博得對方頷首微笑,心情大好。可現在,袁紹的表情卻一點變化都沒有。看他的樣子,與其說是郭圖的話沒能觸動他,還不如說他根本就是充耳不聞。

    此刻,袁紹身上已經徹底沒了平時雍容華貴的氣派。他紅著眼睛,兩手死死的抓著一柄槊,修長合度的指甲,在堅硬的槊杆上。留下了一道道的劃痕,讓人觸目驚心。

    單看這形象,哪裡還有四世三公,天下最強大的諸侯的影子?倒像是個輸紅了眼的賭徒。

    當然,幕僚們也能理解自家主公的心情。

    眼看就能到手的全勝,就這麼沒了。若是代行指揮權的沮授。或是前線的幾員武將犯了什麼錯倒也罷了,主公的怒火也算有個去處。然而,沮授的指揮堪稱絕妙,幾名武將也都展示出了非凡的戰力。

    錯?只能說王鵬舉此人太過逆天罷了。

    見最懂袁紹心意的郭圖都碰了軟釘子,眾謀士沒人說話了。被晾在那兒只是尷尬。如果一不小心觸了主公的逆鱗,那就慘了。盛怒之下,安有全屍?

    “公與……”一片靜默中,袁紹從牙縫中吐出了冷氣倍顯森寒,凍得眾謀士身體都僵住了。

    “呃……主公?”沮授的反應有點慢,經過審配的提醒,他才轉過頭來。倒不是他有意怠慢,實在是忙不過來了。

    “殺了他!不惜一切代價,殺了他!”袁紹並不轉頭,而是直勾勾的盯著遠方。

    “授盡力而為。”用不著循聲去看,沮授也知道主公意指何人,除了王羽,還有哪個人能吸引主公這麼深刻的仇恨?如此深沉的殺機?

    實際上,感到震駭的又何止袁紹一人?此刻,沮授心裡也掀起了滔天巨浪,王羽很強,這一點天下皆知,但不到真正面對面的一刻,誰又能知道,他強到了這種逆天的地步?

    若一定要說之前的戰術有什麼漏洞,就只有顏良的輕騎和張頜的重騎脫節這一點了。

    可乘勝追擊能算是錯誤麼?不趁著對手中軍空虛,長驅直入,難道要眼睜睜的看著敵人重整旗鼓麼?

    就是這麼一個算不上失誤的漏洞,被對方給把握住了,此子把握戰機的能力簡直……

    自己布下的玄襄陣能不能留住王羽,老實說,沮授一點信心都沒有,他甚至感到有些惶恐。強中自有強中手,沮授本領雖大,卻從來都不會輕視任何人,更加不會自居天下無敵。

    沮授很有自知之明,他骨子裡就是個謀士、文臣,不可能跟武將一樣豪情沖天,天知道那個不可思議的少年還有什麼匪夷所思的本領。

    他能做的,唯有全力以赴。

    這個答覆令得袁紹非常不滿意,他要的不是這種模棱兩可的答案,而是一個確鑿無疑的答覆。他要王羽死,死在他的面前,為此,他甚至願意付出此戰敗北的代價,反正這場仗也不是他親自指揮的……

    不過,他現在只能強壓不滿。因為他的幕僚中,暫時還沒人能取代沮授;他的實力也沒大到對上任何人,都具備壓倒性的優勢。所以,他只能暫且丟開個人的好惡,以才能作為用人的標準,不能隨心所欲。

    那一天應該不會太遠,無論有多少波折,終將到來,因為,那是天命!

    就在這一刻,卷著滿天的烽煙,泰山輕騎毅然撞進了玄襄大陣,仿佛一滴水,滴進了浩瀚的大海,連個水花都沒濺起來,無聲無息!

    這一刻,袁紹陰沉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了一絲冷酷的笑容。

    有見於此,一直對袁紹察言觀色的謀士們也都松了口氣,只有逢紀的眉頭比剛剛皺得更緊了。

    “元圖,何事?”郭圖與逢紀既是同一派系,又算是半個同鄉,對後者極為熟悉,留意到對方神情有異,他湊近幾步,低聲詢問。

    逢紀左右看看,見沒人注意自己,附在郭圖耳邊,用僅有二人能聽見的聲音回答道:“那沖在最前面的……不是王鵬舉,是個騎白馬的。”

    “啊?”郭圖一臉茫然。

    ……

    “主公,這麼搞,行不行啊?”太史慈這會兒也挺茫然的,沖陣什麼的沒問題,以寡敵眾同樣不是第一回了。可問題是,指揮者不是自家主公,也不是自己,而是個初出茅廬的小屁孩!這不是亂來麼?

    “怎麼不行?你剛才不是看見了嗎?子龍的槍法……”王羽信心十足,他敢就這麼沖進來,不是因為別的,就是因為趙雲。他現在已經知道,趙雲到底擁有怎樣的能力了,這是一種非常詭異,也非常強悍的能力。

    “槍法和用兵能一樣嗎?”太史慈暈了,大聲糾正道:“若是讓子龍站在高臺上縱觀全域,也許有殊途同歸之效,可現在,他身在陣中,什麼都看不到,怎麼可能找到軍陣的破綻?”

    他隨手揮動長槍,磕飛了幾支流矢,一邊大聲哀歎:“主公啊,您英明一世,這次可是……唉,讓某怎麼說您呢!”

    趙雲的槍法專門捕捉破綻,在發現破綻的一刹那,只要是他力所能及的,他的槍勢就會突然加快,疾若閃電。即便以文醜的武功,對上趙雲,也絲毫不敢大意,稍一疏忽,就可能被幹掉。

    所以,之前王羽和趙雲切磋的時候,覺得他的武藝沒有想像中那麼高。其實,就是趙雲不能對他用殺招,這才顯得有些平庸。

    不過,個人武藝和作戰風格雖然有契合之處,但終究不是一回事。

    王羽所以敢於沖陣,就是基於對趙雲的信任,認為後者在戰場也有類似的能力。但這一點根本沒法得到證實,趙雲自己都不能確定這個本領的存在,更遑論其他人了。

    太史慈不怕危險,但把所有的賭注都壓在一個虛無縹緲的希望上,讓他覺得很不值得。玄襄陣的變化極多,摸不到頭緒的話,就憑自家這千餘人,能退出去一半都是命大了。

    此刻,他甚至懷疑,王羽是不是為了和公孫瓚的義氣,不惜把自己的家底拼光!

    這個懷疑是有憑據的,就在泰山輕騎入陣的同時,玄襄大陣已經停止了前進。顯然,袁紹寧可錯失增援前鋒騎兵,擊敗幽州軍的良機,也要先行解決王羽這個心腹大患!

    太史慈的勸諫沒起到任何效果,王羽不理會他的鼓噪,而是一直在鼓勵著前方的白馬少年,全心全意的相信對方。

    趙雲本來還有些不自信,在王羽的鼓勵下,他終於穩定了情緒,開始觀察四周,並且很快有了發現。

    他抬槍斜向一指:“走這邊!”

    “跟上!”王羽毫不猶豫的調轉馬頭,太史慈撇撇嘴,也跟了上去。

    用人不疑不是壞事,當日若不是一見面就被委以重任,自己又怎麼會心甘情願的奉一個少年為主?如果主公這次沒看走眼,那麼,泰山軍的騎兵主將就有人了。

    就和他的武藝一樣,如果他能發現破綻,缺的,就只有同樣快的長纓了。而來去如風的輕騎,正是戰場上最快的長纓!

    “只是,這種本領算是怎麼個名目呢?”太史慈很犯愁,自言自語的念叨出了聲。

    “嗯,就叫弱點擊破好了。”說者無意,聽著有心,王羽認真的思考了片刻,借用後世的遊戲術語,給出了答案。

    “呃?”太史慈先是一愣,隨即將手中槍戟一敲,笑道:“不愧是主公,起得名字當真恰當!”

    “少說閒話,跟著子龍,沖進去!”王羽抬起槊鋒,點了點前方的軍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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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四章 十蕩十決


    “嘭!”

    爛銀槍畫出萬道光芒,旗門前的幾面大櫓幾乎同時被挑飛,一白,一黑,一黃,三匹駿馬不分先後的撞入了旗門。

    在他們身後,是風一般的數百輕騎。

    一陣劇烈的波動後,旗林再維持不住先前高深莫測的狀態,轉眼間就趨於崩潰狀態。

    “是虛陣!”

    難得的,太史慈的武器上沒沾到多少血,卻仍然很興奮。這是他們連續撞上的第三個虛陣了。一次是運氣好,兩次也未嘗不是不可能,但連續三次,就不能僅僅用巧合來形容了。

    他大聲讚歎:“好小子,確實有一手。”

    太史慈就是這脾氣,有疑慮就直說,覺得好也不諱言。和名士們那種皮裡陽秋不一樣,他的態度前後雖然也差了很多,卻只會讓人感到他的直率,而不會生出厭煩或警惕。

    趙雲無暇回應,他全神貫注的觀察著四周。

    冀州軍陣停止前進,並不代表這座玄襄陣就是固定不動的,實際上,沮授之所以停止前進,正是要專注於陣內的調度,設法形成合圍,將泰山輕騎包圍在陣中。

    在沮授的指揮調度下,遠近之間,只見無數士卒在往來奔走,旗幟如雲,刀槍如林,密密麻麻的或前或後,讓人看得眼花繚亂。

    單從表面上看,四面八方都是敵兵,如同銅牆鐵壁一般將深入敵陣的泰山輕騎合圍起來。

    這就是疑陣發動起來的效果,沒有小說演義裡說的那麼神乎其神,但攪亂視線,讓人失去方向感,卻是一點都不誇張的。

    “走這邊!”

    王羽不知道趙雲到底是如何判斷虛實方向的,他覺得那是一種類似直覺的東西,否則他做決斷的速度不會這麼快,幾乎就在自己三人殺透适才那座疑陣的同時,趙雲就判明了下一個方向。

    “不要戀戰,跟上!”王羽收回環視四周的目光,高聲喝令。

    四面八方都有敵軍逼上來,不到近前,誰也不知道盾陣後面是疑兵還是精銳,每個陣勢後面,都持續不斷的有箭矢射出,看起來一點差別都沒有。

    一旦被某一路敵人纏上,失去速度的輕騎只會被淹沒在人海之中,破陣也好,突圍也好,最佳的方式就是加速,再加速,不斷前進!

    “緊隨君侯,不要戀戰!”秦風完全融入了旗手和傳令兵的角色,大聲將王羽的命令層層傳遞下去。對輕騎來說,速度就是生命,這個他多年以前就領悟到的真理,在今天得到了再一次的印證,教訓是血淋淋的。

    前方的盾陣後面探出了一排長矛,是來狙擊的精銳!

    好在趙雲早就做出了提示,帶領弟兄們斜向撥轉了戰馬,弟兄們再一次臨陣變向,斜著切出了一道血色弧線。

    弧線邊緣,不斷有弟兄被敵軍刺下馬,或被陣中飛出的箭矢射中;弟兄們也不甘示弱,一邊縱馬狂奔,一邊將一波*的箭雨射入敵陣。

    “加速,加速,不要戀戰!”王羽長嘯聲猶如狼嚎。他擦著敵陣沖了過去,耳畔,流矢噝噝作響。

    “主公,前方的陣勢……”堪堪繞過了敵陣,趙雲突然回過頭來,眼神中帶著一絲歉然。

    “避不過去了嗎?”王羽微微一怔,繼而朗聲長笑:“沒關係,那就踩平他們!”

