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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鱸州魚]三國第一強兵 (連載中)

第六十一章 明槍與暗箭

    出了大營,公孫瓚和袁術也收兵趕來匯合了。

    知道袁紹被王羽狠狠的掃了顏面,袁術自是樂不可支,對王羽又是好一番夸獎,說的話讓旁听者都一陣肉麻。

    公孫瓚的神色卻有些凝重,眼見聯盟瓦解在即,進取洛陽無望,結盟的事由也已經完成,他退意早生,琢磨著幫王羽撐過場面之後,就可以返回幽州了。

    在諸侯面前揚威固然很爽快,但隱患卻不少,最實際的問題就是,如果跟大多數諸侯交惡,他回幽州的路就被擋住了。

    從兗州到幽州,走冀州當然是最快的,不過,冀州韓馥和劉虞是一個鼻孔出氣的,公孫瓚雖然頗為自傲,也不敢在敵境大搖大擺的行軍。

    來的時候,他走的是青州至東郡的路線,現在對劉岱的拉攏已經失敗,歸途若是再走原路,風險自然大增。

    對他這三千輕騎,諸侯畏懼之余,未嘗不眼熱,若是能暗算公孫瓚,奪了他的兵馬,那簡直就是天上掉下來的大便宜。

    諸侯中沒有蠢人,這樣的好機會,誰肯輕易放過?實在由不得公孫瓚不犯愁。

    “伯珪兄,其實事情沒你想的那麼糟糕,來此路上,小弟和公路將軍商量了一個辦法,正要請伯珪兄指正。”看到公孫瓚神色,王羽就已經猜到對方心思了。

    “哦?”公孫瓚眉頭一挑。

    按照王羽的說法,這次回援,公孫瓚是來鎮場子的,袁術則是幫忙打圓場,搞合縱連橫那一套的。

    這個任務分配模式,公孫瓚不怎麼看好。對手若不是袁紹,憑著家世,袁術還能有點表現,可對手既然是袁紹,家世什麼的就抵銷了,憑袁術那臭脾氣,不壞事就不錯了,想成事?那真是比登天還難。

    不過,王羽看起來似乎很有信心,一路上一直和袁術嘀嘀咕咕的。後者開始還有些擔憂,後來卻是一副眉開眼笑的模樣,很有信心的樣子。

    之前形勢緊急,公孫瓚也無暇詢問,只能將疑惑壓在心底,這時王羽主動提起,他自然很有興趣。

    這種局面下,還能找到力挽狂瀾的機會,那就不是有智謀的問題了,只能說是有大局觀、大智慧。

    王羽看看袁術,見後者眼神熱切,干脆順水推舟,謙讓道︰“公路將軍,不如由你……”

    “這怎麼好意思呢?出謀劃策的都是鵬舉你,我怎好獨佔功勞?”袁術老臉泛紅,連聲謙讓,不過他眼神中流露出的得意之情,卻出賣了他。很明顯,他的謙讓不過是走走場面罷了,實際上,王羽的計劃讓他欲罷不能。

    袁術的脾氣,王羽早就摸清楚了,他笑著恭維道︰“羽不過提了個建議罷了,運籌之功,全在將軍,公路將軍,你就不要客氣了。”

    從某種角度來說,袁術這樣的盟友,不比公孫瓚差多少,兩人的性格特點都很鮮明,很容易就能對癥下藥。只有劉備那種梟雄性子,才讓人難以琢磨,不知深淺。

    眼下的這件事,說白了,就是讓袁術多出風頭,自己多拿實惠,然後就能皆大歡喜。換成劉備、曹操那種人,事情哪會這麼順利?

    王羽這麼一說,其他人的好奇心也被勾起來了。

    袁術之前一直在洛陽做官,他的人面還是很廣的,在場眾人對他都不陌生,也知道他那臭脾氣。

    單是王羽能和這家伙合作愉快,就足以讓人吃驚不小了,再听到還有扭轉乾坤的奇謀,眾人的期待感一下就爆滿了,當下紛紛出言附和。

    “咳咳,既然如此,那我就與各位說說吧,其實……”袁術志得意滿,清清嗓子,就要開口解釋,就在這時,大營內突然一陣紛亂,人喊馬嘶的,像是有大軍調動。

    什麼情況?

    眾人心中都是一緊,公孫瓚眉頭一皺,當即喝令全軍上馬,準備迎戰。

    眼下正是非常時期,見公孫瓚這邊擺出戰斗姿態,大營內則越發的混亂了。

    靠近營寨邊緣的軍隊,也同時進入了戰備狀態,不過擺出的,卻是各自為戰的架勢,警惕的目標也不僅是營外的幽州軍,對其他方向,也擺出了戒備態勢。

    諸侯間的猜忌,已經達到了極點,此刻,哪怕是一根流矢,都有可能引發大規模的亂戰。

    王羽的奇謀還未應用,內訌就已是一觸即發了!

    眾人都很緊張,哪怕是身經百戰的公孫瓚也一樣,例外的只有王羽,他一點都不擔心。

    袁紹不是無謀之人,而且尤其不擅長當機立斷,歷史上,他在局面大優的情況下,被曹操打敗,這是主要原因。而且,袁紹還好名,他不會願意擔起挑起內訌的名聲的。

    最關鍵的還是,自己這邊兵種構成很得力,白馬義從加上自家半吊子的弩騎兵,正面打,或許打不過袁紹,但勝在一個進退自如。

    “各位,各位,不要誤會,不要誤會……”過不一刻,營內有人出來了,離得老遠,就喊上了,顯得頗有誠意。

    認出來人,王羽愈發確定了對方的誠意,來的正是張氏兄弟的那個心腹,臧洪。

    “臧功曹,營內到底出了什麼事?”

    “袁盟主、袁使君、張太守、韓冀州和鮑將軍都要撤兵,他們事先沒打招呼,突然就要開拔,驚動了各家人馬,所以……”臧洪的臉上又是汗,又是塵土,顯得十分狼狽,全沒了王羽初見他時,那股意氣風發的氣勢。

    不過,此時也沒人會關注臧洪的形象問題,他傳達的消息才是最令人震驚的。

    “撤兵?這麼快?”

    “袁本初真是喪心病狂,他這是要把聯盟分裂的責任,徹底推給鵬舉啊!”

    “論起因私廢公者,天下再無出其右者!”

    “不過這樣一來,東面威脅已消,董仲穎的遷都之議不就……”

    “元基此言差矣,此一時彼一時,若關東諸侯未曾起兵,董卓自然不會有遷都之議。如今他嘗過了四面受敵的滋味,反復權衡之後,才有了這遷都的念頭,又豈是說打消就能打消得了的?”

    “韓公說的不錯,事至如今,聯軍的存在很有必要,如果能與朝堂配合起來,至少也能保全洛陽滿城百姓啊!”

    幾位朝臣紛紛發表見解,一邊說,一邊看向王羽,意圖也是不言而喻。

    “這幾路兵馬去向如何?”王羽關心的是另外一個問題。

    “韓冀州和鮑將軍各回轄地,”臧洪一邊觀察王羽的臉色,一邊遲疑著說道︰“袁盟主表袁伯業為揚州刺史,令其即刻往壽春赴任,自己則與張太守一道,同去河內……”

    “什麼!”王羽目光一凝,公孫瓚則是臉色大變。

    韓馥回冀州,威脅的是公孫瓚的老巢;鮑信的轄地是濟北國,一面可以配合韓馥封堵公孫瓚歸路,另一面還可以隱隱威脅徐州;至于袁遺這個新科楊州刺史,一看就知道,他就奔著徐州去的!

    轄地受到威脅,不愁公孫瓚、陶謙不撤兵,正是釜底抽薪之策。

    袁紹的目的就是要斬去王羽的左膀右臂,沒了公孫瓚和陶謙,兗州的各路諸侯又不待見王羽,王羽這邊的盟友就只剩下袁術了。而後者新敗,主力離得又遠,也拿不出什麼強力的支援。

    如此一來,王羽想守住虎牢關都難,更別提進兵洛陽了。

    這還不算,袁紹帶著張楊去河內,也不是單純的出走,他這是要去搶王羽的地盤!

    公孫瓚、陶謙歸途路遠,王羽的兵馬數量少,精銳程度差,而袁紹本就兵多將廣,又得張楊數千悍卒之助,單獨對上王羽,自是大佔上風。

    袁紹不愧是梟雄,眼光精準,手段老辣,這釜底抽薪的計策一出,立刻就形成了各個擊破的局面。而且還不止如此,公孫瓚和陶謙的歸途已斷,現在已經是進退兩難了。

    勉強進兵,只會讓其他人撿便宜;撤兵,路上又有風險;繞路的話,夜長夢多,轄地同樣有淪陷的風險。

    面對這種局面,公孫瓚如何不驚?

    “伯珪兄勿憂,鵬舉與我商議的計策,就是為了應對這種局面的。”眾皆驚疑之時,袁術突然笑了,“原本我還沒想得通透,現在看來,鵬舉料敵先機,早就算明了那妾生子的心思,因而早有籌謀啊,哈哈!”

    “到底是何良策?”公孫瓚急了,袁術雖然不是故意要賣關子,但效果卻是達到了,他現在已經心急如焚了。

    “這……”袁術瞥一眼臧洪,欲言又止。

    “各位既有要事相商,洪就先行告退了。”听到袁術說的篤定,臧洪本來也是精神一振,不過,他也是個眉眼通透的,見了袁術的神態,很自覺的出言告辭。

    走了幾步,他突然又站住了,轉頭向王羽說道︰“王少將軍,北門有報,早上中軍集會時,有馬車出營往延津渡口去了,似乎是蔡中郎父女的車駕……”

    “蔡伯父?他要去哪兒?難道……”袁紹的權謀沒能讓王羽動容,但蔡邕的動向卻讓他大吃一驚。

    蔡邕來酸棗,純粹出于私人原因,與他的政治立場無關,實際上,這位大儒原也沒有什麼政治立場,他現在一心只想著去洛陽修史。

    他去延津的目的……

    滎陽一帶是戰場,但河內卻很太平,蔡邕的目的地,除了渡河去洛陽,還能是什麼?可是,蔡琰怎麼也跟去了?而且兩人出營的時機,偏偏又趕得那麼巧,剛好趕在中軍聚將,老爹自顧不暇的時候?

    王羽回頭看看王匡,後者已是目瞪口呆,而正率兵過來匯合的于禁則是點了點頭。

    “具體去何處,就不知道了,不過,隨行的從人,似乎是衛先生的手下……”

    “資助曹孟德的衛茲?”王羽瞳孔一縮,一股陰寒涌上心頭︰糟了,自己一直盯著袁紹,結果被曹操給算計了!

    “正是此人,陳留衛氏與河東衛氏雖非同族,但也頗有淵源……”

    王羽心如火焚,哪里還顧得上听臧洪解釋這些,又或責怪什麼人。

    他牽過烏騅,飛身上馬,揚聲高叫︰“公路將軍,此間便拜托了,伯珪兄,借玄德公和三百騎兵一用,在後接應……”

    馬蹄聲急響,話猶未盡,人影已渺,一路煙塵,直向西而去。

[ 本帖最後由 pon217 於 2014-3-8 17:09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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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富貴險中求

    “報……”

    “主公,王鵬舉單騎出營,往西邊去了。”

    “孟德此計果然絕妙,算準了那小兒貪慕美色的弱點,一舉切中要害,這下看他還能翻出什麼花樣來,哈哈哈哈……”想象著王羽倉皇出奔的模樣,袁紹只覺胸中為之一暢,一口氣總算是順了。

    “本初兄謬贊了,此事非操之功,而是衛先生一力主張,操卻不過情面,提了些建議而已,哪里敢居功?”曹操連聲謙遜,並不居功。

    這種功勞很燙手,他沒必要非得往身上攬不可。而且,計劃目前雖然實施的還算順利,但什麼事放到王羽身上,都很難以常理度之,不到水落石出的一刻,是無法下定論的。

    逢紀皺著眉頭提醒道︰“衛先生出奇制勝,搶出了半天的時間,但那王羽的馬,听說是公孫伯圭從烏桓王手中奪得的寶馬!衛先生為求隱秘,只帶百多輕騎隨身,若是當真被追上,恐怕……主公,不如再遣些兵馬,著顏良、文丑二位將軍尾隨接應吧。”

    “元圖多慮了,衛先生身邊人少,行程也快,而且,他們走的不是大路,哪有那麼容易就被追上?何況,就算追上,那王鵬舉也是人困馬乏了,強弩之末,還能以一敵百不成?”

    郭圖不以為然的搖搖頭,冷笑道︰“再說,你以為某等為衛先生出謀劃策之人很蠢麼?會想不到以防萬一?放心吧,衛先生事先已經與洛陽那邊聯系上了,河東衛家已有答復,一定能說動董卓出兵接應!”

    說著,郭圖眼中寒光一閃,道︰“那王鵬舉依仗勇力,自以為天下無敵,冒犯主公,蔑視群雄,他追不上便罷,當真追上,正好讓他惡貫滿盈!”

    “二位先生說的不錯,”曹操附和了一句,然後話鋒一轉道︰“不過,若要萬無一失,還得想辦法牽制公孫伯珪。他軍中戰馬,都是精挑細選的塞外良駒,腳力絕佳,若是接應及時,難保沒有萬一。”

    這番話曹操說的很慢,一邊說,還一邊觀察袁紹的臉色。袁紹是否留下來牽制公孫瓚,並不是很重要,曹操關注的,是袁紹會不會改變初衷。

    曹家在兗州經營多年,很有人脈,有袁紹在,曹操很難冒頭,袁紹一走,他就有機會將各方勢力整合起來。

    袁紹要去河內,符合曹操的預期,不過,袁紹性格多疑,他不能把心意表露的太明顯了,以免適得其反的壞了事。

    “隨他去便是。”袁紹本來也在猶豫,要不要改變初衷,但被曹操這麼一挽留,他不假思索的冷哼道︰“區區一個武夫而已,哪里值得某來牽制?他從滎陽奔襲回來,再返程回去,再好的馬,也禁不起這樣的折騰,某倒真盼望他有這麼蠢呢。”

    說著,袁紹轉身就要上馬,一邊還不忘叮囑道︰“孟德,送到這里就可以了,酸棗這邊你多費心。這一次,就算那小兒僥幸不死,想必也是人心盡失,再無存身之地,進取洛陽之事,就有勞孟德了。”

    曹操大喜,拱手道︰“本初兄放心,小弟一定盡心竭力。”

    “嗯,走吧。”袁紹點點頭,馬鞭微抬,大軍應聲而動,望北往延津渡口而去。

    上路沒多久,逢紀就找上了郭圖。

    “公則,以某觀之,那王羽此番九死一生,他若死,酸棗局勢尚有可為,你適才為何不勸諫主公?”

    “元圖欲欺我耶?”郭圖冷笑道︰“曹孟德存心要在酸棗有所作為,主公答應的又快,你我幕僚,只當為主公拾缺補遺即可,哪有當眾讓主公折主公顏面的道理?況且……”

    “況且?”

    “元圖休要隱瞞,你真當我不知許子遠去鄴城,所圖何事嗎?主公挾四世三公之烈,更有人中龍鳳之姿,所以不能一展宏圖,只因龍游淺水,沒有存身之地!董卓已有退意,王羽居功自傲,反出聯盟,勤王大功名分已屬主公,當務之急,不是追擊西涼軍,而是先謀求基業啊!”

    見郭圖也深悉內情,逢紀很是失落,強打精神道︰“公則的見解甚是高明,此時佔據河內,可以趁著董卓無暇他顧之際,連接河東,攻略並州,同時還能窺看冀州。只是,那曹孟德的動向讓人擔憂,曹家在兗州……萬一真的讓他建了功,威脅豈不是比王鵬舉還大?”

    “元圖有所不知。”

    對幕僚們來說,信息量就是能力,和受信任程度的體現,在這方面壓了競爭對手一頭,郭圖心情大好︰“那孫文台素有勇名,在荊南平叛,更是武功赫赫,結果卻在梁縣一敗涂地,元圖可知其中緣故?”

    “……願聞其詳。”郭圖的話,似乎有些跑題,但逢紀知道,老對手肯定不會無的放矢。

    “其實……”佔到上風,郭圖也是見好就收,並不多做賣弄,將最新得來的消息與逢紀分說一番,然後總結道︰“總之,西涼軍還遠未到不堪一擊的程度,或者應該說,現在的西涼軍,比先前更強,更有攻擊性!”

    逢紀一臉心有戚戚的神情,點頭附和道︰“原來,主公的謀慮已經如此周全了,他主持聯盟之際,捷報連傳,待他被王羽逼走,聯盟就連遭慘敗……王鵬舉鬧翻了天,曹孟德處心積慮,最後也只能為主公做嫁,豈不可笑?”

    “何止可笑!”郭圖臉上冷笑之意更濃,“哼,最可笑的是,死到臨頭,卻不自知!”

    ……

    日影西斜,天色將晚。

    自諸侯興兵以來,河內郡屢經戰亂,比從前荒涼了許多,哪怕是沿河的繁華地帶,如今也是行人寥寥。到了晚上,就更是如此了。

    亂世人命賤如草,小心謹慎方是存身之道。

    不過,也有人不這麼想,在黃河北岸的官道上,一輛馬車正在上百護衛的拱衛下,向西疾行。

    一般來說,能乘得起馬車,又有這麼多護衛,乘者肯定非富即貴。但這支隊伍卻顯得有些怪異,馬車上沒有任何裝飾,灰撲撲的,一點都不起眼,顯不出富貴,倒像是商人們經常用的那種,商人重利重使用,選車駕只重視結實與否,無心也沒資格在上面多做文章。

    那些護衛則是全副武裝,身上穿著皮甲,疾馳之中,猶不忘緊握戰刀和弓箭,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不像是貴人出游,更像是在逃亡!

    “鮑將軍,前面就是平皋了,趕了一天的路,弟兄們也都累了,我家老爺的意思是,連夜趕路很危險,不如還是在縣城里修整一下吧。反正依照今天的速度,明天就能趕到孟津……”

    “不能停!”為首的騎士頭也不回的說道︰“請尊駕轉告衛先生,事態緊急,不能有絲毫松懈,那王鵬舉豈是好相與的?初出茅廬就敢闖營刺董,如今更是大鬧酸棗,此人收到消息後,定會窮追不舍,萬一被追上,誰能抵擋?”

    見那傳令的家將一臉不痛快,那鮑將軍又耐著性子解釋道︰“本來,依照孟德的意思,此行應該潛蹤秘跡才是,但衛先生覺得不耐煩,家兄也認為,與其因躲避耽誤時間,不如全速沖刺,盡快與接應的人馬匯合,到時候,就算王羽追來,也不要緊了。”

    “生死攸關,請衛先生忍耐一下吧。”

    對方是來助拳的,並非家主手下,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那家將也無法,只能轉頭回報去了。

    “近年來,鮑將軍兄弟剿滅黃巾,連戰連捷,在兗州素有勇武之名,這樣的人物,竟然也如此忌憚那王鵬舉嗎?”听得回報,衛茲也是一陣心煩意亂。

    這釜底抽薪之計,最初就是他的主張。當時王羽還在孟津,衛茲壓根就不知道這麼個人,只是想借機賣河東名門的衛氏一個人情,所以才在酸棗大肆宣揚,與衛家的結交的種種好處。

    誰想到,後來孟津捷報連傳,王羽名聲大噪,而蔡邕幾次婉拒不成,便直接說明了真相。

    衛茲一下就傻眼了。

    他家財不少,還資助了曹操,在陳留的勢力不小,但王羽這樣的人,武藝高,精通兵法,還擅長潛伏刺殺,又豈是說惹就惹的?

    就為了巴結一個河東衛氏,似乎很不值得啊!衛茲當時就有了退縮的意思,等到王羽名揚虎牢關之後,他已經差不多徹底打消了這個念頭。

    但事情很快就有了變化,聯盟內風向大變,袁紹、曹操都派人來游說,結果衛茲的心思又活泛了起來。

    衛茲自認不擅長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家族內也沒有沖鋒陷陣,斬將奪旗的人才,不過,他覺得自己在朝堂上還是可以一展長才的。

    他決定賭一把。

    正如他以家財資助曹操一樣,這和做生意的道理是相同的。

    資助曹操是投資,回報,要等到很久以後才會有,而且成功與否,只能看曹操的表現;而這一次的計策成功,陳留衛氏就可以魚躍龍門,直接在朝中擁有一席之地,將命運把握在自己手里。

    盡管已經拿定了主意,不過,王羽帶來的壓力還是太大了,連勇名與乃兄鮑信並列的鮑忠,都對那少年這般忌憚,衛茲只是個商人,又焉能淡然處之?

    他很緊張。

    “子許,你我相識多年,此番誆老夫入京,原也算不得什麼,老夫本來也有此意,不過,你又何必把琰兒卷進來?河東衛氏家財萬貫,世代名門,又豈會將一女子放在心上,為一女子結下鵬舉那樣的強仇?還是放手吧!”

    “你應知老夫為人,鵬舉那邊,自有老夫為你分說,不使他找你衛氏尋仇……”

    蔡邕父女坐在車廂另一側,除了最初發現被騙的那一刻之外,父女二人就一直保持著平靜。從多年的沉浮坎坷中,蔡邕已經領悟到了,當難以抗拒的劫難發生時,最好的辦法不是激烈反抗,而是從容面對。

    以他所知,出了這樣的事,他看好的那位佳婿,肯定是不肯罷休的。路上搶人自不用說,若是沒搶到,就攻打洛陽,打到董卓不得不放人……這就是王羽的風格。

    “蔡中郎,衛某這樣做,也是為了你好。令嬡才藝雙絕,名動四方,而那王羽卻是個凶蠻霸道的武夫,豈是良配?何況,您要進京修史,他卻傷了董丞相,您與他結緣,不是自尋死路嗎?再者說,河東衛氏很有誠意,仲道公子也是素有才名……”

    話說到一半,衛茲忽听得外面傳來了一陣嘈雜聲,他仔細分辨了一下,發現聲音是從隊伍後面傳來的。

    他當即心中一凜,厲聲喝問道︰“外面怎麼回事?”

    “主公,不好了,後面有人追來,是個騎黑馬的少年人!”

    “什麼!”衛茲大驚失色,這個當口出現的黑馬少年?除了那個煞神還能是哪個?他當機立斷︰“讓鮑將軍斷後,我們先走!”

    “鮑將軍已經過來了,不過,主公,追來的只有一個人,咱們還是要先走嗎?”

    “就一個人?”衛茲又是一愣,然後,心跳猛然加速!

    一個人?自己這邊可是有上百騎兵!王羽仇人遍地,殺了他,可以賣出的人情,得到的名聲功績,那可不是一般的大!

    “不,所有人都去幫忙,就不信他真能以一敵百,去,殺了他!

[ 本帖最後由 pon217 於 2014-3-8 17:09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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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河畔血戰遲

    殘陽古道,馬蹄聲歇。

    黃河剛剛化凍不久,河面上還殘留著些細碎的冰塊,在夕陽的照耀下,河水發出一片閃亮而細碎的粼光。

    隨著河岸上漸漸陷入沉寂,碎冰被急流推動著,發出的陣陣踫撞聲,也格外清晰起來。

    望著前方嚴陣以待的上百騎兵,王羽長吁了口氣︰終于追上了!

    他一手松開馬韁,讓烏騅放緩了腳步,另一手則從馬鞍側摘下了長槍。

    沒有高聲的怒吼和質問,就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動作,但對眾騎兵來說,卻非常不簡單,他們只覺一股山岳般的壓力撲面而來,心下皆是駭然。

    “鏘!鏘!”

    “吱……呀!”

    拔刀聲、弓弦絞動聲不絕于耳,騎兵們都被嚇到了。

    盡管在場的騎兵也多有久經沙場的老卒,知道保持氣勢的重要性,也知道自己一方人多勢眾。但知易行難,面對這樣一個對手,他們卻怎樣都控制不了自己。

    如果不緊緊的握起武器,將戰刀橫在身前,將弓箭指向對手,他們就會無所適從。

    沒有充分的信心和把握,誰會在孤身面對過百精騎的時候,首先擺出戰斗姿態?別人這麼干,是不知死活,但王鵬舉這麼做,只能驗證傳說的真實性——此人一身是膽,豪勇無雙!

    “穩住,穩住!等他走近了再放箭,保持隊形,不要亂!”身為主將,鮑忠表現得還算沉穩,不過被手下部眾的情緒所感染,他此刻也是手心冒汗,背脊生寒。

    除了跟手下相似的驚疑之外,他心里還有些慶幸,好在停下來了,沒繼續奔逃。對峙士氣都被壓制成這樣,要是落荒而逃,此消彼長之下,還不得一潰千里啊?

    更值得慶幸的是,王羽是孤身追上來的,只要不被他的氣勢嚇倒,打起來終究還是自己這邊有利,好虎還架不住群狼呢!

    “他這是在攻心!別被他嚇住了,看清楚,他就是個人,毛都沒長成的小毛孩子而已!殺了他,重重有賞!”

    一邊用各種方法鼓舞士氣,鮑忠猶自不忘向王羽攻心︰“王鵬舉,你想做什麼?你知道車駕里的是什麼人?是子許先生!各家諸侯都奉若上賓,偏你敢來冒犯?此外,蔡中郎赴京出使,你冒然來戰,就不怕殃及無辜嗎?”

    長風掠過大河寬闊的河面,將河岸上的怒吼聲吹散開來,遠近可聞,其中濃濃的威脅之意,更是呼之欲出。

    在綁架勒索方面,鮑忠的表現確實很專業。此外,他對于軍心士氣的把握,也在水準之上,听了他的話,騎兵們的心情頓時一松。沒錯,己方人多勢眾,又有人質在手,確實沒什麼可怕的。

    但下一刻,他們卻發現,自家主將的攻心和威脅,對敵人半點作用都沒起到,回應鮑忠的怒吼的,只有那極富韻律的馬蹄聲。

    黑馬的步伐仍然那麼輕快;

    馬鞍上,少年的神情也絲毫不動,就像是什麼都沒听見一樣;

    而雙方的距離,也一直在拉近之中,閃亮中帶點血色的長鋒,更象是無聲的回答……

    壓迫感愈發濃重了!

    “崩!”

    一個持弓的騎兵率先頂不住壓力,顫抖著松開了弓弦,弓弦震蕩的聲音並不大,但在這一刻,卻顯得分外響亮!

    他無意識的舉動象是一個信號,其他的弓箭手也紛紛松開了弓弦,揮灑出一片箭雨,呼嘯著將對面那一人一騎,籠罩其中。

    盡管沒經過指揮,齊射顯得有些參差不齊;弓箭手又是倉促發箭,不少箭矢甚至根本沒有取準。

    不過,鮑忠手下的兵卒,並非河內郡兵那樣的水準,他們也是泰山勁卒;手里的弓箭,同樣不是輕飄飄的獵弓,而是近兩石的強弓!

    對以寡敵眾的一方來說,遠程攻擊,本就是最大的威脅!

    然而,盡管箭矢發出的破風聲尖銳而淒厲,奪人心魄,但取得的戰果卻不盡人意。

    面對這一輪攢射,王羽甚至連手都沒抬,就像是早有準備似的,烏騅優雅而迅捷的踩出了一條弧形,剛好避過了這一輪箭。

    “舉刀相向者死!降者可贖罪,逃者不殺!”

    這是雙方遭遇之後,王羽說的第一句話。聲音不算大,但卻足夠讓眾人听清楚,從戰場態勢上來看,他的語意似乎有些辨不清形勢,但在場的上百人,卻沒一個人感到荒謬。

    傳說中,當日的虎牢大戰,這個少年就是一邊不合時宜的勸著降,一邊在大軍中縱橫往來,最後將西涼大軍徹底推向了深淵!

