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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鳳來儀》 作者:一個女人 (全書完)

第597章 陣前不換將

  紅鸞叩頭就是向太皇太后上繳她的宮牌,而太子妃卻睜大眼睛問誰做出的沒有道理之事:可是太子妃是後來的,她的確不知道前面發生的事情,再者,她不聰明嘛宮裡是無人不知,此時她非要更聰明一點,誰能把她怎麼樣。

  皇帝咳了一聲,偏過了頭去沒有說話,康王看過去他很懷疑,皇帝用手掩住的嘴角邊是不是笑意,因為那兩聲咳真的有點怪異。

  福王看一眼紅鸞,對她更是喜愛:真沒有想到她會和太子妃聯手,因為蠢人都是極為固執的人,能說服太子妃和其聯手可不是容易的事情,還有,和太子妃聯手真的很危險,可是紅鸞偏就可以讓太子妃展其所長,在這種時候為紅鸞狠狠的出口氣,同時還為紅鸞擋下眼前的危機。

  如此聰慧的人兒可不是貌美能相比,貌美之人只要他想,總會有人會給她獻上美女的,可是聰慧的人卻不同,簡直是可遇不可求,他絕不能錯過這樣的人。

  在他細細的想過之後,發現紅鸞的聰明雖然吸引他,可是她的笑嗔怒罵也無一不讓他心動,相比紫玄的陰柔,他更喜歡紅鸞的明朗爽快:他不清楚,是不是他和紫玄有些接近,所以才會那麼喜歡紅鸞的爽快與明朗——那是他和紫玄都沒有的東西。

  太皇太后咬著牙道:「是哀家想讓她在慈安宮裡調養身心,以便在大典之後冊封才讓她交了差事的。」她真想一個耳光把太子妃打出殿外。

  太子妃繼續睜大眼睛:「太皇太后您想冊封她為妃為嬪?」她當然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太皇太后吸氣:「當然不會。」她想起上次和太子妃的爭執:「應該由妳下旨。」她就不相信太子妃今天會能一直忍下去。

  直到現在太皇太后也沒有想起來讓人把紅鸞的宮牌收回,紅鸞也就把宮牌握到手中、再把手縮回到袖子裡:想奪宮奴院,太皇太后妳先過了太子妃這一關再說吧,她很壞的在心裡樂翻了天。

  太子妃點頭:「的確,還有那個叫什麼冷玉的,大典之後一起冊封吧,這原本就是太皇太后的旨意,妾遵旨照辦。」

  她伸手把冰兒自身後拉出來:「冰兒是個極不錯的,皇上身邊怎麼能沒有人仔細照顧?妾想到時一併把冰兒也冊封了吧,她做個采女什麼的也就成了,留在妾的宮裡,和妾一起照顧皇上,太皇太后這次不會說妾不賢良了吧?」

  這番話一出不止太皇太后,紅鸞也極為吃驚,不過她控制好自己後才看向冰兒,果然和冰兒的目光相撞,然後冰兒有些嬌羞的別過臉去。

  此時紅鸞才發現,冰兒其實長得真的很漂亮:雖然沒有太子妃那一身的貴氣,也不如太子妃亮麗,可是卻自有一股清麗之美。

  紅鸞更吃驚於冰兒的嬌羞,終於明白冰兒為什麼會巴結奉承自己,她不是為太子妃努力而是在為自己結交宮中各人:不知道冰兒是如何說服太子妃的,居然能讓她如此輕鬆的把冰兒奉給了皇帝。

  太子妃的醋意可是紅鸞見識過,冰兒的本事就更讓她心驚:想到剛剛心中生出來的想示,她輕輕一歎,沒有想到太子妃這麼早就給她自己挖好坑了,相信到時候只要冰兒不需要她了、或是嫌她礙事時輕輕一推,太子妃就會跳出自己挖的深坑,永遠也不會爬得出來。

  太皇太后的目光在冰兒的身上一轉:「哦,真沒有讓哀家想道啊。」

  元華早已經打量過了冰兒:「妾看著倒是不錯的,太皇太后。」

  蠢人太子妃看不出來,可是殿上之人卻大半都看了出來,至少大家都確定冰兒不會永遠雌伏於太子妃之下,也絕不會滿足於一個采女的名分。

  紅鸞的目光悄悄在皇帝的臉上掃過,看到他眼中的一絲冷然,知道冰兒還沒有把采女的名份弄到手,就已經讓皇帝生出了厭惡來。

  皇帝為太子之時,受得最深的傷害就是身邊人不可信、不可靠,而現在冰兒如此明目張膽的借自己的主子上位,完全沒把忠字放在心中,當然不會讓皇帝高興了。

  太皇太后那裡已經點頭:「不錯,哀家看著也很好:這丫頭在大典後就依妳所請吧。」

  太子妃自尋死路,她當然不會攔著的,看向冰兒她抬了抬手:「能入得皇后之眼,應該賞得:來人,賞玉一聲、釵一對、錦鍛等各一匹。」這絕對是重賞了。

  冰兒上前跪倒謝恩時,卻沒有看到皇帝的眼中又閃過的冷意,他當然不喜歡自己女人和太皇太后走得很近:冰兒對太皇太后的諂媚,太子妃看不出來,可是皇帝看得出來。

  紅鸞低下了頭,不想讓任何人看到她眼中的東西,因為冰兒現在所為,她不知道是不是真正的冰兒:海棠樹旁的假山上,冰兒去見了誰,她們又想做些什麼呢?弄不清楚那些,紅鸞不敢相信眼前的冰兒。

  皇帝忽然道:「既然是月容的人,采女太低了些,依朕看就做個昭容吧,以後就跟在月容身邊。」

  他的話說出來,讓殿上奇怪的靜了一下子。

  太皇太后看著他思索了一會兒:「皇帝認為可以就這樣吧。」

  冰兒的位份越高,對太子妃的臣服之心就越少,她實在是沒有什麼理由拒絕的。

  元華和紅鸞卻在思索皇帝開口的意思,因為皇帝可是好一陣子沒有說話了,居然會為一個冰兒開口就太奇怪了。

  紅鸞比元華更多知道些的,那就是皇帝根本不喜歡冰兒,那他開口就封了一個正五品的昭容,實在是太奇怪了。

  皇帝微微點頭:「倒是紅鸞正信這裡,出身嘛……」他微一頓看向紅鸞眼中閃過一線抱歉:「我看做個從六品的御女就已經不低了。」

  太皇太后聞言看看紅鸞同意:「才人的確是有些高了,不過此事總是要大典之後再議……」

  她根本就不想讓紅鸞成為宮妃的,不要說是才人,就是封紅鸞為采女她也不肯,不過聽到皇帝把紅鸞的名份壓下去她還是很開心的。

  皇帝打斷了太皇太后的話:「太皇太后同意,那就在大典之後再議紅鸞的名份,總之是不能太高了。既然如此,那冰兒是要做昭容的,就要勞煩太皇太后調教調教,五品的昭容總是正經的內命婦了,不能失了皇家的體面。」

  他微一頓迎著太皇太后顯出不快的眼睛接著道:「御女本身還是要伺候差事的,宮奴院的差事也就不必交卸,眼下又是宮中最忙的時候,就如兵法所言陣前不換將。還有元華小產後不久不易太過勞神,還是讓她好好調養身子為要。」
第598張 空心簪

  太皇太后看著皇帝,直接開口拒絕以她的身份絕大數都可以,是不必給任何解釋。可是現在不成,因為皇帝的話有理有據,而且他還是皇帝,她如果不同意,必須要有說得過去的理由。她現在更加不想放過紅鸞:因為皇帝保定了紅鸞。

  一步一步引她踏入陷阱,是她答應抬高冰兒的位份,是她答應壓低紅鸞的位份,然後皇帝的話就那麼的順理成章,她哪裡知道皇帝會自這樣小的地方入手?

  皇帝還真是長大了,她從來沒有想過皇帝一夜之間就能和她對抗,讓她連點準備都沒有。

  她召皇帝前來,又召來宮中位份較高的妃嬪們,就是想讓宮中所有的人知道,誰才是宮裡的真正主人,誰才是這天下真正的執掌者,她相信皇帝會低頭,因為他羽翼未豐。但是她料錯了,羽翼未豐的皇帝依然沒有低頭,而且是前所未有的堅持。

  現在的她已經不止是要防範紅鸞,也不只是想通過紅鸞給宮中的人一個警告,敢違她之意會是什麼下場,她現在更重要的,就是要讓皇帝知道他應該如何做事,應該如何敬重她。

  她沉吟著喝茶沒有答話,殿上安安靜靜的,幾乎所有的人都在等她的回答。

  太子妃沒有想到皇帝會把冰兒的位份抬得如此之高,不過皇帝說過了是因為冰兒是她的人,且還是讓冰兒隨侍她:這當然是極大的榮光與體面。

  所以她等半晌看太皇太后不答話,便老實不客氣的站起來,對著皇帝行禮道:「妾謝皇上隆恩。」

  她答應了。雖然現在她依然只是個太子妃的位份,可是大典之上她就是中宮之主,宮中無人不知道這一點,因此她的話當然是極有份量的,她的答應就讓太皇太后不得不收下冰兒在慈安宮。

  太子妃所為倒並不是為了給太皇太后難堪,她只是感動於皇帝待她的好,她已經有很久沒有得到皇帝的溫言,冰兒一事讓皇帝如此溫和,當然讓她有點受寵若驚。

  當然了,在她坐下之後看到冰兒,馬上心裡就有點不是滋味,因為皇帝的改變好像是因為她。

  仔細看向冰兒她才發現冰兒已經長成了大姑娘,那種清麗之色是掩也掩不住的,她心裡泛起了酸味來,不過想到自己父母的叮囑,她壓下酸氣,等到她坐上皇后之位,這後宮就是她的掌中之物,眼下就忍忍吧。

  皇帝點點頭看著太子妃:「朕有些日子沒有吃妳那裡的好酒——這些日子賞給妳的菜可還合胃口?明天妳也給朕弄幾個菜吧。」

  太子妃馬上就高興起來,看來是她多想了,冰兒不過是個丫頭,皇帝只是看她的面子,才待冰兒有所不同的,當下輕輕的點頭躬身退到一旁。這些日子來皇帝只到過她那裡一兩次,自先帝大行後就再沒有在她那裡留過宿。

  冰兒是極高興的,她沒有想到自己的運氣如何之好,原本的打算當然就有些不同,看向皇帝的目光自不同了:她能不能有好日子,全在這個男人的一句話啊,豈能不上心?

  紅鸞卻在等太皇太后的話,她知道皇帝把太皇太后逼到了角落裡,可是能不能讓太皇太后放過她,還並不一定。倒是皇帝的所為真的讓她慢慢的靜下心來,不再那麼的擔心:只要是皇帝想做的事情,就定能做到。

  她只是不知道承露殿加上皇帝的算計,足夠不足夠給太皇太后臺階下的。

  太皇太后抬眼看向紅鸞,目光裡全是冰意:「承露殿是什麼事,剛剛太子妃進來哀家還沒有來得及問呢。」

  她知道紅鸞不會亂說話,知道什麼事情能在眾人面前說什麼不能說:「怎麼之前妳沒有稟於哀家知道。」

  既然她不能一口回絕皇帝的話,就暫時不答好了。

  紅鸞迎著太皇太后的目光:「奴婢剛剛知道一點點,因為不清楚承露殿的往事,正想向太皇太后稟知,同時請太皇太后示下承露殿的事情。」

  太皇太后的臉色微變:「承露殿的能有什麼事,休要聽人嚼舌根。」她看了一眼皇貴妃:「到底是怎麼回事,給哀家說說吧。」

  既然紅鸞並不清楚當年的事情,她也就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紅鸞淡淡的道:「有人在承露殿的宮門的花草中揀到一枚簪子,簪子很奇怪是空心的,因為簪身上寫著李司工的閨名,奴婢請了和李司工相熟的人辯認,證實那簪子就是李司工所有。」

  她看到太皇太后的目光有了變化,知道自己的話讓她開始重新考慮。

  她其實只是以死換死而已。全宮中的人都知道承露殿的事情不能提,太皇太后也很明顯的不想人提起,可是咒術之事和承露殿扯上關係,那麼讓誰去查此事那人最後是非死不可的:秘密之所以是秘密,就是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越是秘密的事情,越是不能讓太多的人摻和,這才能保住秘密。所以太皇太后很有可能把此事再交到紅鸞的手上,因為紅鸞在她的眼中已經是個死人——紅鸞就賭這一線希望。

  再加上有皇帝的力保,太皇太后順手推舟的可能性就有了八成,紅鸞終於把心放回了原處,看著太皇太后的眼中雖然懼意未消,可是心裡卻沒有半分害怕了。

  元華也看出太皇太后的改變,馬上開口道:「太皇太后,咒術一事您可以交給……」她的話沒有說完,就被太皇太后給喝止了。

  「妳的身子骨還不好,皇帝說讓妳好好的調養,妳還不謝恩?」太皇太后瞪了元華一眼,不想她和承露殿有任何沾染,她喝完元華看向皇帝:「你說得有道理,就按你說得來辦吧。咒術的事情不忙,等到大典之後再說吧。」

  她雖然沒有再逼紅鸞,卻也沒有把咒術的事情再交到紅鸞的手上,聽得紅鸞心中一突,知道太皇太后定是有旁的打算,明白自己的性命還是握在太皇太后的手上:因為皇帝不可能十二時辰不錯眼珠的看著自己。

  「那簪子,叫尚宮來瞧瞧吧。」太皇太后的眼皮落下:「她在宮裡多年,說不定能知道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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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9章 再進一步

  紅鸞聽得心頭一震,知道太皇太后這是在懷疑那簪子。

  因為當初就是她和尚宮、尚儀等人捉住的李司工,如果當時她在李司工那裡拿了根簪子是很平常的事,所以紅鸞嘴巴裡說的那根簪子,有可能不是宮奴院的人揀來的。

  的確不是揀來的,太皇太后還真是料對了,她倒是沒有想到太皇太后盛怒之後聽到承露殿,還能想到驗看那簪子,換句話說太皇太后已經極度不相信她,承露殿的事情也就不可能交給她來做,這真的有點可惜。

  她就是在打承露殿的主意,那座空空的宮殿沒有人進出,她沒有正大光明的理由也不能偷偷的溜進去,因為犯不著冒那個險,可是她被人藏在那裡一次,而李司工的確進出過那裡,後來她細想總感覺那個承露殿除了皇家的隱秘外,應該還有其它見不得人的東西。

  簪子嘛,是李司工給她的東西之一,不知道李司工當時是如何想的,還是說她的人弄錯了,反正那根簪子在李司工死後被紅鸞發現有古怪,打開裡面卻沒有什麼:簪子就是宮中的制式,但宮中的簪子絕不會是空心,且能把簪頭拿下來的。

  這樣的東西絕不應該賞給她才對,可就是偏偏出現了。

  紅鸞得的東西只是分門別類的放著,如果不是那簪子上李司工的閨名,她都不知道是誰賞給她的了,在太皇太后逼她太甚的時候,她就把簪子扯出來做遮掩,而太皇太后還真的就上當了。

  她說簪子在宮奴院裡,尚儀就打發人去取,卻被皇帝攔下了,皇上淡淡一笑:「讓他們去吧。」他隨意一指自己身邊的小太監:「你們兩個去吧,記得讓人給紅鸞正信帶件衣服過來。」

  他居然有這樣細膩的心思,讓元華的眼睛瞇了起來。

  皇帝不相信自己,太皇太后的臉色猛地一變,盯著皇帝道:「這是什麼意思?」

  她是不可能放過紅鸞的,剛剛的話就是給皇帝個臉面,可是沒有想到皇帝還是如此不知進退,非要和她過不去。

  「皇祖母的人伺候您就是極大的功勞,兒臣怎麼能讓她們去做這點子的瑣事?」皇帝笑得平靜,回視著太皇太后並沒有半點要回避的意思。

  太皇太后的手握了起來:「你可知道在做什麼?」她實在是氣壞了:「你要想清楚。」

  她這句話說得極輕,可是卻帶著莫名的壓力,讓殿上之人都屏住了呼吸,沒有人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

  皇貴妃的臉色出現了驚容,她看看太皇太后開口勸皇帝:「皇上,太皇太后的鳳體要緊。」那意思就是要讓他退一步。

  皇帝看著太皇太后平平靜靜的道:「孫兒當然想清楚了,皇祖母最知道孫兒的,孫兒不是想好了豈會亂來?」他看看殿上諸人又加了一句:「皇祖母的鳳體要緊,還是不要動怒的好,不過就是去宮奴院取點東西罷了,皇祖母願意使人去就使人去吧。」

  他說完坐回了椅子,看向劉總管:「扶紅鸞起來吧,地上涼得很。」

  他就這樣擺明了要和太皇太后硬碰硬,不肯相讓一步。

  太皇太后盯著皇帝眼中幾乎噴出火來,她剛剛說依了皇帝的意思,就是給皇帝臺階下,也是給自己臺階下,同時暗示皇帝不要再過份了。

  可是沒有想到這個孫子比兒子更難對付,根本就不理會她的意思,就當著滿殿之上的宮妃們表明:紅鸞,他保定了!

  恨極的她已經有了廢帝的心思,目光裡的殺機隱現,她要的是個肯聽話的皇帝,而不是處處和她做對的皇帝,如果再由著皇帝胡鬧下去,上官家族就不會再是第一大世家,而她也就真的會成為一個無用的、養老的太皇太后。

  皇帝迎著太皇太后的目光,平靜的回視著她,沒有畏懼也沒有驚慌,只有等待:等著太皇太后的話,等著她說出那句決裂的話來,他看著太皇太后的目光依然是孫輩的目光,依然有著對太皇太后的尊敬,但是卻沒有退縮。

  太皇太后盯著皇帝半晌,深深的看著他的眼睛,仿佛要看到他的心底去,可是除去平靜的等待依然還是平靜的等待——皇帝在等她的決定,只要她說出某句話來,那麼她也就不再是皇帝的皇祖母了。

  殿上的人不少都露出緊張的神色,人人幾乎都能聽到『嘭嘭』的心跳聲,只是卻不知道是自己的心跳得那麼急,還是身邊人的人心跳是那麼響了。

  太皇太后明白皇帝的意思,看到了皇帝的鎮靜與絕決,半晌她終於收回目光:「皇帝既然使了人,哀家也就不必再讓人去了。」她輕輕擺手:「宣尚宮。」

  她退讓了。

  皇帝是個什麼樣的人她是深知的,在宮中隱忍多年的太子,用盡了心計手段保全自己、並有自己的力量的太子:這樣的人如果不是有萬全的把握,又怎麼敢和自己如此說話?讓她相信皇帝會為了一個女子不顧天下、不顧性命、不顧那張最大的椅子,她是絕不肯相信的。

  皇帝有準備,可是她卻沒有準備,今天晚上的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了,所以她最終咬牙退讓了。

  剛剛不過是幾句話的功夫,可是殿上之人在聽到太皇太后這句話時,才發現自己手心裡全是汗:那一霎那間有多麼的危險他們最清楚——要廢帝,那可不是太皇太后一句話就可以的,那絕對是場天大的浩劫,而他們卻要馬上做出決定跟在誰身後,選錯了死的可不是他們一個人而已,到時候就是滅門之禍。

  只有麗妃有些微的失望,當然也有著極大的慶幸,知道皇帝有準備、有安排,她們也要另外做些變動才對,不過就在皇帝和太皇太后對峙的時候,她認定是皇帝會退一步的,因為有那張椅子在,沒有誰會為了一個女子而冒那樣大的險。

  但最後,卻是太皇太后退讓了,實在是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皇帝欠身沒有半絲高興,眼中目光依然還是平平靜靜的:「是,皇祖母。」

  他輕輕擺手打發身後的小太監離開,看向太皇太后,「就如皇貴妃所言,您的鳳體最為要緊,太貴妃們也到了頤養天年的時候,也不能太過了操勞了,以後宮中的事情就交給月容吧,她有什麼忙不過來的,不是還有元華、紫玄和纖纖嘛。」
第600章 退讓

  麗太貴妃和柔太貴妃聽到皇帝的話對視一眼,她們早料到皇帝早晚會奪她們手中之權,原以為會在登基大典之後,卻沒有想到會在眼下:事先可是沒有半分徵兆的,她們完全沒有準備。

  當然,說半點準備也沒有那是騙人的,在先帝大行當天,她們就知道自己中手中之權要不保了,近兩個多月了當然會做些安排。

  只是她們卻沒有想到皇帝會是如此輕描淡寫的提出來,而且不是主要針對她們,她們只是個配襯:皇帝現在想要對付的人是太皇太后,只是如此更讓她們有些難以接受。

  原來,她們根本就沒有被放在皇帝的眼中,有時候被人小看、被人漠視更讓人受傷,尤其是在其人很當自己是回事的時候,就如現在的兩位太貴妃。

  執掌宮中多年的她們,可能早已經忘了某些事情,或是忽略了,其實皇帝想要她們交出宮權來並不費事,往大裡說只是一道聖旨,往小裡說只要一句話,她們有什麼理由能拒絕嗎?

  她們只是貴妃不是皇后,她們現在只是太貴妃不是太后,宮中之事早已經輪不到她們做主,只不過因為麗貴妃所想過多,所以她從來都把自己當成是宮中之主看待,所以她比柔太貴妃更加的難過。

  柔太貴妃看看太皇太后,然後對著皇帝微微一笑:「皇帝說的是,自先帝大行之後,本宮就恍惚難以理事,早就想把手中的事情交給太子妃——太子妃是將來的中宮之主,這本就是應該的,只是宮中之事煩雜,而太子妃要準備冊封之事已經忙得不可開交,本宮想著此時還得勉力為之呢。」

  她說這裡長長的歎了口氣:「皇帝的話實在是體恤本宮,本宮現在可以鬆口氣好好的歇歇了,我這裡的事情,太子妃現在上手應該會很容易的,這兩個來月本宮可是麻煩她不少。」

  原來她早已經帶著太子妃理事,於她手中的事而言,太子妃已經極為熟悉。

  太子妃對著柔妃欠身:「柔太貴妃實在是教了我不少的東西,皇上。」她對柔太貴妃是極為尊重,對麗太貴妃嘛就不用提了。

  皇帝倒沒有想到柔太貴妃有此舉,但是卻無人能指責柔太貴妃有其它的謀算、或是不願交出宮權來:就算是很多人不相信柔太貴妃肯雙手奉上手中之權,從此以後仰皇帝和皇后的鼻息過活,但是她的所為卻無法讓人說出質疑的話來。

  且,此時把麗太貴妃給架到了火上:柔太貴妃不但是同意皇帝的話,而且早早就把事情交給太子妃——那妳麗太貴妃現在交權還是不交?

  事情一件比一件來得突然,讓麗太貴妃措手不及,看著柔太貴妃說不出來話來。她原本也沒有把皇帝的話太放在心上,雖然是沒有準備、雖然有些難受,可是有太皇太后在,根本不用她先操心,她相信太皇太后不會如此容易就把手中的大權交出。

  柔太貴妃和她交換眼神時,她還以為柔太貴妃和她的主意是相同,卻沒有料到柔太貴妃居然是鐵了心要助皇帝一把。

  她後來可是待柔太貴妃不薄,實在不明白柔在貴妃為何會認定了皇帝,不能否認在她眼皮下長大的皇帝,是她也看不透的人,可是要做穩那把龍椅,並不是讓人看不透就成的,也不是皇帝有本事就可以,因為這裡面可不是一個人的利益。

  皇位之爭其實就是朝中勢力之爭,一朝天子一朝臣,在新舊交替之間哪個大臣不會為自己、為子孫們的將來謀劃?所以皇位牽扯著朝中的勢力,只要皇帝沒有通天的本事、請不下神仙相助,憑他一個人再有本事也不足懼的。

  此時已經沉默了很久的福王開口,他定定的看了一眼麗太貴妃:「皇上,母妃也早就教導紫玄良娣一些事情,也是希望以後她能助皇后一臂之力,只是可惜她實在是沒有那個本事,雖然母妃很想請太子妃來,可是柔太貴妃的事情,已經讓太子妃不能分身,就想著回太皇太后和皇帝一聲,能不能讓元華良娣先過來幫幫母妃,母妃因為先帝大行,早已經心力交瘁。」

  說到這裡他給康王個眼色,同時安撫了麗太貴妃:「還請太皇太后和皇上明示,太子妃如果能忙得過來最好不過,不然就只能麻煩元華良娣了。」

  他的話就是同意麗太貴妃把手中的宮權交出來,因為這是不可能避免的,不然只會招來朝臣們的非議,於麗太貴妃、於他、於他外公胡氏一族都沒有半點的好處,倒不如在此時想法子多保住些好處,安插自己的人手、討好有必要需要討好的人。

  紅鸞聞言馬上明白福王的意思,抬頭時卻正和福王的目光對上,在福王的眼中她看到愧疚,看到了無聲的『對不起』三個字。

  她此時反倒是相信福王對她還真是有那麼一絲的不同,因為福王現在的所為很正常——他是皇子,註定在這種時候,優先考慮的是利益而不是兒女私情。

同時也讓她吐出一口氣來,這樣很不錯,如果福王當真為她不管不顧,反倒會陷她於死地,不要說是麗太貴妃、太皇太后等人,就是宮外有些人也容不得她活了,比如胡氏一族。同時,她和皇帝之間,怎麼也會因為福王而生出點不自在來,至少她做不到無動於衷。

  就如皇帝的所為讓她心生感動,她很疑惑一點:今天晚上的事情不是誰的有意安排,至少她對福王的發作,就是她自己也沒有料到的,引發如此大的事情,皇帝和太皇太后擺明瞭硬來——皇帝真的有準備?還是說皇帝早就準備好了,所以不管今天晚上會不會有事情發生,他都是勝券在握的人。

  她看著皇帝,可是不得不承認,其實她真的不瞭解皇帝,更是看不透皇帝,哪裡能猜得出皇帝在想些什麼,不過看到皇帝如此的步步緊逼,並不因為太皇太后放了她一馬而罷手,她倒是真的有八分相信皇帝早已經準備好一切。

  麗太貴妃向來不如兒子聰明,見他如此說自然是附和他的話,只是她對紫玄根本不放心,更不要說是那個什麼元華了,只是總比所有的宮權都落在太子妃手上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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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1章 落空

  紅鸞看著皇帝猜測他會如何應答,她能猜到福王為什麼會那麼說:想必是看準了一點,就是皇帝絕不會把宮權全交到太子妃的手中。

  如果真那樣,皇帝不如直接撞死來得好,憑著太子妃的那個脾性,天知道她在大權在握手做出什麼事情來。要制衡,這應該是皇帝所思所想,所以福王才想自中謀利。

  她再次看向皇帝的眼睛,除了平靜之外,那目光裡真的沒有其它嗎?忽然她的心中一動,冷汗幾乎霎那間冒出,她的頭也馬上低下不敢再看任何人,就是怕被人看到她眼中的神色而害了皇帝。

  眼眶微微的濕潤,她是真的被皇帝感動,頭一次感覺,做他的眾多女人之一,並不是太過難受的事。

  太皇太后的目光在聽到皇帝的話終於一變,雖然有驚怒,可是更多的反而是小心:如果皇帝只是虛張聲勢,豈敢在此時逼她和兩位太貴妃交權?

  此舉不止是開罪一方,依著皇帝的性子當然是已經安排好,就等著有人跳出來,以便他殺之立威。

  這樣的心思也算是難得了,而且不得不說皇帝很能幹,能避開那麼多的耳目,讓她及上官家族沒有看破一點,也因為皇帝的厲害讓她心生悔意,當初不應該聽兒子的話,或者是現在改變一下對皇帝的策略會更好一些?

  她垂下的眼皮遮住了她的所有的念頭,沒有人知道她現在想的是,上官家族要如何和皇帝相處的問題。

  至於宮權,她做為太皇太后在宮中就是至高無上的存在,不管宮權在誰的手上也不能、不敢動她分毫,孝道二字就能把皇帝等人扣得死死的,這個她倒並不是很在意,當然也不是不生氣的。

  不管是皇帝再緊逼一步,還是兩位太貴妃當著她的面就把手中之權交出去,就讓她極為惱怒:不是因為權,而是因為這些人不把她放在眼中——這才是讓她不能接受的事實。

  尤其是兩位太貴妃幾乎是在落井下石,分別只在於柔太貴妃的石頭砸過來的比較大,而麗太貴妃和福王是存心想腳踏兩隻船,福王所說的元華的事情,還是很得她的心,至少讓她知道福王和麗太貴妃不像柔太貴妃那樣,眼中只有皇帝。

  太皇太后看向皇帝:「哀家的確是要好好歇歇,宮裡的瑣事還真是沒有精力過問,這樣的事情,又不是朝廷大事,用不著爭什麼親政不親政的,皇帝自己看著來就是,哀家沒有什麼好說的。」

  她擺出了高姿態,也是因為認定皇帝不會當真把太子妃當作皇后看。

  給太子妃一個皇后的名份無所謂,可是把皇后之權給了她,就等於是給皇帝自己找麻煩,她絕不會是個賢內助,所以她樂得表現一下她的無欲無求,正好讓天下臣民知道,她只是想讓兒孫能守住祖宗基業,並沒有其它的想法。

  當然做事要萬無一失才好,她才會提出親政二字來威脅皇帝:到底皇帝的年紀不大,先帝既然沒有指定顧命大臣,可是她太皇太后可以代先帝指定的——很合情合理,當然,她原本也沒有打算提顧命大臣,她想得是臨朝稱制。

  上官家是她的後盾,所以她不能讓其敗落,她也有私心想讓上官家保住榮華富貴,和皇家始終是最親近的家族:每代的皇后不可能都是上官家的人,可是也能是上官家盟友的人,自然就能讓上官家保住世族第一。

  但是她同時不想讓上官家過於勢大,因為她是皇家的媳婦,因為皇帝是她的兒子、孫子:這好像很矛盾,其實並不。因此她並不想封其弟或是侄子們為顧命大臣,而是想臨朝稱制和皇帝共同治理天下,她要保證皇位永遠是她兒子的後人。

  親政二字更是赤裸裸的威脅,在皇帝捅破了那層窗戶紙後,太皇太后說話也少了些顧忌,至少不用再總是扮出一副慈祥的樣子來,她所想的依然是給元華鋪路,只要讓元華手中握有宮權,憑元華的聰明,壓制皇后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到那時想廢后也就要看她的心情或是她的需要了,皇后,可不是那麼好做的,沒有本事的人坐上去,那個后位就是通往陰司最近的路。

  太皇太后看著皇帝等著他點頭,因為她實在是想不出皇帝搖頭的理由:太子妃不能獨自掌權,而紫玄和纖纖二人,她想皇帝並不想把後宮弄得烽煙四起,更不想留下給麗、柔二妃借她們再掌宮權的機會。

  再加上她的威脅,皇帝最後的一絲疑慮也會消失,因為就算元華意在后位,可是她卻是維護皇帝的人,沒有皇帝元華就什麼也不是了,憑此皇帝在此時最英明的做法,當然只有點頭。

  皇帝迎著太皇太后的目光,輕輕的、堅定的搖了搖頭!