    直覺畢竟不是衛星圖,當然有不夠準確的時候,這也沒什麼,憑藉實力闖過去就是了。大夥是來打仗的,又不是來作秀的,跑跑馬就把敵人嚇癱這種事,他想都沒想過。

    “讓我來!”太史慈等這一刻等了很久了,在敵陣中旁若無人的縱馬狂奔固然很爽,但還是硬碰硬的沖陣最對他的胃口。

    他一抽馬韁,黃驃馬領會了主人的意思,一聲長嘶聲中,縱身猛躍,從落後趙雲一個馬身,變成了並駕齊驅,槍戟合璧化成的暴風,再次席捲而來。

    趙雲性子雖然謙和,但這種時候卻也不肯落後,雙腿猛夾馬腹,掌中爛銀槍再次化成了萬道光芒,迎向了前方密密麻麻的箭雨。

    ……

    “好像……攔住了?”郭圖有些不自信的說著。

    “確實攔住了,王鵬舉此子還真不是一般的狡詐,竟然連續突破了五道防線,在我軍陣中攪了小半圈!”

    “合圍之後,任他有通天的本事,也出不去了吧?”

    “不好說,他自己就是萬夫莫敵的勇將,身邊那兩個也極不尋常,就算真被圍住了,說不定也能殺透重圍出來。以某看,不如把麹義也調上去,說不定能再建奇功也未可知呢。”

    謀士們議論紛紛,就算先前對王羽不怎麼感冒的人,見證了此戰之後,也不得不提高重視程度了。

    只是能打的莽夫沒什麼可怕的;能打又會練兵的武將更可怕一些,但也不至於讓人太過忌憚;但既能打,又會練兵,戰場嗅覺逆天的武將,已經不能再以武將稱之了,只能稱之為名將或神將!

    與這樣的人為敵,豈能不寢食難安?

    眼下似乎是扼殺這個威脅的好機會,眾人在指揮方面幫不上忙,只能從其他方面想辦法。一通議論下來,倒也出了幾個好主意,特別是調動麹義上前助戰或狙擊那條,聽起來相當對症。

    袁紹心情正糟,聽到這話,卻也覺得有理,於是帶著滿懷的期望看向沮授,發現後者神色越來越凝重,一點都看不到勝利在望的喜悅,甚至連終於攔住對方後的激動都沒有。

    他皺眉問道:“公與,戰事有何不妥麼?”

    “回稟主公。”沮授頹然搖頭,“此番恐怕是攔不住了……”

    “怎麼可能?”袁紹驚怒交集,遙指前方問道:“這不是已經攔住了嗎?攔住一次,就能攔住兩次,把麹義也調上去,先登營還有半數可戰之人,一定能擋住他!”

    袁紹急於解決王羽,這話也是衝口而出,並未經過深思熟慮。眾謀士聽在耳中,心裡都是暗歎:讓剛剛損失近半的先登營再戰,就算大家都知道主公看不上麹義,可還是顯得太過涼薄了,畢竟麹義剛剛立過大功啊!

    先前雖然也有人提議調麹義上前,但那人說的是上前助戰,而不是狙擊。兩者的難度和產生的傷亡率,完全無法同日而語。面對氣勢如虹的泰山精騎,就算麹義真的狙擊成功,先登營還能剩下幾個人?

    “來不及了。”無視袁紹的急切,沮授只是搖頭不迭:“擊破這一陣,泰山軍很快就能透陣而出,麹將軍離得尚遠,哪裡趕得及?”

    “來不及也要趕上去,明明他們還在大陣中央,哪兒那麼容易就透陣而出!”袁紹的怒火越來越盛,一半是因為王羽的攪局,另一半倒是因為沮授的不配合。

    沮授雖然不精擅諂媚之道,可他畢竟不是麹義那種徹頭徹尾的情商白癡,基本的察言觀色他還是能做得到,哪裡看不出袁紹已經氣急敗壞了?

    他不再爭辯,在心中暗歎一聲,重新專注于指揮,一道道命令從他口中傳出,經由旗號傳達至大陣中的每一個角落,將五萬步卒盡數調動了起來。

    玄襄陣覆蓋的範圍本來就廣,這一下調動更是顯得氣勢磅礴,讓人望而心驚。

    “弟兄們,鵬舉賢弟在給咱們爭取時間,加把勁,殺光他們!”正與冀州騎兵激戰的公孫瓚的催戰聲更加響亮了。

    在他看來,王羽就是為了給自己爭取時間,這才捨身赴難,這份兄弟情義沉甸甸的壓在他心頭,讓他感動莫名,讓他激動不已。現在,他能做的,就是儘快解決眼前的敵人,去增援自己的好兄弟!

    勝負?管他呢,能痛痛快快的戰上一場就已經足夠了!這麼多年來,自己不都是以這樣的心情在奮戰嗎?

    “殺!殺光他們!”越來越多的幽州騎兵加入了戰團,他們如風一般在戰場上掠過,箭雨遮天蔽日,將河北的三大名將死死的壓制住,狼狽不堪。

    不能只讓友軍流血,幽燕男兒沒有孬種!

    戰場暫時分成了兩部分,但核心卻同樣圍繞著王羽和他的騎兵。

    一方要圍殺他,一方要儘快救援。

    就在戰事方酣之際,玄襄大陣的一角突然發生了混亂,隨即,一旅精騎透陣而出。

    “揚旗!”王羽縱聲長嘯,酣暢淋漓。

    “揚旗!”“揚旗!”秦風等人喊成了一片,‘漢’,‘驃騎將軍王’,‘大漢冠軍侯’,‘太史’,‘趙’,最後,還有白馬義從的‘義’字戰旗,大大小小的旗幟在冀州軍前耀武揚威。

    “爾等尚能戰否?”王羽朝身後望了一眼,然後大聲問自己的弟兄們。

    “戰!”“戰!”“戰!”長槊,馬刀,長矛,在日光下舞成一片鋼鐵叢林。千騎沖陣,在看似銅牆鐵壁般的敵陣中殺了個對穿,己方的損失還不到百人,這等暢快淋漓的戰法,誰不想再多來幾次?

    “那就隨我來!”有了第一次的經歷,王羽對趙雲的信心已是不可動搖,他長槊一擺,帶領兄弟們兜了個圈子,順著趙雲指點的另一個空虛處,又殺了回去。

    “他們又殺回來了!”玄襄陣不再沉默,驚慌的叫喊聲在四面八方響起,激起了陣陣回聲般的應和。

    這跟說好的不一樣。

    據說,大夥擺下的這個陣勢可以迷惑敵人的心志,讓他們自行陷入陷阱,被包圍,被屠殺。別說沖陣,入陣後,能僥倖逃出去就已經是天大的幸運了。

    先前的戰鬥驗證了這一點,所以大夥都能保持鎮定,堅定不移的執行著上峰的指令。

    現在,常識都被顛覆了。

    敵人不但輕輕鬆松的殺透了己方的大陣,而且還不肯甘休,居然又兜回來了!

    而自己這邊,中軍傳來的命令越來越急,越來越亂,大夥跑斷了腿,上氣不接下氣,卻怎麼也追不上這些飛一樣的命令,和飛一樣的敵騎。

    這種仗到底要怎麼打?

    還沒等冀州軍卒們得出個結論或是對策,雷鳴一般的歡呼聲又在軍陣的另一側響了起來。循聲望去,所有人都驚呆了,不久前那一幕再現了,除了位置不同之外,沒有任何改變。

    泰山輕騎興奮的歡呼;驕傲的揚起了戰旗;從容的撥轉馬頭;最後,無畏的從另一個方向,再次沖進了玄襄大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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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五章 決勝一著


    “混帳!混帳!”望著輕車熟路闖入自家軍陣的泰山精騎,袁紹怒不可謁。

    即將到手的勝利?那是什麼?他已經無暇顧及了,他眼中只有這支可惡至極的敵軍。

    大好的局面;威望和名聲,以及美好的願景……一切都成了泡影,都被這隊僅有數百人的騎兵毀掉了!

    現在別說一戰徹底奠定河北局勢了,最終的勝負都成了問題。

    受到泰山騎兵戰績的激勵,幽州軍士氣大漲,屢遭重創的冀州騎兵已是搖搖欲墜。要不是大戟士的盔甲實在很堅固,其主將的指揮也非常頑強,他們早就被幽州騎兵給淹沒了。

    眼下,騎兵戰隨時都會終結,到時候,幽州軍的攻勢就會傾瀉到冀州的步兵主力身上來。

    反觀自己這邊,在那隊輕騎的反復衝殺下,軍隊的傷亡倒不算大,但士氣卻被大幅的削弱了,軍陣的秩序也正在陷入混亂之中。

    當然,袁紹肯定不會承認,秩序的混亂,是由於他強行插手指揮,連令旗都搶在手裡的後果。他只是毫無保留的將怨念投放到敵人的騎兵,尤其是騎兵主將的身上。

    如果怨恨可以殺人,王羽早就死了至少一百次!

    如果怒火可以燃燒,王羽早就被燒成了飛灰!

    如果……

    然而,假設就是假設,不會成為現實,所以,袁紹只能滿懷著怒火和無奈,看著敵人在自己眼前囂張,一次又一次。

    沒人知道敵人還要將這個過程重複多少次,但袁紹很清楚,除非有人能阻擋他們的腳步,否則,唯一的限制,就只有騎兵和戰馬的體力。

    可至少目前,對方看起來還是生龍活虎的,照目前的態勢進行下去,遠在他們耗盡體力之前,自己的軍陣就要徹底崩潰了!

    “攔住他們,攔住他們!”袁紹氣得雙眼冒火,不停地舞動著令旗,形象比最沒賭品的賭鬼還要糟糕。

    可是,世上的很多事,不是努力就有結果的,饒是他把令旗揮舞成了風車,但情勢卻依然沒有任何好轉。

    泰山精騎像是長了一雙可以從高空向下眺望的眼睛似的,切出了一條又一條完美的弧線,避實擊虛,避強趨弱,一次又一次。

    被袁紹驅使著迎上去的冀州軍,不可謂不賣力,可卻總也攔不住對方。精銳只能望塵興歎,倒是那些疑兵接連不斷的被泰山精騎撞上,被突破,最後崩潰。

    偶爾發生一場硬仗,也不是因為避不開,而是對方敏銳的意識到了,在這隊精銳背後的那片旗海,大多都是由疑兵構成的。付出一定代價擊破當前之敵後,接下來的路就一馬平川了,正如敵軍第一次突陣被阻截時那樣。

    當時眾幕僚都以為塵埃即將落定,沮授卻愁眉不展,那隊阻截的精銳,本是用來掩護後面的疑兵的。如果泰山軍避開這隊人馬,無論向左還是向右,都會鑽進沮授精心編制好的口袋陣之中。

    結果,敵人偏偏就撞上去了。

    有那三大猛將開路,防禦的也不是死不旋踵的先登營,強沖的代價比想像中小得多。

    王羽三將的兵器阻擋了箭雨,隨後,太史慈和王羽發力在盾陣上砸了個口子,趙雲的銀槍帶起了一片血雨。再下一刻,泰山輕騎長驅直入,將狙擊者踩了個稀巴爛,不等包抄者圍上來便揚長而去,只留下了一路煙塵。

    “主公,這樣是攔不住了,王鵬舉對戰場的嗅覺太敏銳了,再這麼下去,恐怕……還是變陣吧。”一邊要對付衝突往來的王羽,一方面還要應付暴走的袁紹,沮授的神情語氣都顯得極為疲憊。

    “變陣?怎麼變?能抓住王羽麼?”袁紹猛然回頭,惡狠狠的盯著沮授。

    “變方圓陣,撤掉疑兵,密集結陣……”

    在第一次被王羽透陣而出後,沮授就想清楚了。

    這種戰場嗅覺其實沒有看上去那麼可怕,但對疑陣來說,卻是最大的剋星。對方不理會陣型的變化,只是憑藉直覺選擇攻擊方向,騎兵的速度又快,自己的指揮再怎麼高妙,也不可能阻擋住對方。

    最好的辦法就是改弦易轍,不搞虛實相間之道了,直接換成最簡單的,實打實的方圓陣。這個陣型是最簡單的陣法,重在防禦力,想要打破此陣,就只能硬碰硬的一路打進來。

    相對于玄妙非常的玄襄陣,方圓陣根本就上不了檯面,不過,一物降一物,此陣卻能最大限度的克制王羽的這種戰場嗅覺。

    “不行!”袁紹斷然拒絕,方圓陣重在防禦,變成這個陣型,就等於是在示弱,等於放棄了取勝的希望,打算守出一場不勝不敗的仗來,這叫他如何能夠甘心?

