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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鳳來儀》 作者:一個女人 (全書完)

第637章 好人壞人

  御醫聽到皇帝緩緩的,幾乎是字字拉長的問話,身體都是一震才道:「皇上,紙包中的藥粉臣等懷疑正是良娣所中之毒。」

  他不得不說,不說就有欺君之罪,可是說了,分明就是得罪了太皇太后和上官家,他日後的日子也好不到哪裡去。

  他在說出實情後已經決定,此事過去之後,他就要帶著家人遠遠的離開京城,找個窮鄉僻壤隱居避世,希望可以保一家人平安無事。

  要知道,他昨天可是剛剛添了孫子,正和妻子商量著給女兒找個門當戶對的人家,卻不想今天就飛來的橫禍。

  元華馬上又喊道:「妾冤枉,妾真的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又怎麼會在妾的殿中,請皇上給妾做主,」她忽然抬起頭來:「皇上,定是有人要陷害妾。」

  皇帝聞言看著她:「是誰?!」聲音有些冷,一雙眼睛緊緊的盯著她幾乎要噴出火來,他問完不等元華回答,一指身假不遠的屏風:「太子妃,還是——」他的手移到了紅鸞的身上:「紅鸞正信?」

  元華被皇帝的樣子嚇得身子一縮,不過生死關頭她還是爭辯道:「都有可能啊,皇上。」

  皇帝聽到後笑了笑:「是嗎?」他看向紅鸞:「剛剛元華良娣就說妳和太子妃在陷害她,現在還是如此堅持,妳可有什麼要說的?不會是要對朕說是元華要陷害妳和太子妃吧。」他搖著頭:「嘖,元華,妳想讓朕如何處置太子妃和紅鸞?」

  他的話聽不出本意來,話中的也有責問紅鸞、不相信太子妃的意思,元華在皇帝的臉上、眼中也看不出半點端倪來,她微微遲疑不知道接下來是繼續喊冤,還是把罪推到紅鸞和太子妃的身上為好。

  皇帝盯著元華緩緩站起來:「朕猜,把太子妃送入冷宮,把紅鸞拖出去杖斃,正和元華良娣妳的心思吧?」他的聲音森冷的讓人汗毛都站了起來:「元華,妳是不是一直在等朕下這樣的旨意?嗯,還不夠,應該再冊立妳為皇后,如此妳就心滿意足了,是不是?」

  這話的意思不用猜也能聽得明白。

  元華的臉色大變,她連連叩頭以額觸地,幾下子額頭之上已經青紫一片:「皇上,妾真的是冤枉的,雖然說妾沒有真憑實據,可是今天之事,原本就是太子妃和紅鸞要害妾,行得就是嫁禍之計啊,皇帝。」

  紅鸞聽到後微微抬頭看向元華,真想對她說,妳說得太對了,今天就是姐要『陷害妳』。只是妳說錯了姐的同謀之人,和姐一塊害妳的人可不是太子妃,她那個豬腦子不害她自己已經不錯了,姐還指望她幫姐的忙。

  不過說起來姐也不是那個主謀,那個主謀要害妳的人,就站在妳眼前。除了皇帝之外,宮裡現在哪個人敢此時害妳?柔太妃和麗太妃看妳不順眼可不是一兩天了,她們不是照樣老實的看妳在宮裡嘣噠,沒有大聲說過一句話。

  今兒妳就認命吧,如果不認定只怕下場下慘。紅鸞收回自己沒有半點憐憫的目光,看看皇帝在心中提醒自己,以後千萬要小心在意,莫要讓皇帝如此費心的『照顧』自己,她可不是元華,受不得皇帝如此的高看。

  皇帝緊緊的盯著她:「嫁禍之計?朕還真不如元華妳聰明,沒有看出一絲半分來,還要請元華妳為朕解惑一二。」

  譏諷元華當然聽出來,但她此時完全不在意,皇帝和她如何說話,和她平常從不主動討好皇帝,且皇帝的話不中意時,還會小小的發作一下下完全的不同,原本她那個樣子也是手段,因為宮中千依百順,想討好皇帝歡心的人有的是,而她就要做個讓皇帝費心來討她歡心的人,才能把皇帝握在手中。

  而且她原本也真的認為皇帝並沒有什麼了不起,如果不是得她上官家之助,他這個皇帝根本坐不穩,幾天之內說不定就會被福王所代替。現在她沒有了這層驕傲,幾乎是伏在地上哭訴,皇帝用什麼樣的語氣同她說話並不要緊,要緊的皇帝允許她開口。

  「皇上,御膳房的人可以為妾做證,宮奴們代他們當差時,總會想法子把她們自身邊弄開,而其中還有二三次被御膳房的人遠遠看到,宮奴們打開過東宮的食盒,還有人因為疑心所以避開宮奴們打開食盒,那些飯菜中某些姐妹愛吃的幾樣,有稍稍動過的痕跡,和御膳房裡裝入食盒中時不太一樣了。」

  元華一口氣說了出來,這些是她早就準備好要說的,只是沒有重要的人證和物證,御膳房人幾句話並不能完全證實紅鸞下過藥,沒有十成十的把握把太子妃和紅鸞置於死地,她不想讓人知道她在御膳房裡有那些人,以後那些人就還能派上大用。

  現在她是顧不得了,當然要咬定紅鸞和太子妃才成,就算不能證實只要能讓皇帝生疑,她就安全了。

  「請皇上宣御膳房的人來問,就可以知道妾真的只是因為發現了太子妃和紅鸞的所為,而被她們所嫁禍陷害。」

  元華如果不是因為怕醜,想真聲淚俱下的表明她真的很冤很冤。

  皇帝聞言看看紅鸞:「宣御膳房掌領太監!」之後又道:「紅鸞,太子妃昏迷不醒,妳可有什麼要辯解的?」

  他好像是真的對紅鸞和太子妃重新動了疑心,讓元華忍不住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紅鸞對皇帝行禮:「皇上,奴婢有幾句話可以問問元華良娣嗎?」

  在得到皇帝的允許下,她看著元華道:「良娣口口聲聲說是被陷害的,可是妳所說的我藏了藥粉可有搜出來?妳和太子妃同時服下那些消食湯,太子妃吐得都暈死過去,至今未醒,按御醫的說法,奴婢大膽猜測我們太子妃只怕要好長時間都無法有喜——我們太子妃憑什麼要如此害自己,就只是為害良娣嗎?」

  「這些只是舊話也就不多說了,至於御膳房的人,良娣容奴婢大膽說一句,您連紫玄良娣的人都收買了,如果要下藥的話,豈能不收買御膳房的人?奴婢倒是聽人說,元華良娣待宮人、公公極和善,尤其是御膳房中,更是有不少的人說良娣是個好人呢.」

  紅鸞聳聳肩膀:「可是看看太子妃和奴婢我,御膳房的人有哪個和奴婢是相熟的?又有幾個人說太子妃好話,反倒不少人都說太子妃人不好之類的云云。」

  她說到這裡對著皇帝施禮:「奴婢大膽逾規了,不應該說出對太子妃如此不敬的話來。」
第638章 故伎

  紅鸞看著元華笑了笑:「既然說要下藥就要說到收買,不收買人做這樣的事情是不可能的,絕不可能瞞得過眾人的眼睛,不知道是御膳房中人人說好的良娣您比較容易收買人呢了,還是我們太子妃娘娘容易收買人。」

  她的話中並沒有任何的憑證,只是說出一個大家都認同的道理,當然是和善待人的人才容易讓人歸心,至於太子妃那樣的,宮裡有幾個人說她好?不要說是御膳房的人,沒有一個地方的人會認為她是個不錯的主子,說太子妃收買宮人之人還真太笑話了。

  紅鸞的話只是讓大家都對元華所說的御膳房中來做證的人生出疑心來,那些人是有可能被元華收買的。

  元華聞言看著紅鸞冷笑:「妳倒真是口齒伶俐,死得也能說成活的,不要忘了妳做下藥的事並不用收買御膳房的人,妳有宮奴院的人足夠了。」

  紅鸞笑著點頭:「良娣說得極對,只是奴婢沒有那樣的心思做那等天怒人怨的事,倒是良娣如果要下藥,卻不得不去收買御膳房的人了,對不對?」

  她不去辯解藥不是她下的,在那個上面糾纏只會應了元華的心。

  她偏就要糾纏御膳房的人是不是被人收買一事上,讓元華的反擊打空。

  元華氣得大喝:「我沒有收買御膳房的人。」

  紅鸞淡淡的道:「良娣妳說了不能算,不過良娣想要證實自己的清白,可以皇上下旨去搜查那些前來作證之人的住處、身上,立時就能還良娣一個清白,良娣認為奴婢的主意如何?有道是身正不怕影斜,良娣妳沒有做虧心事,當然會贊同的是不是?」

  可是元華卻沒有回答紅鸞的話,雖然反應只是稍稍的慢了一點,可是殿上眾人已經開始相信紅鸞的話了,不然元華為什麼不請旨呢?

  而元華一窒後答道:「妳休想把事情引到旁處去,我沒有做過事情,用得著妳出主意來證實我的清白?說不定那些人的屋裡,已經被妳和太子妃塞了什麼東西,就等著我請旨後自投羅網。」

  紅鸞聞言只是一笑,攤開雙手看著元華:「今天一大早是良娣您去請太子妃,說是紫玄良娣等人都病了。眼下好端端的太子妃暈迷不醒中,倒是良娣您吃了消食湯毫髮無傷,也是您說御膳房的人可以作證,證實是我下毒害了紫玄良娣等人,現在卻說我和太子妃可能給御膳房的人房裡偷偷放了良娣的東西——要陷害良娣,奴婢和太子妃要有仙人的本事才成。」

  她環顧四周:「不是仙人如何能料定今天良娣您請大家用消食湯,不是仙人如何能知道良娣還會請御膳房的人前來作證,如果不能知道的話,太子妃如何能早一步把良娣的東西放到御膳房的人房裡,又如何能把自己弄得昏迷不醒?」

  說到這裡她一笑:「太子妃都有仙人的手段了,居然能被消食湯傷到,這個仙人的手段還真是讓人不能相信。」

  元華恨恨的道:「天知道妳們準備了多久,可能早就在準備了,只等著我在皇上面前說出來。」她有些口拙了,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御膳房的人當真是被她收買了的。

  紅鸞聞言拍手:「良娣提醒了我,我們太子妃還要算準會是良娣恨現了我們下藥,才能早早的準備好這一切,老話說得好啊,多做多錯。這麼隱秘的事,太子妃做了那麼多的事,宮中除了良娣妳沒有其它人發現,良娣當真不是平常人啊。」

  元華還要開口時,皇帝道:「來人,御膳房的人住得距御膳房太遠了,以後臨近御膳房的五味院就撥給御膳房當差的人住,讓他們不必再住到中官院裡去。」他說到這裡看一眼尚宮:「妳和大總管帶著人一起去,幫他們搬到五味院裡吧,大典就要到了,御膳房的人很忙,有妳們幫忙也就不會耽擱他們的差事了。」

  故伎重施,可是元華卻沒有譏笑的心思,她只是感覺身上的力量都要被抽走了,而到現在小巧都去過了慈安宮,可是太皇太后還是沒有來。

  她有些絕望的看向小巧,卻看到小巧輕輕搖頭,用口型告訴她:她沒有見到太皇太后的面,不過把應該說的都說了。

  元華回頭看向紅鸞,忽然心中生出懼意來:難不成太皇太后真的疼愛紅鸞,所以現在才惱了自己嗎?

  御膳房總領太監來了,叩完頭後直接道:「皇上,御膳房中有些人不安心當差,偷懶等且還有些不規矩之類,小的把人名擬出正要回報於皇上,就接到旨意——不知道皇上要見那些有錯之人是何事?」

  他說到這裡又叩頭:「皇上,小的大錯,辜負了後上的信任。」

  御膳房的人出了差錯,他這個當頭兒的當然脫不了干係。

  元華聽得頭有些暈,看著總領太監說不出一個字來,她沒有想到不等皇帝搜查的人回來,她收買的人已經出了事。

  皇帝看一眼元華對總領太監說:「起來吧,把你所說的名單給朕看看。」看完後他對紅鸞招手:「把這名單給元華良娣瞧瞧,看看她還有什麼可說的?」

  元華身子已經有些發軟,待看到紅鸞遞給她的名單,臉色終於蒼白:「這,這,妾不知道。」她沒有想到她收買的人大部分都在名單之中。

  紅鸞看著她的眼睛輕輕的道:「良娣,皇上不會直接發落妳,妳有什麼可怕的?」她說完轉身又把名單送了回去。

  皇帝輕輕把名單拍在桌子上:「帶人。」他要親自問問御膳房的人。

  御膳房的人進來後已經是人人帶傷,看來那總領太監已經收拾過他們,看到皇帝他們嚇得跪在地上爬不起來,以為今天皇帝要他們的性命,已經有人嚇得失禁。

  皇帝指著元華問道:「良娣說你們看到宮奴在東宮的飯菜中下藥,可有此事?」他的聲音冷得都凍死人。

  原本已經嚇破膽的太監們當即叩頭:「皇上饒命,是元華良娣身邊的姐姐拿了些銀子給小的們,讓小的們這麼說的。」

  他們現在哪裡還肯代人受過,只想著所犯罪過減得越輕越好,凡是皇帝問起的事情當然是大事,他們可不想被皇帝一怒就砍掉了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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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9章 武哀思皇后

  太監們的話音落下後,屋裡霎那間陷入奇怪的安靜中。

  像宮人、尚儀等人完全在假裝自己沒有在屋裡,而回話的太監們,只想著如何保命,此時當然是說多錯多,還是能少說就不少說。

  至於紅鸞,她在心中計數:猜想不出三秒,元華就會尖叫出聲。

  在紅鸞數完二的時候,元華開口了,不過她並沒有尖叫,只是平穩的叩頭道:「皇上救妾,沒有想到太子妃和紅鸞謀算的如此之深,妾現在百口莫辯,但下藥之事和妾絕無半點干係。」

  她此時倒是鎮靜下來,除了苦求皇帝外,並沒有看那些太監們一眼,就好像那些人不是她喚來的。

  紅鸞倒是深深的看了一眼元華,能在如此絕境之中還能坦然,當真非平常人可比,只是元華註定求錯了人,因為安排這一切的都是皇帝,和太子妃沒有關係,真是求錯了人。咦?她目光微微閃動,也許元華不是求錯了人。

  不管元華有沒有猜想到皇帝想除掉她的心思,至少眼下能救她的也只有皇帝,且,對於皇帝的嬪妃來說,有難之時向自己的夫君求救那是理所應當的。

  皇帝淡淡的道:「尚宮還沒有回來呢。」

  他把玩著拿在手中一枚果子,「元華,妳真的不想對朕說些什麼嗎?說起來,朕近來因為忙於國事、憂於父皇的仙去,還真是少有關心妳,倒讓妳和朕有些生疏了,原本妳有什麼話都會對朕說的。」

  尚宮和大總管去搜御膳房各人的房,卻並沒有明言是去搜,可是給了元華好大的體面,此時皇帝這樣問,也不過是要她自己說出實情來而已:語氣裡含著很多的期許,很能讓人想到他是不想降罪於元華的。

  可是元華不是普通人,她很清楚眼下的過錯會是什麼結果,為了活命為了太皇太后為了上官家,她是絕不可能承認此事。

  聽完皇帝的話她依然是叩頭哀求:「皇上,妾可以對於發誓,妾真的是冤枉的,請皇上為妾做主。」

  紅鸞現在也不知皇帝在打什麼主意,事情其實已經算是水落石出,皇帝只要一句話就可以讓元華再也翻不過了身,但是皇帝如此在意元華口中的答案,是他想要讓上官家無法可辯,還是真的在意元華?

  皇帝把手中的果子忽然遞向紅鸞:「這個,賞妳了。」

  突然之間把個果子賞下去,讓屋裡的眾人都極為驚訝,不知道為什麼在這種要緊的時候,皇帝會想起來賞人,還是賞個並沒有什麼稀奇的果子給紅鸞。

  紅鸞同樣不懂,但她上前接過果子行禮叩謝,沒有多說一個字,對於她猜不透、看不清的時候,習慣於沉默:因為她相信這個時候說得少就能錯得少,不說就能不錯。

  皇帝把果子給了紅鸞後看向元華:「妳可聽說過武哀思皇后的事情?」

  紅鸞聞言愣了愣,有過一個皇后姓武?那不是和自己一個姓氏。不過也就是一點點的好奇罷了,原本居於鄉野的她當然不知道皇家的事,不要說是什麼武哀思皇后的事情,就是先皇后的姓什麼、諡號是什麼她是一無所知。

  她不知道,但是並不表示其它人也不知道。元華聽到後身子一震抬頭:「妾聽說過。」

  皇帝點頭:「妳可有話要對朕說?」

  紅鸞是真的不懂那些,武哀思皇后,和元華開不開口有什麼關係,但是看元華的臉色白得嚇人,身子輕顫的樣子,倒像是驚嚇不輕——那個武哀思皇后有過什麼事,能把元華嚇成這個樣子。

  元華張了幾次嘴終究還是叩頭喊冤,她不能說、不敢說,而且她不是武思哀皇后,武思哀皇后可沒有太皇太后做靠山,也沒有上官家族的後盾,她相信,只要堅持不開口皇上就不能賜死或是把她趕去冷宮。

  憑證?上官家的人和太皇太后總會在真憑實據上找到漏洞,而求她一命的。

  皇帝長長的吸了一口氣:「看來妳意已決。」他緩緩靠在椅子上看著元華,目光裡盡是失望。

  他不說話了,屋裡當然靜得落根針都能讓眾人聽到,誰都聽得出來,他其實已經認定事情是元華所為——不只是他認定,屋裡又有幾個人不是這樣想的?