    “大家一起沖上去,圍住他,殺了他!”鮑忠心知,不能再這麼下去了,否則,己方的士氣只會越來越低,而且,拖延時間對己方也不是很有利,王羽不可能就這麼孤身而來,後面一定還有接應!

    “殺!”眾騎兵齊聲呼喝,舉起了手中的戰刀,從四面八方圍攻了上去。

    這呼喊不僅能給他們自己壯膽,而且還可以激勵起同伴的悍勇氣息,讓他們記起自己的人數優勢,並憧憬于那傳說中的重賞!

    “這麼著急送死?那就來吧!”面對洶涌而來的敵人,王羽長笑一聲,單手持槍,長鋒如同蛟龍出水,先是搖頭擺尾的撞開了幾根冷箭,然後呼嘯著迎向了沖在最前面的敵人。

    鮑忠本就不是以武藝見長的猛將,又顧忌王羽的本領,生恐被對方故技重施,來個擒賊先擒王。所以,他沒有身先士卒的沖在最前面,而是遠遠的躲在最後,一邊喝令手下上前圍攻,一邊觀察敵情。

    在他看來,王羽單手持槍,看起來有些托大,像是完全沒把眼前這過百騎兵放在心上似的。鮑忠暗自冷笑,看來對方已經被名聲沖昏了頭腦,真以為自己天下無敵了。

    以一敵百?哼!來試試看吧!衛家的私兵有沒有戰斗力,尚未可知,但自家的兵馬,可是從中平元年廝殺至今的悍卒!

    下一刻,他臉色突然一變,臨陣在即,王羽左手揚起,眨眼的工夫間,連連揮動!隨即,前陣傳來一片痛呼聲,打頭的幾個騎兵仰面墜馬,本來還算嚴整的陣勢,一下變得混亂起來。

    暗器?鮑忠大吃一驚。

    什麼暗器這麼厲害?連換手都不用,就能連續發射……應該不是手戟、飛刀,倒像是飛蝗石一類的東西。

    “小心暗器,護住頭臉!”鮑忠高聲示警,如果是飛蝗石那類東西,只要擋住要害,就構不成多大威脅了。

    不過,王羽的本領顯然不止這一點,只見他持槍的右臂猛然抬起,狠狠落下,平直的槍桿被巨大的慣性拗成了弧形,發出了巨大的呼嘯聲!

    呼嘯聲中,槍桿重重的拍打在了當先的騎兵身上,巨大的力量順著槍桿遞出,如巨鞭般敲在胸膛上面,精良的皮甲沒有起到絲毫作用,胸骨直接塌陷了下去!

    一聲如擊敗革的悶響!

    一聲淒厲而短促的慘叫!

    那悍勇的騎兵,好容易逃過了飛石打臉之難,卻沒想到,噩運並沒有終結,他直接被王羽從馬上拍飛,如斷線風箏般,飛落到了幾丈之外。

    正在怒吼喊殺的騎兵頓時為之一肅,視線不由自主的追隨著同伴在空中劃出的那條拋物線,然後,恐懼再次涌上了心頭,身體內泛起了一陣冰寒。

    他們想到過,泰山王鵬舉並非浪得虛名,也知道今天就算能贏,也要經歷一場血雨腥風,但從來沒有想過,那桿長槍竟然有這般的威勢,簡直就像是雷神揮動的巨錘,揮舞之間,似有雷聲隆隆!

    前排的騎兵受了驚,當王羽卻沒有停止前進的意思。

    來的路上他就想的很清楚了,這場戰斗的目的是救人,而非廝殺獲勝,如果大隊人馬追上來,以白馬義從的威懾力,衛茲等人可能會興起無法抗衡的念頭,從而放棄抵抗,改為用人質要挾。

    沒人比王羽更清楚,救人質是多麼麻煩的一件事。就算成功,恐怕也要耽擱很久,稍有差池,更是要遺憾終生。

    所以,他干脆孤身追來,引得對方攻擊自己,然後出其不意的來個擒賊擒王,或者靠近馬車救人。想達到這個目的,就得速戰速決。

    配合飛石,用雷霆手段當頭一擊,趁勢突進,無疑是個好辦法。

    烏騅的腳步輕快,在人群中快速穿梭前行,王羽在馬上左右開弓,飛石如雨,槍影如織,每前進一步,長鋒就會轉過一個半圈,極盡曲折彈放之態,所過之處,當著無不披靡。

    槍桿撞在胸口,有人嘔血橫飛,骨斷筋折;長鋒從喉間閃爍而過,有人濺血落馬,墜入塵埃;揮擊聲沉悶,刺擊聲犀利,再有‘嗤嗤’的破風聲夾雜其中,與慘嚎哀鳴聲交織在一起,響徹了靜寂的大河之畔。

    鮑忠越看越心驚,虎牢關之戰,他只是听說,並沒有親見,本來以為傳言多少有夸大之處,可現在看來,王羽遠近結合,應對上百騎兵的圍攻,竟是一派游刃有余的樣子!

    一個少年人,怎會強到這種地步?

    看著跟隨自己兄弟征戰多年的悍卒,被卷進風暴,死傷狼藉,鮑忠肝膽俱寒,無法壓抑的想要喝令退走。不過,想到站在自家身後的貴人們,以及這次計劃的重要性,他還是咬緊了牙關。

    “他這種打法耗力得很,跟他游斗,耗他氣力……啊,不對,護住馬車,別讓他攻過去……”喊聲戛然而止,鮑忠渾身都是冷汗,驚駭欲絕的發現,原來王羽真正的目的根本不是跟他們纏斗,而是馬車里的人!

    只可惜,從王羽現身開始,所有人的注意力就集中在他身上,心里想的,只有如何圍攻,如何立功,忽略了對馬車的保護。

    將馬車旁邊的最後兩個護衛的尸體從槍刃上抖落,王羽轉身冷笑道︰“怎麼樣,要繼續送死,還是識相點滾開?”

    “……”鮑忠臉色蒼白,頭臉上全是汗水。

    衛茲還在馬車里面,現在形勢逆轉了。以王羽的武藝,就算沒有這個人質,在場的這些騎兵,也留不下他,除非……

    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鮑忠分辨了一下聲音來源,繼而精神大振,臉上頹色盡掃,獰笑道︰“王羽,你以為我只有這點安排嗎?不怕告訴你,死到臨頭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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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公平一戰


    馬蹄聲是從西面傳來的。

    只有一騎。

    雨點般的馬蹄聲,表明了來者迫切焦急的心情;疾若電閃的來勢表明,對方騎的,也是一匹寶馬良駒,這一切都讓王羽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這個時間點上,從那樣的方向,出現在這樣一個地方……

    來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呂布!

    “天下英雄的相逢,總是如此讓人措手不及麼?”抬眼西望,王羽握槍的手松了又緊,緊了又送,沒想到,第三次遭遇,竟然來的這麼快,這麼不是時候。

    離開大營前,王羽就想過,畢竟計策是出自兩大梟雄之手,這次綁架行動,可能不會這麼簡單。

    在中軍帳與袁紹沖突的時候,他特別留意了一下,曹操手下的那些猛人,都在他身後。威脅如果不是來自于後方,那也只能是西涼軍了。

    軍情顯示,在孟津擊敗韓浩後,呂布就一直沒回洛陽,而是以清掃殘敵為由,進駐孟津,四處掃蕩。

    開始,董卓不確定王羽的動向,孟津方向的防御也確實很重要,又因為被刺之事,不大待見呂布,所以,就由得他去了。

    只是撥付給並州軍的輜重糧草,比之前更少了些。補給,本來就是董卓約束限制並州軍的重要手段。

    不過,這招以前好使,現在卻不怎麼靈驗。呂布從韓浩的軍營內,繳獲了大量輜重,自不虞沒飯吃,在孟津過的好不逍遙。

    等到王羽攻陷虎牢關之後,董卓更沒空搭理呂布了,他忙著遷都的同時,還要擺平朝中的大臣們,忙得不亦樂乎。只是給呂布下達了一道東進的命令,就沒了下文。

    據王羽所知,呂布雖然接了命令,但卻沒有進軍的意思,他一直在和洛陽方面就補給問題扯皮,並州軍像是冬眠未醒的熊一樣,窩在孟津,寸步未動。

    所以說袁紹扯後腿,扯的非常不是時候,用賈詡的說法來講,董、呂二人有隙,正是用計離間之時。若聯軍全師西進,再有針對性的放出謠言,很可能不需要戰斗,就能消除並州軍的威脅。

    機會是好機會,但既然已經錯過了,也沒什麼可糾結的,關鍵還是借此確認呂布的動向。

    呂布一直在孟津,對自己又有不少怨念,只要得到消息,應該就會趕過來,在情在理,都完全說得通。

    要考慮的,只有對策。

    無非戰或逃。

    打是肯定打不過的。跟關、張切磋過多次後,王羽已經很了解自己與一流武將的差距了,正面對敵,他打不贏任何一個以武力聞名的名將。

    而呂布,則是三國時代,個人武力的巔峰。

    不比華雄,呂布已經吃過兩次暗虧,這次氣勢洶洶的殺過來,多少也會有些戒備,想暗算恐怕也無隙可乘。一對一已經是這樣,再加上鮑忠這些騎兵,真的打起來,恐怕連逃的機會都沒有。

    要逃,就必須得當機立斷,以烏騅的腳力,應該還是能逃得掉的。打不過就跑,情理上倒也說得過去。

    但這種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難。王羽不是劉邦,也沒有真正的梟雄心態,把未婚妻子和丈人丟給敵人,自己像只野狗似的落荒而逃,這種事他無論如何也做不出。

    “鵬舉,西面來的可是呂奉先?”正思忖間,馬車內突然傳來了蔡邕的聲音。

    “正是此人。”王羽稍一遲疑,結果被馬車里的衛茲搶了先。

    這人是陳留巨富,家財多半由經商而來,雖然舉過孝廉後,他本人便很少參與經營之事了,但商人的本能卻早已深入骨髓,見縫插針的眼力和口才,都非常了得。

    “蔡中郎久在吳郡,對北疆人物了解的可能不是很清楚,這呂奉先乃是九原郡五原人,少年便以驍勇聞名,弓馬嫻熟,膂力過人,胡虜畏之如虎,以飛將稱之,名震邊陲……”

    先說過呂布的生平,衛茲又提起一件舊事︰“當日十常侍之亂,丁建陽與董仲穎相爭,初時,丁建陽以呂布為先鋒,披堅執銳,沖突西涼軍陣,所向披靡,如入無人之境,西涼軍雖兵強馬壯,亦不能擋,威勢更在……”

    “呵呵,若非丁建陽無容人之量,被李儒設計離間,洛陽局勢到底如何,尚不得而知呢。”配合著周圍騎兵的歡呼慶幸聲,衛茲的話顯得非常有說服力。

    蔡邕輕輕‘嗯’了一聲,另外,馬車里還傳來一聲短促的驚呼聲,聲音既柔且輕,卻蘊含著濃厚的擔憂和關切之情。

    “蔡中郎,修後漢書本就是您的夙願,令千金的親事,也大可等進京之後,從長計議。朝堂上多有您的故交,董丞相對您也是另眼相看,您還怕被誰強逼了不成?王將軍雖然勇武,但眾寡懸殊,又有強敵,無論如何也無法攜尊駕父女一同離開,何不就此罷手,也免得玉石俱焚呢?”

    衛茲勸說的對象雖然是蔡邕,但這話未嘗不是說給王羽听的。

    事實上,如果不是王羽就在馬車邊上,衛茲才不會費這個力氣呢。他說的這些,都是擺明了的,王羽唯一的指望,只剩下挾持人質這一條路了。衛茲想立功,更想除掉王羽,可他卻不願意把自己也賠上去。

    所以,他極力勸說王羽,想讓對方知難而退。

    他不敢直接向王羽勸說,因為他知道王羽的脾氣很大,所以,借著勸說蔡家父女,想要拉兩個重量級的人物幫腔。現在看來,效果還不錯。

    蔡邕鄭重說道︰“鵬舉,子許說的不錯,你不用擔心老夫和琰兒,想那董卓費了這許多周章,邀老夫入京,總不會只是為了出口惡氣吧?你我兩家先前之約,亦不會作廢,只等雲開月明之時,再……總之,你且先退去罷。”

    “王家哥哥,小妹也讀過些書,知道君子一諾千金的道理,無論天涯海角,小妹心中總是……”蔡邕話音剛落,車簾後,又探出了一張含愁帶怯的俏臉,語聲款款,如珠玉之音,“請相公勿以妾身為念,保重萬金之軀,別期雖遠,但總有相見之時。”

    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後,已是微不可聞,但其中蘊含的神情,卻是不言而喻。

    衛茲聞言大喜,悄悄向鮑忠做了個手勢,示意後者讓開退路,讓王羽離開。

    鮑忠當即照做,其實他的手下已經沒多少斗志了,王羽真的要突圍,也費不了多大力氣。而遠處,呂布的身影已經清晰可見了,沖天的殺氣,更是有如實質一般,讓人遍體生寒。

    王羽從包圍圈里退走容易,但能否從呂布的追殺下逃生,就是未知之數了。但無論結果如何,自己的任務算是完成了。

    “琰兒你就在我身邊,卻談什麼他日再見?你就是我的,誰也奪不走!”王羽縱聲長笑,豪情萬千︰“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王羽立志匡扶漢室,與天下英雄爭雄沙場,故所願爾,豈有退避逃竄之理?何況,我與溫侯也非初見,前兩次都未曾盡興,今日正好做個了斷。”

    王羽擺出了一副要死戰的架勢,眾人都是大急,可是,還沒來得及再出言相勸,一聲冷哼已經回響在了耳邊,震得眾人心神俱顫。

    “好一個故所願爾!王鵬舉,這一次你還算是有點模樣,或者,你是知道自己逃不掉了,所以故作豪言?”

    話音響處,一匹火炭似的高頭大馬昂然穿過人群,馬上的騎士披著大紅色的披風,和戰馬一起,構成了奇異的景象。仿佛一團熊熊燃燒著的烈火蔓延開來,又仿佛夕陽落入凡間一般。恍惚間,不少人都覺得,昏暗的河畔突然明亮了許多。

    鮑、衛兩家的騎兵都感覺到了巨大的壓力,幾乎透不過氣來,連養氣功夫極好的蔡邕此刻也是陣陣心悸。剛表露過心跡,還沒擺脫羞意的蔡琰更是花容變色,一雙縴手死死的抓住了窗欞,擔憂到了極致。

    連身為友軍的騎兵都驚惶若此,被呂布列為首要目標,從出現開始,就死死盯著不放的王羽,受到的壓力有多大,自是毋庸贅言。

    王羽表現的極其從容,他朗聲一笑道︰“溫侯說的哪里話?誰不知呂溫侯的武藝天下無雙,被稱為天下第一猛將?但凡有志于此者,誰又不盼著與溫侯一戰,將這天下第一的名號奪過來?羽也是有志向的,盼著與溫侯公平一戰,已經盼了很久了,今天終于得償所願,慶幸都來不及,哪里談得上是故作姿態?”

    “哦?”呂布眼中寒芒一閃,似是殺機充盈,又像是帶了點其他的什麼情緒。

    “公平麼?”過了片刻,他左右看看,冷笑連連,語氣森寒︰“王鵬舉,你以為你那點小心思,能瞞得過本侯嗎?”

    王羽故作驚奇道︰“君侯何出此言?”

    “也罷,某就給你一個機會,你且說說看,這一次,你為何沒象前兩次一樣,轉身就逃。說的好,某就給你公平一戰的機會,若是還耍些小心眼,似圖戲耍本侯,哼!那就別怪本侯不給你機會了,沙場上,原本就只有勝負,沒有公平,活下來的,就是強者!”

    呂布的眼神變得越發犀利了,象兩把鋼刀一樣,寒芒閃爍。

    “無他。”面對呂布的逼視,王羽微微側身,讓呂布看到身後的馬車,然後雲淡風輕的笑道︰“愛江山更愛美人,就算代價是與溫侯這樣的強者決一死戰,那也是值得的。”

    王羽和呂布的對答有些古怪,不過在場眾人也都依稀听懂了個大概。

    王羽恭維了呂布幾句,然後提出要公平一戰。而呂布看破了王羽的用意,卻沒有完全回絕,而是讓王羽說出個理由,滿意的話,他就故意上當。最後,王羽就來了這麼一句……

    鮑忠等人都有點傻眼,呂布這種人要怎麼形容呢?

    說他無謀,可是他輕易就識破了王羽的激將計,連鮑忠、衛茲都是听到呂布的回答後,才有所領悟的,說他無謀,顯然不太合適;可是,明明識破了計謀,還要故意上當,這是何等奇葩的思路啊!

    而王羽的回答更是莫名其妙,什麼愛江山、愛美人的,還不是自承好色?直接將弱點暴露給對手?

    鮑忠先前之所以沒挾持人質,就是因為他不確定王羽的想法,他不知道王羽是單純為了爭面子來的,還是無論如何也要保住蔡琰。

    在這個時代,女人的地位實在不高,很難想象王羽這樣的人,會為了個女人,就向敵手妥協。

    蔡琰的臉更紅了。白玉般的脖頸,已經變得猶如琥珀一般,對這個才女來說,如此直白而熱烈,又略帶點詩意的表達方式,有著致命般的效力。讓她幾乎忘記了,自己依然處于極大的凶險之中。

    所有人當中,呂布的反應是最奇怪的。他微一錯愕,身上的殺氣也是一斂,臉上的神情似乎是在思考,又似在回味,半晌沒有動靜,竟似就那麼僵住了。

    “君侯,後面還有追兵,須防夜長夢多……”鮑忠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只知道,時間耽誤的越久,意外就越多。

    “既然如此,你們還不快滾?”鮑忠成功的喚醒了呂布,但後者的反應卻遠非他所期盼的那種。

    “啊?君侯……是何意?”

    “不走麼?”呂布看也不看鮑忠,反而打量起戰場來,口中念念有詞。

    呂布出現後,戰局暫停,不過鮑忠的人已經被殺破了膽,無暇收拾戰場,四周橫七豎八的倒著戰死騎兵的尸體,以及無法起身的傷兵。

    “十……二十……三十二,殺了三十二個?既然要公平,那就公平到底好了,這樣最省事。”

    鮑忠不明所以,大著膽子湊前一听,正好听到呂布得出的結論,嚇得他魂飛魄散!

    “君侯你怎麼……啊!”分辨卡在了喉嚨里,代之的是一聲慘嚎,沉重的畫戟,在呂布手中,輕飄飄的,靈動至極,隨手一下就將鮑忠挑得飛起!

    “一!”

    突變驟起,騎兵們都是驚駭莫名,然而,冰冷的計數聲,告訴他們,現在並不是驚訝思考的時候,因為噩夢還沒有結束!

    火這種東西,本來就是很難當做武器的,想要玩火,就得有被燒到手的覺悟!

[ 本帖最後由 pon217 於 2014-3-8 17:08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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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要戰便戰

    “為什麼?到底為什麼?怎麼會變成這樣?”衛茲目瞪口呆的看著馬車外的亂戰——準確來講,應該是場屠殺!

    千盼萬等,盼來了強力的援兵,說不上兩句話,就倒戈相向,比先前的強敵還要凶狠幾分,給了騎兵們極其沉重的打擊。

    先是主將被一戟挑飛,然後,畫戟變成了風暴,席卷而來。被卷進去的人,只有一個粉身碎骨的下場,面對這樣的意外打擊,護衛騎兵只掙扎了片刻工夫,便徹底崩潰了。

    並非他們不想奮戰,只是形勢太詭異,超出了他們的理解範疇;而先後的兩個敵人,又都太凶狠了些,遠遠超出了他們的承受能力。

    實際上,在這種對手面前,連逃都是一種奢望。

    赤兔馬的速度實在太快了!

    盡管追兵只有一個人,但對潰兵們而言,卻像是有數百人追在身後一樣,每個人都覺得那桿畫戟在自己背後晃動著索命,直到耳邊傳來了其他同伴的慘叫,這才松口氣。

    不過,最讓他們欣慰的是,那冰冷的計數聲,已經接近了三十大關,很快就可以達到標準了。

    也許,達標後,噩夢就會結束了吧?悲哀著,且慶幸著,逃命之余,騎兵們思緒萬千。

    “為什麼?因為你們搞錯了求援的對象!”

    第二次借刀殺人成功,王羽絲毫不覺得意,很快,面對這個恐怖對手的,就是他自己了。趁著對方進行屠殺的時候,恢復體力,觀察對手的招式,擬定應對方案,這才是他現在要做的。

    不過,听到衛茲的疑問,他還是不由走了一下神,回答了對方那個自言自語的問題。

    “搞錯了?怎麼會錯?”衛茲大惑不解。

    王羽曬道︰“很簡單,這不是統屬問題,或是陣營問題,只是你們找錯了人,就憑你們,能讓呂奉先欣然听命嗎?”

    “可是,我明明送了金珠……”

    “金珠?”王羽愈發不屑了,“衛先生,你也是個聰明人,不會真的以為,呂溫侯為了些財貨就殺了丁原吧?”

    “傳言有誤?”衛茲的眼楮瞪得溜圓,這個答案遠遠出乎了他的預料之外。

    “傳言害人吶……”衛茲的好奇心上來了,王羽卻不說了。

    跟一個將死之人,本就沒什麼好多說的,如果不是不想在蔡琰面前動手,唐突佳人,衛茲早已經是死人了。

    而另一邊,呂布的畫戟下,第三十二個倒霉蛋已經倒下……

    惡戰即將展開,王羽要做的,是全神迎戰。

    “你知道?”呂布的反應表明,他對王羽逃命的功夫,已經心有余悸了,所以,哪怕在殺人的時候,他也一直留意著王羽的動靜。

    “略知。”呂布的問題沒頭沒腦,王羽的回答也很簡練。

    “你怎麼知道的?”呂布皺著眉頭,臉色陰沉,不等王羽回答,他帶馬回旋,先是自問自答了一句,然後厲聲斷喝︰“是牛輔那個軟骨頭吧?哼,沒用東西。好了,廢話少說,動手!”

    想到賈詡描述的那樁舊事,再結合眼前所見,王羽心中暗嘆︰不解釋,也不願意听別人解釋,目空一切,自大之極,這才符合天下第一猛將的形象。

    他一直很奇怪,演義里塑造的那個呂布,是個貪財好色,目光短淺,頭腦簡單,十分猥瑣的人。在三國這個群英薈萃的時代,無論在那個領域,能笑傲群雄之人,總是要有些過人之處才對。

    除了少數情節之外,演義里那個形象,全然沒有高手的風範,王羽一直很不解,知道後來對明朝有了了解後,他才明白。

    演義里那個,其實就是明朝文人眼中武將的形象。而自己眼前所見的這個,才是那個三國第一猛將!

    對此人用計很容易,只是幾句話,就消除了後顧之憂。不過,也就到這里了,這是一個強者為王的時代,狹路相逢,終究還是要用拳頭說話的!

    “請溫侯賜教!”王羽躍馬挺槍,氣勢如潮,席卷呂布。

    “馬不錯。”面對王羽的強猛攻勢,呂布眼中精光一閃,好整以暇的點了點頭,這才驅動赤兔,迎擊而前。

    “槍又如何?”

    “試試便知!”王羽面上毫不示弱,心里卻是凜然。

    原本他還打算故技重施,利用馬速的變化,打呂布個措手不及,看看能不能佔點便宜,誰想到還沒實施就已經被識破了。只有眼光和經驗老道到一定程度,才能達到的水準!

    計謀行不通,也只好硬拼了。

    “喝啊!”虎嘯聲起,王羽上陣以來,無往不利的暴烈槍勢再次展開!

    在戰場上,還沒有人擋住過他這一槍,私下切磋,雖然接連被關、張破解,不過那都是步戰。

    他這一槍其實沒有太多講究,就是純粹將全身之力爆發于一擊。步戰靠的是他本身的力量,騎戰的話,還要加上戰馬沖刺之力,王羽的腰腿之力雖然不錯,但和烏騅這樣的寶馬又如何相比?

    這一槍在馬上使出來,威力比步戰時大了何止三五倍?當日他槍挑華雄,固然是計謀奏效,但若非王羽的槍勢強絕若此,華雄也沒那麼容易授首!

    兩邊的戰馬都非凡品,沖刺的距離雖然很短,但都在短時間內將速度提到了最高。王羽的槍勢本就極快,對沖之下,更是快的不可思議!

    長鋒如同突破了空間的限制,前一刻還在身前,下一刻已經到了數丈開外,將呼嘯的破風聲都甩在了身後!

    這是王羽出道以來,發出的最強攻勢!

    若是易地而處,哪怕是前世最巔峰的那個自己,面對這樣的一槍,也只能設法躲避了,而且還不一定避得開。不然就是以攻對攻,和敵人拼命,除此之外,再無他法。

    出槍的一瞬間,王羽就已知道,在呂布強大的壓力之下,自己融匯了連日來的戰斗經驗,武藝有所突破。

    這一刻,他拋開了一切雜念,忘記了救人的初衷,忘記了亂世稱雄的志向,也忘記了身後的援兵,他甚至都沒有保留余力,將全身的力量盡數爆發出來,一心一意只想和三國第一猛將分個勝負!

    面對王羽的巔峰一擊,呂布的眼神也有了變化。

    原來的他的眼神中流露出的,是六七分的憤恨和三分輕蔑,以及若有若無的那麼幾絲欣賞。除了對並州軍的兄弟之外,呂布看誰都帶著幾分輕蔑,這也是他遭人詬病的原因之一,相對而言,王羽受到重視的程度,已經非常之高了。

    但此刻,呂布發現,他對王羽的估計似乎還有所不足,單憑這一槍,對方的武藝就可以躋身一流之列了。

    憤恨收斂無蹤,代之的是凝重之色。呂布放棄了戲耍對手一番,出口惡氣的打算,面對強敵,唯有全神應對!

    然後,呂布向王羽展示了第三種應對方法,連消帶打!

    畫戟向前探出,似欲反刺,但轉瞬之間,前刺就變成了橫掃,連風都追不上的長鋒,被輕而易舉的捕捉了個正著,兩桿兵器重重交擊,發出了一聲轟然大響!

    呂布的應招,完全超出了王羽的預計。

    刺擊是最難招架的,因為太快,就算有那個眼力和敏捷,能把握住刺擊的方向,準確的擋住了,也未必招架得開。王羽先前闖營之時,擋呂布那一招飛戟,就是這個道理。

    王羽這一槍勢頭極猛,正常情況下,是不可能完全擋開的,頂多避開要害。但呂布既然這麼做了,顯然不僅僅是因為托大,他有十足的把握!

    槍戟相交的一瞬間,王羽只覺手上傳來一股大力,仿佛被一柄巨錘敲中,不,更形象的說,是他的長槍被一個巨大的鑽頭給戳中了!

    首先通過槍桿來傳來的,是向外側的沖擊力,緊接著又變成了向內側拉扯的力道,再然後,橫拉豎扯,長槍如同被卷入了亂流,又仿佛是經歷著一場地震。攢刺的力道盡消,若不是王羽的力氣夠大,恐怕連長槍都要脫手!

    暗勁?

    一個名詞在王羽心頭閃過。

    最早向他提及這個術語的,是方悅,後來在和關、張的切磋中,他又切身體驗過。不過,他怎麼也沒想到,呂布的暗勁竟然能達到這種程度。

    太恐怖了,簡直跟武俠小說里的氣功差不多了。

    這真是人體能做到的嗎?

    難怪呂布用的兵器是畫戟呢,想發揮這種暗勁的功效,功能龐雜的畫戟,無疑是最佳選擇。

    心念電轉,只在剎那之間,實際上,留給王羽思考的時間短暫之極!