    何況,王羽也不是真的瘋子。自己這邊變了陣,他怎麼可能繼續沖陣,給自己殺他的機會?騎兵眼見著就挺不住了,用步兵怎麼可能追殺王羽,王羽不死,他胸中的這口惡氣怎麼出得去?

    “主公,不能再這麼下去了!”沮授高聲悲呼:“王鵬舉反復沖陣,目標早已不再是狙擊我軍前進,而是項莊舞劍,志在沛公啊!”

    “……此話怎講?”袁紹從暴怒中清醒過來,望一眼激戰中的戰場,又看看沮授,神情變幻不定,臉上像是籠了一片烏雲,讓人難窺真容。

    “我軍若密集結陣,被敵兵三番五次的透陣而出,士氣必將一潰千里,以至潰不成軍。可這玄襄陣與眾不同,疑兵眾多,士卒並不清楚友軍的情況,泰山軍雖然反復衝突,但造成的殺傷卻很有限……”

    沮授語聲急促,詳細的說明道:“王羽此子,做事一向目的鮮明,從不做無謂的犧牲,耽誤我軍行程的目的已經達到,不能擴大戰果,他就沒有必要反復衝突,他會這麼做的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

    “他是沖著吾來的?”不知是嚇的還是氣的,袁紹臉色一片鐵青。

    “正是。”沮授點點頭,遞上陣圖,在上面指點著說道:“他如今已經在我軍陣中五進五出,這裡,這裡,還有這裡……他已經試探過了六成以上的位置,顯然是意圖尋找中軍所在,進而……”

    “哈哈……”沮授話沒說完,就被一陣冷笑聲給打斷了。

    笑意很冷,陰森而冰寒,使得聽者無不顫慄,沮授驚愕抬頭時,發現笑聲正是出自于袁紹之口。

    “……主公?”

    “來!且讓他來,吾怕的就是他不來!”袁紹臉上紅光一閃,眼中閃過了一絲決絕之意。

    ……

    到底殺了幾進幾出,王羽已經不記得了。

    弟兄們也沒人記得,這種事第一次做很激動,做多了,感覺就像是家常便飯一樣,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大夥只要跟在君侯身後,不斷將自身的驕傲展現出來就可以了。

    趙雲專心尋找著敵陣的破綻,太史慈沉溺於廝殺,而王羽的心思,一直放在尋找敵軍中軍上。

    他看不懂冀州軍旗號表達的意思,也沒有趙雲那種逆天的直覺,但他也有獨特的東西,那就是經過艱苦訓練而得來的超強觀察力。

    旗號的變化很複雜,但畢竟是有先後次序的。換成普通人,恐怕很難在成片的旗海中,觀察到這樣的規律,但王羽能!身後那五道完美的弧線,就是他觀察的軌跡。

    直取中軍這句話,他並不是說說而已,他是來真格的。

    玄襄陣對中軍的保護很強,也很弱。

    其對中軍的保護,是通過迷惑敵人達成的,讓敵人找不到中軍,本身就是最好的保護;反過來說,為了迷惑敵人,甚至讓敵人當面都察覺不出中軍的存在,中軍就不能太特殊。也就是說中軍的兵力,不會比其他小陣強多少。

    冀州的三大猛將眼下都在與公孫瓚激戰,情報顯示,高覽被袁紹留在魏郡守後路去了,現在他身邊頂多只有個麹義和他的半個先登營。

    這不正是直取中軍的好機會嗎?只可惜,王羽的運氣不太好,在敵陣中來來回回的穿梭了好幾趟,也沒能如願找到袁紹。

    他不死心,決定發動第六次衝擊。這一次,他不會只限於在敵陣邊緣地帶徘徊了,而是要深入敵陣中央!

    “兄弟們,馬力不濟或者體力不足的人先行脫離,剩下的人,隨某再沖一次!”

    從與冀州輕騎對沖到現在,已經過了很久,弟兄們本身以及坐騎的體力都快到極限了。不過,當王羽發出號召的時候,無論是他的泰山嫡系,還是後加入的白馬義從的殘兵,沒有一個人肯退縮。

    “戰!”

    “戰!”

    “戰!”回應聲和第一次透陣而出時一樣狂熱,長槊、戰刀再次被高高舉起,與沸騰的熱血和戰意一同,沖天而起。

    “好!弟兄們,隨我踏陣,取下袁紹的人頭,祭奠眾兄弟的在天之靈!”

    “殺袁紹!沖啊!”

    煙塵微微一斂,繼而再次漫天揚起,勇士們大呼酣戰,曾經殺機四伏的玄襄大陣,就像是有著無數破洞的籬笆一樣,任由敵人穿梭往來,再不復先前的囂張氣焰。

    然而,在一片哀鴻之下,卻有暗流靜靜湧動,殺機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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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六章 再戰先登


    熟門熟路的闖進冀州軍陣後,王羽立時就發覺情況不對勁。

    第二次沖陣的時候,他也有相似的感覺,但那時的感覺跟現在不一樣。

    當時更像是指揮者換了個人,或者陷入了暴怒的狀態,因此失去了冷靜的心態,被焦慮所驅使,故而露出了更多的破綻。

    而現在,指揮者似乎已經恢復了冷靜,指令中沒有了先前那股子焦躁氣,變得有條不紊起來,只是策略發生了變化。

    冀州軍放棄了虛實相生的玄襄陣,開始變陣,精銳向前軍集結,中軍和後軍變得空虛起來。

    “以身誘敵?袁紹居然有這種魄力?或者,他敢這樣做,是因為先登營的存在?”心念電轉間,王羽分析著對方的意圖,不自覺的自言自語道。

    “主公,此番當如何破敵?”太史慈耳朵很靈,一聽這話,兩眼放光問道:“乾脆還是正面殺上去吧,先前被咱們衝垮那幾隊步卒也有強弩,最後還不是……”

    王羽沉吟道:“不能硬沖,跟冀州軍拼消耗,就算贏了,咱們也得不償失,除非真的能捉住袁紹……”

    他對先登營還是非常忌憚的。這支部隊與其說是弩兵,不如說是一支全能型的敢死隊,強弩、長矛、刀盾,他們什麼都會用,使用的技巧也很精湛。

    “不然,乾脆配合公孫將軍的主力,前後夾擊冀州軍的前軍好了。”太史慈努力的幫忙出主意。

    “恐怕很難。”答話的是趙雲,“咱們已經衝殺很久了,人能堅持得住,馬也快跑不動了。冀州前軍的陣型很厚重,咱們一時未必沖得破,很容易陷入包圍。”

    提議接連被否決,太史慈很是懊喪,發洩似的將手中的槍戟掄成了風車,氣哼哼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到底要怎麼辦?總不成跟袁賊打個招呼就走吧?”

    “那……”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太史慈的牢騷讓王羽心中一動,“也未嘗不可。”

    “啊?”太史慈的嘴張得老大,一本正經提出的建議不被採納,倒是隨便發發牢騷卻合了主公心意?不,不可能,就算主公不捨得拼消耗,也不會眼看著戰機溜走的。

    “主公,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當然不是。”王羽搖搖頭,笑得很得意,見太史慈仍舊不開竅,他呵呵笑著解釋道:“子義,你想想,袁紹以身誘敵為的是什麼?恐怕不僅僅是想扳回局面吧?”

    “嗯?啊!”太史慈先是迷茫,繼而恍然大悟。

    “若是咱們轉身就走,你猜他會怎麼辦?”

    太史慈的眼睛越來越亮:“那咱們……”

    “嘿嘿。”王羽笑而不答,太史慈卻也不再追問,兩人嘀嘀咕咕的商量起細節來。

    ……

    袁紹的中軍設在了一處廢棄的民宅旁邊。

    為了隱蔽性,中軍不能設在太過顯眼的高處,這座宅院曾經是某個地方小豪強的居所,院牆頗高,派人攀爬上去之後,可以當做瞭望台用;若形勢當真危急,袁紹還可以考慮帶著少量精銳,撤退到院內堅守待援。

    此刻,軍情緊急,瞭望手成了最忙碌的人,情報流水價一般從瞭望臺上傳了下來。

    “報……張、顏三位將軍已敗,殘兵只餘數百,正退向前軍!”

    “哼!真是沒用,多撐片刻都做不到。”這結果早在預料之中,袁紹冷哼一聲,全然不以為意。

    “報……公孫瓚親自帶隊,全軍盡出,大舉攻來!”

    “且讓他囂張一時。”對公孫瓚的大舉反擊,袁紹嗤之以鼻。

    “報……泰山輕騎已發現了中軍所在,正奔襲而來!”

    “終於,來了麼!”袁紹猛地站起身,身體前後搖擺了幾下,這才站穩。

    他壓抑著心中的激動,轉向了滿身是血的麹義:“正理,此番能否留下王賊,就全靠你了!若此次建功,吾必不吝封賞,即便是封侯,也不在話下!”

    “主公放心,包在某身上,只要他敢來,管教他來得去不得!”麹義大喜。

    “好!要的就是這樣的氣勢!”袁紹平時不喜歡這種毫不謙虛的舉止,但此刻看在眼中,他卻倍覺安心。

    “來了!”正想著再勉勵對方幾句,卻聽得瞭望臺上猛然傳來一聲淒厲的示警聲。猛抬頭看時,正見一股煙塵自東向西直沖而來,當先者正是一騎玄甲黑騎,不是王羽還有哪個?

    “保護主公!”

    “放箭!快放箭!”

    護衛在中軍的,除了先登營的五百殘兵之外,就只有一千多步卒,加起來不過兩千可戰之兵。其中倒是不乏精銳,但面對表現生猛的泰山軍和無敵的王鵬舉,多少還是有些不夠看。

    袁紹執意要以身誘敵,謀士們多半都持反對意見,本想著沮授料事不一定那麼准,王羽未必找得到中軍。結果,他們的那點僥倖心很快就被打破了,變陣沒多久,王羽就徑直找上了門,他們當即就是一陣大亂。

    “都亂什麼亂?”袁紹眉頭一皺,大聲呵斥道:“有麹將軍在此,又不用爾等上陣殺敵,怎地還要怕?若實在害怕,不妨先進宅院中暫避,待吾擒殺王賊之後,再與諸位議論。”

    “我等只是擔心主公安危,故而……”眾人被訓了個灰頭土臉,肚裡都是腹誹不已。

    所謂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王羽那個愣頭青出身不咋地,所以橫衝直撞,主公您可是四世三公的名家之後,怎地也效這荒唐之舉?你自己為了報仇,不管不顧也就罷了,卻也不好連累大家吧?

    腹誹歸腹誹,卻也沒人當真往院子裡去。怕影響前程是其一,更重要的是,若防線真的被擊破了,躲進院子裡又有何用?

    “架弩!”麹義的大嗓門,名士們平時也不大聽得慣,但此刻聽起來卻很順耳,讓他們安心不少。這個粗坯無禮歸無禮,關鍵時刻,還是能派上些用場的。

    弩矢發著森寒的光芒,指向了奔襲而來的騎兵隊,特別是沖在最前面的那個目標,至少吸引了三十架以上的強弩。可以想像,強弩齊射的一瞬間,必將是雷霆萬鈞之勢。

    仿佛感受到了前方蘊含的殺機,就在進入強弩有效射程的一刹那,那匹黑馬上的騎士撥轉了馬頭,改前沖為斜走,沿著強弩射程那條看不見的界線,走了一條弧線,沖向了中軍陣列的兩翼。

    “小賊倒是賊猾,可是,沒用的。”麹義一聲冷笑,大聲號令:“一隊去左翼,二隊去右翼,三隊防後路,四隊留守,盯緊了,不要給他們任何機會!”