  不止是有藥粉與御膳房的人為證,而且她也有陷害太子妃的理由:相比起來,倒是她所說太子妃要害她,根本不能說服眾人。

  元華是緊張的、害怕的,就在她呼吸不過來的時候,才聽到皇帝開口了,卻不是對她說的,而是喚了尚儀。這倒讓她把高高提起的心放下了,到底還是上官家贏了,到底皇帝還是不得不考慮太皇太后的。

  她垂下頭緩緩的吐氣,此時才發現自己兩隻手心裡滿時汗水,濕嗒嗒的很讓她難受:如果不是為了側耳細聽皇帝對尚儀的吩咐,她真想取下衣襟上的帕子擦擦手。

  「尚儀,」皇帝的聲音聽起來很是有氣無力,眼皮低垂看著幾上的瓜果:「所有的事情妳都看清楚了,前因後果也很清楚,是不是?」

  尚儀躬身:「臣都聽得清楚了,前因後果也都明白。」

  她是半個字也沒有多說,在皇帝使了尚宮出去而留下她之後,她一直不想讓皇帝注意到她的,但是顯然她所做的努力白費了。

  皇帝輕輕的點頭,「嗯,那就好。朕還有事不能馬上去見太皇太后,可是又不能讓太皇太后等得心焦,妳就代朕向太皇太后稟明一切吧。」他說到這裡才看了一眼尚儀,「妳能說得清楚明白,且不會讓太皇太后太過生氣,對不對?」

  尚儀一口氣沒有換過來,聽到皇帝的話,她真的很想答一句:我做不到。彎下腰重新施禮,用很鄭重的、一絲不苟的大禮回覆:「是的,皇上,臣定會向太皇太后回明一切。」

  她知道重點是什麼,重點是事情的真相,而不是太皇太后會不會生氣。

  而且她能斷定太皇太后應該不會很生氣,久經世事的太皇太后第一個念頭,是想法子應對眼下的事情,要生氣也是把事情安排妥當之後了。

第640章 民以食為天

  皇帝聞言點頭:「很好,朕就知道妳是個可用的人。」

  他說到這裡,連紅鸞以為元華也就這樣了,到底是上官家勢大,如此大錯也就這樣不了了之了,至此也能看出皇帝的無奈來,那個上官家到底有多大的勢——紅鸞對上官家生出了許多的好奇來。

  就連那個皇后之位,於元華來說也只是暫時失去,只要過上幾年此事一淡,憑著太皇太后和上官家,當然,不要忘了太子妃這個大助力,相信到時元華不會多費多少事情的,必竟此事被皇帝輕輕放過,看來是不會在宮中宣揚,根本就未傷到元華的根本。

  紅鸞有些洩氣,這還是她借了皇帝的手,兩人共同設局,才能把元華逼到如此地步,最終卻還是要放元華一馬,那日後她在宮中的日子,唉,還是不要再想了,再想她不如直接去撞死的好。

  元華此時心中的驚喜是莫名,更加相信自己剛剛所為是多麼的正確,如果她開口承認了此事是她所為,是她想要害太子妃謀皇后之位,那眼下她只怕所要面對,就是去冷宮的下場:這還是最好的結果。

  皇帝的目光在元華的身上一轉,叫住行禮要告退的尚儀,「把元華帶上,妳對太皇太后說,朕請她老人家看著發落。」

  他的話吐出尚儀的身子都僵了僵,因為前後變化太大,致使她差點失儀的抬起頭看皇帝一眼。

  元華更是瞪大了眼睛看向皇帝:「皇上,妾冤枉——!妾……」

  皇帝揉揉額頭:「不要只是叫冤,武哀思皇后的事情妳不是聽說過嗎?不能自明,藥與人都在這裡,妳真要朕下旨查下去嗎?」他看著元華搖了搖頭:「妳如果真冤,去對太皇太后說吧,相信她老人家睿智定能給妳做主。」

  說完他抬手:「去吧,太皇太后等得時間足夠久了。」這句卻是吩咐尚儀的,然後他就合了雙眼倚在椅子上不再說話。

  尚儀更加不敢說話,恭敬的答應著行禮後退到元華身邊:「請良娣去慈安宮。」她在新帝的身上看到了帝王心冷、硬、不可測。

  紅鸞也有些吃驚,不過更多的是擔心:太皇太后可是元華的姑祖母,她們能遂了皇帝的心嗎?要知道平日裡太皇太后對元華那可是極好的,就連那個皇后之位,也是有太皇太后的意思,所以元華才會大膽而為之。

  皇帝此舉雖然妙卻也險到了極點,豈不是逼得上官家對他生出怨隙來,此時,她認為還是穩妥些為好,原來為太子時的皇帝確是太過謹慎了些,但是此時的他是不是又太過大膽了?但是當著眾人之面,她不能對皇帝說什麼。

  元華沒有想到皇帝會如此發落她,雖然不用擔心自己的性命之憂,卻可以想見太皇太后的震怒,且皇帝此舉是把她推到了風口浪尖上,她要面對家族的極多不滿:皇帝到底是不甘心的,但不甘心又能如何?沒有上官家的皇帝,就是失去了爪的龍。

  她當即對著皇帝輕盈一禮,起身就隨尚儀而去,她的確對皇帝有些情義的,因為這是她的丈夫、她的男人,但是她不是太子妃,並沒有把皇帝只看作丈夫。她時刻謹記著自幼的教導:絕對不可以對皇帝動心用情,因為皇帝已經個無心之人。

  只有不失去她的心才能看得清楚皇帝,不會生出過多妄想來,此時她並沒有太多的傷心,反而對皇帝生出了一絲的怨念來,因為皇帝完全可以親自發落她的,卻非要拿她去為難太皇太后和上官家。

  這一局她輸了,可是下一局她肯定不會輸。

  她對著皇帝行禮後向門外行去,沒有遲疑也沒有再求懇,原本她只是想保住性命再圖將來,現在已經達到了目的,而且皇帝的意思已經很明白,她不想多說而取其辱。

  武哀思皇后,哼!居然用她比自己,元華的手在袖中收縮,她定要讓皇帝明白,她不是武哀思皇后,至少最大的區別是她會是活著的皇后,而不是死了之後再被追封為皇后。

  尚儀再退一步想轉身時,聽到皇帝有氣無力的話,「尚儀,妳會把這屋裡發生的事都向太皇太后說得,事無巨細都會說清楚的,對不對?」

  這句話聽起來有些多餘,因為皇帝把此事交給尚儀,而沒有打發自己的人跟去,就是知道尚儀無法在此事有所隱瞞——她絕不敢。

  聽到皇帝的話尚儀腳步微微一頓,卻毫無遲疑的應了皇帝,在得到皇帝的允許下,終於帶著元華離開了。

  紅鸞手裡拿著一個果子沒有地方放,其實三兩口吃下肚最好,但是御賜之物現在就吃,且當著這麼多人吃,她還真是有些不好意思。

  看看合上眼的皇帝,再看看屏風那邊她輕輕的開口:「皇上,要不要,傳膳?」

  現在可都已經過了午時呢,皇帝不餓嗎?她都聽以自己的肚子叫了,皇帝不吃飯,好歹也要讓像她這樣的俗人去吃點東西吧。事情到現在還沒有完,天知道太皇太后會是什麼反應,就連她眼下也不能斷定太皇太后會不會發作出來。

  想到她對太皇太后的所為,此時的她終於有點後怕,不過隨即撇撇嘴,就算是太皇太后當真同她翻臉她也值了。想到此處她還是決定先想法子吃點東西,肚子裡有食腦子才能好用啊,不然一會兒有什麼變故,萬一應對不好可就有性命之憂。

  皇帝緩緩抬起眼皮看了紅鸞一眼,一眼就看穿了紅鸞的心思,他的眼中閃過三分的笑意:「怪不得太傅教朕的第一課就是民以食為天。」他說完也不管旁人能不能聽懂,懶懶得一抬胳膊:「傳膳。」

  然後說完又揮手:「宮正,妳帶著人把太子妃等人好好的安置,然後應該吃東西都去吃點東西,餓著肚子可不能當好差的。對了,賜御醫們飯菜,只是用飯的時候不要忘了留個人照顧太子妃等人。」

  宮正想留幾個人伺候,皇帝搖頭:「不用了,妳們也累得狠了,把太子妃等人伺候好就成,留點空閒歇口氣,朕這裡有紅鸞正信伺候著就好。」

  他把人都打發了出去,才指著幾案邊的椅子:「坐吧,餓壞了吧?」語氣裡帶著幾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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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1章 眉目傳情

  如果說紅鸞有什麼陋習的話,就是沒有大事在眼下發生,有閒置時間讓她胡思亂想時,她是絕對抗不住餓的,相信天下的乞丐們都有這樣的毛病。

  就像現在她餓了,可是看到皇帝眼中那明晃晃的了然,她忽然感覺饑餓一下子都沒有了,只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皇帝看紅鸞一動不動坐直:「過來坐下吧,一會兒飯菜擺上來妳不想吃?我看妳好像能吃掉半頭豬的樣子。」他說著話還拍拍身邊的椅子,示意紅鸞坐到他身邊來。

  紅鸞可以肯定皇帝絕對是故意的:就是在故意的取笑她,她臉上有些微微發紅,做為女孩子來說,她的確有些能吃了,相對於宮中的宮人們來,她一個能頂人家三個——宮人也就吃小半碗飯。

  要知道宮中的碗,可不是她家裡的飯碗,也不是宮奴們所用的碗,比起她家中的茶碗還要小上一圈的。

  不過她很快就抬起頭迎著皇帝的目光:「半頭豬?就是一頭豬我也能吃得下。」

  反正她就是這樣一個人,可不想以後為了在皇帝面前搏個好印象而餓壞自己,她實在是被餓怕了,當初逃進宮來是被逼,但是宮中不用再挨餓,對她而言有很大的吸引力也是一個原因。

  反正她就算是能吃些,也不是什麼罪過,我朝的律法當中沒有說女子吃得過多就要問罪,有什麼不能見人的?於是她抬頭挺胸的坐下看著皇帝,狠狠的咬了一口手上的果子:實在是餓了,用果子墊墊底也好。

  皇帝對她笑著眨了眨眼睛:「我看妳倒像是豁出來的樣子,不用這麼慷慨激昂,女子吃得多可不是罪過。」

  他就好像能看到她的心裡,把她心裡的話說出來,讓她聽得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紅鸞看看皇帝,最終還是默不作聲的咬向手中的果子,決定不開口了:她是聰明人,知道自己開口也討不了便宜,不如閉上嘴巴得好。

  皇帝把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多半個身子的重量壓過來:「鸞兒,我想妳不會是把果子當成朕來出氣的,是不是?鸞兒是這麼的乖巧恭順的人,定是我的眼睛看錯了。」

  紅鸞這次險些被果子噎到,連咳了好幾聲,而皇帝卻還要做好人,用手輕輕的拍打她的背:「吃得這麼急做什麼,妳喜歡這裡的果子都給妳了,妳隨意吃好了。」

  聽得紅鸞回頭狠狠的瞪了一眼皇帝:「皇上,奴婢是要多吃些,一會兒才好伺候皇上用膳。」

  皇帝看到紅鸞的目光,收回自己的手摸摸自己的鼻子,知道不能把紅鸞招惹得太過了,連咳幾聲:「咦,這麼快就送到了,很好,朕也餓得狠了。」

  送膳的人實在是從來沒有來得如此及時過,所以皇帝賞送膳的人每人一身新衣,把太監們樂得嘴巴都要咧到耳後去了。

  嘗膳的太監嘗過後,皇帝就把人全打發下去,看向紅鸞:「來,先喝碗湯……」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嘴巴就被一只龍眼包子堵上,他對上的紅鸞笑咪咪的眼睛。

  「皇上,奴婢伺候您用飯。」她看皇帝沒有把包子吃下去,居然伸出手來,看樣子是想幫幫皇帝。

  皇帝馬上把包子吞了下去,連裡面的蝦味都沒有嘗出來,應該說除了熱些外,他就連麵味也沒有注意到。

  紅鸞看到的馬上驚呼:「是奴婢的不是,奴婢萬死,皇上您喝湯。」

  一碗湯就堵住了皇帝的嘴巴,而且她另外一手的食指和拇指不停的做虛捏的動作,顯然也是想幫幫皇帝喝湯的,於是皇帝只能用很快的速度的把湯喝了一個精光。

  接下來不論是丸子還是糕,就看紅鸞手起筷落那叫一個快,當然是全塞進了皇帝的嘴巴裡,皇帝幾乎只看到紅鸞的手的一個虛影,都要懷疑紅鸞是不是特別練過手上功夫的人,他卻沒有見過乞兒們用餐,那是越快越好,因為快才能吃得比旁人更多些。

  這手筷子神功可是乞兒們必會的絕技,只是紅鸞自打入宮以來,就沒有什麼機會應用它罷了,今天用出來,開始還有些生疏,後來漸漸應心應手,完全找到了當初的感覺,差點忘了她的本意。

  實際上她已經忘了,只是塞得開心,直到皇帝一把拉她入懷:「妳就是能吃下一頭豬,也不用把朕餵成肥豬再吃下去吧?」他的額頭抵著她的額,眼裡全是笑意:「我以為妳是隻貓咪,看來,至少也是隻老山貓才對,惱了還真是有利爪的啊。」

  紅鸞掙開皇帝跳開,似笑非笑的看著皇帝:「皇帝看來是想喝湯了,奴婢這就盛湯。」

  皇帝打了一個響亮的飽呃,連連搖頭擺手:「免了,朕已經很飽了,」他伸手盛了碗湯放在一旁:「來,妳快坐下吃吧,只怕太皇太后不給我們太多時間用膳呢。」

  紅鸞哼了一聲喝下,不客氣的大吃起來,也沒有忘了給皇帝一眼狠厲的眼神——那目光軟綿綿、情切切倒是有,哪裡有她自以為的什麼狠厲:「皇上,奴婢其實很高興能伺候您用膳。」

  這話也聽不出多少威脅的意思來,但是她自己並不這樣覺得。

皇帝也被紅鸞捉弄得不輕,眼下還真不敢招惹她,再者他也不想讓紅鸞餓著肚子的,就笑著搖頭:「朕真的飽了,真的飽了。」自取了茶來喝,看著紅鸞用飯不時給她佈道菜。

  屋裡靜下來,這次卻沒有讓人感到壓抑,倒讓皇帝和紅鸞都認為很安逸,他們偶爾四目相對時,一人『狠狠』的瞪,一人柔柔的傳情:兩個人好像都樂此不疲,只是可憐紅鸞此時忘掉了自古傳來的一個詞:眉目傳情。

  紅鸞的吃相皇帝看見過,只是今天他才知道,原來紅鸞在他面前還是很矜持的。重新把太傅所講的風捲殘雲在腦海中溫習了一遍,然後拿出帕子給心滿意足的紅鸞拭唇,無意識的喃喃道:溫故而知新。

  「皇上,您說什麼?」紅鸞以為自己聽錯了,很詫異的看向皇帝。
第642章 太皇太后旨意

  皇帝收回帕子看著紅鸞眨眼:「我說,這帕子豔福不淺啊,居然可以親近鸞兒,而朕只能看著。」

  紅鸞臉馬上飛紅,站起來一手掐腰一手執起盛湯的勺子來,笑著牙齒卻磨得『呼吱吱』作響:「皇上,您說讓奴婢伺候您再喝幾碗湯,還是再吃幾個龍眼包子?嗯,我看這黃金糕就不錯,皇帝再來個四五塊?」

  皇帝笑著搖頭:「我吃飽了,真的吃飽了。」

  看到紅鸞真的拿起了黃金糕來,他跳起來擺手:「鸞兒,我真的飽了。」這句有點哀求了,可是見紅鸞就要輕移蓮步,他苦著臉道:「我錯了,鸞兒,是我錯了好不好?我不再逗妳了。」

  紅鸞這才得意的放下糕,拍拍手:「只此一次哦。」她趾高氣揚。

  皇帝很委委屈屈,看看紅鸞一副想說又不敢說的樣子,終究他還是低低的道:「鸞兒,妳嘴角還有一點醬法,不如讓朕……」

  他忽然大笑著撲過去要抱紅鸞,抱住還不好好的『懲治』她,她就不會知道君為天的道理。

  紅鸞大驚轉身就跑,做過乞兒的她,深知如何跑不會落入人手,在屋裡繞來繞去,讓皇帝沒有摸到一片衣角,她笑顧:「皇上,奴婢會再伺候您用膳的。」

  居然敢欺負她,真當姐金盆洗手手不混了嗎?

  皇帝站定看著紅鸞無奈,忽然聽到屋外有聲音傳來,他連忙擺擺手,和紅鸞很快回到桌子那裡一坐一立,完全不見剛剛笑鬧的樣子。

  只是紅鸞立在皇帝身後,卻把手指悄悄的借她和皇帝衣袖的遮掩伸過去,輕輕的搔皇帝的脅下:她豈能就平白吃虧。

  而皇帝只能忍了,連瞪紅鸞一眼也不能,只好在心裡說了一句:唯小人與女人難養也,不過他心裡卻是一掃忿怒,和紅鸞嬉鬧後平靜的看向門外,等著太皇太后進來。至於紅鸞的『不敬』舉止,在他的眼中那都是另外一種含義,只會讓他感覺窩心溫暖。

  紅鸞輕輕的道:「皇上不擔心嗎?」

  她剛剛和皇帝玩鬧,也是知道皇帝心情不好,所以借此讓他開心些,當然不會忘掉人今天的正事。

  皇帝眼皮都沒有動「有什麼好擔心的,太皇太后會想清楚的,而朕要做的……」他嘿嘿一笑,伸手輕輕的握了握紅鸞的手:「放心吧,朕不會有事的。」

  屋外的人推門進來,卻是尚儀和元華,並不見太皇太后,皇帝微感驚訝,不自覺的看看身後的紅鸞,越發感覺太皇太后定和紅鸞有什麼他不知情,不然今天太皇太后絕不會不過來的,要知道,他在這裡就是在等太皇太后,就是要和她好好的『商量』一下國之大事。

  不過現在嘛,他的眼睛瞇起來,他應該去慈安宮請了個安,相信很多的事情太皇太后就不會太過為難他的。

  想到這裡他輕輕的瞟一下紅鸞,嗯,一會兒要好好的和紅鸞談談,如果真能讓太皇太后讓步,他的小鸞兒可是為他立了大功呢。

  皇帝的目光回到元華身上,她和離開時已經完全不同,現在的她看上去好像人已經死掉了般,而尚儀的臉上也不是那麼平靜,讓他猜測起太皇太后的旨意來:她是如何處置元華的?

