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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鳳來儀》 作者:一個女人 (全書完)

第717章 怕我嗎?

  寧才人這次卻沒有和華嬪針鋒相對,耳邊不停傳來的聲音提醒著她身邊正在發生什麼,就算她不看也能聽得到,總不能把耳朵堵起來吧?

  她猛地站起來:「我出去走走,實在是坐得累了。」

  也不理會華嬪的回答只管向屋外行去,很快就消失在殿門前。她是真的受不了華嬪現在所做之事,是,她的確是害死過人,但卻從來沒有在眼前如此折磨人。

  殺人不過頭點地,怎麼說那也是活生生的人,她是真的看不得、聽不得,杏兒和柳兒痛得不停扭來扭去的身子,那滿身露在外面的鋼針,十指流出的鮮血都讓她有觸目驚心之感。

  走出殿門的時候,她差點被個小太監撞上,令她當即發作出來:「死奴才,沒有長眼睛嘛。」她的心情實在是糟透了。

  小太監跪倒在地上:「小的著緊回娘娘事情,衝撞了才人還請才人恕罪。」

  甯才人聞言:「到底什麼事這麼重要,休想用這等話來搪塞我。」

  「清露宮已經得到了消息,還有就兩位采女好像沒有討了好,現在已經去慈安宮去了,聽說是落著淚去的。」小太監為了不挨打,把話一股腦的說了出去。

  甯才人聞言一腳踢在小太監的身上:「去吧,如果不是怕誤了你們娘娘的事,我今天非讓人把你拖出去打幾板子不可。」

  小太監飛快的進殿,把話說給華嬪知道,此時的杏兒和柳兒身上的鋼針,已經紮滿了兩支胳膊還有少半個背部,而她們不知道已經暈過去多少次,又痛醒過幾回了,十個手指上卻不是紮了十根針,而且還有宮人在按著她們的手繼續紮。

  那個手的宮人手腳都有些發軟,忍不住勸道:「妳們還不向娘娘告饒,把什麼都說了吧,就算是最後落個一死,也強過現在受活罪啊。」她攥著針的手都有些發抖。

  柳兒和杏兒卻都沒有看她一眼,即不答話也不點頭,除了痛叫外什麼其它的反應也沒有。華嬪看得清楚:「妳是不是手軟了,要不要本宮想個法子讓妳能多長些力氣?」

  那宮人聞言身子一顫,馬上就拿起針來對著杏兒的手指尖端、貼著指甲用力紮進去,當然不是用手能把針紮進去的,她又取了小銀錘在手中,看一眼杏兒對著鋼針就錘了下去。

  就在銀錘舉起的霎那間,殿門外傳來喧嘩聲,殿內的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只是下意識的向殿門外看去時,殿門那裡已經奔進來幾個人,為首的那人殿上的人有不少都認識,正是現在宮中最得皇上和皇后喜歡的純貴嬪。

  紅鸞先打發小順子去宮奴院叫人,然後又叫了宮中幾個信得的過小宮人和小太監便趕過來,一路她是急奔生怕趕不及。一點也沒有耽擱,就連在院中看到寧才人她都沒有停頓下,卻依然是來晚了。

  看到半個身子都插滿了鋼針、全身都幾乎泡在鮮血中的柳兒和杏兒,她的眼前一黑差點沒有坐倒在地上:「杏兒,柳兒!」她大喊一聲就奔過來,心裡的悔恨自責讓她的雙眼都發紅,眼前所有擋她的人,都是她的生死大敵,下手當然不會有半點分寸。

  那些圍在杏兒和柳兒身邊用刑的宮人和太監,被紅鸞連踢帶抓的弄倒不少,還有幾個見勢不妙跑到一旁,而另外那些全被小順子和小平子帶著人給打了。

  紅鸞跪坐在杏兒和柳兒面前落下淚來:「杏兒,柳兒,我對不起妳們,對不起妳們啊——!」

  柳兒勉強睜開眼睛:「娘……」然後就暈了過去,而杏兒根本就沒有醒過來。

  紅鸞大叫:「御醫,傳御醫!」看到柳兒睜開眼睛她當真是驚喜若狂,還活著,她們還活都會,在此時還有什麼比這個更能讓她高興的?

  「純貴嬪,妳這麼帶著人打上門來,是什麼意思?」華嬪站在遠處居高臨下的看著紅鸞冷笑:「知道不知道這是宮裡,妳眼裡還有皇上、還有太皇太后嗎?宮裡豈能容妳亂來,妳還不跪下自縛去太皇太后那裡請罪,等著她老人家親自下旨不成。」

  紅鸞驚喜於柳兒二人還活著,可是她卻不敢動她們一下,因為滿身的鋼針看得人頭皮發麻,生怕小小的舉動就會傷到柳兒和杏兒,也正是如此,紅鸞是恨極、恨透了下手之人,只是還沒有來得及去找華嬪算帳罷了。

  聽到華嬪開口紅鸞長吸一口氣看向春芳:「妳帶著人照顧好她們,不要出半點差錯,知道嗎?」她現在和平常是判若兩人,看上去此時的她面目扭曲的如同惡神一般,把春芳嚇得連連點頭。

  紅鸞這才緩緩起身,然後轉過身子看向華嬪:「是妳和寧才人動的手?」聲音裡倒是沒有多少情緒波動,聽不出她有多惱怒或是憤恨來。

  華嬪還沒有說話殿門外傳來寧才人的話:「貴嬪娘娘,鋼針之事和妹妹我全無干係。殿裡人多,妹妹便不進去了,在這裡給貴嬪娘娘見禮了。」

  聽到甯才人的話華嬪怒極反笑:「倒真是我嫡親的姐姐,如果不是貴嬪親眼所見,定不會相信這是真的,憑此貴嬪也不虛此行了。」她一頓看向紅鸞:「這裡是清華宮不是清露宮吧?我宮裡的事情還不需要貴嬪來發號施令,倒是貴嬪妳帶著人明火執仗的想要做什麼?!還不跪下認錯就縛,妳想連累多少條人命。」

  紅鸞盯著她一步一步走過去,走得不快是因為她用盡全力才讓自己不發抖:「華嬪,就是妳讓人動得手是不是?」她不理會華嬪其它的話,只追問這一句話:「妳為什麼不答,不會是敢作不敢當,怕了我吧?」

  華嬪笑了幾聲卻有點不自然,殿門那裡她看得清楚紅鸞的人並沒有把守,可是她的嫡親姐姐當真沒有進來,她迎著紅鸞的目光讓自己不避不閃:「是我,這裡是清華宮!純貴嬪,妳……」

  紅鸞已經邁上臺基,走到了她的面前,抬手就抓住她的頭髮用力向後扯去:「是妳做的就好,我要怎麼才能還妳這份大禮呢,妳說?」

第718章 相同的看法

  華嬪沒有想到紅鸞會真的對自己動手,她們上官家雖然不是皇族,但是后族,出過好幾個皇后啊,天朝的第一世家,就連皇子皇孫們看到他們上官家的人也會道一聲「不用客氣,自家人」,現在她卻被人扯住了頭髮而且還威脅她!

  她想掙扎可是頭髮被扯得太緊,頭皮生疼生疼的不敢大力的掙扎,身子被扯得倒仰沒有摔在地上是因為紅鸞扯著她的頭髮。

  第一個念頭是怒,第二個念頭就是惱,她上官家的人還從來不曾被人如此對待過,她豈能受如此大辱——就是她那個沒有用的姐姐也沒有被人加過一指頭在身上啊。

  「放開我!妳想做什麼,純貴族,不要忘了這是宮裡,不要忘了妳只是個貴族,妳現在已經是大罪,再不放手不要說是宮中的規矩,上官家也不會放過妳。」她大聲的喝斥著不理會紅鸞的威脅:「妳是聰明人,應該知道現在最好是放開我。」

  紅鸞看著她的眼睛,手上微微用力讓她疼得小臉都皺了起來:「上官家啊,我知道,很厲害很了不起嘛。咱的確是惹不起,只是華嬪妳真的要我放手?好吧,那我就放了啊。」

  她歎氣一手鬆開她的頭髮,不忘用腳撥了撥華嬪的雙腳。

  華嬪雙腳被向外踢出去,頭髮又被鬆開,身體當然只有向地面摔下去,她連聲驚叫都沒有來得及叫出來,就重重的摔在地上,摔到地上後她痛叫出聲,感覺自己的頭肯定摔破了,背和腰也一定受傷了。

  「武紅鸞,我不會放過妳!」她痛叫的同時不忘對紅鸞發作:「來人,來人,給我把武紅鸞綁起來,敢歐打宮妃那是死罪。」她叫囂著,恨不得現在就把紅鸞碎屍萬段。

  紅鸞頭也不回的道:「誰敢動手打死不論!」

  小順子和小平子響響亮亮的答應一聲,一揮手宮奴們都舉著手中的東西,看向殿中的宮人太監,人人眼冒凶光,看樣子只要動手就不會留情的。

  殿上的宮人太監可是不少聽說過宮奴們打人的事情,再看到眼前這群臉帶殺氣的人,他們雖然都不大不小的應了華嬪話,卻沒有一個敢動一動,他們都知道,只要他們敢動那些木棍之類的東西,鐵定會狠狠的向自己砸下來。

  吩咐完小順子他們做事,紅鸞抬腳踩住華嬪的一隻胳膊,也不理會她的尖叫,彎腰拍拍她的臉:「正好,我也不打算放過妳,看來我們的看法倒還真算得上相同,沒有什麼可以爭論的地方。」她說完話伸手把華嬪的衣領揪住,把她推倒在桌子上:「我今天想看看上官家的人身上流得是什麼樣的血,華嬪娘娘您不介意吧?」

  華嬪看到元人來救她,而她嫡親的姐姐依然站在殿門前沒有進來,也不離開更沒有讓她的人過來幫忙,她倒也硬氣的沒有向寧才人求救,奮力的抬腳向紅鸞踹過去:「妳給我去死,妳個賤宮奴,拿開妳的髒手不要碰我。」

  她這一腳卻踢空了,然後她借勢想起身:「武紅鸞,妳今天做下此事死定了。」她看向自己的宮人太監:「今天我傷一根頭髮就要你們統統去做苦奴!還不給本宮動手,把這些無法無天膽敢犯上的宮奴抓起來。」

  宮人太監知道華嬪是說到做到的人,當卻不得已的撲向紅鸞,希望能救出他們的主子,但是他們一動,就聽到滿屋響起淩厲的風聲,眼中所見都是飛舞的棍棒,接著就響起了聲聲的痛叫。

  殿裡霎那間熱鬧起來,三四個宮奴圍著一個宮人或是太監打,手中的家什是不停的輪動,打得眾宮人太監抱頭鼠竄,自顧不暇當然也就無人去尋紅鸞的麻煩。

  「好,好!」華嬪看到後反而不怒,她瞪著紅鸞想做出威嚴的樣子來,可惜不成功——她被紅鸞按倒在桌子上,自下看向紅鸞怎麼也有點壓迫感。

  「妳果然是長了兩個膽子,這些宮奴們也都長了兩個膽子,妳們都等著吧,本宮一定會給妳們送斷頭酒的。」

  紅鸞冷冷看看她,吩咐身邊的宮人:「綁起來!兩隻胳膊要張開綁在桌子上,雙腿並起綁在桌子腳上就好了。綁緊,要多綁幾道,不要怕弄痛了華嬪娘娘,人家是上官家的人,豈會怕這點小疼,妳們不要小看了上官家的人,到時候惹得華嬪娘娘生氣找妳們算帳,本宮可是保不住妳們的,要知道,這天下間還有什麼人是不怕上官家的?」

  華嬪被人按住掙扎不動,大叫道:「妳想做什麼?我可是皇上封的華嬪,太皇太后是我嫡親的姑祖母,妳們還不放開我想找死嘛。」

  她心中生出些不妙的感覺來,看向紅鸞:「妳再不放開我,妳馬上就會大禍臨頭!」

  紅鸞笑笑:「綁起來就是大禍臨頭啊,那我這樣做呢?」她揚手狠狠的打了華嬪一下子:「打了妳又會如何?」

  被打得疼痛遠沒有被人打得屈辱感重,華嬪拼命的抬頭:「我要太皇太后滅了妳的九族!」

  她長這麼大是第一次被打,而且還是個被自己最瞧不起的人打,在伺候她的人面前、在她那個最自以為是的姐姐面前,如果不殺掉紅鸞,她實在是沒有臉面存活在這個世上。

  紅鸞聽到九族的話一點也不動容:「九族,又是九族,妳就不能說點其它的?不過我倒真是見識到了上官家的厲害,動不動就要滅人家的九族,這威風當真不是平常人能比的。」

  寧才人靜靜的站在殿門那裡,盯著紅鸞的一舉一動,眼睛是眨都不眨一下,看得極為的仔細認真,對於華嬪所承受的屈辱,她是沒有半點情緒變化,就好像那不是她的妹妹,而是她的仇人般,還是個不太重要的、不會讓她刻骨銘心的仇人。

  紅鸞又給華嬪一下子後忽然抬頭看向殿門:「寧才人,站了那麼久不累嗎?還是進來歇歇吧。」她的目光有點冷,但是臉上卻全是笑容:「看,還有桌子閒著,這椅子也沒有人坐,妳可以自己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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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9章 兩個長處

  甯才人平靜的向紅鸞行禮:「貴嬪娘娘客氣了,妹妹不累,且娘娘現在也很忙,妹妹想還是告退的好。」她說到這裡抬頭看向紅鸞:「當然,娘娘想讓妹妹作陪,妹妹是不敢推辭的。」

  紅鸞看著她瞇起眼睛來:「好像,我們也有點舊帳……」

  「已經兩清再無賒欠,娘娘。」寧才人打斷紅鸞的話,淡淡的道:「過去的已經過去了,現在妹妹不欠娘娘什麼。」

  她剛剛就想走,如果能走得了,她也不會一直留在這裡不敢亂動。

  紅鸞看一眼杏兒和柳兒:「看來寧才人記性不太好,剛剛欠下的債現在就忘了?」鋼針的事情和寧才人無關,但是杏兒和柳兒被打得遍體鱗傷,她絕對難逃干係的。

  甯才人看看柳兒和杏兒:「娘娘說得對,的確是妹妹我造次了。」我想了想:「我那裡用不了這麼多人,杏兒還是給娘娘用吧,您的清露宮裡人手應該不多,正好她過去能讓娘娘少操些心。」

  紅鸞挑挑眉看著她沒有說話,只是目光在她身上黏著不肯離開。

  「我那裡有些不錯的首飾,可以給杏兒她們做個補償。」寧才人還是不緊不慢的說著話,一面說一面仔細看著紅鸞的眼睛:「再給五十兩銀子,及京中兩處三進的宅子。」看到紅鸞依然無動於衷,她緩緩的對著紅鸞跪下:「我也願意向娘娘叩頭賠罪。」

  紅鸞的眼珠縮了縮,盯著寧才人的目光變得有些冰冷了,沉思的樣子也和剛剛有些不同,神色間好像對寧才人有了些忌憚。

  寧才人沒有給紅鸞更多思索的時間,取上銀簪來在自己的胳膊上用力一劃,血立時冒出來她咬著牙顫聲道:「再加上以血來償,娘娘可滿意了?」

  紅鸞遙遙看著寧才人半晌才道:「看來才人在佛堂裡沒有白靜心啊。」

  「娘娘誇獎了。」寧才人的臉上終究還是有幾縷煩燥,因為到現在了也沒有得到紅鸞讓她離去的話,她已經沒有其它的法子,而且弄傷自己實在是迫不得已,如果可能她不想再做第二次。

  紅鸞微微一笑:「沒有,寧才人果然不愧是上官家最聰明的姑娘。本宮只是有兩句話想要問妳,妳現在如果離開這裡是想去哪裡,慈安宮?」

  寧才人的臉色微微生變,看看華嬪,她重新垂下眼皮:「要看娘娘的意思,其實此時去打擾太皇太后並不好,妹妹回房去小睡片刻也不錯。」

  她的確是有心去慈安宮報信的,但是被紅鸞揭穿後,她不得不向紅鸞保證她會直接回房。

  紅鸞又笑了笑:「也無所謂,妳要去慈安宮的話,不妨代本宮向太皇太后請個安。」看看柳兒和杏兒後她又加了一句:「只是才人就這樣走了,實在是讓本宮對不起很多人的,妳說呢?當然了,才人冰雪聰明,應該知道怎麼做才對,也不用勞煩我了吧?」

  寧才人吃驚的抬頭看向紅鸞:「娘娘……」

  她已經認罪且把自己弄得鮮血淋漓,卻沒有想到紅鸞依然不肯放過她,換作是她,在此時她定會大方些的先放過人再說,因為殿裡殿外有太多的人在看著。

  紅鸞看著淡淡的道:「沒有什麼,我這個人最大的長處就是記仇。不過才人如此做了,又是動刀子又是出銀子什麼的,本宮才讓才人自己選,如果才人為難的話,本宮可以代才人拿個主意——這是本宮的第二個長處,向來極好好說話。」

  寧才人看著她:「娘娘,妹妹以為……」

  「沒有那麼多的話說,就算是有什麼以為,那也是以後的事情不是現在,眼下,我是來為了杏兒和柳兒出口氣,這和任何事情都無關。」紅鸞抬起手來:「妳如果當真拿不定主意,那就由我來吧。」

  寧才人現在終於明白了紅鸞的心意,她不再多話,抬起沒有受傷的手,對著自己的臉就打了過去,打得很用力,就好像她在打得不是她的臉。

  紅鸞不再管她,回頭看綁好的華嬪,此時華嬪嘴巴也被堵上了,看著紅鸞的眼中首次出現了害怕,她終於知道就算上官家的勢再大些,這世上依然有種人是不會怕的,而且還應該是她應該怕的,那就是瘋子。

  如果不是瘋子,有哪個沒有長腦子的,會帶著人闖進其它妃嬪的宮中?這當然是死罪,天大的死罪,而這樣的瘋子她看到了,居然還是為了兩個伺候的宮人而已,讓她幾乎想大叫『老天爺肯定是睡著了』,不然怎麼可能會發生這種事情。

  她現在喊也喊不出來,動得動彈不得,無助的被綁在桌子上,平生第一次知道了什麼叫做無助,再聽到寧才人自掌臉的響聲,她心中的恐懼越來越多、越來越大,因為瘋子是沒有道理可講的,也沒有人能料準瘋子會做些什麼。

  不會,真的想要殺掉她吧?就算到時太皇太后和上官家滅了武紅鸞的九族,就算是把武紅鸞千刀萬剮,她到時候都已經死了還有什麼用?那些能嚇唬人的話,此時她自己才知道有多麼的蒼白無力,且予她沒有半分的好處。

  紅鸞看著她笑得溫柔:「怕了?」說完輕輕的拍華嬪的臉:「現在就怕是不是早點?妳剛剛坐在椅子上看杏兒和柳兒痛得死去活來,是不是很痛快?但是只有痛快是不夠的。」她看著華嬪的眼睛:「接下來妳要慢慢的享受。」

  聽到御醫來的話,她輕輕擺手讓人把華嬪抬到帳幔後,不用她開口寧才人早就停手自藏了起來,因為她不想讓人看到眼下的樣子,免得成為宮中的笑柄。

  御醫進來給杏兒和柳兒診治,聽到她們現在都有性命之憂,讓紅鸞的眉毛幾乎要豎起來:「御醫,拜託妳們定要救救她們,請妳們一定要救救她們。」

  如果杏兒和柳兒死了,就算她大仇得報,不論是活著還是死去,都不會安心的。

  御醫馬上還禮答應著下去商量方子,而杏兒和柳兒也被抬到側殿去治傷,大殿之上的紅鸞卻馬上陰沉下臉來:「請華嬪娘娘過來。」

  煞氣在她的臉上越來越重,讓小順子和小平子也擔心今兒自家娘娘真會殺人。
第720章 遠水近火

  小順子過去小聲相勸:「娘娘,您的心我們都知道了,今天已經是犯了不小的錯,小的很擔心娘娘的,您可千萬不要……」

  紅鸞伸出手搭在小順子的手背上:「如果杏兒和柳兒真死了,我會讓她們償命的!」她說完,小順子馬上跪在地上求懇。

  親手把小順子拉起來:「當然不會讓大家賠上性命,要好好的活下去,替我們的兄弟姐妹們更好的活下去,不然她們九泉之下也會怨我們的。」

  小順子落淚點頭:「娘娘說得是。」他放下心來便不再勸紅鸞,也是看到華嬪後他心中生出的念頭也是殺掉她!

  紅鸞走到桌邊看著華嬪:「妳要好好的享受,因為妳不是最喜歡這些嗎?」她招手把戒尺拿在手上,對著華嬪的雙腿狠狠的打了下去:「痛嗎?妳想大叫是不是?要知道我手中的只是戒尺,而且我的力氣也小得多。我以為妳不知道痛呢,那麼喜歡打人妳也知道痛?嘗嘗這滋味,對那些被妳們打過的人才公平,妳說是不是?」

  華嬪沒有想到紅鸞會真的打她,而且不在乎在她身上留下傷痕來,她現在雖然痛得要命,但在心中發著狠:『我看妳能得意多久,到時候只要讓太皇太后和皇上看到這些傷,妳就死定了!到那時,就要看我怎麼收拾妳了,肯定會讓妳死了也忘不掉那滋味。』

  紅鸞打累後把戒心丟掉,看著痛出冷汗和淚水的華嬪笑笑:「開胃菜而已,大餐正要上呢,妳可不要這麼就挺不住。」

  她笑完把手中的鋼針在華嬪的眼前晃了晃,又轉了轉:「認識這個東西嗎?知道這東西紮進指甲裡是什麼滋味嗎?」

  華嬪的眼睛猛地睜大,拼命的搖頭,把心裡發狠的話都拋到了腦後,她只有一個念頭:只要紅鸞肯饒過她,讓她做什麼都可以。

  在她要用針紮人時,她的心裡有著說不出來的痛快,可是現在看到鋼針,她能感覺到自己全身都收緊了。

  太可怕了。這鋼針能讓人有多麼大的痛苦,她比很多人更清楚,也因此她比很多人更怕它。她拼命的用目光向紅鸞哀求,希望紅鸞能放過她這一次:要什麼她都給啊,只要能饒過她這一次。

  紅鸞看懂了她的意思,把手中的針舉了舉,小平子急奔進來,雙眼帶著淚水的撲倒在地上,看得紅鸞心中一緊,那針就不自覺的落在了華嬪的胳膊上,疼得她真想大叫才能好過些。

  小平子搖頭:「不,不,娘娘,柳大人已經醒轉了,而杏兒雖然還在昏睡但是御醫說,只要這兩天不會有高熱的話,肯定是不會有問題的。」

  紅鸞聽得大喜,手上不自覺的用力,那針再次向肉裡推進,痛得華嬪翻了一個白眼險些暈過去,因為她嘴巴裡有軟木喊不出來,只不過是又痛出一身的冷汗,讓衣衫再濕得更徹底一些。

  「真的?太好了,太好了。賞,重重和賞御醫,請他們好好的照顧杏兒和柳兒。」紅鸞大喜:「很好,你去吧。」她看向華嬪:「妳要感謝老天的保佑,讓杏兒她們兩個能活轉。」

  華嬪聽得出紅鸞話中的殺機,可是此時她除了疼就是疼,哪裡還會去多想其它。

  紅鸞看到她的痛苦的臉才發現自己把針紮進去了,看向華嬪:「痛不痛?妳向來最喜歡鋼針的,不妨讓它多陪妳一會兒。」就算是杏兒和柳兒活轉過來,但是華嬪所為也不能就此就算了。

  華嬪看著紅鸞拼命的搖頭,拼命的求饒,終於讓紅鸞想了想後,把她嘴巴裡的軟木拿出來:「想說什麼,可要快點,我這人向來耐心不大。」

  華嬪馬上大叫:「饒過我,只要妳饒過我,我願意用所有的一切補償那兩個宮人成不成?」錢財是身外之物,沒有什麼捨不得的,反正上官家有的是銀錢,到時候再讓父母給她置辦就是。

  她沒有再威脅紅鸞,也沒有再提上官家,現在的她最起碼明白她落在紅鸞的手上,上官家和太皇太后再厲害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

  紅鸞聞言環顧四周:「所有的一切?華嬪妳是說真的還是假的,不要以為我是個三歲的孩子成不成。」

  有錢人好啊,華嬪比她還要低上半個品階,但是人家的穿用、屋裡擺設可不是她能相比的,就算是皇帝賞給她的東西不少,也不能和華嬪相提並論。

  華嬪立時道:「立據為證,好不好?」

  只要能逃過一劫,現在讓她大罵上官家說不定她都能同意的,所以她馬上想到取信於紅鸞的法子。

  紅鸞想想:「妳如果寫個什麼被迫啊,要讓我饒過妳什麼的——想用此用憑證去害我,這種小把戲就想騙過我實在是太過小看人了。」

  有太皇太后在,華嬪的東西是那麼好動的嗎?她雖然生氣但卻沒有氣糊塗。

  華嬪賭咒發誓一番:「絕不會寫那些,我只寫對娘娘您、對杏兒和柳兒的一點心意補償可行?」她看到有希望可以逃過變成刺蝟的機會,就像是落水的人在水中抓到了東西,說什麼也不會輕易放開的。

  紅鸞低頭沉吟:「那好吧,那就讓妳的宮人代筆,妳一會兒用妳的寶印就成。」說完就招來華嬪的宮人,讓她按華嬪所說的書寫。

  華嬪說得很快,幾句話就把事情說清楚了,就是要用她現在所有的一切補償紅鸞主僕,並把柳兒還給紅鸞了:所有的話都是她自己產得,紅鸞並沒有開口也沒有示意華嬪如何說。

  聽到華嬪所說,紅鸞就知道她是真的怕了,現在也沒有那個膽子動什麼其它的小心思,於是點頭讓小順子跟著華嬪的宮人去取寶印蓋在紙上,她把紙收好後,吩咐小順子:「去宮奴院叫人,除了華嬪娘娘的寶印銀冊外,其餘的東西統統都抬去清露宮。」

  她說完故意抖抖那張紙對小順子說:「發財了,我們發財了。」

  看得一旁的甯才人白了一張臉,因為上官家就沒有人做出過如此丟上官家臉面的事,這個上官鳳華就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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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1章 無情路

  華嬪現在倒是沒有想到上官家的臉面,她想的就是她終於得救了:「純貴嬪,妳放開本宮吧。」她說話也立時有些不同。

  紅鸞把紙折好收起看一眼甯才人,才對華嬪露齒一笑:「我何時答應放開妳了?華嬪,妳還沒有嘗嘗做刺蝟的滋味呢,妳把柳兒和杏兒招呼的不錯,現在我豈能不回報妳一份大禮?不還了妳這份情,我以後是吃飯也不香、睡也睡不安穩的。」

  華嬪大怒:「妳個小人,妳剛剛明明答應我了,我的東西妳也讓人來搬走,此時豈能背信棄義?!」她其實是驚懼多過惱怒,現在的責問也不過是在做最後的掙扎。

  紅鸞冷冷一哼:「背信棄義?我和妳可是沒有什麼信也沒有什麼義可守的,不只是我剛剛沒有答應過妳什麼,而且妳也不要如此說話讓人誤會,以為我和妳是一路人,豈不是要把我往死路上逼?華嬪,本宮剛剛只是接受了妳對我們的補償而已,那是妳心甘情願給得,也是我們應該得到的,妳給我當然要笑納。」

  華嬪瞪大眼睛嘶聲喊道:「妳敢動我一根汗毛,太皇太后和上官家都不會……」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嘴巴就被人塞住了,拼了命的掙扎也不過是能擺動她的頭而已。

  紅鸞歎氣:「妳就不能換個新鮮點的說法兒?妳說得不膩我都聽膩了,唉。」她看一眼殿上眾人:「大家聽清楚華嬪娘娘的話沒有,如果有機會見到皇上,且皇上會問起妳們時,妳們切記要把華嬪幾次三番強調上官家如何厲害,如何能滅掉一個宮妃的九族之事說給皇上聽。」

  寧才人跪下:「娘娘開恩。」

  上官家如果完了,上官鳳華和她就算是沒有生路了。剛經過慈安宮門前自盡的事情,現在上官家正在被百官指責,如果再傳出去什麼話,對上官家來說是就是雪上加霜啊。

  紅鸞看她一眼,寧才人還真下得去手,現在她的臉早已經腫了起來,完全看不出原本的美麗的模樣:「甯才人,本宮倒是可以饒妳一命,只是妳就拿那麼點東西出來補償柳兒二人所受之傷,是不是有點少了?」

  寧才人聽到紅鸞顧左右而言它,急得叩頭:「娘娘開恩,娘娘,華嬪娘娘所為和上官家絕無關點干係。」

  「是嗎?」紅鸞淡淡的道:「她所為和上官家沒有干係,那太皇太后呢?我們等她老人家的旨意吧,到時候我們自然知道上官家是不是真的和此事無關了。」她看向寧才人:「我不急,才人妳急不急?要不要打發人去慈安宮呢。」

  寧才人終究沒有再說出話來,坐倒在地上好半晌後才道:「回頭妹妹親自到娘娘宮中請罪。」

  紅鸞沒有再理會她,看向華嬪把她身上的鋼針拔下來後,換上一支新的在她眼前晃來晃去:「是不是要換個胳膊來呢?不對,應該由手指先開始,嗯,華嬪娘娘的手指真是漂亮,讓人有點下不去手呢。」

  她讓人把華嬪的手指固定好,再次對著她晃晃鋼針,剛把針尖放在華嬪的指尖,華嬪就暈了過去。絕不是裝的,華嬪是真的嚇得昏死,臉色蒼白中透著一點點的青色。

  紅鸞看看她很想收手,讓她做那麼殘忍的事情,還真是做不來,就在此時小平子急急跑進來帶著哭腔:「杏兒,發高熱了,御醫說有些不好說,讓我們把後事準備準備。」

  聽到這裡紅鸞把鋼針一下子紮到了桌子上,提裙就向外走:「給本宮用刑,她是怎麼對待我們杏兒、柳兒的,我們要十倍百倍的還回去!」

  她說到這裡邁出殿門,回頭看看殿內又看看院中的諸人:「不只是現在,以後只要再有人敢動我們的人,都要十倍百倍的加以奉還!我,武紅鸞以性命向天發誓。」

  院中靜得不聞人聲,每個人看著紅鸞連手指都不敢動一下。好在紅鸞並沒有遷怒院中的宮人太監,她急急的去偏殿看柳兒的情形。

  殿中的華嬪此時已經清醒過來,不是被水潑的而是痛醒的,那鋼針刺入她指尖時,痛得她感覺自己真的要痛死,可是偏就是一時半會死不了。

  到此時她才知道,剛剛她所以為的鋼針的可怕是錯的,真把針深深紮進手指中時的痛苦是無法想像的。

  但是這種讓人怕到骨頭深處的痛,她卻不是要經歷一次就算完,一次又一次的經歷中她是死了又活、活了又死,到現在她才真真正正的後悔,為什麼當初要用針來用刑,如果她待杏兒二人慈悲一分,現在她也就會好受一點。

  沒有人理會華嬪的痛苦,所有見過柳兒和杏兒慘樣的人,面對華嬪的痛苦都有一副鐵石心腸,就如華嬪高高在上坐在椅上欣賞杏兒二人的痛苦般:至少,這些人沒有像她那樣感覺到痛快或是興奮。

  杏兒全身熱得驚人,卻因為受傷過重依然是安靜的躺在床上,呼吸聲都不是很大。

  紅鸞看完後轉身出來眼圈微紅,她現在能為杏兒做什麼?她不是大夫不能親手把杏兒救轉,而殺掉華嬪也不能讓杏兒活轉!