  整個大殿之上再次無聲,眾人看著皇帝不清楚他在想些什麼,如果他不同意元華掌權,難不成要把權力名義上收回,實際上卻依然還給了麗、柔二妃?宮權在紫玄和纖纖的手上,和在麗、柔二妃的手上沒有多大的分別。

  紅鸞也不懂,她很不懂,皇帝此時為什麼要搖頭,可是她的心提得高高的,因為她是最知道真相的人,為皇帝狠狠的捏了一把汗,而且她認為皇帝做了蠢事,為了和太皇太后作對而作對,怎麼想也不應該是皇帝會做出來的事情,可偏就發生在她的眼前。

  她狠狠的吸了一口氣才悄悄看向皇帝,卻看到皇帝掃過她的目光裡,有一絲絲的笑意,不過就是那麼霎那間,她也不清楚自己有沒有看清楚,卻莫名的放下了一半的心。

  皇帝環視殿上之人後,在皇貴妃的臉上多停留了一會,才輕輕的開口:「祖宗規矩,宮中之決要出自於中宮,如果月容當真是忙不過來,要由誰來幫她,當然也要由她來決定。」

  他的話說出來後,除了太子妃外,眾人都是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看著他。

  但,福王和太皇太后等人的謀算,全部落了空卻是真的。
第602章 握刀的孩子

  要麼有人懷疑自己聽錯了,要麼有人懷疑皇帝今天晚上肯定是累壞、或是病倒了?不然豈能聽到這樣的話,要知道皇帝的精明常常讓人吃驚的,說出那樣的愚蠢的話來真的讓人不敢相信。

  ——就算是皇帝剛剛搖了頭,可是也沒有一個人以為,皇帝會把宮權完全交給太子妃一人。

  連太子妃自己也沒有想到,她的不聰明是相對於宮中之人而言,所以現在的她是欣喜若狂,心中對皇帝的所有的不滿,全部煙消雲散:什麼叫做愛,在太子妃來看這就是皇帝的愛,完全的、沒有保留的,只給她一個人的愛。

  太皇太后吃驚的只是看著皇帝,完全忘了要說反對的話:她怎麼也不能相信皇帝當真要讓太子妃做皇后,做個真正的、大權在握的皇后。

  紅鸞也不懂,她幾乎要去掏自己的耳朵,把宮權交給太子妃,那不等於是給了有心人謀害皇帝的機會?不,應該是說給了那些有心人天下最利的一把刀,用來捅皇帝的後心,那麼精明能幹的皇帝,為了和太皇太后唱反調,居然連這種事情也做得出來,不是氣糊塗就是急糊塗了。

  她在心中生出幾絲不明的感覺,好像有些生氣也好像是有些疼痛,真想狠狠的瞪皇帝一眼,但是現在最要緊的莫過於補救,千萬不要讓皇帝的話成為事實。

  「太皇太后容稟,奴婢的宮牌全部留下來嗎?」紅鸞著急之下想不到什麼有用的法子,所以想先開口打亂眾人的思緒,給皇帝冷靜下來的機會讓他重新開口,開口的同時她不忘偷偷看向皇帝,就等著皇帝看過來時給他使眼色。

  憑著皇帝的精明當然能看懂,也能明白過來,只要他改口殿上這些人也沒有其它的法子,高興與不高興也只能聽著。

  紅鸞拿出三塊牌子來,分別是御書房、慈安宮和宮奴院的,她此舉有極大的危險,太皇太后很有可能會因她不問而答,而讓人打她一頓。

  至於要打到什麼程度,就要看太皇太后高興不高興了,不高興打死也不是不可能的,而紅鸞今天可是招了太皇太后的恨。

  可她就是那麼一衝動,張口就說出這句話來,讓殿上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紅鸞還真的不太習慣,卻只能硬著頭皮捧著三塊宮牌不說話,不是她笨而是著急之下,在此時沒有其它的藉口可心讓她開口,也只有三牌宮牌能勉強用作藉口。

  福王看向紅鸞的眼睛深處,目光裡帶著一份心痛,雖然他的神色間沒有什麼變化,可是那目光卻如同是垂死之人的懇求,看得讓人心碎。

  紅鸞如同沒有看到,她忽略了福王目光裡的傷心,因為她對福王的所為極為不滿,當然不會為他而心碎,應該說在福王看過來時,她全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不是處在防備當中,生怕福王會再生出什麼點子來害她。

  她的戒備落在福王的眼中更是讓他一痛,他沒有想到紅鸞會為皇帝動了心,至少在他看來是如此的,因為紅鸞如何惜命,他是看得出來,但眼下卻為了皇帝而不顧自己性命開口——總之,他很清楚紅鸞不會為他如此。

  他和皇帝在幼時就相爭,不過都是他在爭,而那個時候身為太子的皇帝,好像完全不知情的樣子,自是和他打鬧玩耍在一處,從來就沒有和他起過相爭的心,可是到了後來他才知道,太子並不是不爭,他爭得是大處而根本不在意那些玩物,所以最終他差了一步,而太子早了一步就在先帝靈前成為皇帝。

  對紅鸞開始他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心思,也只是把紅鸞當作一枚棋子來用,直到他明白棋子對他來說早已經不再是棋子時,還沒有和皇帝真正的相爭卻又輸了,這讓他心中生出一點點的不舒服來。

  就算是如此,福王念頭轉過想到了太皇太后的反應,然後猛地看過去心中所思已經變成,要如何才能保紅鸞無事:此時的他明白,再也不能退一步,如果再退,只怕紅鸞連看也不會看他一眼。

  皇帝卻是滿帶責備的目光,伴著一聲喝斥:「退下!」

  他當然心喜紅鸞對他的維護之舉,可是他更惱怒於她的妄動,要知道他今天就是要保她的安危,就是不想看到她再受到傷害,知道紅鸞的心意,所以他不忘以目光安撫,讓紅鸞安心不必擔心。

  紅鸞跪在地上沒有動,因為太皇太后沒有開口說話,就算她此舉做錯了,此時也不能就此站起來退到一旁,要等到太皇太后開口才可以。

  太皇太后看一眼紅鸞後看向皇帝:「就依你所言吧。」

  把宮權都交給太子妃並不是什麼壞事,只要利用得好,反而是好事,那個太子妃就算是得到了宮權,可是卻根本就不會用、也護不住的。

  到時候太子妃闖下大禍,由元華力挽狂瀾,皇帝當然也就無法拒絕元華掌宮權了,所以她開口送了個順水人情給皇帝。

  福王和兩位太貴妃都沒有開口,太貴妃們不說話是因為太子妃手中有宮權,於她們來並不是完全的壞事,而且讓太子妃掌權怎麼也強過讓元華掌權,而福王是因為太皇太后並沒有降罪於紅鸞,所以他才閉緊了嘴巴。

  事情就這樣定下來,太子妃成了後宮女人們當中權力最大的一個,幾乎是立刻她的神色就不同了,顧盼間很有幾分得意,當然了,她沒有忘記拜謝皇帝。

  宮權在太子妃的手中就是一把刀,而太子妃就如同是個孩子,這把刀傷到她自己就罷了,至於還會誤會誰,紅鸞在心中苦笑了一下:當然會有她的。

  但是皇帝的目的還是達到了,現在宮中掌權之人是他的人。

  就在太子妃最高興,紅鸞最憂心的時候,尚宮大人到了,而去宮奴院取簪子的人也已經回來。

  太皇太后把簪子交給尚宮大人,對尚儀道:「妳去仔細的看看,那簪子是不是妳們那天當差時看到過。」

  如此明白的提醒,讓皇帝和福王的臉都是一變!太皇太后分明還是想要紅鸞性命,所以才會那麼簡單的放過宮牌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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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3章 夜深了

  尚儀答應著走了過去,尚宮拿到簪子仔細看過後,並沒有交給尚儀,一面向太皇太后行禮,一面悄悄的看向紅鸞:「不知道太皇太后想讓臣查看簪子的什麼?此簪長四寸八分,只是一般的簪子,制式也是宮中常見的,宮中每年都會有新簪,不過花樣卻是很少換。尤其是在先皇后去世後只換過一次,此簪的樣子臣沒有記錯的話,應該是先皇后在世時所制。」

  「從花樣來說,應該是此花樣最先那些簪子之一。」她說到這裡看看太皇太后:「臣——只看出了這些來。」她分明是有話沒有說出來。

  太皇太后現在的心情很不好,所以聽完後只是擺擺手:「我讓妳看得就是,當初妳和尚儀、宮正一起去辦李司工的差事——在她那裡或是她的身上,可看到這根簪?」她說完還特意看著尚宮大人。

  尚儀立到尚宮身邊並沒有去看簪子,因為尚宮沒有把簪子交給她,她的目光輕輕的在紅鸞身上一轉,然後仔細看看尚宮,似乎在等尚宮下面的話。

  尚宮大人又看看簪子遞給了尚儀:「妳先看看吧。」

  她沒有直接回復太皇太后的話,顯然她是聽出了太皇太后話中的暗示。

  皇帝臉色微微一變看向太皇太后:「皇祖母,孫兒這兩天身子有些不爽,身邊之人很不利,就讓鸞兒隨侍在孫兒身邊吧。」

  他主動踏出一步,表明他是不會放棄的,不管太皇太后用什麼手段,他都要保紅鸞平安無事。

  太皇太后微微皺眉:「咒術乃是國之大事,皇帝還是問清楚再議其它為好。」

  皇帝同意:「皇祖母說的是。」他稱太皇太后為皇祖母的時候為多,當然不是他的無心之舉:「此事就由皇祖母安排好徹查,這差事以鸞兒的身份也查不下去了。」

  太皇太后沒有再答皇帝的話看向尚儀:「如何?」

  先問到她想要的答案再說,此時的她幾乎掌握不住皇帝,只有握住紅鸞的短處,才能讓皇帝低頭。

  福王輕輕的開口:「那天,那個宮奴揀到此簪時,我正好看到了。」他看一眼紅鸞笑了笑:「妳倒是忠事,本王問那宮奴,她說那簪子是她所有,當時本王就有些奇怪,那簪子怎麼也不應該是宮奴所有之物,多問兩遍,卻被告知說是太后所賞,原來是事關太后交待的差事,居然半絲口風也不露啊。」他說到這裡對關太皇太后一禮:「就是那簪子。」

  不等太皇太后質詢他又道:「那天我可是把簪子拿到手裡看過,上面正是嬌蕊二字,絕不會錯得。」

  他的眼力很好,躺在尚儀手心裡的簪子,他能看得很清楚,當然也把簪身上的字看到了。

  他的話讓殿上之人大吃一驚,因為幾乎是所有的人,都能猜得出來他在說謊,可是那番話說得極為合情合理,讓人無法指責他。而且他說到嬌蕊二字時,目光可是在簪子上停留的時間不短,大殿之上燈火通明,人人都看到他『讀出』了嬌蕊二字。

  他不介意讓人看到,應該說是他故意讓人人都看得極清楚,坦然的站在那裡迎視著太皇太后的目光,他的意思很明白:我保定了紅鸞,如果妳非要殺她,那我就真的不介意和皇帝真的聯手。

  太皇太后的目光停在皇帝的臉上,看到還是平平靜靜的神色,完全沒有焦急或是擔心的樣子:「皇帝,你可認識那簪子?或是聽福王提起過?」

  皇帝淡淡一掃那銀簪:「不認識,不過倒是聽二弟說過那麼一兩句,還說宮奴院的人現在可比以前漂亮多了,連首飾都趕得上平常的宮人,當時孫兒只是一笑沒有往心裡去,卻並不知道原來二弟是有感而發。」

  福王在說謊,皇帝明顯是在替福王圓謊。

  太皇太后盯著他們兄弟二人,半晌後看向尚儀:「看清楚了沒有,在李司工那裡沒有看到這簪子吧?」

  她不得不再退一步,因為皇帝和福王聯手,上官家族根本就不能抗衡。

  尚儀躬身:「是的,太皇太后。」

  尚宮此時也行禮:「臣也沒有在李司工的身上,或是屋裡看到這簪子,她所用的都是精緻些的東西,至少也是近三五年所出的東西,沒有這種年頭較長的銀飾。」

  尚儀緊跟著附和一句:「尚宮大人所說極是。」

  元華卻招手:「讓我來看看。」

  她把簪子在手中把玩了一陣子:「倒是可以叫李司工的人來問問,這麼重要的東西丟了,她就沒有去找找?」她看向紅鸞:「也可能是她賞給某人而失落在承露殿外——莫要誤會了死人,而放過了那活人。」

  紅鸞忽然拂了拂裙子站起來:「奴婢一直為太皇太后和元華良娣做事,不知道哪裡出了差錯讓太皇太后和元華良娣如此生惱。在今晚之前奴婢來慈安宮請安時,太皇太后還賞奴婢果子的,元華良娣還和奴婢說笑了幾句——奴婢大膽妄猜,不會是因為今天晚上御花園裡的事情,太皇太后和元華良娣還是不相信奴婢吧?」

  太子妃聞言看向元華:「哦?有什麼相信不相信的,守宮砂不是明晃晃的?而且本宮做主,大典之後妳就是皇上的人了,不相信又是什麼大事,紅鸞,還不給元華良娣道歉,元華良娣怎麼可能會因為那個而不放過妳?」

  她彈了彈長長的小指套:「元華妹妹,本宮沒有說錯吧。」

  元華早知道紅鸞的膽大妄為,但是她知道那是紅鸞在虎假狐威,可是沒有想到她有一天敢當面給自己難堪,她的一口氣沒有換過來,就被太子妃搶白的險些變了臉,不過卻只能假笑道:「娘娘說得有理,以後我們就是自家姐妹,紅鸞倒真是想多了。」

  紅鸞昂著頭看著元華淡淡一笑:「是紅鸞想多了?」她歪歪頭:「嗯,那倒真是讓紅鸞放下心來,」她說完轉身對著沒有開口的太皇太后一禮:「太皇太后也沒有要怪罪紅鸞的意思了?」

  太皇太后瞪著她,沒有想到今天會被個小小的正信把她的體面踩到腳下,怒極的她並沒有開口。
第604章 兩句話

  紅鸞卻沒有回避的意思,直視著太皇太后:「奴婢大膽請太皇太后的旨意,如果當真是生了奴婢的氣,現在就下旨把紅鸞杖殺,紅鸞到了陰曹那裡,也會感激太皇太后的大恩。」

  她就差直接說,太皇太后妳不用再費盡心思的想殺我,還不想讓人知道了。

  「當然太皇太后向來仁慈,沒有生奴婢的氣,那現在夜已經深了,您也應該安寢,奴婢就隨皇上諸位娘娘告退了。」

  妳要殺就殺,不殺我就要走了——這話不止是太皇太后聽得懂,大殿之上無人不懂,就算是麗太貴妃也不得不為紅鸞的膽氣喝聲彩。

  誰都知道紅鸞是惱了,可是宮中的人不管是皇帝還是貴妃,就算是太子妃也不得不對太皇太后畢恭畢敬的,至少表面上要如此。惱太皇太后的人不是沒有,可是敢把惱意擺在臉上,讓太皇太后看清楚的卻真的沒有幾人。

  就算是太子妃也不敢如此對太皇太后說話。紅鸞的話說完,皇帝和福王都看了看紅鸞,連康王都差點跳起來:她的膽子有點太肥了吧,人人再次轉過目光,當然就是去看太皇太后了。

  紅鸞倒真是豁出去了,因為皇帝為什麼法子都用了,可是依然不能讓太皇太后收起殺她的心思:那還有什麼可怕的?橫豎不過一死,也就沒有什麼可怕的。再者她也不想再陪太皇太后玩下去,揭破了她的心思,就逼她說出明白話來。

  要麼就要她死——嗯,這個有點難度,就如皇帝和福王有所忌一樣,太皇太后看得出來比皇帝和福王更加的小心,現在有皇帝和福王相護,紅鸞有什麼不敢搏的?就賭太皇太后她不敢。

  要麼就要放過她,只要太皇太后明明白白說出那句話來,那紅鸞就安全多了,至少不用擔心皇帝不在時,太皇太后或是元華命人把她綁了直接打殺:太皇太后話當然是千金之言,豈能言而無信於天下?

  如果當真賭輸了也沒有什麼、她如果賭輸了就證明太皇太后就是想要她的性命,皇帝和福王並不能真的保住她,死前她當然是不會再跪這個死老太婆了。紅鸞瞪著太皇太后在心裡把她罵了個狗血淋頭,權且出口氣再說。

  太皇太后很生氣了,她真的想讓人把紅鸞現在拉出了杖斃了,可是皇帝和福王四隻眼睛盯著她。

  想到上官一族,她長長的吸口氣:「哀家累了,你們告退吧。」她忍下的這口氣,讓她的臉漲得異常的紅。

  紅鸞看著太皇太后:「那太皇太后是真的累了,奴婢伺候太皇太后入寢。」她的膽子還真不是一般的小。

  太皇太后森森的笑了:「很好,妳很有孝心,皇帝你們告退吧,就由紅鸞正信伺候哀家入寢。」她伸出的一隻手有著輕微的顫抖:「走吧,哀家是真的很累了。」

  紅鸞過去扶起太皇太后向殿后走去,太皇太后留下一句話:「哀家有紅鸞伺候著足夠了。」

  皇帝和福王對視一眼著急得不行,可是紅鸞已經和太皇太后走過屏風,他們哪裡能留得下紅鸞。皇帝看向劉總管的時候,福王看向的卻是殿外他的侍衛,兩兄弟雖然沒有交換一下目光,可是霎那間生出的主意出奇般的相同。

  只是誰也沒有妄動,因為他們不是衝動的性子,皇帝緩緩的向殿后行去:「你們回去吧,朕還有幾句話要對太皇太后說。」

  福王想了想道:「臣弟在慈安宮外等你,臣弟也有幾句話要對皇上稟明。」

  太皇貴妃起身扶著身邊宮人的手:「那本宮就先行一步,夜深露重皇帝還是要保重龍體,早些回去安寢為要。」她說完看看兩位太貴妃:「走吧,姐姐也有兩句話要對妹妹們說。」

  柔太貴妃站起來笑著過去,扶起太皇貴妃的手來:「正巧,妹妹也有兩句話想對姐姐說呢。」她看一眼麗太貴妃:「姐姐,我們走吧。」

  麗太貴妃看向皇帝長歎一聲轉過身去,走了幾步終究還是回頭道:「夜真的深了,皇上還是早些回去就寢為好。」

  在她的宮裡養了太子這麼多年,太子不管是如何騙過她的,她的確是對太子生出了感情。

  奪位是一回事,可是讓她眼看皇帝喪命卻是做不到的:養條狗十年死了還會傷心落淚,何況是養人呢。

  皇帝的腳步微微一頓,回過身來看向麗太貴妃:「麗母妃的叮囑,朕記下了,麗母妃也早些安歇。」

  他看向康王:「三弟送太皇貴妃和兩位太貴妃回去吧,夜深讓人多點幾盞宮燈。」

  殿前的人在說話,殿后的人同樣也在說話。

  紅鸞在進了太皇太后的寢宮,看到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她便放開了太皇太后的手:「太皇太后有什麼話說吧。」她大大咧咧的、沒有半分敬意的看著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臉上閃過怒色:「妳不怕?!」

  「怕什麼?」紅鸞看著太皇太后笑起來:「妳要殺我我很清楚,而且妳要殺我,我還真是沒有法子可想,試想一個必死之人還有什麼可怕的?我還以為太皇太后妳有什麼特別的話要對我說,只是這個嘛?那我可就要告退了。」

  她轉身擺手:「我的命就在這裡,太皇太后妳要來拿請便,」她忽然回頭輕笑:「只要您敢。」

  太皇太后氣得喝道:「跪下!妳給哀家跪下。」

  紅鸞站定回身:「跪下?憑什麼跪下?」她忽然怒沖沖的回身,步步逼回太皇太后:「妳讓我做的事我可有沒盡心的?我對妳可有不忠之舉,想要殺人滅口妳就直管來,我武紅鸞還真就要站著死。」

  太皇太后被嚇了一跳:「來人,來人!」

  紅鸞卻已經到了她面前,一把揪起她胸前的衣領來:「妳叫人進來吧,讓她們看看妳現在的這個樣子,以後這宮裡還會有誰怕妳,叫人啊,快叫。」

  太皇太后卻又吼道:「都給哀家滾,滾!」她還真不想讓人見到她現在的樣子,盯著紅鸞的眼睛:「妳的膽子足夠大,可是皇帝能保妳多久?」

  紅鸞笑了,笑得陰森森的寒氣四射:「就像先帝沒有保住先皇后一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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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5章 給妳理由

  太皇太后聽到紅鸞的陰森的話身體猛地一震,眼睛裡閃過的神色很奇怪,似乎是驚懼又似乎是惱怒。然後她忽然揚手,重重的一掌打在了紅鸞的臉上,發出不小的聲響,在紅鸞的臉上留下深深的紅色掌印,卻沒有怒斥紅鸞半個字。

  她不說話只是緊緊的盯著紅鸞,不知道想在紅鸞的眼中看到什麼、或是看透什麼,而臉上顯現出來的殺機前所未有的濃烈。

  紅鸞笑著把嘴角的血絲抹掉,看看手指上自己的血:「太皇太后常見血吧?只是我很好奇您上次被打出血來是什麼時候?我在老家的時候聽人說過,風水流輪轉——我更好奇您下次被人一掌打出血來,又會是哪一天呢?」

  迎著太皇太后的目光了,她把自己手指上的血塗到了太皇太后的臉上:「您還知道什麼叫做痛嗎?是不是早就忘記疼痛是什麼滋味,才會如此不厭其煩的害人?」她說著話忽然一拳重重的打在了太皇太后的肚子上:「太皇太后想要打人就接著打吧,我等著呢。」

  紅鸞完全沒有節省力氣的想法,一拳打出去讓太皇太后弓起了身子,並痛哼出聲,但是她並沒有怒吼,疼痛過去後,她抬眼看著紅鸞輕輕的道:「哀家要滅妳九族。」她知道紅鸞不敢殺她。

  今天晚上她唯一失算的地方,就是不應該讓紅鸞近身,也不該讓紅鸞獨自和她待在寢殿之上,只要有人在紅鸞敢對她動手,就算是皇帝拼著皇位不要,也保不下紅鸞來。

  紅鸞聞言磨了磨牙笑道:「我沒有九族了,倒真是對不住太皇太后,還讓妳惦記著我的九族。」說完,她就對太皇太后又是重拳打在了她的肚子上:「先皇后的死,和太皇太后當真沒有關係嗎?想必當年您把太子扔下去修佛,任他在宮中自生自滅,就是因為您不想他活下來吧。不過我很佩服您,居然還敢扶持太子為帝,如果是我絕不冒這個險的。」

  她並沒有憑據,剛剛那句話也不過是想嚇嚇太皇太后:先皇后的死有疑,在這座宮中能下手的人,絕不是只有太皇太后一人,可是那下手的人,如果能瞞得過太皇太后卻不可能——先皇后是個極聰明又有手段的人,在宮裡能和太皇太后平分秋色豈能是易與之輩?

  如此有手段有心計的皇后,如果說是被人害死得,豈會是平常的妃嬪能做到的?也絕不是一個人能做到的。不管當看的太皇太后是不是主謀人,先皇后的死應該絕和她脫不了干係,不然尚宮大人為什麼非要取信於太皇太后呢?

  紅鸞也是被太皇太后逼到了絕地,就像太皇太后所說,皇帝能保她到幾時?宮中的淒風慘雨多了,能每次都指望皇帝來救嗎?她始終認為要在宮中活下去,能依靠的還是自己,所以和太皇太后她定要說個清楚明白,為自己爭一條生路出來。

  能掐住太皇太后脖子的當然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先皇后的死,紅鸞並不肯定是不是太皇太后下的手,不過看她現在的樣子,當年的事她絕對不是知道而已,肯定是有份的。知道的秘密越多死得越快,她深知這個道理。

  「太皇太后是不是想殺掉我滅口?」紅鸞咧開嘴巴笑了:「不要說沒有提醒您,只要我死了,朝中大臣們定會知道先皇后的死是怎麼回事——我知道,不用您說,我沒有憑證,不過這事並不需要憑證,只要皇帝和朝臣們有疑心就足夠了,您說是不是?」

  太皇太后看著她:「孟副統領?!」她幾乎是咬牙切齒說出來的這幾個字。

  紅鸞搖頭:「我可是有御書房的差事,非要通過孟副統領嗎?先皇后的死,其實六局的人知道,外朝也會知道的,因為那可是大事不會有人隱下。不對,應該是說此事肯定有人在等一個機會,比如有人以死留下來的幾句話之類的,就可以明正言順的徹查了,您說對不對?」

  「尚宮?宮正?」太皇太后看著紅鸞在心裡飛快的轉著念頭,她不太相信紅鸞能通過御書房做什麼手腳,因為皇帝到現在還沒有用御書房呢。

  紅鸞看著她笑了笑,「御書房皇帝是沒有用,不過那裡可是個好地方呢。」她眨了眨眼睛:「有時候最大不可能的,就是最可能的,您猜得到嗎?我保證妳猜不到——因為宮裡還有那麼多的娘娘,我可是經常走動的。」

  太皇太后盯著紅鸞,由紅鸞的話中她猜測到的人越來越多,就如紅鸞所言每個人都有可能,可是她並不知道哪個人。

  是啊,她不知道,紅鸞也不知道,因為她是剛和皇帝學得虛張聲勢。

  既不想給皇帝帶去麻煩,也不想孟副統領等人被害,她就只能把宮中的人多多拖下水,拖得越多越好,讓太皇太后不敢肯定是哪個人,自然也就無法下手加害。

  「對了,和太皇太后有些仇隙的,認為太皇太后活得太過安康的人,太皇太后您想到沒有?」紅鸞繼續拖人下水,這次卻是把太貴妃們拖了下來:「唉,還有只要太皇太后一死,就會成為這宮中最高身份的人,您猜我會不會去尋呢?」

  太皇太后陰陰的笑了:「不用那麼麻煩,只要把宮奴院和妳親近的人都一次殺光,自然也就不用去猜,妳會讓誰開那個口了。」她看著紅鸞:「妳不敢動手殺了哀家,哀家卻隨時可以殺了妳。」說完她痛快的笑了起來,這就是身份地位的好處。

  紅鸞今天殺掉太皇太后她當然也就不用活了。

  「那麼笨、那麼古老,幾乎人人皆知的法子我會用嗎?」紅鸞不屑的看著太皇太后:「看來這些年的養尊處優,讓您的頭腦不靈光了呢,您不是想殺我們?」她一把推開太皇太后:「那就殺吧,現在就可以下旨。」

  說完輕蔑的看看太皇太后:「用我們的賤命換您一條性命,很值了。」她說完忽然一拳打到了太皇太后的眼上:「我再給您個殺我的理由,這個傷可是人人能看到的,就是皇帝也救不了我,您還不下旨等什麼呢。」
第606章 紙老虎

  紅鸞看到太皇太后惡狠狠的盯著自己卻不開口,又揮了揮自己的胳膊:「您還想讓我再給您個理由嗎?」她揮拳又打在了太皇太后的嘴角上:「說實話,我被人打還手、打人、打群架等等,所有的加一起都不及今天打您打得痛快。」

  「想想高高在上的太皇太后,被人打得烏眼青,我就心裡笑開了花。嗯,死就衝這個也不白死了,何況我死了還有人會替我報仇——太皇太后,您會不會被問罪我不知道,可是您是有九族的吧?」她笑著又揮了揮拳頭。

  「太皇太后,不要以為妳多麼的厲害,不要認為人人都因為太皇太后這四個字,就把您供到天上去。」她揮起一拳這次是打在了太皇太后的肚子上:「其實妳也不過就是個人,和我、和宮人太監們沒有什麼不同,挨了打,同樣會疼的,我說得沒有錯是不是?」

  太皇太后連忙躲避,她現在是真的怕了,怕疼,怕被打。她也只是個人,到此時她才明白過來,她不能一呼百諾時,她根本什麼也不是,連紅鸞這個小小的正信也收拾不了。

  她真的不想再被打了,火辣辣的疼痛就如紅鸞所說,她已經多年都沒有嘗過這滋味,多年來她習慣高高在上,習慣左右他人的生死,幾乎認為沒有什麼事情是她做不到的,可是今天在紅鸞的拳頭下她清醒過來,其實她並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麼厲害,沒有了伺候在身邊的人,她的身份地位不被人放在眼中時,她就如同是一隻螻蟻。

  太皇太后就是一隻紙老虎,在紅鸞扶著太皇太后入殿時,還沒有想過太皇太后會害怕,也沒有想過她要把太皇太后痛揍一番,平常她哪裡敢想這些?怎麼說太皇太后也是宮裡最尊貴的人啊。

  可是太皇太后單獨面對她的怒氣時,第一個反應不是發作她:或是罵她、或是打她,反而是叫人,忽然就讓紅鸞看到了太皇太后的懼意:她居然在害怕,害怕她一個小小的九品正信,那個最尊貴的人,就這樣在她的眼中猛然間什麼也不是了。

  紙老虎憑得當然不是她自己的本事,當太皇太后的身份地位不能保護她時,她在紅鸞的眼中就如同是條等著被宰的魚。

  從來沒有這麼一刻讓紅鸞充滿信心,也從來沒有這麼一刻讓她感覺到輕鬆,那個身份地位也沒有什麼了不起,換成她是太皇太后絕不會像現在這般被人拿捏——對,她認為太皇太后不如她,原本紅鸞不管是怕、是敬、是恨,但是她從來沒有敢蔑視過太皇太后。

  「打人也是有學問的。」紅鸞看著太皇太后笑得極為燦爛,仿佛讓人在夜晚看到了一縷陽光:「打小乞丐、打宮人太監什麼的實在是沒有什麼,只有打您這樣的貴人,才能讓人心胸大暢啊。」

  她說完推一把太皇太后:「您到底下不下旨?要不,我替您叫人吧,免得妳這麼不好意思。」她揚聲道:「太皇太后宣人進來伺候著。」

  外面馬上有人就應著,不多時就有四個宮人低著頭魚貫出來行禮,因為沒有太皇太后之命,她們老老實實的跪在地上,連頭也不敢抬起來。

  但是她們的禮還沒有行完,就被太皇太后怒斥道:「滾出去,給哀家滾出去,今天晚上哪個再敢進來,哀家就讓人打斷她的腿!」

  她怒氣沖沖的罵人時,是背對著宮人們的。就在紅鸞揚聲喚人,她來不及阻止時,她飛快的轉過身子去。

  她在宮中的時間很長,她比宮中其它人都有心計手段,可以說紅鸞用計是絕對會死在她手上的,可是她卻忘了一件事情,有人不喜歡用計策做事,而是喜歡用拳頭做事時,她就沒有應對之策。

  紅鸞的手段粗暴得讓人髮指,根本就上不得檯面,千百年來宮中哪裡有人這樣和太皇太后、或是太后相爭過?可是她便就是揮拳相向,所用的手段也不是什麼稀奇的,卻讓太皇太后不得不忌憚三分。

  因為太皇太后自己有愧於心,因為她自己知道有些事情,是絕不能讓皇帝知道的:當初她兒子不停的為太子說好話,她看著病榻上的兒子心一軟,想到當年的事情兒子都不知道,宮中也沒有人知道了,就讓太子做皇帝也沒有什麼的。

  可是就是這一念之差,讓她受制於人,也是她太過於相信自己的身份地位權利了,認為有了這些,沒有人敢再動她一根汗毛,就算是皇帝也不能。但她遇上了紅鸞,遇上了一個不是大家出身,還混過市井信奉拳頭講道理的人,於是她就輸了。

  太皇太后把人喝罵出去之後,聽到紅鸞的笑聲,她氣得有生以來第一次失去理智,把桌上的東西都掃落在地上,才稍稍能平靜下來:她從來沒有如此失態過。

  紅鸞不在乎的看著她:「太皇太后是不下旨要我的命了吧?那我就走了,這麼晚我要回去睡了,妳是不知道明天有多少事情要忙,實在是能把人累得半死。」她說完就真的要走。

  「站住。」太皇太后喝道:「哀家還有幾句話要說。」

  她眼下還不能殺掉紅鸞,因為她不知道紅鸞到底把她的秘密藏到何處,或是何人的手中,但是也不能就這樣讓紅鸞走掉,不然她的處境不是很危險?