  紅鸞看到太皇太后沒有出現,她就有了一個決定,看來應該找個機會和皇帝談談先皇后病逝之事:只是臉上的傷絕不可能讓太皇太后到現在也不露面的,如此大事她不可能一人做到。

  當然,在和皇帝談之前,她想和尚宮等人通通氣,到底她們是宮中的老人,比她要想得周到很多。還有,宮嬤嬤,如果能看到她的話,紅鸞也想問問她的意見:這麼久沒有見到她,她去做什麼了?

  她拉回自己的思緒等著太皇太后的旨意,猜測十有八九是把元華踢了回來吧?不然元華的臉色也不會那麼難堪了,她倒真的沒有想到,那麼疼愛元華的太皇太后還真狠得下心來。

  尚儀見過禮後,看看元華長長的吸氣,又吸氣後才道:「皇上,太皇太后的旨意是,元華良娣所為實在是罪大惡極,論律當賜死——或是三尺白綾或是一杯毒酒,請皇上定奪,太皇太后還讓臣給皇上帶了兩句叮囑。」她悄悄看一眼皇帝:「元華即是太皇太后的侄孫,所以更要重罰,不要提什麼冷宮之說,此事關國家社稷、皇家子嗣,定要殺一儆百才成。」

  她說完後施了大禮退到一旁,不打算再說話了,她並不知道元華和太皇太后說了什麼,而她只是把這裡發生的照實稟明了太皇太后:隔著簾子,她並沒有見到太皇太后,當然不知道太皇太后的臉色如何。

  後來太皇太后讓她出去,和元華說了有盞茶功夫的話,就喚了她進去,而那個時候元華已經哭倒在地上,太皇太后只是吩咐了她要回皇上的話,就讓她把元華帶了回去:她清楚這是皇上和太皇太后祖孫相爭,而她只是不想被連累進去,因為誰也不是她能違拗的。

  元華跪在地上忽然大哭:「皇上,妾知錯了,妾真的知道錯了,妾並沒有其它的心思,只是太子妃向來看妾不順眼,妾很擔心以後,所以才想求個兒女在身邊傍身的,只是後來不小心被紅鸞看出點端倪來,才不得不……」

  「妾錯了,皇上饒過妾吧,以後做個宮人,只求能伺候皇上以贖前孽。」

  她真的沒有想到太皇太后聽完尚儀的話,根本就沒有代她想法子,就讓她來皇上面前直接請罪,她不過是小小的分辯了兩句,就換來太皇太后的大怒,立時召了尚儀進來,就定了她的死罪。

  她自懂事就被上官家教為妃為后之道,也成為上官家最高貴的大小姐,從來就是要星星不會給她月亮的,同時好也被告知,上官家會一直支持她坐下后位,保護她的兒子登上皇位的,她就如此認定了。

  而太皇太后很疼愛她,自她小時候就不是一次打發人,告訴家裡人不要太拘著她,有什麼好東西總會賞她一份。

  她記住了太皇太后撫著她頭頂說的話,這皇宮全是她們祖孫的,她倚為靠山的上官家和太皇太后,直到現在她才明白——他們不會永遠保護她、疼愛她。

  沒有了太皇太后、沒有了上官家,她忽然發現她弱小的就連伏在皇帝的腳下,都感覺到了膽戰心驚,至此才知道什麼叫做君王威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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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3章 聽封

  紅鸞安靜的站在皇帝的身側,跪在地上的元華只能看到她的一截裙子,雖然紅鸞是側立,已經算是避開了元華的跪拜,但眼下這種情形,依然讓驚懼的元華很不是滋味。

  原來她以為想要捏死紅鸞就像捏死一隻螞蟻般,因為紅鸞根本就沒有什麼能讓元華忌憚的,而元華自己有什麼?元華從來不會低瞧了自己,有太皇太后和上官家,她行事連皇帝都不必太過顧忌。

  但是現在她才知道她攀錯了靠山,這世上最大的靠山並不是太皇太后和上官家,而是皇帝。也許皇帝現在還不是最大的靠山,但是這座山即並不小,她原來實在是太過小看皇帝了:至少她應該攀上皇帝這座靠山。

  她原來有多麼的愚蠢,居然認定太皇太后和上官家會永遠站在她的身後,從來沒有想過他們會放棄自己,如果她早早攀上皇帝這座靠山、得到皇帝的信任,那麼定能讓上官家和太皇太后投鼠而忌器,不會把她就這樣扔到皇帝面前不聞不問。

  想到紅鸞即將得到的好處,她更是在心裡深深懊悔自己所犯下的大錯:她是宮裡的嬪妃、皇帝的女人,為什麼沒有像紅鸞一樣討好皇帝呢?她再次叩頭淚水落下來,消失在她的衣袖間,現在她已經沒有後悔的機會了。

  雖然她在苦苦的哀求,可是她明白最好的結果也會是冷宮,但在此時冷宮已經不是那麼的可怕,至少能保住她的性命啊。

  只是她到現在還沒有明白,世上沒有不倒的靠山,最牢固可信的那座靠山是自己。

  紅鸞看著可憐至極的元華並沒有生出同情來,因為她深知元華的性子就是隻潛伏的豹子,只要給她活命的機會,她就會褪去現在的可憐外衣,變成一隻追逐獵物的凶獸。如果是她做主,她定會給元華一杯毒酒的,以絕後患。

  上官家和太皇太后的心,倒真是出乎她的意料,原本以為他們會保下元華來,卻沒有想到他們把元華再次扔到皇帝面前,任皇帝處置,這算什麼,她瞇起了眼睛來:在逼皇帝嘛。

  皇帝沉吟著,顯然太皇太后的這步棋讓他有些為難,摸了向次下巴後他才輕喝:「元華,妳真的知錯了?」

  他不想再聽到元華哭求聲,實在是讓人受不了,而且元華原本很有些姿色的,氣質也是上佳的,此時卻連個宮人也不如,讓皇帝的眉頭都皺了起來。

  元華連忙叩幾個個頭:「妾知錯了,妾知錯了。」

  皇帝的手在椅子的扶手上來回的、慢慢的滑動著:「太皇太后大義,她老人家之命朕是應該遵從的,而妳所做的事情,實在是……」他搖頭看向元華:「白綾和毒酒,唉!」

  他喃喃的語氣好像是在問元華要選哪一樣。

  元華大哭:「皇上,饒命,饒命啊。」

  她其實早就料到了皇帝會順水推舟,只是親耳聽到還是不能接受,她還不想死,她還想做上皇后,看著她的兒子登上皇位的。

  皇帝看著元華長長歎氣:「妳之罪太皇太后沒有說錯,那當真是百死也難辭其咎,要知道子嗣可是國之根本!」他說到這裡忽然語氣一轉,目光也看向了門外:「只是上官家歷代都是忠誠可嘉,為國為朝廷鞠躬盡瘁,當真發落妳,那上官家豈不是……」

  他沒有說下去,顯然很是生氣。

  元華此時早已經沒有什麼上官家,對於她的舉止是不是在上官家的臉上抹了黑,她是渾不在意的:太皇太后早就知道她的計策,而那藥也是上官家給她弄來的,此時所有的罪過都要讓她一個承擔,她心裡豈能沒有怨氣?

  不過卻不能將埋怨訴之於口,她只能道:「元華愧對皇上,愧對太皇太后、愧對父兄。」

  紅鸞聽到皇帝的話後看著自己的腳尖,她忽然間有些累,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站得太久所致。元華的背後是太皇太后,是上官家,皇帝要處置她不能不考慮的,尤其是在此時。

  如果她是皇帝,是不是失去上官家之助還在其次,絕不能讓上官家和麗妃等人走到一處是最重要的:因此,元華的性命肯定是無憂的。

  她早就料到了,原本就是打算讓元華無緣於后位,她也就有了自保的餘地,只是新眼看到被逼到絕處的元華還能逢生,實在不是什麼痛快的事情。

  皇帝那裡繼續長歎:「太皇太后年事已高,向來疼愛於妳,朕豈能做傷她心的不孝之舉?」他盯著元華:「如果不是因為太皇太后,如果不是因為妳父兄是朕肱骨之臣,朕絕不會饒過妳!」他的這句話森寒至極。

  說完後他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元華,聽封。」

  此時本應該是發落元華的時候,可是皇帝卻說出『聽封』二字,實在是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皇帝話中要饒元華的意思,連元華自己也是清清楚楚的,就是元華也知道自己就算免去死罪,也還有活罪要受:那麼大的錯事,豈能不被罰?所以聽到皇帝要冊封她,讓她吃驚的抬頭,完全忘了要謝恩。

  「元華,朕封妳為才人,號寧。」他也不理會元華的抬頭,把話說完了。

  元華臉上的表情已經變得極為複雜:能保命不用去冷宮當然是大喜,她原本也沒有奢望太多,但是皇帝此時封她讓她驚訝之餘,依然還是有著狂喜,霎那間以為皇帝待她真的有所不同,可是封為才人,並且還給了她封號的時候,羞侮的感覺就襲上了心頭。

  她原本良娣的品階是正四品,按理說新帝登基冊封東宮妃嬪時,每個都會進位份的,可是她的位份沒有進也就罷了,居然降為從五品。

  她有錯是要受罰的,可是大典並不在眼前,當時她只要還是東宮的妃嬪,就一樣能進位份。

  可是皇帝現在就封了她,不說罰也是重罰了,這個臉面可就丟大了,而且那個封號是什麼意思她很明白,就是讓她莫要再惹事,要『甯』,此封號相信所有今天詳情的人,都清楚是什麼意思。

  皇帝見她不說話,很不悅的沉下臉來:「怎麼,妳有什麼不滿意嗎?」
第644章 尊與卑

  元華木然的叩頭謝恩:「罪妾元華謝主隆恩。」

  這哪裡是封賞分明就是懲處,而且是讓她抬不起頭來的懲處。同時繼統大典時,大赦天下她因此而免罪免罰的可能,自然也不會再給她進位份,除非等到她生下一兒半女,或是立下什麼大功時,這兩樣對她現在來說都是極不可能的。

  紅鸞心裡終於順過來不少,元華原本老老實實的話,一個妃位是跑不掉的,很有可能看到太皇太后的份上冊封她為貴妃,可是現在元華只得了一個從五品的才人之位。

  從五品不只是有才人,還有麗人與美人,而才人是最末一位,可見皇帝也是對元華極為生氣了。

  皇帝此時輕輕點頭,手指頭在椅子扶手上輕叩兩下:「嗯,封賞妳,是因為太皇太后,是因為上官家歷代的功績,如果妳再有……不用朕下旨,妳自己取三尺白綾放罪吧。」

  他說完看著元華叩頭,還接著道:「封已經封了,但是妳的過錯朕不能不罰——國之根本豈能不給眾人一個警示?雖然朕不會明詔天下妳的錯,但是知道妳所為的人並不少。」

  「朕絕不能容忍再有第二次這種事情!」他的眼睛縮得小了,聲音也並不高,卻帶出冰冷的殺機,緩一緩後他又道:「而且太皇太后也有旨意給朕,朕也不能不責罰於妳,讓她老人家生氣。」

  聽到皇帝還要罰她,元華幾乎想要尖叫出來:那樣的侮辱還不夠嗎?她終其一生都要在紫玄等知情人的面前抬不起頭,只要她的封號不除。

  紅鸞聽到後眼中閃過了笑意,她就知道皇帝不會那麼容易放過元華的,才人的位份加上了一個『寧』字的封號,對上官家的敲打並不算多重。

  如果不是因為元華做出的錯事,皇帝敢封元華個才人,想必太皇太后會大大的發作、上官家也不會忍氣吞聲的。

  「禁足妳一個月,討妳抄寫《華嚴經》,大典之禮妳不必參加了,半年之內無月銀……」

  都是一些零零碎碎的責罰,就算是太皇太后和上官家知道了,也只能說句——皇上罰得太輕了,根本就尋不到皇帝半點不是來。誰讓錯的那個人是元華呢。

  「且,遇赦不赦。」皇帝說了一大堆的堆碎責罰後,吐出這句話來時,連尚儀的眉頭都動了動,實在是沒有什麼赦不赦的,這樣的責罰還真算不得什麼。

  元華聽到這些責罰,當即叩頭謝恩,把心頭的一口氣吐出放下心來:不過是皇帝嘴巴上的責罰罷了,那些實在是算不得什麼的。她最在意的反而做為才人,她沒有協理宮中事務之權,想在宮中立穩腳跟,可當真是有些難。

  太皇太后不喜她,皇帝也不喜她,而即將成為皇后的太子妃更是她的死敵,將來的日子她只怕要好好的打算一番才成了。

  皇帝終於擺手:「好了,尚儀帶著寧才人去慈安宮請安,然後就請她去宮中的清淨居中暫住,到時自有皇后會安排妳的居處,現在諸人居所都還未定。」

  直接把元華弄到宮中的小道院裡去了,那裡實在是很清淨,一日三餐都是素食。

  元華,不,應該是寧才人了,她沒有想到自己禁足地方不在自己的居所,皇帝禁足她一個月是要她清心寡欲啊,才能配得上她甯字的封號吧?最可恨就是她以後的居所要由皇后說了算,嘿,只怕她有生之年都見不到皇帝了。

  她還能如何,只能叩頭再次謝恩。

  尚儀見皇帝發落了元華,上前行禮道:「太皇太后還有道旨意是給紅鸞正信的。」

  聞言連元華都抬起頭來,她都不知道太皇太后還給紅鸞有旨意,不過她眼底閃過一絲快意,想來在皇太后也是動了真怒。紅鸞啊紅鸞,妳今天死定了。

  紅鸞連忙上前跪倒接旨,尚儀鄭重的取出一道黃鍛旨意來宣讀,這也讓人很驚奇,要知道元華的處置可只有口諭而已,真不知道會是什麼事情,能讓太皇太后如此鄭重。

  尚儀一字一頓的讀道:「太皇太后觀慈安宮女官正信紅鸞,知書識禮、純孝謙讓,冊封為正五品昭容,此後要恪遵皇后之命,務負哀家之恩及皇帝之恩。」

  元華聽完抬頭不敢相信,她早知道紅鸞會成為皇帝的枕邊人,可是她和太皇太后相商過,如果不能阻止的話,就讓紅鸞做個小小的御女或是采女,可是她沒有想到太皇太后會下旨冊封紅鸞為正五品的昭容!

  比她的名份高,就算是高那麼半品,以後她見到紅鸞也要行禮的,一口氣憋得她俏臉通紅。

  紅鸞謝恩接過尚儀手中的懿旨,她自己也有些不敢相信,雖然太皇太后現在不敢拿她如何,可是也絕不會想起來討好她的:高高在上習慣了的人,沒有怒而殺人,已經算是太皇太后很能忍了。

  尚儀又對皇帝一禮:「冊封之大禮隨眾妃同舉行,賜居之地也請皇上定奪,太皇太后還說因為國喪中,所以……」她沒有再說下去,只是再次向皇帝行禮。

  皇帝抬手:「嗯,回去代朕向太皇太后謝恩,就說朕知道的,請她老人家不必擔心。」他再看一眼元華:「寧才人去給太皇太后叩頭吧,然後就由尚儀送妳去清淨居:記得帶上幾名宮人,那邊的人妳可能用不慣的。」

  他柔聲的叮囑,殷殷切切就好像極為捨不得元華一般。

  元華向皇帝叩頭,起身後看向紅鸞咬著下唇,不知道自己是行禮呢、還是不行禮。按說有了太皇太后的旨意,現在的紅鸞已經是五品的昭容,她是要見禮的:只是讓她對著這個從前的奴婢行禮,她還真是猛地緩不過這口氣來。

  紅鸞靜靜的看著她,目光直視著元華的眼睛,不避不讓也不開口,她當然是在等著元華行禮:她和元華還沒有完,而且已經是死仇:再見面不是妳死就是我活,她也不必假惺惺做什麼好人——無華越不想對她行禮,她越要元華彎腰不可。

  因為現在她為尊而元華為卑,她就這樣看著元華,示意元華自己在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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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5章 記住了?