  紅鸞痛苦的依在宮柱上,淚水滾滾而下,老天,其實我只要杏兒能活轉、能平安,那個該死的華嬪是不是死在並不在意的,杏兒能再活生生的站在她身邊就好。

  垂淚半晌後有人輕輕長歎撫上她的肩膀:「妳要走的是條無情路,如果妳如此心軟,這一路上有妳流不盡的淚。」居然是尚宮大人到了。

  紅鸞沒有說話,她現在也不想去收拾華嬪了,真的很想去佛前跪下,為杏兒求出一條生路來:除此之外,她不管做什麼又能對杏兒有什麼幫助?她從來沒有如此痛恨過自己。

  尚宮大人看她如此也不再相勸:「是太皇太后讓奴婢來的。」

  紅鸞終於抬頭看向尚宮:「太皇太后不來了?」

  她認為太皇太后定會出來收拾她的,而她還想借此再給上官家抹點黑得,卻沒有想到太皇太后只是使了尚宮過來。

  「她讓妳來做什麼,是降罪嗎?」
第722章 結盟

  尚宮看著紅鸞終於一笑:「看來娘娘不會再只是傷痛,奴婢便放心了。」

  她輕輕兩步上前:「娘娘,您現在有多危險,任何時候都不能掉以輕心的,尤其是在傷心的情形下,更要多加小心提防才是。您應該很清楚太皇太后必欲除妳而後快,而她等不了太久。」

  紅鸞輕輕的點頭:「我知道,還有尚宮不必自稱奴婢,進宮之後鸞兒得大人幾次相助實在……」

  「規矩如此,人前尤要如此。奴婢恭謹才會讓宮中之宮人女官們對娘娘不敢太過輕慢,如果奴婢在娘娘面前太過隨便,只怕有那等眼皮子淺的,要在娘娘面前輕狂了,不必要的節外生枝還是能免則免。」尚宮欠身後退:「奴婢陪娘娘去殿裡瞧瞧。」

  她是奉命前來,不是只為安慰紅鸞的,豈能就這樣回去覆命:「娘娘,太后的意思奴婢不說您也懂得,一會兒不用對奴婢有所顧忌,現在就是需要有明有暗才成,娘娘已經在明處,暗處更要多幾人才能保娘娘的平安,也才能找到先皇后的死因,以及那個真正謀害了先皇后的人。」

  紅鸞看著尚宮,發現眼前之人和她初次相見時沒有什麼不同,還是那樣的冷靜而自持,仿佛這宮裡所有的事情都和她無關。

  忽然間有所悟的她長長吸一口氣點頭:「尚宮,那就陪本宮進殿裡再說吧。」這句話她的聲音放大不少,扶著尚宮的手就向殿中而去。

  尚宮和紅鸞的品階相當,只是因為紅鸞是宮妃,所以她才執禮而已,如果當真計較尚宮不行禮也說得過去。而紅鸞扶著尚宮的手卻有些欺辱尚宮,因為以她現在的身份,怎麼能把尚宮當作宮人來使。

  殿內外的人看到後都低下頭,沒有人開口說話,心知這是紅鸞在給太皇太后沒臉,如此事情當然不是他們能攪和的,想活命就要有多遠躲多遠才對。

  起風了,不大,但是卻帶來了更多的寒意,讓院裡的眾宮人和太監都縮了縮肩膀看向天空:不會是要下雪了吧?天什麼時候陰成這個樣子的。

  殿中的華嬪還很清醒,她的身體也並沒有很多的鋼針,但是她的臉已經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嘴唇反倒是青紫青紫的。

  她不是沒有受傷,反而是身體上大半都被鋼針紮過,只是紅鸞並沒有讓人把鋼針留她身上,所以在外人看到時並沒有觸目驚心的感覺。

  紅鸞看著華嬪:「請華嬪娘娘起身吧,太皇太后打發了人來,嗯,好好的梳洗一番,這個樣子實在是不太好出去見人。」

  華嬪被放下來後全身疼得難受,身上那小小的、看不到的傷口火辣辣的,得了自由後,又見尚宮在眼前她大聲喝道:「純貴嬪,今天本宮一定要向妳討個公道,妳居然敢對本宮用酷刑!尚宮,妳還不命人綁起她來,沒有看到她是如何待本宮的嗎?」

  尚宮看看殿內殿外的宮奴,向華嬪使了個眼色:「娘娘,您息怒。太皇太后說……」

  她的話沒有說完,紅鸞淡淡的擺手:「不忙,尚宮既然來了豈能就這樣走?來人,請尚宮去看看柳兒和杏兒,回來我們再說其它可好?」她的話還算客氣,可是她的人卻並不客氣。

  尚宮卻什麼話也沒有,默默的看一眼寧才人,跟著宮奴離開了大殿。

  紅鸞看看華嬪:「妳的傷疤還沒有好就忘了痛嗎?居然想讓人綁起我來,看來是本宮招呼不周啊。」說完後她看向寧才人:「不知道寧才人能否移步,我有幾句話要和才人說說。」

  華嬪忽然惡狠狠的道:「妳有本事就弄死我,不然……」

  「不死不休嘛,我和妳想得一樣,妳也就不必再多嘴了。」紅鸞不屑的說:「妳知道不知道妳眼下還在我手上?不會是以為太皇太后打發了人來,我就不會再動妳吧?」她伸出手捏住華嬪的下巴:「可惜的很,我本來不想再為難妳,只是現在不得不讓妳明白點事情才成。」

  看到華嬪眼中的不敢相信,和重新閃現的恐懼微微一笑:「杏兒現在生死不知,只要她有個萬一,我告訴妳誰也保不了妳。」她放開手輕輕的吩咐道:「華嬪娘娘的嘴巴可能是太癢了,妳們還不好好的伺候。」

  「妳、妳敢?尚宮已經到了,太皇太……」華嬪能依仗的也只有這些,但是現在的威脅說出口,連她自己聽著都沒有半點的底氣。

  紅鸞沒有答她,杏兒生死不明、柳兒全身是傷,她豈能簡單的放過華嬪?尤其是華嬪還敢口出狂言時,她更要給華嬪些教訓才成,免得宮裡的人都以為有太皇太后在,就可以欺到她的頭上來,對她的人叫打叫殺的。

  不能保住自己人她又算是什麼宮妃?又如何能報得家仇?今天她就是要讓宮裡所有的貴人們知道,她純貴嬪在此大家還是避讓些好:就是有些張狂又如何,那些隱忍的人死了多少,能活下來的實在是屈指可數。

  華嬪重新被人按住後,驚恐萬分的她終於相信紅鸞沒有什麼不敢的,而她也終於明白在這後宮之中,太皇太后四個字對武紅鸞來說沒有半絲的威懾力。

  她後悔了,但是卻晚得不能再晚,看著明晃晃的針刺過來,她「嗚嗚」叫著、掙扎著,可是卻根本躲不開。

  此時她忽然生出一個念頭,是不是自打開始她就錯了,不去招惹武紅鸞的話也就不會有今日之禍吧?看著寧才人和紅鸞消失在屏風後,她才真的相信上官元華真的比她聰明,至少吃過一次虧後能學乖。

  甯才人到了屏風後躬身行禮:「妹妹為什麼要如娘娘的意?」

  都是聰明人說話不用繞圈子,直接說到點子上省了很多的口舌。此時紅鸞叫她所為何事,她想都不用想,只是她要得到好處。

  紅鸞看她一眼:「妳們上官家有第三個女兒可以抬進宮嗎?至少今天是不可能的,對不對?那華嬪要好好的休養些日子才能侍寢,妳認為這個理由如何?才人之位,始終有些委屈了妳吧?」

  寧才人盯著紅鸞:「妳敢相信我?」頓了頓她又道:「可是我如何相信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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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3章 跌傷的人

  紅鸞笑了笑:「難道甯才人原本沒有這個心嗎?那就是我多事,也就不必再說什麼。」

  此時元華別無選擇,且誘惑之大也不是元華能相抗的。

  元華不甘居於人下,就算同是上官家的人也不行,反而只會讓她感到更多的難堪,上官鳳華在宮中越風光,只能證實她越失敗,所以此時的她要做的不是保護上官家的人,而是要使自己成為上官家獨一無二的要支持的人

  。因此,她原本就動心要和紅鸞聯手,要讓太皇太后看到上官鳳華的不堪造就,她也有機會再一飛沖天。

  那個皇后的位置,是她的,只能是她的。

  她聽完紅鸞的話點頭:「娘娘說得對,是元華失言了。只是元華也不可以做得太過明顯,否則只會對娘娘更為不利罷了。」

  她說清楚也是為自己將來和紅鸞翻臉做個準備——她當然沒有忘掉自己之所以有今日是拜紅鸞所賜,更不會把剛剛紅鸞的折辱忘到了腦後。

  紅鸞看她一眼:「那是當然。」她轉身走時又加了一句:「平日裡我們依然是有仇的人,所以有時候難免有些得罪,妳也不要放在心上才好。」

  元華永遠不會成為自己真正的朋友,哪怕是暫時的也不可能,這一點她很清楚。

  元華聞言雙拳輕輕握:「妹妹清楚。」

  她跟上紅鸞轉過屏風,心底卻更是對紅鸞恨之入骨,她認為紅鸞實在是太過分、太過分了,又要她出力卻又不肯讓她有好日子過。

  華嬪此時已經被放開,嘴巴的血跡早已經被拭去,除了有些許的紅腫外看不出什麼特別來。她看到紅鸞不敢再出言不遜,目光落在寧才人身上時卻泛出了凶光:遷怒,她只是遷怒而已。因為她在紅鸞手中吃盡了苦頭,而寧才人所吃的苦頭明顯少過她,自然讓她很不舒服,尤其是看到寧才人跟在紅鸞身後亦步亦趨,她更是想咬寧才人兩口。

  寧才人忽然抬頭看看,用口型道:「妳,完了。」

  華嬪看得很清楚當即怒氣攻心,不顧一切的撲了過去,外人欺侮她也就罷了,此時自家還要落井下石她如何能忍得?

  紅鸞並沒有理會華嬪,只是站在那裡看華嬪要去撕打寧才人,反而是寧才人跪倒在地上沒有還手,任華嬪撲過來對她拳打腳踢,任華嬪把她的頭髮環佩扯得七零八落。

  「妳們是死人嘛,還不把娘娘扶到一旁歇著。」尚宮進來見此,馬上喝斥那些太監宮女們:「娘娘,才人,有什麼話一會兒到慈安宮再說可好?」她是一臉的無奈外加求懇。

  寧才人當然是別無異議,而華嬪聽到要去慈甯宮後也安靜下來,眼下對她來說只要能遠離紅鸞就是好事。

  尚宮看她們姐妹不再動手,這才上前向紅鸞微欠身:「娘娘,臣妾看過了,兩人傷得甚重。」她看一眼華嬪:「不過此事已經驚動了太皇太后,娘娘可否……」

  「本宮正想到慈安宮讓太皇太后為本宮做主,還本宮的人一個公道,」紅鸞打斷尚宮的話:「那華嬪和寧才人就麻煩尚宮照顧,我先行一步了。」

  華嬪聽得抬頭看向紅鸞,真的以為她是瘋了,不然怎麼會要和她們去慈安宮,雖然原來她就想讓尚宮把紅鸞也弄到慈安宮去。她並沒有多話,因為就算是紅鸞先到,太皇太后也不會因紅鸞之言而如何的,那到底是她的母祖母。

  她到了慈安宮後,定要好好的給紅鸞一番好看,再把她送到冷宮去,讓她以後永遠見不到天日。

  紅鸞忽然看著她咧開嘴一笑:「算了,我還是和尚宮一起照顧華嬪和寧才人的好。」她說完吩咐人準備,不多時就帶著人抬著華嬪就向慈安宮而去。

  尚宮的話一直不多,紅鸞做什麼她好像都不反對的樣子,但是清華宮的人都知道尚宮大人就是尚宮大人,幾乎天不怕地不怕的純貴嬪在見過她後,還不是一樣把華嬪和寧才人放了,且相隨去慈安宮請罪——當然是請罪的,宮裡所有知道此事的人都這樣想。

  路是由紅鸞引得,她一路上走得並不急,在御花園裡還和尚宮品評一番冬景,讓華嬪聽得火大卻不敢開口相催或是相斥,只得把一肚子的火氣按捺住,不停的看向慈安宮的方向。

  走得不快也就罷了,紅鸞在御花園裡還繞來繞去的,此舉也讓寧才人大為不解:如果是怕太皇太后也不能在御花園裡繞到天黑吧?這可不是聰明人的做法,她極力看向四周想弄清楚紅鸞的用意。

  在行到一處假山不遠的地方,此地是去慈安宮的路,雖然偏僻些卻是近路之一。忽然紅鸞站住看向尚宮道:「可聽到有人呻吟?」

  尚宮聽了聽點頭:「臣妾這就打發人去瞧瞧。」她說完輕揮手立時有宮人過去察看,不多時有宮人回來:「稟娘娘,尚宮大人了,有兩位采女貴人自假山上摔下來,把腰摔斷了正在呼救。」

  紅鸞微微點頭:「哦,真是不小心呢,打發幾個人把她們送回去吧,記得傳御醫,她們身邊的人也真是不會伺候。」

  尚宮對紅鸞行禮:「臣妾過去看看。」她得了紅鸞的允許,邊走邊問:「是哪兩個采女貴人?」

  「一位姓劉,一位姓李。」宮人的話清楚的傳到了華嬪和寧才人的耳中,使得她們不約而同看向紅鸞。

  紅鸞迎上兩人的目光,「認識她們?那我們不妨也過去看看吧。」

  她沒有走到假山下,那跌傷的采女已經被抬了過來。看到痛得臉有些扭曲,又因為在地上躺得太久而凍得臉色發青的兩人,她微微有點驚愕的道:「本宮不是讓妳們回去芳華宮嘛,妳們怎麼在這裡受傷了?」

  受傷的兩人正是春兒和大妞,她們全身都在發抖,連她們自己也分不清楚是冷的還是痛的,聽到紅鸞的問話她們齊齊臉色大變,喃喃了一句:「只是、只是出來走走散心,小心跌下來的。」

  她們連看紅鸞一眼也不敢,對於華嬪問詢的目光她們更是避開,不少人能看出來她們所怕的人正是紅鸞。

  這讓華嬪心中生惱,恨恨的瞪大妞二人:「我們還要讓太皇太后等多久?」
第724章 十年

  紅鸞對大妞和春兒一笑:「妳們這次可要好好的回芳華宮呢,如果再四處亂走再跌一跤,萬一跌斷了胳膊腿更要多受些罪,說起來這還是好的,如果妳們跌傷的不是腰是脖子,嗯,自那麼高的地方跌下來,只怕細細的脖子會跌斷呢。兩位采女,妳們說是不是?」

  大妞和春兒心裡是冰涼冰涼的,低著頭輕輕的應答:「娘娘說得是,謝謝娘娘的關心。」

  她們現在怕了,真的打心底怕了紅鸞。不,應該是說怕了那個嬤嬤,哪裡敢再對紅鸞說半句不敬的話?

  紅鸞這才看向華嬪:「那我們走吧,不要讓太皇太后久等了。」她轉身就走,倒是給了華嬪和大妞春兒說幾句話的機會。

  聽到華嬪相問,大妞看一眼紅鸞的背影,終究還是搖了搖頭,在宮中日久的她在沒有太大的把握前習慣性伏低做小,但是春兒心中的怨恨冒出來,咬牙開口道:「我們想去慈安宮……」

  忽然一道不大不小的風吹過,然後好端端的春凳忽然就壞掉了,兩條凳腿不知道為什麼斷裂,使躺在上面的春兒滾落在地上殺豬般的叫起來:「我的腿、我的腰!」

  沒有人動手,至少華嬪沒有看到任何人動春凳的腿兒,可是它就那麼沒有預兆的斷掉,看斷口也知道它們原本是極結實的。

  華嬪讓人把春兒弄起來後不耐的問道:「一會御醫就來了,妳還是快說怎麼回事吧,本宮還要急著去慈安宮。」

  在她的眼中大妞春兒只是兩枚棋子,平常時候的客氣只是為了拉攏和安撫她們,此時她哪裡還有那個心情。

  春兒聞言勉強忍住疼痛:「我們只是想去慈官宮給太皇太后請安,可是不小心跌到了假山下,幸虧娘娘相救我們姐妹感激……」

  她的話沒有說完就讓華嬪打斷了:「妳們吃錯藥了嘛,不要拿這種話來哄本宮,本宮要知道的是實情,實情懂不懂?!」

  大妞看到春兒不停的叫腿疼,臉色變得發黃:「娘娘,真的只是我們不小心。」

  華嬪狠狠的盯了大妞和春兒幾眼,發現她們不敢看自己,更斷定她們所言絕對有假,只是短時間也無法讓她們說出實話,只得恨恨的道:「妳們不說,那妳們就自去受氣吧,本宮也懶得管妳們。」

  她話雖然說得很痛快,可是一路上心裡亂糟糟的,實在不明白紅鸞到底用了什麼法子,能讓春兒和大妞如此懼怕。她可是很清楚,那兩個人對紅鸞的痛恨是有多深的。

  寧才人的臉色也不太好看,她回頭去看過春兒和大妞的背影,心裡也在猜測讓春兒和大妞不敢說出實情來的原因,同時也有些懷疑這真的是那個在她面前曾經恭謹有加的宮人嗎?越想不透的事情越讓她感到不安,不由得在心中生出一點點的懼意來:因為看不透而生出的絲絲害怕。

  大妞和春兒回到芳華宮就打發走了尚宮的人,她們此時才輕輕的吐氣互看一眼,並沒有急著各自回房去等御醫來,反而看看來路同時歎氣。

  「我今天看明白了,我們就是棋子,而且還是種不值錢的棋子。」春兒的額頭上全是冷汗:「生死根本不被人放在心上,那些找死的事情才會落在我們頭上。」她此時已經恨極華嬪:「最終連句像樣的話也沒有。」

  大妞看著她苦笑:「本來就是如此,這裡可是皇宮!妳慢慢就會明白的,只要妳比不過人家的大腿粗,那妳只有低頭信命的份,只是,我們要敢主意了,再這樣下去小命都丟了,還說什麼報仇?再說,我更希望的就是有好日子過,如果能得到皇上的青眼,那我們才能真正的成為宮裡的貴人,不然我們在宮裡永遠也無法真正的抬頭做人。」

  春兒看看大妞:「她紅鸞能做到我們當然能做到。」提到紅鸞讓她們的臉色都變了變,她看向自己的腿:「我想應該是真的斷了,就像、就像她說的一樣。」

  大妞沉默了一會兒:「她說過的,只要我們敢亂來亂說話,腿就會斷掉。妳實在不應該開口的,要知道,在宮裡最可怕人就是嬤嬤了,她們可是在宮中活了一輩子的人,妳永遠不知道她們有些什麼手段。何況,宮中女人們會武的是不允許的。」

  她有些怕的左右看看:「那嬤嬤好像什麼也沒有做,可是妳我心裡清楚,我們會無端的掉下假山嗎?而且跟我們的宮人也奇怪,明明在假山下等我們,最後卻變成那個樣子。想想,實在是可怕,我看以後行事小心無大錯,其它的都先放下,先安穩的過我們的日子吧。」

  「妳真的能放得下?」春兒有些不甘:「我看不得武紅鸞飛上枝頭變鳳凰,我真的恨不得用一切來換她摔在泥地上,永遠也翻不了身。」

  大妞又是一陣沉默後才道:「君子報仇。」她看一眼春兒:「在宮裡想活下去,妳要學會的第一件事就是忍,不會忍的人只有死路一條。現在這些其實真的不算什麼,妳在浣衣院裡才呆了多久,要知道之前我在宮奴院裡過的日子和浣衣院沒有什麼不同,天天都在擔心自己的生死。」

  春兒沉默了一會兒後:「好,聽姐姐的。」

  大妞卻歎氣:「只是現在我們不想做了,卻並不見得真的不用去做,妳以為華嬪娘娘她們會這樣放過我們?妳忘了我們會一躍成為宮中貴人是因為什麼嘛,唉,走一步看一步吧,在我們沒有握住自己的命運時,意外總是難免的。」

  她是宮中老人說完後就獨自回房了,相信春兒早晚會明白的。此時的紅鸞絕對不是她們能對付的,今天紅鸞那麼輕易的放過她們,她就應該想到定會有什麼後手才對,實在是太過大意了。

  所吃虧最大的莫過於她的位份太低,不管是太皇太后還是紅鸞,都是她頭上大山般的存在,如果現在她也是嬪甚至是妃,那麼絕不會如此被人擺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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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5章 追債

  大妞和春兒各自進屋的時候,紅鸞也和華嬪等人踏進了慈安宮。

  太皇太后坐在大殿之上,微瞇起眼睛看著紅鸞,在紅鸞的臉上沒有看到懼色,讓她的眉頭微微的一皺,不過眼中卻閃過喜色:「純貴嬪,妳的膽子不小啊。」

  紅鸞微笑:「向來不小的,太皇太后應該早知道了吧?說起來妾很久沒有伺候過太皇太后了,今天就讓妾來給太皇太后奉茶吧。」她說完走過去很自然的取代了尚儀的位子。

  華嬪看得雙眼冒火:「太皇太后為妾做主,純貴嬪無緣無故闖進妾的宮中,把妾打成這般樣子。」她說著話大哭伏地:「打妾也就罷了,還用針……」

  「太皇太后,請為妾做主,純貴嬪實在應該給我們姐妹一個公道的。」甯才人打斷了華嬪的話,狠狠的瞪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再開口。

  用針的事情豈能說出來,要知道那針可不是紅鸞所有,也不是紅鸞帶去的,細究之下有錯的人還是華嬪,受連累的依然是上官家。

  華嬪情知自己著急之下差點說錯話,便同時和寧才人叩頭求太皇太后為她做主,雖然全身疼痛難忍,這仇她也只能日後想法子再去報了。

  太皇太后看看華嬪皺起眉頭,相比寧才人而言,她的樣子好看多了,臉上也不過是有幾道指痕,頭髮和衣裙有些淩亂,除此之外看不出還有其它的傷處。聽她所言紅鸞還打了她,但是衣裙上無血漬,當然打得也不算重了。

  再看一眼樣子比起華嬪要狼狽很多的寧才人,太皇太后對華嬪更為不滿:寧才人的沉靜怎麼看都比華嬪的痛哭要順眼的多,也更有皇后應該有的氣度。

  紅鸞把茶放到太后的手中:「太皇太后,前些時候您在寢宮中所說的事情,要不要奴婢稟於皇帝知道?」她定定的看著皇太后,帶著三分溫柔的笑意,看上去心情很好。

  太皇太后的心情卻不好,迎著紅鸞的目光:「妳沒有稟於皇上嗎?」

  她倒是有七八分的相信,因為皇帝近日來並無半絲的異樣,使得她放心不少。也因此,她才更想快些除掉紅鸞,當真是迫不及待啊。

  紅鸞擺了擺裙子:「走了一路出了一身的汗呢。太皇太后沒有吩咐,妾怎麼會胡亂就向皇上說些什麼呢?也許,太皇太后想自己對皇上說,妾認為那是最好的。」她說完又捶了捶自己的腰,完全不把跪在地上的華嬪和寧才人放在眼中。

  華嬪沒有想到自己的哭訴頂不上紅鸞一句話,她真懷疑上面坐的人不是她的姑祖母:「太皇太后,請為妾做主啊,純貴嬪無禮宮規……」她的淚水滴在厚厚的大紅地毯上,想用淚水讓太皇太后明白她受了多大的委屈。

  寧才人悄聲道:「妳省省吧,少說兩句話比較好。」

  她是良言,可惜華嬪聽不進去。

  太皇太后抬頭看過來皺眉:「成什麼體統,妳知道宮中規矩如此模樣如何見人?還不進去收拾一番再過來,今天皇上可是要來哀家這裡用晚膳的,君前失儀可是大罪。」她喝斥完華嬪後把茶又遞給紅鸞,「好茶,賞。」

  看到太皇太后對紅鸞居然如此和顏悅色,而且還容她在身邊伺候,華嬪張大了嘴巴,如果不是寧才人扯她一把,她真的就忘了下去更衣梳洗。

  就算是退下來,她看看寧才人:「我們就算能見到皇帝又如何?」

  寧才人看她一眼:「不知道妳見了會如何,但是我見皇帝一面總是好事。」她說完扔下華嬪自跟尚儀去了,而把華嬪丟給女史照顧。

  華嬪馬上一凜,盯著寧才人的背影半晌,才平靜的道:「有勞女史了,辛苦妳。」

  她平常道完辛苦,就會有人拿出銀子或是物件來賞人,可是今天她貼身的宮人好像沒有聽到,根本沒有取出任何東西來給她。

  這讓華嬪很不滿的瞪過去,卻看以貼身宮人輕輕搖頭,拍了拍衣袖搖頭,示意她身上什麼也沒有。直到此時華嬪才想起來,她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送給了紅鸞,現在根本就沒有什麼東西能賞人。

  無奈之下她伸手取下頭上的釵來:「今天被人氣壞了什麼也沒有帶在身邊,這支釵……」

  就在此時小順子飛奔過來叩頭:「娘娘,我們娘娘說讓您把我們娘娘的東西都交給小的帶回去給她。」說完他的目光在華嬪的手上一轉:「娘娘現在身上所有的飾物都是我們娘娘的,至於衣服,我們娘娘說了就送給娘娘吧,不用再讓小的帶回去。」

  華嬪的手猛地握住手中的金釵,真的沒有想到武紅鸞能做這麼絕,在慈安宮裡還敢向她討要頭面首飾,尤其是現在實在是讓她丟了極大的臉面,當即狠狠的把手中的金釵擲在地上:「給妳。」

  接都會她把頭上、腕間以及腰間的飾品都扔到地上,轉身氣沖沖的道:「走。女史今天辛苦明天我求太皇太后的恩典,賞妳一個九品的正信做。」她這話也是在譏諷紅鸞。

  小順子卻高聲留人:「娘娘,我們娘娘還有便信給娘娘。」

  華嬪氣得轉身:「滾!」喝完後又改了主意,擺手讓貼身宮女過去取信:「拿來,本宮到要看看她還有什麼話要對本宮說。」她想看看能不能在紅鸞的便信上找出錯來,能讓她有機會好好的「回報」紅鸞一番。

  看了便信一眼她恨恨的伸手把脖子上所掛的金瓔珞,還有貼身所帶的玉佛都扯下來擲到小順子身上,話也不說臉色鐵青的扶著宮人的手就走。

  她連看也沒有看女史,也不打算再示好,因為她今天實在是丟盡了臉面,再向個女史示好,也只會讓人看輕她罷了。

  太皇太后看到小順子給紅鸞的東西後微皺眉頭:「這些東西……」她都是識得,剛剛好像還在華嬪身上,而且上面也明明有上官家標記。

  紅鸞若無其事的把東西收到袖袋中:「沒有什麼,剛剛妾只是讓他去替我去追債了,我不習慣人家拿了我的東西不還。」
第726章 能相信的人

  太皇太后聞言眉頭皺得更緊:「追債?」她上官家的人怎麼可能拿人家的東西,又怎麼可能欠人家債,如果說有人欠了她上官家之人的銀錢不還,還是極平常的事情:「我看那些東西好像是鳳華的?」

  紅鸞已經坐下,是太皇太后親賜的座——在她的暗示下,她剝好一隻蜜桔一瓣一瓣放進嘴裡吃著:「太皇太后好眼力,但是您說錯了一點,應該說這些東西原來是鳳華的,但是現在卻是妾的了。」她吃得很香甜。

  太皇太后放下臉來:「妳不要太過分了,以為哀家當真不敢把妳如何嗎?」她盯著紅鸞眼睛裡幾乎冒出火來:「適可而止,不然哀家現在就治妳的罪。」

  紅鸞笑起來:「太皇太后完全可以,隨便就是。」她說完伸個懶腰:「妾是沒有憑證,但是妾只要大喊一聲就足夠了,妾真的不相信您這慈安宮裡人人心中只有您,萬一日後傳個什麼風聲到皇上耳中,那可同妾沒有關係。至於這些東西,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啊,華嬪立字為據可不是妾強搶的。」

  太皇太后瞪著紅鸞,額頭的青筋暴起又漸漸平復,最終她平平靜靜的道:「什麼字據,讓哀家看看。」

  紅鸞卻又拿起一顆蜜桔來,桌上有不少的瓜果鮮品,但她只吃桔子一種:「太皇太后要看得話等一會兒吧,等到皇上來時妾自然會給太皇太后過目。您不介意妾留下來伺候您用膳吧?」她笑著把桔子放進嘴巴裡:「太皇太后這裡的東西就是好吃。」

  太皇太后忍著氣道:「人多熱鬧反而吃得能多些,純貴嬪有這等孝心哀家很高興。」她擺手:「都退下去吧,哀家有幾句話要和純貴嬪說。」

  殿中之人都退了下去,小順子、春芳也在紅鸞的示意下退出:也沒有什麼好擔心的,看得出來太皇太后對他們主子有點敢怒不敢言呢。

  眾人退走太皇太后並沒有立時開口,紅鸞當然不會著急仔細剝著她的桔子,然後再細經細的品嘗,不問太皇太后有有什麼話要對她說。

  太皇太后看著紅鸞把桔子吃完,才歎氣道:「哀家倒真的有心留妳在慈安宮裡的,只可惜妳卻生出其它的念頭,又對哀家做出那麼大逆不道之事,還以為今天哀家會放過妳?來人,給哀家把純貴嬪拿下。」

  她忽然間翻臉發作,在叫來人時把手中的杯子重重的摔在地上,殿上的帳幔之後馬上湧出七八個太監,個個孔武有力。

  看得出來太皇太后是早有準備,所以才會有這麼一番佈置:只是她很清楚紅鸞的性子,能捨得出她的兩個侄孫女,還當真是下足了本錢的。

  「妳不用再開口說什麼妳已經把那些話告訴給了誰,或是寫在何處由誰保管,」太皇太后不讓紅鸞開口:「我把妳的人都分出去了,妳身邊的兩個小太監天天有人盯著,而那個春芳的宮人根本不得妳信任,其它的人都是剛剛跟妳的——妳沒有交給兩個小太監,那妳還會交給誰了?不要當哀家是個老糊塗,哀家沒有把握會動妳嗎?」

  「妳安心領死吧,這裡的每個哀家都信得過的人,不要再想耍什麼手段心計,如果妳乖乖的哀家還能讓妳死得痛快些。」她把手指上的甲套拿下來一支,在水杯裡攪了好一陣子,「哀家賞妳的,喝吧。」

  紅鸞被七八個太監圍住,心知是打不過的,想跑也不可能,「您以為人就那麼可以相信嗎?秘密由我們兩個人知道,變成這麼多人知道,太皇太后這次可不太英明哦。」

  太皇太后笑了,大笑,紅鸞從不曾見她如此笑過。

  她笑完指著那些太監們道:「妳以為他們為什麼能讓哀家完全相信嗎?那是因為他們沒有一個人識字,且割掉了舌頭又刺聾了耳朵,妳說哀家有什麼可擔心的。」

  紅鸞臉色大變的站起來,那些太監只是冷漠的看著她不言不動,不要說是臉上就是眼中也全無半點波瀾:看清楚後她相信太皇太后的話是真的,眼前的人根本是什麼也聽不到的,怪不得太皇太后叫了來人還要摔杯子。

  「太皇太后想得周全,」紅鸞看著桌上的杯子:「只是這樣就想要妾喝了這盞茶,妾還是不想領命的。」

  太皇太后也不看紅鸞,把指套仔細的擦拭乾淨後說道:「哀家不喜歡強迫人,所以你最好還是把茶喝了的好。」

  紅鸞搖頭:「妾絕不會喝的。」

  太皇太后抬頭看著紅鸞一笑:「當真?」

  紅鸞點頭答得肯定:「當真。」她豈能就這樣死掉?這盞毒茶她是不會喝的。

  太皇太后把毒茶拿起來:「妳可知道這茶裡的毒,可是哀家命人特意為妳準備的,喝下去沒有痛苦,只是想睡一覺而已,妳如此辜負哀家的好心,那哀家也只好把怒氣發作到福王妃和韓家去了——我是喝,還是不喝呢?」

  紅鸞盯著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如此做不怕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她不敢相信太皇太后居然用韓家和福王妃來威脅她。

  「想找個藉口還難嗎?」太皇太后笑得自在:「一襲做工不甚精良的龍袍足以滅了韓家的九族,妳說哀家這主意好不好?」她把茶往前遞了遞:「妳是接茶還是想看到韓家滿門人頭落地,全在妳的一念之間。要哀家說,還是妳接了茶喝下去的好。」

  「妳知道了那樣的事情,還敢對哀家動手,哀家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過妳的,韓家的九族死光妳還是一樣要死的,想好沒有。」她把茶又往前遞了遞:「喝吧,味道據說還不錯。」

  紅鸞盯著太皇太后的眼睛:「我義父赤膽忠心,太后妳如此做就是自毀長城。」

  太皇太后笑得眼睛都彎了,「要怪的話只能怪妳,誰讓妳認了韓家為親呢?再說,韓將軍再赤膽忠心,那也是對朝廷對皇上,同上官家、同哀家有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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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7章 臉上的熱鬧