    “諾!”先登迅速分出了三隊人馬,分別向幾個方向增援。

    “其他人,跟我來,看看他們在外面繞圈子跑的快,還是咱們的腿腳靈便。”佈置完畢,麹義又是一揮手,然後快步轉向左翼,三百先登抬起手中強弩,緊隨其後。

    走內圈,在距離上占了便宜,先登本身又相當精銳,當泰山輕騎迂回到右翼時,麹義也趕到了,並且戰好了陣勢,嚴陣以待。

    見無隙可乘,黑馬騎士揚槊大喝,泰山輕騎在他的喝令下一分為二,一隊沿著原來的方向繼續向後陣迂回,另一隊則兜轉戰馬,反向走上了來路,看起來是要將圈子兜到底了。

    光是兜圈子還不算,在行進的過程中,泰山騎兵又開始分隊,一隊百人,各有快慢,隨著賓士的速度越來越快,竟是在冀州軍陣的週邊圍成了一圈,用一個高速運動中的包圍圈,把冀州軍包圍了起來!

    “他們這是要做什麼?”袁紹看得心驚肉跳,茫然不知敵人的意圖。

    “還能是啥?泰山輕騎就是白馬義從一手帶出來,學的就是他們那套東西,騎射而已。”麹義回答的很快,也很准,就是用詞不夠講究。

    “那該如何是好?”袁紹無暇計較這些小節,臉色頓時一白。

    “這還不簡單?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一句話沒說話,麹義的神情忽然一凝,繼而大喝道:“來了,兄弟們,迎戰!”

    “諾!”已經分佈在營盤四周的先登死士轟然應諾,舉起了手中強弩。

    於此同時,陣外的泰山軍也展開了馳射。稍有不同的是,這一次,他們用的同樣是弩,而不是弓。

    “崩!崩!崩!”陣內陣外,強弩發出了同樣的怒吼。

    弩矢帶著淒厲的嘶鳴,筆直的相互而向。

    “噗!噗!噗!”相同的利刃入體聲中,一朵朵血花綻放開來。

    泰山輕騎用速度甩開了大部分攻擊,先登營卻也沒吃多大虧。他們的射擊是兩人交替的,一人射擊的時候,另一人持盾保護;等到一輪齊射結束,兩人交替位置。

    所以,這一輪聲勢浩大的對射,雙方的戰損相差不多。如果算上遭受池魚之災的袁紹親衛,倒是泰山軍占了點便宜;但若考慮到騎兵和步兵的差別,泰山軍占的那點便宜,就不夠彌補損失了。

    一輪過後,泰山軍不肯死心,又反復進行了幾輪試探,最終卻也奈何不了先登營。騎弩的射程本就及不上步弩,高速賓士又影響了穩定性,占不到上風也是沒辦法的事。

    一部分騎白馬的似乎心有不甘,試圖棄弩用弓,拉近了距離對射。然而,這種不理智的行為,當即就被軍官們喝止了。和弩一樣,騎弓的射程也不如步弓,對耗下來,泰山軍一樣不划算。

    似乎權衡了一番利弊,為首的騎士向遠處正急速靠近的煙塵望了一眼,搖了搖頭,長槊一擺,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冀州軍陣內,當即響起了一片熱烈的歡呼聲!

    今天的這場大戰,局勢一直被牢牢的控制在王羽手中,重創顏良,進而擊潰五倍于己的冀州輕騎;然後用有騎弩戰法,磨掉了大戟士的鋒銳;再後,更是在數萬大軍中殺了個五進五出,破掉了玄妙無方的玄襄大陣。

    這少年看起來無所不能,無往不利。

    儘管眾人明知泰山軍打到現在,已經是人困馬乏,筋疲力盡,但當這數百疲兵在王羽的率領下,衝殺過來的時候,他們還是心驚膽寒。

    此刻,他們終於可以放心了,王鵬舉並不是無敵的,他也會害怕,也會退縮,也會打敗仗。就在剛剛,他們見證了這個奇跡,仗著主公虎威,麹義以相近的兵力,正面擊敗了王鵬舉!

    除了沮授、麹義和他的先登營之外,袁紹是唯一沒有加入歡呼行列的人。他的眉頭比剛才皺的還緊,“他們在幹什麼?”

    “似乎起了爭執。”沮授正在遠距離指揮前線的戰事,無暇理會袁紹,作出回答的是郭圖。想了想,他用不太確定的語氣補充道:“那些騎白馬的或是公孫瓚以前借出的義從,或是先前那仗的殘餘,也許是報仇心切吧?”

    “嗯,公則之見,與吾不謀而合。”袁紹點點頭,猛然抬手向外一指,揚聲問道:“麹將軍,你可願出陣一戰,為吾滅此朝食!”

    “有何不敢!”麹義毫不遲疑,振臂高呼道:“弟兄們,隨某出戰!”

    “諾!”

[ 本帖最後由 pon217 於 2014-4-1 10:51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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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七章 計謀與鏖戰


    袁紹發令果斷,接令的麹義動作更快,還沒等眾幕僚做出反應,他已經大吼著開始集結部隊了。

    “主公,這是不是……”

    郭圖瞥一眼在瞭望台下的沮授,見後者一臉凝重,完全無法分神,不可能擔負起勸諫的職責,只好硬著頭皮自己上了。貿然出戰,是很冒失的舉動,王羽一向詭計多端,誰知道他是不是詐敗,就等著殺個回馬槍呢?

    但看主公興沖沖的樣子,郭圖也不敢勸得太深,以免步了沮授的後塵。想得太多,話在嘴裡一直打轉,好半晌,他才算是措好了詞:“是不是先商議一下?”

    “有何可議?”袁紹面色一整,冷笑著搖頭:“公則莫非以為本人是莽撞之人麼?”

    “圖萬萬不敢。”這個罪名可有點大,郭圖躬身施禮,連聲否認。

    袁紹看也不看他一眼,抬手遙指兩百步外的泰山軍,傲然道:“小賊縱有千般算計,終究不能逆天而行,泰山騎兵已苦戰半日,雖然屢屢得手,馬力、體力的消耗,卻是無可彌補的,吾觀其已是疲兵,來此沖陣不過心存僥倖罷了,就算真有什麼狡計,哼哼……”

    剩下的話,他不用說的太明白,各種跡象已經表明了他的想法。

    出擊的只有麹義和他的屬下而已,剩下的千余親衛原地不動。

    袁紹身邊的親衛,都是他初到渤海時招募的,厚餉勤練養出來的,忠誠度和袁家蓄養的死士差不多。再加上入主冀州後換上的精良裝備,就算沒有麹義。有這隊兵馬在,袁紹的安全也不會有多大問題。

    而現在面對的敵人。只是數百疲兵罷了,而且還是內部不怎麼團結的。那些幽州人的脾氣就和他們的主將一樣,驕傲且固執,如果他們認定了眼前是個報仇的機會,王羽這個外人未必能壓得住他們。

    畢竟袁紹就在眼前,對幽州人來說,就算把幾百人的命都搭上,只要能殺死袁紹,那也值得了。

    就算敵人真的要逃跑也不要緊。步兵肯定追不上騎兵。但能把一直囂張了這麼久的王羽象攆兔子一樣趕走,也算是出了口惡氣。

    出擊最大的風險,其實是由先登營來承擔的,如果泰山騎兵邊打邊跑,或者有其他的詭計,先登營肯定是很危險的。不過,既然是死士,這種危險和收益並存的計畫,本來就是要當仁不讓的。

    麹義是個外來戶。一副臭脾氣更是幾乎把同僚都得罪遍了,這種時候,當然不會有人為他著想,更遑論提出挽留。

    名士們互相交換著有會於心的眼神。都緊緊的閉上了嘴巴,看著麹義用超出尋常兵馬近倍的速度集結了兵馬,呐喊著沖向了環繞周圍的那片煙塵之中。

    因為主將們的爭執。構成泰山軍的兩部分士兵正處於無所適從的狀態。

    騎雜色戰馬的泰山嫡系都勒住了馬,聚集在那個黑馬騎士的身後;碩果僅存的白馬義從則發洩似的繼續來回奔跑著。雖然沒人冒險靠近冀州軍陣對射。但時不時的就會有幾支羽箭從煙塵中飛出,劃過漫長的距離。最後,有氣無力的落在兩軍之間的曠野上,濺起一縷塵埃。

    在強敵面前內訌,是比輕敵還嚴重的錯誤,這一點,在麹義率軍展開追擊的那一刻,體現的淋漓盡致。

    “退,快退!”那個年輕且熟悉的聲音再次響徹了戰場,卻沒了從前那股子豪邁無畏的味道,聽起來滿是驚惶和焦慮。

    那個騎白馬,扛著大旗的軍官似乎還有些遲疑,可回頭看看即便在追擊之中,依然保持著嚴整佇列的先登營,他猶豫再三,終於還是選擇了聽命。

    泰山騎兵開始退卻。

    此刻他們的陣型極為散亂,和之前氣勢洶洶殺過來的時候根本沒法比。接到撤退命令的時候,騎白馬的人有不少還在圍著敵陣打轉,倉皇之間,已經來不及和本隊匯合。

    距離近的,策馬沖向先登營的側翼,試圖吸引追兵的注意力,為倉皇撤退的大隊人馬贏得時間;還有一些人向遠處退卻,試圖迂回著與本隊匯合;還有些人勒馬四顧,似乎在猶豫到底何去何從。

    “哈哈哈哈,王鵬舉啊王鵬舉,你也有今天?”

    泰山軍表現出來的狼狽模樣,讓袁紹心懷大暢,他指著落荒而逃的黑騎的背影,譏笑道:“吾先前還道你比公孫伯珪那個武夫強了些,現在看來,也是一路貨色,只會打順風仗罷了,一旦受了挫,卻也是一個模樣,可笑,可歎呐!”

    “适才泰山賊來勢洶洶,我等無不心驚肉跳,若非主公指揮若定,窺破他的虛實,又豈有眼前之勝?所以,並非世人無知,亦或王鵬舉浪得虛名,實是他從前沒遇到如主公一般的對手罷了。”

    “公則說的極是,王賊縱橫天下,從無抗手,今日連敗河北名將,視沮公與的玄襄大陣如無物,氣焰囂張,不可一世。主公身邊不過千余步卒,他卻只能鎩羽而歸,何也?一是主公洪福齊天,二來,也是主公的妙計所致……”

    “元圖所言,是何妙計?”郭圖和逢紀平時關係一般,但在袁紹馬屁這件事上,卻保持著高度的默契,一捧一逗,比後世說相聲的還契合。

    “首先,是攻心之計……兵法有雲:不恃敵之不我攻,恃吾不可攻……其次,乃是離間之計……再次……”逢紀滔滔不絕,把能想到的讚美之詞,只要沾點邊,通通說了出來,說得一向喜歡這道道的袁紹都有些臉紅。

    “主公,諸位,且不可大意,須防有詐。”有人拍,就有人煞風景,沮授不知道什麼時候趕了過來。一句話就把逢、郭好容易營造出來的和諧氣氛給破壞了。

    “公與兄,都到現在這個份兒上了。還能有什麼詐?”

    郭圖大是不爽,先指指遠處一追一逃的兩股煙塵。“就算他們真要殺個回馬槍,也要先過麹將軍那一關!”再向後方一指:“援軍也正兼程趕過來,你說能有什麼詐,莫非……”他朝周圍一揮手,不屑道:“難不成你認為這些散兵游勇能威脅到主公不成?”

    “正是。”郭圖說的本是反話,誰想沮授居然點了點頭,指著後陣方向,語聲急促的提醒道:“主公,且不可使麹將軍追出太遠。這些散兵,恐怕不是那麼簡單,他們正在我軍後陣集結!”