  元華很想回身就走,可是目光對上尚儀後,卻見到尚儀對她搖頭,不贊成她的無禮舉止。她心中湧上來一股又苦又澀的滋味,沒有想到會淪到今日,讓她不明白的是太皇太后的那道旨意,就算她再為太皇太后不恥,可是她姓上官,為什麼太皇太后會冊封紅鸞為昭容,給她這份難堪。

  此時的她當真是把太皇太后恨極了,咬著牙收回目光不再向尚儀求救,重新看向紅鸞,她目光裡有恨有怒,就如同是刀子般斬在紅鸞的臉上、眼中,這個小小的宮奴,敢受自己一禮?她當得起嘛。

  紅鸞靜靜的回視她,不言不動靜立如故,神色也沒有半絲波瀾,即沒有高興之意也沒有難為之情:這個樣子的紅鸞更讓元華生氣,因為她看得出紅鸞現在的心思——認定她行禮是理所應當的。

  真想狠狠的一口啐在紅鸞的臉上,讓她找個鏡子照照自己是個什麼東西,讓她向紅鸞行禮當真不如殺了她:她是輸了,但士可殺不可辱。此時,她完全忘了剛剛自鬼門關前回來。

  皇帝端起茶盞來輕輕的咳了一聲,開始吃茶,就是這一聲輕咳提醒了元華,讓她想起自己所犯的過錯,還有剛剛揀回來的性命,以及那個封號『寧』字。

  紅鸞依然平靜的看著她的眼睛,挺立的身子很直,越發顯出身為上位者的優越來,這使得元華越發難堪。

  兩個人的目光對視片刻後,元華終於明白紅鸞不會放過她,只能含淚屈膝道:「妹妹才人元華拜別昭容姐姐。」

  就在這一刻是元華最屈辱的時候,是她恨不得狠狠給自己幾個耳光的時候,是她很想不顧一切,一掌摑到紅鸞臉上的時候。

  可是她很清楚她所做的錯事是什麼,也很清楚皇帝現在的心思,如果她真的敢打紅鸞,那她真就要去冷宮度日。

  現在雖然要禁足,那個封號也極讓她有難堪,但比起冷宮來強得可不是一星半點,因此她的聰明讓她彎下了她的腰,也讓她低下了她的高貴的頭。

  紅鸞淡淡的答道:「寧才人客氣,免禮。」她並沒有扶元華,任她把禮行完:「姐姐等一個月後為寧才人接風了。」她說完對著元華一笑,露出兩顆小虎牙。

  元華起身感覺自己頭有些發暈,看也沒有看紅鸞匆匆的道:「昭容姐姐客氣了。」說完她再也顧不得什麼形像,什麼禮節轉身就急急向門外行去,再晚一點點她怕自己就忍不住要把手掌放在紅鸞的臉上去。

  那個死宮奴居然對著她自稱姐姐!

  元華氣得臉都抽搐起來,嘴唇也變了顏色腳下生風,耳邊卻還是傳來紅鸞的話:「寧才人慢些走,要小心——」

  她氣得哪裡理會紅鸞的話,眼睛裡幾乎已經看不到什麼東西,現在她只想離紅鸞這個得志小人遠遠的。

  她沒有停下來聽紅鸞的話是其一,其二是紅鸞故意把話說得極慢:應該是說到『小心』二字時把「心」字拉得有些長,後面的話並沒有立時說出來。

  屋門前原本是有屏風的,只是因為要抬紫玄等人出去安置,所以把屏風撤掉了,所以元華走得很順、很快,不需要再轉過屏風,就可以邁過門檻離開這裡。

  對,就是門檻,元華氣極之下完全忘掉了門檻,所以在紅鸞拉得長長的『心』字音裡,她的腳在門裡身子卻直直的,狠狠的向門外摔去。

  紅鸞看到元華摔倒在地上,才把她的話說完:「腳下。」

  完全沒有被元華摔倒嚇一跳,也沒有關點驚訝,平平淡淡的說完後聳肩膀:「寧才人真是急性子,不聽姐姐把話說完。」

  元華摔得胸前疼痛、肚子因為摔在門檻上疼得尤為厲害,再聽到紅鸞又一次說『姐姐』二字,她幾乎要吐出血來:「住口!」

  皇帝眼中帶著好笑正看紅鸞,聽到元華的怒吼,臉子一放:「寧才人這是在喊誰?君前如此大小聲,可是沒有把朕放在眼中?」

  他表明了紅鸞的身份,就不會允許再有人對紅鸞任意欺辱,雖然說紅鸞的話是有點提醒的太晚了,可是真正的原因還是在元華的身上——是她走得太急而摔倒,可不是紅鸞把她推倒的。

  元華在尚儀等人的攙扶下起來,顧不得全身的疼痛,對著皇帝跪下叩頭:「妾知罪,妾不應該在皇上面前如此大聲喝斥小惠的。」

  皇帝冷冷哼了一聲:「去吧,到了清淨居中好好的淨一淨妳的心。」

  元華只能再次叩頭,然後轉身就向外行去,這次她走不快了,沒有小惠的攙扶都走不動,她走了幾步才發現她的額頭也很痛,碰都碰不得,唯一慶幸的是她沒有跌傷鼻子和嘴巴,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了,當下不敢再說什麼,灰溜溜的走了。

  紅鸞在她走後,才拍拍手轉身:「皇上,寧才人會不會再回來?」

  此時屋裡並沒有其它人,只有她和皇上兩人在。

  皇帝看著她笑:「妳個壞心眼的傢伙,小心——」他模仿紅鸞說話,然後大笑起來:「很好很好,甚合朕意。」

  他在紅鸞的瞪視下摸摸鼻子收起笑聲:「這麼好玩的事笑一笑也不成?」還真不成,他哀聲歎氣道:「不會回來的。」

  唉,他有點懷疑自己能不能在紅鸞面前振夫綱了,這會不會是個大問題?

  紅鸞不知道皇帝的思緒飄遠了:「太皇太后不是真的要放棄寧才人?」她真的不理解那些世家大族的人都在想什麼,血親啊,怎麼能狠得下這樣的心腸來。

  皇帝無精打采還在想他的夫綱:「當然是真的了,妳以為寧才人做了那樣的事情還能有什麼用?皇后是不可能了,如果再指望她成為皇后,要費多少的力氣?太皇太后和上官家不會做那樣的費力的事情,只要有更省事的法子時。」

  「法子?」紅鸞看皇帝的樣子過去坐下:「你不會是在不高興太皇太后封了我做昭容吧?我也感覺這位份太高了些……」話沒有說完,是被人拍在後腦上差點咬到舌頭,而不得不把話嚥回去:她怒目相瞪。

  皇帝也睜大了眼睛不示弱:「亂說什麼,只是我沒有想到太皇太后這麼小氣精明,居然用個昭容就換走了朕的允諾。」他說完拿起一個果子擲到紅鸞的懷中:「拿著,什麼是太皇太后封的,那是我給妳討來的,是我封的記住了?」
第646章 女兒多

  紅鸞被皇帝瞪得有些心虛,看著懷中的果子,明白了當時皇帝賞自己果子的用意。不過輸人不能輸陣不是?

  她馬上再次瞪圓眼睛:「你封的就你封的唄,有什麼大不了得?還想讓我三呼萬歲謝恩嗎?不就是個昭容,你高興封個十個八個也不是什麼大事。」

  皇帝牙癢起來:「妳、妳這不是耍賴不講理?妳和其它人、其它人一樣嗎,一樣嗎?」他逼向紅鸞又問一句:「就算是封上一百個昭容,可是和妳能一樣嗎?」

  紅鸞又有些心虛,不過她可是『好漢子』,所以努力讓自己鎮定的瞪回去,很理直氣壯的對皇帝道:「我就是耍賴,我就是不講理,因為我是女人,你怎麼著吧?」

  嗯,這句話原來是她娘親常對她爹說的,不知道怎麼就自她嘴巴裡溜了出來。

  皇帝洩氣的歪倒在椅子上:「說實話,的確是我委屈了妳,妳雖然不是喜歡皇后之位的人,可是妳喜歡做妻對不對?夫妻、夫妻,只有妻子才能和夫一體,『生同衾,死同樘』的生死不離。」他攤手:「可是我只能封妳做個昭容,為了不讓人非議,還要逼得太皇太后下旨,我是不是,有些沒用?」

  紅鸞看他很認真伸手握住他的手:「皇上,你懂我的心就足夠了,而且你認為我會為了妻位就不顧你的安危?那你不如直接把我送到斷頭臺上去,活著也只是禍害你。」

  說實話,她是真的感動了。

  她沒有說過,因為有些話不能說,這裡是皇宮,她娘親對她說過『甯為窮人妻,莫為富人妾』,因為妾是可以買賣的,而妻才是能和夫生死不離的人——她娘親說,女人生而微賤天道如此沒有辦法,可是至少要給自己足夠的尊重,不要輕賤了自己。

  她想通接受做個妃嬪後,其實心中一直都有些不安,不知道九泉之下的娘親會不會怪她,現在,她想娘親會原諒她了吧?至少這個皇帝待她,此時的確是有些不同的,將來的事情她從來不去祈盼,因為朝不保夕的日子教會她,你盼望的越多失望就會越大。

  皇帝看著她的眼睛輕輕的點頭,什麼承諾也沒有說,沉默了半晌後他道:「妳真的沒有認為朕無用?」

  看著紅鸞點頭後,他道:「答應我件事好不好,鸞兒?」此時他的語氣很輕柔,還有點獻媚。

  無端端的讓紅鸞想起自己被綁到劉大前,那個劉大的狗腿子就是想用肉饅頭騙自己的,她沒有上當,所以讓那狗腿子用了強,嗯,現在的皇帝有點點像那個騙她的惡人。

  「皇上,你不是想騙我答應你什麼吧?」她有時候很沒心沒肺的,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我看你笑得有點像給雞拜年的黃鼠狼。」

  皇帝被紅鸞的話嗆到了,他咳了好一陣子才瞪眼:「妳居然拿黃鼠狼來比朕?朕怎麼也是頭虎什麼的,妳見過天下有這麼英武的黃鼠狼?!」

  他被揭穿了心事,臉上有些微紅,這些話不過是他的掩飾罷了。

  紅鸞看著他:「皇上,您臉紅了。」

  皇帝繼續瞪眼:「沒有。」

  打死也不能承認,實在是丟人了,他在其它嬪妃那裡,就是自視過高到不知天高地厚的元華面前,也沒有如此『狼狽』的時候,可是他偏就喜歡和紅鸞在一起,嗯,他不會是生病了吧?

  自夫綱又想到病痛上,皇帝的思緒又開始要亂飛了。

  紅鸞一掌拍在皇帝的肩膀上,讓他的思緒沒有飛太遠就回來了:「要不要我找面鏡子,真的紅了,而且越來越紅。」

  皇帝推開紅鸞,轉臉:「沒有,哪有,是妳看錯了。」

  他真的夫綱難振了!皇帝在心裡想哭了,可是他真的不知道要如何重振夫綱,因為他很喜歡看紅鸞開心的樣子,包括紅鸞『欺負』他時的眉飛色舞。

  當然,讓他對紅鸞說句重話,他是捨不得的,如此之下,要重振夫綱好像真的很難,從來沒有被任何事情真正難住的皇帝,遇到了他人生的第一大難題。

  紅鸞看到皇帝窘迫的樣子,決定還是放他一馬吧,大男人家萬一惱了可不好,要知道他可是皇帝呢。

  於是她轉開話題:「皇上,你還沒有答我,什麼法子啊?」還是說正事吧,免得皇帝難堪了以後不理她,在她沒有報仇前是絕對不可以發生的。

  皇帝沒有反應過來:「什麼法子?」他和紅鸞在一塊常常都會有些尷尬的事情發生,不過他現在有點慢慢的習慣了,反正也沒有其它人看到,且他很開心。

  紅鸞瞪皇帝:「就是上官家的法子啊,你不是說死保元華,太皇太后和上官家都不認為是好法子嘛,他們還有什麼好法子,我不太相信他們會放棄皇后之位。」

  「聰明。」皇帝捏一捏紅鸞的下巴以此來報仇,嗯,手感很不錯再捏一下好了:「上官家和太皇太后都不會放過那個皇后之位的,他們的好法子很簡單啊,只要確保元華的錯不會公之於眾,然後再送個上官家的女兒進宮就好了——反正上官家也不是只有元華一個女兒,為什麼要死保她?」

  紅鸞瞪大了眼睛一時無語,她真的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案。

  過了半晌後她喃喃的道:「那世家的千金們豈不是很不快樂?根本就是把她們看作了工具了,而不是把她們當成親人啊。」

  皇帝笑了,攬過紅鸞來又捏她的下巴,卻被紅鸞把他的手打掉了,他假裝很痛的呲牙咧嘴:「不知道,子非魚,而且有了元華,我不認為妳同情她們是好事,要知道,朕並不能時時在妳身邊的。」

  紅鸞點頭:「我只是隨口一說,嗯,上官家送女兒入宮,嘖,那元華豈不會是很生氣?」換作是誰也會生氣的吧。

  皇帝淡一笑:「這就是我為什麼要把元華留下,還要封她做個才人的原因了。」他看向紅鸞:「妳是不是因為這事生我的氣了。」

  紅鸞臉不紅氣不喘:「沒有,絕對沒有,一絲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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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7章 道喜

  皇帝和紅鸞正在說笑,卻聽到尚儀再次求見,不用問自然帶來的是太皇太后的旨意,皇帝對紅鸞眨眨眼,悄聲道:「太皇太后一定會責備我處罰元華太輕了,明天元華的父兄還會上請罪的奏子。」他挑眉:「應有之義,而朕用元華換來得上官家和太皇太后的支援,暫時不敢有其它心思的支援。雖然說是朕贏了,可是朕要用這樣的法子才能……」

  他把頭伏在紅鸞的頸項間:「總讓人很不舒服,朕這個皇帝做的實在是有些憋屈。」他對上官家的厭惡似乎不亞於麗妃和福王身後的胡家,尤有甚之。

  紅鸞看看房門那裡輕輕的道:「皇上,相信那些人不會得意太久。」

  皇帝為太子時忍了多少年?眼前這點麻煩自然不會難倒皇帝,他不過是隨意的抱怨兩句而已。

  皇帝笑了起來,在紅鸞的脖子後面深深一吸放開她:「讓尚儀進來吧。」他歪坐在椅子上眼睛半合半閉的,好像已經倦極就要睡著了。

  尚儀進來看到皇帝如此也沒有多話,只是把太皇太后的意思向皇帝轉訴,果然就和皇帝猜得差不多,而且太皇太后的話還要重很多,說真要留元華一條性命,讓她做個宮人就可以,認為才人之位不應該給一個罪人,同時她也委婉的說了她對元華管教不當之類的話,表明她對皇帝是深有愧疚的。

  太皇太后如果真想要元華做個宮人,或是降其位份的話,下旨後對皇帝說一聲就是了:她是為了皇帝好,當然不必擔心皇帝會不快,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讓尚儀來傳話,由皇帝下旨去降元華的位份。

  皇帝微笑著打發尚儀走了,看向紅鸞道:「三五天後,太皇太后就會召我去商量新妃入宮的事情,妳信不信?」他對太皇太后是很失望的。

  如果太皇太后只是說是元華處罰得太輕云云,皇帝仁孝上官家感激涕零之類的,皇帝心思會好受很多,至少太皇太后還真的把他當作了皇帝。但是現在太皇太后如此,實在是沒有把他這個皇帝當回事,依然在用上官家的權勢警告他。

  紅鸞聽到他的話明白他的心思,元華其實是不能處死的,也不能打入冷宮,不管太皇太后如何說,上官家和太皇太后的本意都不是要讓元華擔重罪。

  而皇帝會如何處置元華,在太皇太后和上官家的眼中,就是皇帝的一種意思:對上官家的意思,而這層意思決定著上官家以後要如何做——比如,倒向福王那邊。

  這是無聲的威脅,就在太皇太后和皇帝的旨意來往間,就在祖孫兩人的親情作戲中,皇帝小勝一場,因為他早就知道元華動不得,眼下是動不得,只是他沒有料想到太皇太后會如此的盛氣淩人。

  「皇上,您已經有了成算不是?有些事情不必去想它了,朝中有很多大事吧,不夠你煩惱的?」紅鸞也不知道如何開解皇帝,便把話題帶開想著皇帝心思轉到國事上,也就不會再在意太皇太后和上官家的態度。

  皇帝微微一笑,「知我心唯有妳。」他不是一個婆媽的人,不過是猛然間發現太皇太后比他想像的還要糟,所以在自己放心的人面前抱怨兩句罷了。

  「對了,太皇太后今天為什麼來來回回的讓尚儀傳話,而自己就是沒有過來呢?實在是太奇怪了,妳說是不是?」他看著紅鸞的眼睛:「妳做了什麼?」

  聽到皇帝如此肯定的問話驚得紅鸞心頭猛跳:「奴婢哪裡知道太皇太后為什麼不過來?奴婢又能做什麼呢。」

  她看得出來皇帝對太皇太后還是有祖孫之情的,就算是在太皇太后的逼迫下已經淡簿到幾乎沒有,但就算有一絲在她也不敢說實話的。

  她看看皇帝忽然想到自己原來閃過的想法,此時說出來,正好可以替自己引開皇帝的注意力:「皇上,奴婢有件事早些日子就想說,只是卻不知道是不是應該說。」

  她打算是問過尚宮之後,再決定如何對皇帝提起,不過現在她顧不得了。

  皇帝聞言斜眼:「妳不是真對太皇太后做了什麼,現在心虛的想顧左右而言他呢?放心,妳做了什麼儘管說,要知道我和妳才是真正一國的。」

  紅鸞正想開口屋外有人求見卻是尚宮等人回來了,同時劉總管來請皇帝移駕,因為朝中有點大事要請他過去決斷:是關於今年秋季雨勢過大,有些地方成澇後顆粒無收,要如何安排那些災民過冬的事情。

  當真是大事,小有不慎就會釀成民變,皇帝匆匆帶著劉總管等人走了,而尚宮大人那裡好像也有什麼急事,不等紅鸞說幾話也匆匆而去,只道讓她有事明兒去尚宮院尋她。

  紅鸞看看只餘幾個小官人的院落,只得自己回去,先皇后的事情看來再尋機會說吧,倒是她的家仇,現在她可是昭空了,是不是也應該明言求助於皇帝呢?