  紅鸞憤怒:「妳何必還要找藉口,不就是怪我義父娶了義母那樣的妻子,還生了我姐姐那樣的女兒,讓妳太皇太后在人前顏面盡失,讓妳們上官家名聲受損嗎?我義父家該死,是因為我那個姐姐竟然敢和妳們上官家的女兒爭短長,使得福王有意要毀了和上官家的親事,要害得妳上官家顏面盡失,妳才容不得他們一家人活在世上!」

  太皇太后把茶遞到了紅鸞面前,茶盞就貼在紅鸞的手指上:「對,哀家原來就說過妳是個冰雪聰明的人,韓王妃當然不能活,但是韓家眼下卻不會死,妳知道朝廷還需要他,但是妳堅持的話,哀家也不介意讓他們一家人現在就赴黃泉。要不要韓家人多活些日子,全看妳的意思了。」

  紅鸞氣極也無法可施,看著近在眼前的茶盞,她輕輕的張開了手掌。

  太皇太后臉上帶笑看著紅鸞,她早就知道紅鸞會喝那杯茶的:「這就對了,哀家不喜歡強迫人,妳早點這樣聽話多好?」她笑容裡有掩不住的得意,那狹長的丹鳳眼現在全無半絲美感只見到陰狠而已:「喝吧,不要等了,哀家告訴妳皇上是不會這個時候來得。」

  她早就算準了一切,知道今天沒有任何人能救紅鸞的,而她現在要殺紅鸞極為容易,不讓人動手非要紅鸞自飲毒藥下肚,除了對皇帝好交待外,更多的是她喜歡看到紅鸞在生死之間掙扎的樣子。

  紅鸞緊緊的握著杯子,淡淡的水氣嫋嫋升起撲在她的臉上,茶水的香氣裡有著明顯的甜味。喝,她就要棄家仇於不顧;不喝,卻要棄韓家人於不顧,其中的選擇讓她不知道如何做才是對的。

  她痛苦的想了好一陣子抬頭:「如果真的讓我選,我還真的要為難死,不知道應不應該喝它呢。」

  「什麼?!」太皇太后猛地坐直,身子向前傾盯著紅鸞:「妳難道不肯嗎?」她聽不太懂紅鸞話中的意思,但是她不想喝這杯毒茶,她卻聽得很清楚。

  紅鸞點頭:「不想喝,不過不喝又實在浪費了,還是太皇太后妳自己享用吧。」她說完對著太皇太后就把茶水潑了過去。

  太皇太后嚇了一跳,只來得及把眼睛合上,被那碗茶淋了一頭一臉,尤其是頭髮上還有幾粒水珠,在西斜的陽光下折射出極漂亮的光芒來,只是可惜它的美不為太皇太后所喜。

  水並不燙,潑到臉上並沒有燙傷她,那些毒也沒有看出要發作的樣子來,只是現在她的樣子極為狼狽。但眼下太皇太后可顧不得她的樣子如何,因為那碗茶裡可是毒藥啊,天知道潑在臉上會不會讓人中毒。

  她馬上用袖子、帕子擦臉,連呼吸都屏住了,只可惜袖子、帕子都是濕得,都是毒藥,她情急之下,顧不得抓起桌上鋪得盯桌巾來擦。

  紅鸞只是動也不動看著她,而那些太監們沒有得到太皇太后的命令,居然還是把紅鸞圍住不動,沒有人去伺候太皇太后,使得紅鸞多看了他們一眼。

  她很懷疑這些人是太監,反而像是死士之類的人,也只有他們才會如此看重命令,而在巴結奉承上一竅不通。

  太皇太后擦完臉後抬頭,紅鸞忽然忍不住大笑起來,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也就罷了,最後還笑得跌坐在椅子上起不來,笑著笑著緩過一口氣,只要一看太皇太后,她就會笑得更厲害。

  現在的太皇太后如果不是那一身服飾,絕不會有人能認出她來:那張臉說是猴屁股的話,猴子肯定不會同意的,因為它的屁股只有一種顏色而已。現在太皇太后的臉上,紅色是比較多的,但是還有黑色、有白色、有點點閃著亮的藍色……等等,就好像是在臉上開了漿染鋪子,不是一般的熱鬧啊。

  那七八個太監看到太皇太后的臉後,雖然人人都還在努力的目不斜視,但是已經有人明顯有了情緒反應,只是還沒有人笑出來:如果現在太皇太后離開,他們肯定也會像經紅鸞一樣大笑而特笑的。

  太皇太后被紅鸞笑得更為惱怒:「成何體統,目無尊長!哀家要降罪於妳,哀家要處死妳。」

  她也知道自己的臉現在肯定不成樣子,可是紅鸞還沒有死,她不能就這樣去梳洗更衣,所以想趕快把紅鸞弄死。

  她連連做了幾個手勢,可是太監們卻無動於衷,而她的舉止落在紅鸞的眼中,讓她笑得趴在桌子上:「太皇太后,妳是想笑死我嗎?這種處罰倒真是別致,不過妳實在是不適合跳舞的,還是不要再手舞足蹈了。」

  太皇太后氣得臉發黑,不過因為臉上的顏色很多,又混合在一起形成新的顏色,讓人根本看不到她臉的本色,那些亂七八糟糊到一起的妝,倒真讓她有幾分喜怒不形於色——和她平常不動聲色的不一樣,現在是妳根本就看不見。

  「妳笑,哀家看妳能笑到幾時。」她猛地揮動胳膊:「動手,動手,給我吊死她,吊死她!」原本她就想有這個法子弄死紅鸞的——紅鸞不是喜歡懸樑嗎,讓她這次吊個夠!

  那些太監剛剛是分了神,因為他們忍笑忍得很辛苦,幾乎要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能保持住眼下面無表情動也不動的樣子,不過他們實在是不敢多看太皇太后,生怕自己再看一眼就撐不住了,以至於太皇太后下得命令他們沒有看到。

  太皇太后大叫大嚷也沒有讓太監們動一動,最終還是太監們看她發作時碰到地上的杯盞碎片才正眼看向她,然後才明白要讓他們動手殺人,當即就撲向紅鸞。

  紅鸞抓起桌上杯盞砸過去,可是無奈這些太監人太多又不怕疼,她根本不是人家的對手,三下五除二就被太監們捉住按倒地上。不過她就是不跪,而是坐在了地上。

  太皇太后盯著她的眼睛做出手勢,讓太監們把白綾拋到低矮的柱梁上:「哀家今天如了妳幾天前懸樑的心思,妳是不是很開心?」

  她說完笑了笑,那花花綠綠的臉讓她的笑仿佛是惡鬼一般:「去死吧,哀家就不陪妳了。」
第728章 千鈞一髮

  太皇太后沒有什麼可以擔心的,皇帝現在正忙於政事,今天的事情比往常可多得多,且多是有關民生比較瑣碎、又易讓朝臣們有爭執的事情,皇帝是無法分身他顧的,就算是皇帝知道紅鸞進了她慈安宮,可是之前的紅鸞沒有關點虧的。

  如果皇帝當真擔心紅鸞在她在這裡吃虧,扔下朝中正事趕來的話,那他就不是個好皇帝,不但會令大臣們很不滿意他,也會讓朝臣們遷怒於紅鸞——皇帝不會不清楚這些道理,應該不會給自己和紅鸞找這麼大的麻煩,免得讓紅鸞成為朝臣們的眼中釘,欲除之而後快。

  宮妃如果讓明臣們不滿,嘿,所帶來的麻煩可不是宮中麻煩可比的。總之,就是皇帝不能分身前來紅鸞死定了,如果皇帝萬一今天頭腦發熱趕來了,那紅鸞也不過是晚死幾日,有了朝臣的支援,太皇太后更是有很多法子可以弄死紅鸞。

  至於宮中之人,她想弄死武紅鸞誰能攔住她?皇后今兒不在宮中上香禮佛去了,而其它的人不敢在她面前胡亂說話的,因此她說了讓紅鸞去死後,便很安心的要帶人去重新梳洗更衣。

  「太皇太后,妳老了。」紅鸞倒是沒有什麼懼色,只是對於被人制住很有些不滿意:「聽妾相勸還是好好的養老,不要再操心朝事與宮事為好。」

  太皇太后連頭也不回,當然更懶得回話,反正紅鸞是死定的人,不會有人能救得了她,也沒有人敢來救她,一個將死之人要痛快兩下嘴巴她能理解。

  「先皇后的死是不是因為她不姓上官,也和上官家沒有半分干係,是不是?」紅鸞看來就是想要留住太皇太后:「承露殿的原主人雖然是不姓上官,但是她的母親好像是姓上官的,對不對?」

  太皇太后回頭看向紅鸞:「妳知道的不少,但是妳更要死。此時說這些話也救不了妳,懂嗎?看來,哀家不看著妳死,我是不安份的。」她轉身又走回去坐下:「想說什麼就說吧,妳知道時間不多。」

  那些太監正在努力把紅鸞掛到白綾上,只是要把一個活人掛在白綾上並不容易,因為紅鸞今天可不想懸樑。

  一邊在那些太監的手中掙扎著,紅鸞邊對太皇太后道:「只是和上官家有關係的人可不止承露殿原主人一個,為什麼她會死了,又為什麼皇后在其後不久就病死了呢了?我想太皇太后是最清楚的人吧?」

  太皇太后盯著紅鸞:「妳想知道哀家就成全妳。皇后之位並不是非要上官姓的人坐上去,但是卻要自重些不要以為飛上枝頭成為鳳凰,就不知天高地厚,要知道這宮裡真正做主的人是哀家不是皇后!而一個不聽話的皇后會帶來很多的麻煩,比如承露殿的事情。」

  紅鸞和頭努力的晃動著:「承露殿的原主人不是死在皇后手上的!」她並不知此事,只是福至心靈忽然間想到的。

  太皇太后冷笑:「對,是哀家的主意又如何?但是宮中上下都知道她是死在皇后的手上。」她陰森森的笑了笑:「就像妳,死了之後宮中也會有很多人以為妳是死在皇后的手中。當年的那人和妳怎麼有點相似,都是惹人厭的強自出頭。」她彈彈手指:「至於先皇后到底是怎麼死的,又死在何人之手……」

  她看著紅鸞:「妳就要見到她了,到時好好問問就成。那也是個聰明的,想來此時應該全想通了吧?只是,聰明的還不夠罷了。」

  有兩個太監疊起羅漢來抓住了晃動的白綾,而另外兩個太監疊起羅漢來抓住的是紅鸞的頭。

  看到紅鸞這次再也掙不脫,太皇太后放鬆的歪在椅子上:「哀家今天動手還真的很是時候,真沒有想到妳知道的這麼多,不過不要緊了,以後就是塵歸塵土歸土,沒有什麼能讓哀家擔心的。」

  看到紅鸞的頭被掛在白綾上,她瞇起眼睛來:「哀家會讓人厚葬妳的,妳在黃泉路上如果肯等一等,不久就會有人和妳做伴,免得一個人孤獨是不是?哀家待妳可真是極好了,妳還有什麼怨言?」

  紅鸞被套進白綾裡,她用雙手緊緊的握住白綾,看著太皇太后:「妳想除掉皇后?我告訴妳,不管現在的皇后如何?妳們上官家也不可能再有人成為皇后。」

  太皇太后並沒有讓太監們去捉紅鸞的手:「哀家就在這裡等著,看妳能支持多久。我們上官家就是後族,皇后之位肯定還是上官家的,只可惜妳是看不到了。」她要看紅鸞在白綾上為自己能多活一會兒而掙扎,最後因為力盡而絕望的臉。

  紅鸞用力握住白綾,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說話,兩臂越來越酸也越來越無力,感覺身體也越來越重,雖然她只不過支撐了幾句話的功夫而已。她清楚的看到太皇太后眼中的得意與欣賞——在欣賞她絕望的樣子。

  她惡狠狠的瞪太皇太后一眼:「我死了在黃泉路上一定會等著妳的。」只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就讓她力氣全失,雙手終於無力使得頸上一緊,馬上就不能呼吸了。

  「怕不怕?」太皇太后相信這是她對紅鸞說得最後一句話了。

  就在此時殿外傳來紛亂的聲音,太皇太后剛剛聽到,還沒有來得及吩咐什麼,殿門被猛地推開,尚儀帶著很多人衝進來。

  太皇太后受驚之下就想發作,因為這些人不得召喚就進來,實在是沒有規矩之極,再說此時紅鸞就要死了,只要再給她一點點的時間,紅鸞就會死定了。

  最氣人的就是尚儀一個人闖進來就罷了,居然還帶著這麼多人,紅鸞死後的佈置便成為難題:要封住這麼多人的嘴巴,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尚儀卻沒有向太皇太后行禮,衝過去和另外一個宮扶起太皇太后就跑,抬頭時看到紅鸞掛在那裡,大叫:「快,救下純貴嬪。」她腳下卻沒有停的扶著太皇太后就向殿外衝,還不停的催促:「快、快,大家快一些。」

  紅鸞被人放了下來,她彎腰咳著的時候抬頭看過去,和太皇太后的目光撞上她微微的笑了笑。她,依然還是得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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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9章 代天而行

  如果尚儀她們晚來哪怕半盞茶的功夫,紅鸞也死掉了。所以,闖進大殿來的尚儀等人來得很及時。

  自殿門被推開,尚儀帶著人闖殿,到架起太皇太后和救下紅鸞,都是極快的速度,根本就沒有給太皇太后開口的機會,到紅鸞被救下來時,太皇太后已經被人駕著快步出了大殿之門。

  她看到紅鸞的笑容氣得喝斥:「妳們在做什麼,瘋了嗎?」

  尚儀跟了她多年,今天行事如此荒唐是從來沒有過的,但她也沒有懷疑尚儀是來救紅鸞的,但是卻當真壞了她的大事,當然讓她很惱火。如果此時扶她的人不是尚儀,說不定她一個耳光已經打過去了。

  她用了那麼多的心力,安排了許多,甚至還把兩個侄孫女捨出去才引得紅鸞入局,卻沒有想到在最後關頭卻功虧一簣,令她現在心中的滋味自己都說不清楚,反正氣也是要氣爆了、惱也是要惱死了,使她生出恨不得把所有闖進來壞事之人全殺掉的念頭。

  尚儀腳下卻沒停半分:「走水了,太皇太后,我們慈安宮裡走水了。」她說完還不忘繼續大叫著讓人收拾太皇太后重要的、心愛的玩意兒。

  太皇太后聽得驚愕:「走水,怎麼可能?!」她在宮中這麼久,什麼荒唐的事情沒有見過,但是走水尤其是在她慈安宮裡是絕不可能的,再也沒有比這更荒謬的事。

  但是自殿門入眼的全是灰色的如同霧氣般的輕煙,被寒風吹著四處飄散,雖然煙氣淡淡的但是那嗆鼻的火煙味提醒她,慈安宮裡真的走水了,而且現在還沒有被撲滅,因為那煙氣自殿後飄起越來越濃,嗆鼻的味道也越來越大。

  這次她不再喝斥尚儀,反而握緊了尚儀的手心,確定最貼心的人還是尚儀,最忠心的人也是尚儀。現在她不用人再拉著她走,她自己就走得飛快,反而是扶著她的宮人有點跟不上她的腳步:此時慈安宮是不能久留的,還是快快離開找個安全的地方為上。

  步出慈安宮的大門,太皇太后才回頭看一眼住了多年的地方,眼裡湧出來太多的不捨:「東西搶不出來就算了,不值得為幾件死物再讓人丟掉性命,只要確定那幾樣東西在就好,妳去打點打點吧,也莫要讓那些小人再趁火打劫昧了宮中之物。」

  尚儀答應著行禮匆匆,又返回了慈安宮內,此時的慈安宮上空已經是濃煙滾滾、隱現火光了。

  紅鸞就跟在太皇太后的身後,輕輕走上前去,擺手讓宮人和太監走遠點,淡淡一笑道:「我不怕,只是不知道現在太皇太后是不是也不怕?」她說完看看遠處:「算算皇上應該也差不多要到了,太皇太后您算錯了此事——我想不管有什麼天大的事情,皇上還是不會不顧太皇太后的安危,您說是不是?」

  她說到這裡看一眼慈安宮內,走到太皇太后身邊輕聲道:「這火來得還真是及時啊,太皇太后您說是不是?如果是天火的話,太皇太后您就要好好的去拜拜佛,想想自己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讓上天降下如此懲罰來。」

  太皇太后聽完臉色一顫:「天火?」她似乎是不相信,又似乎有些害怕:「不是妳動的手嗎?」她剛剛還沒有想到是紅鸞動的手腳,可是聽到天火二字心裡有些不穩。

  紅鸞笑笑:「太皇太后您認為呢?說到天火我倒是想起宮中一件傳聞來,聽說承露殿的主人停靈的佛殿也引來了天火,連人帶殿堂是燒得一乾二淨什麼也不見了呢。還好,慈安宮裡應該不會有什麼人被大火燒死才對。」

  太皇太后聞言臉色大變:「住口!」

  再看看得風相助的火勢越來越大,濃煙滾滾沖天而起的樣子:「真的不是妳動的手嗎?嗯,妳應該不會料到哀家今天會動手的……」她的臉色猛地蒼白。

  她是太皇太后,就算是一國之君想要治她的罪,因為孝道也不可能,除非她做下了天大罪事,因此來說她已經沒有什麼可以怕的,可以畏懼的,幾乎是想做什麼就可以做什麼了——謀逆是不可以的了,但,她怕天罰。

  紅鸞伸手扶著她向後退去,後來她們登上附近的假山,才讓太皇太后的臉色緩和下來,因為一路上紅鸞都沒有答她的話,這讓她心裡更加的不安,「到底是不是妳動的手,還是當真是天火?」

  「太皇太后也有怕的時候?」紅鸞微笑看著慈安宮:「您在慈安宮住了很多年吧?這些年來宮裡宮外人的孝敬、您的心頭好都在那宮裡,而且慈安宮聽說和原來已經有很大的不同,想來您也極用了心思讓人打理出來的,是不是?」

  太皇太后聞言看看火光沖天的慈安宮,那些救火的水龍噴出來的水,還真是沒有多大的作用,反而在灰霧當中又添了水氣,火勢並沒有見小。

  她的心抽痛起來,就像紅鸞所說慈安宮裡傾注了她十幾年的心血,那裡是她感到最舒心、最安全的地方了。

  紅鸞看到他的神色輕笑:「看得出來您是很心痛很心痛的,那我就放心了。」

  太皇太后猛地盯上紅鸞:「真的是妳所為?」

  「不能這樣說吧,太皇太后,」紅鸞看著慈安宮的大火:「我小時候很喜歡冬天,不止是有雪而且到了年節時村裡會燃起大火來,把半個天都映得通紅,很暖和得,那火光,也極漂亮。今天能再看到一次,還真要謝謝太皇太后妳呢——怎麼能說是我動的手,應該說是上天要借我的手給太皇太后您一次天罰,提醒您不要再做惡事了。」

  太皇太后聞言氣得一把抓住紅鸞:「妳燒了哀家的慈安宮,妳居然把哀家十幾年的心血付之一矩,妳居然把先帝和哀家有歡樂日子的地方毀得……」

  紅鸞看著她的眼睛輕輕的道:「如果您不是太皇太后,我今天要做的就不只是燒宮而是——」她伏在太皇太后耳邊清清楚楚的道:「殺掉妳。」說完她指了指天空:「代天而行。」
第730章 救命之恩

  太皇太后聽得莫名一陣心悸,然後才大怒就要揚手打人,可手卻被紅鸞緊緊的握住,她怒道:「妳好大的膽子,哀家要妳……」

  「太皇太后要做什麼?」紅鸞看著她的眼睛,「您是要殺掉我,不只是說說已經做了,只是結果如何呢?」

  她看一眼那火光映紅了皇宮的慈安宮:「妳想要降我的罪,說那火是我放得嗎?您可要想好了再說話,我的人都不在身邊,唯一帶在身邊的小順子三人就在慈安宮宮外,很多人都看到他們了,而我,卻被您捉住險些殺掉,妳說我要如何才能去放火?」

  太皇太后瞪著她:「妳說過是妳動的手,妳可以安排其它宮奴混入慈安宮行事。」

  紅鸞微笑:「哪個聽到我說是我動手了,我只是說這是天罰。至於太皇太后所說,總要找出那個放火的宮奴來才成,但是我能保證您找不到,因為所有宮奴今天在哪裡做什麼都有記錄在案,且有人證,您空口一句話,就算是金言玉律也不能平白冤枉好人的,是不是?」

  她說完看看慈安宮的大火:「看來慈安宮是不保了,您如果還是一意孤行非要取我的性命的話,下次的天罰降下來,會不會直接在太皇太后您就寢後,把天火放進您的寢宮,讓您跑也跑不出來呢?」

  太皇太后臉色一變認真看看紅鸞:「妳好大的膽子。」她看得出來紅鸞不只是在說說,如果逼得太緊了,紅鸞當真會說到做到的。

  紅鸞淡淡的回她一句:「妳死總好過我死是不是?說到膽子我向來不大的,只不過兔子膽小逼急了也會咬人的,對不對?妳我的福禍全在太皇太后的一念間。」

  「妳死得快些、早些哀家也就可以天天睡個安穩覺,這才是長久之計。」

  太皇太后真想把紅鸞推下假山,只是太監宮女們雖然沒有在身邊,但是也並沒有走得太遠,不能落在人眼中,她只能忍住了。

  紅鸞笑了笑:「太皇太后,誰會死得快些早些,這個還很難說呢,妳說是不是?要不,您再試試我也不反對,只是老天要降罪的時候,會不會讓您有這麼好的機會跑出來,那我可就不清楚了。」

  太皇太后緩緩的坐下,她被氣得兩條腿有些發軟,「哀家如果有個萬一,妳以為妳就能逍遙快活?上官家的人不會放過妳,如果事情有丁點的敗露,就算是皇帝也保不住妳。」

  紅鸞針鋒相對的盯著她的眼睛:「無妨,黃泉路上能讓太皇太后相候,我還有什麼不滿意的?至少,比我一個人死了在黃泉路上苦候您要好得太多了。」她坐在太皇太后對面:「慈安宮就這麼沒了,還真是可惜啊。」

  太皇太后聽到後轉頭看一眼,心頭又是一痛,怒瞪紅鸞卻再也說不出其它的話來:看來紅鸞是料到她要動手,才會安排好火燒慈安宮,敢燒了她寢宮的人,當真是沒有什麼是不敢做的。

  「妳怎麼知道哀家今天要動手?」她就是想不明白此事,因為知道此事的人只她和寧才人、華嬪——侄孫女當然是信得過的,但難保她們不會告訴身邊人,可能走露了風聲也說不定。

  事敗並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不知道事情壞在哪裡,身邊有什麼人是不可信得。她倒是很快定下心來,不再理會背後遠處的熊熊火焰,追問她這次事敗的原因了。

  紅鸞淡淡一笑:「換成太皇太后是我,您會不會說?」她看向慈安宮的大火伸個懶腰:「很好看的景致,只是可惜如此美景不能時時觀之。太皇太后您想那些有的沒的,不如想想您今天晚上要睡在哪裡更好些。唉,不知道太皇太后換個地方睡習慣嗎?」

  自慈安宮出來後,紅鸞就氣定神閒的步步不讓,寸寸緊逼,讓太皇太后感覺自己喘口氣都很難。

  她臉上的怒氣全消失了,輕輕長歎:「宮裡果然已經是妳們的天下了,哀家還是應該去侍奉佛祖的。」

  紅鸞聽到後沒有作聲,對太皇太后這句話,她也只是聽聽而已,不會就此相信的。仇,早就結下了,現在不過是太皇太后給她一拳,她還一腳的事情罷了,暫時的低頭與退讓都不可信得。因為上官家依然在,也只是聲名有些受損罷了,太后太后的根基並沒有動,她現在動不得太皇太后。

  紅鸞看著山下:「我以為甯才人和華嬪會最快趕來,沒有想到皇上先到了,孝心二字,平日裡還真的很難看得透呢,同姓也不見得就是一心,世事難料啊。」她感概兩句後並沒有再說華嬪二人的壞話,反倒慢不經心的道:「只是太皇太后要如何向皇上說明,我為什麼會在殿上險些被吊死一事呢?」

  太皇太后看著她:「妳就算是說出來又能奈何哀家?只是空口白話誣太皇太后之罪妳擔得起?」

  紅鸞指了指脖子上勒出來的紅痕:「這算不算是有憑有證?再者,只要皇帝聽說有那麼一回事就好,妾可沒有想把太皇太后如何,您現在可是全天下最尊貴的人,除了天罰外還會有誰敢治您的罪?」

  太皇太后看到皇帝一行人越來越近:「妳想如何?」

  「以前的、今天的我都代妳保守秘密,您呢也不要再找我的麻煩。」看到太皇太后點頭,紅鸞輕輕的道:「只是我怎麼相信妳?上次我說我不會告訴皇帝,皇帝到現在什麼也不知道,可是您卻差點殺掉我呢。」

  太皇太后哼了一聲:「那妳想如何,直接痛快的說出來吧。」皇帝一行快到山下了,她是真的有些著急。

  紅鸞搖著手中手帕:「不如我們一命換一命吧,您今天差點害我丟了性命,就此揭過去有點不太好吧,就由太皇太后親口說是我救您一命怎麼樣?自此之後我也就不必那麼擔心您再來害我了。」

  太皇太后聞言很惱火:「妳不認為太過貪心了嗎?」

  紅鸞無所謂的指指山下:「太皇太后拿主意吧,妾聽命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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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1章 回敬

  太皇太后惱恨在心,燒了她慈安宮的人就是紅鸞,威脅要把她燒死的人也是紅鸞:她很懷疑,如果不是紅鸞和她處在一個殿房裡,可能今天著火的地方直接就是那個大殿,她能不能活著出來真的很難說。

  但,現在紅鸞卻非要成為她的救命恩人!顛倒黑白的,讓她有點忍無可忍,但是紅鸞的心計更讓她在意:從此之後,無人會懷疑紅鸞和今天的大火有關係,要知道她可是差點和太皇太后一起被燒死呢。

  此時皇帝終於趕到假山上,一頭的汗水身上還有不少的灰塵,顯然是去過慈安宮了,看到太皇太后跪下叩頭:「讓太皇太后受驚,孫兒死罪。」

  他沒有看紅鸞一眼,紅鸞也是早避到一旁去。

  太皇太后眼中閃過柔和之色伸手相扶:「和你無關,快起來。」

  又斥皇帝身邊的人不知道好好伺候皇帝,怎麼能讓皇帝去慈安宮那麼危險的地方後,才拉著皇帝的手又道:「沒有傷到人已經是萬幸,哀家只是受了點驚嚇罷了,在這裡坐了這麼半晌,也好多了。」

  她說到這裡,抬眼看一眼紅鸞,知道皇帝遲早要和紅鸞說話的:「說起來,今天幸虧有純貴嬪相伴在哀家身邊,才沒有讓哀家傷到分毫。在尚儀帶人闖進來救駕後,純貴嬪就一直陪著哀家,更是護著哀家離開慈安宮到這裡略歇歇。」

  紅鸞聞言上前給皇帝和太皇太后行禮,當然要謙虛一番,便大大方方的做了太皇太后的救命恩人。

  皇帝上下看看紅鸞,當他的目光在她頸間的紅痕上掃過時微微的縮了縮,卻沒有讓任何人察覺:「如此實在是應該重賞純貴嬪的。」

  他說著話扶起太皇太后來:「還是到坤甯宮裡坐坐吧,這裡風大莫要傷到鳳體。」

  太皇太后不想去坤甯宮,但是想了想宮中還真是沒有其它的地方可去,只好點頭同意了:華嬪的位份實在是太低,她是不便在那裡小住的。

  想到要和那個可惡的皇后同住幾天,她便滿心的不舒服,想也知道皇后會是個什麼臉待她。

  「是要重賞純貴嬪,只是她剛剛抬了位份,實在不能再抬了,不然會後宮的人以為能一步登天,亂了規矩還是小事心生妄念就不好了。」她不想再讓紅鸞的位份升上去,總要壓一壓免得讓紅鸞以為可以為所欲為了。

  紅鸞安安靜靜的扶著太皇太后的另外一隻手:「太皇太后說的是,妾已經是破例,怎麼能再破壞宮中的規矩。相護太皇太后,那是妾本來就應該做的,妾不敢受賞。」

  太皇太后很和氣的看著她,「話不是這樣說,有功就要賞有過就要罰,這才是宮規的本意,雖然不能封但是可以賞的,皇帝,你看賞純貴嬪些什麼才合適呢,她當真是立了大功呢。」她把大功兩個字咬得有些重。

  紅鸞輕輕的推辭了一番,抬頭看看太皇太后:「妾真的不敢受封賞的,倒是慈安宮的火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原因而起,妾認為皇上應該著人細細的問問,太皇太后的安危可是大事馬虎不得,就算是有粗心大意所致,那粗心之人也不適合伺候太皇太后的。」

  妳不是奪了我的人嗎?她再看一眼太皇太后,現在,就應該是我奪妳人的時候了,也會以奪得很乾淨,並且會送她們到她們應該去的地方,就算妳貴為太皇太后,也不能把她們再弄出來。

  而且那七八個啞巴太監也很可疑,說他們是死士吧,功夫明顯不高,但是也練過點粗淺的拳腳,看他們的皮膚與脖子,應該是真的淨了身,這樣的人平常可沒有見過。正好趁這個機會好好的查一查,如果有什麼特別之處也好早做準備。

  皇帝馬上點頭:「愛妃所言極是,是朕只擔心太皇太后安危,完全忘了如此重要的事情。」他微揚聲:「孟大人,馬上著人把慈安宮所有的人都看管起來細細的問過,定要查清楚大火是因何而起。」

  太皇太后想阻止,可是皇帝只管安慰她:「太皇太后,事情定能查個清清楚楚,不能再有同樣的事情,不然孫兒真是萬死莫辭:您也不必操心這些事情,孟大人您也說過是個好樣的,事情交給他絕對沒有問題的。」

  太皇太后無法,眼下她不能因此和皇帝起爭執,因為皇帝完全是為她好,只得退而其次:「皇帝,尚儀是信得過的人,也是她衝進殿中告訴哀家和純貴嬪起火了,且多年一直是她跟哀家身邊,猛地沒有她伺候哀家還真是不習慣。」

  紅鸞開口:「是啊,尚儀絕不可能和大火有關係,太皇太后身邊也不能沒有人伺候的。」

  皇帝點頭答應後,讓孟統領一會兒把尚儀帶過來,扶著太皇太后上了車輦:「坤甯宮中皇后已經準備好了,暫時小住幾日,慈安宮應該就會收拾出來了。」

  車輦正要走,就看到遠處有人歪歪扭扭的走過來,皇帝打發人過去才知道是甯才人和華嬪,甯才人還好些,華嬪樣子很慘,兩個人都弄得半人半鬼,從頭到腳全是灰塵,好在兩個人並沒有受傷。

  太皇太后沒有理會她們,因為自著火到現在才看到她們姐妹,當然是她們先跑出了慈安宮,不然尚儀吩咐宮人太監搜救東西時,不可能看到她們不予理會:逃命之時卻根本不理會她這個姑祖母。武紅鸞有一句話說對了,孝心可不是憑同姓就肯定有的。

  皇帝看到華嬪走路好像很痛苦的樣子:「妳是不是受傷?傳御醫。」

  華嬪和寧才人跪下行禮哭成淚人兒,顯然是嚇得不輕根本說不出一句話來,也就沒有答皇帝的問話。而皇帝以為她們是在慈安宮裡受的傷也很正常,便留下幾個人照顧她們二人及她們的宮人,讓她們在這裡等車駕來了後先各自回宮,晚些時候他會去看她們的。

  看著皇帝和太皇太后遠去,寧才人倒是很快收了淚,坐到一旁歇著,依然是驚魂未定的樣子,而華嬪卻還是在跪在地上大哭不止,誰也拉不起她來。

  紅鸞回頭看了華嬪二人一眼道:「太皇太后受了驚嚇,一會兒要吃碗安神湯才成。」她細心的給太皇太后的腰後放了圓枕:「您先瞇一會兒吧。」

  宮殿被紅鸞燒了,身邊的人也被紅鸞一句話收監了,現在的太皇太后幾乎成真正的孤家寡人,哪裡還能睡得著?
第732章 封候拜將

  太皇太后知道紅鸞所為都是故意的,就是為報復她先前的所為,但是比她做得更為徹底罷了。她現在卻沒有功夫和紅鸞生氣,所有的心思都用來擔憂紅鸞要把她的人捉起來是不是別有用心:只是單純的回敬她之前把紅鸞的人弄走,還是說本就是個藉口其實是為了……

  她的眉毛顫顫,可是皇帝就在身邊,她也不能說其它,看看侍立的紅鸞什麼也沒有說,轉念頭想把幾個人自孟統領的手中弄出來,可是連想幾個法子都不太妥當。

  直接問皇帝開口的要人的話,就算是人要出來會不會正正中了紅鸞的計,使得她知道自己宮裡哪幾個人知道些特別的秘密?