    “槍還不錯,卻也不過如此!”

    格開了王羽最強勢的一擊,畫戟的力道卻仍未盡消,攜著余威,畫戟直接順著槍桿,橫掃王羽!

    王羽的雙臂都被呂布那一戟中蘊含的暗勁震得發麻,正在舊力已盡,新力未生之時,哪里還擋得住這一戟?

    他當下更不遲疑,腰上用力,使了個鐵板橋的功夫,仰面向上,躺在在馬身上。同時,左手棄槍,一顆飛蝗石從袖管滑出,右手在槍桿上輕輕一推,長槍在戟桿上一繞,轉了個方向,斜斜的劃向呂布。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其時,二馬已經交錯而過。

    面對這出其不意的一招,呂布終于動容。

    王羽的槍勢雖猛,對他來說卻遠不夠看;王羽的力量對付雜兵可以所向披靡,但跟呂布完全就不是一個重量級的;更別提王羽的使力技巧雖然不錯,但他根本不懂暗勁,正面對撞,他完全落在下風。

    不過,王羽身上也有讓呂布感興趣的東西,那就是他那些隨機應變的怪招,比如這招棄槍反刺,再如交錯而過時,奔著他後腦勺襲來的那顆飛蝗石!

    有意思,不枉自己跑這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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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激戰大河畔

    “鏘!”

    畫戟一顫,長槍飛上了天;頭微微一偏,暗襲的飛蝗石落了空。浪客中文網

    呂布帶馬回旋,揚聲長笑︰“有趣,很有趣!再來!”

    說罷,他反身殺了回來。

    雖然沒有明確的規矩,但這個時代的馬戰,大體是和春秋時的車戰差不多,即所謂的回合戰︰對沖交鋒叫合,交鋒之後互相錯開叫離,掉頭重新沖鋒叫回。

    用這種方式對戰,分勝負的效率很高,因為這純粹就是速度和力量的對撞,凶險異常,很難取巧。

    通過第一回合的較量,王羽已經徹底明白了差距所在,正面比拼,他完全不是對手。取勝什麼的,已經不是主要問題了,現在要做的是,盡量保住小命,等待援兵來匯合。

    為了預防類似的意外,他出發前,特意當著公孫瓚的面,點了劉備的名。劉備來了,關、張自然也是要跟著的,關張加上自己,三英戰呂布,恐怕也只有這樣的陣容,才有可能打敗呂布。

    但光指望援兵是不現實的。

    此刻援兵連影子都沒出現呢,呂布卻近在咫尺,如果抵擋不住對方的猛攻,就算改變主意逃跑也是來不及的。另外,呂布雖然也是孤身出現,但很難想象並州軍沒有接應。

    想到傳說中的八健將,王羽也是一陣頭疼,雖然不至于八個人一起到場,但只要來他三四個,再加上些護衛,就和劉備兄弟率領的先頭部隊勢均力敵了。

    呂布只是驕傲,並州諸將也不是白痴,怎麼可能任由敵人隨便圍攻主將?

    所以,想保命,還得靠自己。

    只是這一次不能再用正面對沖的戰法了,而是用自己更擅長的,也就是呂布覺得有趣的那種。

    其實,王羽先前沒有認真想過,原來他用的格斗技,會自成體系。

    在他幾十年的嚴格軍事訓練里,有句話就是甚麼東西都可以作為武器,攻擊手段也沒有限制,只要能威脅到對手,什麼手段都可以用。

    正如暗勁氣功這種東西,讓王羽感到驚異一樣。類似無差別格斗這種王羽司空見慣的技巧,對這個時代的武將來說,同樣很新鮮。

    倒不是這個時代的武者墨守成規,只拘泥于學過的套路招式,而是王羽這些招數,看似信手拈來,不成章法,實際上卻是天馬行空,另成體系。

    就拿他在孟津之戰中,以步對騎,連殺四將的戰例來說。其實,不是王羽步戰的技巧有多強,關鍵是他施展的技巧,在這個時代相當罕見。

    漢朝國力鼎盛,無論官方還是民間,都不缺馬。所以,這個時代的武者,很少會有人專門去練習如何以步對騎,與其專門練習這些步戰的技巧,還不如好好修煉騎術呢。

    在呂布、關張這樣的高人眼里,王羽挑殺李蒙四將,並不稀奇,但他施展出的技巧卻很有意思。再加上各自與王羽對戰或切磋中的所見所感,使得他們對王羽的評價遠高出了他的真正實力。

    這有好處,也有壞處。

    好處是威名大振,令敵人喪膽;問題則更多些,比如被呂布盯上,一听到他的消息,就興沖沖的殺過來,關、張在切磋,助拳方面盡心盡力,卻不肯回應王羽求指教的要求,諸如此類。

    倒是尋找趙雲時,王羽從白馬義從那里得到了些啟發,暗勁什麼的,非日積月累不能見功,想辦法吧自己的獨特打法發揮到極致,才是見效最快的辦法。

    想要實現這個目標,首先要換兵器。

    王羽很清楚,論對冷兵器的使用,他是個徹頭徹尾的門外漢,比如長槍,除了那一招突刺之外,他更多的是拿槍當棍子用,比程咬金的三板斧還不如。一旦突刺無法奏效,那長槍就沒用了。

    槍法,本來就是講求靈動,善于變化的。

    前次在酸棗中軍時,王羽曾見過文丑使槍,並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文丑手里,那桿大槍舞動起來,寒星點點,銀光霍霍,進攻的角度變化莫測,防御時也是密不透風,用出神入化來形容,一點都不為過。

    長槍的槍桿,一般都是用更具彈性的木材制成,文丑使槍時,槍桿也不時會彎曲成弧形,但文丑不是用槍當鞭子用,而是卸力或者改變攻擊角度。相形之下,王羽的槍法,用粗糙來形容都有些勉強。

    有了這樣的認知,王羽自然不會執著于用槍,正如白馬義從那些老卒說的一樣,更利于他發揮本領的武器……

    王羽一面帶馬回旋,一面從馬身的另一側,摘下了臨時準備的備用武器,馬槊!

    “你會用槊?”呂布的語氣帶了些驚喜,又有幾分質疑。

    “略通。”王羽知道呂布在想什麼。

    馬槊和長槍,都是由長矛演變而來;而戟則是戈的升級版。

    矛戈的使用方法是最簡單的,而槍戟槊這些升級版,則一個比一個難。槍還好說,其攻擊方式依然以刺擊為主,但槊、戟的攻擊方式就要多得多了。通常來說,一件東西的功能越多,對使用者的要求就越高。

    如果說用好長槍的難度是一百,那麼用好馬槊、畫戟這種武器的難度,至少也是一百二,甚至一百五!

    張飛對技巧就不怎麼精通,所以,他的武器是矛;關羽用刀,也是更加注重力量;只有呂布這種技巧力量具備的人,用的才是畫戟。

    而馬槊,在三國時代,用馬槊的武將寥寥無幾,出名者,只有公孫瓚一人而已。而公孫瓚很少與人單挑,即便是身經百戰的呂布,也是第一次與用馬槊的對手交戰。

    罕見的打法,同樣罕見的武器,呂布的興致更高,戰意也越來越濃了。只是,看到王羽持槊的手法後,他卻是眉頭大皺。

    “你真會用槊?”呂布又問。

    “試試便知。”

    “哼,武藝尋常,嘴倒很硬,且接某一招!”

    帶著的一聲如飛機起飛般的轟鳴,畫戟橫空而來!

    饒是王羽已經有了充足的準備,可還是吃了一驚,會有這樣的效果,顯然是暗勁發揮的作用。呂布的暗勁就像是風暴,在巨大的沖勢之中,同時蘊含了許多種力道,借著畫戟本身的特性,發揮得淋灕盡致。

    躲,是躲不開的。

    王羽回避了對沖,選擇了二馬回旋的纏斗,好處就是可以減弱被一擊必殺的風險,問題就是雙方的攻勢都會變得連綿不絕。一旦落在下風,被對手完全展開攻勢,那就只有敗亡一途了。

    只有硬踫硬的招架一途!

    “當!”王羽一招舉火燎天,擋開了呂布的橫掃千軍,氣血也是一陣翻騰,但這一次,兵器卻拿得穩穩的。

    “咦?”呂布有些意外發出了一聲驚咦,但手上的動作卻絲毫未緩,畫戟變橫掃為直刺,當胸刺向王羽。

    “當!”王羽雙手一攏,長槊風車般旋轉起來,借著戰馬回旋之力,用一招橫掃恰到好處的蕩開了這一戟。

    呂布越發驚異了,再戰數合,他才算是看明白了王羽的招式。

    沒錯,王羽不會用槊,至少他的戰法不是正統的槊法,他雙手握在槊桿中間,只是借助槊本身的特性,把一件殺傷力極強的兵器,變成了防守利器。

    其他武器是不可能這麼用的,但槊可以。

    槊也被稱為兩頭矛,槊桿兩端,皆有鋒刃,一方面便于應用,另一方面也有助于保持平衡。騎兵持槊沖陣時,只要單手握住槊桿中央,就可以毫不費力的將馬槊平端起來。

    王羽就是借助這個特性,讓馬槊周而復始的旋轉起來,如風車般舞動著,借助輪轉之勢,消弭了力量上的差距,也最大程度的抵消了暗勁的影響。

    反正被擋開了,就加速多轉一圈,只要不被鎖拿住兵器,或者兵器直接被震飛,就不用擔心落敗。至于反擊……王羽的飛蝗石可不是吃素的!

    只要得了空,他就會丟幾顆出去,時不時的還會夾雜兩把飛刀之類的暗器,雖然無一命中,但卻讓呂布煩不勝煩,恨不得一招就把王羽打飛。

    不過想實現這個目標可不太容易,王羽的力量本來就不若,發揮出馬槊的特性之後,更是韌勁十足。像一塊礁石似的,饒是呂布攻勢如潮,就是巍然不動。

    呂布沒練過暗器,他的箭法倒是很厲害,如果肯拉開距離,還之以顏色,那王羽就要倒霉了。

    但呂布是什麼人?

    一直以來,他對王羽的認知都是有點本領,十分狡猾,非常擅長逃跑,憑借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在自己跟前撿了幾次便宜而已。

    對上這麼個小輩,正面拿不下,還得動用弓箭?那算是什麼?認輸嗎?心高氣傲的呂溫侯自是不屑為之。

    一個死守加偷襲,似乎危若累卵,實則安泰從容;一個攻勢洶涌,如滔天巨浪,可就是覆滅不了那一葉扁舟。

    兩人戰得驚天動地,從二馬回旋,戰成了並駕齊驅,掀起了漫天的煙塵,在不知情的人看來,仿佛有兩支大軍正在此激烈對戰一般。

    時間飛快流逝,兩人戰得如火如荼,徹底忽略了周圍的動靜,直到馬車里傳來一聲驚呼,對戰中的二人才發現,這場對戰多了數百名觀眾。

    這些人自東而來,騎的都是白馬,為首三人,形象各異,各具特色,正是劉關張三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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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三英戰呂布

    “騎紅馬就是呂奉先?果然英武!”

    “大哥,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吧?看樣子,鵬舉兄弟有些招架不住了,咱們還快點上去幫忙吧。”

    “先不急,前次雲長不是說,王將軍的武藝很特別,每每在絕境之中,覓得良機,擊敗對手的同時,還能在武藝上有所突破麼?他既然沒有開口求援,我兄弟也不好多事吧?壞了王將軍領悟武藝的機緣事小,污了他神勇無雙的名聲事大啊!”

    “誒,大哥你說的好像也有道理,可是……”

    “沒什麼可是,翼德,你且率兵將馬車護住,車內的幾位都是萬金之軀,且不可稍有損傷,記得客氣一點。”

    “好吧,俺听大哥的。”看看激戰中的王羽,又看看自家兄長,張飛最終還是被說服了。但走了幾步,他又是一回頭,“可是大哥,鵬舉他真的快……”

    “翼德,你真麼如此沒有分寸?”

    劉備打斷了張飛,皺著眉頭責備道︰“翼德,你不要怪大哥嗦,王將軍乃是郡守公子,與伯珪兄長兄弟相稱,你我兄弟雖然也心懷報國之志,但身份地位畢竟不同,須不可胡亂稱呼,徒惹人笑不說,還容易招惹禍端,知道了嗎?”

    想了想,他又補充道︰“這里有雲長在,若真有凶險,為兄與雲長自然不會坐視,你且去,且去。”

    “嗯。”張飛摸摸後腦勺,嘿嘿笑著走了。

    雖然還有點不甘心,但他一向最敬重大哥,尤其害怕對方皺著眉頭說話。每次都理屈詞窮的感覺很糟糕,久而久之,他一見劉備皺眉頭,立刻就會躲得遠遠的。

    張飛和劉備對話的時候,關羽一直沉吟不語,直到張飛走遠,他才沉聲問道︰“大哥,你覺得某應該什麼時候出手?”

    “什麼時候?”劉備一愣神。

    關羽神情凝重的說道︰“大哥你不是說,凶險之時,方才出手相助嗎?以某觀之,鵬舉氣力已竭,現在只是在勉強支撐了,隨時都有可能敗亡。”

    “有這麼嚴重?”劉備狐疑的看著戰況,以他看來,雙方正戰得難分高下。

    兩人的兵器不停的撞擊著,發出陣陣巨響,如雨點般密集,如有一群壯漢圍著一口巨鐘在猛敲似的。

    馬嘶聲亦不絕于耳,那兩匹神駒似乎都被主人的戰意影響到了,不但瘋狂的互 速度,而且每次距離相對接近的時候,它們還會互相攻擊!

    用牙齒咬,用身體撞,每次戰馬的互攻,也會影響馬上的騎士,引起一陣更激烈的交手。在那時,互相踫撞的就不僅僅是兵器了,拳對轟,腳對踹,不時還會有拳腳打在皮甲上悶響,以及雙方的悶哼聲。

    劉備練過武藝,也親自上陣廝殺過,但如此激烈的對戰,他也是生平僅見。以他看來,這場戰斗王羽雖然落在下風,烏騅也比赤兔稍遜了一籌,但遠遠還沒到勝負分明的時候。

    他之所以攔住張飛,就是存了借刀殺人的心思。

    劉備表面謙和,實則內心常以光武帝自詡,自中平元年起兵開始,他也不是沒撈到過官職。一縣之令對于朝廷大員說或許微不足道,但那也是一縣之長,轄下有幾千口人的。

    他為什麼屢次棄官,而不是慢慢往上爬?就是因為他等不及!

    劉備的目標太過宏大,宏大到他都不敢向兩位義弟明言,只能假以大義之名;同樣也是因為宏大,所以他必須得抓緊一切機會,珍惜哪怕一個時辰的時間。

    對他來說,王羽跟他是同類人,已經足夠引起他的忌憚了,偏偏王羽又跑來拉攏公孫瓚,這叫劉備如何容忍?

    王羽給他的感覺太糟糕了,風頭出盡,好處佔絕,偏偏公孫瓚等人還只念著他的好。劉備有一種預感,有王羽在,自己借公孫瓚的勢頭崛起的大計會徹底落空。

    公孫瓚很豪爽大方不假,但他手里的資源也是有限的,一旦和王羽建立了同盟,再打通可以聯系往來的通道,幽州的資源勢必為王羽所用,自己可能連邊都沾不上。

    想殺王羽,現在就是最好的機會!

    關羽不答反問道︰“大哥還記得在路上抓到的那個逃兵嗎?”

    “怎麼說?”

    “以那個逃兵所說,鵬舉和呂奉先接戰已經有小半個時辰了,如此激烈的戰斗,就算是某易地而處,氣力怕是也消耗了大半,他一個弱冠少年,能支撐多久?以某觀之,若非他奇招迭出,未必能支撐到現在。”

    關羽眯著丹鳳眼,借著夕陽的余暉,一邊凝神觀察,一邊解釋道︰“呂奉先的攻勢雖猛,但卻一直留有余力,眼神也不離鵬舉的左臂,以某想來,想必鵬舉一直用暗器擾敵,使得對方有所顧忌。可是從某等到場以來,鵬舉一枚暗器都沒用過,恐怕他不是無心,而是……”

    “可是……”見關羽已經蓄勢待發,劉備急了,忽悠張飛那個直腸子很容易,想說服關羽,就沒那麼簡單了,如果話說的太直白,很容易動搖兄弟感情的。

    說服不同的人,要用不同的方式,劉備對兩位義弟,還是能做到這一點的︰“王將軍少年成名,也是個心高氣傲的性子,若他不肯求援,是為了保全名聲,二弟你貿然……是不是有些不妥?不如還是再觀望一下罷。”

    關羽右手提刀,左手拂髯,沉吟不語,顯然很是遲疑。

    就在這時,西面又是一陣馬蹄聲傳來,夕陽昏暗的光暈中,映出了一片影影綽綽的身影,晃動著,並急速靠近著!

    “不好!”關羽見狀,心中大叫一聲不好,也不顧劉備的呼喊,一提馬韁,飛也般的沖進了戰團,吼聲如雷︰“鵬舉稍歇,讓關某來會會天下聞名的呂奉先!”

    劉備一把沒拉住,也只能無語嘆息了。

    關羽的心氣也不低,他本來也不屑于和王羽一起夾擊呂布,車輪戰雖然也不算多公平,但事急從權,他再顧不得許多。

    其實,關羽觀察了這麼久,也在評估敵人的武藝,他認為呂布的武藝高出他一籌,車輪戰也不為過。所以,他那喝的那一聲中,對呂布也是甚為推崇。

    不比已經徹底陷入苦戰,無暇旁顧的王羽,呂布早就注意到劉備等人的動靜了。

    戰到此時,他已經明白了,王羽韌性驚人,只要對方下決心要死守,那他就很難在短時間內拿下對手,某種意義上,他對王羽的興趣沒那麼大了,隨時做好了被對方大舉圍攻,並撤退的準備。

    “來的好!”見對方只來了一個人,看架勢也是一員猛將,他長笑一聲,棄了王羽,調轉馬頭迎了上去。

    王羽也不糾纏,關羽說的沒錯,他確實已經快虛脫了。呂布太強了,遠非如今的他所能匹敵的,拖延時間到了現在,已經殊為不易了。

    他不打算和關羽一起夾擊呂布。

    一是關羽有言在先,他是來替換的,不是來聯手的;二來,有赤兔在,只要呂布想走,就誰也留不住他。貿然上前夾擊,反倒有可能激得呂布暴走。

    他無心再戰,但烏騅卻意猶未盡,下意識的就要追趕赤兔。被王羽拉住韁繩後,它像是發泄似的,前蹄在地上連刨幾下,然後轉過頭,向王羽連叫數聲,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表達不滿。

    “你也沒吃過這麼大的虧吧?被人壓了一頭,是不是很不爽?”王羽將槊掛回原處,一手撫著馬鬃,一手輕拍著烏騅的脖頸,觸手處,一片濕涼,更多的是汗,但亦有血跡。

    再凶的馬,也不可能跟狼一樣,赤兔和烏騅之間的撕咬不至于重傷彼此,但總是會咬破皮肉的,血跡因此而來。

    “ !”烏騅像是听懂了一樣,用一聲長嘶回應了主人。

    它可是馬中之王,即便幼小之時,在良駒如雲的烏桓王那里,也沒有那個同類蓋過它的風頭,欺負過它。可是今天,遇見了赤兔,它終究還是弱了一籌,神駒通靈,自是咽不下這口氣。

    “沒關系……”王羽安撫著愛馬,同時也是說給自己听,“他們都在盛年,咱們還年輕,現在輸了不要緊,將來練好了本事,再重新打過,把場子找回來卻也不遲。相信我,總有這麼一天的!”

    烏騅安靜了下來,似乎是听懂了王羽的意思,又像是發覺了對手的超凡。

    久戰之後的呂布,威勢依然無可匹敵,只是交手了十數招,就把關羽死死壓在了下風。

    這結果不算太奇怪,王羽跟雙方都交過手。

    關羽的暗勁很特殊,他極擅蓄勢,步戰時還差些,騎戰的時候特別明顯,如果沖刺的距離足夠長,讓關羽蓄滿了勢,他能將沖刺的力道,盡數在數刀內爆發出來。

    面對這樣的對手,就算是呂布這樣的牛人,一樣要心驚肉跳一番。

    其實在兩人剛交手的時候,關羽一度佔到了上風,不過,沖刺帶來的強勢期一過,呂布就扳回了局面,並且很快就依仗赤兔的機動力,反過來壓倒了關羽。

    關羽的武藝雖不及呂布,但差距也不至于這麼明顯,問題出在他的馬上了。

    關羽的馬也是匹好馬,跟公孫瓚混的人,怎麼可能缺馬?不過,再好的馬,跟赤兔、烏騅這樣的神駒比起來,都是渣。

    赤兔似乎也憋了不少火氣,畢竟它跟烏騅的爭斗雖佔了上風,卻沒辦法壓倒對手,對它這個成年馬王來說,直有一種地位受到挑戰的感受。

    現在,它的怒氣都發泄到關羽的坐騎身上了,這叫那匹戰馬如何承受得起?

    好在關羽本身武藝精湛,雖然落入下風,但卻依然有攻有守,只是場面稍差罷了,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關羽很難扳回局面了。

    並州輕騎已經到了,見到自家主將正與人激戰,一時倒是沒有什麼動作。他們的人數也不多,大概二三百人,和白馬義從大致相當,沖突起來,哪一方都沒有必勝的把握。

    王羽翻身下馬,牽著烏騅,返回了本陣。

    他沒必要再呆在那里,與本隊匯合,判斷局勢才是他這個主將應該做的。至于關羽的安危,嘿,沒什麼可擔心的,現場版的三英戰呂布,可不是誰都能有幸觀摩的。

[ 本帖最後由 pon217 於 2014-3-8 17:08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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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下次長進點

    夜幕悄悄降臨,籠罩了大河兩岸。

    河岸上,激戰正酣。

    雖然天色已經相當昏暗,不過,以王羽的眼力,也構不成多大障礙,他看得分明,關羽的神色,早已不復在酸棗戰顏良時的從容。每次刀戟相交,他都會皺一下眉頭,臉色也更紅幾分,本來他本來就是個紅臉,此時更是紅的像是要滴出血來。

    王羽知道原因,呂布招數力大勢沉,暗勁更是讓人難以消受,普通的武將,別說跟他對攻,就算只是用兵器對踫幾下,都有可能吐血而倒。

    跟這樣的怪物打了近百招,還能有攻有守,果然不愧是關羽。不過,也就僅僅是這樣了,隨著時間的推移,關羽的攻勢越來越少,反觀呂布,不但完全沒有受到前一場持久戰的影響,反而像是熱身充分似的,全力爆發起來。

    不過,不論這兩人的勝負如何,局勢也不會有太大改變了。

    觀戰的人持續的增加著,開始還是三三兩兩的游騎,他們是路上掉隊,重新追上來的散兵。隨後,數百人一隊的幾隊隊輕騎,分別從不同的方向,各自加入了觀戰的行列。

    此刻,官道上傳來了悶雷般的馬蹄聲,雙方的主力都到了。

    王羽這邊是公孫瓚的白馬義從,並州軍那邊來的也都是騎兵,步兵行進速度太慢,自是不適合這種場面。

    應該是打不起來了。雖然夜色太昏暗,視野有限,王羽分辨不出並州軍到底來了多少騎兵,但他還是認為,這場戰斗應該已經結束了。

    古代的夜戰,勝敗靠的不是指揮官的本領,或者士卒的精銳程度,而是運氣。現在要是打起來,就是騎戰加夜戰,這將會是一場沒有勝利者的戰斗,雙方的拿手本領都施展不開,最後只能兩敗俱傷,卻一無所得。

    以王羽的觀察來看,呂布應該也是很注重保存實力的。這一點,從當日他借刀殺人的時候就能看出來了。

    想想也是,從感情上來說,並州軍都是與呂布多年在一起征戰的同袍;從實際情況來說,並州軍離了故土,就這麼點人了,死一個少一個。

    風險不大,還有好處拿,打一仗倒無所謂。只為賭口氣,就拿自家兄弟冒險,呂布是做不出這種事的。

    反正,呂溫侯今天注定會打個盡興,也沒有憋氣不憋氣那一說。王羽望向張飛,後者正急得滿臉漲紅,看那架勢,隨時都有可能殺上去。

    “賢弟,你沒事吧?”正思忖間,公孫瓚已經到了陣前,雖然一身塵土,他還是第一時間找上了王羽,臉上盡是關切之情。

    王羽心中一暖。

    結交公孫瓚,最初是從利益角度出發的,但隨著交情的加深,他發現這是再正確不過的決定。

    公孫瓚為人豪爽,重情重義,脾氣正對了自己的胃口,與此人交往,甚至連偽裝都不需要,只要以本色面對,就能相處融洽了。

    “小弟沒事,只是與那呂溫侯戰了一場,僥幸保住了性命,一時孟浪,倒叫大哥擔心了。”

    “僥幸?賢弟太謙了。”公孫瓚搖了搖頭,並不贊同王羽的說法。

    “雲長的武藝到底有多強,某確是失于考校,但那顏良、文丑名動幽、冀,卻是半點都不錯的,自古燕趙之地便豪杰輩出,能在此地揚名者,又豈是泛泛?某听聞雲長在酸棗戰顏良,大佔上風,如今對上呂奉先,卻……賢弟你能與呂奉先周旋幾百回合,又豈能是僥幸?”

    “……”王羽汗顏。

    這種比較方式顯然不太科學,完全沒考慮到戰馬,以及死守力保不失,與對攻的區別。

    不過,從某種角度上來看,這話倒也有理,關羽一百招就落了下風,自己卻和呂布大戰了三百回合,看起來確實是自己更厲害一點。

    嗯,只是看起來象……

    而且,如果繼續延伸思考的話,等下張飛若是再上去,再戰不下呂布,那豈不是……

    “三姓家奴休得猖狂,燕人張飛在此!”就在這時,一聲炸雷般的怒吼在王羽耳邊炸響,張飛挺起丈八蛇矛,沖上去了。

    王羽大吃一驚!

    另一邊,呂布也是臉色劇變!

    王羽驚的是張三爺這張嘴,他哪壺不開提哪壺,偏偏就跑去揭呂布的逆鱗。就呂布那脾氣,听了這話,還不氣炸了啊?萬一他戰不下關張,一怒之下,揮軍進攻,那就徹底壞菜了。

    呂布也確如王羽所料,他怒了!

    二馬回旋之時,呂布手中畫戟斜刺,下面卻冷丁飛起一腳,重重的踹在關羽戰馬的馬臀上,關羽措不及防,一時間也是左支右拙,頗為窘迫。

    呂布這招是跟王羽學的,剛才兩人對敵時,王羽就用這招踹過赤兔,呂布這也是現學現用,只是沒來得及用在正主身上,倒讓關羽遭了殃。

    “匹夫找死,納命來!”呂布也不進逼,而是沖向了張飛。

    關羽雖然受窘,但刀法卻沒有散亂,想拿下還是很難的。呂布只是借機擺脫關羽,去殺張飛而已,張三爺吸引仇恨的能力,其實並不在王羽之下。

    不過,張飛也不是什麼軟柿子,即便在盛怒之下,超常發揮,呂布一時也拿張飛沒什麼辦法。

    這個結果倒是在王羽的預料之中。

    張飛的暗勁特性比較純粹,他打仗的時候喜歡邊吼邊打,每吼一聲,就出一招,也不需要蓄勢,每一招都能集中全力爆發。所以,他的招數周轉雖慢,但在他的力氣消耗完之前,哪怕武藝高于他,也很難打敗他。

    用游戲的術語解釋,就是張三爺可以將每一招都打成暴擊,除非武力高出他一倍,否則不可能在短期間內壓倒他。同樣的,關羽的特點則類似于游戲里的沖鋒,騎馬有加成的那種,越好的馬,加成越高。

    至于呂布,他的特性比較復雜,既有破甲,摧毀兵器的特性,那個暗勁還能以震蕩的模式傷敵,只有親身體會過,才知道他的可怕。

    王羽心里也挺癢癢的,恨不得立刻就找門內功來修煉,沒有內勁,想勝過這些一流名將,實在難比登天。

    呂布一時戰不下張飛,另一邊,也不知關二爺是惱羞成怒了,還是擔心張飛失手,反正他老實不客氣的沖上去夾擊,借著沖鋒和聯手之勢,將呂布逼在了下風。

    三匹馬走馬燈似的旋轉,兵器交擊聲、怒吼聲、馬嘶聲,交織在一起,震耳欲聾,觀者無不色變。

    “以多為勝算什麼本事?那紅臉的,待張遼來會你!”並州軍自然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主將被圍攻,一將躍馬提刀,昂然出陣,指名要戰關羽。

    張遼也來了?