    “集結?那又何懼之有?不過區區百餘人罷了。”逢紀嘿然冷笑,一臉譏嘲。想了想,他又補充了一句:“若是王鵬舉那個亡命徒在的話,也許還有點威脅,現在王鵬舉已經……咦?”一句話沒說完,他突然臉色大變。

    郭圖待要相詢,可看到搭檔眼中的驚恐之色。他的心中也是一動。

    沒錯,大夥只是看到一個騎黑馬的少年帶隊來了又去,可誰也沒真正看清對方的臉。泰山軍離冀州軍陣最近的時候,也有一百多步。對方頭上又帶著盔……

    引開最具威脅的先登營,然後以百騎踏陣,這種事。別人想都未必會想,但那個王鵬舉可是個膽大包天的傢伙!

    “快!快打旗號。命令麹……”

    袁紹猛然驚醒,待要亡羊補牢時。卻發現已經晚了,他的命令才喊了半句,就被陣後傳來的一聲大吼給打斷了。

    “踏陣……”

    聲音年輕且豪壯,循聲看時,正見一騎黑騎穿過漫天煙塵,穿過一片閃爍的白光,手中的槊鋒雪亮,身上的玄甲黑中帶紅。

    長槊揚起,吼聲如雷!

    “無歸!”

    百余壯士齊聲應和,雖然只有區區百人,但那一瞬間爆發出來的氣勢,卻不在上萬雄師之下。

    “轟!”再下一刻,數百馬蹄奏響了這場大戰的最強音符,轟鳴著如同天際滾來的驚雷。

    刹那間,袁紹感覺從頭到腳一片冰涼。

    千算萬算,還是中計了,不是他不夠小心,只是敵人的計謀太不合常理!太沒把他放在眼裡!

    不是麼,敵人的主力引著麹義走了,留下的只有一百騎!主力盡在的時候不敢沖陣,剩下一百騎卻擺出了取自己性命的架勢,這不是沒把自己放在眼裡又是什麼?

    嘴裡傳來了一陣腥澀的味道,不知不覺中,袁紹咬破了嘴唇,可一向最注重風儀的他卻恍若不覺,體察入微的一眾幕僚,也無人留意。

    他的牙咬得越發用力了。

    哼!你要來,就來好了,以為自己這個四世三公的大名士真的是軟柿子?

    無歸?來吧,今天就讓你們有來無回!

    “穩住,密集結陣!”袁紹用盡渾身力氣喊了起來。

    “穩住,密集結陣!”幕僚們正茫然失措,聽見喊聲,趕忙齊聲加以重複。

    在片刻之前,士卒們還雀躍不已的為追殺敵人的同袍呐喊助威,順便用各種方法嘲笑那支逃跑的敵軍。誰也沒想到,馬上就輪到自己面對威脅了。

    這個轉變實在太過突然,讓他們完全無法適應,哪怕聽到了主公的叫喊,大部分人也有一種如墜夢中的感覺。

    在軍官們的催促下,他們迷迷糊糊的拾起了武器,跌跌撞撞的擠成了一團,顫顫巍巍的將矛戈架在身前同袍的肩膀上,勉強在騎兵殺到之前,構築起了一座拒馬陣。

    倉促結成的陣勢,似模似樣,卻並不足以達成主將的心願。

    率先砸過來的不是賓士的戰馬,而是劈頭蓋臉的百余支羽箭,宛如電光,帶著寒意,將死亡和恐怖散佈得更深、更廣。

    羽箭的覆蓋極為集中,直接就將拒馬陣的前端砸塌了一片。

    “放箭,放箭!”

    “列陣,列陣!”

    中軍傳出了截然相反的兩條命令,敦促士卒放箭還射的是袁紹,敦促士卒修補陣型的是沮授,士卒們下意識的聽從了更具權威者的命令。

  弓箭手站定取弓。準備還射,他們擋住了少數沖向陣前。想要去修補陣型的同袍;後者試圖將擋路的同袍推開,面對騎兵的衝擊。除非象先登營那樣作戰,否則弓箭沒多大用,關鍵還是保持陣型。

    後陣的混亂很快波及到了前陣,最前排的士兵本就驚魂未定,後陣的混亂更是加倍的動搖了他們的士氣。他們前後觀望著,手上的力量越來越弱,矛鋒越垂越低,然後,來自沖陣騎兵的第二波箭雨又到了……

    “擋住。擋住他們!”袁紹心中發出了一聲絕望的哀鳴,他發現自己的錯誤了,可惜似乎有點太晚了,在士氣低落的隊伍中造成了混亂,還怎麼可能擋得住亡命殺來的騎兵?

    “前隊變後隊,兩翼向前包抄,後陣舉矛佈陣!”

    袁紹發了一道意識流的指令,沮授卻有松了口氣的感覺,本想著讓前陣抵擋一陣。給後陣留出點時間,現在看來,前陣只能用自己的生命,而不是武器來完全這個任務了。

    他將袁紹的命令具體化的發佈了出去。然後大聲喝令旗手:“通報麹將軍,讓他設法回援!同時,讓各路援軍加速前進!”這樣做有可能動搖士氣。可除此之外,又能如何呢?眼睜睜的看著王羽將中軍踏平麼?

    “啊!”剛做完這一切。前陣便傳來了一聲淒厲的慘叫聲。

    第一個接觸敵人的冀州兵很慘,他身上的裂口從肩膀一直延伸到小腹。紅色的血漿就像水一樣從裂口中噴出來。無止無休。縱馬揮槊的劊子手頭也不回地從他身邊沖了過去,拍馬殺向下一個目標。

    又是一匹白馬隨後經過,銀光閃爍了一下,傷者慘呼聲嘎然而止,失去知覺的屍體跟蹌了數步,向前一撲,給馬蹄揚起的塵煙上,染上了一片鮮豔的紅。

    在勇不可擋的主將的帶領下,騎兵們如虎入羊群,肆意獵殺自己的對手。

    發生了混亂的冀州軍根本無法阻擋這種攻勢,甚至連讓騎兵的速度慢下來的要求都不能做到。驚惶失措的人群中瞬間被切出了數條巨大的裂縫,殷紅殷紅的,不斷向深入延展,直到把整個陣列切成數段。

    沮授的指令很及時,他放棄了發生混亂的前陣,在前陣崩潰之前,拉著袁紹和一眾幕僚退入了那座廢棄的宅院,並在門前布下了一道盡可能厚重的防線。

    “殺穿他們!”王羽手中長槊橫掃,將一名持著戰旗的將校掃飛到半空之中,仗著強勁的膂力,帶了半具屍體的長槊依然呼呼生風。他很清楚,這是一場突襲,目標唯有袁紹的性命。

    冀州的援兵都在不太遠的地方,很快就能趕回來。麹義的先登營也很謹慎,在最初五百步之後,他們就放緩了腳步。所以,自己沒空和雜兵們多做糾纏,也沒空擴大戰果,要做的只有突進,不斷突進!

    “殺穿他們!”趙雲和義從們齊聲大喝,無視雙方人數的對比,絲毫不懷疑命令的可行性,只是追在那個驕傲的身影之後。

    騎兵們的刀鋒掠過敵人的脖頸,掠過他們的身軀,帶起一蓬蓬血雨;

    馬蹄踏過敵人的屍體,踏過破碎的戰旗,將其踩得稀爛。

    “轟!”前陣轉瞬間被擊穿,騎兵們毫不停留,毫不猶豫,緊接著就撞在了第二道矛陣之上。

    “不想死的讓路!”王羽大喝,斜壓槊纂,將槊鋒上的散碎肢體甩開,然後雙手平推來了招撥草尋蛇,將身前的一片矛戈叢林撥到一邊。

    這種蠻幹的舉動當然不能持久,後排的矛戈迅速前刺,試圖填補這片空白。然而,他們沒能成功,接踵而來的萬道銀光,如綿綿細雨一般,順著王羽硬砸開的破綻吹進矛陣,快捷無比,無所不至!

    當先的幾名士卒慘嚎著丟下武器,翻身而倒,荊棘叢林再次露出了無法彌補的缺口。

    前陣的士卒倉促接戰,接到的命令又有些混亂,所以,士氣和戰意都不如後陣的高,這樣的缺口本是很容易就能補上的。但王羽豈會給他們留下這樣的機會?

    剛才的配合不是偶然,而是激戰中形成的默契。他膂力大,先砸開缺口。然後趙雲仗著槍快,將缺口擴大。然後就輪到太史慈展開暴風驟雨一般的攻勢,直接突擊進去了。

    一路上。他們都是這麼打的,正是因為有他們三個的配合,破陣才破的那麼快,那麼輕鬆。

    現在,少了個太史慈,多少有點不夠力,但王羽也不在意,沒了太史慈,他還有烏騅!

    “吼!吼!”如同一道黑色閃電一般。烏騅縱身撲入了敵陣,還沒落地,前蹄便重重的印在了兩名士卒的胸前,將其踢得噴血飛退。搖頭擺尾間,後蹄順勢揚起,又將一名試圖偷襲的冀州兵踹飛。

    自從跟了王羽,這匹馬王之子倒有大半的時間在養尊處優,好容易得到了馳騁疆場的機會,它越戰越興奮。

    王羽有問鼎天下的目標。烏騅也有它的目標,它要超越曾經的強敵,那匹火炭一般的同類。光是在馬廄裡養膘,又豈能做到這件事?

    被烏騅撞散了陣勢的冀州軍很快就成了槊下的祭品。第一個沖上來的軍官頭盔被砸飛出去,腦袋與身體成直角歪在一邊;另外幾個試圖上前圍攻的士卒,還沒等舉起長矛。就被後續跟上來的馬刀掃去了半邊腦袋。

    “殺袁紹!”

    白馬義從的人數大減,但氣勢卻絲毫不遜于剛開戰時。沖陣的那一刻;而袁紹的親衛卻遠遠不具備先登死士的勇氣和戰技,在白馬義從瘋狂的攻勢下。傷亡慘重,像莊稼一樣被割倒,防護最薄弱的頸甲和麵甲紛紛散落,大股大股的血水向天空中狂噴。

    “攔,攔,拉下他們啊!”袁紹的聲音越來越小,透著無盡的絕望。郭、逢等謀士也沒了阿諛吹捧時的神采飛揚,一個個臉色灰敗,如喪考妣。

    誰能想到,百餘騎的沖陣,會有這般兇猛呢?連破三陣,兩翼的包抄還沒開始,就已經失去了應有的作用,這,這就是騎兵真正的威力麼?

    “刀山敢前……”一聲驚雷般的大喝壓倒了馬蹄聲,壓倒了冀州軍的滿地哀鴻,傲然宣告另一支隊伍的加入!

    “火海不退!”應聲的人不多,聽上去尚不足百人,但氣魄卻同樣驚人,聽在袁紹的耳中,也有如天籟般動聽。

    “每戰爭先……”戰號聲剛響起的時候,還在幾十步之外,喊到第三聲,卻已經到了戰團邊緣。

    “死不旋踵!”

    回援的先登們都是輕裝,手中持的是短兵,招牌似的大櫓和強弩都不知扔到了哪裡去。他們沒有立刻加入戰團,而是一邊齊聲高呼戰號,一邊快速通過混亂的己方戰陣,向廢墟彙聚而來。

    “子義居然沒能拖住他們?”王羽有些意外。

    之所以沒帶太史慈這個寶貴戰力一起突陣,就是因為在突襲的同時,他需要主力部隊將先登營拖住。讓秦風指揮的話,狙擊很可能會演變成生死決戰,他也只能留太史慈壓陣了。

    百忙之中,他抽空回望,看到遠處戰場態勢的一瞬間,他就明白了。

    麹義判明形勢很快,而且非常果斷。發現後軍遭到突襲的一刹那,他就做了決斷。

    將手下將士分成數股,原地留一隊人設弩陣狙擊,剩下的人回援;若是騎兵仗著機動力迂回,他就再留一隊狙擊;而回援的主力,則是拋棄一切裝備的百餘輕兵。

    太史慈因為得到了王羽的叮囑,不敢強沖,結果一繞再繞,繞到敵人最先設下的狙擊陣地開始撤陣後退了,也沒能追上麹義的援軍。

    “算了,就這麼沖進去吧,抓緊時間,還來得及!”長槊疾刺,將一名敵軍挑在槊鋒,然後用力甩出,王羽大呼酣戰。

    沒有強弩、長矛的先登營,應該不會太棘手,還有機會。

    這一次,王羽想錯了,先登營打仗,最厲害的不是裝備,而是他們的鬥志!