  思量來思量去坤甯宮就到了眼前,看到宮門前俏立的皇后她輕輕歎口氣,知道自己眼下沒有時間去想那些,這個皇后就足夠她應付的。

  紅鸞見太皇太后假裝沒有看到皇后,特意去扶她:「皇后娘娘真是有孝心,親迎到輦下呢。」她的目光和輦下的皇后目光相撞,兩個的眼中都閃過一絲光芒。

  皇后行完禮伸手去扶太皇太后的手,讓紅鸞不必再伺候了,她看看太皇太后一臉憂愁:「太皇太后沒有受什麼傷就好,倒真是讓妾擔心很久,看到太皇太后總算是放下心來了,這樣就很好很好,妾安心多了。」可是她流露出來的失望誰都看得出來,顯然她對太皇太后毫髮無傷的樣子有點不滿意。

  皇帝點頭:「是啊,太皇太后沒有受傷就是天大的喜事,只是慈安宮裡的人,朕要好好的問問,太皇太后身邊只有尚儀一個人跟著可不成,皇后要多找幾個穩妥的人伺候著。」他說完不等有人答話就問:「太皇太后這會兒住在哪裡?」

  「就住在妾的寢宮中吧,妾已經收拾好了,皇上和太皇太后要不要過去看看?」

  皇后大面上的東西當然要讓它過得去,自然不可能把太皇太后安排到偏殿上住。

  太皇太后那裡卻道:「嗯,住在皇后寢宮中可以,只是伺候哀家的人就不用皇后操心了,前些日子哀家那個不成器的侄兒進宮請安時還說過,挑了幾個伶俐的丫頭想要給哀家,那個時候哀家不缺人也就沒有同意,現在……」

  「現在當然是妾來為太皇太后安排一切,怎好去勞動舅父?宮裡有的是人,新人入宮還要學規矩的哪裡來得及?太皇太后妳放心,本宮一定會找極穩妥、極聰明伶俐的人給您用的。難得能為太皇太后分憂,妾敢不盡心?」

  皇后聽到皇上的話那是喜得心花怒放,往太皇太后身邊安排人的機會可是極少有,她怎麼能讓這種機會溜走?

  皇帝看看紅鸞:「太皇太后放心,純貴嬪最知道您的心思,有她助皇后一臂之力,定不會有差錯的,此事還是讓她們去操持,也應該是她們向您盡點孝心的時候,您受了偌大的驚嚇,還是少操勞多歇一歇吧。」

  紅鸞清清脆脆的答應下來:「皇后本來就是慧眼如炬,不過妾在一旁為皇后端杯茶做點小事,使皇后不會太勞累,能儘快挑出合太皇太后心意的人來,也是盡自己的一份心。」她和皇后四目相對眼中都有笑意閃過。

  太皇太后聞言不再說話,眼下先如此吧,慈甯宮收拾妥當後,她到時候自然想用什麼人就用什麼人,皇后和紅鸞打發多少人來,她到時候都再打發回去就是:「那就有勞皇后了。」也不過是隨口的道謝,客氣而已。

  皇后卻笑著挑眉:「太皇太后難得來坤甯宮住,讓妾有機會朝夕聽教誨,也有機會能好好的孝敬太皇太后,妾巴不得太皇太后能在妾的坤甯宮住一輩子呢。」她這話句句刺向太皇太后的心,使太皇太后心裡更是煩燥。

  太皇太后原本可不是皇后,她是母憑子貴而成為太后的,當然沒有入主過坤甯宮,而且她當年不但沒有成為皇后,之後她的兒子也沒有娶上官家的女兒為后,到現在她的孫兒的皇后依然和上官家無關,這坤甯宮已經成為她心中的一塊心病。

  她擺手:「皇帝有很多事情要忙,純貴嬪同樣受到了驚嚇,哀家現在神疲體倦想歇一會兒,你們都退下吧。」她不想再聽皇后的句句帶刺。

  原本皇后幾句這樣的話,她是不怎麼放在心上的,皇后的本意她清楚得很,不理會她也就是了,但是今日她的心氣浮動,卻當真聽不得暗暗譏諷,只想快快打發了皇帝等人,也好讓她細細的思量以後應該如何做。

  皇帝依然是安慰了幾句,和皇后、紅鸞親自扶了太皇太后進寢殿后,鋪床安枕完畢,才把太皇太后交給尚儀退了出去。

  到了皇后臨時所居的殿中,皇帝微笑著摟住皇后:「這幾天妳可以好好的向太皇太后請教宮中的事情,把事情多攬過來,不要再讓太皇太后操勞了,她老人家需要好好的調養些日子。妳呢,要好好的照顧她老人家,以免朕憂心知道嗎?」

  皇后當即點頭:「妾知道。」她看一眼紅鸞:「只是讓妹妹受苦了,太皇太后不讓封賞,皇上您就真的不封賞了嗎?」

  皇帝笑著搖頭:「還是妳們姐妹親近,朕這裡才說兩句話,皇后就為純貴嬪抱不平了,而純貴嬪也事事處處以皇后為先,有什麼事情也會先想到皇后。喏,皇后有命朕豈敢不從,只是太皇太后也說了話的,要不皇后妳認為這樣如何——封韓將軍為虎威侯如何,韓夫人封為護國夫人?」

  皇后看著皇帝的眼睛:「妾認為很好,怎麼說韓家現在可是貴嬪妹妹的娘家人,豈有不封侯的道理?這樣也不會違了太皇太后的意思。對了,妾聽說貴嬪妹妹不是有個義兄,皇上也一同封賞吧,不要厚此簿彼,反而讓人以為是貴嬪妹妹的錯。」

  她看皇帝肯聽她的話,當然極為高興,根本沒有多想其它。

  皇帝大笑:「倒是朕忘了,幸得有賢妻在啊。就加封孟統領為輔威將軍,領雙俸。」

  紅鸞馬上跪倒拜辭堅決不受:「妾不敢,請皇上收回成命。」

  看到紅鸞辭意甚堅,皇帝和皇后都極為奇怪:「為什麼?」

  皇帝不相信紅鸞不明白自己封賞韓家是為什麼,她今日之「功」不過是個藉口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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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3章 皆大歡喜

  紅鸞當然清楚皇帝只是借機封賞韓家,因為現在韓家已經是皇帝的有力臂助之一,但是皇帝卻沒有給過韓家任何好處:眾目睽睽之下,身為國主做事也要在理由,不能因為韓家支持了他這個皇帝,他就以此來大加封賞。

  韓家需不需要皇帝所為只是要讓朝中眾人明白,也讓韓家知道他這個皇帝對於良臣的態度罷了。而今天能有此藉口,因為太皇太后有話在先,不能再封賞紅鸞,那就封賞她的「家人」很說得過去。

  皇后只是單純的好奇,怎麼說那也是大喜事啊,有誰不高興的叩頭?想在宮中站穩腳跟,朝中是一定要有人,且還要是自己人才成,但是紅鸞所缺就是如此,她已經被紅鸞告知沒有親人在世,孤身的宮奴可不能在宮中長長久久的占那一席之地。

  紅鸞再次叩頭:「皇上,妾哪敢居功?皇后是六宮之首,妾所為但凡有寸功,都是皇后教誨有方,今天真要說有功皇后居功第一才對,要封賞也要自皇后封賞,只封賞妾一人妾萬萬不敢領,而且妾之義父的封賞,妾以為太過了,堅辭不敢領,請皇上體諒也請皇上恕妾大膽之罪。」

  皇后聽到耳中很高興:「妹妹的心意本宮是知道的,起來說話吧。說到功勞——」她對紅鸞眨眨眼微笑:「我們姐妹當然是同功同勞的,但是妳居功為首,且本宮已經是皇后哪裡還要什麼封賞,妳快向皇上謝恩吧。」
皇帝沒有開口,看看皇后再看看紅鸞眼中有所悟,知道自己剛剛太過擔心紅鸞,以致於心神有些紛亂,封賞韓家的確是有獎賞韓家之意,心中也有讓其給紅鸞撐腰的想法:他實在是不想去理政事之時,宮中再有人謀算紅鸞了。

  明確韓家和紅鸞的關係,他聖旨一下就是把韓家和紅鸞綁在一起,絕不像現在這般大家都認為生死關頭韓家不會和紅鸞共生死的,而沒有半絲的顧忌。怎麼說韓家姓韓,而紅鸞姓武算不得是一家人。但他以紅鸞的名義封賞韓家後,當然就不同了。

  實在是有點太過心急,他自嘲的笑笑,目光再次掠過紅鸞頸上的紅痕,心中的那片怒火又熾三分,向來自詡定力非常,沒有想到也有今日。

  紅鸞再次叩頭恭聲道:「妾還是要堅辭封賞,因為、因為……」她抬頭看一眼皇后:「皇后一家還沒有封侯,妾的家人豈敢為先?妾認為皇上要封,也要是皇后的父兄為先……」

  皇后聞言動容看著紅鸞,很有些激動,她不是不想讓父兄封侯的,只是她的后位剛剛坐穩,而父兄也因她剛剛進爵,再向皇上求封賞按她父親的話說:會引皇上不滿的,所以她才沒有提過此事。

  就如剛剛皇帝要封韓將軍為侯時,她心裡也不是完全平靜如水的,甚至心裡生出點不舒服來,但紅鸞很好的撫平了她的心緒。

  現在對紅鸞更是沒有半點的不滿,應該說是第一次對紅鸞生出絲絲的感激,果然是事事都以她為先、果然是事事都為她著想啊。

  她的父母所說沒有錯,只有這種無根無基,在朝中沒有真正勢力——紅鸞甚至沒有家人,韓家不過是她的乾親罷了,像這樣的人才會真心的助她、依附於她。

  皇帝低頭看向皇后輕笑:「這個純貴嬪,朕要降她的罪才成。」

  皇后聽到這裡急急開口:「皇上,純貴嬪向來心思單純,妾相信她絕無他意,還請皇上開恩。」

  皇帝搖頭:「朕原本就是此意,皇后為朕分憂不少理應封賞蔭及家人的,但是朕還沒有說出來給皇后一個驚喜呢,就讓純貴嬪搶先一步說出,實在是讓朕有些著惱。」他說話著理理皇后的鬢髮:「還不該降罪於她?倒顯得她比朕對皇后更好,憑此也應罰她的。」

  皇后聽得眉開眼笑嗔了皇帝一眼:「皇上,純貴嬪待妾赤誠,是因為她待皇上您以赤誠啊,哪裡是該罰應該賞才對。」

  她沒有想到皇帝會真的有意要封賞她的家人,想到她父親所說和太皇太后做對,只要大面上不會被人捉到「孝」字的把柄,皇帝定會有賞而不是降罪的——果然如此。

  她的眼珠轉動心中動念,要知道現在太皇太后就在她宮裡,而且身邊只有一個尚儀伺候,皇帝封賞她的家人待她如此之好,她豈能沒有回報呢?她笑得瞇起眼睛來,嗯,應該好好的侍奉太皇太后啊。

  皇帝笑顧皇后:「妳心疼純貴嬪朕知道,朕怎麼也不能違了皇后之意?不罰她就不罰她,今天就傳旨到趙府,著工部侍郎趙德為禮部尚書,內閣參知政事,加封為長信侯,著其子趙敬文為刑部員外郎,加封為安信伯。」

  皇后聽完大喜拜倒在地:「妾代父兄謝皇上大恩!」

  她沒有想到父兄都能加官進爵。雖然是紅鸞開的口,但是皇帝如果不是有這個心,只憑紅鸞的話,她相信皇帝的封賞不會如此厚。她的家人得此封賞,當然是因為皇帝對她的愛重,紅鸞所為不過是讓她明白了其心意,當然與皇上封不封賞是沒有干係的。

  皇帝親手扶起她來:「皇后何須如此多禮,原本朕就有此意,在妳冊封為後時就應該的同時封賞下去的,只是……」他微一沉吟臉色稍變後一笑:「現在也一樣。」

  紅鸞向皇后道賀,倒讓皇后記起要封賞韓家的事情:「皇上,您可是金口玉言,豈能失信於純貴嬪?」

  紅鸞聞言忙跪倒拜辭,最終封韓將軍為虎威公而落得皆大歡喜:皇后看到紅鸞知禮,讓韓將軍比她父親的爵位低一等,心裡當然舒服,而皇帝能封賞了韓將軍就達到了目的,至於是公而不是侯他認為現在更好,免得以後不能再進封。

  皇帝還有政事,勸皇后要注意身體,便和紅鸞一起離開了,因為他要問問到底在慈安宮中發生了什麼事情。

  紅鸞微笑:「事情就如皇上眼中所見,妾妄為還要請皇上降罪。」

  燒了一處宮院重建所花費的銀子是極多,此事卻是給皇帝添了極大的麻煩。
第734章 雪中現端倪

  皇帝看看遠處還在翻滾著濃煙的慈安宮:「做事在有得的時候,就會有失的,這不是妳的錯。」他牽起紅鸞的手來向前走,沒有坐上車輦:「我是問妳,妳的脖子怎麼了?有這麼大的危險,我沒有料到是我的錯,這不能怪妳。」

  紅鸞小手反握住皇帝的手指,用了點力度,使皇帝看向自己:「皇上,妾不能死,因為、因為……」她有家仇未報,但是這一句她到嘴邊又變成了:「妾要陪著皇上到很老很老的時候,我們還能這麼手牽手走在宮裡。」她低頭看向自己的腳尖:「雖然看上去兇險,其實並沒有性命之憂的,皇上不必為妾擔心。」

  皇帝猛地一把抱住紅鸞:「妳知道我在得知妳在慈安宮內,而慈安宮裡走水的時候,心猛地一痛幾乎暈死過去,鸞兒,不要做行險的事情,妳答應過朕的,而且今日之事朕當時和妳說過再議。」

  他實在是太忙了,秋天遭大水的地方現在要開倉,可是朝臣們卻有爭議,說是糧倉中的東西不多。而初冬的大雪也使北方近一個半布政使司境內死傷極多,可是朝臣們的意見依然相左,天天的爭論不休,讓他本就心中有氣:人命關天,可是如上官家之類的人卻不體民心,只知道戶部銀子不多、糧食不多。

  想到沒有空出時間來和紅鸞從長計議,太皇太后那裡已經動手,難道讓紅鸞什麼也不做,等他處理完政事回來再議?他知道紅鸞不是那麼軟弱的女子,如果是他也不會喜歡她了。

  輕輕的歎氣用額頭抵住紅鸞的額:「我總是說、總是不能在妳有危險的時候出現在妳身邊……」

  紅鸞把頭伏在他的胸前:「皇上說錯了,你時時刻刻都在妾的身邊,不然太皇太后又何必用那麼多的心思來害妾?直接一道旨意就可以賜死妾了,對不對?而且慈安宮著火後,妾和太皇太后在那假山上,如果不是因為皇上,太皇太后絕對會把對妾推到山下去的。」

  她當然看出了太皇太后的殺機:「皇上,宮裡所有人都知道你會保護妾,所以很多人不敢輕舉妄動的,只是暗處的手腳就要妾來應付了,因為您是皇上萬民之主,不能天天守在妾的身邊,那樣朝世也會恨不得妾能早死。」

  皇帝聞言一歎,沒有再說什麼,用力抱抱紅鸞:「妳又幫了我,可是我卻不能賞妳。」

  太皇太后身邊的人落入孟統領的手中,就算是現在不便問先皇后的事情,但是也等於斷掉太皇太后的一條胳膊,使得她在宮中不能像原來那樣自如的呼風喚雨。

  紅鸞搖頭:「皇上和妾如此說話,原來平常所說只是來哄妾的了?親近如你我還用得著說幫字,還用得著說謝說賞嗎?」

  皇帝聽到後笑了,捏捏紅鸞的下巴:「是我的錯,妳總是能讓我開懷。」他看一眼坤甯宮的方向:「太皇太后那裡妳要讓皇后去做,妳躲在皇后身側就可以了。」

  紅鸞答應下來,目送皇帝離開後,她轉身向清露宮而去,心情沉重的讓她再也笑不出一絲來:杏兒現在生死未卜,沒有什麼能讓她開心的。走不多時天空飄下了雪花,沒有一絲絲風,潔白的雪花自在無比的在天地舞動著。

  不多時,紛紛揚揚的雪就給地面鋪上一層毯。紅鸞走得匆忙幾次差點滑倒,幸虧春芳眼疾手快,沒有讓她摔倒在地上,但不是每次都有那樣的幸運,再次腳下一滑春芳來相扶時,主僕二人都滑倒在地上。雪並不厚,兩個人摔得都很痛,免不了要有一番呲牙咧嘴。

  「傷到沒有?」紅鸞扶著小順子手自地上爬起來時,另外一隻手順便摸起她坐倒的地方,眼睛卻是看著春芳的:「不要扭到了腰才好。」

  春芳爬起來:「還好了,娘娘。幸虧沒有人看到,真是丟人,咦,娘娘手中拿的是什麼?」

  紅鸞低頭看向手中,原來是打得極為精巧的絡子,非常的精美不同於宮中人所結的絡子,編起來的絡子在中間居然有個小小籠狀,八角形的,裡面好像還放著些香料,傳來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氣。

  她的手指抽動了一下,差點把手收緊握住那絡子,勉強控制住自己平聲道:「好像是個絡子?但是真的很精美,不知道是誰的東西呢,可惜被我壓得有些走形。我摔倒時被它硌到了,可能也是因為踩到它才摔倒的吧?」

  不知道今天會有雪,所以她穿得裙子有些過長,稍稍踩到點就會有滑動的危險。

  春芳湊過來看:「真的呢,這麼精美的東西,奴婢真的沒有看到過,打得漂亮結實,實在是上品。」

  她張目四顧:「會是誰掉的呢?」她看到白茫茫的雪中好像走來一些人:「娘娘,有人過來。」

  紅鸞已經細看過那結法,的的確確不是假,這種結法真的就是她娘親經常慣常的打法,而且這種樣的絡子她不是第一次見,在她娘親的箱子裡有兩根差不多的絡子,只不過要比眼前這個還要精美,上面還穿了玉的。

  她的娘親曾溫柔的對她道:「等我們家的小鸞兒找到意中人時,這兩根香絡就給娘的小鸞兒添妾。」

  聽她的父親說,全天下的人裡會打那種絡子的人只有她娘親一人。但,她從來沒有見她的娘親打過那種絡子,她要學她的娘親也沒有教過她。

  就算是如此,可是那絡子的打法是騙不了她的,那就是她娘親慣用的打法,這是絕對錯不了的。但是她的娘親不要說是入宮,連京城都沒有來過,她們一家人在她的記憶中,就是住在那個已經消失在大水裡的村子——為什麼,宮中會有她娘親打過的絡子?!

  她努力的屏住呼吸、不停的提醒自己這是在宮中,才沒有把絡子抓起貼在胸前,也沒有讓淚水衝出眼眶。此時此過絡子出現的實在太詭異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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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5章 大小楊莊

  紅鸞聽到春英的話,抬頭看一眼遠處,再看一眼絡子,這絡子並沒有濕透,顯然是剛掉在這裡不久的,也就是說,很有可能有人知道自己要走哪條路回宮後,把絡子扔在了這裡就等著自己發現。

  說起來,這絡子的顏色很喜慶,非常的喜慶,紅通通的顏色,即使蓋上一層薄薄的雪,也很容易能被發現的。

  但紅鸞心急於杏兒的生死,根本沒有看腳下,整個人的心全在想杏兒,就那麼一腳踩過去滑倒在地上,才看到這個很容易被發現的東西。

  她忍著不捨把絡子遞到春芳的手中,感覺交出去的不是一只絡子,而是她娘親留給她的溫暖,最後一份溫暖,讓她的心微微抽痛起來,更多的不捨在絡子,離開手掌的霎那間湧出來,讓她險些把絡子再拿回來。

  但最終她很自然的收回手來:「應該是宮中哪位主子的東西,看這個顏色應該還是大喜上用得,會有人找得妳先收好吧。」

  那絡子是配帶在腰間的東西,通紅的顏色也只有大喜日子的吉服能用到它,雖然它看起來保管的不錯,但是絡子的顏色已經沒有那麼鮮亮了,應該是有些年頭的東西。她幾乎能斷定這絡子比她娘親放起來的兩根年頭差不多。

  顏色的差別不是很大,不注意的話就會把那絡子當成是全新的。但是那絡子可能會是她娘親的遺物,就算只有兩眼也看得極為認真仔細——大水沖走了一切,她父母沒有遺物留給她,而她就是父母留在世上的唯一遺物。

  現在看到她可能是出自她娘親之手的東西,她真的很想據為已有,從來沒有哪種東西讓她有這樣強烈的念頭。硬生生把目光放到遠處,才讓紅鸞暫時放下那絡子。

  來的人不少且不是一個主子。在慈安宮被大火燒成平地的白雪飄飄的日子裡,御花園還有人遊園當真是很奇怪的事情,況且來人還是大出紅鸞意料的人呢:太皇貴妃和定王。

  紅鸞避到路邊行禮:「太皇貴妃金安,定王金安。」

  太皇貴妃站定:「純貴嬪是要回宮吧?沒有想到能遇上妳,太皇太后還好吧?這雪倒也下得及時,相信太皇太后看到後會高興的。」她上下打量完紅鸞:「沒有受什麼傷當真是好,本宮還想著打發人去瞧純貴嬪,看來可以免了。」

  她笑道:「太皇太后現在是不是小睡了?本宮還是晚上再去給太皇太后請安吧。」

  紅鸞不知道有什麼事情,能讓太皇貴妃連給太皇太后請安也顧不上,不過她恭謹的退一步:「太皇太后在妾離開時已經睡下了,再有多半個時辰應該就會醒過來了。」

  她只當太皇貴妃是向她問太皇太后的事情。

  「本宮知道了。」太皇貴妃的目光並沒有離開過紅鸞,「對了,貴嬪一路行來可曾看到一個絡子,大紅色的。是本宮早年東西,極是心愛的物件。可是今天匆忙間居然落在園子裡,找到現在也不見蹤影。」

  定王微笑一指春英的手:「我正要提醒太皇貴妃,那應該是您的心頭愛了。」他說完看向紅鸞:「不知道貴嬪可曾看過那絡子?本王細細瞧過,當真是巧奪天工,不是親眼所見很難相信天下有那樣的巧手。」

  紅鸞欠身:「王爺所說極是,絡子是極精緻的,是妾生平僅見。」她的面色平和看不出什麼特別來,「春芳,把我們撿到的絡子奉還給太皇貴妃。」

  太皇貴妃一臉的激動把絡子拿在手中,看到有些變形看向紅鸞,「怎麼、怎麼成這個樣子了?」她話中的心疼極為明顯。

  紅鸞再次欠身:「回娘娘的話,是妾不小心一腳踏上,又跌倒在絡子上所致,請娘娘恕罪。」

  太皇貴妃忍不住嗔道:「妳怎麼那麼不小心呢?」說完想起絡子還是紅鸞揀到,再說也是無心之失:「也不是妳的錯,只是,唉,本宮對不起故人了。」她說完,小心的把絡子打理好收到袖中:「今天多虧了貴嬪,本宮先回去找個嬤嬤看能不能有補救之法。」

  她對定王稍一點頭:「今天有勞定王爺了,本宮就先行一步。」她說完又看了一眼紅鸞急急的走掉了。

  紅鸞被她看得有點心頭發寒,心下思量著太皇貴妃口中所說得『故人』是誰,又和她的娘親有什麼關係,難不成她的娘親識得宮中之人?那她的家仇又和這些有沒有關係呢?霎那間她心亂如麻。

  「貴嬪的臉色不太好呢,不要緊吧?」定王並沒有馬上離開,反而看著紅鸞關心的問了一句。

  紅鸞談笑回應:「可能是在慈安宮中受驚所致,現在還有些怕呢,倒也沒有什麼,有勞王爺過問了。」她輕輕施禮:「恭送王爺。」

  定王爺撫了撫額頭:「純貴嬪有什麼事情如此急?還是認為本王很討人厭,所以恨不得馬上趕本王走人才能舒一口氣,記得原本見純貴嬪和二哥、三哥都是相談甚歡,說起來我們也算是故交相識了。」

  紅鸞有些奇怪的抬頭,這個定王爺今天發什麼瘋,「王爺言重了,原本妾只是宮人當然要好好的伺候各位王爺罷了。」

  定王爺笑著點頭:「我只是以為妳怪我和四哥那次做的事情,沒有就好。純貴嬪,妳和這天上的雪花很相似呢。」

  他拱手就要走的時候,忽然回頭:「差點忘了問妳一事,近來本王在替皇上打理一些瑣事,純貴嬪家父母早亡可有叔伯兄弟在,還有祖上在哪裡,按禮是要通告當地官員,讓他們給純貴嬪的父母修墓以示皇恩。」

  紅鸞微微欠身:「妾祖上是清河縣小楊莊人氏,只是父母是客死異鄉,妾當時年小依傍姑母為生,無能為力使得父母屍骨無存,實在是不孝之極。」她低頭垂淚:「王爺不必費心了。」

  定王爺聞言歎息著安慰幾句:「錯也不在妳,實在是有心無力嘛。說起清河縣的小楊莊,太皇貴妃是大楊莊的人呢,想來妳能想到進宮也和太皇貴妃有關吧?只是宮中日子,唉,進來的人才知道呢。」

  太皇貴妃?紅鸞微微一愣,她所說的小楊莊也發了大水消失了,她有個遠房表姑就是嫁到那裡,曾經和母親還去小楊莊做客。大楊莊就在小楊莊不遠的地方,不過她卻只是遠遠看過幾眼,對那村裡的事情根本就一點也不知道。
第736章 試探

  定王爺看著紅鸞微笑:「妳不知道太皇貴妃是大楊莊的人士,也是,她祖上是那裡的,但是她入宮時家裡已經搬入京城,父兄都做了官的。不管怎麼說,總也算得上是半個鄉親,以後妳可以和太皇貴妃說說家鄉的事情,在宮裡能有鄉親真的很好。」

  「我原本也不知道,因為皇上交待下來的差事才知道皇太貴妃的祖上是在大楊莊。」他向前走:「嗯,貴嬪要回清華宮吧?我正可以和貴嬪同行一段路,妳不介意吧?說起來那個絡子妳揀到真是救了本王呢,本王真是不知道要怎麼謝謝妳才好。」

  定王爺看著紅鸞撓撓頭,依稀仿佛還是那個牽著妹妹來宮奴院的大孩子:「看貴嬪一臉的愁容,可有什麼是本王能幫上忙的嗎?」

  紅鸞輕輕的搖頭,她在心裡琢磨著定王的話:「杏兒的傷很重,高熱不退妾心裡……倒不是妾有意怠慢王爺。御醫們已經盡了力,接下來就要看杏兒的造化了。」她看看滿天的雪花:「老天爺會保佑好人的。」

  定王爺想了想道:「一會兒本王讓人送些藥過來試試吧,是民間常用的土方兒,如果真的高熱不退的話可能會有用的。」他看向紅鸞:「純貴嬪,本王有件事情要拜託妳。」話沒有說完臉已經紅了起來。

  紅鸞當然不能推辭:「王爺但說無妨,如果有妾能幫上忙的地方,妾肯定盡力而為。」她就知道定王遲遲不走是有事的,只是不知道是什麼事情罷了。

  「那個太皇貴妃手上的絡子,本王聽太皇貴妃說是她故人的手藝,咳,」定王看看紅鸞:「本王很喜歡那個別致的絡子,過些日子本王想給人送點東西表表心意,不知道純貴嬪能不能找人打兩個那樣的絡子呢?本王定當有重謝。」

  紅鸞聽得心頭一凜:「妾也是今天第一次見到那種絡子,實在是沒有那種巧手,王爺應該去求太皇貴妃才對吧?太皇貴妃應該認識那打絡子的人。」

  定王看看紅鸞又左右看看後輕聲道:「那打絡子的人已經死了,太皇貴妃只說了在承露殿伺候過就沒有了下文,本王問了幾句太皇貴妃,也只是說宮中無人再會打那種絡子,如果當今世上還有人會的話,也應該在她祖上那裡能找到了。」

  「本王想純貴嬪和太皇貴妃是鄉親,可能識得會打那種絡子的人……」定王誠懇的看著紅鸞:「請貴嬪幫本王一次,本王真的會重禮相謝。」他臉色更紅了:「那個,我想給老禮部尚書家的千金送點東西,可是太過平常的東西或是太過市儈的東西,都是污辱那姑娘,請貴嬪幫幫本王。」

  紅鸞看著定王搖頭:「王爺,那種絡子妾是今天第一次看到,怎麼可能知道誰會做呢?」

  定王聞一拍頭:「是本王糊塗了,貴嬪看笑話了,嘿嘿,那個,妳忙著,我先行一步。」他說完大步流星很快帶著太監走得沒有影兒。

  春芳狐疑的看著定王的背影道:「定王爺可能是羞紅了臉不好意思吧,倒是沒有聽說定親王要定親呢?」

  紅鸞聞言沒有說話,她看著越來越大的雪默默的想著心事,絡子是太皇貴妃的,而定王卻和她說了半晌的閒話——他們兩個人是哪個想用絡子來試探她呢?又想用絡子試探她什麼?