    今天不是一般的熱鬧啊,我也再摻一腳好了,跟張遼先混個臉熟也好啊。

    王羽自覺恢復了些力氣,一提馬韁,出陣叫道︰“久聞雁門張文遠大名,不如由某來接了這一陣如何?”

    然而,王羽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吸引的仇恨,比張飛可多得太多了,他這一現身,張遼還沒來得及接話,西涼軍陣就是一片混亂。

    “王鵬舉,待俺曹性來會你!”

    “誠明休要爭功,待俺侯成來會他!”

    “魏續在此……”

    “宋憲……”

    人頭涌涌,群情激憤!

    哇,傳說中的八健將來了五個,呂布手下還真是有料呢!要是能把呂布收服了,那豈不是相當于一個大禮包?多了九大猛將,其中更有高順、張遼這種牛人,還附贈一支強軍,如果真能如此,坐擁宛洛,虎視中原也就不是想想而已了。

    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設想十分誘人,而且也不能說完全不合情理。

    畢竟呂布對自己還算是另眼相看,多少有些欣賞的意思。另一方面,呂布跟董卓的關系也不算太好,而且還是這麼個脾氣,什麼都不解釋。

    依照賈詡的說法,當初李儒就是利用了這點,私下里猛送禮物給呂布,然後把風聲放給丁原知道。丁原不是什麼有智謀的人,一听此事,當即就怒了,然後叫來呂布就是一頓大罵,讓他解釋,解釋不清楚,就要如何如何。

    呂布那種脾氣,遇上這種事,結果就可想而知了。

    同理,現在自己也可以用這個辦法,離間董、呂,然後趁機取事,一旦成功,那……當然,這事很難,不過事在人為,不試試怎麼知道不行呢?

    王羽難得的在戰場上走了回神,浮想聯翩。

    “都給我退下!”

    他這邊一個念頭還沒轉完,正激戰中的呂布卻是一聲暴喝︰“依多就能為勝?哼,兩個還不夠看,王鵬舉,你若有意,不妨也上來試試!”

    這才叫霸氣外露啊!想收服這麼一位大能,難度恐怕不是一般的高……王羽從美夢中驚醒了,只見呂布縱橫往來,憑著赤兔超強的機動力和高超的武藝,再加上從自己身上學的那些小技巧,竟然硬生生的扳回了局面!

    現在,又是旗鼓相當了!

    “這呂奉先居然勇猛若此?”公孫瓚驚異萬分,關、張聯手,能擺平顏、文那隊組合,以此推論……

    “賢弟,你的武藝實在是讓為兄驚嘆啊,加以時日,這天下第一的名頭非你莫屬啊。”

    就知道你會這麼說,王羽本來還有點想法要上去幫忙,徹底搶了劉備的風頭,結果被公孫瓚這麼一說,他抹不開面子了。

    不過,搶風頭,不一定要動手動腳,動嘴也是可以的,王羽揚聲道︰“溫侯,天色已晚,將士都已疲憊了,何不就此罷兵,待他日陣前再會?”

    呂布沒有立刻回答,倒是侯成等人有些不爽的嚷嚷起來,“想得美!今日你們把人留下便罷,不然此處就是你們的埋骨之地!”

    王羽注意到,張遼、曹性並沒有附和同袍,是生性沉穩?還是本就有不合?

    “哼!”侯成不嚷嚷還好,這一嚷,倒惹得呂布不爽了,他冷哼一聲,赤兔驟然加速,閃電般從關、張的夾擊中脫出。

    先是狠狠瞪了張飛一眼,呂布轉向王羽,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冷冷丟下一句︰“下次再見,給我長進點!”

    說罷,他策馬而走,張遼、曹性緊緊跟上,侯成等人互相看看,搖搖頭,也跟了上去,數千騎兵,轉眼間退了個干淨。

    關、張,也沒追擊,兩個人戰不下人家一個,他倆已覺顏面無光,再死纏爛打,那簡直就是徹底不要臉了。這二位牛人都是講究人,自然不會做這種沒品的事兒。

    至于劉備,他被呂布嚇到了,生怕沖上去後,也享受到張飛的待遇,他可抗不住盛怒之下的猛人。

    夜幕終于徹底籠罩了大地,河風吹過戰場,將激戰的痕跡慢慢掃落,隨著滾滾東逝水消失無蹤,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這是大自然的造化,卻無法反映人心。

    其實,很多東西都已經改變了,最為顯著的就是︰隨著世人對這一戰的傳誦,泰山王鵬舉之名勢必越來越響亮,響徹大河兩岸,響遍大江南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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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豁然開朗

    並州軍雖然退走,但王羽、公孫瓚卻也不敢托大,如今,河內境內盤踞了好幾股勢力,大多都心懷敵意,自不能大意。

    兩人率兵連夜趕路,進了平皋縣城,這才松了口氣,下令全軍修整。

    不過,第二天,他們仍然不敢稍作耽擱,三更造飯,五更渡河,直到看見了虎牢關雄偉的影子,以及聞訊後,出關迎接的陶謙,才算是徹底安心。

    寒暄幾句,陶謙便提起了河畔之戰,對王羽的武藝和人品贊不絕口。

    王羽很奇怪,一問才知道。

    原來被呂布殺退的潰兵中,頗有幾個膽大心細的,呂布開始追殺的時候,他們跑在前面,等呂布和王羽打起來的時候,他們又跑回去觀望,想著任務雖然已經失敗,若能帶著確切的情報回去,說不定也能免于懲罰,甚至得點好處。

    黃河兩岸的地勢平緩,想埋伏一支大軍不太可能,但藏幾個人卻問題不大,其時天色將晚,兩軍也都沒清場,這幾個人順利的看完了全場,各自趁夜返回酸棗。

    其中一個方向感較差的倒霉蛋,撞上了虎牢關的偵騎,于是,陶謙就得到了最新的戰報。

    “這樣說來,消息傳遞的,可能比想象中還要快呢。”王羽摸著下巴,若有所思。

    那一戰,對不同的人來說,有不同的意義。

    普通人可能只是听個熱鬧,遐想一番當世猛將們的對戰是何等驚心動魄;自己的對手們震怖之余,也會提高對自己的警惕心;而消息若是傳到洛陽,局勢又會怎麼演變呢?自己有沒有可能從中……

    陶謙不知他心意,只當他少年心性,為揚名而喜,于是投其所好,把他夸得地上少有,天上亦無。等王羽回過神的時候,幾乎懷疑眼前這位徐州刺史,是不是被人易容改裝,給冒名頂替了。

    “鵬舉的武藝自不用說,重情重義這方面,也不失為我輩中人,”公孫瓚附和道︰“不過,更難得的還是他的眼光和魄力。”

    “此話怎講?”陶謙微微一愣。

    “恭祖兄可能還不知道吧?酸棗那邊……”公孫瓚這才想起,才過了一天,陶謙可能還不知道酸棗那場變故,于是把回師後發生的事簡要說明了一遍。

    “什麼?袁伯業去揚州,鮑允誠返濟北?”陶謙大吃一驚,他憂心忡忡的說道︰“劉公山意向不明,孔公緒的脾氣……唉,這樣一來,真是進退兩難了,伯珪,你……”

    抬眼看看公孫瓚的臉色,陶謙又是一愣,明明韓馥也回去冀州了,這位白馬將軍怎麼就不著急呢?

    “伯珪,你還有話沒說完吧?”

    “哈哈,瞞不過恭祖兄。”公孫瓚呵呵一笑,道︰“此事已經交給公路了,不日便將有好消息,包管你滿意就是。”

    “公路?他能……咳咳……”陶謙一臉的不能置信,一句質疑已經到了嘴邊,忽覺不對,又咽了回去,結果被一口氣嗆住,好一頓咳。

    剛才他提到孔的性格不好,但盟友這邊,袁術的臭脾氣和大嘴巴,比起孔也不遑多讓。這種合縱連橫的事最講求口才氣度,袁術怎麼可能勝任?他別把原先中立的,都給推到另一邊就不錯了。

    公孫瓚連忙上前扶住,一邊幫陶謙拍後背,一邊解釋道︰“恭祖兄,你別急,公路的性子是有點……嗯,沖動了,不過,要有成熟的計劃,他也不見得一定會壞事。”

    “哦?”陶謙緩了口氣,然後深深的看了王羽一眼,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原來鵬舉又有奇謀,謙洗耳恭听。”語氣中,不無欣慰贊賞之意。

    “當前的局勢雖然復雜,但只要把握住要點,破局卻也不難。”

    公孫瓚本待讓王羽自己解說,不過見王羽笑著搖頭拒絕,他也不推辭,當即說道︰“如今的酸棗就像是一潭死水,里面的積水出不去,外面的活水也流不進來,日久如此,必生內亂。所以,我們主要給他們放開一個缺口,就豁然開朗了。”

    “伯珪的意思是……”陶謙緊緊皺起了眉。

    “南下!”公孫瓚重重的吐出兩個字。

    “南下?”陶謙大吃一驚。

    公孫瓚很能體會陶謙的心情,他最初听袁術轉述這個戰略時,也是完全無法置信,他仔細解釋道︰“放棄虎牢關,換取你我歸途的通暢,鵬舉的兵馬則隨公路南下,轉戰南陽。”

    “原來如此,不過,”陶謙有點明白了,但仍有許多疑慮,他問道︰“虎牢關離洛陽更近,南下,不是舍近求遠嗎?”

    “卻也不然。”公孫瓚擺擺手,他听袁術說到此節時,也懷疑是不是袁術私心作祟,利用了王羽的報國之心,可仔細想想,王羽轉戰南陽,確實好處多多。

    “南陽兵精糧足,雖新遭敗績,但整體實力卻沒動搖,正是鵬舉勇武之地。況且,屆時又有猛將孫文台相助,勢必如虎添翼,何愁攻不下洛陽,完不成勤王大業?”

    “嗯,有道理。”陶謙連連頷首。

    南陽是袁術的地盤,凡事都是他說的算,孫堅雖然不是袁術的家將,但也有統屬關系。

    因此,王羽到了南陽,首先就不用擔心有人扯後腿的問題了,糧草供應也不用愁,袁術的性格再糟糕,也不是真的瘋子,得了王羽這麼多人情,他那可能說翻臉就翻臉?

    再說,王羽在南線作戰,有了戰功,袁術也能分潤,孫堅慘敗之後,袁術手下又沒有大將,他還能有啥奢望呢?

    公孫瓚繼續解釋道︰“孔公緒尤為好名,若讓關予他,他的態度肯定大變,到時我與恭祖兄可借道豫州,過青徐回返幽州,雖然路程遠了點,但沿路補給不愁,也沒有遭受襲擊的風險,何必又非得盼著劉公山回心轉意?”

    想了想,他又補充道︰“這樣一來,鵬舉南下的時候,也不用大動干戈的搬運糧草了,帶走一部分,剩下的直接跟孔公緒交換,過潁川時,取用了便是,也免得沿途消耗。”

    糧草籌集艱難,但路途消耗同樣是大問題,所以兵法上一般都講究因糧于敵,防守方則注重堅壁清野,董卓要遷都,就屬于後一種情況。

    比較精確的計算就是,一個戰兵配一個民夫,民夫背六斗米,士兵自攜五日干糧,人餉一卒,可以行進十八天。若要再多走些路程,就只能增加民夫數量,同時,消耗的糧食也會加劇。

    所以,盟軍缺糧,並不是大漢各地沒有糧食了,只是集中的兵馬太多,單憑河內、陳留兩地,不堪重負而已。

    再遠的地方,糧食很難運過來,否則以徐州之富庶,陶謙又豈會為二十萬斛糧食而驚喜?只要他想,咬咬牙,二百萬斛也難不倒他這個徐州刺史啊!

    將虎牢關給孔,借道的同時,交換糧草,于雙方都大有助益。

    “嗯,我等讓出虎牢關,孔爭功,其他人怎肯落後?就算袁本初、劉公山尚存遲疑,但那曹孟德和張孟卓原本就很激進,又怎肯放過這等良機?”

    陶謙低頭推演了一番,不由自主的低語出聲,最後更是眼楮一亮︰“一子動,滿盤皆活,鵬舉此議大善啊!”

    虎牢關大捷,徹底激起了聯軍的內部矛盾。

    就算不考慮轄地安全問題,陶謙也不敢率兵西進。那很有可能會腹背受敵,董卓雖然連敗,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不會那麼簡單就束手就縛,肯定要亡命一搏。

    如果拒關以守,頓兵不進,那些心懷叵測的盟友尋不到下絆子呃機會,八成會煽風點火,在輿論上生事。結果就是,形勢恢復到虎牢大捷之前,大家繼續坐吃山空,看著董卓逍遙。

    王羽的提議看似荒謬,但卻大是可行,將方方面面全都算到了。

    兗州的幾路諸侯,還是很有進取之心的。他們只是顧忌袁紹,又嫉妒王羽等人的功勞,不肯來助戰,以免為這邊做了嫁衣。

    如果這邊移兵南下,他們肯定是要取而代之的,這樣一來,東線的軍事壓力就保持住了。

    再加上已經移兵河內的袁紹,北線雖然未必會有戰事,但與袁紹數萬兵馬隔河相對,董卓多少也要提防一下。

    結果就是,聯軍再次對洛陽恢復了包圍態勢,董卓的形勢比之前更為惡劣了。

    陶謙贊不絕口道︰“難怪伯珪對鵬舉的魄力眼光贊不絕口呢,能想到這樣的策略,非得對天下大局洞若觀火不可。更難能可貴的是,鵬舉不戀權勢,河內一郡之地,棄之如蔽,非大魄力者不能為也。”

    “陶公謬贊了。”眼看帽子越來越高,王羽趕忙辭謝︰“河內本就是四戰之地,如今更是堪稱群狼環伺,若戀棧不去,休說勤王,想自保都難,棄之方是正理,實當不起陶公的贊譽。”

    公孫瓚笑道︰“好了,鵬舉也不要謙虛,恭祖也莫夸壞了年輕人,幾日來奔波數百里,又與那驍勇無敵的呂奉先鏖戰了一場,鵬舉想必也累了,還是早些入關,先行休息吧。反正孔空緒不會轉眼即到,有什麼話慢慢再說不遲。”

    “伯珪所言甚是,是老夫疏忽了。”陶謙呵呵大笑,看起來頗為酣暢,不過王羽卻總覺得,老陶還有什麼話沒說完似的。

    王羽沒看錯。

    慶功宴罷之後,天色將晚之時,陶謙單獨找上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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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英雄誰屬

    陶謙上門的時候,王羽正在和蔡妹妹討論一個嚴肅的問題。

    當然,這是他單方面的想法,在陶謙听來,屋子里面發生的事,可一點都不嚴肅,若不是事情太過重要,他肯定扭頭就走。

    “琰兒,來一個吧,好不好?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一回生二回熟麼。”

    “……”

    “你為什麼就不肯呢?你知道你這樣我會傷心嗎?”

    “……”

    “就一次,又不會疼,也不會掉塊肉,就一次,好不好?”

    听到這里,陶謙實在听不下去了,再不走,容易被人當做老不修。然而,下一刻,從室內傳出一聲低語讓他打消了離開的念頭。

    “嗯,相公……”

    陶謙苦笑不得,還以為這倆少年人在搞什麼不宜打擾的事情呢,結果就是個稱呼問題。這點小事,有必要這麼煞有其事的折騰麼?真是孩子氣。

    不過,轉念想想,陶謙心下釋然。

    鵬舉本來就是少年人,今年也不過十六歲而已,只是生得高大,做事又老成,時常讓人忽略他的年齡而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能說出不愛江山愛美人這種話的王羽,在女子面前表現得和平時不一樣,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听得里面沒營養的**話還在繼續,陶謙想了想,還是覺得自己的事情比較重要,他決定做一回惡人。

    “咳咳……”

    里面一下子變安靜了,隨即,傳來了一陣細瑣的聲響,頗為引人懷疑,再然後,腳步聲輕響,門打開了。

    “是陶公啊,快請進。”開門的是王羽,看他神情,沒有半點被撞破好事的局促或羞惱,依然從容淡定,和平時一般無二。

    陶謙心里咄咄稱奇,面上卻不動聲色,微微偏過頭,往室內掃了一眼,見確實沒有什麼奇怪的東西或痕跡,這才微笑著走了進去。

    “陶公安好。”蔡琰的玉容上,仍有紅暈未消,陶謙見狀,便猜到了王羽開門前,為何會耽擱了片刻,想必片刻前,這張俏臉紅的更加厲害吧。

    “佷女無須多禮。”陶謙擺擺手,一時也不知應該對蔡琰說點什麼,好不尷尬。

    好在蔡琰留下,只是為了周全禮數,打過招呼後,女孩便告辭了。只是在出門時,似嗔還喜的回眸看了王羽一眼,使得王羽心下更添遺憾。

    晚上的大好時光,就這麼荒廢了,陶公啊陶公,你真是不會找時間啊。

    “老夫來的唐突,倒是讓鵬舉……嗯,總之是有些妨礙了。”陶謙也很自覺,直接道了個謙。

    “陶公客氣了,本也只是聊聊天罷了,談不上妨礙不妨礙的。”王羽訕訕笑道。

    他確實沒起什麼邪惡的念頭,就是調戲一下未婚妻而已。蔡琰的性子很有幾分清冷,平時的話不多,一開口多半都和音律相關。

    擁有這樣一個才貌雙全,堪稱冰霜玉女的未婚妻,固然讓人賞心悅目,不過,未婚妻麼,總不好擺在家里看,兩個人相處,總要有點情趣才好。

    和呂布對戰之前,蔡琰曾因激動喚過一聲相公,險死還生後,王羽就抓住這個話柄,追著不放,成功的解凍了冰山,正要乘勝追擊的時候,陶謙來了。

    說不妨礙,當然是騙人的。

    陶謙不再糾結這個話題,神色一肅,直接轉入正題︰“嗯,老夫這次來,實在是因為有些話梗在心中,不吐不快啊。”

    “陶公何妨直言?”王羽有些摸不準陶謙的意圖。

    陶謙也算是個三國名人了,不過,他最出名的事跡只有兩個。

    一個是好心辦壞事,害死了曹操的老爹,搞得曹操興兵報仇,兩次殺進徐州境內,殺人盈野,屠城無數,使得徐州元氣大傷;這件事直接引出了後話,因為受的打擊太大,陶謙病危垂死,彌留之際,把徐州讓給了來增援的劉備。

    總體而言,陶謙就是個老好人,是個鄰家伯伯似的形象。

    當然,那只是小說里的形象,與這麼多三國名人打過交道後,王羽已經很清楚了,這些名人或者各有特色,但能名留史冊的人物,沒有一個是簡單的角色,陶謙應該也不例外。

    不過,根據他的觀察,陶謙確實算不上是個梟雄人物。

    老頭沒什麼野心,之所以站在袁術和公孫瓚一邊,主要還是因為袁術在勤王之事上確實很用心,跟公孫瓚又是老朋友。

    陶謙在西涼平過叛,見識過胡虜肆虐的場景,所以,對公孫瓚對胡虜趕盡殺絕,雖遠必誅的態度也很贊同,算是以政治理念結成的同盟。

    這麼一位人物,找自己想說些什麼?王羽實在想不出,難道老陶要提前讓徐州?而且不給劉備了,而是讓給自己?沒這麼夸張吧?

    下一刻,王羽就知道自己想多了,陶謙問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鵬舉,你對黃巾之亂怎麼看?可曾見過……嗯,這樣說吧,黃巾之亂規模極大,波及亦廣,中原七州皆受其害,連巴蜀都難以幸免,唯徐州獨善,你可知其中緣故?”

    這個問題很怪,如果換成袁術這麼問,王羽會猜對方是在炫耀,隨手拍兩個馬屁過去,應付一下就是。但陶謙可是個穩重人,他突然這麼問,想必是有些深意的。

    “是陶公料敵先機,提前摧毀了黃巾軍的組織樞紐?”

    “非也。”陶謙搖頭,“老夫做官的本事算是有些,寫文章也過得去,尋蹤覓跡,明斷秋毫的本事卻是沒有的。”

    “那,是陶公調度得力,及時撲滅了反叛的苗頭?”王羽又問。

    “呵呵,”陶謙自嘲的苦笑道︰“老夫在軍略方面,別說與用兵如神的鵬舉你,或戰功標榜的伯珪相比,就算是張孟卓兄弟,用兵才能也在老夫之上,鵬舉卻是又猜錯了。”

    王羽幾次猜不中,有點不耐煩,不過看陶謙一臉嚴肅的樣子,也不像是開玩笑,只好耐著繼續。不過,這一次,他換了個思路。

    “羽听聞徐州百姓信奉佛教,是否與此有關?”

    “嗯?”

    陶謙眉毛一顫,顯得很是意外,不過這一次,他還是搖了搖頭︰“召宣對佛事確實是很上心,耗費甚多,徐州官民多有看不慣的,老夫為了息事寧人,都壓了下去。佛教與太平道雖不相容,不過,跟黃巾之亂的關系卻不大。”

    見王羽面帶疑惑,他又解釋了一下,他說的召宣,就是下邳相笮融。

    可能覺得時機差不多,王羽也不耐煩了,陶謙不再賣關子,將謎底揭開︰“其實原因很簡單,百姓不參與叛亂,只是因為家有余糧,只要外州的亂勢不波及過來,百姓自然不會效那亡命之舉。”

    “唔……”王羽一滯,這個原因還真是很簡單,古今通用,他不是想不到,只是沒往那方面猜。華夏的百姓一向安分守己,不是被逼得走投無路,怎麼會離鄉背井的當流寇呢?

    “黃巾之亂,以青、兗、豫三州為禍最重,這三州乃是中原腹心所在,最是富庶不過,然而卻……鵬舉會不會覺得有些奇怪?”

    “確實。”

    “其實說怪也不怪,三州名士雲集,高人眾多,見識本領在老夫之上的不知凡幾,轄地也非貧瘠之地,所以治亂難安,無非心中少了個‘仁’字罷了。”說罷,陶謙長嘆一聲,嘆息聲中,蘊含了不知多少滄桑之意。

    陶謙的話讓王羽感到一陣戰栗,那不是恐懼,而是一種類似共鳴,或是感動的情緒,他霍然起身道︰“陶公,您……”

    “坐下,坐下,听老夫說完。”陶謙按住王羽肩膀,緩聲道︰“鵬舉,你別誤會,老夫今天來找你,不是為了說教而來,老夫有個要求,想要你答允。”

    “陶公請說。”

    莫非是要自己心存善念?還是說……

    陶謙緩緩說道︰“老夫幾日後,就與伯珪一同回返,走之前,老夫想把來時招募的那兩千兵卒托付與你……”

    啥?這個答案又是遠出乎王羽的預料,卻又暗合情理,陶謙果然是陶謙,他真的讓渡東西給自己了,不是地盤,而是軍隊!

    “這怎麼可以?歸途……”

    “老夫與伯珪同行,他雖借了你五百義從,戰力卻也沒多大影響,老夫的護衛帶不帶都一樣。”

    陶謙擺擺手,一臉慈和的微笑︰“丹陽勁卒善戰之名,傳于天下,老夫不擅軍略,雖有報國之心,卻無力統軍殺賊,帶這支兵馬過來,本就是想尋忠義之士托付的。原本,老夫屬意朱公偉,怎奈……不過沒關系,現在有了鵬舉你,本就沒人比你更合適了。”

    王羽不知該如何回答。兩千丹陽兵,說不動心是假的,有了這支兵馬再加上原有的千余精銳,以及公孫瓚借出的五百義從,這就是一支頗有規模,配置相當合理,戰力也很強的部隊了。

    比起三方聯合時略遜,但統一指揮可以彌補那點缺憾,說不定戰力反而更高一籌。

    “可是……”

    “鵬舉,你主動與伯珪借兵,不見客氣,怎地與老夫便如此婆媽?是看不上丹陽兵的戰力?還是與老夫見外?”陶謙扳著臉,故作惱怒道︰“總之,你適才已經答允了,就不能反悔,這兩千兵馬,就此歸屬于你,與老夫再無關聯。”

    王羽心頭一熱,陶謙仁厚大方,慮事也周全,把所有細節都想得很清楚,一句再無瓜葛,就打消了自己所有的疑慮。

    他起身一禮,長揖到地,拜謝道︰“長輩賜,不敢辭,王羽謝過陶公。”

    “好說,好說。”

    陶謙呵呵笑道︰“其實繞了這麼多彎子,老夫是真有一事想拜托鵬舉……西涼軍殘暴成性,董賊若遷都,洛陽百姓勢必慘遭涂炭,若是有可能,請鵬舉代老夫,為天下,力阻之?天下英雄雖眾,但能擔此重任者,非你莫屬!”

    陶謙目光炯炯,直視王羽,眼中盡是殷殷期許之意。

    “為天下請命,羽當仁不讓!”王羽昂然起身,朗聲道︰“即便陶公不說,羽也是要設法的,本來尚存猶豫,但今日得了陶公此言的激勵,羽願為天下之先,再向虎山一行!”

    “鵬舉,你的意思……老夫……”陶謙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王羽答應的很爽快,在他意料之中,但那所謂的向虎山一行,卻是怎麼一回事?

    王羽淡淡笑道︰“陶公,我要去洛陽,以盡當日未盡之功。”

    “什麼!?”王羽聲音不高,但陶謙卻被震得兩耳嗡嗡作響。

    去洛陽?

    莫非鵬舉又要……

    那,可能嗎?

[ 本帖最後由 pon217 於 2014-3-8 17:07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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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兵分三路

    震怖過後,陶謙又勸了幾句,他當然勸不動拿定了主意的王羽,反倒漸漸被王羽給說服了,最後,老人只能悵然離去,心里卻不無期盼。

    若是奇跡再現,那大漢朝就真的有起死回生的希望了,當然,這很難,無論是前因,還是後果。

    望著老陶謙有些蹣跚的背影,王羽思潮起伏。

    當日初臨貴境,一切都有種夢幻般不真實的感覺,眼前的時代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他可以盡情享受爭戰的快樂,規劃著爭雄天下的大計。

    就像是在玩一款模擬度極高的游戲,沒錯,就是三國游戲。

    戰斗,勝利,再戰斗,似乎被初穿越時的氣氛所感染,兩個月來,他一刻不停的重復著相似的過程,並享受著這過程中的快樂。

    然而,隨著與呂布、公孫瓚、陶謙等人頻繁接觸,感受到了這些人隱藏在戲劇化臉譜後的那一面時,這個世界突然變得有血有肉起來。

    于是,一個重大的問題就浮現在他心頭——

    洛陽!

    火燒洛陽,在游戲或小說里,只是個過場,代表著西涼軍走向覆滅,同時,諸侯們徹底撕下溫情脈脈的面具,開始互相攻伐。

    這件事,是漢朝徹底沒落,亂世正式到來的標志!