  她信步走出東宮時,杏兒等人迎上來:「娘娘!」

  人人是歡聲顏動,跪倒在地上對紅鸞賀喜。

  紅鸞輕輕搖頭扶起她們來:「我是還沒有住處的人,哪裡敢聽人稱什麼娘娘。」

  杏兒笑了:「那也是娘娘。有了您,宮奴院以後再也不會是宮中最卑賤的地方,奴婢們都要感謝您,正等您回去呢——依奴婢看沒有哪裡有宮奴院舒服。」她倒真是解語花。

  紅鸞點頭拉起杏兒柳兒的手來:「幸虧有妳們在……」

  感動的話還沒有說幾句,她就看到孟大人和古安平連袂而來,重重的握一握她們的手:「不管我如何,妳們每個人都是我的好姐妹。」因看到小平子兩個太監巴巴得看她,笑著加上一句:「我的好兄弟。」

  小平子兩人終於樂了,他們倒不是不相信紅鸞的為人,只是聽到紅鸞承認他們是『兄弟』,猛然間有種男人之風重振的感覺。

  紅鸞帶著杏兒等人迎上去,而古安平和孟大人定定的看了一眼紅鸞後,雙雙彎腰就要行禮,孟大人是行半禮,而古安平卻是要行全禮的。

  被他們二人的舉止嚇了一跳的紅鸞,心裡生出乾酸不是滋味來,眼前兩個人都曾是她動過心的人,現在依然還放在心上的,如同是家人的人,她哪裡能受他們的禮?

  連忙伸手攔下他們嗔道:「你們做什麼?」
第648章 內情

  聽到紅鸞的話,孟大人唇邊閃過一線苦澀並歎道:「和昭容您賀喜,雖然匆忙間沒有備賀禮,卻還是向您討杯酒吃的。」就好像還是原來那個愛說笑的人,但卻有什麼東西不同了。

  古安平只是深深的看她一眼:「我和孟兄有幾句話想對妳說,妳有沒有時間?」紅鸞就是紅鸞,不要說她成為昭容就算是成為皇后,那她依然是他的紅鸞妹妹。

  紅鸞點頭:「那我們就去園中亭子稍坐,讓人備點簿酒驅驅寒意,」她看著兩人:「你們這個時辰都不當值?」

  因為大典的原因,她就算是看到他們兩個人也只是匆匆的打個照面,尤其是孟大人她幾乎是兩個月沒有見其一面了。

  孟大人抿了抿唇:「今天的天氣不錯,天藍得透亮啊,哈哈。」他對上紅鸞的眼睛後乾笑兩聲轉過了頭去:「古兄是當值的,不過卻是被我拉來的。」

  「不知道兩位兄長尋小妹有什麼事?」紅鸞就知道現在忙得不可開交的兩個人同時出現,當然是有事:「真的是為了昭容之事而來嗎?」

  她認為應該不是,但還是避開孟大人的目光,心裡生出了幾分愧疚來。

  孟大人沒有說話,他折了一小截樹枝咬在嘴巴裡。

  古安平答道:「不是。」他歎氣:「但妳也知道我們是不贊成的,只是卻沒有那麼大的本事擋住妳,我們今天是有另外一件事情和妳商量——妳是不是想在冊封之後對皇帝言明大水這事?」

  他們三人身邊已經沒有閒雜人,杏兒等人只是遠遠的跟著。

  紅鸞聞言並不奇怪,知道最瞭解她的人還是古安平:「安平哥,你是知道我為什麼會同意留在宮中一輩子的。」

  如果不是為了家仇,她現在所思所想會是怎麼離開,而不是會拼了命的和元華等人周旋。

  孟大人把嘴巴裡的樹枝吐出:「妳知道仇家是誰呢?妳又知道仇家到底和什麼人有勾結嗎?」他的眼睛炯炯的盯著紅鸞:「不要忘了下挖開大堤的人是當地的官員,不管那個主使人是誰,但他定不會是親自下命的,在朝中定然有為他做事的人。」

  紅鸞點頭:「我知道,所以憑我們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報仇,只有對皇帝說出實情來,說不定還能助他一臂之力呢,我想,那個主使人定會是某位殿下,有這樣的大錯,皇帝可以名正言順的治他的罪了。」

  孟大人苦笑:「鸞兒,妳是很聰明,可是妳卻懂外朝的事情,妳就沒有想過上官家?如果萬一此事和上官家的某人有關呢?我們現在連那些人為什麼挖堤也不清楚,妳如此冒然對皇帝說出來,皇帝只要動手一查,就會被上官家知曉——就算和上官家無關,上官家的人可和妳有了死仇,妳說他不會把妳的家仇傳到某些人的耳中去?」

  「借刀殺人。」他又吐了一口碎屑:「真苦。現在皇上不能沒有上官家的支持,有個萬一妳要怎麼辦?我認為妳要對皇帝言明此事,至少也應該是我們查明對方為什麼要動手才成,不然變數太多根本不是我們能掌控的。」

  紅鸞想了想點頭:「幸虧兄長提醒,倒真是鸞兒報仇心切了。」她抬頭看向藍天微微的合了合眼:「已經快要到年關了,可是我們卻沒有什麼眉目,如何對得起九泉之下的父老鄉親。」

  孟大人看一眼紅鸞:「也不是完全沒有眉目,我已經找人把你們那裡的江河看過,工部的人說就算是有大面會發大水,也不應該在你們村子附近挖堤洩水的。因此可以斷定那些人是另有目的,現在我們在查事情的同時要千萬小心在意,萬一被人得知我們所查之事,說不定立時就能引來殺身之禍。」

  說到這裡看到紅鸞臉色微變要開口,他豎起手指來看著紅鸞嘻笑道:「不要說讓我不要再管的話,真要讓我不管了只有一個辦法,就怕妳不肯答應。」他也不等紅鸞問眨眼壞笑:「妳只要答應我放下家仇,現在就跟我走,我就不會再查下去。」

  紅鸞聞言沉默半晌,「兄長,您這是……」何苦兩個字在她的舌尖上翻滾過幾次後,終究沒有說出口來,因為她知道孟大人是為什麼而苦。

  孟大人跺腳,狠狠的跺腳:「當然是為報仇啊,那人可是與我有奪妻之恨。」咬牙切齒的樣子,仿佛那人在眼前,他就會把那人踩在腳下好好的打一頓才肯作罷。

  紅鸞不明所以的看向古安平,古安平搖頭,他也不知道孟統領到底和紅鸞及他的仇人有什麼過節,尤其是孟大人並沒有定過親事,也沒有聽說他看上過哪家的姑娘,更是不懂他所謂的奪妻之恨是什麼。

  不過這仇可不算小了,大丈夫在世的不共戴天之仇就是:殺父、奪妻。

  「如果不是那個主使人,現在我早和鸞兒妳離開這吃人的地方了,就是因為他,妳不得不留下,我豈能不找到他捅上幾刀子出氣,這輩子就當真白活了。」孟大人挑起眉頭說得直白。

  紅鸞和古安平都無語半晌,最終開口的還是紅鸞:「兄長,我……」

  她已經註定和孟大人無緣無份,實在是不想再讓孟大人自誤下去。

  孟統領笑著擺手:「不要勸我,就如同我沒有勸妳一樣,各人的路各人走,其它人是做不得主的。」他說完拍拍手:「我那裡還有得忙,就先走一步了,鸞兒,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在我們沒有查清楚原委前,不要對任何人提及哪怕一句話。」

  他走出幾步後回身對紅鸞擺了擺手,露出一個很溫暖的笑容:「我選的路不論對與錯,我都不悔。」說完後幾個起落,人就消失在路的盡頭。

  古安平長長歎息,看著紅鸞卻沒有說什麼,事情到了這種地步說什麼晚了,他所能做的只是保證紅鸞不會受到很大的傷害。

  紅鸞看向他苦笑:「記得勸勸孟大人,安平哥。」她不想負人。

  古安平只是苦苦一笑:「我先回去了,正當值呢,對了,妳嫂子說讓妳晚上不要用飯,她今天不當差包了些餃子,說會給妳送去的。」

  有些事情不是知道應該放下就會放下的,只是孟統領沒有說,他更沒有資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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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9章 不能忘

  紅鸞送走古安平後心情不太好,一路上沒有怎麼說話回到了宮奴院中。宮奴院裡人人看到紅鸞都過來道謝:從此以後宮奴院不會再像原來那樣被人看不起。

  招娣還悄悄的對二丫說:「如果我們娘娘做了皇后,宮奴院就會立時身份百倍,不知道會有多少女史擠破了頭想來宮奴院當差呢。」

  宮奴們的地位之低是她們心中永遠的痛,雖然有紅鸞的費心經營,眾人的生活越來越好,但是她們的地位卻不是紅鸞能改變的。

  直到聽說紅鸞被封為昭容後,她們才真的明白,她們今時已經不同於往日。紅鸞的心情並沒有好轉,不過看到大家如此高興也不好太過掃興,勉強應會了幾杯才回房裡去,離大典不足二十天了,她能住在宮奴院的日子也屈指可數了。

  連著過了五天後,太子妃才好轉起來,紅鸞馬上過去給她請安,因為她有事相求於太子妃,當然不是因為她的住處。

  皇帝這幾天忙得聽說晚上睡不了兩個時辰,而太皇太后不知道是不是忘了,而兩位太貴妃因為已經不理宮事,所以話也不會多說一句,再加上太子妃鳳體不安,成為昭容的紅鸞,居然連個正經的居處也沒有,依然還在宮奴院中。

  但是紅鸞並沒有因此而去尋誰的麻煩,默不作聲在宮奴院裡忙碌著,就好像完全忘記她已經是名有位份的妃子,像良太妃等人倒是打發人過來問她,要不要過去和她們做個伴兒——當然是給鸞臺階下,但是紅鸞婉拒了。

  太子妃看到紅鸞後笑笑:「是不是因為妳的住處?本宮這幾天病得不輕,倒是沒有顧得上,要不要先來本宮……」

  她以為猜到了紅鸞的心思。因為紅鸞為她出力,使得她保住即將到手的皇后之位,且還把那個最有威脅的元華弄到清淨居去了,她現在看紅鸞是越看越順眼。

  紅鸞搖頭:「娘娘鳳體欠安,妾怎麼敢拿那等瑣事來煩您?不過是小事,等到哪天娘娘身體大好時再說不遲,妾今日來是有事要稟娘娘。」她自稱為妾還真是不習慣,但是宮規如此也莫可奈何。

  太子妃聞言抬頭看紅鸞:「什麼事?」她倒沒有想到紅鸞不是為住處而來,心中生出的疑惑來。

  「娘娘可還記得御膳房送來的飯菜?」紅鸞對她陳清利害,讓她明白應該把御膳房握在自己人手中的重要:「娘娘可有什麼可信的人,讓他去御膳房做個重要位置上的掌領就成,不需要非要他去做御膳房的總管。」

  太子妃沒有想到紅鸞會為她如此設想,當即點頭應允,可是她卻拿不定主意讓誰去最好,和紅鸞商量半日才決定用誰。而這個名叫有福的太監,感激的人裡當然有紅鸞,他是個聰明人,知道因為誰才有他的平步青雲。

  閒雜事說完,趁著太子妃高興她又道:「浣衣院能在娘娘的手上極好的,還請娘娘著人多多查看那邊的人,說不定會有什麼驚人的發現。」

  她今天的目的是為浣衣院而來。

  太子妃眼皮都懶得抬:「是啊,本宮也聽人說過想如此做的,可是那麼多人本宮實在是沒有那個耐心。」她看看紅鸞:「咦,妳現在不是沒有什麼事,以後做個昭容整日無事了無聊得緊,妳不如就代本宮把浣衣院的人都理一理如何?」

  求之不得的好事,紅鸞連忙答應下來:「娘娘,妾有幾個舊友在裡面想……」

  她要斬草除根,說什麼也不能再給她們重新入宮的機會。

  「舊友?」太子妃看看她,臉上閃過些不好意思:「早在一個月前就被人要走了。」

  一人換兩件古董加十兩黃金,她沒有理由不換的是不是?而且那個時候她雖然和紅鸞聯手,但是卻並沒有把紅鸞當作是自己人,不介意有人想要找紅鸞的麻煩。

  紅鸞聽得眼皮直跳:「誰要走的?」

  「慈安宮裡的一女官來的,不過那幾個人並不在慈安宮裡。」太子妃說完擺手:「妳不用怕,以後本宮就是皇后,在這裡宮裡有本宮在,不會人有敢動妳一根汗毛。」

  紅鸞真想給太子妃兩個耳光,看她會不會有些自知之明,只得吸氣後平靜的道:「換出來的人是誰?」

  她想,不會是全被人弄出來了吧?

  太子妃讓人查過後知道是大妞、春兒等人,凡是因她而去浣衣院的人都被換出來了。

  紅鸞的心中一片冰涼:「慈安宮的哪位女官?」

  她絕不能就此放過她們,與其等她們來謀害自己,不如先下手為強。

  「很生的面孔,如果不是有慈安宮的腰牌,本宮還真的不識得她,後來在太皇太后那裡也沒有見過那人,而且妳說奇怪後,那幾個被贖買出來的宮人也沒有聽人提起,本宮也沒有看到。」太子妃忽然想起奇怪的地方來:「不會是和她們有仇的人,把她們弄出來害死了吧。」

  豬腦子的太子妃實在不是紅鸞能長久相處的人,她匆匆應付幾句找個藉口離開,現在她要查清楚大妞、春兒等人到底去了哪裡才成。

  真是要命啊,按下葫蘆就起瓢,而且這次還不同於原來,要知道大妞這些人應該是恨不得她死啊。

  紅鸞匆匆打發杏兒等去安排,讓宮奴們注意外,還要她們去浣衣局去查查,有了太子妃給的腰牌,現在浣衣院也在紅鸞的手上了,而她要去尋尚宮拿個主意,看看有沒有法子把大妞她們再弄回浣衣院,或是直接丟出宮去。

  急匆匆的而行,紅鸞轉過牆角時差點撞到在人身上,不過此人的衣飾與氣味讓她無比的熟悉,一個名字幾乎就要脫口而出,她匆匆抬頭看到此人的臉,果然是大妞。

  「娘娘這麼急匆匆的要去那裡,不會是急著想尋奴婢敘舊吧?」大妞看著紅鸞笑得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好久不見了,看來娘娘日子過得很不錯啊。」

  紅鸞沒有後退抬頭靜靜看著她:「妳還有臉來見我?」對惡人如果有半絲退讓,她都會逼得妳退無可退:「宮規不用我提醒妳吧,不要擋了我的路。」

  大妞笑了笑向旁邊退開:「娘娘的脾氣見長啊,這麼久不見娘娘就不想奴婢?要知道奴婢可是天天都在想著娘娘,不管是吃飯、洗衣,就連在睡夢當中,奴婢都沒有忘記娘娘,當真是刻骨銘心一時也不能忘也。」
第650章 出宮了?

  大妞的笑容很完美,全是卻和紅鸞認識她的時候笑得完全不同。嗯,那個時候的大妞幾乎是不笑的,後來和紅鸞成為姐妹有了笑容,無論是哪一種笑都和眼下的笑不同。笑得那麼完美,笑容掩蓋了她的恨,笑容也抹去了她的良知。

  字裡行間透出的徹骨恨意,冷得能讓人發抖,在浣衣院能活下來,她就是憑著對紅鸞的恨:把那一件又一件的衣裙都當作是紅鸞,狠狠的捶打著,堅持到她活著離開。

  紅鸞看著她淡淡的道:「就如妳所說我日子過得不錯,每天和姐妹們歡聲笑語的過,真的忘了還有妳這麼一個人。唉,實在是我沒有做過對不起人的事情,吃能吃得下、睡也睡得香,就算偶爾有個夢也是陽光藍天、歡聲笑語的——妳是知道的,我向來對於那些傷害我的人與事忘得都很快。」

  大妞的笑容不變,「真希望娘娘長此以往,奴婢能看到娘娘長命百歲。」說完她輕輕的施了一禮,後退幾步轉身離開了。

  紅鸞有些不解,難道大妞偶遇她就為說幾句含恨的話?可是大妞離開浣衣院有一個月之久,她卻根本不知道此事更是沒有見過大妞,不過見過大妞後,她更想趕快的去見尚宮大人,問問大妞她們離開浣衣院是不是合規矩的。

  她再看一眼大妞的背影,然後轉過牆角繼續匆匆行路,行得額頭上都冒出細小的汗珠,就在她又轉過一個牆角時——她著急走近路,所經之地多是各宮各院之外,所以假山大樹倒並不是很多,牆角是轉過一個又一個。

  又行了很長一段路,紅鸞真想歇歇腳的,緩緩的轉過牆角時幾乎又差點撞到人,不過這個是不認識的,也很謙卑的行禮,只是正好攔在路當中使得紅鸞無法過去,紅鸞無奈讓她起身,看她退到一旁急急的繼續向前行去。

  就在她行到彎腰宮人的身前時,眼前一花那宮人把帕子捂到她口鼻間,而她想要掙扎才發現此宮人的手勁很大,她也沒有掙幾下很快就人事不省了。

  她醒來的時候,腦中還殘留著她暈過去時的想法:此事和大妞有沒有關係?頭很暈,她輕輕的晃著頭睜開眼睛,動了動手腳——很好,她這次並沒有被綁起來,而且她的手還摸到了光滑的絲被,身子也是極暖和的,並沒有冰冷的感覺。

  緩緩坐起來,身上的絲被滑下去,屋裡光線很暗,但也能勉強看清楚屋裡的情形:屋子不是很大,擺設都是精美不是殘破的家什,更不是一般人家能用得起的東西,身上的絲被、床邊的帳幔都是上好的絲綢之物。

  想到暈倒前看到的宮人,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如果是有人要害她,也應該是把她扔到承露殿那種地方去,不應該是手腳自由的把她關在這麼一間屋子裡吧?

  窗外有光線透過來,她也不知道現在什麼時辰,便起身想向外看看確定身在何處,又大約是什麼時辰,再想法子看看能不能脫身,誰知她剛穿上鞋子屋門打開,進來兩個俊俏的丫頭,只是兩個人看她的目光很不善。

  兩個丫頭都梳著丫角辮,身上所穿的衣飾也並不相同,不過都是綾羅之物,頭上所戴非金即銀,怎麼看都完全是是大戶人家的丫頭,而不是宮裡的宮女。

  紅鸞盯著她們愣在當場,一個念頭在她的腦子裡生出來:她難道已經離開了皇宮不成?