  除了家鄉發過大水外,她的過去乏善可陳,為什麼會驚動太皇貴妃或是定親王兩位的試探?為了家鄉大水的事情來試探她也不可能,因為在這之前她並沒有做過什麼,也沒有對人說過她是哪裡的人,怎麼會引來仇人的注意呢。

  但,他們手中又有她娘親的絡子:紅鸞的心亂了,事情好像變得極為複雜,但是卻又沒有絲毫頭緒讓她去理,就算是想去查也不知道要自哪裡入手。但是有一點她知道,那根絡子她是放不下的。

  回到清華宮中,宮嬤嬤等在宮門前落了一頭一身的雪,看到她迎過來:「定王剛剛打發人送來了一些藥。」她沒有問好不好,能看到紅鸞當然就是事情順利。

  紅鸞輕輕的點頭:「回來的路上遇上了定王和太皇貴妃,說了兩句話。嬤嬤站在雪地裡等我們小心著涼,還是快進屋吧。杏兒她們送回來了吧,情形如何?」

  宮嬤嬤扶著紅鸞的手:「都還好,只是杏兒的高熱有點麻煩。」看一眼春芳示意她走遠些才道:「只是二丫和招娣沒有回來。」

  紅鸞聞言抬起頭來:「要人沒有給?」她想不明白惠妃二人為什麼不把她的人還回來:「可有話捎回來。」

  宮嬤嬤輕輕的搖頭道:「只說她們還有差事在身,要過些日子才能送她們過來清華宮伺候。」她俯下身子:「她們都是有頭有臉的人,身後的家族比上官家差點罷了,豈會在娘娘這裡服軟低頭呢?雖然娘娘沒有那個意思,可是在這個時候娘娘去要人,她們如果給了就會讓人以為她們懼娘娘三分的。」

  「此事不要太過著急,總有法子可想的。」宮嬤嬤把紅鸞身上的雪掃掉:「先喝碗熱湯,是老奴看到下雪煮得,去去寒氣吧。」進了屋沒有其它人後她才道:「要去探探定王和太皇貴妃嗎?」

  紅鸞點點頭:「小心些,我認為那絡子八成是用來試探我的,只是我不明其意罷了。」想了想又道:「打發人請古公公和孟大人過來,我有點事要問問他們。」

  定王和太皇貴妃今天的舉止太過奇怪,她想問問古安平二人可有什麼看法。

  而且她現在也終於可以著手安排查家仇之事,外有韓家內有孟大人和古安平,她想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出那個操縱一切的人。

  「娘娘。」小平子挑簾子進來:「太皇貴妃打發了人來了,就在門外。說是來問問娘娘祖上是不是小楊莊的。」他很奇怪太皇貴妃為什麼要如此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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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7章 暖香

  紅鸞看看宮嬤嬤揚聲道:「春芳呢,也不知道快把人請進來,真是枉太皇貴妃疼她一場。」她給宮嬤嬤使個眼色:「隨便吃點東西就成,雖然午膳沒有用,但是現在一點也不餓,心到現在還是撲騰的亂跳。」

  宮嬤嬤答應著出去,和太皇貴妃的人擦身而過,那個宮人明顯的一愣,還側頭細看宮嬤嬤,宮嬤嬤也側頭迎上她的目光微微一笑,微微點頭就踏出了殿門,在踏出殿門的霎那間,她的臉色猛地一變。

  她自打到紅鸞身邊,就知道儘早會被人認出來,只是沒有想到會這麼快,她回頭看一眼殿內,再看看滿天飛揚的雪花輕輕的一歎,她現在還不能出事,因為要做的事情根本還沒有開始。

  雪更大了,不過是一會兒,地上的雪已經積得讓人的腳陷入了,而大片大片的雪花依然還在不知疲倦的飛舞著,似乎是要把世界全部變得乾淨才能干休般,只是掩在雪下的一切,其實並沒有乾淨多少。

  因為下雪且沒有風,還真說不上有多冷來,但殿內溫暖如春,根本不像是冬天就是了。

  春芳笑著行禮:「娘娘不是冤枉奴婢,奴婢早就在和暖香姐姐在說話了,不是不帶暖香姐姐過來,而是因為擔心娘娘剛回來還要歇一歇嘛。怎麼說,慈安宮的大火當真是嚇煞人了。」她說完引了身側的宮人向紅鸞見禮。

  暖香長相並不出色,但也算不得醜,就是那種看上去不出色,但是細看之下雖然不出彩,卻也不會讓人生出討厭之感來。

  紅鸞看看春芳看看暖香,再想起冷玉來,發現太皇貴妃身邊似乎沒有姿色太過出色之人,冷玉應該算是其中長相最出色的了,但是在一眾嬪妃當中,如果沒有紅鸞的話,她的容貌絕對是最讓人放心的人。

  當然,冷玉之美不在色而在於她的氣質,那種冷冷淡淡,遺世孤立的味道,反而讓她在一眾妃嬪裡相當的出色。

  嗯,太皇貴妃是個妙人兒。直到此時紅鸞才發現這一點,使得她對自己極為不滿。

  如春芳,名字不出彩人長得也平常,但是性子啞忍且聰明到極點,只怕比柳兒還要聰明三分,很懂得審時度勢,至於眼前的暖香,就是人如其名了,不論是說話舉止還是樣貌,好像並沒有特別之處,但是相處越久,越能感覺到一縷溫和之意,很能讓人舒心一笑。

  暖香笑著行完禮說了幾句笑話,很快就和紅鸞成為熟人:「娘娘,我們主子打發婢子來認鄉親的——說起來,我們主子自打入宮那是大起大落,在宮裡沒有半個可以說說話的人,天天能做得就是伺候太皇太后開心。猛地聽定王說起娘娘的祖籍來,便忙忙的打發婢子來,說是能聽聽鄉音也是好得。」

  「原來我們這些婢子還奇怪,我們主子怎麼會對娘娘生出好感來,現在明白了,肯定是娘娘的話音裡有我們主子所說的鄉味吧?只是我們聽不出來的。說句我這個婢子不應當說的話,我們那個主子,性子是個寡淡的,不喜紛爭在宮裡是個好事,可是也不喜歡和人親近就非好事。」她搖頭歎氣又一笑:「好在能和娘娘有這種緣份,婢子聽著也是高興的。」

  紅鸞笑著倚在迎枕上:「本宮的祖上的確是小楊莊的,卻只是幼時在那裡住過,後來父母客死他鄉還落得屍骨無存,本宮寄人籬下,性子又有些要強,早早偷偷離開小楊莊再也沒有回去,想想離開還真是有些年頭了。」

  她長歎一聲:「那些過去的事情想想,就如同一場夢般。能得到太皇貴妃的青眼,本宮當然是極高興,只是今天本宮受了些驚嚇,此時去見太皇貴妃恐有失儀之處,這兩天侍本宮好些便去給太皇貴妃請安。」

  雖然太皇貴妃身上有太多她想知道的東西,但是此時絕不是見面的好時機,先放一放平復自己,也讓太皇貴妃著著急,再見面才不會落於下風,被太皇貴妃看出什麼端倪來。

  暖香笑著欠身:「我們主子也說了,今天雪不小,趕上娘娘受了驚,過兩天見也不妨事的。不過我們主子想向娘娘打聽個人,就是娘娘揀到的那個絡子,不知道娘娘可曾在外見過會打那種絡子的人?」她的目光定定的落在紅鸞的臉上,顯然是想知道紅鸞是不是有所隱瞞。

  這讓紅鸞有些不快,臉上的笑意有些淡淡的:「定親王剛剛也問過這事呢,當真是奇了——本宮還以為打那絡子的人在太皇貴妃身邊伺候,不是嗎?本宮今日是第一次見到那麼精緻的東西,又哪裡會認識那麼手巧的人?」

  暖香起身行禮:「奴婢打擾娘娘,這就回去稟予我們主子知曉。還請娘娘得閒的時候,常到我們主子那裡走動走動,深宮之中難得有鄉親,也是娘娘和我們主子的緣法。」她說完又深施一禮才告退。

  紅鸞打發春芳送客,自己一人走到窗邊輕輕的推開窗子,冷風呼得撲面而來,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她需要冷靜,完全的冷靜。

  給太皇貴妃打絡子的人曾經在承露殿伺候過,看著漫天的雪花,她忽然想到定王的這句話,看著一院子的潔白發起呆來。

  定王和太皇貴妃要找的人是她的娘親,可是她的娘親怎麼會和這些貴人們有關係?而他們要找她的娘親做什麼呢。

  承露殿,她的娘親,定王以及太皇貴妃,好像有點什麼讓她捕捉到了,又好像這些之間全無干係。

  春芳回來看到紅鸞在窗前吹冷風嚇了一跳,連忙過去把窗子關上,扶了紅鸞坐下給她一杯熱茶:「我的娘娘,妳這是做什麼?視窗的風可吹不得,仔細頭疼。」

  她坐到紅鸞腳下:「娘娘是不是擔心太皇貴妃的用意?奴婢也不知道,那個暖香是太皇貴妃的真正的心腹,雖然她後來並不時常貼身伺候太皇貴妃,但在我和冷玉等人之前,貼身伺候太皇貴妃的人就是她。」
第738章 不見?死掉!

  紅鸞歪在迎枕上,疲倦向她襲來,但是卻沒有睡意,她合上雙眼輕輕的道:「春芳,給本宮說點什麼吧,什麼都成。比如太皇貴妃的事情,還有太皇貴妃原來用過的人,我聽人說太皇貴妃原來身邊有個承露殿的宮人呢。」

  她的聲音越來越輕,就好像要睡著了一般,可是她自己知道今天腦子裡的事情有我亂、多雜,到了晚上能不能睡著都不知道呢。

  春芳坐得向後一些,給紅鸞捶起腿來:「奴婢也聽人說過有個承露殿的宮人,後來伺候太皇貴妃了,那個時候太皇貴妃還是很得寵的……」

  她慢慢的說起來,不過說得也很零碎,一來她想哄紅鸞睡著,二來她是後來跟著太皇貴妃的人,知道的事情本來就不是很多。

  承露殿過去的宮人名叫靈露,聽說原來承露殿的宮人們名字裡都有一個露字的,只是她伺候太皇貴妃不久,太皇貴妃就失寵了,而她也因為侍候公主有失而獲罪被打死。

  紅鸞聽得眼皮顫了顫,卻沒有開口說話,任著春英繼續說下去,心裡卻是極為驚訝的:靈露把太皇貴妃的女兒『害死』了,當然不能是害,但也是因她而死,做為母親來說應該是恨極此人吧?怎麼會把她的遺物看得如此之重,而又為什麼還要同樣會找出那種絡子的人來呢——遷怒?應該不會吧。

  在春芳敘說中,紅鸞知道太皇貴妃還小產過,是個已經成形的男孩子,之後她就失寵而深居簡出,在宮中幾乎是人透明人一樣。

  想到太皇貴妃柔和的臉,平日裡待人接物的平和,讓紅鸞怎麼也不能想像太皇貴妃在宮中失去過兩個孩子:如果換作是她,或是任何人能做到像太皇貴妃這樣平靜嗎?那兩個孩子是怎麼死的,只那個沒有來得及看一眼這個世界的男孩,就不可能是無端端的小產呢?

  太皇貴妃的確是個沒有脾氣的人,也完全的沒有和人相爭之心,不論是她為寶良儀時,還是在成為寶皇貴妃時,她都沒有想過染指宮中之權,在她高過麗、柔二妃時,依然不過問宮中之事。是真正的心如冷灰了嗎?

  殿門打開,即使有屏風依然有冷風吹進來,打斷了春芳的話,也讓紅鸞轉過頭來:「是嬤嬤啊,外面的雪更大了嗎?」

  宮嬤嬤一臉沉重的走過來:「更大了,在廊下已經看不清我們宮門了。老奴去看過杏兒了,情形很不好,御醫說……」她微微一頓:「娘娘,我們去看看杏兒吧。」

  紅鸞猛地坐起,大氅也沒有來得及披,就衝出了殿門。

  她一直以為老天會開恩的,難道真的要杏兒就這麼離開皇宮,離開她們這些人嗎?淚水流出卻因為她的急奔而向兩耳邊滑去,外面的天寒地凍此時已經不算什麼,因為有個地方比這冬天還要冷上三分。

  杏兒的房裡也是極溫暖的,猛地自外面跑進來紅鸞看向御醫:「沒有法子可想?」

  御醫急急的跪下,他是真的沒有想到紅鸞會衝進來:「娘娘,微臣已經盡力。」

  紅鸞轉身進屋緩緩的坐在床邊上,看向昏睡的杏兒,眼前閃現的卻是過往的一切:杏兒剛到她身邊時被她整治的慘兮兮,後來死心踏地跟著她的辛苦,最終為了她弄得遍體鱗傷——她怎麼能讓杏兒就這樣走了?!

  杏兒要比招娣和二丫待紅鸞更好,因為她不曾忘掉她曾經害過紅鸞,而現在她用她的命來證實她真的不再是從前的杏兒,她的人性、她的良心統統的回到身上,再也不會消失了。

  紅鸞輕輕的握起杏兒的手來:「拿定王的藥來。」死馬當作活馬醫,只有有一線希望,她也不會放棄,現在杏兒還活著就不是到了最後的時候。

  杏兒的手火燙火燙的,把紅鸞的心也燙傷了。

  她把額頭貼在杏兒的手背上喃喃道:「杏兒,求妳了,妳要堅持不能放棄,我不能眼睜睜再看著親人死在我的面前,求妳,堅持,我還有柳兒、還有小平子,我們大家都在等妳回來。」

  她想起了她父母被大水送走的霎那間,那一刻的疼痛,在這個彌漫著藥香的房間如此清晰的浮上來,使得她身子都顫抖起來。

  宮嬤嬤上前輕輕拍了拍紅鸞,然後抱起了暈過去的她吩咐春芳:「好好照顧杏兒。」她把紅鸞拍暈是為了她好。

  春芳的眼睛自宮嬤嬤的腳上移開,臉色有些異樣的發白:「是、是,嬤嬤。」她原本就怕宮嬤嬤,而這一刻她更是怕得要死。

  宮嬤嬤看看她:「宮裡,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妳,好自為之。」說完她就抱著紅鸞離開了。

  當天晚上起風了,風助雪威、雪借風勢,把天地之間的一切都凍得靜止了,只有風和雪還在肆虐。

  第二天清早起來的人們發現風雖然沒有停下來,但是雪小了不少。而大清早來清華宮的人又是太皇貴妃的人,不過卻不是那個暖香,而是一個名字叫做冷翠的女史。

  紅鸞還沒有起床,冷翠見到的人是春芳。

  「什麼?!妳說暖香不見了?!」春芳差點沒有叫出來:「這怎麼可能,雖然雪有些大,可是暖香帶著兩個小宮人,是我親送出宮門好遠的,在宮裡怎麼可能活生生的不見了人。」

  冷翠看著春芳:「妳把她親送出去的?」

  春芳點頭:「不但我們宮裡的人看到了,而且送暖香姐姐回去時,我們還遇上尚服局的姐妹們,說了幾句話才分手的,而我還是和尚寢局的姐妹們一起回來,她們是來給我們娘娘送皇后賞下來的、宮中新制的宮花。」

  冷翠低頭想了想:「嗯,那沒有什麼事了,妳一會兒代我向貴嬪娘娘請安吧,我還有太皇貴妃交待的差事就不久留了。」

  她離開的時候,紅鸞正在梳妝,問道:「太皇貴妃又使人來做什麼,這次來得還是個女史。」她正為杏兒煩惱沒有心思理會太皇貴妃的人,可偏一大早上就來尋到門上來。

  宮嬤嬤給紅鸞梳著髮髫,手穩穩的沒有讓頭髮亂了一根:「不是什麼大事,應該是那個暖香死了,她們過來問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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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9章 宮嬤嬤的隱情

  紅鸞猛地回頭看向宮嬤嬤,很清楚那個冷翠來時,她就在自己身邊沒有離開過,所以冷翠說了什麼,宮嬤嬤也應該是不知道才對。但,宮嬤嬤用很肯定的語氣告訴她——暖香死了。

  宮嬤嬤輕輕把紅鸞的身子放正:「娘娘,宮裡就是個吃人的地方,這裡每天死個把人不是什麼稀奇的事。就如我們主僕,只要一步錯說不定哪天大清早,皇上聽到的就是我們主僕死掉的消息。您不要動,不然奴婢可要把娘娘的髮髻梳歪了。」

  紅鸞聽完心裡一沉,正想問宮嬤嬤時,殿門推開春芳急匆匆的進來,卻沒有敢抬頭看宮嬤嬤和紅鸞,「暖香不見了,自她離開我們宮裡後就不知去向,太皇貴妃因為昨天風雪大,所以晚上並沒有打發人出來找。」

  「不見了?」紅鸞聽完在鏡中看一眼宮嬤嬤:「妳是說太皇貴妃的人來說,暖香不見了?」宮嬤嬤剛剛可是說暖香死掉了,她能如此肯定只有一種可能。

  春芳叩頭:「是的,娘娘。不過奴婢已經對冷翠女史說了,昨天奴婢是親送暖香離開的,還遇上了尚服局的人送宮花來,想來不會有什麼麻煩會找到我們清華宮。」她今天進殿后自始至終沒有抬過頭。

  「嗯,照實說就行,妳做得很好。」紅鸞也只是小小吃驚了一下:「妳可以吩咐人準備早膳了,本宮今天早上想喝粥,要清淡的小菜和一些小花卷吧。」

  她像平日裡那樣吩咐春芳做事打發她離開,好像暖香不見了的事情,她根本沒有放在心上:「對了,杏兒那裡如何了?」

  「奴婢該死!」春芳馬上跪倒:「因為太皇貴妃使人來,倒讓奴婢忘了向娘娘報喜,杏兒的高熱已經退下來了,御醫說明後兩天應該就能醒過來,沒有大礙了。」

  紅鸞猛地站起來:「當真?」她也顧不得梳到一半的頭髮:「我親自去看看吧。」杏兒能逃過一劫實在是沒有比這更大的事情。

  宮嬤嬤拉住紅鸞:「娘娘,那裡還有外人在呢,您如此樣子怎麼能出去,豈不是讓人非議?杏兒好了就是大喜事,左右不急在這一時,妳只要不動來動去的,奴婢保證馬上就能把頭梳好。」

  紅鸞只得坐下讓春芳去給杏兒、柳兒弄吃的,因為她們受傷體弱,現在也只能吃些粥而已。

  春芳行禮退下時,宮嬤嬤忽然輕輕的道:「春芳,妳昨天晚上做了惡夢嗎,臉色這麼蒼白恐怕會讓人誤會妳什麼呢。如果有什麼不舒服,歇兩天也好。」

  春芳差點跪下來,好在她腦子快,及時站直了:「奴婢讓嬤嬤擔心了,也沒有什麼只是昨天在慈安宮嚇得不輕,昨天晚上照顧杏兒又沒有睡,再加上被冷翠女史的話嚇到,奴婢才有些心神不寧。一會兒喝碗安神湯就會好的,嬤嬤不用擔心奴婢的。」

  「那就好,現在我們宮裡還真是沒有多少人,還病得病的,不在的不在,妳能堅持當然是好的。去吧,不過也不要太勞累了,這些日子宮裡事多,就不要離開了多代娘娘看顧著杏兒、柳兒點。」宮嬤嬤吩咐完把髮髻也梳好了,拿起一支粉中帶白的花給紅鸞戴上,示意春芳可以離開了。

  等到她再拿起一支步搖來時,紅鸞輕輕的一歎:「嬤嬤,慈安宮的事情是我們無奈之舉,當日我們料到進慈安宮進容易出就難了,才出那等下策,卻也說好不傷到人命的,那暖香……,也只是個傳話的人罷了,嬤嬤妳何必非要取她性命。」

  宮嬤嬤的手沒有半絲停頓:「娘娘,妳的心還是太軟了些,看妳過往的手段,老奴就知道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好的,但是有時候妳就要先發而制人,並且不能給自己說不傷及人命。娘娘,這裡是皇宮,老奴再說一遍,這裡是人吃人的地方,妳今天不殺人,明天人就會殺妳。」

  她把步搖給紅鸞插好後,又給她帶了兩支釵,拿起鏡子來在紅鸞腦後擺正:「娘娘,妳看可好?」她說完這句,繼續剛剛的話:「您已經走到了今天再無回頭路,想活下去就要比妳的仇敵更狠、更毒、心更硬才成。不然,就是她活妳死,娘娘,妳沒有選擇。」

  紅鸞在鏡中和宮嬤嬤四目相對,半晌後她輕輕的擺手:「嗯,就這樣吧。」她起身扶著宮嬤嬤走了兩步,還是忍不住:「嬤嬤我懂,但是我們要比仇敵更狠更毒,卻不表示我們可以濫殺無辜。」

  她不能忍受的就是,那個暖香未必是她的仇人,而且暖香也沒有做什麼傷害她的事情,卻就這樣死掉了。

  宮嬤嬤看著紅鸞的眼睛:「娘娘,老奴說過不會傷害您,以後請娘娘相信老奴好不好?老奴在宮中多年並沒有濫殺過一個人,不然豈能活到現在?老奴可不是天下無敵的高手,不認為能逃得過那些侍衛們的追搏。」

  她長歎一聲,「那個暖香,她認出了老奴來,應該是說,她認識老奴。」

  紅鸞聽後眉頭一皺:「那也不必……」她還是認為暖香是不應該死得。

  宮嬤嬤笑了笑:「老奴想過很多次,娘娘妳是如何長大的,要狠能狠得起來,卻偏偏還有一顆能辨是非黑白的心。入得宮來,沒有把心染黑的人,真的活不下來的,妳是個例外,可是老奴也不知道這個例外能例外多久。娘娘,想活下去妳真的要再狠再毒再冷酷些才成。」

  「那個暖香之所以必死,老奴想她當看應該見過老奴,而見過老奴且能把老奴記住的人,絕對都是該死的人,她應該是太皇太后的人才對,當年的事情宮中沒有幾個人知道,除非太皇貴妃也摻了一腳——不過依她當時的位份與處境不太可能的。」宮嬤嬤還是對紅鸞解釋了:「暖香,死得絕對不冤。」

  紅鸞聽得不太明白:「太后的人?當年的什麼事情,嬤嬤能不能說清楚些。」
第740章 自私

  宮嬤嬤對紅鸞搖頭淡笑:「老奴來助娘娘,一來有報恩的意思,二來也是有借娘娘之手撥開當年的雲霧,但是仇冤是要老奴來自己來報。就算日後老奴有個萬一,那仇冤就算是了結,老奴不想娘娘因老奴之故,再背上那仇冤,所以,老奴是不會說的,那是老奴一個人的事情。」

  她把大氅給紅鸞披好:「走吧,我們去瞧瞧杏兒,不親眼看到,始終不能真正的放心。」

  紅鸞看看她沒有再問下去,宮嬤嬤不想說的事情,她是問不出來的,至於暖香,看來是罪有應得。

  杏兒的高熱果然退了,隨著昨天晚上的大風雪一起退下來,比大風雪退得更為乾淨徹底。

  太皇貴妃的人沒有再來,而暖香的屍首也在慈安宮裡找到,另外的兩個小宮女只是被人拍暈扔到了僻靜的花房裡,並沒有受傷只是什麼也不知道。

  宮中出了命案,當然驚動了皇帝和太皇太后,此事最後著落在皇后身上,原本以為會成為無頭公案的,卻不想一天時間不到,皇后就把事情查得清清楚楚:原來是暖香經常偷太皇貴妃的東西去變賣,卻因為分贓不均而被小太監打死了。

  紅鸞聽到後,問坐下的皇帝:「您相信?」

  她最清楚暖香的死因,真不曉得皇后娘娘是怎麼查清楚的,查得牛頭不對馬嘴,倒是對她和宮嬤嬤有利,但是也把一些東西永遠的掩蓋起來。

  皇帝吃了一口茶:「為什麼不相信,當然要相信。」他揉揉額頭:「這場大雪到現在也不停,京中昨天已經凍死了三人,朕正煩惱如何安置那些窮苦百姓,唉,偏在這個時候宮裡還出了人命。太皇貴妃,嘿,妳可千萬不要和她走得太過親近。我是太子時,就曾得到先帝這樣的叮囑,看來是事出有因啊。」

  紅鸞想了想,把定王的事情也說了出來:「那個絡子的確是精緻,很漂亮,但也沒有什麼大不了得吧?但是妾有種感覺,近來的事情好像都和這個絡子有關。」

  皇帝聽得苦笑:「一個絡子再精緻漂亮些又能算什麼事?要找會打那種絡子的人,嗯,有些意思。」他接過紅鸞手中的茶:「鸞兒,我是想今天晚上和妳好好讀讀書的,不要總說這些惱人的事情了。嗯,要說,等我們看完書後,睡不著的話再說不遲。」

  紅鸞的臉上飛霞,卻又拿皇帝的調笑沒有法子:「皇上。」

  她嘴上叫得輕柔,可是攀上皇帝胳膊的手指卻一點也不溫柔了,悄悄的用力再力,讓皇帝不要再提看書的事情——實在是她生平最丟人的事情了。

  皇帝有一身很不錯的功夫,平常人想弄傷弄疼他還真是不容易,可是他心甘情願的受制於紅鸞,扭曲著臉求饒,「鸞兒,我錯了我不說了成不成?」感覺胳膊上力道一鬆,他賊眉鼠眼的又道:「那我們今天晚上改看圖畫好不好,我新得了一本……啊——,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紅鸞恨恨的用力,嘴上卻很溫柔的道:「皇上新得的好東西嗎?昨天晚上您可不曾來我這裡,拿去和寧才人參詳了不成?」她的話裡有點點的醋味,不過她自己沒有察覺到:「參詳出心得來,到妾這裡想驗證一番。」

  她的臉紅得驚人,不知道是羞的還是惱的。

  皇帝疼得又是擠眉又是歪嘴:「鸞兒,我的好鸞兒,我今天剛得,真的是今天剛得的。」他終於鬆了一口氣,輕輕的揉自已的胳膊:「妳真是狠心呢,昨兒還不是妳暗示我去寧才人那裡的,她被妳整成那個樣子,妳也不怕嚇到我。」

  他聽得出紅鸞話裡些許醋味,心中生出不少的暗喜來,因此也沒有等到好了傷疤他就忘了疼,又用話語來挑撥紅鸞。

  紅鸞笑著吐氣如蘭的依偎在皇帝的肩膀上,仰著臉笑得柔若春水:「皇上,那是妾的賢良之處啊,讓您多疼愛宮中美人還不好?」

  她在心裡已經咬牙切齒了——可惡的,得了便宜還賣乖!當然手指上就不會留情,皇帝這條胳膊下的嫩肉又添了一道青紫。

  皇帝偏就不生氣還甘之若飴,自然兩個人吃酒就越吃越熱乎,不久就膩在一處滾到了床上。屋外的風雪再大,也阻不了一室的春光,直到快三更好像兩個人才沉沉的睡去。

  殿外守著的人是古安平,他的臉隱在黑暗中立在那裡一動不動,仿佛也已經沉睡,他是皇帝貼身的人,但是皇帝到清華宮的時候,不知道皇帝是有意還是無意,從來沒有讓他貼身伺候,而他也不想讓紅鸞看到自己。

  大雪紛飛的宮中,還有一處房屋是一夜沒有吹熄燈燭,悠悠的笛音響了一夜,陪著笛音的只有那滿天飛雪,而笛音也被大雪所遮,並沒有傳出很遠,聽到笛聲的只有吹笛的人而已。

  門推開古安平看著孟統領:「今夜又是無眠?」

  孟統領回頭:「彼此而已。」

  古安平沉默了一會兒:「她知道的話……」

  「她永遠也不會知道。」孟統領打斷了他的話:「我是她的兄長,現在是、將來也是。如果有那麼一天不是的話,那也是在……」來生。他在心裡輕輕的吐出兩個字來,卻沒有告訴古安平:「我只想她開心。」

  「你這是何苦。」古安平澀澀的開口想勸幾句,可是滿心滿肚的苦楚,卻讓他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同樣的話,勸得了孟統領,是不是也能勸得了他自己呢?

  最終化成一聲長歎:「罷了,隨你吧。孟大人,你心胸要比我寬廣。」如果他是個真正的男人,他知道自己放不下紅鸞的。

  孟統領把笛子收起來:「你錯了,我是個很自私的人。」他看著古安平很認真:「我如此做是為我自己而不是為她。因為只有她高興了我才會高興,如果她不高興,我也會一輩子不開心。」

  說完,他推開門出去,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雪、停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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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1章 龍怒

  古平安和孟統領並肩看向天空,兩個人都輕輕的低喃道:「今天會有個好天氣。」

  然後兩個相視一笑,古安平跺跺腳:「快要上朝的時候了,我要去當差了。孟大人,你也到時辰了,今天應該會很忙的,記得多吃點免得中午沒得吃。」

  孟統領笑著答應一聲,目送古安平離開後,他開始了每天早上都會做的晨練。

  此時的皇帝已經起床,看著紅鸞壞壞的一笑:「朕認為妳今天不要出去的好,嗯,皇后那裡也不要去請安了,就說自己病了吧。」他說完,看著紅鸞不認同的目光了眨眨眼:「可不要說我沒有提醒妳啊,到時候哭了可不要來找我算帳。」

  說完他也不等紅鸞說話,起身就走了,走得還很快,把紅鸞弄得在床上愣了半晌,實在是猜不透皇帝話中的意思。

  過了一會兒宮嬤嬤和春芳進來伺候她時,春芳忽然輕輕的叫了一聲,紅著臉轉過頭去忍著笑道:「嬤嬤,重新給娘娘換身衣服吧。」

  官嬤嬤聞言走過來然後也笑了,啐了一口春芳:「小丫頭片子懂什麼,還不快去給娘娘端些溫水來,嗯,衣服實在是不好找,沒有那麼高的衣領啊。」她看一眼紅鸞:「娘娘還是不要去給皇后娘娘請安了,免得被人笑落個話柄。」

  紅鸞摸摸自己的臉:「怎麼了,妳們個個都怪怪的,我感覺沒有什麼啊。嬤嬤,妳怎麼也讓我不要去請安了?妳不說表面上的事情要做足的嘛,辛苦些也是值得的,怎麼現在反而勸我不要去請安呢。」

  宮嬤嬤聞言把一面小鏡子遞給紅鸞忍著笑:「娘娘看完自己拿主意吧,老奴還是認為今天哪裡也不去的好。」她用帕子擦了兩下嘴,不過紅鸞認為宮嬤嬤是在偷笑才對,沒有吃茶吃飯的擦得什麼嘴。

  紅鸞接過鏡子狐疑的看看自己的臉,很好,應該說精氣神十足,沒有任何的不妥,然後她看到了自己的脖子:「啊——!」

  她輕呼一聲,連忙拿帕子來遮在脖子上,在心中罵了皇帝兩聲,臉漲得通紅,不好意思再看宮嬤嬤和進來的春芳。

  她的脖子上有兩個紅色的淤痕,明眼人只要一眼就知道那是怎麼「受」傷,讓她如何有臉去見人?想到皇帝離開時壞壞的笑,知道他肯定是故意捉弄自己,報復自己在他胳膊上留下來的指痕。

  這個壞蛋。她惱得握了握拳頭,也只能把被子蒙到頭上:「嬤嬤,我著了涼今天哪裡也不能去,妳著人去取些藥來,給皇后娘娘千個罪吧。」如果被人看到,她真要一頭撞死。

  宮嬤嬤忍著笑拉下被子來:「裝病可以,但是飯還是要吃的,娘娘不是想在床上躺一天吧?不嫌悶?雪可是停了,老奴聽說我們園子後頭的梅花也要開了呢,遠遠就有股子香……」

  「嬤嬤,妳也來欺負我。」紅鸞惱得很,因為聽得心裡癢啊。

  春芳一面把衣服給紅鸞披上一面看看宮嬤嬤吐吐舌頭:「娘娘,奴婢多句嘴啊,您說也——那除了嬤嬤誰還欺負娘娘了?」

  紅鸞聞言用力把春芳推到了床下:「妳個壞丫頭,也來欺負我,我拿旁人沒有辦法,還拿妳們沒有辦法嘛。」

  宮嬤嬤攔下紅鸞給她繫腰帶:「娘娘,您拿我們是有法子,只是老奴想問您拿誰沒有法子啊?」

  紅鸞嗔完宮嬤嬤又惱春芳,鬧了一大早上反而出了簿汗,倒是胃口大開餓得狠了,也顧不得脖子上的紅痕,連連大叫:「早膳,早膳。」

  宮嬤嬤看紅鸞要吃飯放下心來,出去傳飯也去看看杏兒等人的飯是不是送了過去,進屋就看到杏兒睜開了眼睛,喜得她立時就誦了一聲佛。

  清華宮因杏兒的清醒變得喜氣洋洋,紅鸞打賞了宮裡的每個人,和杏兒、柳兒說了好一陣子的話,也沒有因為自己的「醜」而避開她們,沒有什麼是不能讓杏兒和柳兒知道得,她們真的是生死與共的好姐妹。

  看完杏兒後紅鸞回到房裡看著外面的白雪唉聲歎氣,如果不是她脖子上有那些「醜怪」的東西,她真想出去堆個雪人兒出來,有多少個冬天她只擔心自己會餓死、會凍死,從來也不曾認為雪好看。但,今年再一次見到了雪的美,也重新有了在雪中玩樂的心情。

  可惜,她只能呆在暖洋洋的屋裡看,什麼也不能出去做。恨恨的摸摸自己的脖子,歎氣伏在床上開始發呆,不過很快她就把自己勸轉了心情,在熱乎乎的房子裡,不用擔心下一頓飯,就算是不能出去玩也應該知足的。

  想到她的過去,忽然想起京中破廟裡救過她的乞兒們,如果不是有乞兒去幫她送信,皇帝等人也不可能那麼及時救下她。看看外面雪白的天地,忽然間雪景的美麗全部消失,而那種透骨的寒意,能把人凍死的寒意爬上她的心頭。

  她輕輕喚過宮嬤嬤來:「嬤嬤,我想出宮的話,妳有法子嗎?」

  宮嬤嬤看看紅鸞:「宮妃不經允許就出宮那是大罪,您有什麼事情交待給老奴去做也是一樣。」

  紅鸞想想道:「我真的很想去看看,如果不成也就算了,嬤嬤去也是可以的。」她起身去取了不少的銀票:「拿這些買些棉被、米麵什麼的,再讓人把那破廟修一修,不要讓那些小乞兒凍餓而死。」

  她能做得也就只有這樣,做為乞兒能不能活下來還是要全靠自己。她在做了乞兒後才懂那句老話「長貧難顧」是什麼意思,總要自己用心才能真正的改變自己的命運,依靠旁人也只是過得一時罷了。