  她怕紅鸞把知道的告訴給皇帝:「妳就這樣走了?豈不是逼哀家動手除掉妳。」太皇太后終於恢復了理智,腦子也有了作用:「妳如此威脅哀家,不過是想求條生路罷了,可是妳這樣一走怎麼能讓哀家放心呢。」

  紅鸞回轉身子看著太皇太后:「我知道這事不是一天兩天了,可是我卻從來沒有稟明皇上,既然原來不會,將來嘛——就要看太皇太后還願不願意再做我的大樹了?原來有您對我的寵信,我在宮裡可以橫著走的,不是嗎?」她挑了挑眉毛:「我不想做皇后,不會擋了元華良娣的路,這個您也可以放心。」

  不能把狗逼急了,要殺狗的時候,最忌就是把狗逼急,就算是能把狗殺掉,紅鸞也要受極大的傷,所以她早就學會把狗逼到死角上時,要讓它看到一絲機會,才能在不傷害自己的情形下,殺掉那隻狗。

  太皇太后不是狗,不過她在紅鸞的眼中是條餓極的狼,更兇狠更要小心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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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7章 真好

  「哀家怎麼信得過妳?」

  太皇太后叫住紅鸞瞇起了眼睛來,宮裡就沒有她查不到的事情,只要給她些時間就能查出紅鸞的根底來,到時一併把所有可疑的人殺掉,她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太皇太后,不管是誰做皇帝也不用怕。

  而且她養尊處優這麼多年,皇帝見了她都要行禮,怎麼能忍得下紅鸞對她的痛打?紅鸞是死定了,只是時間早晚而已,她現在要做的就是穩住紅鸞,讓她有時間慢慢的佈置。

  紅鸞看著她笑起來:「我不知道,太皇太后自己想吧。」她聳肩膀:「不過我外無親戚在朝,內無姐妹相持,今後留在皇上的身邊只怕麻煩少不了,如果太皇太后能為我遮些風雨,那我當然希望您長命百歲,您說是不是?」

  太皇太后的臉色微變冷冷哼了一聲:「妳倒是打算得長遠。」

  她心裡多少鬆了一口氣,只是還不相信紅鸞,就這樣由著她離開,當然不情願,所以盯著紅鸞沒有再開口,即不說讓她離開,也不說讓她留下。

  紅鸞輕輕的甩著自己的手帕:「您有什麼好擔心的,我不是說過了,如果我要說的話我早就說了,有您這麼一尊大菩薩在,我可以背靠大樹好乘涼,怎麼會做傻事?」她走回兩步:「我忽然想起來,太皇太后您今天晚上讓我過來伺候,又摒退了閒雜人等,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說?」

  太皇太后聞言臉上閃過青紫色,又哼了一聲沒有說話,不管她原本是想羞辱紅鸞、還是想謀算紅鸞,現在的都是受制於紅鸞還有什麼可說的?倒是紅鸞問出這句話來,就是又掌了她一個耳光,自然讓她很不舒服。

  「太皇太后看來是沒有其它事情了。」紅鸞轉身:「那我就不打擾太皇太后就寢。」太皇太后這次沒有開口留她,任由她就此離開。

  離開了太皇太后的寢宮,夜風吹到身上還真是涼嗖嗖的,紅鸞輕輕的撫了撫自己的胳膊,兩手抱起自己來向宮外行去。

  今天晚上太皇太后肯讓她近身、肯讓她進寢宮當然不會是讓她進去聽喝斥的,說到底還是為了要她的小命罷了。

  現在的她並不安全,所以看到回來的杏兒帶著人等她,她輕輕的搖頭,讓她們早走一步,遠遠的等著她就成:到底她剛剛做了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太皇太后可不是能打的人,剛剛太皇太后身邊沒有人也就算了,誰知道她現在會不會惱羞成怒要殺她洩恨?

  先皇后的死是不是真的制住太皇太后,紅鸞心中沒有太大的把握,因為太皇太后的精明她可是很清楚的,萬一識破了她的心思,那她當真是只有死路一條。

  慈安宮的夜晚很安靜,大半的宮人太監都已經下值,當值的宮人看到紅鸞,倒沒有什麼特別的。紅鸞提心吊膽的由慈安宮裡的夜風陪著步出了宮門,踏出宮門之後她沒有回頭也沒有停下腳步,可是高高提起的心落回了原位。

  而就在紅鸞不緊不慢的步出慈安宮,連頭也沒有回的時候,在她身後不遠的黑暗處有兩個宮人回身走了,她們要去的地方就是太皇太后的寢殿:就像紅鸞的擔心,太皇太后不是完全相信她的話,讓人跟著她想看看她有什麼可疑之處。

  如果紅鸞走得太急,或是在步出慈安宮時,回頭放鬆之類的,她馬上就要面對太皇太后的盛怒,絕對是千刀萬剮的下場。

  紅鸞步出宮門就看到不遠處的燈光,知道那是皇帝在那裡,心裡莫名的因燈光生出絲溫暖來,想起了父母在世時,她們家窗子透出的昏黃燈泡。她急忙幾步過去跪下行禮,卻被皇帝一把拉了起來。

  皇帝並沒有直接開口,只是打量了紅鸞一番,而他身邊的人早就知趣的走開了。

  紅鸞搶在皇帝前面開口,輕輕的卻急急的問道:「皇上,您根本就沒有什麼準備對不對?太皇太后如果真要……您怕是應對的很艱難吧?」

  她其實想說您根本不能應對吧,可是對方是皇帝,所以她才把話說得極委婉。

  她在殿上就猜到了,只是還抱著萬一的希望,也替皇帝擔足了心事,萬一上官家翻臉皇帝會面臨什麼,她是不敢想像的。

  皇帝沒有想到紅鸞猜到了,他俯下身子在紅鸞的耳邊輕輕的『噓』了一聲:「秘密,不能說出來的哦。」

  他居然完全沒有擔心的樣子,輕鬆自在的很。

  紅鸞聽得兩眼幾乎發黑,焦急的道:「萬一……」她豈不是那千古罪人。

  皇帝把食指放在了紅鸞的唇上,輕輕的搖頭笑道,「說過了,秘密嘛。」他見紅鸞一副快要暈倒的樣子眨眨眼睛:「沒有什麼的,因為我是男人太皇太后是女人,最重要的是我年輕膽子大,而太皇太后太老了,在宮裡待得埋單也太久了。」

 紅鸞看著皇帝信心滿滿的模樣,琢磨著他的話心慢慢的放回了原位,對皇帝的膽大很佩服,可是最讓她佩服的卻是皇帝的心細:膽子大的人有得是,可是只有膽大的話,大半時候只會壞事,只有細心下的膽大才能奏奇功。

  霎那間,紅鸞感覺頭頂上的星星猛地亮了,天空是那麼的晴朗。

  皇帝拉起紅鸞的手來:「妳再不出來,我就要帶著劉總管進去尋妳了,」輕輕的拍了拍紅鸞的手:「還是讓妳受委屈了。」

  他有著很深的愧疚,因為他說過他要保護紅鸞的。

  想也知道太皇太后在寢宮裡不會給紅鸞好臉子的,沒有打上紅鸞就已經是很給他這個做皇帝的面子了。

  紅鸞的臉馬上一紅,匆匆的低下頭不敢再看皇帝一眼,就好像小時候做錯事被父母捉到般,她連句話也說不出來,她受委屈了?呃,把太皇太后的眼打青一隻,嘴角打破,這如果也算是委屈的話——她在心裡偷偷一樂,很想告訴皇帝這樣的委屈,她真的不介意多受些。

  皇帝見她臉紅以為她是害羞,完全不知道某人是心虛,拉著她坐下攬住她的肩膀輕輕的抱了抱她放開:「看到妳平安無事、毫髮無傷,真好。」
第608章 老天

  真好兩個字輕輕拂過紅鸞的耳,讓她的心微微一動,抬頭看了皇帝一眼,然後傻傻的說了一句:「皇上,你的眼睛好漂亮。」

  皇帝聽得笑起來,用手捏捏紅鸞的鼻子:「我認為還是紅鸞的鼻子漂亮。」他第一次被個女孩子贊漂亮,不過他並沒有生氣,他知道紅鸞不是笑他女人氣。

  紅鸞看到皇帝眼中的溫柔,可是她的伶牙利齒此時全然不見了,呆呆的看著皇帝眼中的溫柔忘記了要說話,這樣的眼神,曾經她在父母的眼中看到過:當然是不同的,可是卻又有那麼點一樣,她也說不清,可是有這樣眼神的皇帝,能讓她心裡很平靜,很想倚偎是真的。

  皇帝在紅鸞的眼中看到了一絲傷痛,伸手把她額前的髮撥開,「怎麼了,想起什麼來?」

  紅鸞搖頭,搖頭的樣子也有些傻傻的,看著皇帝的眼睛,好像在尋找什麼一樣,皇帝被她看得心頭有些異樣,再次輕輕的問她,依然見她還是搖頭,那傻乎乎的樣子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是讓他心頭生出了千萬縷的柔情,很自然的伸手把紅鸞抱住、摟到了懷中。

  「皇上。」紅鸞終於有了反應,只不過現在的她臉紅通通的,如同是秋天最紅的蘋果般誘人,她知道皇帝想做什麼,想反對可是好像又有點,嗯,不是那麼的反對。

  皇帝手指撫過她發燙的臉輕笑:「最漂亮的還是妳害羞時臉紅的樣子。」

  「你也是。」紅鸞現在的腦子絕對是不好用的,應該說是打了結的,所以聽到皇帝的話更羞澀的同時,想起的是為太子時皇帝的臉紅脖子紅的樣子——她感覺那個樣子的皇帝,實在是很可愛的。

  可愛沒有什麼,只是紅鸞不應該想到什麼說什麼,但此時的紅鸞還記得她身處何地嗎?被皇帝抱住得她頭有些暈:是因為近在眼前的皇帝的臉,還是他呼出的氣噴到她的唇邊,或者是因為那些屬於皇帝的氣味?反正,她感覺自己暈乎乎的,可是並不討厭這種暈暈的感覺。

  皇帝的眼睛危險的、猛地一縮,在嘴巴裡不知道喃喃了什麼,一下子就把唇覆到紅鸞的唇上,他原本是睜著眼睛的,可是唇下的甜美讓他沉醉的想好好的享受,慢慢的合上他的眼,只用他的唇去感受。

  紅鸞終於不在是暈乎乎的,她是完全什麼也不知道了,腦子裡空白的,但又好像滿天的星星都到了她的腦中,滾燙的唇、男人的氣息就在她的唇間爆開,讓她很快就沉淪其中,任由皇帝在她的唇間索取更多。

  涼涼的夜風終於不再讓她感到冷,她的全身自唇上開始迅速的火熱起來,那風反而變得極為舒服。

  皇帝在紅鸞的耳邊喘著氣,依然緊緊的抱著紅鸞,感受著紅鸞的心跳,合著眼睛在她的耳邊輕輕的道:「鸞兒。」

  「嗯。」紅鸞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異樣,她伏在皇帝的肩膀上不動,是因為她全身軟得仿佛沒有了半絲力氣。

  「鸞兒。」皇帝又輕輕的叫了她一聲。

  「嗯。」

  「鸞兒。」

  「嗯?」

  「鸞兒。」

  「皇上?」紅鸞終於抬起頭來看向皇帝,不清楚他叫自己到底做什麼。

  皇帝的眼睛亮晶晶的:「沒有什麼,就是想喚妳兩聲。」他看著紅鸞的眼睛又喚了一聲:「鸞兒。」

  紅鸞的心就這樣甜了起來,沒有承諾、沒有甜言蜜語、沒有動人的情話,但是皇帝輕輕的在她耳邊喚她的名字,卻讓她甜到了眼睛裡,在她的眼中,天上的星星現在都是甜美的膩人。

  皇帝把額頭抵在紅鸞的額頭上,「鸞兒,我絕不會負妳。」他無比的真誠。

  紅鸞沒有問過,紅鸞沒有說過,可是他久在深宮看多了宮中怨婦,在抱住紅鸞的此時,他絕不想紅鸞成為那些宮中怨婦之一。

  「我喜歡看到妳笑。」他輕輕的吻了吻紅鸞的臉:「其它妳都不用擔心,妳把一切交給我,妳只管去做開心的事就好。」

  紅鸞沒有回答他,只是伏在他的胸口聽著他的心跳,她就算是在此時也不會忘掉,身邊的這個要給她遮風擋面的男人是皇帝,所以她的要求沒有好麼高,因為她從來不習慣去奢望不可能的事情,那會讓她多出無謂的失望和傷心來。

  皇帝能說出這番話來已經很好了,不是嗎?她輕輕的合上眼,聽著皇帝沉穩的心跳對自己說:真的已經很好了,有些事情是不適合想得太過長久。

  沒有得到紅鸞的回答,明顯讓皇帝有點失落,可是他什麼也沒有說,只是抱緊了紅鸞在她的髮間落下一吻。

  兩個人在星空下相擁了半晌,溫馨讓他們都生出極度的依戀來,有多久沒有人帶給他們這種感覺了?可是紅鸞卻不得不輕輕的開口打破溫馨:「皇上,真的不會有事?」

  她還是擔心皇帝的,怎麼說都有些太過冒險。

  「沒有事,妳要學會相信我。」皇帝開著玩笑捏捏她的下巴:「太皇太后不敢,上官家也不敢,因為他們都太老了,而且我雖然沒準備好,但是等到某些人知道時就已經太晚了。」他壞壞的一笑:「我很想看到那個時候某些人的臉,鸞兒。」

  紅鸞想想還是擔心:「可是還有其它人……」

  福王和麗妃及胡家一族的人,他們如果知道了什麼豈會放過皇帝,但是她不能明著把福王兩個字說出來。

  皇帝很受用紅鸞的關心,擁著她並不是因為男女私情,而是想用身體給紅鸞取暖,當然了,他也是有份私心的,不管怎麼說和紅鸞如此親近也是他極樂意的:他長長吸口氣,在心裡一個人偷偷的笑了笑,好香啊。

  「我知道,當然算上他們了,」他笑著把頭低下在紅鸞頸間深深一嗅,嗯,有點太過得意忘形了:「我的二弟,他的膽子向來比我小些,做事向來比我謹慎些,因為我在明他在暗。」

  他的身子微微的弓起,不敢再貼緊紅鸞,可是又有些不捨得放開,手在紅鸞的背無意識的滑動了一下,就讓他如同疼痛般的『哼』了一聲。

  紅鸞剛放下的心馬上提了起來:「你怎麼了,皇上?」

  他們兩個人還擁在一起,她著急之下抬頭看向皇帝,唇就那麼不經意的滑過皇上的唇,然後又在他的鼻尖上輕輕一觸。

  老天!皇帝在心裡叫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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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9章 皇上的難言之痛

  皇帝臉上開始冒汗,忍不住又『哼』了一聲,他真的不想哼出聲的,可是、可是有點不由他啊,他臉上的表情也更苦了,卻只能答紅鸞道:「沒有什麼,沒有什麼。」

  看到紅鸞擔憂的眼睛,還有因為她的不經意而又通紅了的雙臉,他不自禁的吞嚥了一下:「那個,嗯,只是隨便哼一下,隨便哼一下。」

  他真想堵上自己的嘴巴,這是什麼爛藉口?可是下身的緊繃與漲痛,顯然影響了他的腦子,根本就想不到好的藉口,而且他能很明白的感覺到自己的變化,不得已之下他很不情願的放開紅鸞。

  「那個,今天的夜空真美是不是,鸞兒?」轉移注意力,轉移注意力——他在心裡不停的念著這一句話。

  現在也只有把注意力自紅鸞身上轉移開才成,不然受苦的人只能是他,萬一被紅鸞注意到丟臉的也只能是他了,他努力的看天上的星星,嗯,每顆星星都好像紅鸞哦:通紅的小臉,香甜可口的紅唇……

  他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收回看星星的目光,在心裡啐棄自己:星星哪裡紅了,星星根本就沒有一顆是紅色的嘛!他真的沒救了,老天,他可真不是好色之人,他發誓。

  紅鸞沒有心思看什麼星空,因為她擔心皇帝:臉有些不正常的紅,額頭上的青筋都鼓了起來,而且還一頭的汗水——不會是被夜風吹得著了涼吧?

  那可不是鬧著玩的,眼看著大典沒有幾天不說,且眼下皇帝還要打起全副的精神來應對上官家和胡家的試探、打探,如果病倒天知道會出什麼事。

  她很自責,如果不是因為她,皇帝也不會在這裡吹半天的涼風了,她輕輕再問:「皇上,您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皇帝真的很想點頭,因為這話問得太到家了,他真的有個地方不舒服,但打死他現在也不可能,對紅鸞承認他哪裡不舒服的,連忙搖頭:「沒有,我很好。」

  他的身子微微彎了下來,因為實在是太難受了。

  想點其它的,想點旁的:「嗯,那個采女我只是應付今天晚上的事情,絕不會那麼委屈妳的。」

  他其實根本沒有想過要解釋這個,因為他知道紅鸞明白、紅鸞也不會在位份上糾結的,但是這個時候他就是想找點話來說。

  紅鸞搖頭:「我懂得,采女也沒有什麼不好。」她看皇帝的身子又彎了下來,看看遠處的人她遲疑的道:「要不要叫劉總管他們過來……」實在是擔心皇帝的身體,怎麼看皇帝也不像是沒有事的。

  皇帝差點大叫起來:「不要!」然後察覺到他的聲音有些過於緊張,而讓紅鸞有點受驚,馬上放柔和:「不用,不用,一會兒就好。」

  如果被人知道他的一生英名真要付之東流了,這個時候哪個敢過來伺候他,他絕對讓那個在宮中消失不可。

  紅鸞不確定的看看遠處再回頭看看皇帝:「您是不是肚子疼?」她一面說著話一面過去伸手去揉皇帝的肚子。

  因為皇帝微弓著身子,所以她是側彎下腰要去揉皇帝的肚子:現在的皇帝可不只是她後半生的依靠,而且已經成為紅鸞心中的朋友,接近於半個家人了:看他的樣子好像是吃壞肚子的模樣,通常在家還有做乞丐時,此時都會有人給揉揉肚子,很快就能輕鬆些的。

  她的小手撫上皇帝小腹,皇帝這個時候因為了漲痛,又彎下了點腰來,所以紅鸞原本想撫上皇帝肚子的不手有些靠下了,雖然這讓皇帝有點『激動』,但最激動的並不是這個,而是皇帝臉撞到紅鸞的胸。

  軟軟的、香香的、暖暖的而且還有彈性,這個當然不會要命,不過要命是皇帝現在的這個狀態,他的血一半沖上大腦,一半沖向了下身,臉紅得仿佛能滴下血來,馬上抬起頭來他卻盯了紅鸞的胸一眼才萬分不捨得、滿臉如同割了他肉的痛苦,硬生生的移開臉。

  他抱著小腹連退幾步:「我不肚子痛。」聲音完全的變了,嘶啞的帶著莫名的顫音。

  紅鸞看他痛苦的樣子怎麼肯相信:「皇上,還是叫御醫吧?您到底哪裡不舒服,病不諱醫啊,這有什麼好隱瞞得?」她真的不懂皇帝現在怎麼好像小孩子似的,病了就是不承認呢:「可能就是著了風,不是吸了涼風肚子疼就是著涼了吧?」

  她又走過去伸手去探皇帝的額頭:「不會發熱吧?」實在是太讓人擔心了。

  皇帝現在不止是額頭燙,他全身上下哪裡不燙?他敢打賭他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已經熱得要沸了,因為呼出為的氣他能感覺到有多熱。

  「啊——!」紅鸞被皇帝額頭上的熱度嚇了一大跳,過去不由分說扶起皇帝來:「皇上,您已經發熱了,馬上回去召御醫來……」她的身子貼到皇帝身上,讓皇帝馬上猛地再次繃緊。

  皇帝苦不堪言,不,是苦不能言,他只是想離開紅鸞遠一些,不能在這個時候,這種情形下對紅鸞如何:不說太皇太后那些人,他不想委屈了紅鸞。對於女子而言,禮成是極為重要的事情,那也是男人對女子最大的敬重與愛護。

  他馬上就向旁邊移去,可是他卻沒有注意到自己到路邊,腳下不是平地而是立起小小木樁,就是那不高的木樁,讓他身子失去平衡向地上摔了下去。

  紅鸞的手已經挽上皇帝,驚變之下想拉住皇帝卻沒有做到,反而讓她的身子險些失去平衡,而摔倒在皇帝的身上,她還沒有站穩,正在心裡慶幸自己沒有砸到龍體時,就聽到四周傳來『保護皇上』的叫聲,把她嚇了一大跳。

  皇帝那裡卻已經吼了出來:「都給朕滾遠點,哪個敢過來,朕馬上就讓他人頭落地!」

  這話是立竿見影啊,馬上那些奔過來的人影,用比奔過來還快的迅速的又奔回了原地。

  可是紅鸞卻被皇帝的大叫又嚇了一跳,前後被嚇兩次身子原本就不穩的她,就那麼倒楣的踩到自己的裙子,直直的向皇帝身上摔了下去,而皇帝摔得正是仰面朝天的姿式。
第610章 硌到了

  紅鸞摔倒的時候並沒有慶幸自己有肉墊,只是想著遠處那些保護皇帝的人會不會再奔過來,把她綁起來問個弒君的罪名?她今天可真威風的,打了太皇太后,又把皇帝用身體砸個半死,難不成她不死老天爺有些看不過眼去?

  並沒有狠狠的砸在皇帝龍體上,正確來說是只有腿砸中皇帝的腿,而他的大半身子被皇帝托住了,她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來,真的很想擦擦汗,她剛剛著急,忘了皇帝可是會武之人。

  她對臉色紅中有白、白中犯青,青中透出血紅來的皇帝強笑:「皇上,那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說完馬上就手腳並用,身體當然要協同動作:「我馬上就起來,馬上就起來。」

  唉,皇帝不說話是不是生氣了?她還真拿不準的,因為皇家人的脾氣都是很古怪的,就算剛剛皇帝很高興,現在生氣也沒有什麼稀奇的,何況皇帝還生了病。

  皇帝也只是勉力托住紅鸞,第一是他腿被木樁頂得很痛,第二他要命的地方依然堅挺如初,如此躺著的姿式也就是在晚上,如果是在白天他就真要找個地縫鑽進去才成了。

  老話怎麼說來,屋漏偏逢連陰雨啊,他還沒有來得及爬起來,紅鸞居然就摔了下來,雖然他眼疾手快,可是他那個地方因為眼下的情形更要命起來,他忍不住又『哼』出一聲,這一聲並不單單是痛苦。

  紅鸞這次當然也聽得清清楚楚,把痛楚之外的那點異樣也聽出來了,可是她卻不懂且還在忙著起身,所以也就沒有去在意,眼下就沒有比爬起來更重要的事情。不但是龍體要緊,而且她一個大姑娘這種姿式趴在一個大男人身上,實在是羞也能把人羞死了。

  她要起來腿當然要收一收跪在地上,手當然也要撐在地上,這都是極為正常的舉止:要爬起來當然有其它的法子,比如一滾坐起來,比如一挺坐起來……等等,但是她身子下面是皇帝,她只能採用這個法子在不傷害、不弄痛皇帝的情形爬起身來。

  只是這樣一來,她的大腿難免要碰到皇帝的腿,紅鸞當然知道羞人,可是眼下她也沒有想那麼多,再一抬腿翻身,她就可以起身了,但,她的一條腿還沒有抬起,前身就失去了平衡!

  因為皇帝的胳膊忽然沒有了力氣,她的胳膊原本沒有用太大的力氣,是因為有皇帝托著她,心慌意亂的時候她只想著儘快起來,當然力氣與注意力多半在腿上,而不是在不需要太用力的前身。

  於是紅鸞這次摔倒在了皇帝的身上,好在她的唇並沒有落在皇帝的唇上,只是落在了他的頸間,她的臉很紅,然後害羞的同時,感覺有點不對勁兒,嗯,她無意的動了動身子:什麼東西,硬得很啊,硌得她十分不舒服。

  皇帝被她一動差點沒有噴出鼻血來,又『哼』了一聲一把握住她的胳膊:「不要動。」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聲音。

  紅鸞此時已經抬起上身來,看到皇帝額頭上的青筋,滿頭的汗水,還有通紅的臉及粗重的呼吸,身上那個硌疼她的東西好像,好像自己動了動,而且還是暖暖的!

  「轟——!」她的腦子真的空白了,臉紅比皇帝厲害多了,胳膊也軟了如果不是皇帝握住了她,只怕她要再次跌倒在皇帝的身上。

  她雖然是個黃花大姑娘,不過在宮中這麼久了,也不是什麼也不懂的,身上那個把她硌疼的東西是什麼,她當然猜個差不多了。

  皇帝看著她很尷尬,可是卻又透出一分好笑來,盯著紅鸞的眼睛半晌後,看她還呆愣愣的,不得不啞聲提醒她:「知道我哪裡不舒服了吧?!」

  紅鸞猛地翻身,幾乎是連滾再爬,要多麼狼狽就有多麼狼狽的自皇帝身上離開,她手腳都有些無力,身體也燙得驚人,心就好像要跳出嗓子眼,就連呼吸她發現自己也和皇帝一樣的粗重,不,可能還要粗重些。

  她真的想挖個坑把自己埋進去,哪裡還敢看皇帝一眼。

  皇帝翻個身坐起來,看到紅鸞的樣子他忽然笑了起來:「怎麼了,妳不是知道我哪裡不舒服了,不是要讓我傳御醫嗎?」

  他突然就是想逗一逗紅鸞,就算是身下還是那樣的漲痛——恨不得找個地縫的紅鸞實在太可愛了,可愛的讓他真想抱過來咬一口。

  可是他不敢抱,因為再把紅鸞抱到懷中,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讓她掙脫自己了,至少可以調笑兩句:不是他一個人那麼尷尬,這感覺很好,就好像是他和紅鸞有個小秘密,只有他們兩個知道一樣,讓他的心情極好。

  他發現自己在看到紅鸞的窘樣後,根本不介意自己在她面前的失態。

  紅鸞沒有答話,只是把頭更深的埋進胳膊裡,丟死人了,這次可真是丟死人了,她滿腦子都是她在皇帝的身上壓著,而且還動了動身子的情形。現在換她叫老天了,真不知道老天爺是不是真的有時間理會她,因為叫老天的人看來實在是不少。

  「那我可傳了哦。」皇帝坐不得,因為那個地方太過要命,他站起來走了兩步,乾脆在地上跳來跳去:他感覺這樣做能讓他舒服些。

  就算是如此難受,他也沒有想找他的妻妾們去解決,只是想如何緩解,他今天晚上想要睡書房,就是為能好好的回想和紅鸞在一起的點滴。

  紅鸞猛地叫起來:「不要!」

  她不要丟那樣的人,叫完抬起頭來的她對上皇帝含笑眼睛,就明白是皇帝在逗她,氣惱她恨恨的道:「就知道、欺負人家。」

  說完她的神色微微一滯,因為原來的時候她還笑過動不動就說『人家』二字的人,認為那個樣子實在是太『嬌柔』些。

  皇帝大笑起來,在地上繼續跳來跳去:「我可沒有欺負妳,我如果欺負了妳……」他挑了挑眉:「妳現在懂的。」

  紅鸞惱得霎那間忘了眼前的人是皇帝,抓起自己的荷包就擲了過去:「你還說?!」

  「我不說,我不說,」皇帝接過荷包看著紅鸞笑:「我不說還不行嗎?」

  眼底深處的寵溺,只怕是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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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1章 奉旨

  皇帝看著紅鸞小小的發作,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很暖,當然了在很暖的同時,他的痛就要更痛了,但是這樣的紅鸞,在他面前沒有遮掩的紅鸞,他真的很喜歡很喜歡。

  他看著紅鸞彎下腰不得已再跳起來,原本有些緩解的狀態又有些加重,可是不看紅鸞實在是做不到:只要能和紅鸞常相伴,這深宮也一樣是天下最美的地方。

  這哪裡像個皇帝?劉總管帶著唇角的笑意閃身走遠了,他是不放心過來看看,見到皇帝和紅鸞的小兒女之態,他反倒真正的放下心來。為人君者要有城府手段心計,可是心裡要有情,不然就不會是位仁君。

  他現在,不擔心了,當然也不會打擾皇帝和紅鸞,這兩個人實在是都受了太多的苦,讓他們小小的享受一下爭鬥之外的時光,實在是沒有什麼可非議的。

  紅鸞看著皇帝沒有再說話,心裡湧上來的滋味讓她自己也辯不清:至少她自己是不討厭現在的感覺,皇帝接連重複的『不說了』,讓她的心中軟了、甜了、酥了,臉也紅了了。她忽然間羞惱幾乎全部消失、不再嬌嗔發作,輕輕的低下頭,玩著自己的衣帶沒有再開口說話。

  低了半晌頭聽著身邊皇帝不停跳來跳去的聲音,她的唇角終於彎了起來,再過一會兒她實在是忍不住抬頭看向皇帝,然後她的笑意不受控制的浮現在臉上。她感到眼下的皇帝,是那麼的親切。

  皇帝現在的情形已經好了不少,抬頭看到紅鸞的笑意,他瞪眼:「不許笑。」

  他不說還好些,他一說紅鸞笑出了聲音,還要一邊笑一邊搖頭:「嗯,不笑,不笑。」可是話說完,她就要笑得捂起了肚子來。

  自打認為為太子時的皇帝,紅鸞見過皇帝的不少的神情模樣,可是卻沒有哪一樣像眼下這樣能讓她感覺眼前的是個人,而且還是個有點可憐巴巴的人,想到皇帝忍得辛苦,她心中自然還是泛起已經有些熟悉的甜意。

  皇帝的眼瞪得更大,「還笑!」

  說完還呲牙對紅鸞以示威脅,心中卻是沒有惱意,反而有著自前皇后去世就沒有過的快樂,他也沒有感覺到很多的尷尬,因為現在此事已經成為他和紅鸞間的秘密,他知道紅鸞也知道。

  紅鸞連忙拿著帕子遮住半邊臉:「不笑了。」可是那笑聲卻清清楚楚在寂靜的夜中傳出很遠,遠到那些避開的太監宮人們都聽到了。

  皇帝張開雙臂就撲了過來:「還敢笑。」

  夜空下紅鸞的笑聲更響更脆起來。

  自紅鸞的家人在大水中喪生,她也從來沒有如此的大笑過,發自於內心的笑意,兩個人的影子最終在月光下合二為一,紅鸞依在皇帝的身上看天上的星星,忽然心中生出念頭來:如果時間就停在此刻多好?

  皇帝帶著人離開前,捏了捏紅鸞的下巴:「下次不要再冒險,不然我會生氣的,」

  他看紅鸞笑得渾不在意,很有些頭疼自己在紅鸞面前沒有人君的威儀,不過他自己心中明白他不在意的,但是紅鸞的安危他在意,當下瞪起眼睛:「我生氣的後果可是很嚴重的。」

  紅鸞忽然瞄了一下他的下身,臉上飛紅,可是眼中的笑意卻沒有逃過皇帝的眼睛,她當然被皇帝懲罰了,不過懲罰的結果,就是兩個人的臉都紅了、呼吸也都是粗重了。

  皇帝卻不忘他的初衷:「妳不聽我的話再敢行險,我會——」

  他拉長音想著紅鸞會怕什麼,他還真有些犯難,看到紅鸞笑吟吟、亮晶晶的眼睛,他的手輕輕的拍在紅鸞的小屁屁上:「我就會打妳。」他說完又補上一句:「我是認真的。」

  他的手幾乎有些留戀了,心中呻吟了一聲:好彈!然後嘛,他的眉頭又皺了起來,他想他今天晚上應該泡個冷水澡:他可是有幾個妻妾的人,這種反應實在讓他有點氣惱自己的不爭氣。

  紅鸞被打後臉一紅,馬上推開了皇帝瞪他:「人家又不是小孩子。」人家二字在她的嘴中二次重出江湖。

  皇帝撫了撫手,決定就這樣懲罰紅鸞很不錯——至於他是不是真捨得用力打人,他沒有考慮,只是,嗯,他的那個心思嘛是很明白的。再說,他看得出來紅鸞的確是有些忌憚這種懲處,當然要好好的威脅一番。

  「朕,說出來的話是金口玉言絕無更改。」他眨眨眼睛:「妳不做錯事我就不會罰妳,妳怕什麼?」

  紅鸞瞪他再瞪他,終究洩氣:「可是,你也不要再行險了。」

  他擔心她,而她何嘗不是一樣擔心她?想想今天晚上皇帝為她行的險,她的心就跳得快三分,如果有個萬一那後果她真的不敢去想。

  皇帝撫了撫下巴:「雖然我不介意妳管點男人的事——只限於我這個男人的事,但是妳所說的事還是不要管了,我會照顧好妳,還有我自己的。」他走過抬起紅鸞的下巴:「因為我是男人,」大拇指在紅鸞的紅唇上拂過:「妳的丈夫。」

  說完,他很得意拍拍紅鸞的肩膀:「好了,我要走了。」他看看遠處的杏兒等人:「妳也早些回去吧,如果路上遇到其它閒雜人等,妳就說奉旨辦差不能耽擱。」他說到笑了笑:「我的旨意就是,妳要給我回去好好的睡一覺,今天妳實在是太累了。」

  他說完輕輕的一推紅鸞:「走吧,我這次要看著妳先走。」

  紅鸞看著他半晌沒有說話,最後對著皇帝行了一禮,後退三步又抬頭,她是真的有些不捨:這樣寧靜的夜,這樣讓人溫暖的時光,太久太久不曾感受到了。

  皇帝溫柔的笑:「去吧。」然後就忽然做了一個鬼臉:「或者,妳想今天晚上跟我回去……」他此時的笑變得很壞,非常的壞,可是壞得並不是讓人討厭。

  只是壞得讓紅鸞心猛地跳了起來,之後她飛快轉身走掉了,她聽得懂皇帝的話,也知道他在開玩笑,但她真的不知道,如果再留下來玩笑會不會變成真的。

  她跑得實在是不慢,而身後傳來的爽朗笑聲,卻讓她的唇角也彎起來,抬頭看看天上:星星,好美。
第612章 閒雜人等

  紅鸞心情大好,等到杏兒等人趕上來,她卻瞪眼道:「誰也不許問。」

  杏兒笑道:「不許問什麼?奴婢們沒有想問大人的事情——大人以為我們會問什麼?」她笑得很乖巧很無害,可是那絲狡詐就在她的眼中,所以看起來她就像隻小狐狸了。

  紅鸞真想把自己的舌頭咬下來,她怎麼就不打自招了呢?當下也只能再瞪眼:「不許問的意思就是什麼也不許問。」

  這很不講道理,可是如果要講道理的話,紅鸞知道那結果會是什麼,所以她決定蠻橫一次。

  杏兒笑著四顧身邊柳兒:「姑姑,您說大人在忙什麼?不會是怕我們問剛剛她和皇上在那邊笑得那麼開心的事情,不是怕我們問為什麼皇上在大人走後會笑得那麼大聲呢。」

  紅鸞回頭,這次她瞪得人不是杏兒而是柳兒,兇狠的目光暗示:妳敢開口?