  「吃飯!」其中一個著翠服的丫頭把手上的托盤重重的摔在桌子上,瞪著紅鸞的眼睛就好像要把她吞到肚子裡去。

  另外一個著粉的丫頭的把水盆放在架子上,看著紅鸞冷冷的道:「洗手洗臉了。」兩隻胳膊環抱胸前看著紅鸞,有點像要把紅鸞按在盆子裡淹死的樣子。

  紅鸞看得心驚膽顫,而門打開又關上的霎那間,讓她看到外面已經掛起燈籠來,顯然是晚上,而她看到飯菜時肚子的反應,好像不是一頓飯沒有吃的樣子,讓她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下肚。

  「兩位姐姐……」她努力顯得和善些,就是想打聽些事情。

  著粉的丫頭眼睛都要立起來:「哪個是妳的姐姐,休要攀親帶故的!」她一面說一面逼向紅鸞,目光也變兇狠起來:「妳具狐媚子,以為迷住了主子是不是?妳也不看看自己的模樣,就是給姑娘我提鞋也不配。」

  紅鸞不明白兩個丫頭的惡意,但是聽出醋意來:「姐姐們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我根本……」不知道這是哪裡,更想知道是誰捉了她來,但是她的話再次被打斷。

  「妳再喊聲姐姐試試?」那丫頭伸手就在紅鸞的胳膊上狠狠擰了一把:「狐媚子,妳也配姑娘們伺候?!乖巧些給姑娘們叩個頭,姑娘們說不定還能讓妳好受些。」

  紅鸞沒有想到丫頭們會動手,她又何曾是那個吃虧的主兒?只不過是因為不知身在何處才處處忍讓為先,當下吃痛強自按捺下:「姑娘們見諒,可以告訴我這是哪裡嗎?」

  兩個丫頭對視一眼,忽然都撲上來擰紅鸞,這次只管又是擰又是掐,卻只往她身上招呼並不動她的臉與脖子之露在衣衫外面的地方。

  紅鸞卻是惱了,向後仰躺在床上一腳一個就把兩個丫頭踢倒在地上,然後躍起後就重重的踹了兩人各一腳,那個著翠的看不好想爬起來跑,卻被紅鸞一把拉住頭髮,就賞了兩個耳光:「不要動,哪個動我就打得她爹娘都認不出來。」

  看得出為兩個丫頭很在意自己的臉,所以兩個耳光加一句威脅,馬上就震懾住了兩個丫頭,紅鸞由此看出兩個丫頭並沒有多大的膽子,想來是沒有出過大門、沒有見識的大家大戶養得嬌俏丫頭。

  當即更加惡狠狠的道:「說,這是哪裡?」

  她就是脂粉堆裡的硬拳頭,居然敢打她,那不是活膩了是什麼,紅鸞用手輕輕的拍了拍著翠丫頭的臉,意示威脅,這樣的丫頭不會有什麼骨氣的,她相信很快就能問出身在何處,又是何人綁了她來。

  但是讓她吃驚的事情發生了,那丫頭雖然怕得涕淚橫流,卻就是咬緊牙關不開口,另外那個丫頭也是如此,居然擺出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不管紅鸞如何恐嚇就是不肯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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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1章 鸞鳴院

  辣手摧花的事情,紅鸞也就是在嘴上說說還成,對方和她沒有深仇大恨,現在也是她占了上風,尤其是她不認為和這兩個丫頭以後有什麼糾葛。

  她是要逃走的,要趕快回去,以後永不相見,實在沒有必要做出狼辣之事來,能讓紅鸞下狠手的,那都是後患。

  看著眼前哭得一塌糊塗的兩丫頭,紅鸞還真是有些不知道如何下手,看了她們一會無奈的道:「妳們叫什麼名字總可以說吧?」

  總要想個法子旁敲側擊一番,想要逃走什麼也不知道,實在是有些危險的。

  「柳綠,花紅。」兩個丫頭這次答得很痛快,看著紅鸞眼中除了懼意外,那份恨意幾乎已經完全消失了:「妳想怎麼樣?」

  紅鸞攤攤手,隨意的坐在腳踏上:「我能怎麼樣?」看看門口淡淡的道:「當然是想離開了。」

  她看看柳綠,「妳想個法子不用出屋子就把花紅綁起來,快點,不然我就要在妳們臉上弄朵花出來,保證永遠都會在妳們臉上是洗不掉的。」

  柳綠和花紅嚇得不輕,只得把帳幔扯下來撕成條狀,不過兩個人一直在交換眼色,過了好一陣子她們道,「妳真的想離開,捨得我們主子嗎?」

  紅鸞聽得哭笑不得:「我都不知道妳們主子是誰,有什麼捨不得的?」

  這話有毛病,她看向兩個丫頭認真的道:「我是真的要離開,因為我如果留在這裡,馬上就會有很多的人倒楣,其中有我最要好的姐妹,這裡就算再好,也沒有我姐妹的命重要。」

  柳綠和花紅聞言對視後沒有說話,不知道是不是不肯相信紅鸞的話,她們繼續扯著長長的布條,不時的看紅鸞一眼,兩個人完全沒有把紅鸞治服的念頭:她們很明白,她們不是紅鸞的對手。

  紅鸞看布條差不多了:「綁吧,不要浪費我的時間。」

  時間一長宮門落鑰,她就是想回宮奴院也不可能了,而且現在不比以前,她是昭容了——雖然皇帝還沒有明發旨意,雖然她依然沒有得到新住處,但她的確是皇帝的嬪妃,被人發現不在自己房裡過夜,那事情真的可大可小了。

  她不喜歡授人以柄,所以定要在落鑰之前回到宮奴院,如果她真的已經離開了皇宮,事情可就棘手太多,但她也不能滯留在外不回去的。

  想到出事前遇到大妞一事,想到大妞臉上的笑意,她的手輕輕的握了起來,豈能讓大妞那麼開心如意?

  柳綠過去把花紅綁了起來,在紅鸞的眼睛下,她還真不能綁得太鬆,或是做點手腳什麼的,只能把花紅綁成了一個大粽子。她真有點懷疑眼前這位是宮裡出來、或者說這人是處罰宮人之人?所以才會很清楚繩子怎麼綁人能綁得緊,不容易脫開。

  花紅也沒有掙扎,看到紅鸞又把柳綠的外衣脫下來,再綁人也不奇怪,只是道,「妳逃不掉。」她不是在威脅紅鸞,只是陳述事實而已。

  紅鸞頭也不抬:「不試怎麼知道?」

  她把柳綠綁好了,然後又撕下兩團布來塞進了二人的嘴巴裡:「兩位,我們算是扯平了,誰也沒有吃虧,就此別過,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我們再也不見得好。」

  拍拍手紅鸞把綠柳的衣服換到身上,此時她才發現她丟了最重要的東西:她的宮牌!

  她又把綠柳嘴裡的東西弄出來:「我的東西呢?」

  「在我們主子那裡。」綠柳倒是很老實的答了紅鸞:「妳是逃不出去的,也拿不回妳的那點東西。」

  紅鸞恨恨跺腳後,重新把綠柳的嘴巴封實了,然後檢查全身上下的東西,發現脖子裡的玉佩還在,可是胳膊上的那塊已經不見了:那個掠了她的人還真是個強盜啊。

  不過她也微微放下心來,不管如何有脖子裡的玉佩,至少她是能見到皇帝的。

  至於被人得知她有這樣的一塊玉佩,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以後的事情以後去煩惱,她還是先早早的溜走為上。輕輕的把門推開一條縫向外看了看,紅鸞發現自己運氣還真不錯,外面居然沒有人守著。

  她回頭看向綠柳二人眨眨眼又揮揮手,打開門走了出去,月亮是細小的一彎,所以今天晚上還真的很黑,真的很適合逃跑。

  她左右看看並沒有人,便步下了臺階,看著兩條小徑不知道要走哪一邊的時候,聽到一個慵懶的聲音:「鸞兒,妳就打算這樣和我不告而別嘛,請妳來我府裡一趟不容易,怎麼也要多住幾天吧?要知道,我可是個好客的主人。」

  紅鸞聽到耳熟的聲音不敢相信轉身看過去,發現在廊上的美人靠上坐著一個人,正悠閒的看著她,他背靠在柱子上、又隱在暗影中,所以剛剛紅鸞步出門時才沒有發現,此人正是讓紅鸞惱恨到極點的福王。

  看著悠閒自得的福王,她忍不住看看天上的彎月,懷著一絲希望問道:「這裡是你的王府?」

  她真的已經遠離皇宮了嘛,我的天,那她要如何回去?問題是她身上連點金銀也沒有,要靠走得嗎?她都不知道福王府距皇宮有多遠,而她那塊玉佩能不能讓宮門的侍衛認出來回稟皇帝,她也沒有把握。

  福王輕輕的點頭:「對,就是我的王府。怎麼樣,這裡還不錯吧?這院裡的一草一木都是我看著人佈置的,為的就是有一天它迎來它的主人時,能得到它主人的喜歡。」

  「這裡已經不是皇宮了?你把我自宮裡弄暈帶出了宮?」紅鸞依然看著福王,語氣裡還是不敢相信。要知道那可是皇宮,可不是菜市場。

  福王點頭:「這裡不是皇宮,此處名為鸞鳴院。妳喜歡嗎?」

  他伏在美人靠看著她:「那些人不會做事,讓妳暈了一天一夜還要多——妳離開宮裡已經一整天,現在已經是第二天晚上。嗯,本王想做的事情,就沒有做不成的,把妳弄出宮雖然很是費了些力氣,但是妳現在不是在本王面前了。」

  「那幾個人妳也不必生他們氣了,讓妳餓這麼久,又沒有解藥只能等,他們已經被打折了腿,」看著紅鸞又問一句:「妳還沒有答我的話,喜歡鸞鳴院嗎?」
第652章 你去死

  紅鸞終於確定福王的話是真的,她現在不但離開了皇宮,而且時間還不短了,就如福王所說,把她弄出宮想來是費了很多的心思,現在回想她當然明白了很多事情。

  大妞等人離開浣衣院的事情是不是和福王有關不知道,但是他拿此事來謀算紅鸞,是確定無疑的。春兒是紅鸞放不下的事情,可是一直沒有機會對太子妃開口,好不容易立下大功的她,當然要去找太子妃開口要浣衣院的掌理權。

  福王就借太子妃的嘴,讓紅鸞知道大妞等人都已經離開了浣衣院,那些人和紅鸞都是死仇了,定會不擇手段的對付紅鸞。

  而紅鸞卻不知道她們的新主子是誰,所以紅鸞著急之下,當然要打發開身邊的人去宮奴院還有浣衣院,然後她自己要去尋尚宮問問此事——不知道福王是不是知道尚宮和她的關係,還是認為紅鸞此時去尋尚宮是極正常的事情。

  因為太子妃指不上,太皇太后紅鸞是不會去求救的,大妞等人的事情當然就要去找尚宮來問問,現在的紅鸞和尚宮的品階已經不相上下,去找尚宮倒也很合乎情理。

  然後由大妞出現引起紅鸞的驚訝,就更加的焦急且走路心神不屬,想儘快到尚宮局而走極近的路線,就正好被人捉到了:環環相扣,沒有哪一步是福王沒有想到的,而蒙在鼓裡的紅鸞就這樣被弄暈了。

  紅鸞在發生此事前真的沒有想過,會有人能把宮中的貴人偷偷弄出宮去,現在她相信了。

  福王見紅鸞沒有作聲便又問了一句:「鸞兒,妳見到我就不高興嗎?我知道妳……」

  他的話沒有說完,因為他發現紅鸞的目光變得兇狠異常,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

  紅鸞咬著牙:「見到王爺你,我真是太高興,高興的不知道怎麼向王爺打招呼。」說完她忽然就一手提裙,一手握拳跑向福王,然後狠狠的一拳就打在了驚愕當中的福王鼻子上:「我要好好的報答王爺一番才成。」

  隨著她的話,第二拳就又招呼過來,這次倒是被福王躲開了,只是福王忘掉他坐在美人靠上,只顧著躲紅鸞的拳頭而摔倒在地上,摔得仰面朝天屁股很痛很痛。

  他還沒有在地上緩過一口氣來,紅鸞已經攀著美人靠,自石基下直接爬了上來,不顧她的裙子、也不顧石階,就那麼像個男孩子樣攀著美人靠爬了上來,而且臉上還是一副『要你好看』的神色,實在是把他嚇了一跳,直接後果就是他慢了一步才想要爬起來逃走。

  紅鸞現在是新仇舊恨一齊湧上心頭,暴打福王那真的是她努力控制後的結果,因為她現在最想做的就是把福王剝皮拆骨,才能稍解她的心頭之恨,所以什麼裙子、什麼女子的形象,統統拋到了腦後,爬上來的時候抬腿因為裙子礙事,被她一把給扯壞了。

  爬上來後她並沒有自美人靠上慢慢的下來,而是直接惡狠狠的撲向正想起身的福王:今天不打福王,她就對不起自己,對不起死去的父母和父老鄉親,對不起在宮裡的杏兒,柳兒等人,對不起古安平和孟統領,對不起……

  總之她被氣得完全沒有了理智,現在除了打人之外還是想打人。

  福王當真被嚇到了,要知道他可是仔細的裝扮後才過來,也展開了他認為最親切的笑容,就是為了把要逃走的紅鸞捉個正著,然後嘛兩個人一起用點酒菜、賞賞月什麼的,要知道,他可是有很多話要對紅鸞講得,可是沒有酒他又怕講得辭不達意。

  看到紅鸞自美人靠上直接撲下來,他不再想逃走了,「小心!」

  如果這樣直接摔在地上,非得把紅鸞摔個七暈八素不可,所以他想接住紅鸞。

  他這個想法顯然是高估了自己的力氣,他剛剛舉直的胳膊被紅鸞重重的壓倒在身側,然後他的眼睛就挨了一個拳頭,接著就又是一個拳頭打過來,偏紅鸞現在只是運拳如風,半句話也不肯說,瞪著的一雙溜圓眼睛裡噴出來的是熾熱的怒火。

  福王呼痛可是擋又擋不了、躲又躲不開,只得用力把身上的紅鸞掀翻在地上,可是他看著紅鸞摔倒,一面爬起來一面擔心的問道:「鸞兒,妳沒有事……」

  話沒有說完,他手腳並用的向前跑去——因為他還沒有完全爬起來:「妳聽我說,鸞兒,妳聽我說啊。」

  紅鸞哪裡肯聽他廢話,摔在地上了不覺得疼,當然也的確不是很疼,她翻身就又去捉福王,心心念念所想的,就是要把福王打個半死不可,看他還有力氣來害她不?實在是太氣人,太氣人了。

  當然,她還記得福王是王爺,所以並沒有生出要把福王打死的念頭。

  福王的衣帶被紅鸞扯住了,他用務掙脫衣帶就到了紅鸞的手裡,他也跌跌撞撞的站起來跑:一面跑一面不停的對紅鸞解釋:「妳聽我說啊,鸞兒,我是為妳好,我知道妳不喜歡在宮裡做個宮妃的。」

  紅鸞呀牙瞪眼回他一句:「你去死!」緊追不捨,只要被她捉到絕對就是一頓好打。

  福王只得換個解釋:「鸞兒,宮裡那麼多人害妳,妳還是在我這裡安全。」他從來就沒有如此狼狽過,很可憐的看著紅鸞:「鸞兒,妳不要再追了,我實在是有些累。」

  「你去死!」紅鸞還是同樣的一句回他。

  累了才好啊,累了才能讓她捉到打個痛快,不過,她其實也累了還餓,剛剛著急要逃走,只記得裝了兩碟子點心,卻沒有來得及吃幾口東西,但她還是要堅持打完福王再吃東西。

  福王跑得已經越來越慢,就靠著柱子啊什麼的躲紅鸞,不停的解釋,卻只得到紅鸞同一句回答:他終於在紅鸞又一次扯住自己的衣角時喊一句:「我喜歡妳,我不想妳做皇兄的妃子,我要妳做我的側妃,我最最心愛的側妃!」

  紅鸞猛地站在那裡看著福王,仿佛眼前的福王已經變成了怪獸:「你說什麼?!」

  福王氣喘吁吁扶著柱子喘氣,一隻眼眶周圍烏青烏青的,卻看著紅鸞笑道:「我喜歡妳,我想讓妳做我的側妃。」

  紅鸞盯著他半晌發覺他不是在說謊,經過皇帝說過同樣的話後,福王的話顯然很快就讓她適應過來。

  她惡狠狠的盯著福王:「就算如此又如何?你給我去死!」

  打完再和這個可惡的王爺理論,不打他實在就是對不起自己,她還是撲向了福王就算是腳步有些搖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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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3章 生死之痛

  福王看到紅鸞又撲了過來,怪叫一聲又繼續跑,只是跑得實在不比走得快多少:「鸞兒,妳先饒我一會,讓我們都歇歇長些力氣再追好不好?」

  他此時居然還說這樣的話,當然是火上澆油啊,紅鸞的腳步又緊了幾分。

  「鸞兒,我真的跑不動了,休戰休戰,兩軍交戰還有免戰牌可以掛,妳總要讓我喘口氣吧?」福王的氣真的不勻了,很可憐的看紅鸞一眼:「休戰,一會兒再來再來,真是要了我的老命。」

  他擺著手坐下:「鸞兒,我們好好談談吧,我真的沒有惡意。」

  紅鸞站住了,好像同意了福王的休戰提議:「談什麼?」

  福王鬆了一口氣倚在美人靠上笑道:「鸞兒,今天是我這些年來最開心的時候,就算妳打了我,我也不生氣妳說奇怪不奇怪?我真的很開心,非常開心,就算是以後不做皇帝,能有妳相伴在我身邊,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紅鸞瞪著他:「大逆不道的話。」話音沒有落她就撲了過去:「我說過讓你助我出宮嗎?我說過要跟著你過一輩子嗎?我說過我不喜歡在宮裡嗎?你總是害我,為什麼總要害我?今天我要打死你。」