    但隱藏在表面之下的,卻是幾十萬人的辛酸血淚!

    正如陶謙所說,西涼軍殘暴成性,鋪在強行遷都的道路下,作為奠基的,只能是無數的尸體;大河之畔,也許會多出一條並行的河流,那是眾多無辜者的鮮血匯聚而成。

    這不是王羽的責任,而是歷史的慣性,無數人有意或無意推動下,必然會發生的事。

    不過,王羽覺得,既然自己來了,總是要做點什麼才行。

    移兵南陽的策略,可以穩固搖搖欲墜的聯盟,讓董卓不敢大搖大擺的強遷,但僅此而已。從滎陽移兵南陽,距離其實不算太遠,可帶著輜重的大隊人馬走起來,卻遠沒有想象中那麼快。

    王羽定計時,沒考慮到這一點,穿越以來,他行軍時,都是跟著騎兵一起行進的,運輜重之類的雜務,都甩手給了方悅這個老軍伍,半點都沒操心。

    他覺得繞行幾百里去南陽,是很簡單的事,但切實了解過才知道,這幾百里恐怕要走上一個多月。

    還是游戲心態在作祟啊!

    說到底,自己雖然有軍事素養,但那些知識都是後世的,能與這個時代接軌的相當有限。

    計劃已經提上了日程,想改是來不及了,不改的話,王羽也不可能孤軍攻打洛陽,用全軍將士的生命去冒險,用另一場慘禍去阻止一場慘禍是不科學的。

    他決定潛入洛陽,試著從內部顛覆西涼軍這座堡壘。

    若能成功,不但拯救洛陽,自己的好處也是多多;事不可為也不會勉強,到南陽與大隊人馬匯合,提兵再戰就是了。

    深層次的理由不好向陶謙解釋,不過單是表面那些,已經很有說服力了,反正這種事他不是第一次做,一回生二回熟,有什麼不可以呢?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開始,王羽就不得閑了,首先他要接收那兩千丹陽兵。

    漢朝軍制,五部為一營,營官一般是將軍或校尉,陶謙這兩千兵雖然是新募不久,但規矩卻定的很仔細,軍制也很嚴明。

    老頭雖然總是自稱昏庸沒本事,但從這些細節上看來,王羽很確定,陶謙的能力遠在他自己說的,或是小說里寫的之上。

    統軍的校尉長得胖胖的,一團和氣,全不像個軍官,更像是個商人,看到此人,王羽甚至想念起了賈詡。

    因為擔心袁術的破壞力,王羽把賈詡留在了酸棗,雖然胖子一向出工不出力,但關鍵時刻,多少也能發揮點作用。

    這校尉的名字也很奇葩,居然叫宮傲天,听到此人報名,王羽很是驚訝了一番,甚至有些懷疑,對方會不會也是個穿越者?否則的話,怎麼會起個這麼欠揍的名字?

    “鵬舉將軍,屬下……哦,末將身上有什麼不對嗎?”被王羽用看賊似的目光盯著,宮校尉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王羽冷不丁問道︰“宮校尉,你以前是做什麼的?”

    “啊?”宮傲天愣了一下,然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以前啊,就是做些小買賣什麼的……”

    “什麼買賣?”王羽追問。

    宮傲天被王羽問得頭皮發緊,不過回答的倒是很流利︰“布匹,絲綢,油蠟,生漆……”

    開始,王羽有點懷疑對方是穿越者,所以追問了幾句,不過說了幾句,他敏銳的發現,對方似乎隱瞞了什麼。這個人本身雖然沒什麼,但其位置很重要,要是有不妥,自己對陶謙的判斷很可能也有問題。

    宮傲天確實隱瞞了些事情,本想含糊過去,但王羽的逼視那里是那麼容易含糊的?他受逼不過,左右看看,低聲道︰“屬下年輕時不懂事,受不得窮,听人說販鹽利厚,所以……陶使君這次整軍,想找個擅長與人打交道,圓滑一點的人統軍,于是我就……”

    ……原來是個鹽販子。

    王羽明白對方為什麼吱唔搪塞了,經商已經有些上不得台面了,何況他還是個走私的。鹽鐵專營,權力收歸朝廷,似乎就是從漢朝開始的,記得還有本很有名的鹽鐵論,就是成書于西漢。

    微一思索,王羽也對陶謙的良苦用心有了更深的體會。

    老陶沒騙人,他帶這兩千兵馬來,本就是打算送人的。原本他屬意的目標是當朝名將朱雋,也不知是還沒接洽上,還是發現自己更好,總之,老陶改變了主意。

    用個出身不咋地,又擅長與人打交道的鹽販子當營官,顯然是為了方便權力交接。這校尉有眼色,識風色,就算作惡頂多也就是貪污點軍餉,對自己接收兵權構不成任何威脅。

    正如王羽所料,接收很順利。

    三國時代,軍閥們打的是內戰,尤其是亂世剛開的時候,除了黃巾軍和胡虜之外,其他各家都談不上有什麼刻骨銘心的仇恨,普通兵卒更是只把當兵作為一種職業。

    丹陽兵善戰,名聞天下,到丹陽募兵的諸侯多得是,陶謙只是佔了近水樓台的便宜,更出名一點。其他諸侯的麾下,也多有丹陽勁卒,比如孫堅的老班底,也是從丹陽招的,曹操手下的猛將夏侯惇,眼下也在丹陽呢。

    對于換個主家,丹陽兵一點意見都沒有,他們見識過王羽的勇武,當兵吃糧到哪兒都一樣,不過跟著個戰無不勝的主將,顯然比跟隨個孬種強。

    于是,陶謙帶著王羽去兵營宣布消息時,回應的只有熱烈的歡呼聲。

    老陶謙笑的欣慰,觀禮的公孫瓚也是微笑頷首,馬上面臨下崗危機的宮校尉,也沒什麼不滿。

    反正宮某人對上陣廝殺也沒興趣,倒是王羽委任給他的新軍職跟對胃口,還有比軍務官這個職務更適合他這個鹽販子的嗎?

    皆大歡喜,整個虎牢關,唯一對此感到不爽的,也只有劉備了。

    他羨慕壞了,卻無可奈何。且不說陶謙能不能看得上他,就算真的撞了大運,他也養不起這麼多兵。

    和郡兵不一樣,丹陽兵是招募來的,和王羽的泰山兵是一個性質的,不光要吃糧,還要拿軍餉,而且還是厚餉!沒點家底,是不可能保有這支兵馬的。

    王羽有錢,就算不考慮王家的身家,他從河內帶來的錢也足夠造就一個諸侯了,要不是他卷走了這麼一大筆錢糧,袁紹也未必那麼快翻臉,翻的還那麼堅決!

    再過幾日,王匡也趕來匯合了,隨行的還有意氣風發的袁術,以及滿面春風的孔。

    不知是脾性相投,還是得償所願後心情大好,孔和袁術相處的竟然相當融洽,見到王羽、公孫瓚等人的時候,他居然還點了點頭,不但沒說什麼刻薄話,而很是勉勵夸獎了王羽幾句。

    盡管他的語氣高高在上,讓人听起來不怎麼舒服,可若是考慮到他在酸棗的言行,王羽深信,這已經是孔刺史高度贊譽的表現了,再奢求,就是自己不知足了。

    對袁術、孔,打個招呼就好了,于禁、賈詡這些心腹的到來,才是王羽最關注的。稍微安頓了一下之後,他將交接關隘等瑣事交給公孫瓚陶謙,自己召集了一眾心腹進行秘議。

    “主公,這太冒險了吧?今時不比往日,您沒必要……”

    王羽的計劃總是這麼驚人,這一次,連沉穩的于禁都禁不住直接出言反對,本來性子就急的方悅,更是一蹦老高,要不是王羽及時捂住了他的嘴,說不定他直接就給嚷嚷出去了。

    還能安坐在原處的,只有賈詡這個老狐狸了。可饒是他穩坐泰山,眼中一閃而過的精光,還是暴露了他內心的震撼。

    “其中利弊,我已經反復衡量過,決斷既下,諸位就不要就此事必要性發表意見了。”王羽沒心思解釋這些,想實現非常之目標,自然得冒不尋常的風險,沒風險哪來的收益?

    于禁不說話了,他的作風就是這樣,執行命令是首要,除非是顯而易見的亂命,他才會發表反對意見。不過,在王羽身上,不合理的事太多,他一時也分不清什麼是亂命了。

    賈詡當然更沒有提異議的習慣,除非涉及到他自身的安危,否則他就不會做這種得罪領導的事兒。歷史上他投靠了曹魏之後,就是這麼做的。

    在最初的震驚過後,胖子陷入了深思,看了他的神情,王羽也是心存疑惑,不知道這老狐狸到底能猜出些什麼。

    方悅倒是有心阻止,可兩個更有本事的人都不說話,他也是孤掌難鳴,他干脆提議道︰“既然這樣,主公,您不能孤身犯險,總得有人接應打下手才好,俺跟您一起去!”

    這提議很有方悅的作風,但王羽卻想都不想就否決了︰“人手是要帶的,不過無忌你不行。”

    “憑啥?”方悅急了,嚷嚷道︰“憑啥俺不行?比武藝,俺雖然不如那個紅臉和黑臉的,但那倆又不是咱們自己人?他們都听那個白臉的,那白臉的說話雖然和和氣氣的,但肚子里的彎彎繞繞多著呢,一看就不是好人!”

    王羽被他鬧得一愣。

    這段時間借重關張之力太多,卻有點忽略手下的情緒了,不過也沒辦法,方悅的武藝雖然還不錯,但對上呂布、顏良這幫猛人,那就不夠看了,不借助關張之力還真不行。

    倒是從方悅對劉備的看法中,王羽有所領悟,當今之世,劉備那套固然不大行得通,至少目前是這樣,亂世,還是有勇力的人,更受敬重。

    自己的計劃又多了一個必要的理由。

    王羽溫言道︰“方將軍,這次移兵南陽,郡兵也是要跟著的,你不在怎麼行?”

    “不是有文則麼?”方悅一指于禁,“文則練兵的本事,比俺強太多了,有他在,哪里還用得著俺?俺還是跟在您身邊護衛的好。”

    “文則另有任務。”王羽之所以敢放心離開,就是因為有于禁。

    想把丹陽兵、投靠自己的郡兵,再加上泰山兵三方徹底凝聚成一股力量,自然非于禁這個練兵高手不可。而于禁的經驗尚少,三千人恐怕已經是極限,再加上數千郡兵的話,就太麻煩了,還是把郡兵當輔兵用好了。

    “我帶的人不會太多,二十個左右就行,就從……”

    賈詡突然插了一句︰“將軍,不如您從泰山兵和郡兵中各選十人吧。”

    “哦?”王羽本來是想全從郡兵中選人的,泰山兵說話有口音,很容易被識破。

    賈詡微微一笑︰“十人在明,十人在暗,也好呼應,至于口音什麼的,將軍,您救了那五位的命,執金吾更與您有親緣關系,應該是很可靠的,利用他們做掩護,比您孤身潛入穩妥得多。”

    “唔。”王羽眼楮一亮,“不是先生提醒,羽幾乎忘了,那五位正在關中,正好……文和先生,你果然是我的子房啊。”

    “談不上,談不上,將軍虎膽高略,圖謀之深遠,詡甘拜下風,哪敢以智謀自居?”賈詡嘴角一動,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總是瞞不過先生。”王羽指指賈詡,心中極是驚嘆︰這老狐狸越來越妖了,自己想了這麼久的計劃,這麼匪夷所思的目的,居然被他一眼就看破了。

    不過,這樣也好,反正已經是自己的人了,跑也跑不掉,越要越好!自己應該慶幸才對,如果不是陰差陽錯的把賈詡弄到身邊了,換成他在敵人一方,那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啊!

    王羽撫掌笑道︰“文和先生不要太謙了,所謂能者多勞,本來羽還發愁如何瞞過父親,現在看來,有先生在,羽無憂矣。”

    說罷,不再搭理一臉苦色的胖子,王羽昂然起身,重重一揮手︰“就這麼說定了,待明日交接完畢,便兵分三路,即刻啟程!”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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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夜探皇城

    陽春三月,鶯飛草長。

    適逢新雨過後,原野上一片蔥翠,空氣清新。

    極目四方,綠浪起伏的平原仿佛一塊巨大的翡翠,間中點綴著野林疏樹和縈繞而過的河流小溪,如同精心雕琢過的痕跡一般。

    純淨的大自然,美得讓人悠然神往。

    王羽心情大好,腳步輕快,嘴里還哼著不知名的小調,不像是要去潛伏刺殺的刺客,倒像是個出來游春的公子哥。

    一邊的李十一心情就沒這麼好了,這樣的景色,他早就司空見慣了,一眼望過去,引起他注意的,只有那些殘桓斷壁。

    雖然戰火並沒有波及到洛陽的腹地,但西涼軍的軍紀委實太差,尤其是那些胡兵。

    他們就像是最貪婪的野獸似的,哪怕腰包和行囊都裝得滿滿的,有了半輩子用不完的財富,他們仍然不知疲倦的燒殺劫掠,仿佛是受著本能的驅使。

    直接造成的結果,就是原本繁華的洛陽周邊,變得一片荒蕪。

    “我說十一,你別這麼愁眉苦臉的,你以前來過洛陽嗎?”王羽語態輕松的問道。

    他也看見那些景象了,不過他從來不認為自己是救世主,哪怕他這次確實是當救世主來的。就算是真的救世主,也不可能救到所有人,頂多是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盡量減少犧牲,創建一個太平盛世罷了。

    “沒有。”李十一老老實實地回答道。其實他也不是悲天憫人的性格,之所以心情低落,主要還是因為王羽。

    要知道,此行的目標可是洛陽城!

    龍潭虎穴的洛陽城!

    人說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結果主公不安坐軍中,卻要闖虎穴,還不是因為手下沒人可用?如果他們這些部屬能做到跟主公一樣的事,那主公又何必要走這一趟?

    李軍侯打定了主意,這次一定要全程跟在主公身邊,護衛主公,並且從主公那里多學點東西,只要學到一半,不,那太難了,只要學到三成,或者哪怕一成就可以!反正兄弟們人多,一人學一兩成,來上幾十個,就能辦到主公要做的這些事了。

    王羽拍拍手下的肩膀,笑道︰“你得放輕松點,潛伏的要訣就是這個,只要能表現得和平時,嗯,就是你沒當兵之前一樣,就成功了。別把那些懸賞令放在心上,路過偃師的時候,你也看見了吧,那上面畫的是我嗎?”

    “那倒也是。”李十一回想了一下懸賞令,引俊不止道︰“按照那上面去抓人,被抓的八成是張三爺。”

    “是吧?”王羽也笑了。

    董卓把自己的懸賞令貼的到處都是,可是,也不知是畫師技術太差,還是描述者出了問題,畫出來那個滿臉橫肉的壯漢,跟自己沒半點相像的地方。只要避過跟自己見過面的幾個人,在洛陽就沒人能認得出自己。

    跟自己見過面那幾個都是大人物,想見都不太容易,在洛陽這樣的大城里撞見的幾率,更是微乎其微。所以說,這次自己來洛陽,看似危險,其實也只有真正動了手之後,危險才會出現,在那之前,和旅游也差不多。

    “對了,現在開始,你就不要再主公、主公的稱呼我了,叫順口了,進城後漏了口風豈不糟糕?你就叫我……嗯,朱兄弟,我的大名就叫朱壽。”王羽隨口杜撰了個假名。

    脫口而出後,他自己也覺得好笑,上次闖營報字號,借用了岳武穆的字,這次編個假名,又不小心佔用了正德的雅號,自己還真是沒啥起名的天賦呢。

    “哦,主……朱兄弟。”

    李十一哪知道王羽心里這些曲折,他只是對自家主公更覺高山仰止了。隨口就杜撰出了個名字倒沒啥,關鍵是主公很注重細節,朱和主同音,自己就算真的出了錯,也有辦法補救!

    斥候和刺客這種職業,果然很有學問啊。

    “那,朱兄弟,咱們為什麼不多帶點弟兄在身邊,多個人多點照應啊,反正有胡令君在,也不擔心……”

    “有你來回跑腿聯絡,關鍵時刻能把人調集起來就夠了,平時就聚在一起干嘛?引人懷疑,等著被一網打盡嗎?要是首選計劃行不通,采用備用計劃的話,你都不能跟著。真要提前暴露,我一個人突圍還容易點,你們暗中照應發揮的作用更大。”

    初臨貴境那會兒,王羽對這個時代的稱呼還有點不適應。

    以前看古代的影視作品,都是一口一個大人的,實際上,大人那個稱呼根本不能亂用,他只能這樣叫王匡,若有別人也這麼叫了,那王羽就要想想了,自己是不是多了個兄弟什麼的。

    不過時間久了,他反而覺得漢朝的稱謂更順耳,使君、令君這些稱呼既簡潔,也沒有卑躬屈膝的味道。

    李十一口中的胡令君,就是王羽的姑丈胡母班。王羽救人的時候沒想太多,既然是親戚,當然沒有讓人隨便殺了的道理,何況袁紹的醉翁之意,未必在酒。

    不過,經過賈詡提示後,他了解了一下才發現,他這個姑丈大不簡單,對他的計劃猶有助益,因為胡母班是執金吾。

    執金吾這個官職,王羽並不陌生,漢光武劉秀年輕的時候曾立下宏願,他說︰仕宦當作執金吾,娶妻當得陰麗華。

    後來他如期實現了第二個願望,超額完成了第一個願望。

    能讓光武帝這種牛人許下宏願的執金吾,當然不是什麼小官,執金吾的職責是率兵保衛京城和皇城,麾下的兵馬,就是大名鼎鼎的北軍!

    當然,如今董卓亂政,洛陽的城防和絕大部分兵權都控制在董卓手里,胡母班手下只有小貓三兩只,想搞獻城造反這樣的大事是不可能的。不過,掩護王羽這二十來人進城,卻是輕而易舉。

    王羽把大部分人手托付給了胡母班,不到實施計劃的時候,他不打算動用。剩下的會作為耳目,讓胡母班幫忙安排在特定的位置上。最後,他把軍侯李十一帶在身邊,讓其傳遞消息跑腿。

    洛陽城內認識他的人雖少,但能避免拋頭露面,還是避免了的好,小心駛得萬年船,老話總是不會錯的。

    說話間,洛陽城到了。

    洛陽是名符其實的千年古都,到如今,歷經了夏商周、東漢四朝。城池極其宏偉,城牆比王羽先前見過的最雄偉的虎牢關還要高大近倍,護城河既深且闊,城高牆厚,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

    城外還駐了兩營兵馬,軍營延綿、旌旗似海,頗具懾人之勢,看旗號,似乎是並州軍。王羽心中微凜,呂布居然回來了,自己行事須得更加小心。

    城樓處滿布哨兵,劍拔弩張,氣氛極其緊張;城門處也是崗哨森嚴,盤查的極其嚴密。

    王羽見狀也是暗自慶幸,還是上面有人方便,沒有姑父幫忙,單單進城就是個大難題。

    現在簡單了,亮一下典司開具的身份證明,盤查雖然還是要,但盤問卻沒那麼刨根問底了。

    上面有人,做事不難,古今如一啊!

    這般感嘆著,王羽踏進了大漢朝的中心,洛陽城!

    外觀宏偉,城內也不差,高堂邃宇、層台累榭,房舍都極具規模,人也興旺。根據胡母班的說法,由于戰亂,洛陽比從前蕭條了許多,饒是如此,王羽看到的依然是一座繁華似錦,人氣鼎盛的大都市。

    王羽都覺得震撼,一邊的李十一更是張口結舌,十足的一副鄉巴佬模樣,惹得不少行人都對著二人指指點點,王羽趕忙拉著他躲到陰暗處。

    “潛入的要訣二,就是行事要低調,記得了嗎?”

    一邊隨口傳授杜撰的秘訣,王羽一邊在心里腹誹︰明明只隔了一條河,還是體制內當差的,結果居然沒進過京,本來還以為能有個向導呢,早知道……算了,沒有就沒有吧,反正也沒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別人身上。

    “走吧,找個客棧先住下。”非常時期,王羽不打算在街上亂逛,夜幕才是最好的保護色。

    要是在普通的小縣城,可能根本就沒有客棧這種設施。但洛陽是大城邑,各種設施應有盡有,數量也是繁多,走了沒多久,王羽二人就在城南找到一間相當不錯的客棧。

    眼下正是農忙時節,又逢戰亂,往來的商旅也少,客棧顯得很是冷清,王羽要求的清靜房間,當即就得到了滿足。

    囑咐了李十一去找胡母班,王羽便回房間睡覺了。

    王羽不擔心人生地不熟,因為他上面有人,胡母班送了一張地圖給他,是洛陽城內的詳圖,只要找準方向,按圖索驥就行了。

    其實,他要去的地方,一點都不難找,南北遙遙相望的兩座宮城的宮掖門處,巍峨聳立的雙闕,宏偉之級!別說身在洛陽,就算在三十里外的偃師都能夠望得見。

    若非親眼看到,王羽很難想象,在兩千年前的漢朝,就已經有了如此宏偉的建築,而且遠不止一處!

    王羽的目標就在那里,所謂的未盡之功,就是他要故技重施,刺殺董卓!

    這一次,他要來真格的了,以董卓的腦袋為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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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一計不成

    二更的鼓聲從南市傳來,一隊巡軍從廣陽門大街走過,沿小苑門大街北行,在寂靜無人的大街逐漸遠去,帶走照明風燈的光芒,月色又重新柔弱地斜照著寒夜下的南宮,在月光的照耀下,雄偉的宮牆倍顯孤高。

    黑暗中,王羽無聲無息露出了身影,望著高聳的宮牆,無聲的嘆了口氣。

    董卓的肆無忌憚,是他淒慘收場的主因之一,但現在,卻給自己造成了大麻煩。

    就算有地圖,有本領,但是自己終歸不是真的超人,面對戒備森嚴的皇宮,同樣是一籌莫展。

    看樣子,董卓丟了一只耳朵之後,很是吸取了教訓,並總結了經驗。皇城的防備極其森嚴,堪稱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把個皇城守的有如鐵桶一般。

    眼下月色正明,失了天時;而洛陽的街道又異常的寬廣,根據王羽的目測,眼前這條廣陽門大街的寬度,至少也有三十幾米!

    不用設身處地的去看,王羽也知道,在高聳的宮牆上,俯視空蕩蕩的街道,肯定是一覽無余,沒有任何障礙物,光是接近宮牆就已經是很艱難的任務了。

    再加上宮城守衛,遠高于河陰守軍的警惕心,王羽想故技重施,實在難比登天。

    這還不算,王羽圍著宮城查探的時候,還依稀听到了幾聲犬吠!

    有狗!

    對潛入者來說,這是比眾多守衛還要致命的東西,王羽現在可沒有消除體味的藥劑,就算他成功翻越宮牆,也會在第一時間暴露,狗鼻子可是很靈的。

    算了,事不可為,就不要勉強,不識進退,就是死纏爛打了。王羽輕輕吐了口氣,身形一退,融入了黑暗之中,消失無痕。

    ……

    “主……兄弟,您總算回來了,事情辦得……”

    和養精蓄銳了大半天的王羽不同,李十一白天趕路,進城後也是一直在奔走,已經疲憊得不行了,但他今夜還是一直無法合眼,因為王羽去夜探皇城了,他實在放心不下。

    這幾個時辰,對王羽來說,十分的短暫,但對李軍侯來說,卻是無比的漫長。終于見到王羽安然返回的時候,他渾身都癱軟了。

    “失敗了,宮城防備森嚴,飛鳥難渡。”

    王羽坦言失敗,李十一卻大大松了口氣︰主公的計劃太冒險,就算是條狗,也不可能被同一根棍子打兩次,還不長記性啊?董卓比狗可聰明多了,哪可能一點防備都沒有?

    “那咱們……”還是趕快離開這個險地最為穩妥。

    “先睡覺,明天開始,執行備用計劃。”

    “啊?”

    “啊什麼啊,趕緊去睡覺,明天有你忙的,我有重要任務要交給你,搞砸了的話,你這個斥候隊長就不要干了。”王羽完全不給李十一說話的機會,將其推到門外,揮手搧滅了油燈,倒頭便睡。

    李十一怔怔的在門外站了半晌,直到一陣冷風吹來,打了個寒顫,這才清醒過來。

    入不得宮城,難道要在外面伏擊?可是,要怎麼掌握董卓的行程呢?還有……

    這備用計劃到底……

    帶著一腦子問號,他茫然離開了,感到茫然的同時,王羽所說的那個重要任務,又讓他感到陣陣興奮︰斥候隊長啊!能在主公手下擔當斥候隊長,那是何等的榮耀啊!主公既然對自己委以重任,說不定還會有什麼秘訣傳授給自己呢!

    理想總是美好的,現實往往很殘酷。

    第二天,李軍侯一大早就等在了自家主公門前,滿心期待的等著所謂的秘密授業。

    王羽的反應也很符合李軍侯的期待,開門見是他,王羽拍拍手下的肩膀,表示對他的認真態度很滿意,然後就開始秘傳了。

    然而,李軍侯的一腔熱情,很快就轉變成了疑惑,進而變成了徹底的茫然。

    這,就是所謂的秘訣?

    看著自家主公熟練的揉搓面團,切割面團,然後 出一張張勻稱的面餅,將其卷起,撒上作料,最後放入鐵鍋中炸熟……

    亂了,徹底亂了,這還是那位叱 千軍的泰山王鵬舉嗎?怎麼看起來像是個大廚呢?動作這麼熟練不說,做出來的東西更是香氣四溢!

    隨著鍋里的面餅逐漸變成金黃色,連店里的伙計都被吸引了過來,先前一臉不屑的廚子,更是連下巴都快掉了。要不是門上已經上了閂,說不定這些人已經闖進來了。

    “主……朱兄弟,這到底……”李軍侯結結巴巴的問道。

    “這東西叫燒餅,你嘗嘗。”鍋鏟一揮,金燦燦的面餅在空中劃出了漂亮的拋物線,又被鍋鏟接住,隨後,面餅遞到了李十一面前。

    “……”李十一茫然接過,咬了一口,隨即,一股濃郁的香氣,讓他的精神一振︰“好香!可是……”

    “你的任務,就是盡快學會做燒餅。”

    “……”

    看著自己期許甚高的這個手下一頭霧水的樣子,王羽決定給他好好上一課。

    “你還記得我說過,斥候最重要的是什麼嗎?”

    “膽大心細。”李十一不假思索的答道。

    若非當日他射了呂布一箭,然後又做出了正確的選擇和判斷,最後帶著戰報回營繳令,王羽也不會對他這麼器重。

    “那只是潛力,能不能真的成為最優秀的斥候,還有很多要學的……”

    “包括廚藝?”受到王羽情緒的感染,李十一的腦筋靈活起來。

    “包括廚藝。”王羽點點頭,問道︰“你覺得怎麼做,才能圓滿達成刺殺任務?”

    “潛行隱遁的技巧,高超的武藝,還有……”李十一努力的回想著王羽潛入河陰大營的過程。

    “錯。”

    王羽打斷道︰“我去河陰那次,之所以能成功,最大的因素,在于敵人的警惕性不高,他們沒有針對刺客做防範,指揮者又在內亂,故而才有了可趁之機。正常情況下,那種刺殺是不可能成功的,所以,昨天晚上,我直接放棄了首選計劃。”

    “正面攻不破,就要從側面迂回;沒有破綻,就要制造破綻;力量不足,就要設法借力。”王羽總結道︰“總而言之,只有能隨機應變,才能出奇制勝。兵法如此,刺探情報、刺殺同樣如此。”

    “那您的備用計劃,也是這樣嘍?”李十一若有所思,“您讓我學廚藝,是為了……”

    王羽微微一笑︰“我潛入某地,設法借力,你負責收集情報,給我望風,懂了嗎?”