  但顯然她的威脅並不管事,柳兒笑吟吟得回望著紅鸞:「大人才不會怕,大人只是——」她把聲音拉得長長的才說出最後三個字來:「害羞了。」

  紅鸞伸手去捉柳兒:「看我不撕了妳的嘴。」

  柳兒卻早已經把杏兒推了過來。她自己提起裙子來跑掉了。

  而杏兒、小平子等人都起哄般得長長『哦』了一聲,在紅鸞撲過來算帳時也四散跑開,一路上眾人就這樣打打鬧鬧、說說笑笑的回去。

  紅鸞知道柳兒等人是代她高興,開始聽到消息時相信他們都嚇壞了,想不到最後會有驚無險且看到她和皇帝相談甚歡,自然是極開心的,也當然要說出來,笑出來,也就是要把她們今晚的擔心都甩掉。

  今天晚上,她相信自己定能睡得很好,說不定還能做個很好的夢。

  她笑著揪住了杏兒的辮子,然後就去撓癢,卻不防被小平子的拂塵得了先機,正鬧得開心時忽然柳兒等人的笑聲戛然而止,讓她心生不好的預兆抬起頭來:前面沒有燈光,可是那個站得挺拔的人她當然識得:福王。

  紅鸞歎氣,看來今天晚上她睡不踏實了,如果做夢的話也只是惡夢了,她走過去向福行禮問安。

  終究心中不滿,再加上原本今天晚上就發作過福王,敬畏去了大半的她道:「王爺總是喜歡隱在暗處嚇人?」

  福王看著她:「我只是個王爺,在宮中還是低調些的好,」他答了紅鸞的話上下打量她:「看妳跑過來的樣子,也知道妳沒有受傷,很好。」

  他抿了抿嘴唇看了看天又低頭看自己的腳,最終還是看上紅鸞的眼睛:「對不起。」他特意前來其實就為了這三個字。

  紅鸞微微一窒:「不敢,王爺言重了。」說著話,她輕輕的後退一步又行禮,言語舉止間更見小心在意。

  福王看她如此長長歎息:「妳和皇上聊得很開心,我聽到妳的笑聲了。」他說完又低下頭:「我不會放棄。」

  丟下這句話他轉身就走,遠遠得有人顯出身形來跟上了福王,再走得遠些,福王身前和身後也出現了燈光。

  紅鸞呆立在原地看著福王遠去,她不知道要怎麼理解福王的那句話:他不放棄自己,還是絕不會放棄那張龍椅?亦或是二者皆不會放棄呢。

  真是頭疼,這個福王就是生來找她麻煩的,自打進宮開始,福王就讓她感覺到威脅,到了現在,不管她是不是還那麼怕他,威脅卻依然如故。

  她再也笑不出來,連精神也沒有了,有氣無力的擺手:「走吧,我們回去好好的睡覺。」此時她忽然想起皇帝最後的叮囑來,『閒雜人等』?皇帝不會是料到了吧,不過她可是奉旨要去宮奴院辦差的——唇邊終於出現了一絲笑意。

  心情有些好轉的她指了指旁邊的小徑:「走這裡,雖然遠些不過卻清靜。」她是真的不想再遇到誰了。

  紅鸞回頭看杏兒等人心情都不太好,笑笑揮手:「兒郎們,跟我一起跑吧,誰最先到誰就最先用熱水。」她說完提起裙子就跑,完全不理會身後傳來的『賴皮』之類的話。

  她跑得很快,就好像要用夜風把她所有的煩惱都吹掉般,眨眼間就跑出去了好遠,轉過大石,紅鸞回頭看向身後,她相信杏兒等人定會被甩得很遠了,可是她卻忽然驚叫道:「是誰?!」同時停下來看向大石處。

  柳兒等人聞言,馬上四散開來把大石圍在中間,並向大石慢慢接近:這麼晚了,偷偷摸摸在大石後的絕對不是什麼好人,如果是來監視她們大人的,嘿嘿,落在她們手上不死也要讓她脫層皮。

  大石後的人開口了,平平淡淡的聲音並不見驚慌:「是我,東宮的良娣紫玄。」一襲深紫大氅的紫玄帶著小翠自大石後緩緩步出,站到了紅鸞的面前:「這麼晚了,正信來此處做什麼?」

  紅鸞真的被嚇了一跳,沒有想到大石後的人會是紫玄,她原本以為是慈安宮或是元華的人:「見過良娣。」而且紫玄的問話明顯是先發制人,好像在掩飾什麼,更讓紅鸞心中生疑:「紅鸞奉旨辦差。」

  皇帝給的藉口還真不錯,只要抬出來這個,宮裡真沒有幾人能讓她再開口多說什麼:皇帝的差事豈能是人人能過問的?

  紫玄輕輕的『嗯』了一聲:「哦,原來是這樣,倒是我和小翠嚇到了妳,今天晚上夜色不錯,我睡不著出來走走,不知不覺間倒走得有些遠了,正信既然有差事在身,那我就不留妳敘話,慢走。」她倒是極為客氣。

  但紅鸞卻在她的話中就是聽出了不快來,極度的不快,甚至是帶著絲恨意。紅鸞倒真沒有想到慈安宮裡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她能如此快的得知:「那紅鸞就告退了。」

  鬼才會相信紫玄的話,因為明顯紫玄所說的都是鬼話。

  紫玄微微點頭後,紅鸞就帶著人離開了,不過很快就有人又折回,當然是沒有驚動到紫玄,紅鸞對紫玄到底在做什麼是好奇,但她並沒有太多的興趣知道,宮裡的人有個秘密實在不是什麼出奇的事,她只是要斷定紫玄所為對她是不是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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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3章 救我

  好在像福王和紫玄那樣的閒雜人等並沒有再出現,紅鸞等人回到宮奴院都累得不輕,很快就收拾停當睡下了,而這天晚上,紅鸞睡得很熟,既沒有好夢也沒有惡夢。

  大早上紅鸞知道了昨天晚上紫玄並沒有直接回東宮,而是在半路上見了什麼人,小平子撓撓頭:「太遠小的也不知道她見的是什麼人,不過,」他想想還是決定說出來:「那些遠遠伺候的人有兩三個好像是昨天晚上我們見過的。」

  「我們見過的?」紅鸞想昨天晚上見過的人:「不會是皇上的人吧?」

  紫玄是東宮的人,見皇上是很正常的,而且她和麗妃貌合心離皇帝應該早就知道了,說不定皇上讓紫玄在做什麼事情。

  「不是皇上的人。」小平子扁扁嘴唇:「怎麼可能會是皇上的人。」

  紅鸞瞪他一眼:「就算皇上要見紫玄可以在東宮,也許是要避開什麼人在園子裡相見也不是不可能的,好了,說吧,到底是誰的人。」

  小平子沒有說話看著紅鸞不動。

  「小福?」紅鸞的眼角抽了抽:「不會吧?」

  大半夜的紫玄這個皇帝的妃嬪,卻在園中偷偷的去見皇帝的兄弟,嗯,這個事情可大小,往大裡說紫玄可能就要以死來謝罪了,再說福王那麼一個心機深沉的人,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落人口實的事情來?

  怎麼想也不太可能會是福王的所為,她不確定看向小平子:「你能確定嗎?」

  小平子重重點頭:「福王和您說話的時候,我們也在遠處伺候著,正巧和福王的人碰上過,小的無聊就多看幾眼,所以絕不會認錯的。」

  他強調他是無聊多看的,讓紅鸞好氣又好笑再次瞪他。

  「好像有什麼爭執,」小平子把拂塵甩了甩:「太遠聽不太清楚,不過紫玄的聲音有些拔尖,但是沒有聽到福王爺的聲氣,福王爺也沒有多做停留,不多時就帶著人走掉,倒是紫玄良娣呆了半晌才離開,和她身邊的宮人也沒有說話,小的感覺,她的心情好像極為不好。」

  紅鸞聽得雲山霧罩,實在是猜不透昨天晚上紫玄所為:「杏兒,讓人留意紫玄良娣。」

  眼下也只能這樣做,有備無患吧,萬一紫玄當真是針對她,也能早些得知先機,反正打紫玄入宮來,紅鸞就感覺紫玄很不喜歡她。

  沒有憑證,只是一種直覺,如果說紫玄良娣對她不錯、待她很友善倒真是有憑有據:要知道她可是得了不少紫玄的賞賜——此時紅鸞想起來,總有種紫玄是故意為之的感覺,只是紫玄為什麼要這麼做真是讓人費解。

  用過早飯後不久,太子妃那裡忽然急急的打發了人來請紅鸞過去,看來人一副急驚風的樣子讓紅鸞心生不安:「娘娘有何事相召?」

  那人急得直跺腳:「正信大人,您想問什麼奴婢絕對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可是先請您跟奴婢走,我們路上說可好?娘娘那裡是一刻也等不得。」

  紅鸞看她的樣子,情知事情不小,當即一面作收拾跟她出去一面問她的話,這個知無不言的人所知卻不多,只是知道太子妃大發脾氣,要紅鸞趕快去東宮。

  無奈之下紅鸞稍稍做了安排,就急急的趕去東宮,實在不知道經過昨天晚上的事情後,太子妃怎麼還會有這麼好的精力:就算她再不聰明,也知道在大典之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什麼事情不能等到大典之後呢。

  趕到東宮時發現很平靜,不看到冷玉忙忙碌碌的,也沒有時間和紅鸞多說,匆匆打過招呼就帶著人去做事:東宮的人在大典之後就要遷宮了,先帝留下來的各妃嬪都已經成為太妃太嬪,已經遷出院子給新皇妃嬪們讓地方,冷玉是當真忙得頭發暈。

  紅鸞見東宮一切並沒有不同也就放下了不少的心事,猜想可能是太子妃小題大作了,進入正殿以後她卻不這樣想了,因為大殿之上空空蕩蕩的,除了太子妃外居然沒有一個人伺候著。

  「娘娘?」見過禮後紅鸞見太子妃還在出神,不得不輕喚一聲。

  太子妃猛地站起來:「快,妳快過來我身邊。」她的臉色發白,唇發青,看上去就是驚嚇過度的樣子。

  紅鸞緩緩過去把熱茶給太子妃一盞:「伺候的人呢?娘娘這樣一個在殿上沒有人伺候怎麼成?」

  她是不想和太子妃兩個人單獨相處,雖然她和太子妃聯手,但兩個人還真是有點相看兩相厭,有其它人在還能好些。

  太子妃喝了兩口熱茶:「我不相信她們,打發她們出去了。」她一把握住紅鸞的手:「妳要救我啊。」她好像也想起了她和紅鸞的恩怨:「昨天晚上我可是救了妳的。」

  不管她是不是救了紅鸞,昨天晚上她的確是維護了紅鸞不假——目的倒是不用問,她絕不是只為紅鸞那麼做的,大半倒是她想氣死太皇太后。

  她雖然和紅鸞聯手也不過是為了皇后之位,得到皇后之位後她如何對付紅鸞她是很清楚,同時相信紅鸞也是極為清楚的,所以此時她要紅鸞想法子救她,不得不拿出昨天晚上的事情來說。

  紅鸞看著太子妃知道她是真的被嚇到了:「出了什麼事,冰兒呢?」

  其它人不在太子妃身邊伺候,冰兒應該不會離開的,至少眼下就連紅鸞也認為冰兒對太子妃而言,還是忠誠可信的,因為冰兒在宮中、宮外都還沒有自己的勢力。

  太子妃聽到紅鸞的話終於大大的吐出一口氣:「妳肯為我想法子了?我剛剛想了一圈人,只有妳能救我了,現在不便讓我母親入宮,不然我也不會找妳。」她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我怕此時讓母親來想法子,最後會連累她及其家中所有的人。」

  她看著紅鸞的眼睛:「我答應妳,只要妳救我這一次,我以後絕不會再為難妳。」

  紅鸞不相信這句承諾,人在困難時做出的承諾,有些像是被逼的,事過境遷之後十個裡頭有九個半都會反悔,或者說是忘了她曾經的承諾。

  「到底出了什麼事情?」她現在要問清楚事情,不能說救與不救的問題,不過她不認為自己有第二條路可以走,因為在太子妃沒有登上后位之前,她就是和太子妃綁在一條繩上的螞蚱了。

  「冰兒呢?」有冰兒在,太子妃也不會想到叫她來想法子的。
第614章 醋意之重

  太子妃收回握住紅鸞的手:「冰兒被太皇太后的人接走了,她要在慈安宮裡住到冊封那天,本宮身邊真的沒有可用之人了,其它幾個人因為被賜婚的事情,本宮不敢再相信她們是其一,還有就是她們也沒有什麼腦子。」

  紅鸞倒沒有想到太皇太后這麼一大清早就有心思處置冰兒,現在的太皇太后還不能見人吧?真的是太皇太后的意思嘛。她最清楚太皇太后的心情,所以很懷疑慈安宮來帶走冰兒的人,真是太皇太后所吩咐的。

  嗯,做為高高在上太皇太后被打之後,不管怎麼樣,今天都不會有心思來理會冰兒這麼個小角色才對,如果太皇太后真想找人發作一番,也應該是找太子妃這個人:像她那樣高高在上的人,絕不可能會把氣發洩到宮人的身上,那不會讓她有解氣的感覺。

  她聞言想了想:「是太后身邊的人來把冰兒接走的嗎?」

  「不是,只是慈安宮的一個女史帶了兩個宮人過來。」太子妃皺眉:「不要管冰兒了,妳快給我想法子吧,不然我當真就要被人害死了。」

  紅鸞看著太子妃很有些不滿,認為太子妃太過涼薄了,她的心腹之人到了慈安宮可不是好事,但是她卻半點也不關心。

  想到太子妃對家人的感情,才讓她心裡微微的好過些:「娘娘您不說出了什麼事,讓我怎麼為娘娘想法子?」

  她這都是問第三遍了,真不知道太子妃這次有沒有聽進去。

  「啊,我沒有說嗎?」太子妃揪住自已的衣裙,看看紅鸞又撕扯起她的手帕來,很為難的樣子,最終她忽然一把扯住了紅鸞的衣領,盯著她的眼睛:「如果妳敢借機害本宮,本宮向妳保證,在本宮被打入冷宮前妳一定會死!」

  原來她遲遲不開口是不相信紅鸞。

  紅鸞很無奈:「娘娘,奴婢和娘娘是一條船上的人,至少在娘娘成為皇后前是這樣的,對不對?如果娘娘有個萬一,您認為奴婢還能活嗎?」和不太聰明的人交易相當的累心啊,她真想哀嚎。

  太子妃將信將疑的放開紅鸞後又允諾:「只要妳助本宮這一次,本宮就會下旨封妳為從四品的昭儀。」她這是要收買紅鸞了。

  紅鸞看看她不得不跪下做出欣喜狀謝恩,為得只是安撫太子妃使得她相信自己:「娘娘,我們還有多少時間可以想法子以及佈置?」

  她這是提醒太子妃,可能時間不多了,讓她趕快說正事為要。

  太子妃終於意識到時間緊迫:「喏,妳看這個。」

  她自袖中拿出一樣東西來,卻是小小的紙包,包得很是精緻,甚至在上面還有一朵小小的紅色花朵,花工算不得很好,不過那花兒顯現出來的笑意,帶著惡意的笑卻很明顯。

  紅鸞打一看馬上認出手上的東西是什麼,就是元華曾交給她的藥!此時她並不需要太子妃再說什麼,已經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而且她更清楚眼下元華要對付的不只是太子妃,還有她。很有可能就是元華不忿昨夜的事情,才會如此早為難太子妃。

  她還真是不得不救太子妃,不過這麼大的人情,她可定要讓太子妃認清,就算起不了很大的作用,只要有點點作用,她也要讓太子妃承下她的人情。

  以後,太子妃是君而她就是臣了,在這麼善妒的皇后手下討生活,當真是艱難的很,她當然要爭取每一絲的好處,期望可以在將來日子不那麼難過。

  因此她沒有開口任由太子妃說下去,她只是隨著太子妃的話,表露出她應該表露的神色。

  「這是一種藥,」她看看紅鸞:「一種可以讓人不能生育的藥。」她很艱難的道:「現在東宮中的妃嬪及皇帝貼身伺候的人,都應該吃下了這種藥。」

  紅鸞是真的震驚了,她不是假裝的,因為紫玄和元華如果吃下了那種藥也就罷了,可是連皇帝貼身伺候的宮人也吃下——這絕對和她以及皇帝沒有關係。不要說皇帝不會那麼無聊,而且他也沒有那麼好色,守著妃嬪還會寵幸他身邊的宮人。

  不會是元華所為,她倒是想得周全:此事揭開還真像是太子妃所為。

  她馬上低下頭掩飾自己臉上的神情:「娘娘,我們可以徹查此事,請娘娘不必擔心。」她要做出赤心忠膽的樣子來,不能讓太子妃在此時對她生出半分的疑心來。

  太子妃把手帕在手裡揉得不成樣子:「還有這個東西。」

  她又把一張紙拿出來給紅鸞看,很明顯這紙原來是疊起來的,疊得很仔細的樣子,每條折痕都極為平整。

  紙上寫了幾個人的名字,纖纖和紫玄的名字顯然就在上面,而紅鸞不看紙也能猜到上面的名字,看過後她只是確定了一件事情:伺候皇帝的宮人有可能不是元華所為,不然此時紙上不會沒有那幾個宮人的名字。

  紙上的每個名字都是紅鸞極極為熟悉的,因為這些名字是元華曾千叮萬囑過她的,都是東宮裡的妃嬪,並沒有一個宮人。

  紅鸞看向太子妃:「娘娘,這是——?」她不能太過聰明了。

  太子妃吞下口水沒有看紅鸞,她偏過了臉去:「是被下了藥的人。」

  她很肯定的說是『下藥』二字,聽得紅鸞在心底哀歎,還好這是說給她聽,如果是被太皇太后聽到,太子妃就算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說起來元華實在是不必如此費力對付太子妃,其實只要等下去有足夠的耐心話,太子妃會把她自己害死的。

  「娘娘不必擔心,奴婢定會很快查清楚此事。」紅鸞繼續睜眼說瞎話,等著太子妃自己說出實情來。

  太子妃看著紅鸞:「本宮不是要妳去查清楚此事,而本宮所怕是——那藥是本宮所下。」

  一陣寒意襲上了紅鸞的心頭,她此時才知道自己低估了太子妃的醋意有多麼的重,而她也沒有想到小小的東宮之中,居然有好幾個人給妃嬪們下藥,因此而生出的悲涼感更讓她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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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5章 膽識過人

  東宮的妃嬪們也當真是可憐,先是元華有意要下藥,而後就是皇帝借元華的藥而為之,接著就是太子妃。

  至此紅鸞才算是真正領略到宮中的殘酷,原本她所經歷的,只能算是宮妃們的玩笑,因為她原本的身份根本不足以讓任何貴人謀算她,不過是貴人們舉手間,不小心把她扯進旋渦中罷了。

  太子妃沒有等到紅鸞的回答,把帕子重重摔在身邊:「本宮也知道那麼做不好,可是妳也看到了,元華那個狐媚子不用說了,就連纖纖、紫玄等人,哪個身份背景弱於本宮了?而且皇上……」

  她長長一歎:「雖然待本宮極好,可是他對其它人也不錯,如果被誰搶在本宮前面誕下皇長子,那本宮就算是做了皇后,其位也是不長久的。」

  「在本宮成為太子妃的那天開始,就註定要麼本宮始終坐在皇后位子上,要麼就是冷宮裡打發後半輩子,」她看著紅鸞:「換作妳是本宮,妳能怎麼做?本宮只想先誕下太子來,那是本宮的依靠。」

  這些話不管如何至少是實情,太子妃的確是在為自己打算,也並沒有下什麼絕育的藥,看來她也並不是多麼心狠手辣的人,但是她接下來的話,就讓紅鸞不多的同情心都飛走了。

  「說多少也沒有用,反正本宮就是不能讓其它人誕下皇長子來,且事情本宮已經做下還被人知道了,送來這兩樣東西威脅本宮。」她看著紅鸞:「妳現在定要想法子救本宮。」

  聽她的意思這次紅鸞如果能救她,在她沒有生下皇長子之前,她定還會做同樣的事情,紅鸞感覺當初被太皇太后和元華所逼,不得已和太子妃聯手,當真是被逼上賊船,現在她只想要趕快下賊船。

  但眼下她不得不救太子妃,因為她真正要救的人是自己,元華就是想要通過太子妃把下藥的人給她扯出來:到時皇帝不管如何也救不了她的,太皇太后可以明正言順的殺掉她。

  紅鸞飛快的轉著念頭:「這兩樣東西是怎麼到娘娘手上的?」

  總不會是自己長翅膀飛過來的,太子妃說了半天其實多半都是廢話,重要的東西除了承認她下過藥之外,根本就沒有其它的有用的東西。

  太子妃道:「紙條和那紙包都是在早膳中送上來的。」

  紅鸞聞言點頭,看來此事大有可為:「那送早膳和做早膳的人娘娘可曾問過了?」只要順著這條線問下去,就有可能讓元華無功而返。

  元華的手段她是領教過的,就算今天所為有些倉促,可是此事元華安排了不是一兩天,應該是很把握的。而紅鸞還真沒有料到元華會為自己如此大動干戈,會改變她認為萬無一失的安排:元華還真是看得起她。

  太子妃搖頭:「沒有問。」

  紅鸞睜大了眼睛:「娘娘,您為什麼不問?」

  她真的不明白,這麼好的機會太子妃怎麼可能會放棄。

  就算太子妃不知道此事可以反制元華,那太子妃就不擔心她自己吃下肚子裡的飯菜嘛——人家能把兩樣東西擺在早膳裡送上來,那飯菜豈不是人家想動手腳就會動手腳的,性命攸關的事情啊,怎麼太子妃在應該聰明的事上,蠢得比豬還要厲害三分。

  她真想撫額哀歎,可是她能做卻是飛快的轉著念頭,看有沒有可以補救的法子。

  太子妃同樣瞪大了眼睛:「本宮怎麼問,原本就是本宮做了那要命的事,問了鬧騰開來本宮不是找死嘛。」

  她懷疑的看著紅鸞,認為紅鸞是不是不想幫她而想害她。

  她根本就沒有想到其它,在看到兩樣東西後就嚇得魂飛魄散,只顧著想此事被太皇太后和皇帝知道會有的後果了:她被嚇破了膽。在這一點上,顯然元華比紅鸞更瞭解太子妃。

  紅鸞看出她對自己的懷疑來,無奈的道:「娘娘,您不問豈不是顯得您很心虛?那人原本是不是十成十的相信您所為,現在絕對是相信了。」

  她真想轉身就走,如果此事不是關係著她的性命,她真想對著太子妃大吼一嗓子——姐不幹了!

  太子妃疑心盡去,拍手著急:「怎麼辦,早膳早就撤了下去啊,現在去問晚不晚?」

  她完完全全的六神無主,只是看著紅鸞認為刀子可以力挽狂瀾,就如冰兒在她身邊的時候一樣。

  紅鸞輕歎:「那娘娘是讓誰去下藥?」

  那個人先要找到,就算是無用的話也不能落到元華等人的手上,不然倒楣的可不只是太子妃還會有她。

  太子妃看著紅鸞:「冰兒說妳聰明,妳怎麼連這個也想不明白?本宮會把這種要命的事情交給不相信的人去做嗎?」

  紅鸞吃驚:「不會是冰兒吧?」

  那可真就是太糟糕了,冰兒現大已經落在太皇太后和元華的手上,而冰兒為了自己的性命和前程能做出什麼事情來,都不用去細想的。

  太子妃不可思議看看紅鸞:「當然不是。」這句話讓紅鸞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她接著一指自己的鼻子:「本宮親自動的手,冰兒也不知道的。」

  紅鸞聽得嚇了一大跳,她很懷疑冰兒不知道,「娘娘您是怎麼做到的?」她真的不相信太子妃做那些事情會不引起東宮之人的疑心來。

  太子妃看看紅鸞:「妳問這些做什麼?還是快些想法子吧,時間不多了。」

  紅鸞急得額頭青筋暴起:「娘娘,您不說清楚讓奴婢怎麼想法子?」

  太子妃終於不情願的道:「她們來給本宮請安的時候,本宮有時候會留她們陪本宮吃茶什麼的,藥也就下到裡面。」

  紅鸞聽得目瞪口呆,她真的沒有想到太子妃的膽子這麼大,就在她的大殿之上給人下藥,萬一被人生出疑心來,要捉太子妃實在是太容易了,到時候太子妃想分辨都說不出來什麼來的了。

  她歎氣:「娘娘膽識過人。」除了這句話她還能說什麼。

  太子妃不高興的道:「不這樣做,本宮一來不相信旁人動手,二來本宮怎麼知道下藥的東西一定能被她們吃到肚子裡去?」她說得理直氣壯,然後催促道:「妳有沒有想到法子,如果本宮有個萬一,妳也會被人害死的。」
第616章 心腹

  在此時太子妃還要威脅紅鸞真讓紅鸞哭笑不得,她正想開口的時候就聽殿外傳來:「元華良娣求見太子妃。」

  太子妃嚇了一跳馬上就又平靜下來:「妳到後面去想法子,我來打發她走。」她現在可沒有心情和元華唇槍舌劍。

  紅鸞聽到她沒有半絲懷疑元華的來意,不得不提醒道:「娘娘,此時元華良娣到來,只怕是來意不善,奴婢還是留在您身邊為好,並且妳也應該叫人進來伺候著再請她進來。」

  太子妃馬上明白過來,臉色大變的道:「要不我不見她,直接打發她走好了。」她看向紅鸞有些可憐兮兮的道:「妳不是故意嚇我的吧,怎麼可能是她呢,如果是她應該去向太皇太后說,而不是送兩樣東西過來吧。」

  紅鸞歎氣:「太皇太后知道後,不一樣要由皇上做主才能廢掉娘娘您,而且沒有皇上的同意,元華良娣她能……如果是太皇太后把皇上喚來的話,皇上就有可能會保娘娘您,至少也會對元華良娣生疑,那她不是白給人做嫁衣裳嘛。」

  太子妃看著紅鸞:「妳說皇上會保本宮?」

  她在這個時候關心的居然是這個,真是讓紅鸞頭疼的很。

  「娘娘,先叫人進來伺候再把元華良娣請上來。」她看著太子妃:「娘娘何必那麼害怕呢,既然元華良娣知道了下藥的事,那東宮之中就有兩個人沒有服過藥,一個是娘娘您,另外一個就是元華良娣。」

  她說到這裡挑了挑眉沒有再說下去,看著太子妃輕輕的點了下頭。

  這次太子妃聽得很清楚,她眼中閃過一絲驚喜看著紅鸞:「妳果然聰明。」

  她馬上擊了擊身邊的小小金鼓叫人,然後又道:「太皇太后看來今天是定要見一見了,今天倒是便宜她,本宮要好好的哄她個高興才成。」

  紅鸞搖頭:「娘娘,如果元華良娣沒有指認妳下藥之類的,妳見到太皇太后就像平日裡一樣就好。如果元華良娣說了娘娘的什麼壞話,妳對太皇太后除了見個禮外,其它的表面客氣都可以收起來。」她叮囑太子妃:「只有如此才顯得您是理直氣壯。」

  太子妃到底不是豬一聽就懂,馬上點頭應下,看到宮人們進來後,她才輕輕的擺手,叫元華進殿。

  紅鸞看著太子妃終於心裡安慰了些,怎麼說太子妃也是妻位元華是妾,只要太子妃的身份用得好,把元華壓得死死得也不是不可能。

  元華進來看到紅鸞也在,沒有半點驚慌,上前對太子妃行禮後坐下:「娘娘今天如果有事,那妾改日再來也成。」她看著紅鸞的目光就如同是兩把刀子。

  自幼到大她還沒有嘗過被人背叛的滋味,而紅鸞所為是真的讓她動怒到忍無可忍的地步,如果不把紅鸞除掉,就好像她身上的新衣有塊污漬般讓她難受。

  她昨天晚上因此事去求見太皇太后,可是太皇太后卻沒有見她,使得她今天擅自決定動手——太皇太后今天一大早依然沒有見她,聽說是病臥在床上誰也不見,天知道等太皇太后的病好轉要到什麼時候。

  紅鸞坦然得回視著元華沒有半點的愧疚,她所為沒有什麼對不住元華的地方,倒是元華打自開始就沒有對她安好心:她只是不想死而已,為了活下去的做努力,並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地方。

  紅鸞的坦然卻讓元華更加的惱怒,沒有想到這個該死的奴婢沒有一點悔過之心,更讓她心裡沒有底的是,昨天晚上最後一個見太皇太后的人是紅鸞。她自打昨天晚上就在想,會不會是紅鸞在太皇太后面前用了什麼詭計,才使得太皇太后對她避不見面呢?

  元華看著紅鸞的眼睛笑得卻很溫柔,話是對太子妃說的:「妾剛剛去看過紫玄和纖纖兩位妹妹,她們有些不舒服所以過來向娘娘請旨,宣御醫過來請脈。」她的眼中透出如針尖般的笑意:「就連兩位娘胎媛和幾位奉儀、孺子都不太舒服。」

  太子妃聽得心頭巨震,不過她不是沒有依仗的:「嗯,倒是要宣御醫的,只是幾位妹妹怎麼同時不舒服呢,這也太奇怪了。」

  紅鸞忽然淡淡的道:「不會是良娣請大家吃東西吃壞了肚子吧?」

  她是知道元華所用的計策,卻沒有想到元華發動的如此快,根本沒有給她細想的機會就遇到了門上。

  元華眨了眨眼睛:「我不是在慈安宮裡剛回來不久嘛。」如果回來有近一個月了也叫不久的話:「所以就親手煮了些湯水,請各位妹妹到紫玄妹妹那裡聚聚,卻不想湯水吃完,她們就開始不舒服,妾實在是驚慌失措才來尋娘娘做主的。」

  紅鸞看不出她有驚慌的意思,看著元華在心中飛快的轉著念頭:御醫一來就能診出紫玄等人被下藥一事,因為那藥在服下後,是不能再吃山楂之類的東西,不然就會讓人想嘔吐等,到時候脈像也會有些不同。

  太子妃顯然也是知道山楂一事,她的眼睛瞇了起來:「妳給妹妹們吃了什麼東西?!」

  元華淡淡的道:「消食的湯水罷了,因為幾個妹妹都說近來有些懶得吃東西。」她看著太子妃:「娘娘,那消食的湯水還擺在那裡,如果真是妹妹我的湯不好,妹妹願意領罰。」

  她瞄一眼紅鸞:「如果娘娘做不了主,那妹妹只能去請太皇太后下旨了,因為事不宜遲,幾位妹妹看樣子挺不了多久的。」

  太子妃有些近退兩難看著紅鸞:「待本宮去看看她們再說,現在大典臨近還是不要添亂的好,如果只是吃壞了東西躺一躺也就好了。」她說完扶著紅鸞的胳膊站了起來。

  元華卻站來道:「我陪娘娘一起去吧。」她說到這裡看向紅鸞:「說到吃壞東西,不一定就是今天吃壞的東西呢,我已經使了人去查御膳房的人,包括送飯的粗使宮人等。」她拂了拂衣袖:「聽說御膳房的人很喜歡討懶,總喜歡把食盒給宮奴們抬著,有沒有此事?」

  她說完話緊緊的盯著紅鸞,就如同是蛇盯住了它的獵物。

  紅鸞怎麼下的藥她豈會不知道?要知道那個時候紅鸞可是她的『心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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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7章 糊塗

  紅鸞避開元華的眼睛:「此事並沒有聽到有人提及。」

  她開口就否認了,因為承認無疑就是給元華追擊的機會。

  元華笑咪咪的:「是嗎?我以為正信掌管宮奴院,對宮奴院無事不知呢,現在看來正信有些忙不過來吧?只是要提醒正信一點,有不少的事情,不是妳不知道就可以免罪不追究的,所以領得差事還是要多上心幾分才對。」

  現在她就給紅鸞扣了一頂當差不力的帽子。

  說完她也不給紅鸞再開口分辯的機會,對著太子妃欠身:「娘娘先請。」

  太子妃走了兩步到底有些不服氣的,尤其是她不能容忍自己被元華壓了一頭,看看紅鸞開口道:「倒要好好的查查御膳房,不論什麼東西都敢做敢送,的確是要好好的懲戒下。」

  她怕的是元華提到她殿裡的吃食,對於御膳房的事情她卻是沒有丁點的擔心,又想到剛剛紅鸞的話,才說出這麼兩句讓她自己很滿意的暗示之語來。

  紅鸞聽到後抬頭看向太子妃,真是時間不足,來不及同太子妃說太多,現如今出了這樣的狀況倒也怪不得太子妃。

  就算是時間足夠,她也不能對太子妃說,利用御膳房下藥的人是她做的,更不能說是利用御膳房下藥的人是元華——如果是後者,太子妃只怕要把御膳房鬧個底朝天,豈會放過整治元華的好機會?