  她這次捉到了福王,在他的身上、頭上、臉上,不分是哪裡用力的招呼著:「你高興了?你高興了,可是你知道宮裡有多少人要受責罰,多少人要掉腦袋?你個害人精,你知道不知道我此時是萬萬不能離開皇宮的。」

  福王很狼狽的抵抗著紅鸞的拳頭:「妳喜歡和皇帝在一起?」他有些不舒服:「我哪裡不好?我長得不夠英俊,還是我對妳不夠好?我可是很溫柔的人,女孩子向來都是喜歡我這樣的人,我……」

  紅鸞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呼呼喘著氣盯著福王沒有說話,不知道是她打累了,還是受不住福王的話。

  福王看著紅鸞,抿了幾次唇後道:「地上涼。」

  可是他看看身邊空餘,還是決定和紅鸞保持距離為好,於是向旁邊移去、再移、又移,直到靠上另一邊的柱子,他看看站起來的紅鸞,終究還是轉到了柱子那邊坐下,探出一個頭來小心翼翼的道:「地上真的很涼,妳還是快起來吧。」

  紅鸞還真是被涼到了,現在的夜晚,青石板那不是一般的冰,她爬起來坐在美人靠上,看也沒有看福王,想到她不在宮中杏兒等人受到的責難,那些會趁此落井下石的人:很可能宮奴院會血流成河的。

  淚水就這樣不期然的落下來,然後她屈起雙膝抱起來,把頭抵在膝蓋上無聲的落淚:福王那個大壞蛋,就算她再無助、再擔心、再害怕,也不會讓他看到她的淚。

  她真的很擔心很擔心,她不見,就連皇帝也要責罰杏兒等人吧?說不定現在杏兒等人已經遭了毒手,她怎麼對得起那些個死心踏地跟著她的人,都是這個該死的福王。

  她打累了、跑累了,所有的憤怒發洩完後,只有滿心滿腹的傷心,無助以及絕望。此時,她倒是沒有想到家仇,因為活著的人總是比死了的人要重要的:不關利益,只因為經歷過生死的她知道生命的可貴。

  那麼多人會因她而死,由不得她不把福王恨入骨髓。

  福王看著紅鸞,過了好一會兒他確定的道:「鸞兒,妳、你哭了?」

  他見過紅鸞怒、看過紅鸞大笑……在他的印象中,紅鸞是絕不可能落淚的,不管什麼情形,紅鸞都不可能如此無助的哭泣,就仿佛成了一個嬌弱的女子。

  紅鸞不理會他,現在她沒有半絲的力氣做其它的事情,只是抱著自己想著杏兒等人的音容笑貌,想到從此以後那些鮮活的性命和她在人永隔,失去父母時的那種絕望與痛苦,重新占滿了她的心。

  她以為她已經忘掉那些痛苦,今天她才發現那些痛苦從來沒有離開過,只是被她強壓到心的的某一個角落裡不去看,也不敢碰。

  現在痛苦全部冒了出來,紅鸞坐在美人靠上,有種要被大水吞掉的感覺,但,她不想動,想著就這樣死掉吧,然後就能再見到杏兒等人,還能見到她的父母鄉親。

  福王扶著柱子站起來,慢慢的轉過柱子背靠在柱子上,時刻都準備跑:「鸞兒,妳真的哭了?」

  看到紅鸞還是沒有反應,他進一步恨不得退三步的慢慢接近著紅鸞:「鸞兒,妳不是真的哭了吧?」

  走到紅鸞的近前,他看不出紅鸞是不是在哭泣,想了一會兒,才伸手去撫紅鸞的頭髮:「鸞兒?!」

  可是他的手被紅鸞狠狠的拍掉了,伴著還有一聲明顯鼻塞的輕斥。

  他的心莫名的一痛,馬上蹲下身子:「鸞兒,鸞兒。」他真的不想紅鸞傷心的,他只是想讓紅鸞高興:「到底怎麼了,妳說,只要妳說我就會答應妳的。」

  紅鸞卻狠狠的推開他:「你走開,你能做什麼,你能做什麼?!」

  杏兒等人的生死不是福王能左右的,而且現在杏兒等人說不定已經死了,福王就算是做了皇帝,也不能讓杏兒等人復生的。

  她完全不想見到福王:「走開,我不想見到你。」

  福王依然上前輕撫紅鸞的後背:「到底為什麼,妳真的想回宮嗎?」他的眼中出現了痛苦之色,那句讓紅鸞回宮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他在皇帝表明對紅鸞的心意後,就已經有了要把紅鸞搶出宮的念頭,並著手安排,在得知太皇太后冊封紅鸞為昭容後,他真的一天也不想等了,他很後悔沒有早早把紅鸞弄出宮,因為紅鸞有了位份,那他在成為皇帝之前是不能給紅鸞一個名份的,這讓他心裡很難受。

  紅鸞抬起了淚眼來:「福王爺,我說我想回宮你怎麼做?會不會送我回去?」

  她直直盯著福王的眼睛,已經看透了他的心思:「你怎麼可能會送我回去,即使是害死了那麼多的人,你也是要做你喜歡做的事情。」

第654章 性命之誓

  福王被紅鸞的話質問的啞口無言,看著紅鸞張口結舌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

  紅鸞卻不肯就此住口,她已經開口當然要罵個痛快:「王爺你為的就是因為你喜歡,只要你喜歡,侍從可以搶別人的,衣飾可以搶別人的,皇位也可以搶別人的,反正只要王爺你喜歡你高興,害死多少人你也無所謂的,只要王爺能開心就好——我不就是王爺你搶來的?」

  「不,不是妳說的……」福王張口結舌的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才好,他真的對紅鸞不是那個意思。

  「不是?!」紅鸞大怒:「你敢說不是。你不是搶來的,你問過皇帝了嗎?我現在可是皇上的嬪妃,你不是搶來的,你可曾問過我的意思,問過我喜歡不喜歡和你走?反正你是王爺,你是福王,皇位都敢搶,搶我這麼一個小女子,實在是沒有什麼大不了得。」

  福王忽然大喊一聲:「不是,真的不是,我是真的喜歡妳。」

  他看著紅鸞眼中痛苦之色更深:「我更沒有因此而害死人,不要說得我那麼嗜殺,就連把妳迷暈的人用藥過重,我很生氣也只是打斷他們的腿而已,我真的沒有害死誰啊,鸞兒。」

  紅鸞盯著他的眼睛:「你敢說你沒有害死人?那你想過沒有,我不見了宮裡會是個什麼情形,我身邊的人會是什麼下場?杏兒等人死也是被活活打死的,你還敢說沒有害死人!」她說著話一揚手就對著福王打了過去。

  為杏兒、為柳兒,為小平子……為了那些因她而冤死的人,為了那些為她而受過的人,她這一掌滿含怒氣。

  福王沒有躲,連眼也沒有眨,任由紅鸞的手掌打在自己的臉上發出清脆的響聲,然後他才輕輕的道:「誰說杏兒等人死了?宮奴院的人安危無恙,有皇帝的旨意,現在就算是太皇太后想動宮奴院、或是妳身邊的人,也是不可能的,因為那幾乎就算是和皇帝撕破了臉,皇帝下的可是嚴旨。妳的人,半個沒有受傷,更沒有一個死掉。」

  紅鸞愕然的看著他,看了他半晌,才緩緩的道:「真的?!」聲音輕得幾不可聞,因為她擔心自己是聽錯了,或者說是福王在哄她。

  福王點頭:「當然是真的,只是我原本不想對妳說的,妳懂得。」

  他不想讓紅鸞知道皇帝在她消失後做了什麼,而心生感動,他想讓紅鸞以後眼中、心中只有他,但他更見不得紅鸞傷心。

  紅鸞是衝動的,紅鸞是易怒的,紅鸞是開朗的,紅鸞是愛笑:什麼樣的紅鸞他都喜歡,可是他當真不能看到傷心絕望的紅鸞,那種痛苦能把他生生的撕裂——不止是他的心,還是他的身。因此,他說出了宮中的實情,就是為了讓紅鸞放心。

  看著福王半晌,紅鸞終於確信福王所言屬實,她大大的吐了一口氣放下心來,至少暫時杏兒等人是安全的,而她當然不會安穩的待在福王府裡,她定會逃回皇宮的。有她在,誰也不要想動她的人半根指頭。

  忽然她又跳了起來,指著福王的鼻子大罵中氣十足:「你個壞人害死我,害死我了,害死我了!」她一面叫一面跳,急得看樣子都想上房了。

  福王不知道她這是怎麼了:「怎麼了,又怎麼了,鸞兒,你說出來啊。」

  他忽然有點懷疑自己把紅鸞弄出宮是不是對的,因為到現在為止他就沒有得個好,也許就如紅鸞所說,他在掠紅鸞出宮之前應該問問她的心意。

  但,他微微垂下眼瞼:他不是沒有想去問,可是怕問了之後自己承受不住,他的眼睛不瞎,耳朵更不聾,至少他能確定紅鸞對皇帝並無惡感。反倒是他,利用過紅鸞,於紅鸞而言對她要有好感才有鬼。

  他想,只要好好的對紅鸞,人心都是肉做的,紅鸞終究會明白他的心,到時也就會原諒他了。可是他現在還不知道,他做了這輩子最大的一件錯事與蠢事。

  紅鸞一把扯過福王的衣服來,喊道:「我要被你害死了,太皇太后定會殺我而後快的。」

  她騙太皇太后的事情,並沒有重新做過佈置,因為事情太多連對皇帝說都沒有機會,而她沒有告訴杏兒等人,也是怕給她們招禍。

  此時她在宮中失蹤,就是相當於死掉了,太皇太后很快就會知道她的話是假的,她根本沒有安排其它人告密,可是她知道先皇后的死和太皇太后有關——這兩點的任何一點,就足以讓太皇太后要她的命了。

  福王看她如此著急了擔心起來:「倒底是什麼事,妳不說我怎麼幫妳?」

  太皇太后和紅鸞的恩怨他是知道一些的,就憑紅鸞和太子妃聯手把元華廢掉,太皇太后和上官家都恨不得食其肉才對,他當然不能掉以輕心。

  「妳在我府上無人知道,妳不用那麼擔心,上官家和太皇太后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害死妳的。」

  紅鸞氣得真想再給福王一拳,不過剛剛那個耳光打錯了,讓她心中有點點的不自在,現在才沒有出手:「就是你把我掠出宮來,我才會要被太皇太后害死了,真正的不死不休。這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你認為你能抵得住太皇太后和上官家的壓力嗎?」

  她當然不能把實情告訴給福王,所以也只能是對著他發發脾氣,並沒有奢望他會放自己離開,所以她也沒有提出這種要求來,要離開,只能是靠她自己才成。

  看著紅鸞上竄下跳的著急,卻偏就是不告訴他實情,讓福王很受打擊,他知道這是紅鸞不相信他:「鸞兒,不管妳做過什麼,也不管是什麼人要害妳,自此以後妳都可以相信我,我絕不會讓任何人動妳一根汗毛,我會以我的性命來保護妳。」

  他看著紅鸞的眼睛極其認真的說,倒讓紅鸞勉強靜下來。

  她不是信不信福王的原因,只是她是皇帝的人,註定和福王是敵非友,所以福王的話於她來說並沒有什麼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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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5章 鳳華

  紅鸞打定主意不肯告訴福王發生了什麼事情,會讓太皇太后和上官家要殺掉她而後快:事情並不是多複雜,但事關皇帝她當然要慎之又慎。

  可是福王擔心紅鸞的安危,追問個不休,他也有他的理由——不問清楚原委如何應對呢?解決事情要自根本上入手才成,不然他擋得了太皇太后和上官家出手一次,卻不能保證次次都能護得紅鸞周全。

  他見紅鸞就是不肯說,頓了一會兒道:「鸞兒,妳已經出宮,以後就會生活在這裡,我會對得妳好的。」他說完看看紅鸞:「妳不告訴我是不成的,因為上官家和我的關係就要變得緊密相連,而以後妳也可能也會面對上官家的人,為了妳的安危,妳還是把因果告訴我吧。」

  紅鸞抱膝坐在美人靠上:「你和上官家?你們不打起來都是奇怪了,還能和你有什麼親密的關係?騙我是三歲小孩子嘛,我說不會說就是不會說的,你真的擔心我安危就放我回去,不然就不用問了。」

  她伸個懶腰:「我餓了,餓得很,你堂堂王府不是只有這麼幾個小菜吧?讓人備下像樣的酒菜,我要好好的吃頓飯然後再好好的睡一覺,我很累了你知道的。」

  她對著福王呲牙一笑:「不要問我愛吃什麼,把你們府上廚娘拿手的東西都弄上來就是,你不讓我走我也沒有辦法,看看能不能吃窮你,讓你把我送回去。」

  福王笑了:「儘管吃,妳如果真能把我吃窮,我就真把妳送回去。」

  他大聲吩咐讓人備飯菜,然後看向紅鸞:「上官家,嗯,說起來呢我有兩件事要告訴妳。」他低下了頭不敢看紅鸞的眼睛:「第一件事情就是過上幾天,也就是大典之後我就要迎娶側妃,是朝中韓將軍的掌上明珠。」

  紅鸞點頭:「第二件應該是和上官家有關,是不是?」

  福王說他會和上官家有所來往,又在此時說出有兩件事,那當然沒有說出來的就是上官家的事情了——她也很好奇,不知道福王到底能和上官家有什麼交往,除了為敵之外。

  「那個,母妃已經向太皇太后請旨,想在來年為我迎娶正妃。」福王說到這裡看看紅鸞,好像在擔心紅鸞不快。

  紅鸞翻了個白眼給他,不管他是要娶側妃還是正妃,就算是把全天下的女人都弄到他府裡來,她也不會有什麼不高興的:他娶他的妻,不必看她的臉色的。

  就算他說喜歡自己那也是他的事情,喜歡著自己又娶旁人,難受的人也應該是他不是自己。

  「那又如何,聽著和上官家……」紅鸞說到這裡忽然抬頭:「你、你不會是想說,你要娶的正妃是上官家的姑娘吧?!」這就真的出乎她意料,瞪著福王眼睛一眨不眨。

  福王偏開臉:「妳懂的,上官家勢大,有他們在我想登上皇位是極難的,所以我早就準備好這一步,用來拉攏上官家,至少讓他們能坐壁上觀,不會去死保……」

  「夠了。」紅鸞自美人靠上跳下來:「這麼卑鄙無恥的法子你也想得出來。」

  她心裡想得卻是另外一件事情,前幾天皇帝剛剛對她說過,元華一去上官家還會送姑娘入宮的,如果福王真和上官家聯姻,加上皇帝現在的態度強硬,上官家會不會真的倒向福王呢。

  福王聞言露出尷尬之色喃喃的分辨道:「這也算不上是卑鄙無恥吧?而且我做不上那張龍椅就無法給妳個名份,豈能如此委屈了妳。」

  紅鸞馬上豎起手掌來:「停。你想要搶那把龍椅請隨便,反正那是你們兄弟的事情,就算是手足相殘、打個頭破血流也是你們皇家的事,記住,不要牽扯上我,你自己清楚有沒有我,你都會去搶那把龍椅的。」

  笑話,她可不想以後也成為一個禍國殃民的女子,要知道憑她長的樣子,還真的不好意思讓人罵一句禍國殃民的。

  「上官家的姑娘很多嘛?元華有幾個姐妹,」她罵完福王就轉開話題:「我是說,她有幾個到了嫁人年紀的人姐妹,應該不多吧?」

  「多啊,上官元華的親叔伯,姐妹們到了適婚年紀的就有五六人之多,而嫡親的姐妹只有一個,不過她庶出姐妹裡也有六七人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福王看紅鸞:「妳問這個做什麼?哦,母妃相中的是上官元華嫡親妹妹,只比她小一歲,閨名為上官鳳華。」

  紅鸞聞言撇嘴:「上官家的人還真是心大啊,每個女兒的名字都是那麼非凡,那上官家答應你了?」

  她心中微有些緊張,不知道上官家真的會應下這門親事嗎?