    李十一沉思片刻,眼楮忽地一亮︰“原來如此,所以您讓我學做這燒餅,就是為了不引人懷疑的收集情報?就算在您潛入的地方附近徘徊,也不會有人覺察出問題來?”

    王羽滿面笑容的夸獎道︰“正是如此,我沒看錯人,你果然天生就是干這行的。”

    李十一滿面漲紅,激動不已︰“是主公教的好!”

    “我問過,這燒餅跟胡餅有些類似,但色香味都更盛一籌,市面上還沒有,仗了個新奇,你自己估算一下成本,定個微利的價錢,生意不會差,買家,甚至找你接洽的商家都不會少了,如何從他們口中套取需要的情報,應該不用我再教你。”

    “主公放心。”

    “然後,你的攤子就擺在我要去的那個地方附近,一是作為聯絡點,二來幫我盯住往來人等。我有事,自會出來尋你,你若發現異常,就高聲叫賣,讓我知道。”

    “喏。”

    “嗯,為了防止跟別人重復,叫賣的方法,得有點講究,嗯,你就喊︰蘭州燒餅……對了,你的名字也得換一個,以免傳開了之後,被人識破……嗯,就叫武大郎好了,賣燒餅的武大郎,就這樣。”

    “喏!”新鮮出爐的武大郎鄭重應諾一聲,這才把憋了半天的疑團問出口︰“主公,您到底要潛入何處?”

    “有幾個選擇,首選就是……你收拾一下,等下跟我一起去踩點。”

    “喏。”

    ……

    “這里是……司徒府?”

    看著眼前高牆厚壁的大宅邸,以及門口圍著的一大群人,李十一有些愣神,他能理解王羽的計劃,但不理解為什麼王允會被列為首要目標。

    王允這個司徒是剛升的,論地位權勢,遠在太尉黃琬之下,在最近朝中的爭端中,他也沒表現出很堅定的反董傾向。這樣一個人,會是借力的好人選嗎?

    “天助我也。”看著門口的人群,以及依稀傳來的議論聲,王羽面帶微笑。

    屬下的疑惑,對王羽來說完全就不是問題,在這洛陽城,想找人幫忙殺董卓,還有比王允更合適的人選嗎?

    歷史上,正是這位王司徒設下了連環計,玩了一手去狼吞虎的好戲,若不是遇上了賈詡那個妖人,說不定他還真的有希望重振漢統呢。

    現在自己要做的,就是在暗中推動,讓連環計提前,干掉董卓,拯救洛陽。

    王羽不後悔當日在河陰的選擇,那個時候殺了董卓,他什麼都撈不到。現在殺了董卓,哪怕不是他動的手,他也能在戰果中分到一塊最大的。

    此一時彼一時,現在他擁有三個實力派盟友,擁兵近萬,名聲 赫數州。王家不再是那個空有官餃,卻身處險地,被盟友視為盤中肥肉的河內太守了,而是諸侯中的實力派!

    本來,潛入王允可能會有點小麻煩,畢竟自己是要暗中行事,而不是暴露身份上門。結果到了這里一看,王府居然在招人,從護院到僕從都要,這不是瞌睡就掉枕頭還能是啥?

    時來運轉,真是擋都擋不住!

    回想一遍王允的資料,王羽笑意更濃了,說不定還能提前截呂布的胡,跟某個千古聞名的美女親密接觸呢,也算報了河畔被鄙視的一箭之仇了。

    已經見過了樂神蔡文姬,不知那位四大美女之一的貂蟬,又會是怎樣一個女子呢?

    想到這里,王羽心下更是火熱,隨口叮囑李十一兩句,就擠進人群應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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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高調潛入

    “這位大哥,這里的招募是怎麼個章程?”

    擠進人群,王羽卻沒忙著往前去,而是觀察了一下,然後選了個能說會道的人打听。

    “這位小兄弟,你算是找對人了,在這洛陽城但管有個風吹草動,都逃不過咱的耳目!”

    王羽找上的這人,是個長相有些猥瑣的瘦小漢子,此人一直在人群中游走,跟誰都能扯上幾句,但是都說不太長時間。

    王羽猜測,這人很可能就是那種以跑腿兒賣消息為生的閑漢,只有在洛陽這種繁華大都會才有的特殊行當。找這種人打探消息,很省事,只是不能問太隱秘的東西,不然轉頭就會被這些人給出賣了。

    “其實最近城內的各大世家,都在招人,王司徒這里並不是特例……小兄弟,看樣子你是從外地來的吧?”那漢子解釋了幾句,突然話鋒一轉,看似不經意的問道。

    “是啊,我叫朱壽,是溫縣人,家里遭了兵災,逃難來洛陽,兩眼一抹黑,遇到大哥這樣的好人,真是太好了。”王羽裝出一副靦腆中帶點無奈的樣子,隨口杜撰了個籍貫。

    “溫縣啊,難怪,那里的災還不輕呢。”那漢子扁扁嘴,假模假式的嘆了口氣︰

    “逃難,又能逃到哪兒去?這天下就沒個太平的地方,都是那個天殺的王鵬舉鬧的啊!先是河內,又是滎陽,好容易才消停下來,可朝廷又……這不,各世家招人,就是以備萬一,西遷路上,誰知道會遇上什麼事?多點人手總不會是壞事。”

    原來如此,難怪王允敢明目張膽的招人呢,原來跟自己還有點關系。

    “想進司徒府,卻也不難,關鍵啊,還是有沒有正確的指點……”那漢子喋喋不休的說著,即使不看他那閃爍著,冒著貪婪之光的眼楮,王羽也知道對方在想什麼。

    只是他現在扮演的,是個初出茅廬的少年,卻不好表現得太老練了,只能打個眼色給李十一。

    李十一會意,直接丟出了一個錢袋,很豪氣的說道︰“限你一句話把事情說清楚,要是說的明白,這就是你的!”

    “大爺當真?”那瘦漢眼楮一亮,伸手就要接錢袋,李十一把錢袋一拋,正好避過了對方的手,曬然道︰“老子正在猶豫是找大戶投靠,還是自己做點小買賣,你既然消息靈通,就給老子好好說清楚。”

    “大爺說的是,大爺說的是。”瘦漢趕忙賠笑,視線隨著錢袋上下移動,嘴里說的卻流利,看起來很有些怪異。

    “要想應募,其實很簡單,只要身子骨結實,身家清白就沒問題了,不過……”他向做賊似的左右看看,然後啞著嗓子低聲道︰“管家那關卻有點不好過。”

    “怎麼個不好過法?”李十一問。

    瘦漢小心翼翼的回答道︰“象朱小兄弟這樣的,就很容易過關,大爺您這樣的,就難了。”

    “……”李十一看看王羽,又看看瘦漢,疑惑道︰“有何不同?”

    “大爺生得雄武,自是人中之龍,不過,吳管家喜歡年輕俊俏的少年郎,所以……”瘦漢說的吞吞吐吐,但意思卻很明了。

    我擦!

    王羽一陣惡寒,王允挺正派一個人,怎麼找了這麼個變態管家?長得帥果然也是原罪啊。

    他開始考慮,是不是要換個方式潛入。

    李十一比王羽更慘,他想笑又不敢笑,想發作好像也不是很妥當,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就那麼神情古怪的愣住了。

    暗示李十一去打發那閑漢,王羽站在原地思索了一會兒,再次擠入了人群。

    “還有要來應募的嗎?為司徒府辦事,餉銀豐厚不說,走出去也風光,千萬不要錯失良機啊!有勇力的、肯吃苦耐勞的、識文斷字的,都有資格,如果學問好,還會得到我家老爺的指點,甚至拜入門牆!”

    “哇!”眾人一片嘩然,但應者卻寥寥無幾。

    這年頭,有勇力的人到哪兒都能找到飯吃;吃苦耐勞……招募已經持續了一陣子了,司徒府的吃苦耐勞是怎麼回事,誰還不知道啊?至于識文斷字的,這個最離譜!

    普通百姓哪有識字的?除非是沒落的士族,也就是所謂的寒門子弟,可那些人雖然家世不行了,也不至于上門當個僕從之流吧?

    王羽在門前的僕從中搜索了一下,沒看到有管事模樣的人,覺得是個機會,正要上前,卻見府門里走出兩個人來。

    其中的中年人穿著體面,邁著八字步,倒像是個管事的,只是那雙死魚眼有點寒磣;另外一個是個少年,生得頗為清秀,但臉色紅紅的,表情也很古怪,嗯,走路的姿勢也有點怪。

    八成就是這個家伙了,有特殊愛好的管家!

    “于伯,領他去拿俸銀和衣服吧。”那個疑似管家的人先是趾高氣揚的吩咐了一聲,然後頗為和藹的轉向那個少年,溫聲道︰“記得,要好好去做,不要辜負了老爺和我的期望。”

    那少年低低應了一聲,低著頭跟著老僕走了。

    人群中站出了一個壯漢,生得頗為魁梧,一抱拳道︰“吳管家,俺也想當護院,你看,俺……”

    “抱歉,你來晚了,護院已經招滿了。”管家翻起眼皮,瞟了那壯漢一樣,愛答不理道︰“看你這副粗鄙模樣,也想進司徒府,哼!”

    壯漢怒了︰“先前貼榜文的是你家,現在說不要的又是你家,居然還辱人若此,哼,以某看,這司徒府無非也是藏污納垢……”

    “蠢材。”

    管家輕蔑的看著壯漢,冷笑道︰“你的消息已經過時了,朝廷已經下了旨意,洛陽正值危難之時,有勇力者都須為國出力,你的名字已經榜上有名,嘿,我勸你還是快點回家跟家人告別的好,過不多久,征兵官就來了,到時候還由得你亂走?”

    那壯漢聞言臉色大變,推開人群,急急走了。

    人群中響起一陣議論聲。

    “征兵令不是早就下了嗎?從牛中郎在孟津……”

    “噓!別被那廝听到了,剛才那壯漢是從滎陽逃難過來的,家里有個十來歲的兒子,生得還算周正,前幾日來府中應募,結果……你明白的,那少年是個有骨氣的,于是……”

    “這麼說,是吳疑這廝告的密?”

    “不是他還有誰?”

    也有听到王羽剛才與瘦漢的對答之人,好心向王羽勸道︰“這位少年郎,想討生活,不一定要去司徒府,洛陽這麼大,怎麼還不是……”

    “多謝老丈勸告,不過,我卻是不怕的。”謝過那好心人,王羽走出人群,朗聲道︰“在下乃是溫縣人朱壽,欲拜入王司徒門下。”

    議論聲頓止,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王羽身上。吳管家看到王羽,眼中更是大放光芒。

    “嗯,不錯,不錯,一表人才,當我家老爺的弟子也不為過,跟我來,我要先代老爺考校考校你。”說著,他就伸手來拉王羽。

    王羽哪里會讓此人踫到?

    光是站近了說話,他都覺得身上陣陣惡寒,強忍著才沒一腳把這人踹飛。想到那種考校方式,更是惡心的要命,恨不得點把火,直接把這個禍害給燒成灰才舒服。

    一下沒拉著王羽,管家的臉頓時一沉,語帶威脅道︰“你可要想清楚了,不經本人的考校,想入司徒府,那是門都沒有的。”

    “久聞王司徒才高雅致,在下故而前來求學,誰想竟遭此刁難……吳先生,你就不怕此事傳出去,被王司徒听到,會有所不滿嗎?”

    “哼!”管家很不屑的冷哼一聲︰“少拿這些廢話來搪塞,你以為我家老爺的門牆那麼好入嗎?不在府上服侍幾年,耳濡目染的有所進益,怎麼可能入得了我家老爺的眼界?你只管說接不接受考校便是。”

    王羽猶豫了一下,管家見狀,更是得意︰“溫縣來的?說起來跟本人也算是同鄉,若是識相,等下考校的時候,我會放低點標準的。”

    王羽忍不了了。

    剛才他猶豫的是,到底是換個辦法潛入,還是高調點,狠狠抽這個敗類一耳光。現在,就沒什麼可想的,再讓這個變態說下去,自己晚上都要坐噩夢了。

    王羽拱拱手,朗聲道︰“既然要考校,何不當眾進行?朱某素聞,京城繁華之地,名士高人不知凡幾,請各位做個公論,豈不美哉。”

    “說得好!”

    “少年郎,有志氣!”

    “那管家,只管出題來便是,少在那里陰陽怪氣,若是再敢謀私,別以為此間無人能把話傳到朝中去!”

    王羽一語既出,贏得了一片轟然叫好聲,管家的臉青一陣白一陣,牙更是咬得咯吱咯吱的。

    旁邊有心腹見了,眼珠一轉,附耳上前低語了幾句。管家的臉色才好了些,他指著王羽,面帶冷笑︰“好,好,你既然有此豪言,本人就成全了,你不是自忖有才學麼?本人這就命題,你只需作詩一首,以述今日之事,就可以拜入我家老爺門下,如何?”

    “嘩!”又是一片嘩然。

    這個要求不是一般的高,這個時代,詩不是最受重視的文學形式,文賦寫得好,才能受到士林的尊敬。但作詩終究不是說繞口令,難度也是很高的,何況還是即興詩?

    剛才還在鼓噪著支持王羽的人,大半不吱聲了,也有向管家提出質疑的,不過既然是收徒,以王允的名聲,標準高點也不為過,就算王允知道了,也不可能責罰管家。

    倒是有不少人開始勸起王羽來,勸他放棄算了。

    那個獻計的管家心腹,不但腦筋轉得快,說話也很刻薄,只听他陰陽怪氣的說道︰“就憑這個廢物也能作詩?听名字就知道不行了。”

    “哦?”管家知道他還有下文,故意湊趣道︰“何以見得?”

    “豬除了那身肉,什麼用都沒有,這豬要是瘦了,還能有什麼用,不是廢物又是什麼?”

    “哈哈哈哈……”管家哈哈大笑,眾僕紛紛湊趣,不少圍觀眾也跟著笑了起來,反正事不關己,那少年注定要灰頭土臉了,何不湊湊熱鬧呢?

    只有那個領人進去後,又回來听命的老僕沒大笑,只是牽動了幾下皺紋,算是湊個趣,不過也沒人理會他。

    混蛋!連哥偶像的名字都敢侮辱,你們這些家伙是要找死了,眼下大局為重,哥先忍著,日子長著呢,等著吧,有你們好受的!

    王羽也不理會旁人,故作沉吟的在原地來回走動了幾步,突然站定,拍手笑道︰“有了!”

    “有了?”笑聲嘎然而止,眾人都是一驚,那管家更是臉色劇變。

    “諸君且听……”王羽並不答話,朗聲誦道︰“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一片靜默。

    下一刻,人群中突然有人一拍巴掌,叫好道︰“妙!妙哉!絕妙!”

    “兩人是同鄉,卻又橫加刁難,正如豆萁煮豆,末尾那句相煎何太急,更是道盡了辛酸苦楚之意!讓人聞之便已辛酸,深思之下,不由涕淚俱下啊!”

    “何止如此?想那關東諸侯,與朝廷本是一朝之臣,卻偏偏兵戈相向,致使生靈涂炭,京師凋敝!命題說是要盡述今日之事,這軍國之事,又何嘗不是了?”

    “翁兄此言甚是。吾听聞日前關東諸侯也經歷了一場內亂,因為意見分歧,致使各走一方,那戰功彪炳的泰山王鵬舉,竟被眾人聯手逼走!何不是相煎太急,同室操戈之意?諸侯因私心起兵,更有何疑慮?”

    “諸君,話題扯遠了吧?你們難道沒注意?那少年剛才沉吟之間,只踱了七步!七步成詩,天賦奇才啊!”

    “不行!這般奇才,怎能流落在此,學生要去稟明恩師黃太尉,求恩師收錄門牆!”

    “是極!反正這惡僕多番刁難,司徒府也容不得有才之人,吾亦要稟明恩師……”

    “同去,同去!”

    京師臥虎藏龍,群英薈萃,王羽這話倒是一點都沒說錯。

    一首應急抄來的七步詩,直接被眾人引申開去,贊得天花亂墜,連王羽這個始作俑者都沒想到,竟然還有這許多種說法。

    王羽在愣神,管家更是被嚇傻了。

    大漢幅員萬里,能人異士不計其數,七步成詩的天才倒也不至于把人嚇死。可問題是,這麼個天才,怎麼就跑到自己府里來應募僕從了呢?

    這不是坑人嗎!

    有這等才華了,直接投貼找老爺論學都會受到隆重接待,偏偏隱瞞了身份,跑來裝難民,這人到底在想什麼?

    “吳爺,現在最緊要的,是想把人拉進府,要是讓人走了,老爺聞訊後,您就……”

    被人一提醒,管家當即嚇出一身冷汗。

    可不是麼,事情一旦傳開,如果人已經拜進老爺門下還好說,傳言頂多把自己說成丑角,譏諷幾句,整件事還不失為佳話。如若不然,可就要命了,老爺最重名聲,一旦被人說成沒有識人之明,那……

    “朱兄弟,你過關了,快,快隨我入府,來呀,備宴給朱兄弟接風洗塵!”

    ……

    一片歡喜贊嘆中,只有李十一悵然若失。

    主公明明就說過,潛伏這種事,最重要的就是低調,可是現在看來,主公自己好像一點也不低調啊!眼看就要名滿洛陽了,這要是低調的話,怎麼才能算是低調,直接在門口大開殺戒,然後高喊︰某乃泰山王鵬舉?

    算了,反正主公也說過,潛伏時,隨機應變也很重要,說不定有什麼深意呢?

    自己還是不要想太多,趕緊回去練習做燒餅才好,主公說了,多才多藝,才能做個好斥候。

    學好做燒餅,是很重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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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順風順水

    王羽進府的時候轟動一時,結果很快就陷入了沒人理會的境地。

    開始,吳管家倒是有點修復關系的意思,奈何王羽一看見他就渾身不自在,眼神就像是看到了什麼髒東西似的。

    吳管家的嗜好比較奇葩,但人卻不笨,看出了王羽的意思,自然不會繼續拿熱臉貼對方的冷臀。

    老爺王允只是好名,對所謂的才子什麼的,一向不太在意。一個初來乍到的少年,就算有點才華,可若想報復自己,那就打錯算盤了。

    更何況,老爺剛剛升遷為司徒,手上有多少國家大事要忙,已經有五天沒回府了,又哪里顧得上家里這點瑣事?

    因此,只要王羽不走,管家就沒什麼可擔心。等過些日子,七步詩的風頭過了,王羽不走,他也要設法趕人呢。最後他交待了于伯一聲,讓老僕把人看住,就任王羽在府中當個雜役了。

    “朱公子,你既然看不慣吳管家,何必又進府來受這種刁難呢?憑你的才學,洛陽各府,不,天下之大,你又何處不能容身?”于伯是個心地善良的老人,和王羽相處的很融洽,時不時的就會嘆息幾聲。

    開始王羽都是隨口應付,可次數多了,他心中一動,發現這或許是個契機,于是他神秘兮兮的說道︰“于伯,你不知道,我那詩才是假的。”

    “什麼?假……”于伯大吃一驚,差點驚呼出來,最後自己捂住了嘴,才沒驚動其他人。

    “怎麼可能是假的?明明就是吳管家現場命的題?听到這首詩的士人們也都說好,怎麼可能是假的?”

    “于伯,你想想,能七步成詩的大才,會跑來給人當僕從嗎?”

    于伯老老實實的點點頭︰“那倒是,府中其他人都說,朱公子你和吳管家一樣,有怪……咳咳。”

    “那你看我像是有怪癖的人嗎?不像吧,所以說,那詩是假的,是我听來的。”

    “听來的?”

    “嗯,作詩的人,就是那些讀書人說的那個王鵬舉。”王羽臉不紅心不跳的給自己臉上貼金,“泰山王家滿門忠烈,父子二人都是一心救國,也許方式有點問題,但心意卻是毋庸置疑的,結果卻慘遭背叛……”

    他是按照岳飛傳的套路說的,就差沒說十二道金牌了,這故事自然很生動,直接把于伯感動的老淚縱橫。

    “……其時殘陽如血,在河畔遠眺洛陽不見,王將軍心中悲愴,伏地大哭,口中只念著對不起陛下,對不起大漢的列祖列宗。起身後,走到河岸邊,回顧關東,作下了這首詩,當時他剛好走了七步,故而……”

    “英雄啊,忠義兩全的英雄啊!”于伯感動的一塌糊涂,哪里還有什麼思考的能力,只剩下抹眼淚的份兒了。

    “所以你知道了吧?”王羽故作深沉道︰“這樣有意境的詩,沒有王將軍那樣的經歷,怎麼可能做得出呢?”

    “對,對。”

    “不過于伯你也知道,這事最好別往外面傳,不然的話,我……”

    “朱小弟放心,我曉得的。”

    老頭還是很機靈的嘛,這就把稱呼給換了……

    王羽砸吧砸吧嘴,又叮囑道︰“嬸子如果想知道,倒是可以告訴她,這兩天多有叨擾,別讓她以為我跟她見外。”

    “可是,你嬸子那張嘴……”于伯有些遲疑。

    王羽漫不在意的擺擺手,很大度的說道︰“不要緊的,我相信嬸子是知道輕重的人。”

    “那也是。”于伯想了想,確實也覺得這麼感人的故事,憋在肚子里太難受了,能找個人分享也好,至于老婆子那張快嘴……嘛,反正當事人都這麼說了,萬一出現奇跡了呢?

    王羽心中暗笑︰于嬸子能保密,除非董卓改吃素!要的就是把消息放出去,消除高調入府的影響,反正現在也沒人找得到自己和自己身邊的親信,想核實消息也做不到。至于消息傳出後,會引起一點小麻煩,也沒什麼可擔心的,一個小管家而已,能翻出多大浪?

    現在最重要的是,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和王允接洽上,推動反間計的進行。

    王羽從來都不會把自己的安危系于他人之手,這次來洛陽,除了陶謙和公孫瓚,還有手下的幾大心腹,他連老爹和蔡邕都瞞過了,只是在臨別前,跟蔡琰稍微露了點口風。

    因為需要胡母班的協助,所以不得不讓胡母班才知道,但王羽的具體計劃,確切行蹤,胡母班都是不知道的,要通過幾個中間人,才能聯絡得上。

    對自家人都這麼小心,王羽又怎麼會輕易把身份暴露給王允這個陌生人?

    推動計劃,必須暗中進行!這樣一來,計劃開始後,隨時監控進度,根據觀察所得隨機應變,而不是把自己也給牽扯進去,這樣才能進退自如。

    在司徒府這兩天,他已經把情況摸熟了,只要等王允一回來,就可以開始行動。在那之前,只需要靜靜等待就好了。當然,如果情況允許,也不妨到後花園去逛逛……

    于嬸的快嘴固然不是蓋的,只是一個晚上,王羽杜撰的故事就傳遍了整個司徒府。

    王羽倒是沒有听到風聲,可若非如此,吳管家及其狗腿子也不會一大清早就跑過來,還擺出一副興師問罪的架勢。

    “朱壽!你好大的膽子!”吳某人得意的翻著死魚眼,腮幫子一鼓一鼓的,倒像是只癩蛤蟆,“我就說我的眼光不會錯,你這小子果然……”

    “果然什麼?”王羽冷冷瞪了吳管家一眼,後者覺得一陣寒意從天靈蓋傳到腳底板,舌頭一下就僵住了。

    “你抄詩還敢這麼放肆?你知道……”

    “知道個屁!”王羽又瞪了那個狗腿子一眼,雖然他克制著沒放出殺氣,但執掌過大軍的他,自有一股凌厲的氣勢,普通人哪里受得了?

    “抄詩?誰說我抄詩了?我抄誰的了?你們真當我不會寫詩?不然,咱們再找人來評判一次?我記得上次有人說,是黃太尉的門生,不如……”

    吳管家二人被王羽幾句話就給逼到了死角,上次留下的印象還沒消退,哪里還敢再搞什麼評判?只能比來的時候更快的速度溜走,不過氣勢已是全然不同。

    得到消息,跟過來看熱鬧的府中下人,無不驚訝萬分,誰能想到在府中橫行霸道的管家,就這麼輕易的被斥退了?似乎朱壽也沒干什麼啊?

    就是瞪瞪眼楮,質問幾句而已,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霸氣?

    “朱小弟,俺婆娘又多嘴了,你看我這張嘴,唉,一把年紀了,怎麼就……”眾人議論紛紛,老于頭卻是羞愧不已。

    王羽連忙寬慰了幾句,然後拿起掃帚開始掃地,眾人見沒熱鬧看了,這才散去,但議論卻是免不了的。

    王羽嘆了口氣︰本來只是想快刀斬亂麻的解決問題,結果又出風頭了,想低調咋就這麼難呢?

    “朱……壽哥。”大多數人都走了,可也有人留了下來,一個怯生生的聲音突然響起,喚的正是王羽的化名。

    “你是誰?有事?”抬頭一看,是個十二三歲的小丫頭,臉圓圓的,梳著雙丫髻,穿著鵝黃色的襦裙,看起來十分嬌俏可愛。

    “我叫畫眉……”見王羽抬頭,小丫頭像是受驚了似的,往後退了幾步,然後偷眼看看王羽,見他臉色和藹,這才鼓起勇氣道︰“姐姐們讓我來問你,嗯,你見過王將軍是嗎?”

    “哦?算是見過吧。”

    姐姐們?王羽注意到了小丫頭的用詞,是丫鬟,還是……他若有所思的往後花園望了一眼。

    入府的時候,老于頭就介紹過,那里是王允養在府中的歌姬們居住的地方,那里有個讓王羽很在意的人。不過,對府中人來說,那里是禁區,在計劃順利推進前,王羽不打算節外生枝。

    “真的嗎?太好了,貂蟬姐姐說的沒錯,你果然是知道的!”小丫頭拍手笑了起來,天真浪漫的樣子,看得王羽心中一動,無意間,更是說出了那個王羽耳熟能詳的名字。

    貂蟬!

    “你能不能告訴畫眉……”話說一半,小丫頭突然皺起了眉頭,一副很苦惱的樣子,“誒,姐姐們讓我問什麼來著?”

    “不要急,慢慢想。”王羽本來打算出府看看,看李十一的燒餅攤子搞得怎麼樣了,但這個小插曲蠻有趣的,他卻也不急。

    “想,想不出來,姐姐們說了好多,畫眉一個也沒記住,這樣回去,肯定會被姐姐們罵,怎麼辦?”小丫頭本來眼看著就要哭出來了,王羽一說話,她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張著大眼楮,眨也不眨的看著王羽,將他當成了救世主。

    “這個麼,也好說,讓你的姐姐們來找我就行了唄。”王羽淳淳善誘道︰“一起來太顯眼,找其中某一個來就好,比如……嗯,你剛才說的那個貂蟬姐姐。”

    “這樣啊……”小丫頭歪著小腦袋想了想,然後拍手笑道︰“對呢!大人今天送了口信來,說是要回府宴客,讓姐姐們準備歌舞,到時候就可以出來了。我這就跟貂蟬姐姐說去,她最崇拜王將軍了,一定有很多話要問,壽哥你……就在畫閣外等著好嗎?”