  說出實情太子妃也只會添亂,不說實情的結果依然是添亂,這讓紅鸞真的有苦說不出,她看到太子妃得意的目光也只能苦笑了,相信此時的元華等得就是太子妃這句話。

  「御膳房的事一會兒再說不遲,」她不能任由元華繼續,只能想法子攔住太子妃的話:「現在還是去看紫玄和纖纖良娣為好,免得真有什麼事還要讓皇上和太皇太后擔憂。」

  她提醒太子妃要趕快料理東宮之事,不要把事情引出去了,驚動了皇上和太皇太后予太子妃可是沒有丁點的好處。

  太子妃馬上明白過來,得意之色盡去,腳下也加快:「對,現在還是妹妹們的身子要緊,本宮還是快去瞧瞧她們,唉,妳那個湯水裡不是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吧?」

  她終於在紅鸞的提點明白,眼下要做得不是把事情鬧大,而是要對付元華。

  元華看著紅鸞似笑非笑扯扯唇角,以為攔住太子妃的話頭,就可以攔得住自己?現在她們到了紫玄那裡也是同樣的結果,只要御醫一來就會真相大白於天下:后位唾手可得,而紅鸞更是要死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其實她很惋惜紅鸞就這樣死掉,因為背叛她的人能得這樣的好結果,實在是難以讓她完全的出口氣,但是大事當前,她也只能讓紅鸞得個痛快了。

  「妹妹的湯是不是不乾淨,一會兒御醫們來了自然會知道。」她笑吟呤的答太子妃:「倒是娘娘宅心仁厚,把妹妹們看得比什麼都重,元華在這裡代妹妹們謝謝娘娘。」

  一句話間她已經把紫玄等人劃到她身邊去,孤立出了太子妃。

  太子妃沒有立時開口,反而看向紅鸞,因為她真的疑心紫玄和纖纖已經改變主意投向元華的懷抱:其實皇后是她還是元華,於紫玄和纖纖來說並沒有什麼分別,反正只要皇帝還在就成。

  紅鸞也是半信半疑,不過沒有見到紫玄和纖纖前,她不能斷定她們已經和元華聯手,但是元華並不是做不到的。

  她的心也提了起來,對太子妃輕輕的搖頭安撫她,現在不能讓太子妃太過慌亂,不然的話事情只會更糟。

  太子妃看到紅鸞眼中的猶疑,她對元華強笑了笑,沒有開口再次加快腳步,原本她的一線翻身的希望就在紫玄和纖纖的身上:當然是指她們不知道她對她們下過藥的情形下,現在看來她能指的,當真只有紅鸞一個人了。

  她走得飛快可是看到紫玄所居的殿房時,腳下卻猛地慢下來,剛剛加快腳步是不想應對元華,更是怕元華在她的臉上看出什麼來,可是臨近紫玄的殿門她才想起來進去之後,事情只怕會更糟。此時她只能向紅鸞求救。

  紅鸞能有什麼辦法,元華是來報信的說東宮的妃嬪們都不舒服,做為太子妃不宣御醫來那可是不小的罪過,因為太子妃就是要照管東宮的嬪妃,只是太子妃平日裡吃醋過多,所以管得過多,而照顧卻幾乎是沒有的。

  此時太子妃不去看紫玄她們就是大錯,如果不召御醫來也是大錯。召來御醫,等著太子妃的是什麼紅鸞當然知道,反正現在的太子妃和她除了走一步看一步外,根本就沒有退身路可走。

  她上前扶住太子妃:「娘娘小心腳下。」

  至少拖得一時是一進,現在太子妃不理會紫玄等人,就真的給了元華把柄而下藥的事情也瞞不住,且肯定會失去紫玄和纖纖的相助,唯一的生機只有往前走,見到眾人之後看看有沒有可乘之機。

  紅鸞表面上的鎮定果然讓太子妃安心不少,她握了握紅鸞的手踏上石階:「倒是忘了問妳,妳怎麼會在紫玄良娣這裡請妹妹們吃湯的?說起來東宮之中除了本宮那裡,也就是妳那裡寬敞了。」

  這句話問得還似模似樣,讓紅鸞終於有了點信心:只要太子妃肯依著她的暗示行事,說不定能找到什麼翻身的機會。反正不到最後一刻她是不會放棄得。

  元華聞言先看看紅鸞,因為明顯太子妃此時不會想到此事,但她又沒有看到紅鸞是如何給太子妃暗示的,這讓她心裡平空生出一絲絲的不舒服來:她習慣對所有的事情了若指掌。

  「原本只是興起之事,倒沒有特別之因。」

  也唯有此事所為有些牽強,因為她是匆忙之間決定提前行事,且不能讓紫玄等人在她的殿上有事——不是怕別的,而是她很愛潔淨,不能容忍東宮嬪妃在她的屋裡嘔吐、折騰,就算是那屋子她住不了幾天也是一樣,因為在她看來,那就她的所有之物。

  太子妃點點頭:「興起之事,國喪之間妹妹倒還真是有興頭。」

  不輕不重的話太子妃不會說,這話聽著就是責難。

  元華一直在注意著紅鸞,看她只是扶著太子妃外低著頭,並沒有什麼小動作:難不成真是太子妃一人所為?

  她有點辯不清,含糊道:「娘娘言重了,只是姐妹們在一起吃個湯罷了。」
618以蠻破奸

  紫玄身邊的小翠已經迎了出來,行禮過後引著太子妃和紅鸞等人向正房行去,她有意無意的走在紅鸞身前不遠,低低的道:「出了什麼事?」

  紅鸞聽她的話猜想紫玄和纖纖並沒有和元華聯手,但是此時也不能盡信她們:反正她自開始也沒有完全相信過她們,比如說元華下藥之事,她就沒有對其提起過,只是爭取到她們和太子妃及自己聯手,就是想減少些阻力。

  她沒有開口倒是太子妃道:「妳們良娣如何了,近幾日可有什麼不舒服嗎?聽元華良娣來報,本宮過來瞧瞧妳們良娣是得了什麼病。」

  她把病字咬得有些過重。

  小翠彎腰:「我們良娣身體向來很好,自打進宮就沒有不舒服,只是今天忽然就難受不已,嘔吐出虛汗。」

  她的話顯然也是幫了太子妃和紅鸞,至少證實紫玄等人的不舒服和御膳房、或是其它人無關,有關的當然只有元華一人了。

  太子妃回頭看看元華:「嗯,那湯本宮要好好的瞧瞧了。」

  元華只是一笑:「娘娘親驗最好,正好能給妹妹我做主,還妹妹我個清白。」她毫不在意的樣子。

  太子妃的眼睛閃了閃沒有再開口,眉頭反倒皺了皺:「這是什麼味?」

  快要行到正房的時候,嗅到了一股酸臭的味道。

  「是良娣們的病所致,娘娘。」小翠上前說明,一指大開著門窗的正房:「良娣們都在屋裡,只是人人都已經吐得身軟起不來,不能出來迎娘娘了。」

  太子妃真想轉身不進去,她實在是受不得這股味道,想想那屋裡的情形,她更是生出拔腿跑的念頭來,是紅鸞微微用力的手提醒她,那屋子是她必須要進的。

  無奈的歎口氣她踏進了屋裡,那股味道幾乎讓她也吐了出來。

  屋裡還有八九個東宮的妃嬪,人人都倒在榻上,看到太子妃進來,也只能勉力的在榻上以頭觸枕以全禮,看她們的樣子當真是沒有半點力氣,眼晴裡都沒有了半點神采。

  如果不是太子妃親見,她真的不敢相信大清早給她請安時,都精神奕奕的人轉過臉就像是臥床幾日之久的樣子,屋裡的氣味實在讓人受不了,太子妃以帕子捂在口鼻上,皺眉行到紫玄面前:「妹妹感覺如何?」

  「現在好些了。」紫玄的聲音聽上去虛弱至極:「讓娘娘擔憂了。」

  太子妃又去看了纖纖,其它的人她也就沒有到榻邊親自去詢問,只是大聲問了一遍就算完,其實不用去問,不懂醫的人也能看出眾人的病症幾乎完全是相同的,區別只在於病的輕重與否。

  紅鸞連忙提點太子妃:「良娣們早上可是吃了什麼不潔淨的東西?」

  趁著太皇太后不知情,也不便過來的時候,把罪名強加在元華的頭上,過了眼下這一關再說,反正太子妃在宮中就不是個講道理的主兒,到時太皇太后再給元華翻案,紅鸞和太子妃也就不怕了。

  太子妃看到紅鸞的眼神明白後,馬上問紫玄等人還是依次問過,她是在吃了什麼東西後不舒服的——自然全部是因為元華帶來的湯,這就是太子妃想要的答案。

  她的眼睛猛地瞪起來:「來人,把元華良娣綁起來!妳好大的膽子,給妹妹們吃了什麼東西,還不從實招來?」

  元華立在那裡俏生生的喝道:「哪個敢動我?」看到人圍上來卻不敢拉扯她笑了,對著太子妃笑得輕狂得意:「娘娘說是妹妹的湯不對,可請御醫來驗看?如果真是妹妹的湯有事,那妹妹甘心領罰。」

  紫玄等人恨道:「不是妳還有哪個?」

  她們當真是恨死了元華,不知道她怎麼會如此明目張膽的害人。

  元華看紫玄一眼淡淡的道:「當真是我要害人,就這樣端了毒湯來?那不是要害人,分明就是我活膩了。」

  她此話說出,倒真的讓紫玄和纖纖沉默了。

  紫玄和纖纖沒有對元華惡言相向也是因此,她們不能相信元華會做出如此不長腦子的事情來,可是她們能確定,的確是吃下元華的湯後,才嘔吐不止的。

  紅鸞輕輕的道:「真做假時假亦真。」

  馬上就讓紫玄等人再次變臉——她們不相信元華做沒有腦子的事,宮裡其它人豈不是更會這樣想?到時有太皇太后撐腰,元華憑此就能什麼責罰也沒有,正是最奸的奸計。

  太子妃看到那些宮人不敢動手大怒:「妳們還不動手,沒有帶耳朵來嗎?」

  再過些日子她就是皇后,而元華不過就是個妃子,可是看看宮中之人的反應,哪個把她放在了眼裡,反而那個元華更像個皇后。

  紅鸞輕輕一扯太子妃的袖子:「宮中自有宮規,不遵命之人讓人拖下去打。」

  太子妃馬上喝道:「來人,把這些眼中沒有主子的人拖下去杖斃!來人,給本宮拿下元華娘娣,本宮要好好的問問她是如何害了良娣們的,定要在她身上尋出解救之法。」

  紅鸞被太子妃嚇得不輕,她只是想讓太子妃立威而已,打了幾個宮人也就震住這些人了,不會再有人敢反抗太子妃的話,卻沒有想到太子妃開口就要把人打死。

  此時又不是爭辯這個的時候,她只能硬下心腸來低聲道:「也是娘娘對良娣們的關愛之情。」她提醒太子妃在此時要收買人心。

  太子妃雖然認為沒有那個必要,不過在看到紫玄和纖纖有些猶豫的目光時,馬上道:「讓妹妹受此苦楚,是本宮的照顧不到,實在是讓本宮心裡不安,本宮說什麼也要救救妹妹於水火當中——元華,妳還是說了為好,免得受皮肉之苦。」

  元華依然在喝止那些宮人,可是在那幾個不敢動手的宮人拖出去之後,再擁上來的宮人哪裡還敢違抗太子妃之命,上前就把元華按倒在地上,元華怒道:「妳們這些不長眼的東西,一會就有妳們的好果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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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9章 弄個魚死

  元華當然不肯被人按著跪倒在太子妃腳下,和她平日裡向太子妃行禮是不同的,這很有些恥辱的意思。

  她不停的掙扎,可是掙扎了幾次都掙不開後,她只得放棄,抬頭冷冷的看向太子妃:「娘娘想妹妹說,妹妹看來是不說不成了。」

  她現在可謂是恨極太子妃,因為她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侮辱。

  太子妃看著元華笑了,這次笑得很有點雍榮華貴的樣子:「妹妹知錯最好,等把紫玄她們救轉後,本宮自然會在太皇太后面前為妳求懇的。」她說完看向紅鸞打心底笑了出來。

  紅鸞出的主意實在是太合她的心意了,不像冰兒那個丫頭想出來的主意不是讓她忍,就是勸她相讓,可是紅鸞想出的法子卻不會讓她委屈半分。她是太子妃,做事就應該是這樣的,就應該讓東宮裡的這些人都跌倒在她的面前求饒。

  忽然間她感覺讓紅鸞做個宮妃也並不是不可以的,只要紅鸞能像今天這樣幫她,就是封紅鸞個貴妃她也是很樂意的,同時想到她母親的話——妳要做出大度的樣子來,給皇帝弄幾個美人兒,只要是那種平頭百姓的出身,在朝中無根無憑的,就算她是個天仙般的人兒,也只能乖乖的聽妳的。

  紅鸞不正是那個在朝中無根無憑,又能用她博得皇上的好感的人嗎?而且,還能把太皇太后氣個半死,這樣的人滿宮裡也找不出第二個啊。她看著紅鸞的目光變得極為柔和,感覺紅鸞看起來實在是順眼得很。

  聰明正好給她出主意啊,就像現在一樣,在紅鸞的提點下她把元華都制服了:想召御醫?那可要看她這個太子妃同意不同意了,死死咬住要在元華身上尋解救之法,紅鸞實在是有些小精明的,能讓她不用面對御醫們,實在是讓她鬆了一大口氣。

  紅鸞被太子妃看得心頭發毛,差點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太子妃眼前變成了一個男人,能讓她看得那麼專注:「娘娘。」她輕輕的喚太子妃,不想她在此時走神誤了大事:「元華良娣向您稟事呢。」

  元華聽到紅鸞的話盯了她一眼:「妳不用得意,勝敗乃兵家常事,何況此時定輸贏還太早了些。」

  她說完看向回過神來的太子妃:「妹妹們不舒服的確是因為我帶來的湯。」她看了一眼那鍋湯:「但真的是我、我無心之過,事先並沒有想到會有這等事情發生,娘娘現在如此著惱,就是因為我攪了您的好事吧。」

  太子妃聽得大惱,「事到臨頭妳還要牽連本宮,妳把諸位妹妹害成這個樣子,難不成是本宮讓妳做得?!真是可笑至極。」

  常玄等人也是怒目相視,她們現在倒是都偏向於太子妃,至少眼下沒有哪個人想和害自己的元華為伍,她們的樣子倒真是取悅了太子妃,讓她心情霎那間好轉不少。

  紅鸞聽得眉頭直皺,想了想轉身問小翠:「茶水房在哪裡,我去給娘娘弄盞茶。」

  小翠聞言:「奴婢去……」

  「不用了。」紅鸞看一眼太子妃:「還是我去吧。」她給太子妃遞了個眼色,示意只有她去取茶才最穩妥。

  此時此地太子妃還真是不敢用其它人,當即點頭讓紅鸞去取茶,然後就看向元華:「妳還是乖乖的從實招來,先說妳為什麼要害紫玄等人吧。」

  她並不介意讓紫玄等人多受此苦,認為只有這樣,紫玄這些人才會更承她的救命之恩。

  元華看一眼紅鸞:「妳不會趁此想離開吧?不過此時皇上或是太皇太后來了都很好,妳自管去請就是。」她以為紅鸞離開是要去請救兵,而紅鸞能請的救兵也只有皇帝一人了。

  紅鸞回頭看向元華:「良娣也想喝茶嗎?我只是去給娘娘取茶,稍傾就會回來的,良娣不用再掛念我。」她說完向太子妃行禮,和小翠轉過屏風去茶水房了。

  元華聽紅鸞的話好像真的只是取茶,她怎麼也不肯相信的,而且她也巴不得皇帝會來也就不去理會,看著太子妃淡淡的道:「從實招來就從實招來,板子我還真的很怕。」她說著話動動身子:「讓她們滾遠點總可以吧?」

  太子妃抬手:「只要妳肯說實話,有什麼不可以的?不過醜話說到前頭,如果妳不說實話或更甚者胡言亂語的話,就不要怪本宮要讓人用刑了。」她輕輕一歎,「妳是宮裡有體面的人,本宮也不想難為妳,就聽本宮一句勸還是實話實說了吧。」

  她的目光狠狠的瞪過去,意思是讓元華乖乖認罪。

  至於紫玄她們的病應該沒有什麼大礙,十有八九歇兩天就會好,只是怎麼也要請御醫過來診脈的,怎麼才能瞞得過御醫去,或是封上御醫的嘴巴呢?她下意識的偏頭,正好看到紅鸞端著茶走過來,心裡就踏實了不少。

  她相信紅鸞定會想到法子的,最不濟就用銀子開路,然後再想法子殺人滅口,把知情的御醫殺掉也就一了百了。

  想到這裡她轉回頭,看向元華:「說吧,還等什麼?早說就不用受苦了。」

  元華根本不在意的太子妃的目光,她從來就沒有瞧得起太子妃:「娘娘讓我說豈能不說實言,那湯只是很平常的湯,其中所用最多的就是山楂乾了,應該是消食的,能不能致嘔我是不懂,但肯定不會讓妹妹們大吐特吐的。」

  她說到這裡擺手:「娘娘聽我說完如何?現在我就要說到重要的地方,山楂入藥沒有讓人嘔吐的道理,不過我早些年看雜書時曾看到過一個方子,和山楂卻是犯沖的,只要服下那藥再服山楂就會大吐特吐。」

  太子妃已經開口喝止,可是元華還是把話說完了,太子妃又恨又驚,沒有想到元華此時還敢提到那個藥,想到事情敗露後的下場。

  她忽然把牙一咬眼裡閃過了殺機,已經和太皇太后撕破了臉,還差元華的一條性命嗎?就算她不動元華,太皇太后和元華也不會放過她的。

  先弄個魚死,就算到時候她這個網破了,至少也給自己拉了個墊背的,而且她認為魚死了,她這個網也就不會破了。
第620章 網破之局

  太子妃打定主意後,抬起了手來,看著元華臉上閃過一絲殘忍的笑,正要開口時紅鸞已經行了過來,輕輕扯她一下把茶盞放到她的手裡:「娘娘,您的茶。」同時俯耳在太子妃的耳邊,不知道說了幾句什麼,然後又道:「娘娘吃口茶歇歇,莫要傷到鳳體。」

  太子妃卻拿起茶盞來,就要砸向紅鸞,卻被紅鸞把茶盞搶到了手中,她怒瞪著紅鸞:「妳、妳……」卻沒有再說下去,可是臉色卻已經氣得鐵青。

  紅鸞卻回望著太子妃一臉的平靜:「奴婢只是想為娘娘分憂罷了。」

  太子妃盯了她半晌,把茶猛地奪過來狠狠摔在几上,茶盞中的水濺了出來,濕了她的衣袖她沒有理會,只是轉向元華喝道:「不打妳妳是不肯說實話了。」

  她分明就是在遷怒,殿上的眾人沒有一個人是看不出來的。

  而紫玄和纖纖早就交換過了眼神,因元華的話對太子妃生出了疑心,尤其是在太子妃動了殺機的時候,現在她們更是懷疑太子妃在她們身上動了什麼手腳。元華的那番話只要不是傻的,都能猜得出來接下來元華會說什麼。

  元華更感興趣的是太子妃和紅鸞明顯的內訌,實在是很想知道紅鸞對太子妃說了什麼,能讓她立時就對紅鸞翻臉,但是她也看得出來太子妃現在很倚重紅鸞,是把紅鸞看作了救命的稻草,不然不會在盛怒後,沒有動紅鸞卻把氣撒到她的身上。

  「娘娘這麼急著打人,不會是想殺了我滅口吧?」她倒是不急不慢的對太子妃說話,根本不理會湧過來要拉她的宮人:「山楂會讓人嘔吐的只有那個方子,而那個方子卻是能讓人不孕的!」她大聲說出這句話時已經被人拉著向外行去:「我實在是無心之過,可是卻算不得害了眾位妹妹,眾位妹妹難道就看著我被人滅口嗎?」

  「到時候太皇太后問起來,諸位妹妹要如何回答?」她又加了一句話,拼命的掙扎著:「那藥平日裡根本診不出什麼不對來,倒是現在只要請御醫來診脈,絕對可以有水落石出的。」

  紫玄和纖纖對視一眼齊喊:「且慢!」她們已經相信了元華六分。

  太子妃卻大聲道:「給我把她的嘴巴縫起來,拖下去打,就憑她敢誣衊本宮就應該活活打殺。」

  她如此做卻讓紫玄等人更加的相信元華,現在至少也信了八分有餘,尤其是她的最後一句話,更顯得是做賊心虛——元華可沒有哪一句話明明白白的指著太子妃說,那藥是妳下的。

  紫玄等人都抬頭看向太子妃:「娘娘,還請御醫來驗過湯、診過脈再責罰元華姐姐不遲,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只看在太皇太后的份上,娘娘也該讓人驗過湯再處置。」

  太子妃沒有想到她會被紫玄等人責難,氣道:「她是如何害妳們的忘了嗎?本宮為妳們做主、替妳們出頭,妳們不但不領情反而要責難本宮?妳們知道太皇太后難道本宮不知道嘛,本宮還不是因為妳們都病成這個樣子,才會動了無名火,要收拾元華為妳們出口氣,也是為了問出解救之法來救妳們。」

  纖纖的話雖然細柔但卻清晰無比:「娘娘待妾等的恩情天高地厚,妾等真的是無以為報,正是因此豈能讓娘娘一人擔險,而妾等只在一旁坐視呢?娘娘,還是請御醫前來驗證,到時候娘娘想如何處罰都是有憑有據,妾也願意同娘娘同擔責,陪娘娘一同去覲見太皇太后回明此事。」

  紫玄馬上跟了一句:「妾也不想娘娘為妾等如此犯險,雖然妾等身子極弱卻還能再挺上幾日,耽擱一時半並沒有什麼,只求娘娘能鳳體安康,到時有御醫為證,妾也願隨娘娘同去慈安宮。」

  「妾等不敢讓娘娘以身犯險,妾等請娘娘宣御醫為證,妾等願隨娘娘齊去慈安宮。」屋裡的東宮妃嬪齊齊開口:「求娘娘先饒過元華良娣,請御醫前來驗明。」

  太子妃終於知道什麼叫做眾怒難犯,她看看被拖了出去的元華,再看向紅鸞:她不能宣御醫來,所以才想早早的把元華打殺,然後再把紫玄幾個人關在屋裡一天,藥力過去再請御醫來也就不怕了。

  可是此時紫玄等人不依不饒的鬧將起來,她相信她再堅持把元華打殺,這些人定會現在就鬧到慈安宮,到時候更是大事不妙,唯一能指望的只有紅鸞,可是她卻絕望的看到紅鸞輕輕的搖頭:連紅鸞也沒有法子。

  紅鸞低著頭立在太子妃身後,就如同是她的影子一般,自取茶回來就沒有再多說過什麼,任眼前東宮妃嬪們對太子妃群起而攻之,門外的元華遠遠的看著紅鸞心裡冷笑,知道此時的紅鸞定是束手無策了。

  因為換作是元華她此時也沒有其它法子可想,只能如來御醫:那等於是太子妃和紅鸞要自盡啊。

  太子妃收回目光看看紫玄等人咬牙:「元華害妳們之事如此清楚,還用得著御醫前來驗看嗎?御醫,哼,當本宮不知道這裡面的貓膩嗎,還有比御醫更易收買的人嗎?如此惡行,害了我東宮之中所有的人,本宮豈能饒她?!來人,給我拖下直管打,有任何事情本宮人一力承擔。」

  她不能宣御醫前來,那就真的只能魚死網破了。

  元華唇角的笑意還沒有隱去,就聽到太子妃的怒吼,嚇得大叫:「妳敢?!殺了我也不能滅口,這殿上之人哪個都清楚妳的所為。」她不只是怕死而且怕疼。

  紅鸞依然是動也不動,見太子妃又看過來,就輕輕的一福:「請娘娘喝口茶息怒,莫要傷了鳳體。」

  這話在此時聽來當真是讓人著惱異常,太子妃一掌摑在了紅鸞的臉上,轉過身去:「打,給我狠狠的打!」

  她已經沒有退路,當真要死自然不能放過元華,也不會忘掉紅鸞的。

  她的一雙手緊緊的握著椅子的扶手,關節都已經泛白卻絲毫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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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1章 吃茶

  元華一驚,臉都嚇白了:「妳不能打殺了我,太后娘娘不會放過妳,上官家也不會放過妳。」她明顯是色厲內荏:「不要以為殺掉我就可以萬事大吉。」

  遇到個蠢如豬的對手還真是很危險的,因為太子妃沒有下藥,所以一氣之下打殺了她還真就有可能。

  她現在只盼著太皇太后早些到,不明白這麼久了,為什麼人還沒有來呢,她知道自己行事有些急燥了,可能私自的決定惹得太皇太后生氣,但她相信太皇太后不會置她的生死於不顧的。

  太子妃獰笑:「就算今天本宮不問妳的大錯,妳就會放過本宮、太皇太后就會放過本宮,還是說妳們上宮家就會放過本宮?不要再遮著掩著,妳們上官家還有妳,的確是和本宮有仇,妳們只是要和做了皇后卻不是上官家的人過不去!」

  她根本不管是不是能遮掩此事,但是元華不死此事是根本遮掩不住的。

  元華聞言看向紫玄等人:「我會被滅口妳們也知道實情豈會被她放過?此事她捂住會放過妳們嗎,我死了妳們活不成的,其實此事捂是不捂不住的,我們只要多爭一點時間,她就拿我們沒有法子的。」

  紫玄等人看向太子妃她的樣子嚇住,如果太子妃不是太子妃,樣子再猙獰也不會嚇住她們,可是太子妃坐在妻位上卻就不同了,要知道她的確是掌控著東宮妃嬪的生死——只是無緣無故或是因小錯而杖殺宮妃,對太子妃也極為不利,宮妃們哪個不是有父兄在朝中為官的?

  可是太子妃現在明顯是豁了出去,擺明就是想要魚死網破,她們還真是不想撞上去送死。自另一面來說,如果太子妃當真杖殺了元華,那太子妃當然也就離冷宮甚至是死也不遠了,那於她們來說當真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又怎麼會有人代元華出頭呢?

  在太子妃冷笑著揮手命人拖元華時,元華終於絕望地看著太子妃叫出:「娘娘,饒……」她的話喊出來的同時,太監的公鴨嗓子也響了,「慈安宮尚儀大人到——!」

  太皇太后沒有來,但是她卻使人來了,這到底讓元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知道今天自己命不該絕。同時她也明白太皇太后是真的動怒了,她要好好的想想如何去賠罪了,眼下她還是不能少了太皇太后的支持。

  鬆一口氣慶幸自己性命得保之後,元華霎那間想起自己剛剛喊出口聽三個字,雖然她的話沒有說完,可是相信屋裡屋外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這讓她有找個地縫鑽的衝動,而這股羞愧很快就轉變成了恨意,對太子妃的恨、對紅鸞的恨。

  按說是太子妃非要把她打殺不關紅鸞的事,可是元華就是認定了紅鸞,尤其是紅鸞也聽到了她的求饒,豈能就這樣放過紅鸞,不把紅鸞折磨到死她都難出一口氣的。

  她眼中的恨意都能把她自己點燃,恨不得用目光在紅鸞的身上,狠狠戳上幾個透明的窟窿,相比對太子妃的狠,反而還要少那麼一點點,因為太子妃到底是她所認同的高貴出身之人,就算是不如她也算是同類人,而紅鸞在她的眼中就是小小的螞蟻,就算沒有被螞蟻咬,只是被螞蟻看了她的笑話,也讓她不能忍受。

  太子妃在聽到尚儀大人趕到時,還想著讓人一棍把元華打死,可是還沒有開口就看到急匆匆趕進來的尚儀,立時就洩氣的軟在椅子上,她知道元華贏了。

  紅鸞此時輕移一步上前輕輕地說:「娘娘請喝茶,多少息些火氣保重鳳體為要。」說完目光定定的看著太子妃,而她臉上的掌印還在。

  太子妃正是一肚子的火氣,聞言以一掌打在紅鸞的另外一邊臉上:「本宮不能活妳就跟著下去伺候本宮吧。」

  她的確不講道理的,接連兩次打紅鸞,打的是半點也不留情面。

  這還是她對紅鸞有了一定的好感,不然現在她定會讓人把紅鸞拖出去打殺了,她眼下就想讓人把紅鸞拖出去,只是礙於尚儀到了才沒有這樣做。

  她看著尚儀到了跟前忽然坐直身份要:「妳們愣著做什麼,本宮的吩咐妳們沒有聽清楚是不是?還是說妳們想和剛剛的幾個奴婢一樣?」

  此話一說拉元華的幾個宮人,連忙重新用力拖起元華就走。

  尚儀見禮回頭:「娘娘這是做什麼,太皇太后正要見元華良娣——她有哪裡做錯惹怒娘娘,奴婢回去回明太皇太后,責罰元華良娣也就是了。」她的話裡分明就有責備太子妃的意思。

  太子妃『哼』了一聲:「這裡是東宮,元華良娣犯了錯,本宮自然會處罰不用勞煩太皇太后了。」

  她之所以挺直了腰杆,就是因為來的人只是尚儀,就算是太皇太后貼身的人,可她並不是太皇太后,說白了就是皇家的奴婢罷了,她根本不用懼尚儀半分的。

  尚儀沒有想到太子妃的話如此硬氣,緩緩抬頭看向太子妃,然後她慢慢地直起身子來:「娘娘,這裡是皇宮大內。」

  東宮也是在皇宮之內,太子妃到底不是皇后,現在的宮中還輪不到太子妃來做主——她的意思很明白。

  太子妃所得一拍桌几,「妳好大的膽子!」

  雖然說對方只是個尚儀,可是慈安宮的尚儀,以她現在的身份還真是不能責打的,也就是拍拍桌子。

  紅鸞看看尚儀再看看太子妃輕輕一歎:「娘娘,尚儀大人不是那個意思,她只是奉命前來罷了。」

  太子妃此時再蠻橫已經不管用了,敗局已定再掙扎也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

  尚儀向紅鸞點點頭,看到那邊已經不再拖元華,便再次欠欠身子:「不知道這裡出了什麼事?」

  她豈能看不出這裡出了事,此時問不過就是為了元華脫身。

  紫玄和纖纖幾乎是同時開口,把發生的事情源源本本的說了出來,她們剛剛中以不理會元華的求救,那是她們不知道尚儀會出現,所以此時做番補救也是很有必要的。

  尚儀的臉色放正過去看看元華帶來的湯:「娘娘,還是宣御醫吧,奴婢這就打發人回明太皇太后和皇上。」

  她說完也不等太子妃回話,袖子一擺就打發人去報信了。
第622章 利錢

  太子妃臉色灰敗知道大勢已去,坐在椅子上沒有開口哈哈去召御醫,她現在已經是在等死了。

  紅鸞上前把茶奉上,看著太子妃的眼睛眨了眨:「娘娘累了喝口茶歇歇吧,」她轉身吩咐:「傳娘娘旨意宣御醫即時前來——要多召幾位過來,如果院裡最好的御醫請來最好。」

  她倒還算得上是鎮定,可是微微發顫的手讓人知道她現在很緊張、很擔憂。

  聞言尚儀看看紅鸞:「茶是不是涼了,我來替娘娘煮壺好茶消火。」

  她走過來要取太子妃手中的茶的。

  太子妃緊緊的盯著紅鸞,直到尚儀快行到身前了,她才猛地轉過頭去喝道:「本宮讓妳過來伺候了嗎?還不給本宮滾下去,一點規矩也不懂。」她是半分情面也沒有給尚儀留。

  尚儀在宮中那可是極有體面的人,不管是誰和她說話都是客客氣氣的,沒有想到今天卻被太子妃毫不留情的喝斥,卻又占盡了道理,讓她反駁不出半句話來,只能躬身退步:「娘娘訓斥的是,奴婢逾規了。」施禮乖乖的後退幾步立定。

  滿殿之上的人看太子妃眼神立時有些不同,就算是太子妃和太皇太后對上也從來不服軟,可是卻並沒有讓人們心服口服過,頂多只是當作笑談罷了,但是今天太子妃喝斥尚儀,卻讓很多人對她另眼相看了,能讓尚儀說不出話來的人還真是太少了。

  紅鸞已經蹲下行禮:「奴婢的錯,奴婢這就去給娘娘換熱茶。」

  臉上的指印那麼的明顯,可是她偏就是平靜的讓人幾乎忘掉她臉上的指印。

  太子妃再狠狠地盯了她一眼,看到紅鸞微微搖頭又輕輕的點頭後,猛地奪過她手上的茶盞來怒吼:「沒有用的東西,口口聲聲讓本宮消火,又去換什麼熱茶?不知道涼茶最消火嗎?」她說完仰脖就把茶喝得一滴不剩,那姿式不像是在喝茶,倒像是在喝酒、喝毒酒。

  喝完她把茶盞擲還給紅鸞:「還不給本宮再去添茶,粗手笨腳的東西,真不知道是誰調教的。」含沙射影的罵了太皇太后,她卻還是一臉的惱怒。

  尚儀的目光又落在紅鸞手上的茶盞上,卻沒有再上前去獻殷勤,因為太子妃就像一隻瘋了的野獸,逮誰咬誰啊。

  她便又提起紫玄等人說起的事情:「能不能讓元華良娣進來回話,奴婢要回明太皇太后,有幾句話總要問清楚的。」

  太子妃隨意的擺手任由人把元華施了進來,她連眼皮也沒有抬,懶得理會尚儀和元華嘀咕什麼,只是坐在椅子上生悶氣。

  紅鸞轉到茶房裡剛把茶盞放到溫水中想清洗,就被輕輕的拍了下肩膀:「正信大人,這些粗活還是奴婢來做吧。」

  她回頭卻是個宮人,目光落在她的腰牌上倒是紫玄殿裡的人,但是她並不認識,當下她就放下臉來,剛在太子妃那裡學了一招來,活該這個宮人不開眼:「滾開。」她完完全全有氣無處撒的樣子。

  那宮人被斥後依然挽起了袖子來:「大人,娘娘的確是太過陰晴不定了,累妳受這等罪,妳到那邊坐下歇一歇,喝點茶喘口氣,奴婢馬上就好……」

  紅鸞卻不客氣的一掌打在她的臉上:「滾!」

  她自然是信不過這個宮人,不要說是她是紫玄的人,就算是太子妃的人她都信不過,而且這個宮人來得極為可疑,她可是剛進茶房怒沖沖的讓人都滾遠些的,可是她偏就進來了。

  那宮人不防紅鸞會打人,看著紅鸞呆立在當地沒有反應過來,紅鸞卻不同她客氣,一腳踢到她腿上:「滾!」她是多一個字也不會說。

  宮人終於知道紅鸞現在心情極為不好,當即話也不敢多說捂著臉就跑了出去,她向來因為機靈有眼色而被人誇,不想今天卻只招來三聲喝斥外加一掌一腳,這個紅鸞活該被太子妃打要,一路的貨色!