  宮嬤嬤問清楚破廟的地方正要出去時,殿門被猛地推開,皇帝怒氣沖沖的踏進來,也不說一句話沉著臉坐到椅子上就猛灌茶水。

  紅鸞和宮嬤嬤對視一眼雙雙跪下行禮,心裡其實因為有鬼所以難免有些打鼓:難道暖香的死已經被皇帝知道了,所以他才一副怒髮衝冠的樣子?主僕二人很小心的打量皇帝,可是皇帝的臉上只有怒氣看不出其它來。

  「皇上。」紅鸞嘗試著輕輕的喚了他一聲。

  皇帝卻一掌擊在桌子上把紅鸞嚇得不輕:「真是氣死朕了,氣死朕了,」桌上杯盞都跳了起來,可見皇帝有多麼的生氣。
第742章 兩壞人

  紅鸞知道皇帝是個很能隱忍的性子,能把他氣到如此樣子當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得,那事情也不小了。也因此她更加心虛的看看宮嬤嬤:「皇上這是和誰在生氣?」要死的話就來個痛快吧,真是因為宮嬤嬤殺了暖香的事情生氣,她也不能舍宮嬤嬤不顧的。

  皇帝拉過紅鸞抱住她:「唉,嚇到你了吧。朕是氣壞了,所以想到你這裡來靜靜,看到你能讓我心裡平靜下來。」他把頭抵在紅鸞的胸前:「想做個好皇帝,並不是那麼容易的,父皇當年真的說對了。」

  紅鸞聽到這裡稍稍放下心來,和退出去的宮嬤嬤交換眼色讓她放心安撫皇帝道:「如果是容易做得事情,上天也不會交給皇上對不對?發生了什麼事情,妾還等著找皇帝算今天早上的帳呢,沒有想到高高興興去上朝的您,會怒氣沖沖的回來,嚇得妾也不敢再算什麼帳了。」

  皇帝聞言看一眼紅鸞的脖子,怒氣消掉了不少拉紅鸞坐在身邊:「大雪不止是京城,而這樣的天氣當然會凍死不少人的,所以朕的意思是開倉放糧但是朝臣們不幹啊,六部尚書為這個吵得臉紅脖了粗的動起手來,老尚書的鬍子都被揪下來不少。可是,開倉放糧的事情依然不能決定下來。」他看一眼外面雪心情更壞:「下雪不冷化雪冷啊。」

  「鸞兒,他們不知道他們在擋著放糧的每一刻都會有人在凍死嗎?他們不知道他們在爭吵的時候,可能又死了一個百姓嗎?」他把臉放在雙掌間:「其它的事情,我有得是時間和心情和他們玩,可是現在百姓,那是朕的百姓時時刻刻都在凍餓而死,可是那些可惡的大臣,只會說些沒有用得!」

  紅鸞聞言也不懂:「為什麼不能放糧?真的會死人的。」她認為皇帝的要放糧是對的。

  皇帝搖頭:「說什麼要備糧,說什麼要防糧倉一空,說什麼會引來四處的流民等等,總之都是些大道理,但是,嘿,無非就是在擔心他們自己的利益罷了。」

  「糧食不多嗎?」紅鸞不懂這些國事。

  皇帝歎氣:「不多朕會讓他們放糧嗎?我查過了戶部的帳,上面的糧食足夠軍民們吃一年的有餘,能支持到來年夏糧,甚至是秋糧下來。但是那些人,嘿,就是有天大的道理在講,就是要阻我放糧給百姓。」

  紅鸞忽然想到一事:「皇上,會不會是戶部沒有糧所以才有人拼命相阻?今年秋季就放了不少的糧出去,所以他們才會如此著急。妾沒有入宮之時曾聽人說過,官府的糧倉裡其實是空的,早被官老爺們拿去賣掉。」

  「不可能!那是國之根本,動了就是死罪。」皇帝的聲音都有些發顫:「況,每年兩次朝廷都會派人下去巡視,糧倉是空得豈能瞞得過去?」

  紅鸞看看皇帝:「妾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只是聽人說過罷了,妾還聽說,」她看一眼皇帝:「上官來巡查時,就把附近糧倉的糧取來,等到上官一走那糧也隨著上官走——不是每座糧倉都無糧的,只是幾個縣的糧倉裡只有一縣有糧而已。」

  皇帝的臉色猛地一變,然後擺手:「道聼塗説,國之根本豈能兒戲。」他說完看著外面的雪地發呆,忽然一拍桌子:「朕會讓人去暗訪一番,如果真是如此……」

  「亡羊補牢猶未晚也。」紅鸞接了一句話後看向皇帝:「那放糧的事情妾也有個主意,只是有些胡鬧,妾只是個女子,想出來的主意實在是高明不到哪裡去。」她低下頭嘿嘿一笑。

  皇帝回過頭來:「你說吧。」

  紅鸞附耳對他說了一番話後,皇帝眉頭慢慢展開看著紅鸞笑起來:「你真是個壞人,朕喜歡!」他摸著下巴:「只是你還不足夠壞,至少沒有朕壞。你看朕要如何請客吧,嘿嘿。」他冷笑兩聲撫掌叫進來古安平:「你去傳旨,就說百官今天不用回去了,京中百姓急等事情緊急,要讓他們快些拿出主意來,朕不餓著他們,朕今天要賜宴於他們。」

  古安平聽完忍不住抬頭,這個時候大宴百官是不是有點不合時宜?要知道京城的百姓還在受苦中,受這場大雪之害的又何止是京中的百姓?皇帝有這個心情吃酒嗎,他真的有些懷疑剛剛聽錯了。

  皇帝擺手:「你去傳旨吧,然後你就帶著人伺候諸位大人,不能怠慢了,當然,為了能讓他們快些想出法子,不要讓閒雜人等打擾他們。」

  「遵旨。」古安平去傳旨了,心裡還在嘀咕皇帝大宴百官實在有點昏君的樣子。

  皇帝捏捏紅鸞的臉:「想不想出宮去看看?」

  「想!」紅鸞跳了起來:「可是——妾不好獨自出去的。」

  皇帝挑眉:「哪個讓你獨自出去了,朕想讓六部尚書去看百姓疾苦,他們當中定有人躲起來吃茶,所以,朕要帶著他們去,朕也要親眼看看百姓這個時候在過什麼樣的日子。」他拍紅鸞一下:「不過,你不能這樣出去,嗯,那個會被天下人笑你的。」

  紅鸞猛地想起皇帝做得好事,要去揪他的耳朵:「還敢來笑我?!皇上,今天你一定要給妾個公道……」

  皇帝躲開大笑:「你還不換衣服,那你是不想出宮了?」一句話讓紅鸞安靜下來,去換了身太監的衣服,跟在皇帝身邊大搖大擺的向宮外行去。

  紅鸞看看趕過來的六部尚書等人,上前彎腰悄聲道:「不要讓他們給您引路,您讓妾來引路吧。嗯,不對,您應該宣福王妃來引路,妾看姐姐對京城了若指掌呢。」

  皇帝馬上點頭:「宣福王及福王妃前來伴駕。」的確不能讓戶部的人引路。他說完的時候目光不經意的掃了一肯遠處——那裡有個側門,有個身影在那裡一閃而沒。

  嘿,他和鸞兒出宮的事情,看來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吧?皇帝的眼角上挑,帶上了一抹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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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3章 子民

  皇帝收回看向側門的目光,看了一眼劉總管,就仿佛只是看向四周時不經意的掃過劉總管一樣,劉總管也只是微微的欠欠身子:「這天兒看起來冷得很,老奴還是把紅狐皮大氅也拿過來吧,搭在腿上免得讓皇上的膝蓋受了風。」他說完躬身的就快步離開,不多時也就回來了。

  紅鸞看看劉總管手上拿得大氅,看看皇帝身上所穿的貂皮大氅也沒有說什麼,只是很奇怪這個時候劉總管的舉止罷了。她不經意間的微側頭卻讓劉總管和孟統領的眼睛猛地一縮,兩人同時看向古平安,顯然是不太相信自己眼中所看到的那人。

  古平安並不跟著出宮,他很奇怪的回視劉總管和孟統領後,看了兩眼紅鸞的背影他的眼睛也收縮一下。三個人都知道那緊跟在皇帝身邊,他們從來沒有見過的小太監是誰了——皇帝要用誰,信任誰不是他們三人能左右的,他們也沒有想過要左右皇帝,所以對突然出現的小太監是有著好奇,卻沒有敵意。

  現在,不然不同了。

  孟統領的眉頭微微一皺,看看那邊的六部尚書他向劉總管使了個眼色,認為還是讓紅鸞留在宮中的好,出去有什麼危險不說,讓朝臣們看破身份於她也極為不利。

  劉總管也是同樣的意思,他考慮的更多的是皇帝,讓朝臣們上書勸皇帝不要太過寵幸後妃的話,實在是讓皇帝臉上無光的,他對孟統領輕輕的點頭,上前兩步輕輕的一咳:「皇上。」他不得不說,為了皇帝好也是為了純貴妃好。

  皇帝回過頭來:「起駕,快點。天寒地凍的哪裡有那麼多時間磨磨蹭蹭的?現在就起駕。」他說完指著一匹馬對紅鸞道:「你乘這一匹就好。」說完他已經飛身上馬,只是手裡握著兩隻馬的韁繩。

  他沒有給劉總管開口的機會,說完就看著紅鸞爬上馬背忽然想起一事來:「你會騎馬不?」

  紅鸞點點頭:「在家的時候和兄長學過一些。」

  聞言皇帝輕輕一鞭加在紅鸞的馬上,他再一夾馬腹跟上,兩人已經向宮外行去。他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要帶著紅鸞出去,不管是誰都不用再說話了。他不是一個很固執的人,應該說很能聽人的勸諫,但是他同時也是很有主見的人,真正下了決心的事情,他是不會改變心意的。

  劉總管深知皇帝的脾氣,對孟統領輕輕的搖頭後翻身上馬就緊隨皇上身後,他知道什麼事情可以深說,而什麼事情不可以說。現在看來,皇帝已經有了逆鱗。

  出了皇宮之後不久,福王和福王妃就到了,皇帝當下就把紅鸞趕到福王妃的馬車上去,可是福王妃韓氏卻跳下馬車:「皇上,我們還是走著過去吧。」

  六部尚書有一半反對的,不過人人都是以皇帝的安危之類做藉口,實際上就是不想走路罷了。皇帝二話不說跳下馬後,六部尚書只能閉上嘴巴。

  路面上積雪很厚,已經有店家的老闆出來掃雪,但是路上有不少的雪已經踩實,走上去滑溜溜的很難走。韓氏帶著眾人所走的都是些小巷,雪幾乎是沒有人清掃,屋簷下掛著的冰柱還會時不時的撞到諸位大人們的頭,自然是引來了不滿。

  紅鸞和韓氏卻走得飛快,屋子也越來越矮,終於來到一處屋子破敗的幾乎要倒塌的地方:每座房子的屋頂和牆面都有著漏洞,而人們所穿的衣服破舊的已經根本不能禦寒,最重要的是,這裡的人很多很多。

  皇帝看到探頭出來的人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大人孩子瘦得讓人以為看到了鬼怪,尤其是那些縮在大人懷裡身邊的孩子,看得讓他險些落下淚來。他從前以為他是這個世上最可憐的孩子,現在他才知道他當初其實很好,真的是好得不能再好。

  他走向最近的一處房子,這家裡有七八個孩子和一老一少兩個女人,卻沒有看到男人,他過去摸摸孩子的臉,冷得他都顫了顫。他沒有看那個婦人,因為他羞愧,做為一國之君居然讓自己的百姓忍受如此的苦痛,他真的很羞愧。

  解下身上的大氅來把幾個孩子包起來:「餓不餓?」他的聲音也有些暗啞,問著這句話他伸出手去,劉總管馬上取出點心來——那是給皇帝準備的,並不多,皇帝把點心放到孩子的手上:「吃吧。」

  風吹過來,沒有了大氅的皇帝感覺到了冷,刺骨的寒風幾乎是把他身上的衣服都割開了,冰疼了他的骨頭。他看著皮包骨的幾個孩子,沒有吃的,沒有可以禦寒之物,這些孩子可以活到明天嗎?

  戶部尚書過來拜倒在地上:「皇上,仔細龍體。您身系萬民容不得半點……」

  皇帝一把抓起他來,兩隻眼睛瞪得血紅指著長長一條街的人吼道:「他們就是朕得百姓,朕的萬民!你告訴朕說,他們能活幾天?他們是朕的子民,你讓朕當作沒有看到,穿得暖暖和和、吃的肚子滾圓的,從他們面前若無其事的走過去嗎?」

  紅鸞和韓氏已經把幾個女孩擁在懷中,這麼冷的天氣她們赤著腳,身上的衣服單薄還不能遮住她們的身體,致使全身上下都已經凍得青紫腫漲,向來女孩兒的命更不值錢,大人們心疼孩子時迫不得已會先照顧男孩子。

  紅鸞把自己的大氅解下來,伸手:「剪刀。」

  跟在她身後的人是劉大總管,不是他想過來是皇帝的心意,此時他不敢違聖意:「沒有帶剪刀。」他看到這些災民心裡也很不是滋味,更不明白紅鸞要剪刀做什麼。

  韓氏聞言長身而起,到侍衛身邊把就他的佩刀拔了出來:「給,這個也可以用。」

  紅鸞把自己的大氅用刀割開,給每個女孩一塊圍在身上,雖然上不能遮到脖子,下也只到膝,但是有這麼一塊毛皮也許她們今天冬天不會被凍死。

  韓氏也照樣施為把自己的氅也割開了,看得劉總管很不解:「王妃娘娘,為什麼好好的衣服要割開,其實老奴這件也可以給她們的,完整的晚上還可以做被子用。」
第744章 雪水

  「完整的,再我們走後定會落入潑皮的手中換成酒銀,她們照樣會受凍的,」紅鸞的聲音帶著一股冷意代韓氏作答:「晚上,她們擠在一起用這些拼足可以讓她們不會凍死了。現在我們要做得讓她們活下去,而不是讓她們過得舒服。」她看看長街上的人:「因為,人太多了。」

  她是作為乞兒的人,在絕望的冬天裡想得絕不是舒服的日子,她只有卑微到不能再卑微的希望,就是能夠活下去,只要春暖花開日子就不會這麼難熬。

  再者就如她所說災民太多,這裡只是一條街就有這麼多人,而整個京城呢?而整個被大雪蓋住的地方呢?會有多少人?現在能做得就是讓更多的人能活下來,挺過這個冬天。

  劉總管第一次正正經經的看了紅鸞一眼,然後把他的大氅用雙手撕開給了紅鸞深深一躬:「老奴代天下百姓謝娘娘的慈心。」解一件衣袍不難,難得是能為災民想得如此之深之遠,這就不是為博皇帝的寵愛而為,是真正的想為這些快要凍死的人做點事情。

  紅鸞摸摸小女孩的頭,然後起身看向韓氏:「姐姐,其實我們一頓飯只要一菜足夠了。」

  韓氏點頭招手叫來王府的人:「讓王府煮粥,稠一些。自今日起王府所有的人,包括我及王爺每頓飯一菜足矣:所余買米煮粥——皇恩浩蕩,要讓大家知道這是皇上的一片愛民之心。」

  皇帝看到紅鸞和韓氏所為後看著還身披大氅的人:「你們,不覺得太熱了嗎?」他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

  福王聞言不用他說話,上前就把戶部尚書的大氅扯了下來扔給孟統領:「割了,先給孩子們。」他一把扯住戶部尚書的衣領:「你不是說災民們能挺得過去,你來告訴本王他們怎麼能挺得過去!」

  戶部是他的人,他也沒有想到京城還有這樣的百姓存在,想到自己支持戶部的不開倉,有種想把戶部尚書撕開的衝動。

  皇帝看看戶部尚書:「二弟,不要和他們計較了,朕想他們一會兒就會想明白的。」他擺擺手:「朕今天要與民同苦,以後萬民才能與朕同樂。」他叫過一個太監來:「傳旨宮中,除了太皇太后外,所有妃嬪只要一菜足矣,其餘都換成米給朕設粥棚。朕,不用戶部的銀子米糧,諸位愛卿不會反對吧?」

  「對了,宮中的炭銀減半,衣減半,飾全免!給朕用來買被,不要貴只要能暖和能讓朕的子民晚上睡一覺時不會凍死就成——戶部不會反對吧,這也是朕的銀子。」他說完擺手:「速去。」

  說完他帶著眾人向長街盡頭走去:「和朕好好的看一眼吧。」他走得很慢,不時的停下來和人說兩句話,摸摸孩子們手臉:隨著他一路走過去,身上大毛的外裳也沒有了,而大臣們當然也要效法。

  寒風吹在眾人的身上,每個都打著顫,終於真正領會到北風的厲害,他們的臉也青了,唇也紫了,手腳都開始發麻,後來他們恨不得能快跑兩步,因為活動活動還能讓他們身子暖和些。

  就在這個時候皇帝忽然擺手:「來,我們到屋裡去坐坐,和朕的子民們說說話。」他帶頭鑽進屋裡,在四面透風的屋裡坐下,和凍得說話不俐落的人們說起話來,自他們如何睡,到他們平日裡吃什麼,以及這場大雪這裡已經凍死了多少人,問得極為詳細。

  六部的人只能立在皇帝的身後,風自牆縫、窗戶吹進來就好像變成了世上最鋒利的刀刃,把六部的尚書割得全身是傷,他們感覺自已的身子已經完全的凍僵了。

  終於工部尚書開口:「起堆火吧。其實缺衣少穿時,起堆火就能讓暖和不少。」

  紅鸞看看他指指空無一物的窗:「還有什麼能燒得,如果大人能找到,小的也想暖和暖和。」

  不是她說話不客氣,她真的很想給這些大臣們幾個耳光,看能不能打醒他們,讓他們真正的知道什麼叫做民間疾苦。

  無物可燒就是乞兒們、災民們冬天最大的困難之一。就像現在,這些災民把桌椅等燒掉了,接下來他們還能燒什麼?!起堆火不用工部的大人來提醒,如果有東西可以燒災民們不會乾巴巴的等著凍死。

  皇帝看到紅鸞凍得青紫的臉心中一痛,輕輕的喚她到身邊,「冷吧,和福王妃去車裡吧……」

  「不要緊。」紅鸞微微一笑,嘴巴裡呼出來的熱氣化成白霧:「我們病了回去有藥有醫,可是他們什麼也沒有。」

  皇帝聽得心中更痛,真想把她擁在懷中,可是她現在是男裝又有大臣在前只能看看她點頭:「鸞兒,你果然是不同的。」

  門外進來一位老人,身後跟著幾個人進來跪倒,「皇恩浩蕩,草民等只有、只有幾碗熱水敬獻給皇上。」

  粗瓷的、甚至有著破損的大碗,水倒是極清澈的,尤其是冒出來的熱氣讓六部的人眼中幾乎發出光來。

  紅鸞過去接過熱水來,碗上傳來的熱意讓她打了個顫,「老人家,你們又燒了什麼?」

  「留著晚上給孩子睡覺用得柴,不過皇上來了草民們不用再擔心,卻只有雪水一碗以謝皇恩,草民等惶恐。」老人又冷又怕又高興,話說得顫抖的幾乎不成聲。

  紅鸞默默的把碗給了皇帝,又給了福王、又給了福王,每一隻碗在她的手裡都是那麼的沉重。她其實只是想到了小乞兒們,並沒真正的想過這些災民,來了之後也不過是給了他們一衣,而他們卻感激得能把性命奉上。

  她,真的應該為這些人做些什麼,才對得起這些人奉上來的這碗熱氣騰騰的雪水,才對得起這些人由衷的感激。

  皇帝忽然一掌擊在冰冷的石桌上:「你們還有臉喝水?!都給朕放下,你們不配喝這碗裡的一口水。」

  就在此時忽然有個災民暴起撲向皇帝,紅鸞背對著他被他撞倒在地上,手中的最後一碗水潑撒到了地上,團團的白霧翻騰而起卻並沒有馬上消散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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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5章 清醒

  紅鸞來不及開口,但是劉總管和孟統領兩個一人護向皇帝身前,一人撲向那個災民。而捧著熱碗被皇帝喝斥正要告罪的六部尚書,也因此而受驚把手中的碗掉在了地上,一時間碗碎的聲音不斷,加上劉總管和孟統領兩個的暴喝,還真是大冷天裡難見的熱鬧。

  碗落在地上碎掉的,水就潑撒在地上,屋裡的水氣翻騰而起,圍在六部尚書和皇帝身周的地方,倒霎那間成為仙境一般,白霧繚繞不絕。

  皇帝也在孟統領撲向災民時大喝:「住手——!」他坐在那裡動也沒有動,屋裡的熱鬧沒有影響到他一點。

  災民已經被孟統領捉住,而劉總管也擋在了皇帝和身前,只到此時他們兩人才看清楚那個災民想要撲得不是皇帝,而是皇帝放在桌上的水碗。

  紅鸞看著地上翻騰不斷水汽,在韓氏的攙扶下起身喃喃的道:「姐姐,你說那水汽是不是有點奇怪?一碗水而已居然現在依然不散是不是太奇怪了。」

  韓氏聽到取了一旁的木棍撥撥潑到地上的熱水,仔細看幾眼抬頭看向劉總管——直覺,女人的直覺讓她看向那個老太監,眼中有著不可置信的震驚。

  劉總管走了向步蹲下然後站起來看向還跪在地上的災民:「皇上,這水裡,有毒。」

  戶部尚書馬上就跳了起來:「皇上,臣就說這些人都是刁民,這不……」他的話沒有說完就被皇帝一記冷眼把後面的話瞪回去了。但是他依然對這些災民滿懷怨恨,不止今天因為他們挨餓受凍,這些人還想把他給毒死。

  皇帝看向撲過來的災民平聲道:「你叫什麼名字?能不能告訴朕到底是為什麼?」

  紅鸞和韓氏立到一旁看著地上的幾位災民,很難想像這些已經奄奄一息的人居然還會想著要害人,而且還是在害來救他們的人。

  「小的叫狗剩,是大道教的信徒。是俺們舵主讓小的們在水裡下毒,因為俺們今天挨餓受凍,俺爹娘凍死都是因為皇上不理會俺們。」狗剩把那把小身子骨在孟統領的手裡實在是單薄的可憐:「可是,俺看著、俺看著您不像是個壞皇帝。」

  皇帝長歎一聲:「你們這裡的人都是大道教的人嗎?」聽到回答後他恨恨的看一眼六部尚書,天子腳下居然有人聚教眾起異心六部之中居然無人知道。他想了一會兒擺手:「放開他們吧,罪不在他們。」

  如果不是被逼得走投無路,誰又會去信什麼大道教?不知道大道教中是不是都是這樣的教眾,但是眼下的教眾的確是情有可原的,有錯,其錯也不在這些災民而在朝廷的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員們,他們根本就不知道老百姓在過什麼樣的日子,天天醉生夢死間為了他們各自的利益在朝堂之上爭得面紅耳赤。

  紅鸞走到皇上面前輕輕的說了兩句話,皇帝擺手後吩咐劉總管:「今天午膳朕就在這裡,和六位愛卿陪大家一起吃東西。」他看著老者:「朕定能保你們平安過此冬天,只是朕也要你們答應朕,來看春天由朝廷給糧給錢你們回鄉去種田。」

  老者幾人伏地痛哭答應下來,他們表示再也不會聽從大道教。

  六位大臣的腳都凍得沒有知覺了,很不耐煩的聽著老者幾人的哭訴,像禮部尚書對於饒過這些賤民很不以然,但是皇帝的旨意他不會反對而已。

  凍到現在戶部尚書想明白了,皇帝要放糧就放糧,只要能讓他轉回府裡吃口熱茶泡泡腳就好,再凍下去他真要比這些賤民死得早。但其它幾人不開口,皇帝也不問他,他也沒有機會說出來現在的心思來。

  古安平做事就是快,到了吃中飯時候被子等物就送到了,還有一些衣物之類的東西。而皇帝和六位大臣也在眾人的感恩中坐到桌前用飯。

  桌上只有幾碗飯,除了稀飯外什麼也沒有,但是那熱氣就讓六位大人很滿意了,恨不得馬上拿到手裡喝下肚。可是皇帝卻在這個時候說起治民之策來,長篇大論下來,六位大人看著面前的粥變得冰涼,眼淚差點沒有掉下來。

  凍了一個多時辰了,就這麼點熱乎氣還沒有了。他們還在為熱粥惱恨不已時,就看到皇帝端起冰涼的粥來道:「幾位大人也餓了吧?來,陪朕吃了它吧。相信大人現在每吃一口,都能品出這些身處冰天雪地中的百姓心聲,定能體會出他們期望各位大人會做得事情。」

  紅鸞和韓氏早在外面和婦人孩子們一起吃了熱粥,回來看到六位尚書吃粥的苦臉,暗笑在心:她們能看到每吃一口六位尚書都要打個冷顫的樣子——這下子可當真是自外冰到裡,又自裡冰到外。

  韓氏悄聲笑道:「你的主意吧?」

  紅鸞淡淡瞄一眼六部的尚書們:「吃肉吃得太多糊住了腦子,喝些冷風吃些冰粥能讓他們清醒清醒,不會再做糊塗事。」她半點也不同情六部大人,如果不是什麼朝廷的體面,她還想把這些人埋在雪裡讓他們呆上幾個時辰,凍他們個半死看他們還敢不敢當凍死人不是大事。

  說白了,受凍受餓的人和那些大臣們沒有半點關係,不是大臣們的爹娘也不是他們的孩子,他們吃得飽穿得暖哪裡會為災民著急?讓他們也當一天災民他們自然就會明白過來。

  她可不是皇帝,不會凡事先想到朝廷的體面,大臣們的臉面,所以這種法子也只有她能想得出來。

  看到一個個鼻子紅通通、噴嚏連天的尚書大人,紅鸞心裡痛快不少,看他們已經不像剛剛開始那麼討厭了。她在心裡思量著,嗯,等著皇帝大宴百官的那些官兒,現在也餓得前心貼後背了吧?

  有古安平的人看著,那些官兒現大也應該灌了一肚子的西北風,看他們見到皇帝後還會不會反對開倉放糧。再反對?嘿嘿,冰掉的粥一人給他們一碗,再另上一碗冰冷的茶水,相信那些官兒頭腦肯定能轉過來,知道怎麼做才是對的。
第746章 武夫心黑

  韓氏看到紅鸞眼中閃過的一絲帶著冷意的笑:「有什麼好玩的也帶上我嘛,天天悶在王府裡練兵也煩得很。」她捅捅紅鸞的腰:「你不能一個人玩啊,不然下次你再有事我可不幫你。」

  紅鸞看她一眼:「你不幫我?你是巴不得我天天有事叫你進的吧?我好像聽人說,有人報怨我打華嬪那事居然一個人幹呢。」她皺鼻子:「姐姐,煩了你可以想想怎麼整治你們家王爺,後宮裡的那些人留給妹妹消遣,如果有壓不住場的時候,自然會麻煩你的。」

  韓氏極為不滿:「那些個廢物,有一個能爭氣的嘛,閒得我天天手發癢。」她對華嬪等人極為不滿。

  紅鸞轉轉眼珠府耳對她輕輕說了幾句話:「怎麼樣,敢不敢?」

  韓氏當即點頭:「有什麼不敢的,你就等著看好戲吧。」她馬上招手福王府的大管家跑得那叫一個溜,聽完後看也不看福王爺就跑掉了——福王爺那裡可是使了眼色讓他過去的,可是那個自幼跟著福王爺的大管家,卻像沒有看到一樣,讓紅鸞的眼珠子差點掉下來。

  「姐姐,厲害啊。」紅鸞是真的佩服,她現在完全相信,上官家的女兒不嫁去福王府那是上官家的祖上積了德:福王在王府裡說話都不好使了,上官家的女兒更要一邊靠了:「姐姐,教教我唄。」

  福王妃上下打量紅鸞:「簡單的很,不聽話皮鞭伺候,不要只打那犯錯的,還要打他的頭兒,連那開口為他求饒的也一鞭子過去,不出幾天全府上下當然會聽話,接下來就要給點好處了,聽話的、忠心辦事的就要給點甜頭,還怕他們不服貼?」

  紅鸞忽然瞪大眼睛:「你不會是把王爺……」

  「不然那個老太監會那麼聽話?他不聽話我第一個要收拾的就是王爺,哼,不許在房裡睡啊,跪搓衣板啊,倒洗腳水啊……」韓氏挑起眉毛來:「罰了一次那老太監就服貼的不像話了。」

  紅鸞看著韓氏忽然甜甜的叫了一句:「姐姐,你可真是我的好姐姐。」

  這大腿可真的粗,定要好好的抱住才成:她更是打定主意賴上韓氏,以後有這麼一位敢說敢做的姐姐,看宮裡宮外有哪個敢開口對她指手畫腳的?

  姐妹兩個說悄悄話的時候,六位大人終於捏著鼻子把冰涼的粥喝進了肚子裡,臉色凍得更是青了三分,說話也更抖得不像樣了,肚子已經不是肚子了,那就是一塊冰疙瘩啊。

  皇帝把碗放下:「我們還要去別處轉轉,看看其它地方的災民如何了。」他起身就要走時六位大人是不約而同的跪倒地上。

  「臣等,有本啟奏。」尚書大人們是再也挺不住了,現在不要說是開倉放糧,就是讓他們把自己府裡的糧食拿出來他們也是千肯萬肯的。

  皇帝轉身:「有什麼事?等我們回去……」

  戶部尚書連忙叩了一個響頭,雖然嘴巴凍得不俐落了,可是還是急急的搶在前頭:「皇上,臣斗膽說一句,皇上對臣等的教誨,什麼事情都能等但是百姓之事不能等啊,皇上。現在天寒地凍,我們走一圈不知道又會凍死幾人,凍傷幾人?眼下最要緊的莫過於開倉放糧啊。」他從來就沒有這麼痛快過。

  皇帝看看災民們:「你們懂這個道理很好,朕心寬慰。好吧,我們現在馬上回去拿出個條程來。」他說完看一眼紅鸞眼底帶笑出來向災民們告別,承諾之後每天會有兩頓粥,直到來年的開春。

  災民們相擁送出老遠才長跪不起拜別了皇帝。紅鸞分明看到皇帝的眼角有點點的濕潤,她忽然感覺這樣的皇帝很可愛。

  回到宮裡下馬後,紅鸞過去給皇帝耳語幾句,皇帝的眼角帶笑:「二弟,王妃,你們陪朕一起去大宴百官吧:出去一趟把百官還在等朕設宴忘到了腦後,實在是對不住等到現在的百官,想來他們也餓了。」

  「不過再餓也沒有那些災民們餓。」皇帝話題一轉臉上突然愁容:「愛卿們,朕忽然還是想去看看那些受苦的百姓,因為我們實在是沒有太多的糧食給他們吃,此事要給他們說個清楚明白,相信他們能明白朕及眾愛卿的苦衷。」

  戶部尚書剛剛接過太監遞過來的大氅披上,身子還沒有暖和過來就聽到皇帝還要再去瞧瞧他的萬民,嚇得頭上差點冒出冷汗來:「皇上,雖然糧食有所不足,但是臣等定會想出法子來為皇上分憂。」

  皇帝愁容滿面:「能有什麼法子呢?要知道朕的子民可是等不及的,朕還是去看看他們,不能讓他們活命也要去讓他們知道朕沒有忘掉他們。」

  戶部尚書現在哪裡有法子,看向左右的同僚希望他們有人能開口,可是他們也凍得不輕此時只想吃杯熱茶,想法子卻是想不出來的。

  紅鸞輕輕一捅福王妃,韓氏馬上反應過來:「尚書大人們,我們王爺都舍了粥,各位大人哪個沒有幾處莊子,幾個園子的?我聽人說有位大人剛剛納了第十九位美妾吧?少納個妾,少買個莊子什麼的,就足夠活人幾百了。」

  尚書們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但是兵部尚書卻上前行禮:「皇上,臣沒有多少家財,不過也願意盡綿薄之力替君分憂,臣唯一的兩處莊子是先帝所賞,先臣交給皇上由人變賣後舍粥。」

  戶部尚書把兵部尚書恨到了骨頭裡,因為放糧的事情兵部尚書原本就是同意的,現如今他開了口,哪個能不拿出些錢糧來?拿錢糧倒還在其次,主要是兵部尚書那話讓人著惱,和福王妃的刻薄有得一拼:什麼叫做他沒有多少家財?