    從沖陣開始,烏騅的速度,就一直沒減過,直到沖到先登營臨時構建的最後一道防線,那道看起來極為單薄的防線之後,馬速卻猛然降低。

    先登營的狙擊之強,確實超出了王羽的預料,他奮起神威,左沖右突,就是無法擺脫對方的糾纏。

    一名身穿青色戰甲的什長分明已經失去了戰鬥力。卻抱著把刀翻滾在泥漿中,試圖砍斷烏騅的前蹄。另一個小兵身上被義從們接連砍了三刀。臨死前張開雙臂,牢牢地揪住了趙雲的馬尾巴。

    被逼得手忙腳亂的王羽不得不痛下殺手。長槊橫掃,將一名試圖撲上馬鞍的敵人砍去半個身子。然後迅速提了提韁繩,心有靈犀的烏騅俐落地向前跳步,躲開砍向自己前蹄的橫刀,用後蹄將偷襲者連人帶刀一塊踢飛上半空中。

    令一名持矛的敵兵仍不死心,連人帶矛向前猛撲,王羽側開身體,讓過矛鋒,長槊順勢一蕩。將持矛者的手腕,胸甲、小腹一併砍做兩段。

    “保護主公!”趙雲高聲叫喊,顧不得身後的敵人,手中長槍抖出一團槍花,閃電般探進了幾個拼命圍攻者的咽喉。

    “荷荷!”拼命者一手用力捂住了咽喉,另一手仍然不甘的往虛空抓著、探著,仿佛仍然在與敵人搏鬥著,就這樣連晃幾步,這才軟倒。

    一把戰刀帶著風聲砍來。王羽猛力一撥,將刀撥飛到了半空中。他沉肩墜肘,槊纂帶著猛烈的呼嘯聲撞在了對方的胸口。對方慘叫著後退,卻無法抗拒槊纂的鋒銳。皮甲被刺透,五腹六髒淌了滿地,但雙手卻死死的攥住了槊杆。

    左側又傳來一股陰寒。憑藉在沙場上多年養成的直覺,王羽確信危險來臨。他快速後仰。用脊背去找馬鞍。一杆冷冰冰的長戈貼著他的小腹掠過,在玄甲上擦出一串電火。

    “是個高手!”王羽心中微凜。動作絲毫不慢,來不及抽出自己的長槊,他單手握住了對方的矛杆,然後一夾馬腹,烏騅咆哮著轉身,向來人伸出前蹄。

    “啊!”慘叫著被踢飛的卻不是偷襲者,而是另外一名小兵。他在烏騅轉身的同時,閃身擋在了自家主將身前,一命換一命。

    “麹義?”王羽大聲喝問,能值得先登死士這樣掩護的,也只有麹義這個主將了。

    “正是某家!”忠心部屬慘死,麹義眼中閃過一絲黯色,可手上絲毫不緩,趁著王羽的槊纂還沒拔出,抬手又是一戈:“鵬舉小兒,還不受死!”

    “差得遠呢!”王羽縱聲長嘯,一手發力回奪長槊,另一手在懷中一抹,手中已經多了一道吞吐不定寒光,閃電般在矛杆上一劃,堅固的矛杆應聲而折。

    “大好男兒,何苦為賊出力?”王羽順勢將剛奪回的長槊一擺,大聲喝問。

    “成王敗寇,誰是賊還不一定呢!”麹義雖驚不亂,腳尖一挑,挑起了一把戰刀,妙至巔峰的架住這要命的一槊,順便還高聲答了一句。

    “你這人倒也有趣。”王羽微微一怔,然後搖了搖頭。

    這麹義的回答倒是有趣,但卻不合時宜,立下救主的大功,卻不趁機表忠心,而是來了這麼不倫不類的一句,這人的情商不是一般的低。

    他回望了一眼自家的隊伍,隨他沖陣的百名精騎,眼下已經傷亡過半。先登營的傷亡比己方更大,但卻像是一座泥潭似的,死死的纏住了騎兵的馬蹄。

    失去速度的騎兵,不會再有任何威脅,與其勉強拼命,還不如見好就收,沒必要把兄弟們的命白白送在這裡。

    至於先登營……既然他們有這麼個主將,大可日後從長計議。

    “退,退出去,與子義匯合,再作打算!”判明形勢,王羽更不遲疑,橫槊在馬前一掃,逼退敵人,揚聲大喝。

    說是這麼說,但騎兵們也都知道主將的意思了,這場突襲終究還是沒能達到預定的效果。雖然不甘心,但騎兵們依然聽從了號令,撥轉馬頭,反向殺出。

    受了先登營的激烈,冀州軍的戰意已經恢復了不少,正從四面八方圍過來助戰,卻沒想到泰山軍說走就走,一時也是來不及阻攔,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對方揚長而去。

    先前看泰山軍退走,他們歡呼雀躍,但此刻,冀州軍將卻只有如釋重負的感覺,身體都軟了。心中只是慶倖:終於,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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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八章 孰勝孰敗


    再見王羽,公孫瓚的心情非常複雜。

    感激,自不用說。沒有王羽的奮戰,今天定然是兵敗如山倒的局面,他這個主將能不能保住命,都很難說。只要當時在中軍的人,就不會忘記,當時冀州騎兵的攻勢有多麼兇猛。

    懊惱,感傷,亦不待言。要是他聽從了王羽的勸告,這一仗的損失就不會這麼大,甚至這一仗根本就不會發生。

    輕騎,本就不適合在正面會戰中當主力手段,更不應該用以攻堅。作為久經沙場的宿將,這些道理公孫瓚不是不懂,可是,在大好的局面的衝擊下,他最終還是昏了頭,既不肯聽勸,也不肯深思,最終葬送了大好局面。

    當然,更令他懊喪的是,王羽用少量兵力,連續取得了多個輝煌戰績。而他自己,即便是在王羽留下的優勢局面下,依然沒能擴大戰果。

    殲滅冀州騎兵只是打落水狗罷了,沒什麼可值得驕傲的,若是能趁勢攻破冀州軍的大陣,取得一場大勝,還有東西可聊以慰藉。

    可是,即便王羽一度攻入了冀州軍的本陣,癱瘓了冀州軍的指揮系統,公孫瓚還是沒能獲勝,自身的損失反而超出了預想。

    冀州軍中配置的弓弩太多了。

    先前的玄襄陣比較鬆散,弓弩手在大陣中平均分佈,顯不出多來。變成密集結陣的方圓陣後,遠程攻擊力就非同小可了。

    ” ” 幽州輕騎終究是輕騎兵,雖然將士們奮勇作戰,連續攻破了冀州軍的幾道防線。造成了大量殺傷。但在對方遠端火力的反擊下,自身的損傷同樣不小。

    騎兵不畏犧牲的打開了缺口。後續的步兵卻攻勢乏力,根本無法擴大戰果。屢次沖入敵陣,每次都是很快就潰敗出來了。無論公孫瓚派人督戰,還是如何,都無法喚起他們的勇氣。

    如果公孫瓚鐵了心要跟冀州軍死拼到底,倒也未嘗不能贏下這一陣,但那樣打完,幽州騎兵就不是傷筋動骨的問題了,而是瀕臨全滅。

    折了這一陣,袁紹還有後軍。只要逃得性命,憑藉冀州的富庶,他很快還能拉出一支新的軍隊。公孫瓚可沒有這樣的底氣,最終,他也只能放棄血拼到底的打算,與冀州軍脫離了接觸。

    對心高氣傲的公孫瓚來說,這些事隨便挑一件出來,都足夠他懊喪一陣子了,何況還是碰在一起。還有個對比?

    再加上心裡的歉疚和那麼一五月中文五月中文不自在,他一時間也不知該怎樣來面對王羽這個小兄弟。

    不過,當他看到塵遮戰袍,血透重甲的王羽迎面走來。臉上帶著一如既往的笑容時,他拋開了所有雜念,神情激動的迎了上去。

    “小弟力有不逮。未能擒袁紹于大哥虎駕之前,還請大哥見諒。”王羽搶先施禮道。

    “賢弟你太謙了。若非賢弟奮戰,說不定老哥哥已經被 ..  ””人擒到袁紹面前了。還談什麼其他?”公孫瓚連忙搶前扶住,感慨萬千道。

    換在以往,他說不定會琢磨琢磨,看看王羽有沒有反諷的意思,可現在他卻懶得想那麼多了。別說鵬舉賢弟為人磊落,不至於此,就算是,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這一仗打成這樣,折損的老兄弟數都數不過來,還談什麼顏面不顏面的?

    王羽此言不無試探之意。

    老實說,他不確定這仗打完,公孫瓚會是怎樣的態度。他這樣性格剛強的人,受了這等挫折,惱羞成怒也不是不可能的。

    雖然他沒那個意思,但多次勸諫這種事,在某種程度上,似乎和提前預言戰敗也差不多。記得歷史上的官渡之戰結束後,袁紹就用類似的理由殺了田豐。

    現在看來還好,公孫瓚終究不是袁紹,雖然脾氣倔了五月中文,卻不會委過於人。這就避免了最糟糕的狀況,此戰雖沒能取勝,但雙方的聯盟卻比原來更加緊密了。

    “大哥也不必懊惱。大哥是磊落之人,性情豪爽,聞名天下,被人有針對性的算計了也是沒辦法的。幽州子弟多有豪傑,你我兄弟聯手,捲土重來再戰過便是。”王羽天生就不會安慰人,說不上幾句,又把話題扯到戰事上去了。

    “何況,今天咱們也不算是真的輸了。”

    “賢弟不須盡撿這些好聽的話來說。”王羽的安慰,讓公孫瓚只有苦笑的份兒了:“仗著賢弟神勇,冀州”三國第一強兵 二七八章 孰勝孰敗”軍損失的兵力,可能比咱們還要多些,可是……”

    今天出戰的各路兵馬中,王羽的泰山軍損失的絕對數量不算太大,但比例相當高,加上後加入的白馬義從,戰前是一千二百人,戰後能騎在馬上的只剩了六百多,傷亡近半。

    幽州軍這邊,三千白馬義從近乎全滅,後來參戰的七千騎兵,也傷亡了兩千多,同樣是傷亡過半。應該說比泰山軍還要慘烈得多,因為白馬義從是幽州軍的絕對主力。

    步卒的傷亡也不小,開戰前是三萬餘人,戰死、潰逃、失蹤的差不多有一萬人。其中以逃跑的居多,戰損最大的,只有劉備的平原軍,他們正面扛了冀州輕騎一下。

    而冀州軍那邊的詳細數位,王羽無從得知,但大致上可以估算得出來。

    五千輕騎近乎全滅;一千大戟士也所剩無幾;三大王牌中,反倒是一直打得最拼命的先登營戰損最小,到了最後,他們還剩下四百多人。步兵主力先後被王羽、公孫瓚攻打,傷亡應該也有近萬。

    所以,單從損失的兵力上來看,此戰算是半斤八兩,誰也沒占到太大便宜。

    不過,打仗這種事,不能單從表面上來算的,結合整體局勢的話,這一仗就是公孫瓚輸了。

    戰前的態勢是:袁紹詐奪冀州,雖然得了很廣泛的支持,但也有不少反對者。公孫瓚適時傳檄之際,正好是袁紹立足未穩,最虛弱的一刻。

    ”三國第一強兵”如果公孫瓚取得一場大勝,乘勝追擊,袁紹不但沒有餘暇整合內部,反而很有可能面對眾叛親離的局面,至少韓馥的那些舊部肯定是要趁機反復的。

    那樣一來,形勢對公孫瓚來說就很有利了。就算不能一口氣把袁紹拍死,也能蠶食冀州的地盤,壯大自身,削弱敵人。

    因此,從公孫瓚的角度考慮,這一仗必須贏。打成平手,跟輸了就差不多了。

    打平了,他先前的強勢就沒了,牆頭草也許還有,但肯定不會很多,於是,公孫瓚就失去了乘勝追擊的機會。

    相持,對他更加不利。若不是擔心後路不穩,公孫瓚本也沒必要這麼急於決戰的,他完全沒有打消耗戰的資本。

    現在,再次回想王羽戰前的提議,公孫瓚也是百感交集。

    沒錯,那個戰略是最穩妥的。把輕騎灑出去,斷糧道,迫降郡縣,攪得袁紹後院處處失火。袁紹要是硬挺著,肯定支撐不了多長時間,分兵絞殺的話,戰機就出現了。

    在遭遇戰,突襲戰之中,輕騎能發揮出的戰力,比在會戰中大得多。積小勝為大勝,最後一鼓擒了袁紹,就此奠定河北局勢。

    這個戰略唯一的麻煩就是,補給不好找。要是在地方上劫掠,公孫瓚的名聲就毀了,這也是單經提醒他,讓他拒絕王羽提議的主要因素。

    可現在想”娛樂秀”想,未必需要大肆劫掠,只要幽州軍的態勢有利,還怕冀州沒有牆頭草嗎?