  她飛快跑出來轉到茶房後,把宮牌扔到昏過去的宮人身上,自袖中取出一塊宮牌來,左右看看無人就轉身離開,卻是向正房而去。

  在茶房後窗縫裡看到一切的紅鸞,悔得雙拳用力一擊,還怕打錯好人,就沒有下死手,早知道就應該把那個宮人搗個烏眼青的,她回去仔細把茶盞洗乾淨,又把水倒掉後,取了淨水又把倒水的小溝口沖洗了兩遍,這才弄好茶端起來。

  至於太皇太后她知道是不用擔心,她絕不會出現在人前,因為她臉上的傷痕是絕不會給人看到的。至於現在服侍她的宮人,嘿,只怕最後會被太皇太后毒死滅口的,免得讓宮人知道太皇太后也有狼狽的樣子,影響了她高高在上尊貴的模樣。

  不過皇帝相信很快就會到了,而元華占了先機,紫玄和纖行卻要想法子再弄到她們這邊來,以後還有不少的事用到她們,萬不能讓她們倒向元華那邊,不然憑她和太子妃二人,可是擋不住元華和她們的聯手。

  紅鸞剛把茶遞到太子妃的手上,就聽元華陰陽怪氣的道:「娘娘,妳不是忘了妳對紅鸞正信做過什麼吧,全宮上下都知道她可是極記仇的人,她給您弄的茶……」看到紅鸞的目光她笑了笑,「如果是我,我是真的不敢喝下肚子,天知道她會在茶裡放什麼東西,如果只是像諸位妹妹一樣病一場倒也罷了,萬一是毒,嘖嘖。」

  她搖頭晃腦的說完仰起臉來看紅鸞。

  紅鸞淡淡一笑,「怪不得良娣不用奴婢遞茶,原來是這麼回事,」她給太子妃剝了兩粒葡萄放在小碟上:「有句古話說得好,不知道良娣聽過沒有——平生不做虧心事,夜半敲門心不驚。」

  「娘娘原來只是想給紅鸞賜門婚事罷了,這可是好事怎麼到了良娣的口中,就好像那是娘娘要害奴婢呢?」她又剝好了一個蜜桔:「奴婢是個心實的,不然真要懷疑良娣您這是在挑撥離間,唉,剛剛您和娘娘那個樣子,現在這處處為娘娘著想,倒真是心胸寬廣之人。」

  太子妃的臉色好轉,輕輕的拍一拍紅鸞的手,「不用再剝了,本宮被氣得胃疼吃不下的。」她險些就中了元華的計,倒不是她信得過紅鸞,而是此時也別無他路可走。

  元華卻被紅鸞那句虧心事說得臉色轉青,聽到門外傳來『御醫到』的話,才笑了起來:「御醫到了呢,紅鸞正信,妳現在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的?」

  終究還是她贏了,自然要好好的收一收利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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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3章 擲

  殿上的人有喜有憂,太子妃的臉色變化不大,神色極為奇怪,不過她這次倒還算沉得住氣,看看紅鸞依然吃茶並沒有開口,也許是她感覺輸定了,所以才沒有心情、心思說話吧?

  紅鸞對元華的話充耳不聞,立在太子妃身後微微彎腰站著,沉默的身影怎麼看都有些命的樣子,她向來很少在旁人欺到頭上時還默不作聲的,但眼下的情形其實不用說大家都明瞭,換作誰是紅鸞還有其它法子可想嗎?

  紫玄和纖纖對視一眼後低下頭,安靜的伏在榻上做她們的病人,顯然是不想淌渾水的,只是能不能如願卻要看元華的心思,她們越發有種性命被人玩弄於股掌之上的感覺,原來是被她們各自的『親人』,而眼下看來只怕以後還要受制餘元華,沒有人會為此事而高興。

  於她們來說那鍋湯只要不是毒藥,會要了她們的性命,那眼前的事情根本就不重要了,她們始終努力的就是掙開那些牽制,能給自己尋條生路,只是以現在的情形來看太難了些。太子妃為后她們的日子要好過的多,因為她需要幫手,不管是宮內還是朝內,但元華不同。

  但,眼下她們還有其它的選擇嗎?太子妃已經大勢盡去,她們要保住性命,當然非站向元華身邊不可。

  御醫來的還真不少,上前給太子妃見禮後,幾位御醫的神色間都有些發苦,因為他們看得出來現在殿上之事,根本不是讓他們來診病那麼簡單,想在宮中活得久,他們這些御醫就不能摻和其它。

  只是老一輩的教訓告訴他們,宮中就是個是非場,想要躲開可不容易,你就算是只診病救人,也會因為救『錯』了人而丟掉性命的。

  太子妃懶懶地『嗯』一生,算是對御醫們的回應,然後繼續喝她的茶,不再理會那些御醫們,顯然她是在拖時間,用最笨的方子在拖時間。

  她不說話,元華的嘴巴又沒有封起來,指著剩下的湯水和紫玄幾人,「娘娘看要自哪裡開始?」

  太子妃眼皮撩了撩。餘光卻是落在紅鸞的衣袖間:「就自妳的那鍋好湯開始吧。」她的話有氣無力,因為她已經知道結果了。

  御醫們苦著臉過去驗湯,仔細的驗看了半晌後回話:「回娘娘,這湯沒有任何問題,就是一般的消積湯。」

  湯沒有事也沒有讓他們輕鬆下來,因為他們並不知道此事最後的贏家是誰,而這個贏家又對他們的話能什麼反應。

  太子妃聞言眼皮跳了跳,不由自主的看向紅鸞,而紅鸞此時卻飛快的伸手握住太子妃的胳膊:「娘娘息怒,仔細鳳體。」

  隨著她的話太子妃手上的茶盞飛起,狠狠的擲在了御醫們的腳下,碎了一地。

  看茶盞的碎片也知道太子妃現在的震怒,最大的碎片都沒有小指甲大,可見太子妃是用了多少的在力量,而太子妃此時卻對紅鸞大喝道:「滾開!」

  一面說話一面收回她擲茶盞的手,同時另一隻手撫上被紅鸞握過的地方。

  紅鸞飛快的在她耳邊低語幾句,就躬身退開,眾人所聽到的,還是她那句今天晚上說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娘娘仔細鳳體。。」

  元華的目光死死的盯在紅鸞的身上:「妳的膽子不小啊。」她看向太子妃的手腕:「娘娘受傷了吧?還是讓御醫們看看得好。」

  她就是要搶在太子妃開口前說話,趁著太子妃沒有反應過來,還在生氣的時候讓她說出實情來。

  太子妃卻沒有理會元華的話,狠狠的瞪了一眼紅鸞,然後對著御醫們喝道:「你們一群廢物!」

  現在眾人都知道那盞茶的確膽太子妃所擲,而紅鸞剛剛不過是去攔太子妃而已,依著太子妃的脾氣,有人敢攔她,當然會讓她極為惱怒。

  「妳給本宮閉上嘴,這幾個御醫說不定就是被妳收買了,現在高興還早了些。」太子妃接著就吼向了元華,「還有,我的人什麼時候輪到妳喝斥,當真是沒有尊卑上下之分,妳們上官家就是這樣教妳規矩的?」

  罵完了元華,她馬上指著那湯對御醫們厲喝:「你們現在就給本宮重新驗看,如果再敢有所偏頗,就不要怪本宮手辣了。」她這是在威脅御醫們了。

  尚儀輕輕的放下手上的茶盞,站起身來對著太子妃彎了彎腰:「娘娘所說極是。」她轉過頭去看向御醫們:「好好的驗看,太皇太后還等著消息呢,而且皇上也會過來的,如果有所偏頗,你們就是真不想要頭上的腦袋了。」

  御醫們的臉上苦色更濃,現在他們要說湯裡有毒還是無毒?無毒的湯弄成有毒也不難,可是問題現在沒有哪一個是他們能招惹得起的。互相看一眼後再上前細細的驗看,甚至人人都吃了一口湯,才重新開口證實湯是無事的。

  他們也是無奈之舉,眼下他們除了說實話還能說什麼?只求實話實說後,皇帝不會為難他們,他們可是琢磨了很久了,其它不清楚,但是顯然皇帝不喜歡被人欺騙是真。

  還有就是這湯聽殿上眾人話的意思,應該是太皇太后的侄孫女所做,他們哪裡敢說有毒?況且也真的是無毒的。

  太子妃聞言大怒:「你們好啊!不要以為你們喝了幾口湯就能哄騙本宮,當本宮不知道你們是服過解藥的嗎?宮中這些齬齪事本宮早就聽說過了。」

  她指著那湯柳眉倒豎:「有毒還是無毒?要知道屏風後,可都是吃了這湯起不了身的東宮貴人。」

  御醫們聞言嚇了一跳,當下明白太子妃為什麼會如此逼迫他們,可是那湯真的無毒啊。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還是跪倒在地上堅持那湯是無毒的。

  元華輕笑出聲:「娘娘不是想在我和尚儀面前來出屈打成招、誣陷好人的戲碼吧?」

  太子妃聞言轉過頭去:「是誰要誣陷好人,妳我心裡最清楚,不要如此血口噴人。」她盯著幾個御醫:「你們說這湯到底是有毒還是無毒?」

  御醫們再交堅稱無毒後,太子妃氣得渾身發抖:「好,好,你們果然好。」
第624章 無毒

  尚儀此時輕輕的開口:「娘娘,良娣們受苦良久,現在應該可以讓御醫給她們診治了?」

  只要御醫們手指搭上紫玄等人的手腕,太子妃就真的是辯無可辯無路可退了,此時的紅鸞卻如同是木頭人般,立在太子妃身後不言也不動,不過她的臉色很不好,看上去她很像是被嚇壞了。

  太子妃轉頭一把握住紅鸞的手腕:「紅鸞——!」

  生死關頭沒有人不緊張的,她把紅鸞的手腕弄痛了,可是紅鸞卻沒有掙扎只是動了動唇,卻沒有人聽到她說什麼,應該是除了太子妃外,也沒有人看到她動嘴唇。

  「紅鸞?!」這聲是有驚有怒,太子妃抬起手掌,就又打在了紅鸞的臉上,因為她現在心情激蕩用力過猛,紅鸞踉蹌著後退幾步,終究還是摔倒在地上。

  但紅鸞的眼睛還是看著太子妃,嘴唇依然動了動,這次殿上的元華和尚儀都看到了,可是她們不是面對紅鸞,所以並不能知道紅鸞想說什麼。

  太子妃猛地站起來抬起腳來,看起來像是要踢紅鸞的樣子,可是在紅鸞定定的目光注視下,她緩緩的放下衣裙,抬手一指御醫們:「你們說湯無毒?你們再說一次湯無毒?」

  她說著話,急走到御醫們面前,如果不是男女有別,相信她會拳腳相加於御醫的身上。

  御醫們躬身再次證實那些湯無毒,太子妃氣得臉色鐵青的走到湯前,端起來喝道:「你們說它真的無毒?」

  元華搶在御醫們之前開口:「娘娘,湯倒掉了也不能遮掩什麼,因為湯裡的作料,御醫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在她的面前玩這種小伎倆以為可以混過去?那才真是笑話。不過看到太子妃滿殿的急吼也是一大樂事,倒是更能趁出太子妃的粗鄙與她的高貴來。

  太子妃抬頭看向元華:「妳定是要誣衊本宮了是不是?妳定是要在大典那天登上皇后之位,成為皇上的第一位皇后了是不是?」她的目光忽然變成針尖:「就算妳的奸計得逞,也不要忘了皇上的原配妻子是本宮!」

  這話顯然擊中了元華的要害,讓她臉上的笑意盡去,瞪著太子妃咬緊牙關才沒有惡言相向,元華真的很在意,非常在意皇上原配妻子不是她——原本應該是她的,可就是紫玄和纖纖的存在,最後卻成全了眼前這個得利的粗鄙漁翁。

  「娘娘慎言。」她咬著後牙才能勉強平穩自己的語氣:「是娘娘一直在說我的湯有毒,我何曾說過娘娘的半句不是?」她要做得是賢后,當然名聲不能有半點汙損。

  太子妃看著她:「妳以為妳的心思無人知道嗎?說出這湯和那個什麼破方子——妳學富五車好本事,本宮讀書不如妳多,卻不曾聽說過那個什麼方子!」她盯著元華:「本宮落入妳的毒計當中,妳以為本宮就無法證實自己的清白嗎?」她說到這裡看看手中的湯又看向紅鸞。

  紅鸞輕微的點頭,目光平靜的迎著太子妃的目光,立在原地微微一福:「娘娘有什麼吩咐?」

  如果不是她的臉上有紅中帶紫的指印,頭髮被打得散亂開來,此時的她還真是像極太子妃的貼身心腹。

  太子妃長吸一口氣:「妳代本宮向皇上稟明,本宮絕對沒有做任何對不起皇上的事情,今天的冤曲,請皇上為本宮查明昭雪。」

  她的話剛說完元華已經站了起來:「快,攔住她,不要讓她自盡,定要讓她把事情說個清楚明白。」

  如果太子妃以死明志,她的算盤就落空一半,不要說會引起皇帝的懷疑,而且對她的名聲也是極大的損傷。

  尚儀那裡也大聲叫住:「快,伺候太子妃,保護太子妃!太子妃如果有個萬一,你們也不用活了!」

  都是焦急之下不經深思熟慮說出的話,心神當然是亂了的,但是尚儀和元華的話高下立見,元華的話表明她根本就沒有把太子妃當回事,只要再往深裡想一想,她的心思就昭然若揭了。

  倒是尚儀在此時所言還是極符她的身份,讓人挑不出半點差錯來,且她的話更容易讓殿上的人去拼命救下太子妃。

  紅鸞已經叩頭領旨:「是,娘娘。」

  但是她的心思卻全在尚儀的身上。按道理來說,只要是人就會犯錯的,不管你有多麼的精明厲害、不管你經歷過多少事已經看透世事,總會有些事情能讓你心神太亂,從而在匆忙不能思考的時候說錯、做錯些事情。

  不一定錯得很多,就如元華那樣,不過絕對能讓人看出其心中所想所思,但是尚儀卻沒有,她就好像不是個人,只是尚儀:所作所為所思所想,無一件事情不是尚儀應該想的、應該做的,除此之外就什麼也沒有了。

  就算是自幼在宮中長大的人,也不可能如此的,因為人總會有些自己的想法,總會對人有著自己的喜惡。眼下的尚儀,讓紅鸞感覺那麼的不可思議,直覺告訴她尚儀很不對勁。

  當然現在她沒有時間去想得太多,只能把對尚儀生出的疑惑壓下去,專心對付眼前的事情,已經到了最要緊的關頭,生死就是霎那間的事,她豈能掉以輕心。

  她答完太子妃的話後也跳了起來,跟著眾人大叫:「娘娘不要!」她也飛快的提裙子跑向太子妃。

  太子妃看著元華大笑:「妳以為本宮會自盡?本宮為什麼要自盡,就憑妳會說本宮是畏罪而自盡那樣的傻事,本宮也不會做。」她一掌擊在桌子上:「都給本宮站住,大叫大嚷的成何體統。」

  喝止宮人們後,她一指元華:「妳,過來。」她瞇起眼睛來,「不會心虛不敢過來吧?放心吧,本宮不會吃了妳。」

  看太子妃的樣子還真不像是要自盡,但是她吩咐紅鸞的話,卻又讓元華極度不放心。

  她輕輕的向太子妃走過去:「娘娘有什麼吩咐?」她還真不擔心太子妃對她發難,是巴不得太子妃對她發難呢。

  太子妃在她走到近前時一把抓住刀子獰笑:「妳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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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5章 死地求生

  元華還真被嚇了一跳,但隨即就是驚喜,卻做出驚懼的樣子來:「娘娘,妾向來對娘娘恭順有加,今天的事情妾也只是擔心紫玄妹妹等人,絕沒有對娘娘有什麼謀害之心,請娘娘明鑒啊。」她說著話看向尚儀:「尚儀,快代我向娘娘分說一二。」

  此時太子妃真要打她就實在是太好了,一會兒皇帝來了,她正好可以來個梨花帶雨,且委曲求全的不說半個字太子妃的壞話:根本不需要她開口,自是有人向皇帝說明一切,她只要博個大度明理的名聲就可以了。

  尚儀也嚇了一跳:「娘娘,有話好好說。」此時的她才真的有些慌亂,但也只是一點點並不多:「元華良娣也只是想把事情弄清楚罷了。」

  太子妃看一眼尚儀:「閉嘴!這是東宮沒有本宮的話,哪個允妳一個奴才大呼小叫的?退到一旁去。」她喝斥完尚儀才看向元華:「妳怕了?本宮沒有想到妳還有怕的時候。」

  紅鸞微微的皺眉,看著太子妃不知道她要做什麼,在心裡恨恨的罵了兩句:浪費時間啊,是不是真等到御醫們診了紫玄等人的脈,說出她們被人下了無法生養的藥,把她和自己都捉起來才會知道後悔自己做事不分輕重呢。

  她不得不開口了:「娘娘,您息怒,還是喝點茶水吧,鳳體為重啊。」

  她還是那句老話聽得那些宮人都不耐煩起來——就不能換句新鮮的嘛。

  太子妃卻沒有理會紅鸞,一手抓住元華的衣領,另一手用食指在元華的臉上滑動:「嘖嘖,真是吹彈可破,妹妹這張臉始終都讓姐姐豔羨呢,實是沒有幾個人能比得上。」

  她的小指上帶著指套,隨著食指的滑動,正好貼著元華的下巴移動,涼涼的觸感更是讓元華全身的汗毛都站了起來。

  此時的元華才真的感覺到膽戰心驚,她很怕太子妃的手指忽然在她臉狠狠劃過,修剪過的長指甲比刀子鈍不了多少,何況還有那個銀制的指套。只要她的臉毀了,不管太子妃會如何,她這一輩子在宮中也就真的再無翻身的機會,那皇后之位當然也不會是她的。

  太子妃看著她的眼睛:「這是妳第二次怕了,記得嗎?」她很有些得意的把手指自元華的臉上滑下來,然後忽然握在她的脖子上。

  尚儀驚呼:「天啊——!」可是她卻只是尖叫而已。

  就在眾宮人感覺自己的眼前發黑,看到自己就要被送上斷頭臺時,太子妃那裡卻放開元華的衣領,一把抓起那鍋湯來就對元華灌了下去:「妳不是說無毒嘛,那妳就好好的嘗嘗吧。」

  她不是想毀掉元華的臉,也不是想親手掐死元華——雖然兩件事都是她想做的,但眼下她只是想讓元華了嘗嘗她親手做的湯。

  元華不防之下當然是喝下了幾口去,不過卻也被嗆得咳出了不少來,弄得衣衫盡濕狼狽不堪,而太子妃此時一把推開元華,也不理會衝上來救元華的宮人的尚儀,她端起那湯自己喝了起來。

  太子妃的驚人之舉的確是把人嚇到了,好多宮人看著她大口大口的喝湯,只是呆呆的看著,少數宮人想起來應該去攔下,可是卻又沒有那麼大的膽子,直到聽到紅鸞的驚叫聲:「娘娘,不要!」宮人們才一擁而上把湯自太子妃手中搶下來。

  可是湯已經沒有了:在太子妃灌元華的時候,湯就潑撒出不少來,所餘本就不多,再被太子妃大口大口的喝,自然就沒有了。

  整個屋裡都詭異起來,除了元華的輕泣外沒有其它的聲音,而退到屋門前屏風後的御醫們聽到那湯被元華喝下一些,其餘的被太子妃喝了個精光時,馬上就有兩個人兩眼一翻就暈了過去。

  湯他們驗著是無毒,但也不是十二分的把握,何況那無毒的湯到了太子妃的手上,是不是還無毒他們哪裡能知道?可是太子妃明顯是在拼命,那湯喝下太子妃只要有個三長兩短,他們就不用活了。

  尚儀卻在那裡急叫:「御醫,御醫!」她又是讓人把太子妃扶到屏風後的軟榻上,又是讓人來照顧好元華了,忙得是團團亂轉。

  紅鸞早跟在太子妃身邊轉到了屏風後,倒是元華並沒有過來:她去更衣了,因為衣服濕得不成樣子——御醫們也是因此而避開的,她豈能再這樣留在屋裡,事情還沒有了結,她當然還要回來和太子妃、紅鸞再鬥下去,更衣便是免不了的。

  屏風後的光線不好,各人臉上的神色看不那麼清楚,紅鸞把太子妃安置後,轉身看向紫玄和纖纖:「兩位良娣是不是還很難受,心裡依然翻騰不止?」她輕輕走到纖纖榻前俯身帖耳道:「生路彼始至終只有一條,不拼是不可能衝出生天的,就看良娣妳是不是有那個膽量了。」

  她轉到紫玄榻前給她整理被子,低低的道:「良娣,您真甘心就這樣被人利用?最後的結果倒也不用奴婢提醒您,不過奴婢認為您還是不用太急著決定,看看再說不遲。」

  紅鸞轉身回到太子妃榻前時,元華和尚儀帶著人過來,而此時的太子妃卻難受至極的大吐特吐,根本抬不起頭來:她現在的樣子紫玄等人很熟悉,因為她們喝下湯不久後也是如此。

  看到太子妃的慘樣子,纖纖等人的臉色都變了,紛紛看著完全無事的元華:湯是太子妃和元華一同喝下去的,可是元華此時卻沒有半點反應。

  元華根本沒有想到太子妃會如此,她的臉色是所有人當中最壞的一個。反應過來她第一個看向的就是紅鸞:當初她定下此計時就是為了對付太子妃,所以她想了又想叮囑紅鸞,千萬不要給太子妃下藥——這和她原來的打算有些不同了。

  可是現在的太子妃的樣子明顯是吃過藥的,且她的反應也太快了,相比紫玄她們吃下湯藥半個時辰左右發作,而太子妃卻是盞茶的功夫就發作了,就只有兩種情形:一種是太子妃所服的藥很多,說不定已經永不能生養,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太子妃剛服下藥不久。

  紅鸞此時迎著元華的目光微微一笑,然後繼續低下頭去做事,沒有把元華的恨意放在心上。
第626章 分神

  元華看到紅鸞的笑意心底就是一寒,她實在是有些太大意了,東宮之後紅鸞就在她的眼皮底下,可以說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清清楚楚,好像是很小心了,可是她不得不承認還是太過高興,認定紅鸞和太子妃絕無翻身的機會,才會讓紅鸞有機可乘。

  她看著嘔吐不止的太子妃,忽然想到紅鸞那句掛在嘴邊上無數遍的『鳳體要緊』的話來,馬上想到了紅鸞挨的兩個耳光,還有就是那盞茶!

  就是因為紅鸞不是背著她做的事,把所有的一切擺明在她眼前,就連暗示、提醒、說服太子妃的話,都當著她的面來說,才讓她沒有生出半點疑心來。尤其是太子妃的前後的三次耳光,也只是讓她看著痛快,以為是太子妃和紅鸞窩裡反,為紅鸞找了那麼個主子而雀躍不已。

  她怎麼就沒有想到:她瞭解太子妃的脾性,那紅鸞豈有不瞭解的?太子妃打紅鸞那三記耳光本來就是紅鸞的算計——她顯然是料定所說的話會激怒太子妃,可是她依然如此去做,自然是為了騙過她的眼睛去。

  她真的被騙過了,因為紅鸞所為明晃晃在她的眼皮底下發生,甚至連紅鸞提醒太子妃的話,都是那麼明目張膽的在眾人面前說出來。

  而她最大的失算就是沒有料到眼下的情形,不然能讓她嘔吐的藥並不難得到,而她在更衣的時候完全可以服下,就會像太子妃現在這個樣子,而免得被紫玄等人懷疑了,但是眼下事情已經如此,再作補救的話還來不來的及?

  她的目光轉到尚儀的身上,心裡轉著心思:藥效發作太子妃是太快了些,紫玄等人發作的時間,最快的也要半個時辰左右,如果現在她去做安排還可以的。

  正當她想找個藉口離開時,就聽到屋外傳來:「皇上駕到——!」的話。

  一切太晚了,她現在再去安排,稍有不慎就會被皇帝識破,她可是深知皇帝是如何精明的人,不管他平日裡是如何的笑容溫和無害。

  皇上進來後看到情形如此擺手:「撤去屏風,讓御醫們趕快診治為要,此時事急從權,救人要緊。」

  他坐都沒有坐下就吩咐下去,然後才坐下叫了元華,尚儀和紅鸞過來問明事情的始末。

  聽完後他的眉頭緊皺看向元華:「妳是在哪本書裡看到那種方子的?」他看看元華:「妳的身子沒有什麼不妥吧?」

  元華聽不出來皇帝這是在關心她,還是在懷疑她,她恭謹的彎下腰:「皇上,妾是在本藥書上看到,這就讓人去找一找,妾的身體倒沒有任何不適,謝謝皇上的關愛。」她說完抬頭看一眼皇帝,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皇帝拉她起來坐下:「妳有什麼話就直說吧。」他看向太子妃及紫玄一眾人:「只希望她們無事就好。」

  他並沒有發作,只是眉頭緊鎖,看得出來心情極為不快。

  「皇上,妾也是剛剛才明白過來,此計是如此的毒。」元華打算先下手為強了:「東宮之中的妃嬪只有妾一個無事,而且妾自己說出來知道那個方子,此時換作哪個人都會對妾生疑的。」

  皇帝搖頭拍拍她,「沒有的事,是妳多慮了,朕就沒有這樣想,只是下藥之人實在是可惡至極,朕如果不徹查此事,豈不是被人笑治家尚且無方?」這話就極重了,聽得眾人都低下了頭去。

  紅鸞低著頭不言不動,任由元華辯解沒有要打斷她的意思,她越是如此卻越讓元華不安,反而更認定紅鸞是不是有其它的奸計,說話的時候不得不分神思索紅鸞有可能會用的詭計,如此分心自然所說的話,就不會是全神貫注時一氣呵成的話。

  「皇上,如果那要害妾之人,只是這樣的毒計也就罷了,皇上的英明,妾也沒有什麼好怕的。」元華對皇帝的平靜原本就很不安,如果此時的皇帝大大的發作一番,她倒會放下心來:「可是此人用心之毒,心思之巧,之全實在是讓妾極為懼怕。」

  「妾帶湯水使得眾姐妹都病臥在床,然後沒有吃過湯的太子妃和妾都喝了湯,此時太子妃有反應而妾沒有,豈不是正是表明是妾要謀害太子妃及眾姐妹?如果有人糊塗以為姐妹的病是妾的湯有毒所致,治妾的罪,妾也就見不到皇上了。」

  「如果當時診了脈驗了湯,證實此事不是妾所為,那妾就有了清白,可是事情突然的轉變,反而一切都指向妾且讓妾百口莫辯——很有可能是有人故意為之,事先服下了那藥或是吃了什麼嘔吐的藥,只為陷害妾啊,皇上。」元華哭泣著跌倒在地上,伏在皇上的腳邊:「皇上,您要為妾做主,找出那個真正想要謀害皇家子孫的壞人來。」

  她一番話雖然沒有明說,可是隱隱卻指向太子妃:不是她害人,當然就是太子妃想要害她了。

  紅鸞忽然此時抬頭看向元華:「良娣,請您說話要三思,娘娘豈會是那樣的人,又怎麼會做出那樣的事來?就算良娣所說為真,那娘娘為什麼要害您?無緣無故的娘娘有什麼理由,要甘願失去懷上龍胎的機會而去害您,如果不是不共戴天之仇是做不到的吧。」

  太子妃吐得難受之極,原本對紅鸞就生出很大的惱意,再聽到元華的詭辯,她氣得幾乎要跳起來拼命,不過聽完紅鸞的話後,她老實的伏下去吐了,心知把事情交給紅鸞才能保住她的性命與后位。

  元華聽得極為吃驚,抬頭:「皇——!」她剛剛分神所致,沒有想到說詞間,會有這麼大的漏洞。

  皇帝擺擺手:「不要緊,朕都清楚的,讓她把話說完就是。」

  這句聽著像是偏袒元華的話,可是落在元華的耳中卻那麼不是滋味。

  紅鸞看向元華抬手去抿鬢邊的散髮,借著袖子的遮擋,對元華再次無聲的一笑:「良娣,娘娘害了妳有什麼好處?據奴婢所知您和娘娘可無怨無仇的,那娘娘害妳就是為了得到什麼好處才對,只是奴婢愚笨想不到良娣有個什麼不測,對娘娘會有何等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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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7章 犯上

  元華被問得答不出話來。

  就如紅鸞所言,雖然太子妃的名聲不是很好,但是元華卻是個賢良的主兒,所以在東宮之中,從來就沒有元華和太子妃有衝突的事情發生。

  當然,上次那事卻不是在東宮發生的,而且宮中的人也早認定是太皇太后和太子妃起了衝突,同元華卻是沒有關係的。

  加上元華平日裡在人前對太子妃極為恭謹,不管太子妃給她難堪、還是給她臉子,她從來都是逆來順受的,這讓東宮的人對她極為同情,但是也同時證實太子妃和元華是真的沒有冤仇,因為元華的緣故,根本就不可能有冤仇的。

  至於好處一說,紅鸞卻是另有所指,元華當然聽得出來,她身上並沒有太子妃可以取走的東西,不管她是生是死,於太子妃來說都沒有什麼太大的好處。至於皇帝,他待東宮的妃嬪是一碗水端得很平,更是不可能因為爭寵,而讓太子妃對元華生出殺機來。

  倒是太子妃身上有元華可以得到的好處,宮中的人沒有哪個不明白,如果太子妃有個不測,那皇后之位當然就是元華的。

  好處一說,如果認定是元華要害太子妃倒很說得通。

  「皇上明鑒,妾沒有說事情是太子妃所為,更不知道那個要害妾的人為什麼要害妾,」她楚楚可憐看向皇帝:「皇上,您定要查清楚此事,為妾做主。」

  皇帝這次沒有拉起她來:「妳剛剛說只有妳和太子妃兩人原本沒有吃湯,是不是?朕剛剛聽妳說,那湯是妳帶來給紫玄她們吃的——妳怎麼沒有吃呢?」

  元華倒是沒有驚慌,湯中無毒,她吃沒吃過湯都無所謂的,「皇上,妾的胃不太好,御醫早就叮囑妾不要食山楂等物,所以那湯妾沒有吃。」

  皇帝點頭看向過來的御醫們:「怎麼樣?」

  御醫們跌倒在地上:「回皇上,娘娘們的確是吃了些短時間無法孕育的藥,因為那藥和山楂相沖才致使嘔吐不止,倒是沒有什麼大礙,只要靜養兩天也就大好了。」為首的御醫頓了頓叩頭:「只是臣等無能,那藥已經起了作用,長得要在七八個月左右,短得也要四五個月才能、才能……」

  皇帝一掌擊在桌子上:「你是說她們全部都被人下了藥,在半年左右是無法有喜的是不是?!」

  他的怒氣現在才發,原來只是不相信剛剛元華幾人的話,聽到御醫所言當即就忍不住了。

  看到皇帝如此,元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想想也是皇帝如果只憑她一說就信以為真,那也就不是皇帝了,看到皇帝的惱怒,她開始轉開心思要如何才能安然脫險,同時把罪名扣到太子妃和紅鸞的身上呢?