  現如今他這個戶部的尚書如果拿出來的錢糧比兵部尚書少了,那就是他沒有心要為皇上分憂,可是拿得多了豈不是表示他為官不如兵部尚書清廉?!這個該死的武夫,怎麼早沒有發現他有這些彎彎腸子呢。

  六位尚書都願意拿出些銀糧來,加一起那數目也相當的可觀了,皇帝龍心大悅:「好,眾愛卿果然是朕的好臣子,走,我們去看看百官們。朕今天要好好的款待各位臣子。」

  紅鸞緊緊的跟上和韓氏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暗笑低頭知道一會兒的好戲馬上就會上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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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7章 兩不相欠

  紅鸞跟在皇帝身後來到御花園的湖邊。此時這裡應該是整個皇宮裡最冷的地方。湖邊搭起了棚子來,和盛夏的時候皇帝大宴群臣時一樣,那棚子只是遮陽用的,並不擋風。

  這個時節當然不用遮陽,在這個時辰太陽已經西斜了,也根本不用遮陽了,但是西北風呼呼的穿棚而過,把棚裡枯坐的百官凍手腳冰涼——就算他們人人都裹著厚厚的皮裘,臉色也有些發青。

  棚子裡只有桌椅,連碗熱水也沒有,倒是有不少的太監伺候著,可是這些太監只是阻止大臣們四處亂走,皇宮內院他們當真是不能亂走的,倒也不能說太監們所做不對,在冰冷的椅子上喝了多半日的西北風後,猛地看到皇帝帶著六部尚書前來,他們全都是歡喜的跪倒在地上,認為終於熬過來了。

  相信皇帝也不會在這種鬼地方宴請大家,他們也不能讓皇帝在西北風裡吃東西啊。

  皇帝坐下後,福王和福王妃自然是賜了座的,紅鸞立在他身邊看一眼百官,她想得和眼下的大雪沒有關係,第一次見到群臣的她,終於明白了古安平和孟統領所說要找出那個下手之人有多難了。

  「諸位臣子久等了,朕和尚書們出去走了走,大雪之後百姓很苦啊,」皇帝歎氣:「朕以為還是要開倉放糧,以讓百姓們度此難關……」

  立時有幾個大臣出來跪倒在地上:「請皇上三思,請皇上慎重,邊關不靜用兵在即……」

  說話的大臣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戶部尚書狠狠的瞪了一眼,「你們嘴巴上說得容易,可是你們知道百姓們過得是什麼日子嗎?」

  反動的大臣驚愕呆在當場,要知道他們會如此也是和戶部尚書同聲同氣,怎麼也沒有想到戶部尚書會反對此事。

  皇帝擺手:「尚書們入座吧,我們先吃飯,吃完再議園事不遲。」他看一眼空蕩蕩的桌子:「怎麼連杯茶也沒有?來人,上茶。」

  紅鸞搶先一步答應出去傳茶,不多時茶水送上來每人面前一杯,只是除了皇帝和六位尚書外,其它人的茶冷的就要凍成冰了。

  皇帝笑容滿面的讓大家喝茶,他還是先喝了,百官無奈都把涼茶灌進了肚中,然後就只有一個感覺,這個冬天還真是冷啊。

  喝完茶後皇帝賞飯,同樣是冷冰冰的飯菜,實在是讓人難以下嚥,但是百官又餓得狠互相看看便咬牙吃起來,韓氏此時悄悄離開,不多時回來後對著紅鸞一笑,表示事情成了。接著她和福王咬了半晌的耳光,在她兇狠的目光下福王終究還是和她共同起身向百官們敬酒。

  福王開口:「我等皆為皇上的臣子,此時天災之際當為皇上分憂,本王與尚書們都拿了點錢糧出來以解官糧之不足:本王知道大家和本王以及尚書大人們是相同的心思,代皇上向大家敬酒,代天下的百姓謝大家。」

  他說話時,韓氏取出不少的小紙片輕輕的放在一些朝臣的面前,而後和福王共敬了眾人一杯酒後嬌聲道:「多有得罪的地方,還要大人們莫要見怪。」她說完一笑:「當然,要見怪的話也可以,我隨時在府裡等著大家。」

  諸位大臣臉上十分難看,有些看上去很想拍桌子最終什麼也沒有做,把這口氣嚥了下去,自然把韓氏恨之入骨。

  韓氏看到一位大臣狠狠的瞪著自己,嬌弱的一扯福王的衣袖:「王爺,你看、你看他也太過無禮。」

  福王看過去氣得一甩袖子:「侍郎大人,你盯著王妃目不轉睛是何意?皇上面前、群臣都在你卻行此無禮之事,實在是豈有此理!」他過去一把挺住侍郎的衣領拉到皇帝面前:「請為臣弟做主。」

  不用皇帝說什麼,侍郎盯著韓氏的事情很多人都看到了,而且想狠狠盯韓氏一眼的人比擬只是他,不過就是侍郎的膽子大些罷了。

  侍郎被拖出去廷杖後,韓氏依次看過去再無人敢和她目光相撞,但是依然有些不甘心的在小聲嘀咕什麼,無非就是罵韓氏兩句出出氣,但是卻被韓將軍聽到了。

  罵人家的女兒人家的父親當然不會坐視不理,他指著一名相隔不遠的官員道:「你罵哪個?你對福王妃不滿就是對福王不滿,福王代皇上敬酒你對他不滿就是對皇帝不滿了。」

  皇帝看過去目光有些冷,那官員剛起身還沒有跪下,韓氏就已經到了他面前:「你剛剛罵了我?」

  官員瞪著韓王妃:「不過就是廷杖罷了,哪個要受你一個婦人之氣?!這裡沒有你們這些婦人說話的份。」他倒是硬氣的很。

  韓氏一笑:「你辱我只想挨幾下廷杖就算完了?廷杖那是皇上要罰你目無君父,而你辱我——,我當然也要讓你知道什麼叫被辱,免得你以後動不動就罵人,哪天再小聲的罵皇上就是大禍了。」她說完拿起桌上的茶水就潑了他一頭一臉:「現在,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皇上要如何罰你那和我無關了。」

  她說完對著皇帝跪倒請罪:「請皇上責罰臣妾君前失儀。」

  皇帝沉聲道:「不成體統!福王,你回去好好教教王妃:福王妃,罰你回去抄寫十篇經文敬獻皇太后。」他罰完了韓氏再罰那官員,當然也就無人為那官員求情,廷杖自然是受定了。

  至於福王回府之後教他王妃呢,還是他的王妃回府教他,百官們心裡都明白的很,福王懼內之名已經壓倒其岳父了。

  福王妃看看百官:「皇上,廷杖的那兩個官員,一個在月前為小妾慶生在家裡請了戲班,一個曾在一個半月前納了青樓的紅牌姑娘,平常當然不算大事,但是那個時候先帝駕崩不足百日。」

  皇帝聞言大怒:「著人即時去查,如果屬實罷官免職讓天下讀書人都知道他們所為,永不起用!」

  百官凜然沒有人再敢對福王妃不滿,不管那兩件事情是不是真的,皇帝震怒他們只怕都會官位元不保。

  福王此時懶洋洋的舉起酒杯來:「來,這是本王代皇上敬大家第二杯酒,哦,忘了問大家,不知道諸位是不是和本王以及六部尚書是相同的心思呢?為臣者,主憂臣辱啊,各位大人們說是不是?」
第748章 又有鄉親?

  百官當即表示家有餘財也是皇帝所賜,此時正應該為皇上分憂等等。

  福王聽得大笑:「很好,本王很高興你們能和本王一樣。」這句話是千真萬確的心裡話,天天頓頓只有一個菜,他可當真沒有過那樣的苦日:但是災民他親眼所見也就沒有反對,只是他天天沒有好日子過,又怎麼容忍有人天天在家可以好酒好菜?當然要拖著百官一起下水。

  皇帝雖然在福王說話的時候沒有反對,但開口的人是福王而非皇帝,所以百官們都怨恨福王,惱他沽名釣譽害大家天天在家裡也只能粗茶淡飯了。

  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解決多了,既然百官們都出錢出力了,本著死貧道也要死道友的道理,諸臣都以為要讓富商們出份力才對:至於如何才能讓他們心甘情願的拿出銀子來,他們倒是沒有多用什麼心思——把他們所受的照搬到那些富商身上,看哪個能頂得住。

  事情就這樣解決了,皇帝把此事交給福王做,他的心情接下來幾日就如天氣一樣萬里無雲。

  而慈甯宮也終於收拾妥當,太皇太后急急的搬了進去,只是慈甯宮裡裡外外幾乎全是皇后的人,太皇太后也並不著急,上官家如果連這點小事情都應付不了,那她豈能在宮中穩坐十幾年?現在她的眼中釘不是皇后,要急於除掉的人也不是皇后。

  雪後初睛天氣更冷,而雪也沒有要融化的意思,御花園裡倒也別有一番風情,引得有雅興的妃嬪不時在園中遊玩一次。其中以靜太妃和容太妃為最,幾乎天天都要到園中轉一轉,御花園裡倒比平常還要熱鬧些。

  紅鸞在園中遇到靜太妃時,正是靜太妃在花圃前駐立,常青的杜鵑披上白衣倒也別有一種韻味:「娘娘好雅興,這裡所植是黃色的杜鵑花吧?園中現在還有綠色的花草不多,它倒是讓人看到後心情一振。」

  靜太妃回頭:「黃色的嗎?本宮倒是不太記得,只是識得是杜鵑而已,倒不及純貴妃掌理宮奴院對園子裡的花草了若指掌。」

  紅鸞微微一笑搖頭:「要說深知花草的人,我可是愧不敢當,與我來說也只是知道哪裡種了些什麼罷,要如何讓花草長得繁茂我卻是不知了,更何況是其它了。」

  靜太妃笑起來:「你向來謙虛,現在還是如此。不過說起花草來,倒真是容太妃在宮中是首屈一指的。」她又說了兩句閒話就帶著人離開了。

  紅鸞的目光在杜鵑花下的雪上掠過,那裡有翻動的痕跡,只是動手之人很小心如果不細看是發現不了的——會是靜太妃嗎?還是,她也發現杜鵑花的根部被人動過了?再細看一眼,杜鵑還被人剪去枝條,同樣做得隱秘不細看是絕發現不了的。

  她叫過小順子來吩咐了兩句,又問起賈太嬪這兩日在做什麼,定親王進宮請安停留的時間長短:那個絡子總讓她心緒難平,所以才讓人盯上賈太嬪。

  她並沒有讓宮奴們全部去做,只是叮囑了有數的幾個人,就是怕會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來。

  至於太皇貴妃那裡她並沒有讓人盯著,有春芳一人足夠了,如果也安排人的話只怕真的會讓人發覺的。

  家仇,要查起來並不是那麼容易啊,尤其是多年前的事情了,紅鸞輕輕的歎口氣,轉身回清華宮了,可是連坐還沒有坐下,就聽小平子說太皇太后明天召了戲班子來,要在御花園中的梅林附近搭檯子唱戲。

  她看向宮嬤嬤:「會是什麼用意?太皇太后不會無緣無故的叫宮妃們去聽戲的。」

  宮嬤嬤搖頭:「總之娘娘小心在意些就是,眾目睽睽之下她就是要害娘娘也掩不住消息,有個什麼萬一皇上和老奴都會知道的。」

  紅鸞點了點頭打發小平子去回話,她到時定會去得:相信宮中也沒有哪位妃嬪會不給太皇太后的臉,拒不前去聽紅。想到寧才人,她想也許可以問問太皇太后到底打得什麼主意,便又帶著人離開了清華宮。

  剛走不遠就遇上了賈太嬪和定王,免不了要見禮說幾句話,紅鸞因為心中有事所以並不想多耽擱,幾句話說過就告辭要走。

  「純貴嬪,說起來真是巧呢,本王這幾天幫二哥做事,皇上親去探視的那些災民裡居然有甜水村和柳樹村的人——娘娘肯定知道吧?就距大小楊莊幾裡路的村子,說起來和純貴嬪還有太皇貴妃都算得上鄉親呢。」定王笑吟吟的說完伸出手來:「他們聽說宮裡有他們那裡的娘娘,還特意托了本王帶些小心意進宮給太皇貴妃和純貴嬪。」

  他說完手也自袖袋中掏出兩件小玩意,只是用一些韌性極佳的草編織的玩意兒:一朵編出來花朵,一座小小的民居。他的目光在兩件東西上移到紅鸞的臉上:「不是親眼所見,真的不知道天下有這麼精巧的東西。」

  紅鸞微微一笑取了那民居到手中:「記得幼時聽家裡的大人說,在秋忙之後旁邊村裡大半人會離開就是帶著一些草走,用編些小玩意的手藝換幾個錢好過年,把我們村子裡的人羨慕的不得了,可惜的是只有二三個村子的人會編這些東西,好像是祖上傳下來的吧?傳媳不傳女的。」

  她抬頭看著定王:「不過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精緻的草編物,全托了定王爺的洪福。在幼時哪個不想有個小玩意兒呢?可是家裡窮得很哪裡肯捨得給我買哪怕一隻草蛐蛐,不想今日卻得償所願,而且應該是精品當中的精品了吧。」

  愛不釋手的把玩一會兒後紅鸞再次向定王道了謝字,帶著草編的民居告辭去尋寧才人,離開定王和賈太嬪好久之後她才輕輕的吐出一口氣來,原因只有她自己知道,甜水村和柳水村早被大水夷為平地,而大小楊莊因為地勢高而免了一災。

  草編的幾種韌性極佳、也適合編織玩物的野草只有柳樹村和油坊村等二三個村子邊上有生長。大水過後,這麼多年過去那裡的草應該長得極為茂盛吧?只是真的還有會草編的人倖存下來嗎?

  她看看手中的民居心中一痛,卻長吸氣後對春芳微笑:「今兒天氣不錯,我們的運氣不錯呢,這樣的玩意兒當真不多見相信皇后娘娘肯定喜歡的。」燙手的山芋都要送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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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9章 柱國夫人

  草編民居固然是紅鸞的鄉情所寄,也是她能由物而能想到父母的東西之一,大水之後她身邊沒有半點父母的遺物,那個絡子吸引她的就是和她的娘親有直接的關係,而這個草編物卻能讓她直接想到她的父親。

  她的父親雖然不用去賣草編度日,卻是幾個村子裡最為出名的草編能手,很多人會到他家中和父親討教,而她小時候最多的小玩意兒就是父親給她編得各種各樣的草編。以為今生再也不可能看到的東西猛然出現在眼前,她真的有種要流淚的感覺。

  忍得住淚水已經很難,更難得是要把手中的、唯一能讓和她父親有點關聯的草編送出去。但,不送是不可以的,不管定王是出於什麼用意,或者說是有人借定王之手在試探她,這個草編她都不能留在身邊。

  想到皇后對喜歡之物的珍視,她在心中安慰自己,不管這草編放在哪裡,只要能被妥善的放起來,她總會有再見到它的一天。

  春芳看看民居:「連桌椅床帳之物都應有盡有,真真是巧奪天工。娘娘,你們那裡的村子還真是藏龍臥虎呢。」她是無心之語。

  落入紅鸞的耳中卻不同了,幾乎讓她呆愣在當場,一直在她心中認為所有的一切都是平常的,都應該是那個樣子的,忽然間讓她看到了不平常:是啊,不過是尋常的村子,為什麼會有天下難尋的巧手?先是絡子後是草編,自己自幼長大的村子裡難道有秘密不成。

  春芳見紅鸞不答話:「娘娘,你怎麼了?」

  紅鸞沒有笑:「我在想你的話,就如你說的那樣,為什麼絡子和草編會是我們家鄉的東西呢?可能絡子不是吧?要不這草編也不是?我幼時見過的草編只是草蛐蛐而已,沒有見過這樣精緻的東西呢——你說,會不會是有人在試探我?認為我知道些我根本就不知道的東西?」她說完看看左右,很小心在意的樣子。

  春芳聞言扶起紅鸞來:「奴婢只是隨口一說,不過就是個小玩意兒罷了,娘娘何必想得太多。」她指著不遠處:「寧才人迎出來了,娘娘。」

  紅鸞看一眼春芳對寧才人露出一個笑容來「今天日頭不錯,妹妹也出來走走嗎?」

  寧才人抬頭:「日頭再好又如何,妹妹我只是出來散心的。」她沿著小徑向前走:「這麼偏僻的地方,也難得娘娘肯屈尊。」

  紅鸞知她等得不耐煩笑道:「妹妹是何等樣人,怎麼今日也有沉不住氣的時候?皇上好說話可是皇后不好說話呢,妹妹想不到嗎?只怕還要麻煩妹妹走一趟,好事這兩天必定能成。」

  甯才人聞言笑了:「妹妹也是多心了,娘娘不要見怪。」她引著紅鸞走到假山上:「娘娘,站得高雖然看得遠,可是風大也是極危險的。」她說完看著紅鸞:「娘娘,最後天氣寒冷您還是留在屋子裡調養身子為好。」

  ……

  紅梅綻開香氣四溢,再加上紅日高照,白雪相映真的難得的好天氣。

  太皇太后倒是到得早,讓眾嬪妃都沒有想到上前見禮時都有些訕訕的,因為來得遲倒底是有些不敬的,好在太皇太后並沒有要責怪諸妃的意思,很和顏悅色的賜了座說笑起閒話來。

  紅鸞到的時候滿宮的妃嬪幾乎已經到齊,命妃們也早已經在座,看戲臺那邊的也要準備開戲了。她沒有在意的上前給太皇太后和皇帝見禮,也沒有說幾句奉承話就要歸座時,有個貴婦人站了起來,看她的服色應該是有封號的夫人,相比一品誥命還要尊貴些。

  「原來這就是純貴嬪,果然是與眾不同,怪不得太皇太后總對臣妾提及你,尤其這兩日你做得事情更應該稱道了,卻不太適合成為宮中的表率就是。」貴婦人言詞有些刻薄,讓紅鸞有些不明所以。

  太皇太后笑道:「純貴嬪,這是上官夫人,先帝親封的柱國夫人,你們見個禮認識認識,以後都是一家人要多親近。」她說完看向上官夫人:「純貴嬪這幾天做了什麼,哀家倒沒有聽說怎麼你一個在宮外的柱國夫人倒知道了?」

  上官夫人看一眼紅鸞:「太皇太后您在宮中當然是不知道的,可是宮外卻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柱國夫人這話臣妾是不敢認同,至少臣妾就不知道純貴嬪近幾日做了什麼,還能驚動到柱國夫人的事情,」韓夫人站起向太皇太后施:「宮中的事情乃皇上的家事,柱國夫人您理好您的公爺府就是了,再能幹也不能代皇后指點後宮啊。」

  皇后的臉已經放了下來,很不滿的看了一眼上官夫人,對上官家更是沒有半點好感。而她的母親也馬上站起來附合韓夫人。

  紅鸞看到這裡細細的打量了一下上官夫人微笑:「看來戲總是不唱柱國夫人等不及了,這是要粉墨拿場先唱上一出嗎?只是夫人找錯配戲的人,本宮只喜歡聽戲。」

  福王妃上前拉紅鸞的手:「妹妹過來坐吧,我想有母親陪著柱國夫人就成了。」她完全不擔心自己家的老娘會受氣——她老娘不欺負人,人都應該謝謝菩薩讓她老娘生了善心能放那些人一馬,可是有那些不睜眼的撞上來,她也沒有讓老娘避開的道理。

  紅鸞對著太皇太后和皇后一禮,看看柱國夫人:「少陪了,夫人。」

  上官夫人見太皇太后和皇后誰也不說話,便急急的道:「純貴嬪,旁人可以裝作不知道,你也要裝作沒有做過嗎?聽人說你向來膽子大,今兒怎麼卻是膽小如鼠,要讓人代你受過呢?純貴嬪,你不會是忘了前兩天再次出宮的事情吧?」

  紅鸞聞言目光掃過寧才人落到柱國夫人的身上:「夫人,您一定是吃河水長大,而且還是我天朝第一河的河水不是,」她微一頓道:「不然您怎麼管得這麼寬?本宮一直聽人說上官家勢大,今日當真是見識了。」
第750章 眾怒難犯

  現在紅鸞明白了,為什麼寧才人昨天不肯助她,反而勸她留在房裡不要來聽這場戲,原來今天要發難的人不是太皇太后,或者應該說表面上不是太皇太后,要為難的她的是上官夫人,甯才人親生母親。

  她打量著眼前這位盛氣淩人的上官夫人,可以明明白白的看到柱國夫人對她的不屑。也是,以她的出身來說還真是無法和上官夫人相比,人家可以向天朝稱臣納貢的小國的公主。國家再小,再向天朝稱臣求取保護,人家也是公主,怎麼會把她這個小小的宮奴放在眼中。

  上官夫人可不同於平常的封誥夫人,只看她高高在上的座位就可以看得出來,她的地位在眾命婦之中有多麼的高不可攀,這也就難怪她鼻口朝天。

  「好一張利口!三番五次的聽人提及我上官家勢大——我們上官家就算是勢大那又如何?那也是皇上所賜,是皇上對太皇太后的孝心。沒有皇上、沒有太皇太后就沒有上官家,又哪裡來得上官家勢大之言?」上官夫人的口齒很伶俐:「純貴妃,我今天要代太皇太后、代我們上官家忠心耿耿為皇上當差的子弟們問一句,你如此說話居心何在?」

  紅鸞淡淡的回道:「我的居心很簡單,為臣有為臣之道,你也知道上官家勢大了,那就應該向皇上請辭,把不該要的吐出來,把不該握著的交出來罷了。」

  她大大方方的承認自己就是看上官家不順眼,就是想讓上官家的勢小一些。

  上官夫人盯著紅鸞:「不要逞口舌之利了,你後宮中的一名妃嬪前兩日伴在皇上身邊出宮也就罷了,而且還和福王妃把滿朝的大臣捉弄了個夠,至少有三成的朝廷重臣患了風寒——後妃干政,你還不知罪嗎?或者你以為能瞞得了天下人的眼睛,以為太皇太后永遠也不會知道你的所為嗎?」

  紅鸞看看皇后:「後妃干政?這罪真嚇人,要問我的罪也要上官夫人拿出真憑實據來啊,不然何以服眾?」

  柱國夫人嘿嘿一笑,輕輕的擺手向太皇太后和皇后跪下:「臣妾等為夫請命,請太皇太后治純貴嬪之罪,以正後宮。」

  隨著她的話,眾命妃大半都起身跪下叩頭,要求太皇太后治紅鸞之罪。

  寧才人輕輕一歎看著紅鸞搖頭,然後低下了頭去,好像她很不想看眼下的情形,事實上她眼角的笑意並沒有逃過紅鸞的眼睛,她雖然有借力於紅鸞的地方,但現在目的已經達到,她已經把華嬪踩到了腳下,再次成為太皇太后和上官家屬意的人,還留著紅鸞做什麼?除去紅鸞再除皇后就容易多了。

  紅鸞此時對皇后使了一個眼色,讓她搶在太皇太后之前開口。

  皇后馬上把茶重重的摔在桌上:「柱國夫人,本宮問你什麼叫做『以正後宮』?本宮為六宮之首,你當真以為本宮這個皇后做得不好,所以還要你來多嘴教本宮應該如何做這個皇后,如何打理皇宮的事情?那,不如讓你柱國夫人來做這個皇后,你說好不好?」

  柱國夫人無懼:「臣妾知罪,皇后息怒。」她完全不把皇后放在眼中,就如她自開口到現在嘴裡所提到的只有太皇太后,而從來就沒有提一句皇后娘娘。

  紅鸞冷笑道:「柱國夫人好大的威風啊,公主之尊果然不同,居然要把皇帝六宮管起來——來人啊,還不打發人報給皇上知道,看看皇上是不是同意以後六宮就由柱國夫人說了算啊。」

  太皇太后輕輕的咳了一聲:「好了,鬧夠沒有?給哀家回來,這麼點小事也要去請皇上?你們都給哀家起來,你們這是來聽戲的嗎?哀家看看真就像是給哀家來唱戲的。」她訓斥了兩句眾命婦看向紅鸞:「純貴嬪,你果真跟皇帝出宮了?」

  皇后不用紅鸞遞眼色當即介面:「此事妾是知道的,是本宮讓妹妹跟在皇帝身邊伺候著。」

  紅鸞叩頭:「妾也只是伺候皇上去了,干政一事不知從何說起?柱國夫人等分明是對皇上不滿,卻發作到妾的身上,請太皇太后和皇后為妾做主。」胡咬攀咬哪個不會?

  柱國夫人當即抬頭:「你出得主意讓百官在寒風中受凍,你出得主意讓百官吃冰茶冷飯,你出得主意讓百官們天天一菜足矣——開倉放糧是國之大事,何時輪到……」

  紅鸞搶白道:「國之大事何時輪到公主殿下你在這裡糾纏不休?!明中大事妾不懂、妾也不敢妄議,請太皇太后和皇后明鏨。」

  柱國夫人辯不過紅鸞也不再理會她,只是帶著眾命婦向太皇太后叩頭,就是要求懲戒紅鸞不要再有後妃干政亂來的事情發生。

  太皇太后看起來很難為情,看向皇后道:「你說這如何是好?眾怒難犯,這個純貴妃也的確是太過胡鬧,朝中之事是她能插嘴的?如今百官的命婦不依不饒,不好好處置只怕會寒了百官們的心啊。」她不想處置紅鸞,她想讓皇后處置紅鸞。

  黑鴉鴉的跪了一地的命婦們不停的叩著頭,皇后看看紅鸞再看看那些命婦,完全的束手無策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就連她的母親趙家大人人也呆立在那裡沒有主意,她實在是不想讓上官家得意,可是現在這種情形不如了上官家的意思是不可能的,那會激得百官和皇上離心離德,其後果不是趙家能承擔的。

  太皇太后只是哀聲歎氣,諸妃大多沉默不語,只有幾個人擔心的看向紅鸞,可是此時她們也說不得話,她們在宮中還好說,可是她們的家人還在宮外,一下子得罪這麼多的命婦就是開罪了她們的丈夫,到時候家人的日子要怎麼過?

  眾命妃們叩頭叩得更是緊了,而且有幾個更是痛哭流涕,說她們的丈夫就要病死在床上等等,其情之苦聞者流淚。皇后被逼無奈看一眼紅鸞心想只能對不起她了,不然她真的無法向命婦們交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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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1章 再去走走

  紅鸞和韓氏對視一眼,心知自己是小瞧了太皇太后,只想幫皇帝卻沒有防備太皇太后動手腳:上官家勢力加上太皇太后的暗示,命婦們當然會群起而攻之為自家的老爺討個公道了。論道行,她們還真是比太皇太后差一些。

  皇后眼中的意思紅鸞當然明白,知道今天指望皇后是不成了,但是她並不想順了皇后的意,太皇太后是只老狐狸,這次上官夫人出面發難用眾命婦相逼要治她的罪,那肯定會有後手,不會只降她的位份就算了。

  她此時只要退一步就會被上官家逼到角落中,再無還手之力,眼下所謂的干政罪名,她是絕不肯認下的:漫說她沒有干政弄權之心,就算是真有也輪不到這些外命婦們來指手劃腳。但是太皇太后說得有句話很對,眾怒難犯啊,她不能和這麼多的命婦們硬碰硬,那就等於以後要以多半個外廷為敵。

  想到此處她拿定主意:「柱國夫人,你先不要急著叩頭,說到干政你們做為命婦也不能干涉朝政吧?何況是宮裡的內政呢。今天你們叩頭要皇后降我的罪,明天你們會不會來叩頭請太皇太后廢了皇后呢?反正只要你看不順眼的人,就算是宮中之人你也要說罰就罰、說廢就廢是不是?」

  她首先要讓皇后知道,絕不能如了眾命妃的意。

  不指著皇后相助她脫險,但也不能讓皇后拖她的後腿,讓她做個壁上觀好了。

  皇后經紅鸞的指點馬上明白過來,盯著上官夫人的目光想在她身上灼出幾個洞來:就是這個道理,你外命妃憑什麼來干涉宮政?今天你們逼本宮罰了純貴嬪,那明天你們要廢本宮這個皇后時,本宮豈不是也束手無策?她對著紅鸞輕輕點頭表示她聽懂了紅鸞的話了。

  「就如純貴嬪所說,不論她做了什麼是對是錯,都是宮內之事,都是本宮的事情,就不勞柱國夫人操心了。」皇后說完後看一眼眾命婦:「還不起來,地上不冷嗎?天寒地凍的,跪在地上濕冷之氣傷到膝蓋可不是玩兒的。」

  紅鸞真著皇后和柱國夫人說話的功夫,附耳對福王妃說了幾句話目送她離開,又給了韓夫人一個安心的眼神,示意她不用太過擔心自己。

  皇后是鬥不過這些命婦的,她當然知道的很清楚。就在她皺著眉頭想法子拖延時,那邊匆匆跑進來一個太監:「太皇太后,福王妃打了小的離開……」

  「滾下去,沒有看到哀家這裡有正經事情?沒有眼色的東西。」太皇太后喝退太監之後看一眼紅鸞,目光平平的沒有什麼特別的含意。

  但是柱國夫人聽到後全然不理會皇后的話,引著眾命婦哭天搶地的就是要一個公道,弄得皇后也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來,她就算是心要治誰的罪來殺一儆佰,但此時她還真的不敢胡亂動手。

  紅鸞看皇后抵不住後起身說道:「諸位夫人進宮陳情,不知道你們老爺是不是知道呢?」

  眾命婦不少立時停下了哭號看向紅鸞,有些驚疑不定的猜想著紅鸞這話的用意,如果扯到她們老爺身上去,這事就真的大發了。

  有那性子謹慎的快語回道:「我們老爺拖著病體為朝廷做事,我們哪裡還敢拿這等事情煩她?我們也不過是想為我們老爺討個公道罷了,娘娘不要把我們老爺扯進來。」

  紅鸞一笑:「不是我要扯你們老爺進來,只是你們今天鬧了這麼大的動靜,不管我是不是會被罰,你們讓天下士林子弟如何想你們?朝中言官們的夫人是不是全在這裡,如果不是有言官上奏一本,不知道皇上萬一震怒是會罰你們呢,還是會罰你們老爺。」

  命婦當中有不少的臉色微微一變,她們看看上官夫人臉上出現猶豫之色:她們根本就不是上官一系的人,是朝中的清流之士沒有結黨營私,如果當真讓她們老爺被天下士林唾棄,真會要了她們老爺的性命。

  上官夫人馬上開腔:「純貴嬪你這是在威脅我們嗎?你有錯不知悔改,還在太皇太后面前威脅我們這些朝廷親封的誥命,你當真是恃寵而驕不把天下人放在眼中。」

  紅鸞看過去:「公主殿下,其實我一直懷疑你的用心啊,有道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你不是我天朝之人,卻受我天朝天恩,不思回報卻以外命妃之身份過問宮中之事,敢問你居心何在啊?」她看一眼眾命婦:「夫人們,你們不要被人所利用才好。」

  上官夫人冷笑幾聲:「你豈能說我不是天朝人,我國也是向皇上稱臣納……」

  紅鸞打斷了她的話笑顧四周:「都聽清楚沒有,柱國夫人可是說得清清楚楚,她說得是她的國,顯而易見啊,柱國夫人在心裡始終沒有認為自己是天朝人,依然以她的故國為國。」

  太皇太后的臉都放了下來,看了一眼上官夫人:「慎言。你為上官家生兒育女,哀家倒是相信你的,只是你如此說話難免會讓人誤會。」說完看一眼紅鸞卻沒有斥責於她。

  紅鸞卻迎著太皇太后的目光道:「就算柱國夫人為上官家生兒育女,以上官家為家,只能說她自認是上官家的,而她所認定的國依然不是我天朝。」這話粗聽無妨,細想便有著天大的玄機了。

  太皇太后的眼睛一瞇:「純貴嬪,你也慎言。」

  「遵太皇太后旨意。」紅鸞答得極為乾脆,因為她要說得話已經說完了,看那些命婦們的臉也知道她們不相信上官夫人了。

  就在此時福王妃帶著人回來,手裡還抓著一個太監,她把太監狠狠的摔在地上:「太皇太后,不知我等身犯何罪,居然連讓臣妾稍稍走幾步都不可以?離開這裡去看看我家王爺不成,回來再想聽戲也不成,還請太皇太后給臣妾個說法。」