    公孫瓚一邊說,一邊思考,思路越來越清晰:正面戰場也好辦,自己大可以帶著步卒撤退到平原,背靠青州,袁紹要是敢發動會戰,他就得當心隨時會出現的青州主力部隊。

    想到這裡,再琢磨一下王羽先前的言詞,他心中忽然一動,“賢弟,你說捲土重來,莫非……你現在還有意勸某去平原,與袁紹再決勝負?”

    “小弟確有此意,”王羽微微一笑:“在解釋之前,小弟想先問問大哥,大哥原本意欲何往?是回返幽州麼?”

    “嗯……”公孫瓚微一沉吟,與王羽交談之前,他確實是這麼打算的,重新招兵買馬,再決雌雄。可仔細想想,他這個決策也有不夠妥當的地方。

    這次出兵,他算是砸鍋賣鐵了,家裡的錢糧幾乎一股腦的帶了出來,結果卻沒取得任何戰利品。現在正是春夏交際的時節,民間根本沒有餘糧,就算他在原有以及新得的幾個郡縣再搜刮一番,也搜刮不到什麼,反而會失了民心,給對頭們做文章的機會。

    損兵折將之後,想去草原上賺外快,也沒從前那麼容易了,沒準兒還會引火焚身,變得四面受敵。

    沒有錢糧,拿什麼招兵買馬?再往深裡想,說不定還有其他問題,比如老冤家劉虞……

    “賢弟的意思,某已經明白了,可某若去平原,袁紹養好傷口後,定然追擊而來,到時候豈不是連累賢弟?再說,某麾下都是騎兵,在平原也無法恢復兵力,再戰的話,恐怕……”

    公孫瓚搖了搖頭,非常不看好在平原再戰的前景。

    “不然。”王羽笑了笑,豎起三根手指:“大哥去平原修整的好處有很多,以小弟的淺見,至少有三條……”

    “哦?”公孫瓚抬起頭,眼中有了些神采:“願聞其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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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九章 義從易主


    “此事不妨從長計議,”王羽左右看看,用眼神示意道:“大哥還是先……”

    隨王羽一道踏陣歸來的騎兵,義從的數量占了大半。想在這樣的激戰中保命,騎術至為重要,王羽在泰山招募的騎兵雖然也練了很久,但畢竟比不上白馬義從這種在沙場上爭戰多年的老兵。若不是最後隨王羽一道沖陣的百騎都是義從,倖存者還能更多一些。

    今時不同往日,現在公孫瓚的損失也很大,雖然捨不得,王羽還是打算將碩果僅存的這四百人完璧歸趙,至於擴建騎兵之事,大可從長計議。

    幾百號騎兵,公孫瓚當然不可能看不見,不過在情在理,他都得先向王羽打了招呼才好,而後兩人談起的話題也很重要,他一時沒向舊部發話也不奇怪。

    可是,得了王羽的提醒之後,公孫瓚的表現就很怪異了。

    他沒接話,視線緩緩的從王羽臉上轉開,看起來有些猶疑,眼神中顯露出的情緒也相當複雜。良久,他的嘴唇顫了顫,像是要說些什麼,卻什麼都沒說出來,眼中卻有些什麼在發亮。

    王羽見狀,默然退開一旁。單經等人本待上前勸慰,可還沒等開口,就被田楷攔住了。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這是道坎,別人做什麼都沒用,想要越過去,只能靠公孫瓚自己。

    “兄弟們……”公孫瓚看上去像是一下老了二十歲似的,好容易開了口,結果剛開了個頭就說不下去了。

    ” ” 眼前的人不多。但每一張面孔他都認識,他甚至可以叫出絕大部分人的名字。白馬義從都是隨他起兵的老兄弟。他們一起在一口鍋子裡攪過馬勺;一起追亡逐北,饑餐虜肉。渴飲胡血;一起衝鋒陷陣;一起戰無不勝!

    本想著打下一片江山,給兄弟們搏來一場富貴,讓他們封妻蔭子,讓他們衣錦還鄉,誰想到自己卻親手把他們推向了深淵。

    公孫瓚的心很疼,在激戰時,還不覺得怎樣,但一空閒下來,他就覺得像有千百柄刀子剜在心頭一樣。到了面對兄弟們的一刻。他更是疼得呼吸為之頓止,身體也是搖搖欲墜,又哪裡說得出話來?

    何況,他根本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道歉?

    懺悔?

    激勵?

    沒用的,逝者已矣,說什麼也沒用了。

    “主公!”義從們此刻也是感同身受,一時間,在戰場上將流血看成家常便飯的一群人,此刻竟是相對無言。無語凝噎。

    一旁的幽州將士無不掩泣。

    白馬義從的待遇和榮耀都高人一等,但在幽州軍中,卻從來不遭妒恨。一來這些老兵的資歷、功勞確實大,更重要的是。他們的榮耀不是拿來作威作福的,而是每戰必先,將所有艱巨的任務都攬下來的光榮。

    堂堂正正的加入白馬義從。保家衛國,是每一個幽州男兒的夢想。

    .. ””結果。大家親眼見證的,卻是這支強兵的覆滅。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能感受到那份沉重的悲哀。

    只要有錢糧,幽州騎兵的建制很快就能恢復,但白馬義從卻很可能成為歷史。功勳老兵十不存一,那數以千計的白馬更是很難再湊出來。

    即便是最遲鈍的人,也有足夠的理解能力來理解河北的形勢,幽州和冀州的衝突才剛剛開始而已,就算有青州的援助,接下來的戰鬥也會非常艱苦,不可能再向原來那樣建制騎兵了。就算這支強兵有重建的一天,恐怕也不是三年五載能做得到的。

    種種因素結合起來,使得公孫瓚這樣的英雄,一時也是彷徨無語。

    實際上,以王羽所知,歷史上的界橋之戰,義從似乎是全軍覆滅了的。戰後,白馬義從的建制也再沒能恢復,這支騎射無雙的強兵像是彗星一樣,消失在了漢末的璀璨星空裡。

    也許是因為義從覆滅的打擊,後來的公孫瓚,也漸漸沒有了從前的強勢,堅持了幾年之後,為袁紹所攻殺。其中固然有幽州貧瘠,經不起長期戰爭的因素,但未嘗不是心理上的打擊。

    王羽清楚的記得,在幽州形勢最危急的時刻,公孫瓚向張燕求援,說出了:袁氏之攻,狀若鬼神,梯衝舞吾樓上,鼓角鳴於地中這種喪氣話。換在今天以前,就算到了窮途末路,也很難想像心高氣傲的他會這樣說話。

    某種程度上來說,公孫瓚的英雄氣概,就是隨著白馬義從的覆滅而漸漸摧頹了。

    ”三國第一強兵 二七九章 義從易主”“鵬舉賢弟……”正遐想萬千間,王羽突然聽到公孫瓚叫自己,他定睛一看,卻發現對方突然轉向了自己,一臉凝重。

    “大哥?”

    “這些弟兄,”公孫瓚指指四百義從,臉上閃過一絲釋然之色,“都是跟隨我多年的老兄弟,其中一部分,這兩年在你身邊也立了些薄功……

    賢弟你是個有大志的,無論是練兵還是屯田,都比我這個做大哥的有章法……”

    公孫瓚說的話有些絮叨,也沒什麼條理,聽者很難準確把握到他想表達什麼,但王羽卻隱隱約約有了種預感。

    下一刻,他的預感得到了驗證,公孫瓚的語氣越來越輕鬆:“兄弟們跟了你,也更能奔個好前程。左右你也是要建騎兵的,這些兄弟的本事你都知道,無論是做將校,還是做教習,總能有所進益,他們自己,也能有個好前程……”

    “主公!”幽州眾將,義從們無不大驚失色。公孫瓚托孤一般的語氣,已經讓他們很不安了,將整支部隊贈送給人這種事,更是匪夷所思。

    公孫瓚以前出手就大方,喜歡借兵給人,比起之前一出手就是五百、上千的整數。現在的四百殘兵,似乎算不上什麼。不過。有時候,帳不能算的那麼簡單。

    現在這四百殘兵。就是整個白馬義從,雖然重建義從很難,但有這些殘兵在,這支強兵就有火種,把這支兵馬贈與旁人,豈不就是放棄了的意思嗎?

    “吾意已決,眾人不須再勸!”公孫瓚目光如電,在眾將臉上一掃,讓眾人重新感受到了那份熟悉的威”三國第一強兵”嚴。

    他已經想得很清楚了:自己的才能確實不如鵬舉賢弟。河北的戰局不容樂觀,剩下的這四百老兄弟,與其讓他們繼續跟著自己出生入死,還不如讓他們去青州謀個前程。這樣一來,泰山軍此番援手的恩情,也算是有所償還。

    至於自己,了卻了心事的公孫瓚已經恢復了平日的氣魄,他不會就這麼認輸,吸取了教訓。他不會再輕易被人算計了。

    一句話喝住眾將,他又轉向了王羽身後的另一位少年:“某記得,你就是從常山來的趙子龍?”

    “正是。”趙雲多少有些尷尬。

    他本是仰慕白馬義從的風采,投奔公孫瓚來的。結果陰差陽錯的成了王羽的屬下,激戰過程中,他情不自禁的已經以主公相稱。算是泰山軍的人了。此刻面對公孫瓚,他也不知道說五月中文什麼好。只能在抱拳施禮的時候,將身體俯得更低些。

    “少年英雄。確不尋常!”公孫瓚雙手托起趙雲,上下打量對方一番,讚不絕口,然後突然揚聲喝令道:“法式,去將我的玉花驄牽過來。”

    “……諾!”田楷略一遲疑,這才應命而去。

    今天的事越來越怪了,讓他很是困擾。不過,有一五月中文可以確定,也讓他安心,主公看起來已經恢復了,不再被慘敗和老兄弟死傷殆盡的事實困擾。這樣就好,只要主公鬥志還在,別的東西怎樣都不要緊。

    王羽比田楷看的更加透徹。

    公孫瓚將白馬義從托””付給自己,應該是一種調整心態的辦法。這個辦法激烈了些,卻很有效,幾乎就在話出口的同時,公孫瓚的神態就不一樣了,沒了先前的哀慟難抑,反而有種頓悟解脫的架勢。

    所以,王羽沒有推辭,也沒有勸說,只是靜靜的看著,靜靜的期待著。

    歷史上的白馬義從如彗星般消逝,這個遺憾,就由自己來彌補吧。在自己手上,這支強兵會以更強的姿態,重新煊赫在這個大時代。

    “噅!”