  直到此時她忽然想起一事來,猛然抬頭看向紅鸞,正對上紅鸞帶笑的眼:她使了些人去捉宮奴院的人,可是現在人還沒有回來,讓她無法有人證向皇帝證實是紅鸞親手下的毒。

  紅鸞看著元華抬起一隻手掌來,然後輕輕的握起緩緩的放下,再笑了笑就轉過了頭去:去捉她的人?不管是宮奴院裡捉人、還是在宮奴院外捉人,沒有旨意沒有尚宮、宮正大人之命,那些人就是去送死的。

  元華恨恨的吐出幾個字來:「那可是慈安宮裡的婦官和太監們。」她不相信宮奴院的人如此無法無天。

  紅鸞攤了攤手並沒有說話,只是回她一個輕蔑之極的眼神:那些人沒有旨意就敢去捉人,誰還管她是哪個宮裡的人?是慈安宮的到最後也會變成不是,何況那裡面定有魚目混珠的人。

  皇帝的震怒讓屋裡沒有站著的人,他環視了屋裡一圈後目光落在元華的身上:「到底是怎麼回事?」

  元華聞言一愣,沒有想到皇帝會如此問她,不過她把剛剛所說的話又說了一遍,只是說得比剛剛更有說服力。

  皇帝看看太子妃,一指紅鸞:「妳來代太子妃說話?」

  紅鸞等的就是這句話,她對皇帝叩頭:「奴婢大膽說了,此事絕不是太子妃所為,倒是有人要加害於她是真,宮中之人哪個明白懷上龍胎的重要,娘娘豈會拿這個來害人?這是其一。」

  「而今天的事情分明就經過精心安排,只是被娘娘打亂了那害人的計策而已。」紅鸞一指那湯:「開始娘娘聽說良娣們病倒,第一個反應就是中毒,又因為元華良娣的話而震怒,使眾人對娘娘生疑,後來如果不是娘娘氣不過,喝下了那湯,根本不知道她自己也被人下了藥,又怎麼能取信於人呢?」

  「但是娘娘是個烈性子,吃下湯才揭破了此毒計。」紅鸞彎下身子:「奴婢大膽說一句,那藥不只是不想宮中有人有喜,而且還想嫁禍於人,好得漁翁之利。」她說到這裡看向元華:「娘娘您說是不是?」

  元華氣得一掌甩過來:「妳敢誣衊於我?」

  紅鸞挺直身子:「東宮之中只有良娣妳沒有被下藥,而且發現東宮之中有人下藥害人的人也是妳,事情怎麼就那麼巧呢?」

  「我原本在慈安裡,說不定就是因此才躲過一劫的。」元華立時反駁,而且極為合情合理:「倒是紅鸞正信,妳為什麼認定就是我下的藥,到底是受誰指使來害我?」她和紅鸞是針鋒相對,半絲也不落下風。

  反正事情是無憑無據,她有什麼可懼的?如果軟弱可欺,反倒會讓皇帝生出疑心來的。

  紅鸞淡淡的道:「良娣剛剛是如何對娘娘苦苦相逼的,屋裡的人可都看得清清楚楚。」

  「娘娘非要置我於死地,姐妹們也同樣看得清清楚楚,」元華嘴角不屑的彎起,原來紅鸞也就這麼些能耐了嗎,想憑此逃離生天就太異想天開了:「無憑無據妳如此說話就是犯上。」

  紅鸞聞言看看太子妃:「良娣妳這話說對了,妳剛剛就是無憑無據的咬定是娘娘害人,激得娘娘吃了妳那湯,此舉就是犯上。至於奴婢,現在是奉旨代娘娘開口,和良娣對質幾句算不得犯上吧?」
第628章 有憑有據

  皇帝在此時忽然開口:「元華,妳可有憑據?」他這句話並不完整,可說是問得無頭無腦之極。

  元華聞言就明白皇帝所問的意思,清楚皇帝是知道她話中所指的人是誰,能得皇帝一句話總是有希望的,她真的很想點頭,只要她真的是有物證,有人證的,但現在她卻不能確定人證是不是還能出現。

  紅鸞對著元華挑了挑眉,雖然沒有說話,但挑釁是那麼的明顯,分明不把她這個貴人、主子放在眼中:小小的宮婢如此狂妄,實在是讓元華怒火中燒,終於咬牙道:「有。」

  皇帝聞言只是看著她沒有再開口,顯然是在等她往下說,而元華此時有些不安,輕輕的整理一下衣裙,目光向門那邊轉了轉。

  深吸一口氣後,元華終於拿定主意說道:「皇上,妾原本不會輕易開口,就是想穩妥些怕錯冤了好人,但是現在妾能斷定,要害眾姐妹並讓妾做替罪羊的人就是太子妃!」她一指正吐得天暈地暗的太子妃:「絕不會有錯的,請皇上相信妾之言,妾是有憑有據的。」

  在剛剛她如果這樣說話,殿上之人會有震驚,因為眾人原本就對太子妃強硬所為不解,同時聽到她的話自然是恍然大悟,可是現在完全卻完全不同,屋裡的眾人不管是東宮的妃嬪還是宮人,都帶著同情的目光看向太子妃。

  太子妃的樣子太慘了,要讓人相信她是那個要害人的,還真是沒有說服力,也正是因為太子妃如此慘,所以她得到了屋裡眾人不多的同情,因此也讓元華失去這些人的心。

  看到眾人臉上的神色,讓元華的氣勢猛的一頓。

  元華是聰明人,知道此時再揪著太子妃說事,只會讓人更生厭,便把到嘴邊的話嚥了回去,重新思索要如何開口:等拿到物證之後,再找太子妃的麻煩也不遲,反正太子妃也飛不出皇宮去。

  她理清思路後再次一指點向紅鸞:「而為太子妃做下藥之事的人就是她。」

  殿上之人這次終於倒吸一口氣,不過大多都是太過震驚,因為紅鸞是慈安宮的人。

  當然,在剛剛紅鸞會和太子妃走到一處。而元華卻是恨不得致她於死地的樣子,都讓眾人生出很多的猜想來。

  「紅鸞正信執掌著宮奴院,宮裡很多地方宮奴都可以去,並且時常有些人會欺負宮奴們,把差事強加在她們身上,不過妾今天所說不是宮奴的事情,而是說因為這些我們注意不到的地方,讓紅鸞正信有了機會給眾姐妹下藥——御膳房送飯的人就常常讓宮奴們代勞,所以宮奴們在姐妹們飯菜中下藥是極方便的。」

  眾人看著紅鸞的目光有些生疑,因為元華所說的事情不少人都知道,如果宮奴真要下藥還真是有機會的。

  「而妾的人就是親眼所見宮奴在飯菜中下藥,才讓妾知道此事而注意的。」元華再次指向紅鸞:「妾終於發現那些藥都是來自於紅鸞正信的手上,而且是她貼身天天帶在身上,並沒有放在她的房裡,就是去搜她的屋子也不會有什麼發現的。」

  她看著紅鸞,帶著一絲隱約的得意,挑起眉毛來:「現在御醫就在這裡,只要在搜出藥來讓御醫們辨別一番,立時就知道妾所言是真是假了。皇上,妾也不想冤了好人,開始的時候妾也不知道那是什麼藥,所以才不敢胡亂說話,小心仔細的查訪不敢回明太子妃和皇上。」

  「後來妾回到東宮之後,把飯菜都餵給了貓,可是貓並沒有什麼不適,直到後來皇上說要把紅鸞正信留在身邊,妾才突然想到一種可能,所以遍查醫書做了很多的試探,才在今天找到她所下的藥是什麼東西,是的,皇上,妾的湯就是為了試探眾姐妹被下的藥是什麼。」

  「只是原來妾認定是紅鸞正信自己所為,直到今天妾去回明太子妃,卻差點死在太子妃的手上,才讓妾明白原來是太子妃,是知情的人,妾相信,此事定是太子妃主使。」她抬頭看向皇帝:「至於太子妃為什麼也被下藥,妾並不知道。」

  她說到這裡看向紅鸞彎了彎嘴角,「也許是紅鸞正信偷偷所為,連太子妃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所害。」這話極為狠毒,意思是說紅鸞容不得皇帝任何一個女人有喜:「也許是太子妃事敗後的開脫之舉,妾實在是想不通的,相信皇上定能查個清楚明白的。」

  紅鸞看著她神色間並沒有慌亂:「哦,現在良娣又說事情是奴婢所為,還說奴婢身上有藥,好吧,那就搜身吧,誰來搜身——尚儀大人相信良娣不會反對吧,奴婢請皇上允許。」她向皇帝叩頭後,就和尚儀離開了屋裡。

  過不了多久尚儀就和紅鸞回來,尚儀身後的宮人托著朱紅漆盤裡的確是放著不少的藥:有的是小瓶,有的是紙包。

  尚儀過去行禮:「已經查明紅鸞正信身上共有三種藥,一種是金創藥,一種是退熱藥,還有一種是醒神的藥。」她微一頓:「這三種藥無論如何混合,也絕不會弄出毒藥來,這是御醫們驗看後的結果。」

  紅鸞挑眉看向元華:「良娣現在還有什麼話要說?要不要去搜一搜奴婢的房子?」

  元華笑了起來,極為嫵媚的看著紅鸞:「妳可不是個傻人,身上帶著藥又豈會放在明處,容易讓人發現?」她走到紅鸞身邊,一把揪住紅鸞的衣領:「中衣的衣領、衣袖、裙腰等處,妳藏了什麼東西?」

  紅鸞當然會防她,聰明的她怎麼猜不到紅鸞會防她?在紅鸞下藥的時候她只忙一件事,就是找出紅鸞藏藥的地方。

  看著紅鸞的眼睛,她瞇起來顯得有些狹長的鳳眼裡,閃過一道冰冷的目光,「怎麼,現在又成啞巴了?」

  元華原本還擔心的就是紅鸞這兩天把藥已經毀了,現在看到紅鸞的神色,她放下心來——物證有了,她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紅鸞卻很不客氣的一把推開元華:「是不是斷開了紅鸞的袖子,良娣依然不死心,還想要紅鸞丟更大的人?衣領是不是?」

  她把衣領用手硬生生的撕開給眾人看,然後又叫人取來剪刀,把自己的袖口,裙腰都剪開給大家看過。

  所有的地方都只有乾乾淨淨的布,沒有半點藥粉,就連疑似藥粉的東西都沒有。

  元華看得目瞪口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吧吧的道:「這不可能,不可能,我明明讓人查清楚的。」

  紅鸞逼到元華的跟前,低低的道:「紅鸞豈能不知道良娣的良苦用心?良娣想要取回舊物,紅鸞不敢相攔,當然要雙手敬奉才是,您說是不是?」說完她對著元華笑得露出潔白牙齒:「就如良娣所說,要有憑有據才能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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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9章 移宮

  元華聽完後臉色灰白:「妳——?!」

  紅鸞馬上退後一步彎下腰去打斷她的話:「紅鸞不敢對良娣做什麼,只是想請良娣放過紅鸞。」她隨即悄悄的加了一句:「當然,奴婢豈能把那害人的東西全送回給良娣呢,總要留下一點,希望可以在關鍵的時候救自己一命。」

  她的目光掃向另一個還完整的袖口:「只不過皇上來得有點晚,良娣妳應該早早就讓人在奴婢身上找物證的。」

  聽到紅鸞的話元華猛地明白過來,看向吐到現在,依然還在大吐特吐的太子妃身上。

  紅鸞順著她的目光掃一眼,輕輕笑道:「良娣果然聰明,實在是因為奴婢留下的藥粉有些過多,不得已只能委屈了娘娘。」

  元華聽到紅鸞的話,氣得上前一把抓住紅鸞,一掌就甩了過去:「妳敢陰我?」

  她的聲音壓得很低,又伴著那聲清脆的響聲,只有紅鸞和她聽到了。

  紅鸞沒有避讓的意思,老老實實的讓元華打,只是看著她笑了笑:「良娣,妳輸了。」

  元華打完才後悔,馬上抬頭,正好看到皇帝微皺起的眉頭:「元華,妳這是在做什麼?紅鸞不過是和妳對質罷了,有話就說,她也沒有要傷害或是對妳的不敬之處——就算是略有不敬,妳也不必動手打人吧?」他搖了搖頭:「朕常聽太皇太后提及上官家的家教,唉——!」

  最後一聲輕歎才把元華擊得眼前發黑。

  紅鸞輕輕推開元華:「良娣,您發怒紅鸞明白,怎麼也是紅鸞攪了您的好事,妳恨不得殺了紅鸞的心都有吧?」這句話就等於是把罪名扣到了元華的頭上。

  元華狠狠的盯著紅鸞,可是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把她怎麼樣:現在的紅鸞已經不同,她是皇帝親口所定下的妃嬪,不是她想打殺只要隨便找個藉口就可以的,沒有了身份上的優勢,她才猛然間發覺,她想要收拾紅鸞何其難也。

  紅鸞微抬頭看著她的眼睛:「良娣,我是妳的話,現在就會擔心自己的寢殿,而不是在這裡暴跳如雷,讓大家看笑話。」她說完又施了一禮:「提醒良娣的話說完了。」她直起身子就要回到原來的位置。

  太子妃雖然吐得感覺都要把自己的五臟六腑吐出來,可是卻依然知道紅鸞把元華治住了,她心裡那個高興啊。重新想起了她母親給她出的主意:這個紅鸞出的主意,除了現在這個讓她吐得要命的之外,其餘實在是很合她的心意。

  她在暈過去之前,所想就是如何籠絡住紅鸞,不讓她生出異心來。

  元華卻在此時又拉住紅鸞的衣服:「妳不可能把藥放進我的殿中。」她說得極為肯定,因為她是很小心仔細的人,自然會好好的打理自己的居處,不會讓任何危險近自己的身。

  紅鸞抬頭看著她,只是笑了笑並沒有說話。然後又是一禮,還是要走回原來的地方,要和她繼續對質,接下來,當然是要提出真憑實據來,就如元華指認紅鸞藏毒一樣。

  元華自然知道紅鸞的心思,雖然她不相信紅鸞能把藥神不知鬼不覺的放進她居穴,可是紅鸞臉上的笑意,卻讓她心裡不由的生疑:也許紅鸞真能做到,她可是在紅鸞手上吃了虧。

  「皇上,她的身上的確是有藥的,只是剛剛借著茶水給太子妃吃了下去,所以太子妃才會吐得那麼厲害。」元華拉著紅鸞那只完好的袖子:「只要把這只袖口拆開,就能真相大白。」

  皇帝盯著元華半晌,然後輕輕的道:「元華,眾目睽睽之下不要太過份了。」

  元華愣住,紅鸞正好趁機把袖子收走,對著皇帝一禮道:「皇上,東宮之中如果說有哪一位貴人的殿裡,連隻蟲子也飛不進去的話,也只有元華良娣那裡了。」

  皇帝沉下臉來:「胡說!」

  他猛然間怒喝,把紅鸞嚇得跪倒在地上,大殿之上自然是跪倒一片,有人陪著紅鸞跪,讓她心裡好受不少。

  元華被皇帝的喝斥聲嚇了一跳,不過心裡也安定不少,她聽到皇帝的怒斥紅鸞,就知道皇帝看在上官家的面子上,也不會真拿她如何的。

  只要不去搜她的居處,無憑無證的此事當然只能不了了之,今天在紅鸞手上吃過虧,他日再討回來就是。她思索著在皇帝的示意下緩緩起身坐下,看一眼暈過去的太子妃,心裡就是猛地一痛。

  大典之日,她真的很想和皇帝一起接受天下臣民的恭賀,那原本就是上官家的榮耀,可是她知道到時陪著皇帝的人會是誰,更因為太子妃愚笨,讓她心口悶得更厲害。

  皇帝忽然吩咐道:「召尚宮、宮正速來見朕。」

  元華聞言面色大變,猛然抬頭看向皇帝:難道此事不是到此為止了?再折騰下去,於她十二分的不利,雖然她不相信自己的殿中真有藥粉,但是紅鸞的笑,卻讓她不由的心生寒意,再說,被人搜宮的確很失體面的。

  皇帝看著她慢慢的道:「再過些日子就是大典,太妃太嬪們都已經移居永壽宮等地,妳們也是時候移出東宮。嗯,朕也應該下旨分封,不過妳們先暫時都住到永福宮和永樂宮中吧,等到冊封的旨意一到,妳們的居處也就定下來並收拾好了。」

  「東宮是太子所居之地,朕及妳們再居此處,已經不合禮法,一會兒就由尚宮帶著人幫妳們清點東西,今天晚上就移居吧。」

  皇帝的話並沒有任何的不對,可是在此時說出來,卻是把元華的體面掃得一點不剩:不管多麼的冠冕堂皇,不管多麼的正該如此,她都清清楚楚皇帝的本意——就是讓人去搜她的居處!

  如果說有什麼可以讓她安慰的,就是所搜的不是她一人的居處,東宮之內連太子妃所居的正殿同樣會被搜檢。

  皇帝不相信她沒有什麼,應該說皇帝真正信過誰?歷朝歷代的皇帝,只怕有時候連他自己都不相信的吧?但是皇帝如此做,卻是沒有給上官家半點臉面,也沒有給太皇太后留半分體面。

  在這一刻,元華忽然有個念頭冒出來,不管她的殿中有沒有毒藥,只怕那個皇后之位也不會是她的。
第630章 修補

  元華呆呆的直視皇帝是很不敬的,她卻沒有意識到這一點,直到皇帝輕輕的咳了一聲:「元華,可是有什麼話要對朕說?」他還是那樣的溫和,聽不出半絲的不滿來。

  「妾,不敢。」元華馬上低下頭:「妾沒有。」

  她終於體會到什麼叫做伴君如伴虎。自她入宮以來,不管是因為原來是關於太子的傳言,還是皇帝待她的溫情如水,都讓她沒有生出過半點低人一頭的感覺來。

  對,因為她是上官家的嫡女,因為她的姑祖母是太皇太后,她雖然沒有成為太子妃,但心中卻是以太子妃自居的,並且是真的把皇帝看作了平等的人,認為以後她和皇帝凡事都會有商有量——她對皇帝有很多的幫助,上官家也會幫皇帝做很多的事情。她對皇帝的恭謹只流於表面,出於禮法要求,但從來沒有真正的想伏在皇帝腳下過。

  皇帝憑什麼讓她雌伏?她沒有深想,不過這樣的念頭應該深植在她的內心深處,直到眼前這一刻她才體會到,她的榮辱全在皇帝一句話,甚至於她的生死也全在皇帝的一句話:她有種感覺,這樣的皇帝是不會任太皇太后擺佈,當然也不會把上官家的利益放在首位。

  「嗯。」皇帝輕輕的點了點頭:「妳要不要隨她們一起去看看,不要讓她們弄壞了妳的什麼東西。」

  元華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尚宮和尚儀都是極穩妥的人,妾就不必過去了。」她掃一眼太子妃和紫玄等人:「姐妹們這個樣子的,妾還是留在這裡,看看有什麼能幫上忙的。」

  太子妃等人病得起不了身,自然不可能去自己殿中看著尚宮等人搜檢的,她如果此時去了反倒是顯得極為心虛。

  至於有些不便見人的東西,相信小惠會處理好,不會惹來麻煩的。她對著皇帝一笑,又看向紅鸞:「紅鸞正信要不要跟著去看看,說不定能幫上不少的忙。」她的目光依然是在紅鸞的袖子上掃過。

  皇帝雖然喝斥了紅鸞,但是他的吩咐卻是表明他相信了紅鸞的話,元華心裡再清楚不過,當然不肯就這樣放過紅鸞了,而且紅鸞真的跟著去,搜檢有個萬一的話,到時候她也有話可以說:大可以說是紅鸞陷害於她。

  紅鸞淡淡的回她一句:「一切自有皇上做主。」

  不軟不硬的話,卻把元華頂撞的胸口一痛,讓她下意識的看向皇帝,見皇帝神色如常才狠狠的瞪了紅鸞一眼。

  元華馬上轉開話題:「紅鸞正信這件衣裙是不能穿用了,還是去換下來的好。」只要拿到紅鸞換下來的衣裙,就是剪成一條一條的,她也要找出紅鸞藏有不孕藥的真憑實據來。

  皇帝看看紅鸞點點頭:「也是,妳先去換過衣裙,回來再回事不遲。」他看一眼旁邊的太子妃等人:「如此大事朕定要查個水落石出才可以。皇家子嗣關係著國之根本,如此狠毒之人豈能容她倡狂下去。」

  元華垂下眼簾沒有再說話,而紅鸞遵旨下去更衣了。

  這裡是紫玄的住處,當然沒有紅鸞的衣裙,不過總能找到一身衣裙給紅鸞暫時穿用,伺候紅鸞更衣的是小翠,這是小翠等了好久才等到的機會。

  紅鸞卻沒有對小翠說什麼,只是輕輕的搖頭,示意她不要亂說亂問,匆匆把衣裙換好後才低低的對小翠道:「天下沒有十成十把握的事情。」說完抱起換下來的衣裙就走,門口有兩個宮人笑著行禮:「大人,奴婢為大人修補衣裙吧,女紅還能略過得去。」

  「不用了。」紅鸞回頭看一眼小翠:「這衣裙已經壞成這個樣子,我是不打算要了。」她看兩個宮人還想糾纏,馬上微笑道:「而且破掉的衣服也不好意思送人,拿回去交給院裡的人,可以做鞋底的。」

  小翠緊緊跟上紅鸞的腳步,轉過拐角才匆匆的道:「那兩個宮人不是奴婢和良娣安排的。」此時那兩個宮人敢當著她的面獻殷勤,當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紅鸞一笑:「於妳來說未嘗不是好事,至少妳知道那兩個宮人是誰的人了不是?起碼她們不是妳們良娣的人。」她並不想就那麼放過兩個宮人,所以借紫玄的手出口氣。

  小翠咬牙跟著紅鸞進去,親自去照顧紫玄,而紅鸞去見過皇帝。

  尚宮大人就來了,現在已經去點各殿的東西了。紅鸞給皇帝、元華行這禮後,把換下來的衣裙放在殿上:「這些衣裙已經破敗的不能穿用,奴婢交給宮奴院的人拿回去還能有點用處的,倒真捨不得丟掉。」

  皇帝看看那衣裙沒有說話,他對紅鸞的話並不以意,壞掉的衣裙能做什麼用?他只當這是紅鸞要氣元華,因為他也知道元華讓紅鸞更衣的用意是什麼。

  元華起身走過去,用兩隻手指拎起紅鸞的衣服來,拎得正是紅鸞完全無損的那只衣袖:「這裡不還是好好的?」她說著看一眼紅鸞,忽然兩手用力扯袖子,卻並沒有把袖子扯壞。

  紅鸞笑著把剪刀遞過去:「良娣,還是用剪刀比較容易,只不過最後良娣還是要失望的,因為奴婢身上的衣服,真的沒有藏半點藥粉。」

  元華恨恨奪過剪刀來,幾剪子就把紅鸞的衣袖剪得不成樣子,但依然是什麼也沒有發現。

  皇帝皺眉:「元華,妳怎麼就認定了紅鸞的身上會有藥?妳如此做實在是有些太過,也不像是大家出身。」

  元華聞言眼底閃過一絲驚懼,是啊,她如此苦苦糾纏於紅鸞,太容易讓人生疑了。今天真是一錯再錯,看來眼下要好好的靜靜心神,不然還真不知道會弄出什麼亂子來。

  當下她微微欠身坦然認錯,「皇上責備的是,妾只是看姐妹們如此受苦,再想到失去的孩子……」她聲音微弱沒有再說下去。

  皇帝果然沒有再追究什麼,「朕知道,只是妳身份不同,做事時總要三思的,原來妳做是就很好了,很能顧全大局。」

  紅鸞此時加了一句:「皇上錯怪了良娣,剛剛良娣還要人給奴婢修補衣裙呢。」說完她對著元華露齒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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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1章 黃雀是誰

  元華抬頭看向紅鸞一臉的不肯相信:「妳在說什麼,這裡可是紫玄良娣的地方,我何曾使人去給妳修什麼衣裙?」

  無憑無據的事情紅鸞也敢說,當真送上門來,她也就不客氣的準備好好的給紅鸞點教訓,讓她知道有些話不能隨便亂說。

  皇帝看看元華問紅鸞:「怎麼回事?」

  紅鸞躬身回話:「奴婢更完衣後,良娣使了兩個宮人來要給奴婢修補衣裙,同行的宮人小翠是紫玄良娣的貼身之人,她說她及紫玄良娣並沒有安排過宮人。」她說到這裡看一眼元華。

  元華扶了扶頭上的步搖:「不是紫玄良娣安排的人,就是我安排的嗎?紅鸞正信,我剛剛因為著急於姐妹們的病,又想到自己失去的孩子,行事難免有些過份,但妳也不用如此誣衊於我吧?」

  她再次提起失去的孩子,用意當然和剛剛是相同的:很好的擋箭牌啊,在皇帝面前是萬試萬靈的。

  至於那兩個宮人的事情她並不擔心,說到底那是紫玄的人,管她們會說什麼她只要咬緊牙就是不認,皇帝也不能因此就認為那事是她做的。

  這樣的法子當然不好,但是眼下她又沒有其它法子可用,誰知道紅鸞做事如此沒有顧忌,什麼也敢在皇帝面前說呢。

  紅鸞看著她笑笑:「小翠很生氣,剛剛出去教訓那兩個宮人的自作主張,然後她們說了些話想必良娣是猜得到的,而且——」她拉長聲音盯著元華:「責打兩個宮人的時候,有兩位公公對小翠說,他們看到良娣您身邊的小巧曾和她們說過話,並塞給了她們些東西。」

  「那些東西已經在宮人那裡搜出來,紫玄良娣現在起不了身,叮囑奴婢代她向皇上稟明此事,並問良娣為什麼要收買她所用的人?」紅鸞說完後行禮:「請皇上替紫玄良娣作主。」

  皇帝看向元華沒有說話,只是直直看著她,眼皮眨也不眨,就那麼定定的看著元華,同時他的手擺了擺,屋裡所有伺候的人都退了出去,紅鸞行禮也要退出時,卻被皇帝開口留下了。

  元華被皇帝看得心慌意亂,不知道如果是好時,聽到皇帝的話:「元華,妳沒有話要對朕說?」

  她咬咬牙再咬咬牙,知道皇帝這是在對她留體面,不然就早讓人把相關的人等帶進來問話了。

  她終於起身向皇上跪下:「妾知錯,請皇上責罰。」

  此時不承認,等到把那些人帶進來時再承認嗎?她相信小巧送出的東西不會有什麼印記,可是事情經過紫玄和紅鸞之手,還會不會有印記就難說了,這是其一。

  其二就是,皇帝相信了紅鸞的所說,如果皇帝不相信那她當然可以狡辯,但是皇帝相信了,她就算有什麼法子,都難以除去皇帝心中的疑慮,於她日後更加的不利,反倒不如直承其錯,還能讓皇帝主為她本質並沒有那麼壞來得好。

  今天的事情當真一步錯步步錯,分明紅鸞所用的手段心計都不是多麼的高明,可那些計策就如細絲一樣把她纏得緊緊的,讓她根本掙脫不開。

  皇帝聞言把玩了一會兒茶盞,才輕輕的又問了一句:「妳還收買了誰的人?」

  元華的身體一震,她知道收買其它妃嬪的人是宮中大忌,此時想分辯什麼也來不及了,只有伏地叩頭:「只有這兩個宮人。」

  此事她絕不能再自暴其短,不說花用出去的金銀之物,單單是皇帝對她的失望就不是她能承受的。

  皇帝沒有再開口,沉默了好一陣子才淡淡的道:「起來吧。」卻並沒有說要責罰她,甚至連斥責也沒有。

  元華卻沒有半分的高興,如果皇帝不是那麼介意此事,就會痛斥於她,現在這種情形卻讓她更是心驚膽顫,悄悄看向皇帝卻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才好,想到太皇太后的叮囑,她實在是悔恨至極,其實有些時候老人家的話還是很有道理的。

  她當然明白皇帝所忌的是什麼,此事讓皇帝如此慎重在意,只有一個原因:她是上官家的人。

  此事雖然和紫玄等人被人下藥好似沒有關聯,紅鸞也沒有說元華會利用這些收買的人下藥,可是此時此景之下,皇帝心中會不會生疑?那答案當然是肯定的。

  元華緩緩坐下手放到小几上時,正好摸到放在那裡的剪刀,目光落在紅鸞的臉上,心中在盤算:她讓紅鸞去更衣時,到底是誰中了誰的計?或者是她的所為正中紅鸞的下懷,反而省了紅鸞再費心引她出手,還是在紅鸞說出她把藥藏在袖子裡,就已經在謀算她了呢。

  第一次元華因為紅鸞後背爬上了汗水:她居然一直都在紅鸞的局中,每一步都被紅鸞牽著鼻子在走,她在佈局之時以為自己是黃雀,現在她真的懷疑自己成了黃雀眼中的食物。

  紅鸞走過去,輕輕的把元華手中的剪刀取回來低聲道:「良娣,奴婢會是那麼大意的人,把藥藏在袖子裡不假,但卻不會讓您找到把柄的。」

  她說完走開,喚人進來把衣裙收下去,看著人收拾地上殘破的衣裙時,她回頭向元華露齒一說:「冷玉大人已經登記造冊了,相信尚宮大人她們會很快就會回來,您說是不是?」

  說完她就安靜的站到一邊,不打算再和元華鬥嘴,因為現在她只要等著就行了,等尚宮大人她們回來,到時候看元華精彩無比的神色,就足夠抵償她打在自己臉上的一掌。

  元華看到紅鸞的笑,心中就又是一跳,心底的寒意冒出來在身體裡亂竄,想到自己殿裡現在的情形她急得不行,看看身後的小巧有心讓她回去照應,但是皇帝面前卻要個好的藉口才成。

  看著紅鸞前平靜的神色她越來越擔心,想想她的殿裡被紅鸞動了手腳也不是真的不可能,要知道前些日子紅鸞可是在她的殿裡進出次數不少,或許紅鸞真就趁人不備的時候把藥藏到了某處。

  只要給小惠點暗示,相信小惠能處置好此事的,她抬頭看向皇帝真的不知道要如何開口才好。

第632章 朱漆木盤

  元華不停的悄悄注意紅鸞,就是希望能在紅鸞的神色間看到什麼端倪,因為有很大的可能是紅鸞動手腳,可是紅鸞卻完全無視了她的存在,站在那裡眼觀鼻鼻觀口動也不動。

  紅鸞倒也沒有去討好皇帝,這點讓元華心中略寬——她真的沒有發現皇帝和紅鸞間有什麼私情,皇帝今天晚上是有些偏袒紅鸞,但是她清楚皇帝偏袒的並不是紅鸞,而是自己的利益,是她和太皇太后以及上官家太過得意忘形,讓皇帝很不舒服才會對她如此,所為就是敲打上官家。