    說完,也不等王羽答復,這迷糊丫頭就提著裙裾跑掉了,跑出老遠,還能听到她銀鈴般的嬌笑聲,為滿園春色更添了幾分生機與情趣。

    抬頭望著春日,王羽面帶微笑。

    王允要回來了,很快又能見到貂蟬,計劃順利,說不定比預期還早就能完成,很好,就這樣進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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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驚變陡生

    因為王允養了很多歌姬,這些歌姬都叫他大人,也就是干爹,會客的時候,老王就會讓干女兒們出來獻藝,若有交情好的,或者看上眼的年輕俊彥,當晚他就會多個干女婿。

    好在老王年紀大了,身體的某種技能已經不大行了,否則這關系只會更亂。

    要表演,自然得找個大點的地方,司徒府內的畫閣,就是會客之所。

    不知出于何種考慮,書房居然就在畫閣左近,是為了方便往來,還是其他什麼,王羽都不得而知,他只知道,這樣一來,他到書房就又多了一層掩護,本來可去可不去的邀約,也可以順便一起辦了。

    一切順利。

    一邊回想著迷糊小丫頭畫眉透露出的情報,王羽一邊警惕的注意著四周,手里的掃把也在動,但完全就不是干活的架勢,揚起的塵土雖不小,但地面就是不見整潔。

    這也怪不得他,術業有專攻,他攬這個活兒,這是為了比較自然的接近書房而已。反正吳管家灰溜溜逃走後,府中也沒人敢找麻煩了。

    王羽在等時機。

    書房每天都有人打掃,依照于伯的說法,王允很注重規矩,可說是一絲不苟,他的書房,哪怕一根竹簡或一塊布帛都不能亂。

    所以,留書的時機就很重要了,太早的話,容易被人提前發現,或者干脆收走。

    他懷里這封信,是臨行前,賈詡操刀寫的,大致意思就是,先詳述呂、董之間的矛盾,然後聲明,留書者已經識破了王允的盤算,並揭破了王允贈刀給曹操,以便後者行刺的秘事。

    總之,信中極盡威逼利誘之能,只要王允看了,就會立刻覺得危機四伏,不得不提前采取行動。

    這種信,也只有賈詡才能寫的出來,萬一遺失了,王羽可搞不出第二封,嗯,他連繁體字都不會寫……

    大門處,傳來了一陣喧囂聲,王羽知道,是王允帶人回來了。

    聞聲後,于嬸等幾個僕婦,進了書房。進門前,還向自己投來了歉意的眼神,其他幾個女人也是紛紛注目過來。

    王羽不在意這些,他只知道,這是最後一次對書房的清理,王允會客的過程中,隨時有可能到書房去。

    很快,畫閣方向,傳來了一陣絲竹聲。

    樂聲悠揚動听,歌聲曼妙迷人,給這陽春時節的傍晚,帶來了濃郁的祥和氣氛。

    連從書房出來的幾個僕婦,都暫時忘記了規矩,駐足聆听,久久不去,直到王羽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掃帚發出一陣刺耳的刮地聲,她們才被驚醒過來,匆匆離去。

    左右再無旁人,王羽腳下發力,身形電射,無聲無息的閃進了書房。

    王允的書房很大。兩旁的書架上,擺滿了竹簡,將兩側的牆壁擋得嚴嚴實實的,不過最大的,還是擺在中央的那張書桌。

    書桌長約近丈,寬度也有六七尺,單論面積的話,當做雙人床都差不多了。難道自己這個本家,真有那種嗜好?

    王羽心里胡亂猜測,動作卻一點不慢,從懷里掏出竹簡,輕輕擺在書桌中央,就要退走。夜長夢多,這種嫌疑之地,斷然不可久留。

    不過,就在他抽身而退的一剎那,一個細節引起了他的注意,身形頓時一頓。

    這張大的有些異乎尋常的桌子,似乎是連死在地板上的!

    機關?

    王羽俯下身子,想要探查一番。

    他不喜歡節外生枝,但很多逸聞中都會講,王公貴族的家里,一般都會建有密道之類的機關。若是司徒府也有這類東西,自然還是掌握了的好,多一條退路,就多一分安全上的保障。

    握住桌腳,手上傳來一陣冰涼的觸感,微微用力搖撼,也是紋絲不動,很顯然,桌腳是鐵的,似乎還是與地板同為一體!

    王羽越發確定了,這里一定有機關。

    就在他準備進一步查個水落石出的時候,畫閣的絲竹聲忽停,王羽心中一凜,不敢再多做耽擱,身形電閃,如一陣風般,退出書房,路過門口時,猶自不忘將倚在門檻的掃帚拿在手中。

    無論如何,也不能被王允堵在書房里,那樣就真的只能攤牌了。

    畫閣方向的宴會果然是停了,樂師們正魚貫而出,緊隨其後的,是身著綾羅彩衣的歌姬們,王羽想起了那個邀約,心中一熱,倒是把機關的事暫時放下了。

    反正書房就在這里,也不會移動,隨時都有機會來。

    然而,就當他欣然舉步,打算赴約時,異變陡生!

    多年出生入死帶來的敏銳感覺,讓王羽在第一時間感受到了那幾道注視的目光!

    不同于府中僕從略帶畏懼的崇拜目光;亦不同于吳管家等人仇視中隱含恐懼的目光;注視過來的視線中,蘊含著冰冷和殺意,就像是看著將死之人……不,應該和斥候密探,發現可疑目標時的反應差不多!

    專業的!

    是密探!

    自己居然大意了,犯下這種錯誤,是一切都太順利,以至于失去了警惕心?不對,進書房前,明明就查探過四周,根本沒有暗哨的存在啊!

    如果說,這些人有本事瞞過自己的感知,此時也不可能就這麼看過來,失去了隱秘性,還算是什麼密探?

    發現可疑處,不動聲色的暗自查訪,然後對懵然不自知的嫌疑人發動突然襲擊,這才是密探的價值啊!

    而且……

    王羽心里如有驚濤駭浪,但表面上卻依然保持著平靜,連步伐都與之前一般無二,他心念電轉,疑惑越來越多。

    王允在家里布置這麼多密探做什麼?監視家里的下人?防止老婆、干女兒們偷人?太扯了吧!

    不對,這些密探的目標,說不定不是自己,他們是跟著王允來的!自己進書房之前,這些人還沒來得及就位,所以自己沒發現異常。等宴會開得差不多了,他們這才開始監視,結果正好撞進自己從書房里出來!

    沒錯,就是這樣!只有這樣才說得通。

    陰差陽錯!

    王羽用眼角的余光觀察著四周,尋找著那些密探藏身的所在。

    花園的草木深處有人蹲著!

    牡丹亭的亭柱後面,露出了半個肩膀!

    畫閣的後面處,有微亮閃爍,那是眼球轉動,反射出的光芒!

    還有……後院的閣樓上,也有人向這個方向眺望!

    四路密探?至少四路!

    他們是各行其是,還是同屬一家,各有分工?

    如果是前者,他們又各自從屬于誰?

    目的何在?

    不行!情報太少,完全沒有頭緒!

    看起來,王允受到的關注,不是一般的多,著名的連環計,實施的過程也不象小說里寫的那麼簡單,書中的寥寥幾筆背後,不知掩藏了多少刀光劍影!

    調查同行的事,可以暫時放在一邊,現在最重要的,是減輕自己身上的嫌疑。

    回138看書網取回來,最為容易,可這樣一來,要麼下次留書的時候,嫌疑更重;要麼就是干脆放棄計劃,兩個辦法都不咋地。

    王羽決定賭一把,賭這些暗探,都是見不得光的,不會和王允共享情報。

    以此為前提,他只要給出一個進入書房的理由就可以了,至少短時間內,先化解掉對方的猜疑。最順理成章的辦法就是……

    “各位姐姐,小弟有禮了,請問哪位是貂蟬姐姐?”王羽一臉熱切的走向了那片五彩繽紛。

    一個身材高挑,眉目間略帶陽剛之氣的女子站了出來,用看小偷似的目光盯著王羽,一連串的質問道“你是誰?也是這府中的嗎?怎麼從沒有見過你?姐妹們,你們有人見過他嗎?他剛才卻又躲在哪里?居然一跑過來,就問貂蟬妹妹,真是的,招募了那麼多護院,竟然連門都看不住。”

    其他女子雀躍著附和,一時間,彩衣繽紛如雲,鶯聲燕語不絕,以王羽的目力,都有些眼花繚亂,哪里又分辨得出貂蟬在哪里?

    此時,畫閣里也傳來了動靜,似乎王允就要出來了。

    依照畫眉的說法,王允對歌姬們管束的極嚴,一旦他出來,就會失去跟貂蟬接觸的機會!

    失去機會事小,嫌疑加重是大。

    王羽當下更無疑慮,一個響亮的名字吐口而出︰“某就是泰山王鵬舉!”

    一片寂靜。

    女孩們都安靜下來,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少年;

    遠近侍立的僕從也徹底僵住了,連手中的工具、杯盞掉在地上也沒察覺;

    通過對視線的感應,王羽分明感覺到,那幾個密探內心的震撼與迷惑……

    這個名字實在太響亮了,有這個效果是應該的。

    然而,就在下一刻,笑聲,從所有人的口中,不約而同的迸發出來,匯聚在一起,轟然而響。僕從們笑得打跌,女孩們更是花枝亂顫,連密探們的目光都移開了。

    名震天下的王鵬舉,怎麼可能出現在這里?簡直荒天下之大謬!

    “你就是那個七步抄詩的朱壽吧?編瞎話,也要編個像樣的啊!你是泰山王鵬舉?那我就是太後娘娘了!”

    “人家王將軍手里拿的是鐵槍,光是槍刃就有五十斤重!你以為是你手里這把掃帚這麼容易拿的嗎?”

    “你們也別笑了,說不定啊,是畫眉那小丫頭說走了嘴,讓他知道了貂蟬妹妹有多漂亮,又有多崇拜王將軍,所以他就跑來渾水摸魚,佔便宜來了。”

    “紫衣姐姐說的有理,看不出,這小子長得眉清目秀,年紀不大,卻是個人小鬼大的。”一個長得頗為妖嬈的女孩,將手搭在腰間,柔腰一扭,擺出了個很有誘惑力的姿勢,媚聲道︰

    “小兄弟,姐姐我也很崇拜王將軍啊,真的王將軍是見不到了,不如你扮成王將軍,咱們一起成就好事如何?貂蟬妹妹可沒有姐姐我這樣的好處,她可是大人的掌上明珠,現在還是玉潔冰清黃花閨女呢。”

    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

    王羽表面俊臉漲紅,象足了受窘的純情少年,但心里卻是冷笑連連,那些密探的注意力算是轉移了,接下來,就要看王允看到信之後的反應了,如果……

    “姐姐們都不要笑了,等下被大人看到,大家都要受罰。”女孩們笑鬧了一陣,笑聲漸低,一個出谷黃鶯般的聲音響起。

    王羽循聲看去,正好對上了一雙秋波盈盈的俏目,他心頭當即一震。

    是她,就是她!

    如果說,蔡琰的美,可以用‘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來形容。

    那麼眼前的女子,就是一朵盛開的牡丹,雍容華貴中,帶著勃勃生機!

    她的美純出於自然的鬼斧神功,肩如刀削,腰若絹束;脖頸長秀柔美,皮膚幼滑白;明眸顧盼生妍;一襲紅綠相間的深衣穿在身上,卻有五彩霓裳的味道,美得讓人窒息!

    貂蟬!

    “你……”眸光流轉,定在了王羽臉上,眼神坦坦蕩蕩的,不帶絲毫羞怯,卻有著幾分期待的味道,就那麼自然而然的將內心的情緒展露出來。

    “嗯哼!”含辭未吐之際,一聲蒼老的怒哼聲卻煞了風景。

    不用回頭去看,只從女孩們臉上的驚惶之色中,王羽就能猜出,來人便是王允。

[ 本帖最後由 pon217 於 2014-3-8 17:05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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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一石千層浪

    “貴客面前,大呼小叫,笑鬧不休,成何體統?”

    王允生得額角寬廣,相貌堂堂,頗有威儀,只是嘴唇略嫌單薄,臉色青白,顯得有些狠厲刻薄。倒不是王羽以貌取人,他是從女孩們的反應中揣測出來的。

    王允一現身,歡聲笑語就消失了,女孩們噤若寒蟬。

    等王允開始呵斥出聲,無論是剛強的,還是活潑的,還是那個擺出誘惑姿勢,風情外露的,女孩們都變成了一個樣子——仿佛被狐狸盯上的小雞仔似的,跪在地上,擠成一團,甚至有人已經在發抖了。

    王羽有些愣神,這王允的威壓也太強了吧?

    若是對著大臣武將,有這等威勢倒也罷了,可是,把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子嚇成這模樣,算是怎麼一回事?

    “百姓有倒懸之危,君臣有累卵之急。汝等都是孤貧之女,吾將汝等接入府中,衣食無憂,教以歌舞詩文,本以為你們已經有了些涵養,懂得憂國憂民的道理,誰想到,哼,真是令老夫失望。”

    王允搖搖頭,一臉沉痛的喝道︰“都下去罷,自領……”

    “大人且慢!”打斷王允說出責罰二字的,竟然是貂蟬!

    王允的威壓之下,眾女盡皆拜服于地而不敢言,孤身出列的貂蟬,倍顯單薄無依,她的身子也有些發顫,但語氣神情卻都很堅定︰“大人,此事全因賤妾而起,若要處罰,賤妾一人當之。”

    被貂蟬頂撞,王允更怒,須發皆顫,厲喝道︰“賤人,是有了私情麼?別以為老夫寵你,就可以肆意妄為,今天,老夫就要殺一儆百,以儆效尤,來呀!”

    “慢!”說實話,王羽的反應比平時慢了很多,因為他走神了。

    他很不爽。無關正義和仁慈,只要是個男人,看到一個糟老頭子,憑借權勢什麼的欺壓一群弱女子,八成都會跟王羽有相似的感覺。

    特別是,這老家伙居然還口口聲聲國家大義,國家大義就是讓你養一群女孩子在家虐待麼?當真是無恥之尤啊!

    看到女孩們被所謂的責罰嚇的那副模樣,王羽自然是要挺身而出的,只是沒想到被貂蟬搶了先而已。

    王允眉頭一皺,怒哼道︰“你是何人,為何在老夫府中?吳用,你到底怎麼管的家?”

    管家大喜,老爺最討厭不守規矩的人,對暗自覬覦他府中歌姬的人更是深惡痛絕,這朱壽兩眼佔全,這下還不死?

    他急忙上前,就要添油加醋,可還沒等開口,那邊王羽已經揚聲道︰“在下河內朱壽,乃是……”

    “哼!”一听是個無名之輩,王允當即冷哼一聲,便待喝令護院趕人。結果,他手剛剛抬起,身邊那位一直沒說話的貴客卻突然搶前道︰“可是七步成詩,相煎何太急的朱壽?”

    這個說法,好像有點怪,王羽肚里腹誹,但還是點了點頭︰“正是在下。”正是因為有個貴客,又知道王允好名,他這才有把握。

    “不錯,不錯,少年俊彥,名不虛傳,曾師從何人?治何經典?”

    那人贊不絕口,又轉向王允道︰“子師,按說你的家事,瑞本不當置喙。可是,既然涉及高第,你就沒必要這麼嚴格了吧?少年才子與美貌歌姬談詩論賦,若觸發靈感,有佳作流傳,也不失為一樁佳話,你還是不要苟責于他們了。”

    “君榮,這,這到底……”王允兩手一攤,徹底糊涂了。

    “這麼大的事,你竟然還不知道嗎?”那人微微一愣,轉而釋然道︰“也難怪,你這些日子一直在南宮議事,不曾回府,日前……”

    “竟有此事!”听過說明,王允大吃一驚,他驚疑不定的看著王羽,想不通怎麼會攤上這種好事。

    見局勢有所緩和,管家急了,搶前道︰“士孫令君,老爺,實際上,他那詩是抄那泰山王鵬舉的……”

    “嗯?”王允瞪了管家一眼。

    後者驚出了一身冷汗︰差點忘了,老爺最是好名,此事當眾揭破,對老爺一樣沒好處。

    王允想了想,終于還是一拂袖,冷喝道︰“此事就先到這里,暫且饒過你們,下次再犯,必當一並重罰!還不速去?”

    “謝大人。”眾女如蒙大敕,匆匆而走,走之前,紛紛向王羽投來感激的目光,例外的只有貂蟬,她的眼神有些復雜不明。

    王羽在這方面沒什麼經驗,分辨不出其中的意味,何況,他還要忙著應付王允和士孫瑞。

    “你說,你也不是親耳听到王鵬舉吟詩的?”把下人趕開,王允仔細盤問起來,士孫瑞也听得很認真。

    “只是听人這麼說過,也有傳言說,那詩是蔡中郎有感而發……”提到蔡邕時,分明看到王允的眉頭一皺,王羽知道,沒問題了。

    歷史上,蔡邕死于王允之手,具體原因不明,史料記載中都是蔡邕同情董卓,可能是嘆了口氣,也可能是哭了一場,然後就被王允抓起來要殺,誰勸也不听。

    這件事听起來很假,別說只是嘆了口氣,就算真的哭了一場,以蔡邕的名望,也不是說殺就能殺的啊!這個時代,名士,是能隨便殺的?

    當日和呂布一戰後,自己殺了衛茲,結果被老爹和蔡伯父好一通埋怨,蔡邕的名聲又豈是衛茲能比的?

    不用說,這兩人之間有故事。

    “此事無須再論,國難當頭,哪有許多空閑去談詩論賦?”王允擺擺手,將此事揭過,目視王羽道︰“你既有意投我門下,看你口才氣魄,倒也不凡,就在家中先住下,日後我自有考校于你。現在,且先下去吧。”

    “遵命。”王羽應聲離去,此時自然也沒人理他。

    等走出很遠,確保沒人注意的時候,王羽一蹲身,借著花木的掩護,往書房潛了過去。

    他要觀察一下王允看到信之後的反應,借此判定形勢。

    “子師,那少年坦言抄詩,你還留他在府中……莫非是為了那件事?”剛進到書房,士孫瑞就急不可耐的問道。

    王羽不知道這士孫瑞到底何人,但對他說的話,卻很在意,王允果然在密謀著什麼嗎?

    “那邊……總是讓老夫有些掛懷,我總覺得,有可能已經暴露了。”

    王允語氣低沉的回答道︰“此子反應機敏,口才也不錯,又是個生面孔,如果身份沒問題,正好可以派上用場。若是事有不諧,也容易撇清干系,省得又鬧得跟曹孟德那次一樣。”

    “曹孟德行事不密,自己走了不要緊,卻是差點連累了子師。近來經常听人說起王鵬舉,瑞也是時常在想……”

    “過去的事了,多說無益。”王允斷然道︰“等下我就吩咐人去查驗此子身份,若是可靠,出關接洽之事,就拜托君榮了。”

    “自當效命!”士孫瑞凜然應喏,隨即他驚咦一聲︰“咦?子師,你且來看……”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顯然是王羽那封信被發現了,片刻後,王羽甚至能听到書房內傳出的,粗重的呼吸聲。

    “來人!”半晌,王允突然揚聲高喊。

    “老爺……”吳管家就在書房外候著,王允話音未落,他就已經出現了。

    “今天有誰進過我的書房?”

    “只有例行打掃的……老爺,可是少了什麼東西嗎?我這就去查個水落石出。”

    “慢!”士孫瑞阻住管家,向王允勸道︰“子師,此事最好還是不要聲張,最近你府中……”

    沉吟片刻,王允吩咐道︰“吳用,你把最近募集的人都查一遍,特別是那個朱壽。還有,讓外面的人都離遠點,這里不需要他們此後。”

    “遵命。”管家利落的答應一聲,出門去了。

    王羽不用看都知道,此人定然是滿心歡喜,不過,他注定是要失望的。

    “寫信的到底是誰?對老夫的事了若指掌不說,對董賊、呂布的關系竟然也是洞若觀火!他留下這封信,卻又目的何在?”待外面安靜下來後,王允終于忍不住的怒吼起來。

    “子師,稍安勿躁!”士孫瑞表現得很冷靜︰“此人的目的倒不難猜,想必也是個有意匡扶朝綱的,想要加速計劃的進行。至于呂、董關系,瑞倒知道這麼個人,也曾利用過此節。”

    “誰?”

    “泰山王鵬舉!”

    “是他?可是,他也許對董卓、呂布有所了解,可是對老夫……他大鬧酸棗,曹孟德分明與他不是一路,而且,就算是曹孟德,也不可能知道老夫這麼多事啊?”

    “瑞也只是說說而已,從信中觀來,寫信之人洞悉世情,對人心的把握老道得很,那王鵬舉驍勇善戰是有的,但無論如何有天賦,也不可能這般老辣。王公節、蔡伯喈也都不是這樣的人,何況,他已經撤出了虎牢關,說是要和公孫、陶恭祖一起返程,此事應該與他無關。”

    “那又會是誰?”

    “難說。董賊橫行無忌,竟然入住南宮,把陛下太後都趕到了北宮居住,近期我還听說,他似乎要對弘農王和太後不利……有忠義之士按捺不住,也是應該的。”

    “果然要提前進行麼……”王允的聲音越來越低,直至微不可聞。

    書房內陷入了一片寂靜。

    良久,王羽等的都有些不耐煩了,王允才揚聲換人,命人去找管家回來。

    “如何?”王允劈面問道。

    “老爺,入府之人的身份,都是早就查驗過的,沒有問題。您特別提到的那個朱壽,我也讓人查了,問過癩子李三那些閑漢,還找到了他的一個同鄉,那人正在籌劃著做生意,問出來的東西,和他自己說的一模一樣,您看……”

    “明天,你在後苑給他找個差事,吾自有辦法摸出他的底細。”

    “可是老爺……”管家大吃一驚,去後花園做事?那可是天大的美差!

    “還不快去?”

    “遵命。”

    听到這里,王羽也是心滿意足,該知道的,他都知道了。

    那些密探果然是外面派來的,到底背後是些什麼人,還待商榷,若不然,管家不可能只從閑漢和李十一那里打探消息。

    至于王允的計劃……老頭小心得很,偷听是別想听到了,只要自己取得他的信任,應該很快就能參與進去,到時候自然水落石出。

[ 本帖最後由 pon217 於 2014-3-8 17:05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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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真假難辨

    于伯夫婦沒有兒女,王羽這幾天一直都是跟這老兩口一起吃飯。于伯是個老實疙瘩,于嬸卻是個碎嘴子,跟她在一起,壞處是保不住秘密,反過來,也有好處,比如打听消息就很方便。

    “于嬸,今天我看到閣樓上有個面生的人,會不會是有壞人從外面混進去了?”

    “閣樓?不會吧,那里守的嚴密著呢,除了夫人小姐們,只有彭婆子,呃,你可能不認識她,她就是吳管家的婆娘。”

    “喔。”

    過了一會兒,王羽又假作不經意的問道︰“還有啊,有人在牡丹亭那里來回走動,一看就不像是做正經事。”

    “那個啊,我知道的,那人是新來的護院,周彪,就是……誒,明天我指給你看好了。”

    “喔,可是啊……”

    白天觀察到的幾個可疑地點,被王羽不著痕跡的插進了閑聊之中,于嬸則是有問必答,自己不清楚的,也答應幫忙去問。

    王羽也不擔心走漏風聲,于嬸就是這麼個人,沒事也要到處打听嚼舌頭,誰也不會懷疑到她身上的。真有人找到這條線索更好,他正好可以來個反追蹤。

    通過于嬸的描述,他已經確定了兩個嫌疑人,剩下的兩個要等進一步的消息。等消息一到,王羽就會動用李十一那顆暗子展開監視。

    那幾個暗哨威脅很大,萬一其中有西涼軍的探子,整個計劃就有傾覆的危險。王允那種人,倒是死不足惜,可如果王允失敗,董卓的警惕性就會更高。

    就因為幾個探子,自己就白走一趟?

    那可不行!

    當然,現在最重要的是,應付好另一個女人。

    第二天。

    後苑。

    “小壽,昨天真是謝謝你了。”

    “……”王羽一頭冷汗,正德帝的雅號,果然很容易被人吐槽。

    “小姐客氣了,本來就是我不小心……”

    “什麼小姐?叫姐姐!”

    王羽扁扁嘴︰“明明你只比我大兩個月,也不怕把自己叫老了。”

    “嘻。”貂蟬撲哧一笑,用手指刮著臉道︰“人小鬼大,你才幾歲,知道什麼叫老了?再說,昨天又是誰跑到姐妹們面前,大喊要找貂蟬姐姐的?”

    “那是……好吧,叫姐姐也行,不過,你能不能不要小壽小壽的叫?”

    “小壽不好听嗎?我覺得很不錯呀,”貂蟬忽閃著大眼楮,好奇道︰“難不成,還有什麼說法麼?”

    說法大了,可是我不能跟你說,嗯,且讓你得意一陣子好了,等過些日子,倒要看看到底咱倆誰是小受。

    望著那張近在咫尺的如花玉容,王羽磨了磨牙。

    在原本的印象中,貂蟬應該是個很苦情,或者很會做作的女人,實際接觸之後,王羽的印象開始改觀,他看到的,是一個很堅強樂觀的女孩。

    “小壽,咱們能不能做個交易?”

    對了,還有點小狡猾,王羽在心里補充了一句。

    “什麼交易?”

    貂蟬眨眨眼,向周圍指指道︰“你不奇怪麼?大人向來視後苑為禁臠,基本有男人進來,也都是象于伯那樣的老人家,為何對你破了例?”

    “為什麼?”

    “這就是交易的內容了,從現在開始,我們倆互相問問題,一人問一個,誰也不能說假話,怎麼樣?你敢答應麼?”貂蟬微微側著頭,努力做出挑釁的樣子,卻事與願違,看在王羽眼里,只見俏皮可愛。

    “有何不敢?你說說看,王公為何對我破例呢?”

    “很簡單,他懷疑你來路不明,想讓我誘惑你,讓你吐露實情。”貂蟬眼都不眨的回答道,繼而狡黠一笑道︰“現在,我的問題來了,你到底是誰?來府中有何目的?”

    “這可是兩個問題。”

    “那就先問第一個,說吧。”貂蟬笑吟吟的不以為意。

    “只能說真話?”

    “當然嘍。”

    “沒辦法,只能跟你說了,我就是泰山王鵬……喂,你干嘛打我。”

    “小壽,”俏臉上的笑容斂去,帶著無限的憧憬和仰慕,貂蟬語重心長的說道︰“王將軍是個頂天立地大英雄,心懷救國之志,高風亮節,勝過了世間所有男子,這樣的人物,你切不可隨便拿來開玩笑,知道了嗎?”

    “我有……咳咳,我是說,我知道了。”王羽一時也不知道該說啥好,看著這麼一個絕世美女,深情款款的念著自己的名字,同時又對自己威逼利誘,這要怎麼形容呢?反正很古怪。

    “說吧,你是誰?”

    “我是朱壽,祖上是工匠。”實話沒人信,只好說假話了。

    “工匠?什麼工匠?”貂蟬追問。

    “姐姐是哪里人?”王羽反問。

    “我啊,我家在荊州湘鄉。”

    原來是湖南妹子,王羽點點頭,又問︰“那姐姐對船只一定很熟悉吧。”

    “當然了,爹爹帶我來京城前,我經常在大江里戲水呢,我的水性很好的喔。”貂蟬面帶追憶之色,美眸上,也籠罩上了一層薄霧,不過她很快驚覺,叉著腰,裝出凶霸霸的樣子嚷道︰“小壽,你耍詐,明明說好一人一個問題的,你怎麼問起來沒完了?”

    王羽慢條斯理的回答道︰“因為我家是造船的,我當然要先弄清楚,你懂不懂船了,不懂,我對你說那麼多做什麼?”

    “造船?真的?”

    “當然,我有證據的,你看!”王羽神秘兮兮的從懷里掏出一卷竹簡,寶貝似的攤開,貂蟬被他的樣子說吸引,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湊了過去,看向竹簡。

    “這是船?樣子怎麼這麼古怪?”