    公孫瓚的玉花驄,就是他平日騎的那匹駿馬,通體雪白,渾身上下沒有一根雜毛,神駿處,幾不在赤兔、烏騅這樣的神駒之下。

    “這……”趙雲越發的局促了。他先看向太史慈,後者大咧咧的笑著五月中文頭,讓他感到一陣迷茫;然後又求援的看向王羽,居然又得到了一個肯定的答覆,讓他不知所措。

    公孫瓚的禮太重了。

    若是沒有王羽,他收也就收下了,反正他原本就是來投效公孫瓚的,奮戰之後,得到主公的獎賞也沒什麼說不過去。可問題是,不管中間有什麼曲折,現在他都是泰山軍的人了,接受這樣的重禮,算是怎麼一回事?

    “男兒行事,頂天立地,這麼婆婆媽媽的做什麼?”公孫瓚拍拍趙雲的肩膀,爽朗笑道:“鵬舉賢弟是個少年英雄,你在他麾下,大有可為,不用多想,收下便是。”

    王羽笑著走上前,拍拍趙雲另一邊肩膀:“幽州、青州本是一家,都是為了中興大漢而戰,子龍,伯珪兄的美意,你就不要推辭了。”

    趙雲左右看看,從公孫瓚灑脫的神情,以及王羽始終不變的目光中,他有了幾分明悟,當即向公孫瓚抱拳施禮:“雲謝過公孫將軍。”

    “好說,好說。”公孫瓚徹底了卻了心結。

    王羽對趙雲的看重,他已看在眼中,這少年的騎術、武藝也確實驚人,以他此刻的心情,也不免動了愛才之意。所以,他乾脆順水推舟,將自己那匹白馬也一併送出去了,徹底斬斷了此戰帶來的負面影響。

    接下來要做的,就只有專注于河北戰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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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零章 再起風雲


    經歷了這場小風波之後,軍中的氣氛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將為軍之膽,慘敗的影響開始消散,幽州眾將的精氣神漸漸恢復了起來。

    對王羽來說,更加令他欣喜的是,以單經為首的功勳派看過來的目光中,沒了先前的提防猜疑之意,反而帶了七分的敬佩和三分的親厚。直到這一刻,王羽才算是得到幽州軍真正的接納。

    幽州眾將,尤其是功勳派,是很頑固的。哪怕是經歷了白日的那場大戰,他們看向王羽的目光,更多的也是純粹的敬畏,而沒有親厚的意思。

    公孫瓚讓軍、贈馬的舉動,暗示了他們,以義從殘部為紐帶,雙方有可能不分彼此的融為一體,這才讓他們重新審視起了雙方的關係。

    少數心思巧的,很快就領會了公孫瓚的意思。

    合二為一這種事,短期內是不會發生的,目前,雙方仍然是平等的盟友關係。不過,隨著河北,乃至天下局勢的變化,雙方的關係也會發生變化。

    往最極端的方向考慮,如果幽州軍徹底敗亡,主公就可能會循著今日之例,給大夥找一條後路;反之亦然。除非雙方的實力一直保持在相當接近的水準上,否則,盟約只會越來越緊密,而不是相反。

    這樣患難與共的關係,比青州圖謀幽州基業就容易接受得多了。在白天的激戰中,也證明了王羽全無保留的為公孫瓚著想,始終衝殺在第一線,所以。單經等功勳派也沒什麼可不滿得了,他們不再提防王羽。而是將他視為了自家人。

    氣氛一融洽起來,很多事情也容易談了。

    唯一不滿的。只有太史慈。他盯著趙雲,羡慕的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子龍啊,你的命可真不是一般的好,你看看哥哥我,論武藝,不比你差吧?論長相,咱倆長得跟兄弟倆似的;論膽量,我也不差,但說到運氣。唉,不能比啊。”從營門外,走進中軍帳的路上,太史慈的嘴就沒停過。

    他摟著趙雲的肩膀,唉聲歎氣:“主公得了一支強兵,你得了一匹寶馬,只有俺,一腔熱忱,只落得兩手空空。子龍,你說說,你得怎麼補償補償我?”

    趙雲是個正經人,哪見過這陣仗。被這個憊懶傢伙纏得沒法,無奈答道:“子義兄要什麼只管說好了,”見太史慈眼睛猛然一亮。趙雲趕忙改口補救:“須得小弟有才行,要是幫忙辦事的話。須得不違道義……”

    “放心吧,某是那種沒品的人麼?”太史慈眉花眼笑。

    以他的豪爽脾氣。光是一匹馬,就算是萬中無一的神駒,也不至於糾結到要為難同袍。他裝神弄鬼其實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見趙雲這麼配合,他大喜過望,湊到後者耳邊就是一陣嘀嘀咕咕。

    作為心腹大將,他二人就走在王羽身後不遠,這番動靜自然瞞不過王羽。

    太史慈知道王羽耳力好,故而聲音放得極低,即便王羽凝神去聽,也只聽到幾個類似‘一切聽我指揮’‘保管沒事’的字眼。

    應該不是什麼壞事吧?嗯,兩大心腹相處融洽,怎麼也不能說是壞事。

    王羽想了想,便釋然了。太史慈雖然愛鬧,但不是不知輕重的人,趙雲初來,弄點事情做做,也有利於他融入團隊。

    進了中軍帳,雙方落座,公孫瓚直截了當的提起了先前的話題,他沉吟道:“賢弟,你邀去平原休整,其中的緣故,某思之再三,倒也想到了一些好處,但若要再戰的話,有一事須不得不慮。”

    “大哥請直言。”

    “強弩!”公孫瓚一副心有餘悸的表情,“今日之敗,某收兵的路上,便一直在反復思量。冀州軍中裝備的弓弩實在太多了,若不是冀州軍馬集結得晚,來不及操練精熟,便是不設疑陣,堂堂而戰,我軍恐怕也難以討好,再戰的話,此事須不得不慮。”

    輕騎兵欺軟怕硬,欺負黃巾兵那樣的烏合之眾,可以輕輕鬆松就打得對方北都找不著。但對上裝備精良的精銳步兵,就不大給力了。

    大戰的收尾階段,公孫瓚對冀州軍變陣的方圓陣發動了猛攻,結果無論是騎射,還是沖陣,都沒能取得預期中的戰果。反而在弓弩的密集打擊下,大幅增加了自身的傷亡。

    經歷了這樣一場激戰,冀州兵的人數減少了,但在配合默契方面,以及士氣方面,都得到了大幅的增強,實力不減反增。

    此消彼長之下,公孫瓚對再戰平原的前景,非常不看好。

    “不要忘了那個麹義!”單經咬牙切齒的補充道。這場大戰中,幽州這邊最出彩的當然是王羽和泰山輕騎,而冀州軍那邊,無疑就是麹義。

    此人兩度出手,第一次硬生生的頂住了三千義從的猛衝;第二次更誇張,在中軍岌岌可危的情況下,頂著太史慈的追擊回援,然後從王羽的刀鋒下救下了袁紹,說是力挽狂瀾也不為過。

    他的武藝不算太高,若是一對一,肯定不是王羽的對手,但他手下的先登死士,實在是太強了。

    “此人確實不可小覷,經此一役,袁紹勢必對其委以重任。”田楷也是憂心忡忡,“一千死士都給咱們造成了這麼大的麻煩,若是由此人執掌數萬大軍,恐怕……”

    先登營給人留下的印象太深了,甚至還在王羽之上。畢竟王羽成名已久,世上已經沒什麼人敢懷疑他的勇武了,而在此戰之前,麹義只是個無名之輩,就像是當日的徐榮。

    單、田二將的話,引起了一片共鳴。

    把數萬兵馬都操練成先登死士那種水準,應該不太可能,可如果麹義執掌了大軍的權柄,練出來的兵,肯定要比從前強上一大截。

    冀州之富,沮授之謀,河北諸將之勇,再加上麹義超強的統率力,接下來的一仗,恐怕非常難打,比界橋這仗還要難上數倍!

    “大哥,眾位兄長,且聽羽一言。”王羽淡淡一笑,朗聲道:“麹義雖強,但距當日的徐將軍,還有一定差距,何況,某觀其心性,他在冀州恐怕難受重用……”

    麹義應該比不上徐榮,後者擅長指揮大軍團作戰,而麹義最擅長的則是小規模的攻堅或防禦。先登死士是全能兵種,那樣的兵不可能訓練出太多,只能作為尖刀部隊使用。

    當然,麹義作為大軍團的指揮,也未必就不行,如果他和沮授默契配合的話,未必就比徐榮差了,但他的性格註定了他不可能太受重用。

    對這一點,王羽有著切身的體會。在注重等級,官僚氣氛濃厚的團隊中,情商過低,蔑視規則的人,哪怕再有本事,也很難出頭。送他來這個時代的那記黑槍,就是最佳的明證。

    若麹義在曹操的手下,可能需要重視,但他為之賣命的是袁紹!以袁紹那個性格,即便捏著鼻子用了此人,頂多也就是一時,不可能用人不疑的一直用下去。

    王羽不知道前世麹義的結局如何,演義小說裡面,此人被趙雲一槍就給挑殺了,根本沒在後期的官渡大戰中出現。小說的經歷不足為憑,但羅貫中既然把他當個龍套寫了,就說明他後來的經歷可有可無,影響不了大局。

    對這麼個人,最好的辦法不是硬拼,而是設法搞離間。能把他籠絡到自己麾下最好,若是不能,也要加劇袁紹的猜忌,令其自毀長城。

    “原來如此。”幽州眾將沒人擅長這個,聽了王羽的分析,都有茅塞頓開的感覺。如果用智取的方式,不費一兵一卒解決這個大患,甚至把他變成己方的助力,那形勢就豁然開朗了。

    “賢弟已經有了成算麼?”公孫瓚急問道。

    “小弟也不擅此道,”王羽搖搖頭。

    別說他沒想到法子,就算想到了,也不會當著幽州眾將的面說,這些人習慣了直來直去,喜歡交往的也是同類人。自己若是給他們留下陰險狡詐的印象,那先前下的功夫就白費了。

    “不過,小弟的幕中,卻頗有幾位能人……”作為一方諸侯,這種事本來也不用王羽自己費神,這陰險狡詐的名聲麼,自然也不用他自己背。

    “可是有毒士之稱的賈文和?”公孫瓚眼睛一亮,自問自答道:“嗯,若有他來主持此事,倒是大有成功的機會。”

    何止賈詡,還有田豐和徐庶呢,三個臭皮匠,加起來能頂個諸葛亮,這三大謀士湊在一起,商議出的計謀將是何等驚天動地?

    “大哥以主力進駐平原,可以就近牽制袁紹,讓他無暇旁顧,不能迅速安定常山、河間等郡。若是能相持到秋收之際,我青州屯田有成,大哥也就不必為錢糧之事煩惱了。至於幽州,大哥若是擔心,可遣一支偏師回返,穩定局勢,同時招募新軍。”

    王羽趁熱打鐵道:“至於冀州軍的弓弩……大哥無須憂慮,到時自有我青州軍應對,總不至讓袁紹占了便宜便是。”

    “賢弟說的哪裡話?”他說的豪爽,公孫瓚也找不到拒絕的理由,當即點點頭,應承道:“袁紹若來,我兩家自是並肩作戰,怎有讓賢弟獨力支撐的道理?”說著,他果斷下令:“緯度,你帶五千步卒進駐河間府;關主簿,你帶三千步卒返回幽州……”

    除了田楷和劉備,他將其餘的部將,各自遣回北方,單經去河間府,鄒丹去中山,王門守常山,關靖回幽州招兵。

    如王羽所願,一條不算堅固的戰線再次拉開,正式的告知世人,河北局勢還遠沒到塵埃落定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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