  當然當時的元華並沒有太過多的去想上官家的利益,她首先要顧全的是自己,因為上官家可不是只有她一個女兒,同時也不是只有她一個嫡女。

  想到跟著尚宮等人去的,都是皇帝親信之人,她在忍了不盞茶的功夫後,終究再也忍不住,對皇帝說:「妾有些涼意,想著宮人去取件大氅來,請皇上恩准。」

  皇帝抬頭微笑:「去吧。」他答得很乾脆俐落,笑得一排潔白整齊的牙齒都露了出來:「實在是冷,妳回去換件厚點衣服,再回來伺候著也是一樣,這裡有御醫們在,倒也不需要妳太操勞的。」

  其實元華坐在這裡根本就無事可做,殿上之人都知道,皇帝又豈會不知道。

  聽到皇帝的話元華勉強笑了笑:「妾真的感到有些涼,不過回去取衣服實在是有些麻煩,有心向紫玄妹妹借件大氅,卻又怕……」

  她是聰明人一點就透,現在她哪裡敢再讓小巧回去,只得自己尋個臺階下。

  皇帝明顯是對她有疑心,如果此時她敢回去,不管能不能在她的殿裡搜到東西,到時候她的下場都不會很好,尤其是在大典將要舉行,妃嬪們就要冊封的時候,她是真的不敢讓皇帝不快的。

  紅鸞抬著看向屏風後:「奴婢想紫玄良娣定會顧慮到姐妹之情,良娣稍等奴婢這就去問問。」

  她打斷元華的話,很殷勤轉過屏風去尋紫玄了,讓元華恨得牙根疼也拿她無法。

  紫玄早就聽到了元華的話,看到紅鸞時對她虛弱的一笑:「不用擔心,我豈能不顧姐妹之情。」她和纖纖都對紅鸞微微的點頭,其中的含意當然是不言自明。

  其實就在那兩個宮人沒有看到紅鸞身後的小翠,冒失的攔下紅鸞要她補衣服,而讓紫玄得知自己的人被元華收買的霎那間,就註定此時的紫玄不會再站到元華那邊去,天知道她所吃下的藥,是不是元華讓那兩個宮人所為。

  不能生養幾乎等於是斷了妃嬪的生路,紫玄如果說不恨元華,那她當真可以出家了,實在太過菩薩心腸了。

  紅鸞和小翠取了衣服回來時,尚宮正急急的奔進來,她身後的宮人托著朱漆木盤,只是上面蓋著布帛,看不到放的是什麼東西。

  「良娣,」紅鸞急行兩步,把大氅放到兩眼發直的元華膝上:「您收好,相信一會兒您定能用上這件大氅的,只是心底發出來的涼意,就怕大氅太過單薄,怕是不能給良娣足夠的暖意。」

  元華現在已經沒有心思和紅鸞鬥嘴,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朱漆木盤上,眼珠子都不動了,心幾乎就擦破了胸腔,真的搜到了?!她此時連恨紅鸞的力氣都沒有,全身上下都是空蕩蕩的。

  現在能救她的人唯有太皇太后了,她的目光看向殿門處希望能看到尚儀,可是卻並沒有,進來的人只有尚宮大人,宮正都沒有相隨。

  尚宮在人上前跪倒在地上,把朱漆木盤托到了皇帝的面前,聲音裡有著幾絲顫音:「請皇上過目。」

  顯然她給皇帝年看的並不是什麼好東西,不然她也不會如此的吃驚,甚至帶著一分不明顯的慌亂。

  元華的手不由自主的揪住了自己的衣領,目光緊緊的跟承受著朱漆木盤,心裡卻不停的祈禱,希望老天保佑,那裡的東西並不是在她殿裡搜出來的。如果是在她殿裡搜出來的,也並不是什麼不能生養的藥,哪怕是那種……被發現,也強過搜到東宮妃嬪身中的藥要好得多。

  她緊張萬分的時候,忽然感覺到鸞探究的目光,馬上她把手上的力道卸去幾分,然後又輕拍了自己的胸前,整理了她的裙子才迎上紅鸞的目光。

  紅鸞的目光裡滿是幸災樂禍,毫不掩飾的看著她:「良娣,您看上去有些緊張,嗯,鼻尖上還冒了汗——您剛剛不是說冷嗎,現在看上去好像是很熱的樣子呢。」

  元華恨恨地瞪她一眼,手不安的撫撫自己鬢邊的髮:「我太過冷的時候鼻尖就會冒汗,妳沒有聽說過,是太過孤陋寡聞了。」

  她並沒有心思和紅鸞多說話,更不想因為紅鸞而分神,她的目光又回到那朱漆的木盤上,心中卻在盤算著對策。

  太皇太后今天是怎麼了,到現在也不來,而那個尚儀不知道太皇太后讓她來做什麼嘛,居然不留在這裡跑了出去,她思來想去也沒有好法子,只能寄希望於太皇太后,可是要怎麼才能讓小巧出去報信呢?

  皇帝看著桌上的朱漆託盤手放在上面,卻並沒有揭開上面的紅布,只是看著尚宮大人卻並沒有開口相詢。

  尚宮大人費力的吞了幾口的口水,目光在元華的身上一轉,然後才對皇帝叩頭,同樣是什麼話也沒有說。

  元華看到這裡全身冰涼,手腳幾乎失去了知覺,她再次看向門口盼著救星的出現,太皇太后再不來,她真的就要被打入冷宮了——給東宮之中所有的妃嬪、包括太子妃下藥,這等罪名不給她一杯毒酒,就很給上官家面子了。

  皇帝的目光同樣在元華的身上轉過,又看向了屏風後面,眼中、臉上的怒氣眾人都看得分明,他的手自朱漆木盤上移開,重重的一掌擊在桌子上,把紅鸞都嚇了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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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3章 尷尬人

  元華嚇得更是跌倒在地上,她卻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儘管她平日裡有多麼的伶牙利齒,此時都找不到半個字能為自己辯解的。

  眼下能求的,也唯有太皇太后的相救,但是天知道太皇太后今天是怎麼了,東宮裡都鬧翻了天,可是她到現在也沒有出現。

  紅鸞有些疑惑偷偷看向皇帝,她很不解皇帝的舉止,皇帝生氣很正常,可是那朱漆木盤裡的東西,不應該讓御醫們驗看一番,再做定論嗎?

  就算是在元華殿中尋出來的東西——她在心中咳了兩聲,皇帝還真是會做戲,她和皇帝都知道在元華的殿裡什麼也搜不到了,以元華的謹慎,她怎麼可能再把那種藥留在宮中?

  雖然說是『陷害』,不過那元華也的確是罪有應得,因為主使者就是她,只是皇帝心思那麼細腳的人,怎麼可能會做出不讓御醫們驗看,就要發作元華的事情來?這不是給太皇太后藉口救元華嘛,還是說現在的皇帝不得不放元華一馬。

  但皇帝親口所說,是時候要讓上官家收斂些,讓太皇太皇也收斂些,怎麼到了現在好像又改變了主意?這讓紅鸞馬上一驚,頭腦也飛快地轉動起來,此事讓她懂了一件事,那就是皇帝的話千萬不能十成十的相信,因為天知道皇帝在什麼時候會改變心意的。

  皇帝拍完桌子之後,只是狠狠的盯著桌子的朱漆木盤,並沒有開口斥責元華,就那麼雙手拄在幾上盯著朱漆木盤,就好像要把那上面的紅布盯出個窟窿來。

  紅鸞更加奇怪,看看跪在地上的元華,再看看拄著幾上的皇帝,她猜不透發生了什麼事情,於是她看向了尚宮在大人,相信尚宮大人定知道答案,尚宮大人看到紅鸞的目光並沒有什麼變化,連眼神都和剛剛一樣。

  尚宮大人可能跪得累了或是不舒服,微微的動了動,紅鸞偷偷地打量著尚宮,她相信尚宮大人不會無緣無故地在她看過去時動身子的,定是有什麼暗示給她。

  仔細看了又看,她終於注意到尚宮有一隻衣袖落在地上的位置有點奇怪,順著衣袖的方向看上去——她看到了暈過去的太子妃。

  紅鸞收回目光低著頭不敢再動,而尚宮大人又動了動身子,那衣袖也就不落痕跡的改變了位置,紅鸞真想把太子妃暴打一頓,太子妃下藥她能理解,可是她不能理解太子妃居然還留著那種藥,這不是豬是什麼?

  這個太子妃當真是害人不淺,如此一來皇帝要如何做,她又要如何做才成?而且不知道有誰和尚宮大人一起搜查的太子妃居處,哦,老天,你就弄道雷把太子妃劈死算了,免得她再這樣害人又害己。

  雖然說當時太子妃對紅鸞求救時時間太過急迫了,可是只一句話的事情她就沒有說,紅鸞真不懂,太子妃到底是不是真的不想活了,這麼重要的事情,她不說還不知道毀掉它!

  不過就是藥粉,東宮之中也不是沒有魚池,撤下還有什麼把柄,還用怕什麼。

  紅鸞不知道太子妃的打算,因為她不是太子妃,所以才會氣得想把太子妃活活掐死,太子妃只是想著那藥時間一長就不管用了,所以要常備以防萬一。

  就算是被人知道她下藥後,她求救於紅鸞時,同樣還在打著如意算盤——只要過了此關,她還要給眾妃嬪下藥,免得她們生下皇長子來。

  那藥于太子妃來說可是珍貴之極,那可是她後半輩子好日子的保證,豈能就這樣丟掉了?要再買可不是想買就有的,她們家的人也是機緣巧合才得到這麼一包藥,她怎麼能不好好的保存起來,直到她生出幾個兒子來為止。

  現在皇帝的震怒可以理解了,因為元華所為皇帝早就知道,今天的反應多半是在做戲,為的只是給元華一個教訓,借元華敲打太皇太后和上官家。

  但是太子妃宮殿裡搜出藥來,完全出乎皇帝的預料,且在皇帝的心中認為太子妃也就是胡鬧些、不聰明,其實人並不像元華等人這麼壞。

  沒有想到這個不聰明的人,和元華有著同樣的心腸,自然讓他有些接受不了。而且,這朱漆木盤裡的東西能讓御醫們驗看嗎?

  皇帝的心裡在掙扎,元華已經不能再爭后位,就算是太皇太后和上官家也只能認了,可是沒有了太子妃,那皇后之位要讓誰坐?!

  朝局要穩定,他不能再讓事情起波瀾,幾個念頭轉過皇帝已經有了計較,緩緩的坐下去對尚宮道:「事情查清楚了,可讓宮正處置那些人?記得叮囑尚儀不要對太皇太后提起,免得她老人家氣到傷了鳳體。」

  尚宮馬上叩頭:「宮正和尚儀都在其它殿中忙碌,回頭奴婢定會知會她們,請皇上放心。」

  她聽著皇帝的話猜想著皇帝的心思。這兩句對答落入元華的耳中嚇得她搖搖欲墜,想開口可是嘴唇卻有千金重般,耳邊只響著皇帝的那句,不要告訴太皇太后。

  「這些宮人太監居然弄這些污穢之物,實在是膽大之極,不必顧念國喪,就是先帝知道也絕饒不了他們,著人立時亂杖打死,不必再回了。」皇帝說完嫌惡的揮手:「劉得榮,把它把朕拿走。」

  他看也沒有看朱漆木盤裡的東西,就這樣把事情發落完了,倒真讓紅鸞佩服,當真是點滴不漏,除了知道內情的人之外,絕想不到那朱漆木盤裡的是什麼東西。

  劉公公上前親自取了朱漆託盤出去了,尚宮大人才叩頭道:「這是劉奉儀殿裡的人所為,皇上您看——?」

  她是聰明人,當然馬上就明白皇帝的心思,所以定要找個倒楣的頂罪才可以,於是劉奉儀就被選中了。

  皇帝擺手:「嗯,朕知道了,把劉奉儀身邊的除了貼身之人外都換掉,把該打殺的一個不要放過。」他的聲音聽上去有些累。

  尚宮大人答應著叩頭出去繼續作事,而昏迷中的太子妃不知道她有多麼的幸運,居然就這麼輕易的保住了她苦苦要保住的后位。

  有時候,好運來得會讓你想都想不到,當然有時候的好運相伴的有日後的秋後算帳——同樣,昏迷的太子妃根本不知道。
第634章 等待

  屋裡的人除了紅鸞和皇帝,誰也不清楚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很自然的都相信了皇帝的話,以為深宮寂寞,總會有宮人和太監們來個什麼假鳳虛凰的把戲。

  結對食夫妻什麼皇家是允許的,可是在宮裡卻嚴禁宮人和太監們做那等苟且之事,只要被捉到那是必死無疑。

  後宮妃子的清名受損,向來都中宮中絕不會寬恕的,所以皇帝震怒在眾人看來很正常,就宮尚宮大人些許的失態也能理解,因為有很多年沒有出過這等醜事了。

  只是如此一來,跪在地上的元華卻尷尬萬分,她鼻尖上汗水顫微微的,映著眼中的不知所措和焦急,她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不打自招?同時,要不要起身,這在元華也是一個問題。

  皇帝偏在此時看向她:「元華,妳這是在做什麼?」他很認真的看著元華等她的回答,完全沒有意思要元華起身回話。

  元華被問得臉好紅,動了幾次嘴唇,她也沒有找到合適的話來答皇帝的話,在皇帝炯炯的目光,在快正午照射進屋裡的陽光裡,她縮了縮了身子,頭一次帶著卑微答道:「剛剛您雷霆之怒把妾嚇到了,妾從來沒有見皇上如此震怒過。」

  皇上摸了摸下巴:「哦,嚇到了啊。」他笑笑:「倒是朕的不是,只是那樣的事實在是讓人忍不住,尤其現在還是國喪期間,好了現在已經沒有事了,起來說話吧。」

  他終於對元華叫起,只是他的話卻讓元華更加的不安——什麼叫做已經沒有事了?是不是皇帝已經看透了她的心思。

  元華不敢再想下去,乖乖行禮起身坐到一旁不敢再隨便開口,心中所盼就是太皇太后快些來,就算是太皇太來不了,至少尚儀能快點回來。

  紅鸞看到她的目光不時的溜向門口,對她又是神秘的一笑,笑得元華是毛骨悚然,看著紅鸞眼底閃過了驚懼,現在的元華已經完全沒有那份銳氣,因為事情完全不在她的掌握中,要全看皇帝如何做了。

  迎著元華的目光,紅鸞挑了挑眉頭,轉身對著皇帝一禮:「皇上,太皇太后已經知道東宮裡的事情,才打發尚儀過來問問,此時已經快到午時了,太皇太后怕是會有些擔擾了。」她說到這裡微微一頓:「聽說太皇太后鳳體微恙,奴婢想是不是打發個人去給太皇太后回話,免得她老人家太過擔心呢?」

  皇帝聞言點頭:「所言極是,太皇太后沒有白疼妳,是個有孝心的。」他誇完了紅鸞掃視一眼大殿:「讓誰去,朕的人都去給愛妃移宮了,未完真是沒有合適的人,紅鸞妳還有差事不能離開,隨便打發個人又怕他說不清楚,反而更讓太皇太后擔心。」

  元華聽到紅鸞的話差點驚得把下巴掉地上,可是她並沒有急開口,因為她不相信紅鸞,擔心紅鸞又在使什麼詭計,細細的思索了一番,又聽到皇帝的話後,她終於想到了好的藉口:「皇上,就讓小巧去吧,妾今天一早就知道太皇太后鳳體不安,所以煮了些補身的湯水都是太皇太后愛用的東西,這個時候湯水也應該好了,正好由小巧取了帶過去。」

  皇帝看一眼小巧點頭:「的確,很好,就像小巧的名字很巧。好,小巧妳就去慈安宮給太皇太后請安,告訴太皇太后這裡並沒有什麼大事,太子妃和諸位妃嬪已經沒有大礙,只要休息幾天就會大好,讓太皇太后放心就是。」

  小巧答應著叩頭領命而去,而因為皇帝那句『很巧』,卻讓元華更加的坐立不安,她又後悔使了小巧出去增加了皇帝的疑心,後來又迎上紅鸞帶笑的目光,那笑意很是奇怪,就更讓她焦燥起來。

  她深吸幾口氣想到皇帝已經動疑,不然也不會在今天鬧出移宮的事情,所以小巧去不去慈安宮也沒有太大的關係,倒是小巧去了請來太皇太后,就能讓她免於被皇帝責罰,這才是要緊的事情。

  只是以後要安靜些日子,說不定要乖乖的待上個一兩年再圖謀才可以,不取得皇帝的信任就圖謀后位,是絕不可行的。過了今天,她就要把心思全用在如何哄皇帝開心上,沒有皇帝的寵愛,她就是機巧百變也沒有多大的用處。

  想到這裡她的心落回肚子裡,小巧去了太皇太后很快就會來,她也就不必再提心吊膽。至於紅鸞,也不用著急,以後有的是時間慢慢玩吧,反正她是不打算把紅鸞直接弄死,那實在是太便宜紅鸞了。

  如果把紅鸞打回原身,讓她做一輩子的宮奴,那實在就太合她的心意了,等到把紅鸞折磨得差不多,再給她點希望,讓她以為可以東山再起時,殺掉她才能讓她平復心頭的怒火。

  她胡思亂想著如何擺佈紅鸞,為的是打發屋裡沉默得讓人有些尷尬的時間,再就是讓自己能平靜下來,不然很容易再踏進紅鸞的詭計中。

  紅鸞給皇帝添完茶後,行到元華身邊:「良娣要不要杯熱茶暖暖心?等人的時候是最難熬的,良娣要不要點瓜果之類的,打發打發時間。」

  元華恨恨的瞪紅鸞一眼:「不用了。」

  她知道紅鸞是故意,故意來招惹她好讓她生氣,她不會讓紅鸞如意的。

  深吸一口氣後,她接過紅鸞手中的茶盞:「我來伺候皇上吧,妳根本不知道皇上喜歡什麼茶,這茶皇上是極不喜歡的,這裡可有老君眉?」

  紅鸞笑笑也不同她爭執,讓開身子讓她行去皇帝身邊,只是在錯身時,她輕輕的道:「太皇太后是不會來的,妳信不信?」

  元華猛地回頭狠狠的盯了紅鸞一眼,卻沒有說話,輕移蓮步過去伺候皇帝,和皇帝說些有趣的事情,不多時就和皇帝談笑風生起來,顯然她所說的話是很得皇帝的歡心。

  紅鸞安靜的站在一旁渾不在意,因為只有她看得出來皇帝不是發自真心的想笑,只不過是在應付元華罷了。皇帝真笑起來的時候,兩道眉的眉尖會稍稍揚起,可是現在皇帝的眉頭很平靜的伏在他的臉上,沒有絲毫要跳躍的意思。

  小巧自外面進來跪下,身後空空的沒有一個人,紅鸞看著元華的笑凝在臉上,她挑了挑右邊的眉毛,太皇太后絕不可能來的,此事也只有她能確定,就連皇帝也是不知道的。

  可能是元華到了要倒楣的時候,還沒有來得及問小巧什麼,尚宮、尚儀和宮正三人齊齊進來,而她們身後的宮人手上托著一個朱漆的木盤,上面所蓋的那塊繡帕是元華認識的,那是小惠之物——霎那間,元華的臉上血色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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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5章 當差的人

  當皇帝看到小巧獨自回來的霎那間,終於明白紅鸞開口,要人去慈安宮的目的是什麼,和他原本的目的並不同:他要敲打太皇太后,當然想讓她當面看看元華所做的事情,然後他再來番請旨,豈不是更好些?

  當然,太皇太后不來,元華所為的事情她也不會不知道,皇帝只是看不到太皇太后的神色微有些失望罷了。

  不過現在他更感興趣的是,紅鸞如何得知太皇太后不會來的:是太皇太后和上官家另有計謀?這個可能不大,如果真是這樣紅鸞不可能不告訴他,以做應對。最有可能的一點就是太皇太后現在不便見人,還有一種可能就是紅鸞把太皇太后降住了。

  最後一種可能皇帝並不認為會是真的,太皇太后可不是個那麼容易認輸的人,他看一眼紅鸞摸摸下巴,至少他能確定一點,那就是紅鸞降服太皇太后的可能要比他大得多,因為他做為皇帝,要顧忌的地方太多,更加不能讓上官家和太皇太后得知。

  紅鸞見皇帝看過來心中微微一驚,她並不打算讓皇帝知道太皇太后現在不能來,是被她打得臉上有淤青不能見人,怎麼說太皇太后都是皇帝的皇祖母,都是皇家人,她不能確定皇帝知道後心裡會不會不舒服。

  就算現在皇帝不會不舒服,但是以後呢?她的所為有多麼的膽大妄為,她自己是知道的,而以後她就要成為皇帝眾宮妃之一:做為皇帝來說,她認為並不會喜歡她有捅破天的膽。因此,她還是乖巧些為好。

  被皇帝一看,她就知道皇帝生了疑心,低下頭避開皇帝的目光,倒是沒有去思量什麼對策,因為太皇太后絕對不會讓人知道她被人打了。她不說宮中就不會有知道,紅鸞倒是沒有太大的擔心,只不過提醒自己在皇帝身邊行事要千萬的小心。

  現在對皇帝來說也沒有太多的心思去想其它,因為尚宮大人三人帶來的東西就在眼前,這次皇帝不用問在元華的臉上就能看出,朱漆木盤上的東西是在元華殿上所得。

  他這次倒是很悠閒,緩緩的問道:「這又是什麼東西?有些東西只是宮中小人們所有,妳們看著處置也就是了,那樣的事情是不必回朕的。」

  他的目光一直停在元華的臉上,可是元華到現在也沒有半絲反應,沒有查覺到他的注視:「元華,朕看妳的臉色有些不太好,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正好御醫就在這裡,讓他們給妳請請脈吧。」

  元華猛地一個激靈抬起頭來,不敢再看已經被尚宮托在手裡的木盤:「妾謝謝皇上的關愛,妾很好,只是看到眾姐妹如此心裡有些不是滋味,皇上是知道的,妾向來膽小又加上小產不久身子虛些,倒讓皇上擔憂了,是妾之過。」

  皇帝點頭:「無事就好,朕看妳的臉色有些發青,是不是太冷了,要不要打發人回去取妳的大氅來?」

  他溫言的關懷聽在元華的耳中都有點一語雙關,她哪裡敢接話?就算現在的元華恨不得立時回到自己殿上,找小惠問問到底發生了什麼,此時她卻不得不留下。

  見元華不回去,皇帝終於看向尚宮:「妳們沒有把東西收下去,嗯,看來不是一般的東西了,是什麼東西,給朕看看——東宮的事情妳們都做完了吧,今天就移宮沒有問題的吧?」

  尚宮大人行禮:「是的,皇上,東宮之中的事情,臣按皇上的吩咐都做好了,天黑之前定能讓各位良娣、奉儀移居到永福和永樂兩宮中。」她回完了這句話,才把手中的木盤一舉:「請皇上過目。」

  紅鸞很清楚皇帝為什麼要移宮,但是在此時聽到皇帝鄭重其事的問尚宮,她不得不佩服皇帝的耐心與細緻:做戲絕對是做全套,完全不給旁人留下半點指責的機會。

  元華看都會那朱漆木盤,忽然開口道:「我看那上面的帕子,好像是我身邊宮人小惠所有——難不成這朱漆盤上的東西,是在我的殿裡發現的?」她說到這裡笑起來:「不可能的,倒是我多想了,實在是那帕子太像小惠的,我那裡的東西大半都是太皇太后賞下來的。」

  此時也只能抬出太皇太后來做擋箭牌了,而且她深知此時越是不開口,越是顯得她心虛,她不如直截了當的揭破,反倒顯得她並沒有其它心思,至少也能讓她有辯解的機會。

  皇帝聞言看看木盤上的帕子:「是你妳身邊的宮人的?」他說著話看向尚宮,和進來後就沒有說過話的尚儀。

  尚儀自進來就低著頭,連看也沒看元華一眼,就算元華想自她那裡得到什麼消息、或是向她求助,都無法把自己的意思暗示給她,使得元華暗恨不已。

  但是尚儀此時不能再沉默了,她看一眼元華,眼中閃過了惋惜或是什麼:「皇上,此物的確是臣在元華良娣的殿中所得。」

  她微微一頓又道:「雖然尚宮和宮正兩位大人都去其它殿中了,但當時有不少的宮人、公公在場,臣不敢虛言。」

  她這是在向元華解釋了,不是她不想幫元華、也不是不想把那東西找到後毀掉,可是沒有機會她也不敢妄動。

  其實在她在聽到皇帝打發自己的人跟她們去當差,她就知道皇上不相信她們,真正當差的是皇帝的人,而她和尚宮大人等不過是個幌子罷了,所為不過是遮掩皇帝要大搜東宮的意圖。她是聰明人,在宮裡活到現在還想再活下去,因此她很清楚自己應該怎麼做。

  只是她看到宮人太監們在元華殿中搜出那些藥來時,當即就目瞪口呆:實在是不敢相信元華會做出這等傻事來,把這麼要命的東西放在自己的殿裡——不管東宮妃嬪們服下的藥是不是元華所為,這些藥也不應該在她的殿上被人找出來。

  元華的為人她很清楚,可是那些宮人,太監們都是皇帝的人,她哪裡敢多一個字?清醒過來後,她馬上打發人把尚宮和宮正找了過來,打定主意此事她是絕不會出頭,能少說一個字的時候她絕不會多說半個字。

  元華聽懂了尚儀嘴裡的話,但卻並不能表示可以原諒尚儀:至少現在尚儀沒有為她說過一句話,而她很清楚自己宮裡根本就沒有那些藥。
第636章 事發

  元華在尚儀開口時就看著她,到迎上尚儀的目光後,對她使了個眼色,能不能救她全在尚儀一人的身上。

  只要尚儀說一句那藥找到時,她並不在場,那麼這件事情就很難能問清,就因為找到藥的人是皇帝的人,而不是太后的人而不能對她逼問的太甚,很有可能會被激出其它的事情來。

  尚儀看到了元華的目光,她收回目光安靜的立在那裡,什麼表示也沒有。她現在的問題就是要不要冒這個險?眼前的事情很明白,如果保元華的話,她就有性命之憂——皇帝就是那麼容易被得罪的?她只是個女官,再得太皇太后的寵,太皇太后也不可能因為她而和皇帝翻臉。

  甚至她都很懷疑太皇太后會真的因為元華,而和皇帝翻臉,這也是她遲遲沒有開口的原因之一吧?太皇太后是什麼樣的人,她是極為清楚的。

  紅鸞看到了尚儀和元華的目光相對,在尚儀收回目光後,她看著元華笑笑,然後輕輕的搖頭就再不看元華了:尚儀會救元華才有鬼,誰的性命也沒有自己的性命重要,元華不懂嗎?

  也對,她和太子妃都不懂,因為在她們的眼中,伺候她們的人根本就算不得人,性命當然就是和螻蟻一樣,豈能和她們的性命相比。

  很有可能在太子妃和元華的眼中,能為她們而死的宮婢太監們是很有體面的吧?紅鸞的唇邊扯出笑意來,這些自出生就高高在上的高貴人,從來都是目下無塵的,不過在生死關頭能讓元華認識到,誰得性命都是性命,沒有人會把她的命看得高過自己去,也不見得是件壞事。

  她笑元華現在還指望著太皇太后或是太皇太后的人,難道這些高高在上的人,不知道世上最可靠的人是自己嗎?她忽然感覺元華也不是那麼的可怕了,擔心那麼久實在是不必的。

  元華卻不知道紅鸞的笑是什麼意思,她恨死了紅鸞的笑,今天只要紅鸞對她笑的時候,就沒有好事發生。

  她很小心的把殿上的眾人都掃視一遍,想找出紅鸞又在打的鬼主意,也沒有忘掉回皇帝的話:「妾不能斷定那是小惠所用的東西,不過看起來很像就是,小惠是妾常用的人,皇上,只是不知道尚儀在我的殿裡找到了什麼,還需要驚動皇上。」

  她微微一頓:「妾那裡的東西沒有什麼不能見人的,不是太皇太后所賞就是皇上所賜,說起來都是宮中之物,不知道尚儀看到什麼會如此吃驚,妾實在是很奇怪。」她再次強調太皇太后,且不忘連皇上也拉上了。

  皇帝看看尚儀:「朕倒從來不知道妳是個很喜歡說話的人,很不錯,說得很清楚,」他說完才對元華道:「朕也好奇尚儀找到了什麼,最後連尚宮和宮正都認為要拿給朕過目。」他說著話伸手把帕子拿起:「這帕子繡工還真是不錯。」

  他並沒有立時把帕子給元華,反而把帕子看了兩眼後才給元華:「妳用的人,手倒是真手巧。」一面說著話,一面看向朱漆木盤上。

  木盤在皇帝揭開帕子後,眾人的目光就落在了上面,裡面也沒有什麼很奇怪的東西,就是兩個不大不小的紙包而已,只是壓得有些扁平罷了。

  其實就算不揭開那個帕子,皇帝和元華、還有紅鸞,都知道木盤裡是什麼東西了,但是元華假做不知,經過尚宮上一次的驚嚇後,這次她明顯鎮定了不少。

  皇帝只是順水推舟或是在玩貓捉老鼠,見元華作戲也不揭破,直到看到兩個紙包他拿起來一個問元華:「這是什麼東西?」

  元華抿抿嘴唇,她能確定她的殿裡絕對沒有此物,但是也識得那東西就是她給紅鸞之物,紅鸞後來又討要了兩次藥粉,因為要確保紫玄等人都能把藥吃下去,且不能吃得少,所以紅鸞告訴她要廣撒網,所用的藥自然少不了。

  元華是知道紅鸞如何下藥的,她也就沒有懷疑,很痛快的把藥給了紅鸞,而且憑她的計算現在紅鸞手中還剩下一些藥,但是絕沒有滿滿兩包那麼多。

  「妾,不知道。」她的聲音微微有些乾澀。

  因為她看的出來那藥包,除了比給紅鸞時壓得平而扁之外,並沒有認拆開過,而她和小巧、小惠等人包東西所折的紙包是有點小習慣的,只是她沒有想到紅鸞會注意到,並且巧妙的利用在此處,想要置她於死地。

  皇帝挑起眉頭來:「妳不知道?」看看尚宮等人他輕輕的點頭:「看來又不知道是哪個宮人、太監的所為了,實在是讓人著惱。」他說著話,輕輕拆開紙包:「包得還很精緻,絕非太監能做出來的,倒極像是女子仔細包好的。」

  拆開後他看著紙包裡的藥粉皺皺眉頭,「元華,妳對朕說實話,妳真的不知道這紙包是怎麼回事?」他現在很認真。

  紅鸞看看元華,知道現在她怎麼答都是錯了,不過如果繼續否認的話,她只會錯得更厲害。她彎起了嘴角來,在心中猜測著,元華是定不會承認的。

  「妾真的不知道。」

  就和紅鸞猜得一樣,元華一口就否認了,而且她見皇帝並沒有看出紙包折法的小習慣心裡暗暗出了口氣,現在她就是咬定不知道,讓皇帝把她宮中的人都打殺好了,反正知情的人只有小巧和小惠二人——這兩個她當然是要保下來的。

  皇帝點點頭:「紅鸞,把這藥給御醫們驗看驗看。」這才是重點,不然接下來的戲還真是不好唱呢。

  紅鸞答應著把藥棒給了御醫,御醫們就在殿上驗看,幾個人驗看完後臉色都是極為難看,你看我我看你的,誰也不想開口說話。

  但皇帝在等著,為首的御醫硬著頭皮跪倒:「皇上,臣等認為此藥正是良娣等人所中之毒,雖然不會傷及性命,但是能讓女子短時間無法生養。」

  此話說出來後殿上靜得沒有半點聲音,大家盯著自己的腳尖連眼也不敢眨,因為皇帝的呼吸聲清晰得在耳邊響起,粗重的就如同天邊悶雷。

  皇帝緩緩的問道:「你說什麼?」

  同時元華已經跪倒在地上:「妾冤枉!」

  紅鸞吐出一口氣來,終於可以讓元華離皇后之位遠遠的了,她眼下的危機也稍稍解除,不過有太皇太后在,相信元華不會那麼容易被打入冷宮的,皇帝怎麼也要給上官家幾分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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