    “當然了,這是我家的祖傳之寶,據說是從魯班爺爺那輩傳下來的。”王羽信口胡謅。

    “後面圓圓的這個是什麼?”

    “是輪漿,這船叫飛輪戰艦,不用帆,逆風、逆流也能航行。”

    “這麼厲害?”貂蟬的眼楮瞪圓了。

    “當然嘍,祖傳的麼。”

    王羽一邊欣賞著美女各種神態下的美麗,一邊編瞎話︰“圖紙是這樣,但手藝已經失傳了,我來洛陽,就是听說要遷都,可能需要更省力的船,所以,想找個好買家,把這圖紙賣個好價錢。”

    “原來是這樣。”貂蟬若有所思的點著頭,顯然是信了。

    難怪世人都愛說假話呢,真話沒人信,假的倒是成了真,王羽在心里嘆了口氣,又道︰“姐姐若是要,就拿這個去交差吧,讓王公找些行家來,一問便知。”

    貂蟬微微一怔︰“這麼貴重的東西,你就不怕……”

    “姐姐要,又有什麼不能給的?只管拿去便是,這船看著雖簡單,但沒有秘訣,卻是造不出的,光看看圖紙怕什麼?”王羽很大度的擺擺手,肚里卻在偷笑,這圖是他根據記憶畫出來的,就是蒸汽輪船的前身,人力輪漿船。

    這種船,華夏很早就有了,不過漢朝應該是沒有的,外型王羽記的倒是不差,可具體的制作,他就全無概念了。

    反正王允的心不在此,對遷都更不會有什麼熱情,只要鑒定完這圖紙,不再懷疑自己的身份,讓自己參與計劃就可以了。

    至于順便感動一下美女,則屬于意外收獲,事先又怎麼想得到,貂蟬會是這樣一個敢愛敢恨的女子呢?

    這也正是這個世界的動人之處,一切都有線索,但一切都是未知的。

    “這樣就好。”

    貂蟬的神情本有些掙扎,听到王羽說有秘訣,這才松了口氣,用縴手輕拍胸脯,引起了一陣波濤洶涌。王羽這才發現,貂蟬跟蔡琰在身材上的區別,貂蟬姐姐似乎比蔡妹妹有料哇,難怪要自稱姐姐呢。

    她看著王羽,很認真的說道︰“小壽,這次,是姐姐領了你的情,將來,我一定會還給你的。”

    說著,她將竹簡舉起晃晃,俏皮一笑道︰“這個,就多謝了,小壽!”最後兩個字,她故意加重了語氣,然後帶著一陣香風,逃也似的跑開了,只留下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看著那個俏麗的背影離開,王羽仰面躺倒草地上,看著純淨的藍天白雲,享受著這難得的平靜。

    他知道,這種平靜很快就會被打破,代之的是疾風驟雨,乃至電閃雷鳴!

    ……

    第二次進到書房,王羽的注意力倒有一多半放在那張書桌上面。

    “你知道老夫找你來做什麼?”王允用嚴厲的目光審視著眼前的少年,看到對方的視線落在書桌上,他的疑慮又減少了大半。

    “在下不知,請王公賜教。”

    “嗯。你讓人轉交給老夫的圖紙,老夫已經請名家看過了,的確巧奪天工。不過,眼下還不是讓此舟面世的時候。老夫念你身世可憐,又有些資質,故而特別為你破例,將你收入門牆。在這之前,你要先為老夫辦一件事,作為入門的考校。”

    “多謝王公。王公既有命,學生自當效力。”

    “好。”王允臉色稍雯,緩緩道︰“事情並不難,明天你帶幾個人,去一趟河東……”他的語速很慢,眼楮則死死的盯著王羽的臉,一絲一毫的表情都不放過。

    听到河東二字,王羽心中凜然,但表情卻一點變化都沒有。

    觀察良久,看不出任何破綻,王允這才繼續說道︰“不用走太遠,到了新安一帶,就會有人與你聯絡,到時候,你只需……”

    听著王允的講述,王羽心中越發的警惕起來,王允的圖謀固然讓人驚訝,但更讓他警覺的是,那個護院周彪——很有可能是密探之一的人,竟然是隨行者之一!

    是巧合,還是……

    一切都不得而知,但王羽很清楚,此行,危機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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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追魂索命

    “朱兄弟啊,我打听到了,昨天在畫閣後面探頭探腦的就是新來的陳先生,他是幫忙管賬房的……”一回到住處,于嬸就獻寶似的說道。浪客中文網

    “袁先生?”王羽眼前一亮。

    “嗯,他單名一個觀字。”

    于嬸後面還說了什麼,但王羽都自動過濾掉了,他緊張的思考著,要怎麼在離開這段時間,盯住第二個現形的密探。

    李軍侯一個人可能不夠,得再調一個擅長盯梢的過來,嗯,就周毅好了。另外,出關的事,也得有所準備才好,還有,貂蟬那邊,要不要去道個別呢?

    諸事纏身啊。

    纏著他的,遠不止這點事,晚飯過來,同行的護衛們也來了,算上那個周彪,一共八個人,隱隱以其中一個滿面虯髯的壯漢為首。

    王羽是名義上的主事人,但這身份沒給他帶來什麼好處,反而引起了那個壯漢的敵意。連帶著,其他人的態度也都不很友好,說是來打招呼,但看起來倒像是示威。

    “就這麼個乳毛未退的小毛孩子,憑什麼壓在桑二哥頭上?我看啊,王公的眼光確實不咋地。”

    “可不,河東那邊正兵荒馬亂呢,前陣子李、郭二位將軍與白波賊在安邑大戰,死傷無數,尸橫遍野,這小子看到了,不會嚇得尿褲子吧?哈哈……”

    眾護衛一起大笑。

    周彪笑眯眯的出來打圓場︰“諸位兄弟,話也不能這麼說,這世上還是有少年豪杰的,比如那個泰山王鵬舉……”

    這個名字像是有魔力似的,笑聲戛然而止,靜默了那麼一瞬間。

    然而,下一刻,笑聲更加激烈的迸發出來。

    “哈哈哈哈,你拿他跟王鵬舉比?那王鵬舉可是天賦異稟,幾十年才出一個的少年豪杰!大漢開國四百年,在這個年紀上有這等手段的,屈指可數!如果聯軍沒內訌,他繼續進兵的話,其武功甚至可與封狼居胥的霍驃騎相比!”

    桑二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最後指著王羽說道︰“周彪,你拿這個廢物跟王鵬舉比,是你傻,還是你覺得我傻?”

    周彪若有深意的看了王羽一眼,見他耷拉著腦袋一聲不吭,這才諂媚道︰“桑二哥說的哪里話?彪的意思是,除非他就是王鵬舉,否則哪有資格對桑二哥指手畫腳啊?”

    “好,說得好!”桑二大喜,拍著周彪的肩膀,連稱是好兄弟,一群人鬧哄哄的走了,再無人把王羽放在心上。

    王羽緩緩抬起頭來,眼中精光一閃。

    周彪密探的身份,應該是確認無疑了,他之所以帶這些護衛來,又暗中挑撥,就是想試探。他未必懷疑自己的身份,但他對王允的計劃,肯定有所圖謀!

    河東,白波軍,李催,王允的圖謀,一個個的關鍵詞浮現出來,未久,王羽的嘴角一挑,露出了個高深莫測的微笑。

    他大體上已經理清了頭緒,接下來,只要配合著王允,將計劃推動起來就可以了。

    翌日清晨,天剛蒙蒙亮,王羽等人就悄然從後門出府,從廣陽門離城而去。一路疾行,到了傍晚時分,已經過了谷城。

    桑二等人是同鄉,家在新城一帶,是當地小有名氣的游俠兒,主要職責是護衛;周彪是河東人,擔任向導;而王羽則是正式,具體行程和目的,都只有他一個人知道,其他人只能听從他的指示,這也是桑二等人不滿的主因。

    “喂,函谷關還有多遠?能不能在天黑前趕到?”出關後,又走一程,桑二不耐煩的嚷嚷起來。

    “至少還有二十里,恐怕來不及了,不如就在這里宿營吧,免得天黑之後才手忙腳亂。”周彪答道。

    “可你先前不是說來得及嗎?早知道這樣,何不在谷城住下?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算是怎麼一回事!”

    “我是以兄弟們的腳程估計的,卻忽略了……”周彪看了王羽一眼。

    “就知道是這麼回事!既然說是重要的事了,偏偏又帶上個廢物!”

    “二哥,別跟這廢物置氣,不值當,咱們還是趕緊找個能遮風的地方,生堆火吧,雖說已經是春天了,可是這風還是很涼呢,在荒郊野外住一宿,可是夠嗆!”

    桑二點點頭,揮手叫道︰“嗯,都別愣著,去找找!”

    周彪道︰“桑二哥,不須那麼麻煩,來路不遠,我瞥見一間破廟,不如……”

    桑二大喜︰“既然有廟,你怎不早說?這就去吧!”轉頭看到王羽,他眼中閃過一陣厭惡之色,喝道︰“姓朱的廢物,你去拾些柴禾回來,當了一路累贅,總不能什麼都不做,哼!”

    說罷,他轉頭就走,一眾護衛緊隨其後,只有周彪站在原地沒動,待護衛們走遠些,他嘆口氣道︰“朱兄弟,桑二哥他就是這個脾氣,你也別往心里去,他發過火,氣也就順了,你再回來,也沒人會說什麼。”

    王羽低著頭沒說話,周彪見狀也不多說,交待清楚破廟所在就離開了。

    待身旁無人,王羽這才抬起頭來,看著眾人的背影,嘴角帶著一絲冷笑,像是看著一群死人似的。

    沒錯,這些蠢貨的確離死不遠了!

    那周彪故意把眾人引到這里,顯然是為了方便截殺!故意挑撥,把自己和桑二等護衛分割開,大概是為了避免誤傷,要個活口問口供。

    現在自己要做的,就是做一次黃雀,先看清楚螳螂的真面目再說。

    這是一座年久失修的廟宇,供奉的大概是山神或者土地之類的神明,從里到外,都布滿了風侵雨蝕的痕跡,人跡罕至。

    不過,此刻這里卻喧鬧得很。

    夜幕已經降臨,但幾根火把將廟里照得有如白晝一般,連暗紅色的鮮血,都能看得分明。血從門口、牆縫中緩緩流淌出來,有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感覺。

    連王羽都有些意外。

    桑二是個游俠,他和他那幾個兄弟的武藝還是挺不錯的,就算放在軍中,也能擔任個隊率甚至屯長之類的軍官。

    而自己則是等眾人離開後,第一時間趕了過來,雖然路上遇到兩個攔路的,但兩個照面就打發了,耽誤的時間並不久,可這里卻已經分出勝負了!

    這說明,伏兵的實力相當不俗!為求穩妥,還是各個擊破的好,王羽看向了在破廟周圍守著的幾個崗哨,從靴筒里摸出了匕首。

    “啊……我什麼都不知道,真的什麼都不知道,王公,不,王允就是吩咐我們保護那個小子出關,一切都听那小子安排……別,別割那里,求求你……啊!”

    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聲,讓王羽听的腳步一緩。

    他有些納悶,這是割啥了?叫的這麼慘,人卻沒死。心里納悶,手上的動作卻不慢,左手捂嘴,右手割喉,一條生命在無聲無息中消逝。

    “看樣子,他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一個冷厲的聲音。

    “夏爺,正如屬下所說,王老兒謹慎得很,唯恐留下把柄,用的都是新招募的人,就算被人抓住,他也可以涉法推卸。”周彪的語氣很恭敬。

    “那個小子呢?他知道的多點,要是他乖乖就範,倒是可以順藤摸瓜,讓郭帥把軍中不安分的人找出來。”

    周彪應道︰“老四、老五已經去了,那小子雖然有些古怪,但也只是頑童的小聰明而已,應該能手到擒來。不過……”

    “不過什麼?”

    周彪有些不確定的說道︰“我懷疑他跟我是一樣的身份!到底要不要往河東派人,王老兒一直是猶豫不定的,結果昨天突然下了決心,在那之前,最可疑的只有那小子進過一次書房!”

    “有可疑更好,拿下後,不怕撬不開他的嘴!老四、老五他們怎麼去了那麼久?不對勁,難道是那小子有接應,讓外面的人都回來!”

    “咚!咚!咕嚕嚕……”話音未落,幾個黑乎乎的東西就被人從門外丟了進來,眾人大駭著躲閃,發現那東西是圓的,在地上還滾了幾下。

    “是老四他們!”看清來物之後,伏兵都是大驚失色,“鏘!鏘!”拔刀聲不絕于耳。

    “什麼人!出來!暗中偷襲算什麼好漢?”為首那個夏爺還算冷靜,揚聲高喊時,還用上了激將的法子。

    “暗中偷襲不算好漢?那各位又是怎麼對付我這幾個廢物跟班的?”一個清朗的聲音悠然響起,隨之現身的,是一個俊秀少年。

    周彪,和倒在地上只剩出氣沒有進氣的桑二都是大吃一驚,他們的情緒又很快感染到了其他人。

    “果然是你!你,到底是誰?”

    “他就是那個朱壽?”

    “怎麼可能?”

    王羽不理這些閑雜人等,看向那為首之人問道︰“問別人的名字之前,你是不是應該自己報個名啊?夏爺!不,應該叫衛夏才對,河東衛家,好大的威風!”

    “既然知道我衛家之名,還敢拔刀相向,閣下應該也不是藏頭露尾之輩才對,何妨報上名來,看看有沒有淵源,也免得傷了自家人的和氣。”

    衛夏看起來已經膽怯,似要設法和解,但王羽看得分明,這人的話里應該有暗號,除了周彪之外的幾個武士,趁著雙方說話的當口,正試圖從兩側包抄自己。

    幾百年的世家,果然非同尋常!

    “呵,不是說過很多遍了嗎?某,就是泰山王鵬舉!”

    話音猶在耳畔,王羽身形電射,已經撞入了一個聞名而發怔的武士懷中,人影乍合又分,那武士捂著喉頭,口中荷荷作響,下一刻,鮮血從手指縫隙間狂飆而出,武士仰天而倒!

    沒人有余暇關注他,因為其他人也都自身難保,要為生命而努力掙扎,盡管這種掙扎是徒勞的!

    兩名武士一左一右的沖向王羽,舉劍分左右猛劈過來。

    王羽一聲斷喝,匕首閃電揮出!

    “當當”兩聲,長劍蕩開,王羽箭步搶前,左拳重轟在一人面門,一腳飛踢,正中另一人下陰處!

    比起揮舞長槍大刀沖突戰陣,這種小規模的混戰,才是王羽真正最擅長的。

    衛家武士雖然彪悍,人數也多,可他們又哪里見過這種打法?根本無從應對。

    王羽迅速移動,教敵人不能形成合圍之勢,拳打腳踢肘擊匕首揮刺,如同虎入羊群一般,剛才還威風不可一世的衛家死士,不多時就橫七豎八的,倒了一地。

    還站著的,只剩下周彪一人。

    他是探子,不是殺手,武藝很平常,不然桑二等人也不會毫無戒心。王羽要留他活口問話,所以沒有動他。

    另外,衛夏也沒死,這人是個頭目,王羽琢磨著從他身上是不是也能問出點什麼。

    “你就是王鵬舉?你真的是王鵬舉!就是你奪了二少的未婚妻?你死定了!得罪了我河東衛氏的人,沒一個會有好下場,你根本不知道,得罪了我衛氏代表著什麼!別以為能打幾場勝仗就可以無所顧忌了,哼,且讓你在逍遙些日子,你的末日就要到了!呃……”

    這人倒也硬氣,被割斷了手腳筋絡,依然大罵不止,王羽正琢磨是不是先把他的嘴堵上,拷問周彪時,這人嘴角突然流出鮮血,頭一歪,軟軟的倒下了。

    嘴里藏毒?王羽吃了一驚,他沒想到,對方的準備竟然如此充分,這是真正意義上的死士啊!河東衛氏的潛勢力之大,恐怕遠遠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你呢,嘴里也有毒丸麼?”王羽轉向周彪,微笑著問道。

    “我,我……”毒丸,周彪的確有,但他本以為這次任務十拿九穩,哪里會把那東西放在嘴里?就算是衛夏,也是發現有異後,才取出毒丸的,周彪只是個探子,哪里有那種果決?

    “得,得……”他的牙齒開始打顫。

    周彪的膽魄不算小,但他遇到的情況卻太過詭異了,一個有點小聰明,廢物般的少年,突然搖身一變,變成了殺人如麻,勇冠三軍的王鵬舉!

    這叫人如何能在短時間適應得了?

    驚恐,驚訝加深了恐懼,他也只剩下發抖的份兒了。

    “現在,你有兩個選擇,一是受盡折磨,把我想知道的東西說出來,然後去死;二是你自己乖乖說出來,死個痛快。我用刑的手段也是很厲害的,讓人說什麼就能說什麼,還能讓人寫信,嗯,血書。”

    在周彪看來,王羽那張英俊的臉,變得比九幽惡鬼還要可怕,仿佛有無盡的鮮血、哀嚎徜徉其中。

    “你看,那里我還留了個活口,你們拷問過的。”王羽指指角落里半死不活的桑二,慢條斯理的說道︰“念在相識一場,我可以給你個特別優待,實地想你展示一下,什麼才是高水平的拷問,如何?”

    “不!朱……王將軍,小的是您這邊的,小的是忠于朝廷的啊!”桑二嚇得魂飛天外。

    看到奇峰突起,有峰回路轉之勢,他本來是欣喜若狂的。不管怎麼樣,他跟王羽是一邊的,而且和傳說中的英雄並肩作戰,說不定還能得到提攜呢。

    可誰想到,傳說中大仁大義的英雄,突然又是搖身一變,變成了索命無常,不,不無常還可怕幾百倍,簡直就是閻羅轉世!

    “可是,你都已經這樣了……”王羽抬抬下巴,指著桑二兩腿之間那攤鮮血,“做不了男人,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呢?還是廢物利用的好,廢物也只有這點用處了,桑二哥,你說呢?”

    “……”桑二還能說什麼,他也只能顫抖著,並悔恨當初了。

    看到王羽睚眥必報,心狠手辣,半點沒有仁義道德的影子,周彪終于崩潰了,“王將軍,你要問什麼,我都說,只求你給我個痛快……”

    “這就對了。”王羽微微一笑,“現在你告訴我,司徒府內,到底有幾路密探,都是為誰效力的……”

    ……

    夜已深,荒野處燃起了一團大火,不過,遠近沒有居民,卻也沒人注意到,更不會有人知道,那間破敗的山神廟中,到底發生過什麼。

    望著火光,王羽若有所思,忽而一笑,身影遁入了黑暗之中。

    這場游戲,越來越有趣了。

[ 本帖最後由 pon217 於 2014-3-8 17:04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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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意外連連

    “主公,您來了,周兄弟有發現!”

    “這麼快?”王羽大覺意外,他來回只用了兩天在路上,回城後第一時間來找兩個屬下,本是打算進一步做點布置的,誰想這邊居然有了成果。

    “周兄弟,你自己說吧。”李十一推了立了功的同袍一把。

    王羽看向周毅。

    此人也是河內郡兵中的一員,長相普通,王羽將其提拔為斥候的時候,還曾引起了一陣小小的波動。沒人敢質疑王羽的權威,但斥候通常都是由軍中的尖兵擔任,沒人看好這麼一個長相普通,身材單薄的人。

    不過,王羽選此人出來,自然也是有道理的。

    長相普通,就不容易被人發覺,此人沉默寡言,卻很有毅力,再加上遠超常人的記憶力,成了密探的最佳人選。此次來洛陽,王羽特意將此人帶來,讓其單獨行動,必要時才參與進來。

    如今,果然建了功。

    “那賬房居然是袁紹的人?”王羽吃了一驚。

    如果說河東衛氏與王允,圍繞著白波軍展開爭斗,還算在情理之中。那袁紹派人到司徒府中潛伏,就完全是莫名其妙了。

    根據周彪的供詞,那個陳賬房的目標與周彪不太一樣,他不是在監視王允或者什麼人,而是在找什麼東西。

    奇怪,太奇怪了。

    “目標每天都會出府一趟,看似在散步,其實是與人接頭。他也不說話,就是打幾個手勢,若非主公您教過,屬下同樣分辨不出……他接頭的那個人,我在酸棗見過一次,是袁紹手下的謀士,好像是叫許什麼的。”

    “許攸許子遠?”王羽心中一動,袁術曾經為他詳細介紹過袁紹的勢力,許攸在袁紹手下,負責的正是諜報方面的工作。

    “對,就是他!”

    果然是袁紹,他在司徒府到底要找什麼?王羽凝神思索片刻,卻始終不得要領,他搖搖頭,不管要找什麼,有機會的話,自己都要設法破壞,敵人的挫敗,就是自己的成功。若是運氣好,說不定還能再來一次黃雀在後呢。

    只可惜,對另外兩路密探,依然沒什麼頭緒。

    那個管家婆娘有些嫌疑,但後宅的丫鬟小姐什麼的,一樣有可能,嫌疑目標太多,無法鎖定。還有一個密探是潛伏在樹叢里的,這種事,連于嬸都打听不出來。

    也只能靜觀待變了,現在的首要問題是,向王允復命。

    “這麼快?就你一個人?其他人呢?”看見孤身回來的王羽,王允驚詫莫名。

    “其他人都死了……”王羽把與桑二等人分開之前的事詳述了一遍,然後稍加改編。

    “因為附近太過荒涼,學生繞行到了北邊,耽誤了些時辰才回返,到那間廟附近時,敵人已經動手了,我听見慘叫聲,就躲了起來,什麼都沒看到。等天亮後,才大著膽子過去看了一眼,那里已經燒成了白地。”

    王羽描述的繪聲繪色,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他描述的過程也確實驚心動魄。可王允卻全然不為所動,視線只在王羽臉上打轉,充滿了審視和懷疑。

    老頭的逼視雖然犀利,但王羽早有準備,又哪里會讓他看出破綻?當下抖擻精神,把一個受驚過度的少年扮得惟妙惟肖。

    看不出破綻,王允轉而用言語刺探︰“這麼說來,你倒是因禍得福了?”

    “也不全是,學生見機還算快,避過賊子派出來搜索的人……對了,學生後來回去的時候,在附近搜索了一邊,在草叢里撿到了這東西。”說著,王羽掏出塊腰牌來,雙手遞給王允。

    “這是……”王允接過腰牌一看,但見此牌背面遍布雲紋,正面刻著大大的一個‘衛’字,他臉色劇變,怒哼道︰“衛覬,果然是你!”

    “王公……”

    “好了,事情老夫已經知道,你做的很好,沒有辜負老夫的期望……”王允疑慮消了大半,能在一定程度上操控白波軍,與自己形成競爭的,確實也只有河東衛氏才能做得到,對方派人來劫殺自己的信使,試圖抓活口向董卓告密,也在情理之中。

    這少年膽大心細,被眾護衛排斥,故而因禍得福,也都符合自己所了解的情況,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至少,這少年與西涼軍和衛氏沒什麼關聯,否則就不會拿衛氏的腰牌給自己看。

    “來人!”

    “老爺……”管家應聲入內。

    “拿我那件軟甲來。”

    管家大驚,猛抬頭道︰“老爺……”自己那個死對頭,眼中刺,出城轉了兩天,回來居然就能得到這樣的賞賜,這種事實在讓他無法理解。

    要知道,那件甲可是……

    “去!”王允一聲怒喝。

    管家無奈,懷著滿心的不甘去了。

    王羽有些好奇,還有些期待。

    在小說里,王允是個大款,錢多寶多美女多,要不是有點老,就是典型的高富帥了。

    曹操刺董,他贈了把七星刀,董卓、呂布看了都是驚嘆不已,光顧著贊嘆,讓曹操跑出了城都不知道。後來搞連環計,他也是先用明珠、金冠砸,把呂布砸到家里來,然後才安排貂蟬出場。

    這老頭送出手的東西,就沒有差的,看那個變態管家的樣子,這軟甲沒準也有些名堂呢。想到這里,王羽忽然心中一動,袁紹的密探盯上的,不會是……

    “老爺,東西拿來了。”送東西來的不是吳管家,那家伙大概是氣不過,找個角落哭去了。

    “這次你冒了不少危險,今以此甲賞你,希望你不要辜負了老夫的信任。”王允滿帶期許的看著王羽,很有誠意的樣子。

    但王羽哪里會盡信這老狐狸?

    在這位世家出身的高官眼里,大概除了他自己之外,所有人都無法信任,都是利用的工具。正如他明知河東有變,凶險異常,仍然派遣自己等人前往,就是打算把自己這些人當探路石子的。

    現在贈甲給自己,拉攏固是一方面,說不定,不,是肯定還有試探的意思。

    甲冑在這時代,本身就很貴重。軟甲更加不是普通的大路貨,非達官貴人不能有,做工耗時尚遠在甲冑之上。

    自己杜撰的身份是工匠之家,就算是那種沒學到手藝的,這個時候,也應該……

    “咦,這般柔軟,這材質非絲非毛,卻不知到底是何種材料制成,真是巧奪天工啊。”王羽拎著軟甲,左看右看,贊不絕口,象足了一個見獵心喜的匠人。

    王允見狀,疑心已然盡去,呵呵笑道︰“你雖出于工匠之家,但手藝既已失傳,還是盡早改行的好。這軟甲本是……”

    他微一停滯,似是這軟甲的來路有些不好明言,話鋒一轉道︰“老夫不上陣,身遭護衛也多,你替老夫奔走,難免會再遇凶險,有了此甲,多少也是個防護。”

    “謝王公賞賜,學生銘感于心。”王羽做出一副感激不盡,想表心跡,卻又說不出的樣子。

    “嗯,你且下去,再過幾日,老夫自有安排于你。”

    “喏。”

    捧著軟甲走出門外,王羽有種中了彩票的感覺,出城轉了一圈,就撈到一件軟甲,這不是走運是什麼?

    剛才他雖然是在做戲,但也有驗貨的意思,這甲的堅韌度很高,也不知以這個時代的科技水平,到底是怎麼做出來的。這甲只是能護住上半身,也抵擋不了太強力的攻擊,但有,就比沒有強,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能救自己一命呢。

    王允,果然不愧為多寶仙翁,散財童子之名啊。

    “壽哥哥……”

    “咦,是畫眉?你怎麼哭喪著臉?出事了?”看到畫眉的神情,王羽有種不祥的預感,自己好像忽略了什麼事?

    “是貂蟬姐姐,姐姐不好了。”畫眉小嘴一扁,眼見著就要哭。

    “貂蟬出事了?”王羽急問道。

    小丫頭在眼角抹了兩下,很認真的看著王羽,道︰“姐姐讓我轉告你,讓你今晚在畫閣的樹林里等她,她有重要的事要對你說,壽哥哥你千萬不要忘了,是很重很重要的事!”

    說完,她就跑掉了。這次沒有笑聲,倒是隱隱有陣嗚咽聲傳來,也不知是畫眉在哭,還是風聲使然。

    “難道是那件事?可是,那信上說的明白,先用呂布和王鵬舉幾次對戰中的反常行為動搖動作,然後贈呂布以重金,利用他的性格,就能達到離間的效果啊!是歷史的慣性麼?還是王允老頭的習慣使然?”

    王羽的好心情沒了大半,開始思索晚上要怎麼應對了。

    貂蟬找自己,難道是要私奔?好像很有趣哦,不過自己跑了,洛陽的計劃怎麼辦?

    而且,只是見過兩面,貂蟬就對自己動心若此,似乎有點不太科學啊?她明明一直在說,很崇拜自己來著,這就移情別戀了?不對,也不能算……

    總之,很古怪,很糾結。算了,不多想,反正見到面也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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