  太皇太后看一眼那太監,眼底閃過惱色卻也只能道:「大明的奴才,居然敢如此胡亂施為,來人,拖下去仗斃!」她以為韓夫人和韓氏會為太監開脫的,畢竟那太監罪不至死。

  可是她卻忘了韓家的人向來都有點特別,她的話音剛落韓氏就躬身謝恩:「臣妾謝太皇太后為臣妾做主。」她把一張紙交給紅鸞拍拍她的肩膀後,對太皇太后又是一禮:「臣妾出去走走。」
第752章 偏方

  太皇太后剛剛為福王妃要杖斃一個太監,然後福王妃就又說什麼再去走走,當真是打臉打得響亮,就算是太皇太后再寬的胸懷也氣得不輕。

  華嬪實在是看不過去,也惱恨韓氏很久了:「你好大的膽子!太皇太后要杖斃太監那是給你體面,可是這些伺候太皇太后的人沒有功勞也在苦勞,不要忘了也是代你在盡孝,你就不為他求情一二?你的眼中可有太皇太后?而且今天是太皇太后召了大家來看戲,可是你呢左走走右走走,是來看戲的嗎?」

  太皇太后看一眼華嬪認為她說得不錯,這個福王妃是應該好好的敲打敲打了。

  韓氏聽完後回身看一眼華嬪:「按理說你應該過來給我行禮再說話吧,真是沒有一點尊卑,算了,我看在你母親在這裡的份上不和你小孩子一般見識,太皇太后要處罰犯錯的人,難不成還要我們這些小輩同意?我們不同意太皇太后就不能處置他們——華嬪娘娘,您這話可是大孝啊,知道嗎?至於看戲,現在戲連演也沒有演,你讓我看什麼?」

  她看一眼柱國夫人:「難不成華嬪娘娘另有所指,想讓我看得是其它的戲?我這人向來是直性子,受不得彎彎繞,這時氣悶的緊我不能出去散步嗎?」她看向太皇太后:「臣妾在戲上臺之前可以四處走動走動吧?」

  太皇太后緩緩點頭,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因為她實在是不知道要說什麼好。在這裡的沒有一個是傻得,韓氏的話裡話外對太皇太后的不敬人人都聽得出來,卻偏讓太皇太后發作不出來,實在是讓眾命婦多看了韓氏一眼。

  韓氏卻只是給紅鸞遞了一個眼色,向太皇太后和皇后一禮,就大搖大擺的離開了,當場氣白了華嬪還有柱國夫人的臉,她們母女恨不得把韓氏撕成兩半——女兒走了還有母親,她們就盯上韓夫人。

  只可惜韓夫人也完全不把她們母女放在眼中,只管和皇后的母親低聲交談,不時的兩人還暗笑幾聲,理也不理柱國夫人和華嬪,使寧才人的眉毛也微微的皺了皺。

  紅鸞看眾人都不理會她了,不得不輕咳一聲才讓柱國夫人看向自己:「那個,夫人如果有什麼話要對本宮的義母講儘快,本宮這裡也有點事找幾位夫人聊聊。」她說完看一眼韓夫人笑著回頭,「李夫人,聽說你家老爺新近得了兩個千嬌百媚的丫頭是不是?」

  李夫人氣呼呼的瞪紅鸞:「和純貴嬪有何相干。」提起那兩個丫頭她就是一陣心寒啊,她的老爺已經幾天沒有進她的房了?這樣丟人的事情被紅鸞當眾提起,她當然更是多添一肚子的不快。

  「和本宮倒是沒有關係。」紅鸞微笑:「和柱國夫人倒是有些不小的干係,那可是柱國夫人身邊的二等丫頭呢,送到李夫人家想必給李夫人幫了不少的忙,能讓李夫人省下不少的心吧?李夫人是時候好好歇歇了。」

  李夫人聞言看向柱國夫人嘴裡猶自道:「你休想亂說。」可是柱國夫人避開了她的目光,因為那件事情所知的人不少,一點風聲也不知道的只有李夫人自己。李夫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她緩緩的自地上站了起來:「我有老寒腿要去歇歇才成,這腿疼得厲害。」

  紅鸞指指韓夫人:「李夫人,本宮的義母有個偏方可以治老寒腿,您要不要過去問問?」看著李夫人過去之後她又看一眼手中的紙:「張夫人,本宮聽說你新添了個孫子?」

  張夫人臉紅耳赤的站起來擺手:「臣妾腿腳也不好,吃杯茶驅驅寒。」根本就沒有讓紅鸞說下去,就急急的坐到了一旁。後來看李夫人眉開眼笑的回來,她想了想也去找韓夫人討教「治腿」的偏方了。

  紅鸞再看一眼紙上正要說話,太皇太后開口了:「那是個什麼東西,給哀家看看如何?」她不能再讓紅鸞胡鬧下去,不然今天這場戲就沒得唱了。

  紅鸞很大方的把紙給了太皇太后:「沒有什麼,只是姐姐給我的花樣子罷了。」上面的確是畫了些花兒,畫功可以說是極為低劣,字也寫得不好看,除了每一筆都看得出來很用力外,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的。

  就連那些字好些連不到一塊,連到一塊的也不過是些有花朵有關的。太皇太后看了半晌也看不出名堂來,想留下吧,看紅鸞那雙睜得大大的眼睛也知道沒有合適的藉口不可能。最終她把那紙還給了紅鸞,對韓氏笑了笑:「夫人果然是教女有方,這字和畫果然和平常姑娘家多有不同。」

  韓氏笑著躬身:「太皇太后誇獎了,那孩子就是性子良善,其它的也就是有湊和過去——比一般的姑娘家強那麼一點點罷了。」她很不客氣的誇自己的女兒,臉都不紅一點點。

  太皇太后也就無話可說,只得看向紅鸞:「關於柱國……」她不想再拖下去。

  紅鸞笑著行禮:「太皇太后不要著急,妾不是正在說這事嘛,」她忽然收起笑來正經的看著太皇太后:「還是說只許柱國夫人無憑無據的咄咄相逼,卻不許妾現在慢慢把事情理清楚,讓大家都能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

  太皇太后盯著紅鸞,紅鸞不相讓的迎視著她:「太皇太后向來處事公道,今天也不會例外才對,是不是?」

  太皇太后還能如何只得點頭,卻給柱國夫人一個眼色,有些事情她不便做可是柱國夫人可以。

  柱國夫人回頭對眾命婦們道:「我們老爺為了朝廷……」她想儘快逼得皇后下旨,今天這事情就成了,然後再借此事向皇帝發難,讓皇帝知道上官家的勞苦功高。

  紅鸞卻完全不理會柱國夫人,只是拉長聲音道:「楚夫人。」

  眾命婦都在很小心的注意著紅鸞,哪裡有心思聽柱國夫人說什麼?楚夫人聽到叫自己她笑了:「娘娘不必費力氣,我們老爺沒有納妾也沒有買丫頭,更不曾添什麼孫子兒子。」她說完看向李夫人二人抬高了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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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3章 胡家的嫁衣

  因為楚夫人的話也讓柱國夫人大大的鬆了一口氣,連太皇太后都再次生出看戲的念頭來,這裡有很多命婦,不可能人人都有什麼苦衷或者見不得人的把柄,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只要楚夫人能不為紅鸞的話所動自然也就讓紅鸞的佈置成為了笑柄。

  楚夫人的品階不高是因為其夫也只有四品而已,四品命婦在這裡根本不會有人多看一眼,但是現在不同,不但是柱國夫人看到了她,連太皇太后也看到了她,讓她心中生出許多的興奮來。

  她知道這是機會,只要她能把事情做好,那她的丈夫肯定能接連高升的,要攀附上官家這棵大樹她們夫妻不知道用了多少心力,卻沒有想到今天能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得到。她激動的全身都有點輕顫,盯著紅鸞就如同是鷹盯住了它的獵物,至少她是這樣認為的。

  紅鸞卻全然不為所動,收回目光看向手中的紙張淡淡的道:「府裡的管家叫張三是吧?」

  楚夫人的臉色馬上一變:「的確是,但我府中的事情就不勞純貴嬪操心了。」她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看紅鸞手中的紙——那上面到底都寫了些什麼,她現在開始擔心了。

  紅鸞淡淡一笑:「夫人近來還病了一些日子,臥床有些時日了,對不對?」她看向柱國夫人微笑:「你府上的事情知道的人並不少,至少本宮就知道,而上官夫人也知道,不然她怎麼會讓人送了一個小廝到府上呢。」

  楚夫人的臉色刷一下子變得慘白,緩緩回頭看向上官夫人眼中全是不敢置信,然後她挺直腰道:「上官夫人,你如此敗壞我家老爺的清譽是何用心?不過清者自清,我也懶得同你理論。」說完她拂袖坐到一旁對韓夫人點頭:「夫人,如果有空閒的話,我想過府一訪。」

  柱國夫人的臉完全變了,盯著紅鸞只想把她吞到肚子裡去,她們上官家控制籠絡了不少的官員,所用得手段當然有很多都見不得人,只是她沒有想到紅鸞會知道:這不可能的。

  紅鸞的目光掃向那些命婦:「夫人們,本宮還有不少的話要說,我們慢慢來,讓本宮看看下一位是……」她把聲音拉得長長,看著手中的紙卻沒有說出下位的名號來。

  跪在地上的眾命婦馬上有不少站了起來,有的根本沒有同柱國夫人說話就坐到了一旁:這些人的丈夫都是有實權的,正是上官家極力籠絡的人,她們是不懼上官家的。地上立時就空了不少,柱國夫人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紅鸞看看餘下的命婦:「夫人們要不要想想你們老爺最寵愛的小妾,或是丫頭都是來自何方?還有你們兒孫做出來的好事,那也不是了無蹤跡啊,嗯,讓我來想想,一定能幫諸位夫人都想起來的。」

  她又看向手上的紙,而眼角的餘光卻沒有離開眾命婦,看到又有人起身坐到一旁去她微微一笑:福王這些年來當真做了不少的事情啊,要知道她手上握著的這些足以讓不少人丟了官職,現在被她拿來對付這些命婦,不知道福王會不會吐血三升呢。

  她的目光掠過麗太貴妃,發現她神色間當真有些惱意,不過並沒有要發作的意思,倒是現在惠妃娘娘,眼角好像帶著一抹狠厲——麗太貴妃都沒有氣成這個樣子,她如此難道也對皇后之位有了想法?平常看她所為還真的不像啊。

  收回目光她把紙放在袖中,看著還跪在地上的十幾位命婦笑笑,對著皇后深施一禮:「娘娘,外官過問宮中之事是大不敬,此事應該召她們的夫婿來問問才對,而且,她們敢如此幾乎可以視作逼宮了,今天不可以不讓眾人引以為戒。」

  餘下的這些當然都是跟著上官家死心踏地的官員,所以她也不必同她們客氣,借皇后之手給她些教訓,也讓她們的夫婿知道:上官家保不了他們什麼的。

  柱國夫人怒道:「純貴嬪,你干政……」

  紅鸞微笑以對:「本宮沒有,但是你是外命婦卻在皇后面前如此指手劃腳,又置皇后於何地?是不是因為你是你們國的公主,就完全不把我們皇后放在眼中?」她說完對著皇后深深一禮:「皇后娘娘,應該有的規矩是不能破的。」

  皇后盯著柱國夫人點頭:「純貴嬪說得好!你們這些人現在馬上給本宮回府閉門思過,各人品階皆階一級,一年之內不論何事都不許入宮。」她看一眼太皇太后又看向柱國夫人,微笑道:「你,也是一樣。」

  柱國夫人氣得猛地站起來:「你——!」她當然不服。

  皇后盯著她:「怎麼,你這位異國的公主還想教訓我堂堂天朝的皇后嗎?」她聽紅鸞幾次提及上官夫人的出身豈能不明白,此時她也一掌擊在桌子上喝道:「來人,給本宮拿下這個膽大妄為之徒。」

  宮人和太監們看也不看太皇太后就湧向柱國夫人,把她狠狠的按倒在地上:這些人雖然名義上是太皇太后的人,實際上當然是皇后的人了,又怎麼會對柱國夫人客氣半分?那個被福王妃扯進來的太監才真正是太皇太后的人,但是可惜現在只怕已經沒有性命了。

  太皇太后開口:「皇后,你聽哀家……」

  「太皇太后,柱國夫人出言無狀,以手指向本宮,暴起不禮豈不是心存有異?現在滿宮、滿朝的人都看到了,如果不治她的罪皇家的顏面何存?」皇后回頭看著太皇太后:「當然,如果太皇太后非要妾放過柱國夫人也不是不可以。」

  紅鸞深以為然的施禮:「皇后所言甚是,柱國夫人干涉宮內之事不成,居然怒指皇后是何等的不敬,如果開此先例的話,後宮妃嬪何以自處?請太皇太后三思。」她說完對著四周的宮妃深施一禮。

  麗太貴妃、柔太貴妃先後緩緩站起來對著太皇太后跪下,然後太皇貴妃也站起來施禮,她們所說和紅鸞是相同的——宮中之事上官家的人也要插手,真是豈有此理。

  有太皇貴妃三位帶頭,宮中妃嬪除了甯才人和華嬪之外的宮妃都跪下了,使得太皇太后的臉色馬上變了:她和柱國夫人只怕都沒有想到,她們上官家早已經犯了眾怒。
第754章 女流也英雄

  皇后看一眼紅鸞當然是極為滿意,她最後也緩緩的向太皇太后拜下去:不相信太皇太后今天會放過上官家的柱國夫人。

  太皇太后馬上讓尚儀扶住了皇后沒有讓她拜下去,深深看一眼柱國夫人歎氣,心知上官家這些年來太過順風順水,以致於人人驕氣過盛。

  平常倒也沒有什麼算不得大事,可是關鍵時候被人咬住就是天大的麻煩。她看向柱國夫人:「還不跪下向皇后請罪?」

  柱國夫人看向太皇太后,並沒有馬上跪下去,因為她現在跪倒就是上官家跪倒,在眾命婦面前就是承認上官家不成,會失去極大的人心。她能想得到太皇太后又怎麼會想不到呢?

  寧才人見此一拉華嬪撲過去跪倒:「皇后,妾等代母親向您請罪,妾的母親絕無對皇后不敬之意,只是對後妃干政一事過於氣惱,擔心皇上擔心江山社稷罷了,請皇后娘娘饒過妾母一次,妾代母親向皇后娘娘叩頭了。」華嬪跟著也跪倒叩頭。

  皇后看著柱國夫人:「你可知錯了?」她是皇后,她是不容人有半絲的不敬。

  柱國夫人看著皇后硬聲道:「皇后治了純貴嬪的罪,臣妾就向皇后請罪任打任罰。」她就是不肯跪倒認錯,看著皇后心知她也不敢把自己怎麼樣,因為她可是公主。

  皇后大怒:「宮中之事容得你指手劃腳?本宮如何理事用得著你來教本宮?你當真是不記得臣子本份、心存異念啊,來人——」

  寧才人此時一扯柱國夫人的裙角大哭:「皇后娘娘開恩啊,妾母身上隱疾,她也不是有心頂撞娘娘,只是一心為娘娘著想心直口快不會說話而已,皇后娘娘開恩。」

  太皇太后再也沒有開過口,只是看著眼前的一切,眼中的寒光幾次自紅鸞身上掠過。她知道今天的佈局又毀在紅鸞的身上,但是要殺紅鸞之心反而更盛了。

  柱國夫人聽到女兒所說的『隱疾』二字馬上明白過來,身子晃了幾晃一句話不說仰面跌倒在地上。

  寧才人馬上過去搶天呼地的大叫:「母親,母親,你怎麼了?」

  太皇太后也喊:「傳御醫,傳御醫!」霎那間這梅林前亂作一團。

  皇后也有些穩不住了,因為柱國夫人倒底是異國的公主,萬一在宮中出了什麼事情,她的家人問起當真是說也說不清楚的,再引出什麼亂子來她就算是貴為皇后也擔不起啊。當下她看向紅鸞,眼中已經全是怒火,因為所有的一切都怪紅鸞。

  紅鸞看到皇后的神色也知道她要發作,剛想出聲卻晚了皇后半步,就看到皇后指著自己怒喝:「你依仗本宮和皇上的寵愛,和皇上私自出宮已經是不妥,居然還敢亂出什麼主意,現在又惹出這樣的亂子來——如果柱國夫人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本宮定要你為柱國夫人賠命!」關鍵的時候當然是自保為上,皇后也就顧不得紅鸞對她的好。

  華嬪聞言也撲過去大哭,同時向太皇太后使個眼色,現在可是大好的機會,還不趁機把紅鸞弄死更待何?她哭得尤為傷心,而且還提到了她的外祖父和舅公等,無疑是在提醒皇后,邊關有了戰事全是紅鸞一人之過。

  紅鸞也開口了,可是卻被華嬪和寧才人的哭號蓋過去,使得皇后根本就沒有清她在說什麼。看到華嬪看過來的怨毒目光,看到太皇太后微微揚起的手,她知道再不想法子只怕皇帝趕來自己的屍首都已經冰冷。

  太皇太后和皇后幾乎是同時出口:「來人,拿下純貴嬪。」

  韓氏大叫:「且慢!」幾乎同時紅鸞也用盡力氣的大叫,終於讓皇后和太皇太后聽到她們的話,也讓梅林前猛地安靜了一剎那。

  皇后的臉色是鐵青的:「你還有何話可說?」俠義和紅鸞有點情份在,能容得下她開口再說幾句話,但是柱國夫人只要有個什麼不好,她不可能因此就放過紅鸞。

  放過紅鸞就等於把事情攬到自己身上,她這個皇后來之不易,不能讓人有任何藉口廢掉她的。

  太皇太后卻冷哼一聲:「柱國夫人的父兄雖然不是什麼大國之君,卻向來對天朝忠心不二,而且就是因他才讓北方大片邊疆無戰事。如今你鑄下大錯還有何話可講,乖乖跪下認罪讓皇上給柱國夫人的父兄能有個交待。」

  她說完一擺手:「還不把純貴嬪拿下!干政已是大錯,現在弄得邊關有可能狼煙再起,一死都不能贖其罪,你們還磨蹭什麼?拿下她哀家自會給皇上分說。」有了她的話太監和宮女們就向紅鸞逼了過來。

  甯才人和華嬪抱著柱國夫人哭得梨花帶雨,而柱國夫人卻靜靜的一動不動,如果不是胸脯有起伏真會讓人以為她死掉了。不過甯才人和華嬪卻在互相暗自瞪眼睛,因為寧才人不同意借她母親之病去逼死紅鸞,生怕有個萬一反而會再讓她母親身陷尷尬之地,但是華嬪向來就不服她,當然不會把她的意思放在眼中。

  韓氏一縱身就跳到紅鸞身前,因為行禮時袖子飛揚而起就讓兩三個太監滾倒在地,使得來捉紅鸞的太監宮人被絆倒不少,而她在混亂之中向太皇太后和皇后掩埋倒:「臣妾有幾句話要說,請太皇太后和皇后允許。」

  說是需要太皇太后和皇允許,但是她連停頓都沒有就接著說了下去:「太皇太后剛剛的話臣妾不能贊同,我泱泱大國、巍巍天朝豈懼那小小的彈丸之國!不要說柱國夫人是有錯在先,自己隱疾發作出事,就算是皇后當真問她的罪有何不可?」

  她抬頭看向皇后:「皇后娘娘,您是我天朝母儀天下的皇后,有膽敢冒犯於您的人您就治其罪,自有我天朝萬萬千千的百姓支持你,自有我天朝的萬萬千千鐵血將士支持你!我天朝上國,豈能對彈丸小國而生懼?臣妾雖然是一介女流,但柱國夫人因錯受罰讓其彈丸之地也敢逞兇,臣妾願為皇后披甲上陣殺敵,以振我國威、皇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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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5章 賠上性命

  韓氏的話不但震住了太皇太后,也把甯才人和華嬪震住忘掉要哭,梅林之前靜得只有暗香浮動,所有的人都呆呆的看著韓氏,仿佛今天才認識韓夫人一樣。

  韓夫人是京城中鼎鼎大名的人物,是因為她的妒,因為她的悍,因為她的潑,哪個敢帶她丈夫去青樓,你就等著韓夫人快馬加鞭趕來把刀橫在你脖子上吧。你千萬不要以為她只是嚇人的,只要你敢說一句還帶韓將軍尋花問柳,你的頭一定會搬家的。

  因此韓夫人在京中的貴婦人圈裡並不是很受歡迎的人,倒不是因為她的妒,是因為她打過不少的官員。韓夫人的名聲也向來不好,貴婦人們哪一個提起她來都滿是不屑,認為她只是個鄉野潑婦,難登大雅之堂。

  今天,就是這樣一個在貴婦們眼中不值一提的人,跪在地上說出這番連男人都會汗顏的話來,擲地有聲!天朝人的驕傲每個人都有,包括這些貴婦們,所以韓夫人的話幾乎讓所有的命婦們心中都有點熱血這感,泱泱大國怕它個彈丸之地?!那才真是笑話。

  當然,這些話也重重的摑在太皇太后的臉上,使得她有些放不下臉來。過了好一陣子她才輕輕的點頭:「好,有韓夫人、韓將軍這樣的忠臣義士,才能何我天朝泱泱國威不倒!只是哀家是信佛之人,邊關有了戰事受苦的還是百姓,一將功成萬骨枯啊,哀家是不忍見屍山血海罷了。」

  當下眾命婦和宮妃們都對太皇太后的仁慈之心大為頌揚,只有皇后、紅鸞和韓夫人等少數人冷眼旁觀,她們很清楚那只不過是太皇太后的托詞而已。

  皇后等眾人奉承完了太皇太后對韓夫人點頭:「你的忠心本宮知道了,也深以為然。」

  她聽完韓氏的話後,看到自己母親的目光,也知道現在應該如何做了,現在她並不怕上官夫人有什麼萬一,死掉後那彈丸之國敢作亂也定有韓家這樣的人在,就算真有人要追究過錯還有紅鸞可以做替罪羊。

  韓氏叩頭:「謝皇后娘娘。回太皇太后的話,百姓和將士都深感太皇太后的恩德,但是國威不可損,為了我們天朝我們的百姓不惜血流成河,我們的將士不怕屍橫戰場!天朝上國對自己百姓和將士們的關愛,只會讓那些小國以為我們天朝懼了他們反而助長其威風,也會讓其它蠢蠢欲動的敵國生出妄念——有些事情必須要做,就算是屍橫遍野也不能退一步。」

  皇后點頭大聲道:「說得好,來人,賜酒賞宮絹四匹,玉兩塊。」

  太皇太后的臉色再次陰沉下來:「嗯,韓夫人為國為君的確是忠心一片,可賞。來人,取哀家的如意來賜於韓夫人。」她不得不賞,就算是此時恨不得讓人把韓夫人拖出去杖斃,她也要忍下這口氣賞韓夫人。

  韓夫人叩頭謝恩,回頭看一眼紅鸞眼底閃過一絲笑意,暗示她可以開口了。她們娘倆可真是心意相通,在看到紅鸞打得主意和她一樣後,決定由紅鸞開口為好。

  紅鸞緊接著叩頭:「義母所說極是,我天朝上國就應該是如此,不能讓鄰邦因我天朝的善意而以為我天朝好欺。不過那是男人們的事情,妾以為妾還是不要再說為好,免得又被人說是干政。」她說完看向柱國夫人:「看夫人這個樣子,好像病得極重呢,能不能等到御醫前來啊。」這種話當然是極為討人厭。

  華嬪瞪眼,「我母親得天相佑吉人自有天相,當然會化險為夷。」

  紅鸞點頭同意:「老天爺會保佑好人的,嗯,我也只是擔心夫人的病罷了,」她說完看向皇后:「娘娘,我義母懂些醫術,不如讓義母給柱國夫人瞧瞧,做些必須的救治免得讓柱國夫人的病再變得厲害。如果柱國夫人能什麼事情也沒有最好,免得兩國起什麼紛爭。」

  皇后聽到後驚喜的看向韓夫人,她是巴不得柱國夫人不會有事,宮中之事向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算是得了韓夫人的定心丸,她還是認為柱國夫人能平安是最好的:「韓夫人,那快給柱國夫人瞧瞧吧。」

  寧才人抬頭:「不用了。」拒絕的很快且聲音發顫。

  華嬪也同樣道:「不用你們放心。」還把柱國夫人往懷裡抱了抱。

  太皇太后也擺手說:「御醫應該就要到了。」她也不同意韓夫人去救上官夫人。

  紅鸞很不解的道:「救人如救火,甯才人和華嬪你們豈不是想害死自己的母親?太皇太后,您不擔心柱國夫人有什麼不測嗎?讓我義母看看,至少大家心裡也有個數不是?做女兒的沒有理由不擔心母親的生死啊,還是說有人巴不得能帶來兩國之爭?」

  太皇太后厲聲喝道:「純貴嬪,不要以為哀家三番四次不同你計較你就能胡亂說話。」

  紅鸞不懼看著她:「妾也是為柱國夫人好,不想因她一人而引起兩國的紛爭,難道妾這樣也有做錯?那妾請太皇太后示下,妾要如何做才是對得?是不是眼看著柱國夫人不救身亡才是對得呢。」

  寧才人大哭:「你們母女擺明和我母親不和,我們姐妹豈能容你們近我母身邊。」她倒是及時代太皇太后解了圍。

  紅鸞看過去一臉的平靜:「原來寧才人是這樣想的,我和義母只是認為柱國夫人和我們不過是所見不同,意思相左罷了,和我們兩家人的交情是不相干的。就算寧才人如此想,我和義母還是對柱國夫人只有關心,而且眾目睽睽之下,寧才人擔心什麼?」

  皇后點頭:「就是,不過是意氣相爭罷了,寧才人所言過重了。韓夫人,就先有勞你給柱國夫人瞧瞧。」

  太皇太后立時出聲:「不可。」

  皇后回頭:「有何不可?」她現在也看出柱國夫人的病有些不對,上官家的人越不讓韓夫人為上官夫人診治,她就越要讓韓夫人動手救治不可。

  華嬪大聲道:「如果我母親經她診治有何不測……」

  「本宮賠一條性命於你們上官家。」紅鸞打斷了她的話,一雙眼睛緊緊的盯著華嬪:「華嬪你還有何疑問?」
第756章 柱國非國柱

  韓夫人已經走到柱國夫人身邊,一伸手看似輕輕的一推,就讓華嬪到一旁去了:「如果柱國夫人有什麼不測,臣妾也賠自家性命給她,兩位貴人現在可以相信了?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暗中做手腳害人的勾當我們母女是做不出來的,不過我們母女也不懼那些見不得人的手段就是。」

  紅鸞過來幫忙:「就是,有義母一條鞭子在,有什麼樣的陰謀也不夠看得。」她笑著對寧才人點點頭:「讓一讓吧,不要誤了柱國夫人的性命。」

  太皇太后不好再開口,甯才人和華嬪也只能讓開眼睜睜看著自家母親落入紅鸞和韓夫人手中:急,也沒有法子,如果再堅持,不用紅鸞和韓夫人說什麼,在座的眾人都會猜到真相的。

  韓夫人把手搭在上官夫人的手腕處,過了一會兒對紅鸞道:「看來我們是料對了。」柱國夫人身強體健根本就沒有半點病痛,現在當然是裝病裝死中。

  紅鸞看也不看身邊甯才人和華嬪,自頭上取下簪子來道:「放放血馬上就會好的,只是再不放血的話就會有性命之憂了,是不是這樣,義母?」

  韓夫人按住上官夫人的手:「對,你壓好柱國夫人的另外一隻手,不要在刺柱國夫人時,讓她亂動傷了自己。」她打量一下柱國夫人:「自人中開始好了,這裡的病氣最重。下手時要重、要快、要……」

  寧才人撲過來:「你做什麼?」可是她沒有沾以紅鸞的身子就被韓夫人用袖子拍到一旁去了,而華嬪想撲過來也被韓夫人給拍倒在地上——想救柱國夫人?沒門兒啊。

  太皇太后驚怒:「你們做什麼,住手!」立時就有太監宮女過來阻止。

  韓夫人笑道:「我們在救柱國夫人,太皇太后安心就是:我們母女不是說了,有兩條性命在這裡你們擔心什麼?」她看一眼圍上來的太監和宮女:「不要妨礙我們救人,不然休怪我手下無情。」

  紅鸞那裡已經用簪子量了又量,終於高高的舉起簪子來,「義母,我可動手了。」

  「嗯,你記住要用盡全身的力氣。」韓夫人不放心的又叮囑一句,把太監宮女掃出去幾個,她輕鬆至極,紅鸞的身邊根本就近不得人。

  紅鸞此時大叫一聲「好,我就刺下去了。柱國夫人,我來救你了。」說完她大喝一聲雙後握著長簪就向柱國夫人的臉刺下去——至於這一下子會刺中柱國夫人臉上哪一塊,還真沒有人說得清楚。

  就在此時柱國夫人忽然一腳踢開紅鸞,人也同時滾向韓夫人:「你們想害我?我今天同你們拼了。」

  韓夫人一腳就把柱國夫人踢出去,並且還伸手把紅鸞拉到自己懷中,沒有讓她跌倒,然後笑吟吟的看向太皇太后,「看,臣妾把柱國夫人的病治好了。」

  眾宮妃譁然,眾命婦譁然,看著柱國夫人各種神色都有,鄙夷的,不屑的,幸災樂禍的等等。這下子,上官夫人的臉面可謂是丟盡了。

  太皇太后的臉色陰沉的如同鍋底灰,看著跌倒在地上的柱國夫人真的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很想讓人把柱國夫人拖出去,免得再在這裡給她丟人現眼。

  而寧才人及時過去扶起柱國夫人來:「不知道你們母女用了什麼法子把我母親弄醒,可是我母親病卻要等御醫瞧過之後再做定論,如果你們母女剛剛傷了我的母親,我、我與你們母女不共戴天!」看上去她是悲憤莫名,就好像柱國夫人真的有病,只是被韓夫人和紅鸞傷到了哪裡才會驚醒而起。

  華嬪當然也說了差不多的話,意思無非就是待御醫前來。

  此時福王妃自外面進來:「御醫啊,早到了,臣妾看只來了一人怎麼能成?柱國夫人可是公主,豈能如此草率行事,於是又打發人叫來了七八位御醫,就讓他們為柱國夫人好好的請個脈吧。」她說完擺手:「請御醫們進來吧。」

  太皇太后的臉色現在已經黑了,她沒有想到御醫遲遲不來是因為福王妃之故,她剛剛還奇怪福王妃怎麼出去那麼久也不見人回來。

  在柱國夫人暈倒之後,寧才人身邊的人就應太皇太后之命去請御醫前來,請來的當然是寧才人收買的御醫,能為柱國夫人打個遮掩讓她就此離宮回府,免得被逼向皇后請罪傷了上官家的體面。

  現在寧才人收買的御醫當然在,可是七八個御醫都在這裡,料他也不敢按寧才人的吩咐去做了。而甯才人和華嬪還想用御醫之話害紅鸞和韓夫人,自然也就無從談起。

  柱國夫人現在是體面掃地,在御醫們請過脈證實她身體很好之後,她的頭幾乎都抬不起來。不用抬頭看,也知道眾人現在是拿什麼目光在看她,讓她的胸腹間火燒火燎,恨不得過去把紅鸞掐死在當場。

  韓夫人卻叫著柱國夫人道:「夫人為我和純貴嬪相救,有道是受人點滴之恩當以湧恩報之,我們予夫人您可是有救命之恩,您想好怎麼報答我們了嗎?聽說上官家富可敵國啊,送我十座八座莊子我也能笑納的。」

  紅鸞嬌聲道:「義母,施恩不望報的,當然也要看柱國夫人的意思,聽說柱國夫人常常都是一擲千金,如此大恩十處莊子您就是太過看不起柱國夫人了。」

  柱國夫人臉色青紅相交難堪的對著太皇太后施禮:「臣妾身體不適,先行告退回府。」

  她實在是無法再坐下去,因為紅鸞和韓夫人根本就不給她留半分的臉面,沒有半點富貴中人做事的氣度。

  皇后卻搶先開口:「柱國夫人,你還沒有向本宮請罪呢,以外命婦之身干涉宮內之事你可是有不臣之心啊,而且,本宮剛剛聽御醫說,你身體好得很並沒有生病,那本宮想問問你,你暈倒這麼久,甯才人和華嬪還非要讓純貴嬪以死謝罪不可——這個罪名兒,要本宮如何治你?柱國夫人,你還真不是我天朝的國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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