  福王歎氣:「哪那麼容易?如果是求其它的女孩子倒還罷了,所求是上官家一族之長的嫡女,哪會那麼輕易許諾?不過上官家倒也沒有拒絕,只是還在等消息罷了。」

  紅鸞聽完轉過身去慢慢踱步:如果上官家還是一力保皇帝,那麼送入宮中的人不用說定是上官鳳華無疑,否則送入宮中的不管是哪個姑娘,都表明上官家已經生出異心來——現在其實已經有了想法,不然就會拒絕福王的提親了。

  她回過頭看看福王,想到皇帝還真是為他捏一把汗,當真沒有想到福王會如此做,用朕姻的方式想把上官家綁住:皇帝應該還不知道吧?她要趕快想法子離開才成,不能讓福王提親成功。

  「對了,你不是說大典之後就要成親嘛,那韓將軍得知你向上官家提親,不會不高興嗎?」她沒有看福王而是看向廊下的燈籠。

  福王長歎:「妳如果是想問皇帝是不是已經知道,我可以告訴妳,皇帝還不知道我向上官家提親的事情,至少現在還不知道。但是能瞞皇帝多久我卻不清楚了,妳也知道我們的皇上的精明厲害,而且上官家現在也是舉棋未定,說不定今天晚上,也說不定明天一早,就會稟明皇帝,這些,都是變數。」

  紅鸞沒有絲毫的不好意思,聞言點頭:「你說得對,我實在是不必太過擔心皇上的。」
第656章 惡客

  福王無奈的輕輕碰觸自己嘴角,疼痛讓他吸了一口氣:「妳也不必說這種話來氣我,我既然已經把妳請到府上,就會好好的待妳,絕不會再讓妳回去皇兄身邊。」

  他說到這裡看著紅鸞:「因為妳現在對皇兄還沒有動真情,就算是沒有大典、沒有冊封,我也不會再留妳在宮裡,現在,一切都不晚。」

  紅鸞看著福王歎氣坐下:「你就不能笨些,或者是裝得笨些也可以,用得著這麼直接說出來嘛,人家到底是個女孩子,你就不能相讓幾分?」她指責的理直氣壯。

  福王苦笑:「這個時節外面已經很冷了,我們到屋裡去說話好不好?」

  他知道紅鸞開始的時候會很生氣,所以耐心倒是極好,只是卻不知道如此,卻失了他一慣的瀟灑。

  紅鸞搖頭很肯定的道:「不好。你是男人我是女子,古人有云男女授受不親,這麼晚了,孤男寡女的怎麼能共處一室?難道王爺不知道要避瓜田李下之嫌?」

  她是擺明不想讓福王好受,句句話都帶著刺,毫不留情的刺到福王的身上。

  福王看看不遠處的屋門只得道:「那妳回房吧。」停頓一下又道:「的確是有沒有妳,我都會做,只是現在又多了一個非那麼做不可的原因罷了。」

  紅鸞聞言指著福王喝道:「站住!」

  她走到福王近前,盯著他的眼睛:「我再說一遍,不要說你奪那把椅子和我有關,也不要再說什麼喜歡不喜歡的?你就要娶側妃,就要迎正妃的人,居然把我自宮裡掠出來,對我說什麼喜歡,你知道不知道什麼叫做喜歡?」

  「我也不說沒有自由,不能踏出王府半步的,如同囚徒的日子多麼難過,你只說你所謂的喜歡,你能保證你喜歡我多久?一年、五年還是十年?你能讓我有兒有女嗎,我的兒女又能被皇家承認嗎?到你不理會我的時候,那就是我的死期,你知道不知道。不要說話,不要分辯,你根本就不喜歡我,真喜歡就不會捨得我過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紅鸞罵完轉身回屋,『嘭』一聲把門關上:「給我滾得遠遠得,不要忘了我的飯菜,你們王府的廚娘是不是太老了,這都多久了還沒有把飯菜送上來,你明天給我換廚娘,不然我就一口飯也不吃。」

  柳綠看著紅鸞,不敢相信她會如此對自家的主子,當真是無法無天之極,可是屋外傳來的聲音,卻讓她幾乎把眼珠子滾出來:「知道了,我馬上就讓人把飯菜送上來,廚娘……」

  「換!」紅鸞一腳踢翻了椅子,她有一肚皮的氣無處可撒:「不換姑娘我就不吃飯了。」

  嗯,她是不抗餓的,要先藏起點心才成,還要藏得多多的。

  福王無奈的答應著走掉了,他發現自己請了一尊祖宗回來,不過他搖搖頭並沒有著惱,深知紅鸞性子的他知道,紅鸞氣消後就不會如此不講道理了:讓她發洩發洩吧,總之是他做的不對,也不能怪紅鸞生這麼大的氣。

  紅鸞坐了好一陣子聽到有人敲門才道:「滾進來。」

  看也不看來人是誰:「把她們給我解開,讓她們伺候姑娘我用飯。還有,給姑娘我備熱水,不能太涼了也不能太熱,我喜歡花香卻不能太濃,還有,要用奶、牛奶,也是熱得泡一泡……」

  她就這樣吩咐下去,其實所說的根本就是她在宮中聽來的,因為從來沒有近身伺候過貴人,她所說的那些,自己連看都沒有看到過,但是她就是為了折騰人,當然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至於會不會用就不一定了。

  ──問題在於,她只用熱水和澡豆洗過澡罷了,那些繁複的東西她還真不知道要如何洗的。

  進來的人是王府大總管,他親自帶著人給紅鸞送飯,卻不想話還沒有說一句,就聽到一大堆的吩咐,他是自幼就跟在福王身邊的人,也是認識紅鸞的福王府人之一,當下含著笑連連答應,沒有半分的為難。

  柳綠和花紅終於見識到了什麼叫做富貴中人,她們還真是沒有聽說過一個人洗澡要這麼多的花樣,而且被打過後也『知書達禮』起來,不用紅鸞吩咐老實的把飯菜擺上,碗碟放好後,就過來請紅鸞。

  紅鸞吩咐完洗澡水後,坐到飯桌前一面,讓柳綠等人見識什麼叫做風捲殘雲、什麼叫蝗蟲過境,一面含混不清的吩咐明天的早飯:她把她所知的所有的早上能吃的東西都說了一遍,只粥品就有十幾種之多。

  總管的眼皮跳了跳:這足夠明天半個府的人吃得飽飽的,不過神色未動的答應下來,他在紅鸞住口後,以為紅鸞終於沒有事情了,就開口告退,實在是不能再多留半刻。

  可是紅鸞皺眉轉頭看他:「大總管,你我也算是老相……」

  「姑娘,是我的錯,是小人的錯,您還有吩咐,小人在這裡聽著呢。」總管馬上打斷了紅鸞的話,笑得臉上全是誠意啊。

  紅鸞這才點頭稱善:「衣服,我只有這麼一套衣服,而且還不合身,你明天叫人來給我做四季的衣服,我要……」

  她把自己所知的所有衣料都做了兩套衣服,大毛的衣服要的足夠她穿一輩子。

  總管這次學乖了:「姑娘您還有什麼吩咐小人去做的?」

  紅鸞吃得終於肚裡見食,放下筷子拿起湯來吃,吃相文雅德又讓花紅的下巴掉到了地上。

  如果不是她聽到紅鸞張口吐出那些貴重的衣料,精緻的吃食,她定以為紅鸞是餓瘋了的叫花子,不過看慣她不顧臉面的大吃大喝的樣子,猛然看到文雅的如同是大家出身的千金舉止,她以為自己眼花了。

  「嗯,當然還有,鞋子啊,四季的鞋子,」她劈哩啪啦說了一大段後:「還有首飾……」

  最後她又要換房子,換個房子住當然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她要求屋裡屋外的一切都要像她叮囑的一般無二才成,當然是全換得新的,不是貴重的東西,她是絕『看不上眼』。

  吃不窮你?哼,看現在你頭疼不頭疼,紅鸞惡狠狠在心裡說:讓你敢請姐姐來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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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7章 變數

  當然了,紅鸞並不認為她所要的一切就能讓福王窮了,她這樣做除了出口惡氣,還有她的深意在。

  在看到老總管腦門上的汗水滾落後,紅鸞終於擺手:「好了,先這樣吧,明天我想起來再給你說,對了,明天還是你來給我送飯菜吧?」

  老總管諾諾而去,他是真的見識到什麼叫做惡客,而他見到福王之後一說,寫字的福王笑了起來:「就是這樣?由著她,反正就是她要什麼就給什麼,最後她無趣了,也就不會再要了。」

  看到老總管還有話要說,他搖頭:「我自有計較,你不必說了。」

  而此時的紅鸞也把屋裡柳綠和花紅趕了出去,然後所有能當作乾糧的東西,都被她取了一些,並沒有全部留下,只每樣是取了一兩塊包起來也不少,藏到床裡面:這個時節已經很冷了,不必擔心東西會壞掉。

  對,她正準備要逃走。

  再喚花紅二人進來,把剩下的東西都賞給了她們以及院子裡的人:她知道院子裡有人在的,就算是沒有出現在她和福王面前,倒不是她好心,只是為了不讓人知道她藏起了乾糧來。

  接下來的日子紅鸞每天想著法子刁難老總管,要的東西那是千奇百怪而且很費銀錢,卻並沒有要什麼直接可以拿來做銀錢的東西:免得被福王等人有所疑心啊,不過首飾之物,無非就是金銀玉石之類的罷了,有這些也足夠了。

  只是拿到手後,她才發現那些首飾之上都有福王府的印記,便知道這些東西她是不能用的了,關於銀錢的事情只能另外想法子,反正所需也不多,倒也不是很著急。

  至於廚娘嘛,福王府已經換了四個了,每一個也就做個一天左右,就會被紅鸞一句:「丟出府去,換新的」,趕出了福王府。

  她倒不是為難廚娘,只想讓人對福王換廚娘的事情生出疑心來,以便能有人來救她。

  逃走當然不如有人來救的好,但是也有可能引來追命的人,所以她也是極小心的。

  就在紅鸞在福王府折騰的時候,宮裡也鬧得人仰馬翻,這些倒是意料中的事情,讓紅鸞也沒有想到的事情是,她有了新的危險。

  黑暗之中兩個人靠在樹上低聲交談,個子高的道:「屬下已經能確定他們的確是大甜井倖存下來的人,那個紅鸞,她還姓武,不過因為當地人幾乎死絕,是不是和……就不得而知了。」

  個子矮些的人沉吟了一會兒道:「還真是沒有想到,我原本還真的很奇怪她為什麼那麼多事,摻和那些後妃之間,於她可真的沒有什麼太大的好處。真要脫身,離開宮也不是太難的事,可她就是硬生生的爬到昭容的位子上。」

  「原來她是來報仇的,嘖,這可真是新鮮,你說是不是?」他語氣裡帶出一絲陰寒之意來:「你們當得好差事啊。」

  高個子立時彎腰:「屬下該死。所查到的不多,但屬下也認為他們入宮是為了報仇,因為那個古安平曾經在府裡鬧過,之後無果被人毒打後就消失不見了,沒有想到他卻入宮了,怎麼想就應該和那場大水有關。」

  他看一眼矮個子:「那個丫頭現在不知去向,要不要屬下找人把古安平先做了?」他說得自然至極,殺人就好像是天天都要吃飯一樣必做的事情之一。

  「你個笨蛋!」矮個子斥了高個子一句:「那個古安平能做的事情有限,且並不知道太多內情,要殺當然是殺那個丫頭——那可是個極聰明的,很可能會壞事在她身上,再說,你看不出來現在是以她為首嗎?」

  「還有,殺掉兩個人的話,兩個人家世什麼的立時被皇帝知道,到時皇帝萬一疑心他們的死和當年的大水有關,你這不是想要讓皇帝下旨賜死於我?!只要殺掉那個丫頭就可以,古安平嘛,至少也要等上幾年再動手,如此,皇帝就會以為是宮妃或是宮妃的娘家人害死了那丫頭,絕不會想到他處去。」

  「要知道,和她結冤的人都是後宮之人,要查她死的事情,當然不會疑心到我們身上。她現在不在宮裡更容易下手,能掠她的人有限,好好的查一查不難查出來。」他說到這裡聽到幾聲鳥叫:「有人來了,酒菜也應該上得差不多,我們都不可以離席太久的,回去吧。還是老規矩,你先走一步自西而回。」

  那人答應一聲邁開步子,正想走又回頭:「萬一皇帝先找到她怎麼辦?畢竟掠走她的人很有限的。」

  矮個子真想給那人一個大耳利子:「他是皇帝不假,就因為如此有很多事情做的時候不能沒有顧忌,比如,二皇兄那裡他能明目張膽的叫人去查嗎?我們就不同了,讓你的夫人和姑娘們多去王府走動走動,不算什麼事情吧?如果真讓皇帝搶先一步,你就可以去撞死了。」

  這麼笨不如死了的好,他在心裡補了一句。

  那人終於不再說話離開了。

  此時慈安宮裡靜的很,因為太皇太后心情極為不好,沒有人敢在此時觸楣頭的,人人都小心翼翼的做事,連呼吸都恨不得是數好次數的。

  太皇太后的確是不開心,她獨自坐在寢殿中看到妝鏡裡的自己,一隻手握著梳子手背上青筋暴起。

  她眼著鏡中的自己,終於輕輕的的道:「哀家定要把妳千刀萬剮。」她揚聲喚人:「來人,去皇帝那裡請上官司徒大人過來,就說哀家有幾句話要吩咐他。」

  尚儀在帳幔外答應著,近些日子沒有人敢不經允許就進到帳幔裡面去,因為太皇太后已經打死了兩個人,她不敢多問,現在的太皇太后讓她有陌生感。

  「等一等,」太皇太后瞇起眼睛來:「傳哀家的旨意,著上官家在大典第二日把上官鳳華送入宮中,封為華嬪,賜上官朱華為福王妃,次年擇吉日完婚。」

  尚儀聞言心頭一驚,嘴上也不敢遲疑半分,馬上恭敬的答應著又重複一遍,得到太皇太后允許後才離開。

第658章 採花賊?

  尚儀在離開慈安宮後,並沒有著急去見皇帝,只帶著兩個小宮人向御花園行去,中途打發了小宮人離開去給自己取衣服,而她向不遠處的亭子走去,亭子兩人合抱的中間柱子後轉出一人來,和尚儀匆匆兩句後自藏於柱子後面,而尚儀離開繼續向前行去,走得不緊不慢。

  皇帝在紅鸞消失後的確是大大的發作了一番,但是接下來的幾天卻好像無事人一樣,連著兩三天都在晚上設宴,叫他的兄弟或是叔伯們話家常,當然,也要請些陪客的,今天晚上他的所有兄弟幾乎都到了,連年紀幼小的也坐了一張桌子。

  說是宴也不過是些清淡之物,因為現在還在國喪當中,而且除了王爺外,相陪的大臣們都是和皇家有姻親之人,說是家宴毫不為過,且沒有歌舞之類,就是言官也說不出其它來。

  外朝當中也有人聽說內廷平空丟了一名宮妃,只是這等密事是不會有誰去問的。

  皇帝反應大出人的意料,就算是福王也沒有料到皇帝居然沒有亂了分寸,一時間倒沒有敢做什麼,還在觀望中。

  尚儀求見皇帝把太皇太后的旨意傳達,就退到了一旁,而皇帝的反應極為平淡,輕輕的點頭:「嗯,朕知道了。既然是太皇太后相召,那外公還是去一趟的好。」

  他對上官家的家主很是客氣,向來都以外公相稱的。

  司徒大人站起來:「臣遵旨。」

  他單名為宏,對皇帝平常倒也沒有輕慢之心,尤其是在元華出事後,他更是對皇帝恭謹有加,他離開時,對兒子們使了個眼色,才隨尚儀步出大殿。

  宮中的變故紅鸞並不知曉,隨著大典之日的臨近,福王府張燈結綵的也開始準備迎親拜堂之事,胡鬧的日子過得輕鬆,不知不覺大典就到了眼前,而紅鸞那天很安靜的什麼麻煩也沒有找,只是誰也沒有見。

  大典之時有什麼樣的精彩,或者是不是有什麼變故,紅鸞一概不知,不過在晚上聽到柳綠說福王回來後喝了不少的酒,心情不太好後,她的胃口猛地大開。

  知道皇帝平安過了這一關。但她心中也生出一些疑惑來,按說能掠走她的人不多,為什麼皇帝到現在沒有讓人來救她呢?連她認為一定會出現的孟統領也沒有出現。

  終於不再抱希望,也不能再等下去的紅鸞,準備好了一切想逃走了,她挑得日子是福王成親那天,迎娶側妃當然要全府上下忙亂不堪,那是她最有機會離開的時候。

  數著手指頭的紅鸞,盼到了福王成親的時候,在前一晚她還是誠心誠意的祝賀了福王,卻讓福王帶著不快離開。

  今天一大早她就開始找麻煩,把柳綠和花紅累得幾乎折了腰,在天黑之後看紅鸞好不容易消停下來,她們忙溜到一旁去歇口氣,不敢到紅鸞面前去招她的氣再來使喚她們。

  天色黑下來了,不過福王府大宴群臣,而且皇帝親自到賀,福王府忙得人仰馬翻,尤其是在皇帝到了後,紅鸞院子外的侍衛們終於離開,不再在暗處守衛著這裡。

  紅鸞等這一刻很久了,她把柳綠和花紅先後叫到屋裡綁了,然後等到送飯菜的人來了後,把兩個小太監打發走,留下了那個婢女:當然綁起來塞住了嘴,讓她和柳綠二人去做伴了。

  換過王府婢女的衣衫,把一個不小的包袱放在提盒內,她就這樣大搖大的擺的走出關了她十幾天的院子。

  她沒有左顧右盼,拎著提盒就走,倒也不用擔心會走錯路,現在府裡最忙的就是廚房,來來往往全是去廚房的人。

  只是她不能真的去廚房,所以終於借著人少的時候閃到一旁假山後,剛剛蹲下還沒有打開食盒,就有人過來喝道:「做什麼的?」

  紅鸞當即嚇得額頭冒汗:「給鸞鳴院送飯,現在有點肚子疼。」

  「哦,也不能在這裡啊,府裡今天有多少貴客?」那人走開了,看樣子好像是管事娘子之類的:「快些走,忍一忍吧。」

  紅鸞答應一聲,飛快的把包袱抱出抱在懷中,左右看看專揀著黑暗的地方走,就是想找到王府花園牆上的狗洞:那是她唯一能逃出去的地方。

  雖然整座王府燈光通明的地方很多,但是黑暗的地方也不少,尤其是靠近牆邊的地方、或是樹林裡。

  她一路上有驚無險的找到園子的外牆,正在按經驗找狗洞,想用一株大樹掩藏自己的身子時,和一個人撞在了一起:那人和她不分先後的都要站到樹後去,只是她來的方向正和紅鸞相反,且因為有樹木在,紅鸞並沒有事先發現她。

  顯然,那人也沒有發現她。

  紅鸞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捂住那人的嘴巴,一手拎著包袱撞向對方的胸口,一手對著她臉的地方按過去:黑暗中她也看不清楚對方的嘴在哪裡。

  然後,她的手肘落在對方的手中,並有被扭到了身後,至於她的嘴巴卻被人捂住了:幾乎是霎那間就被人制住,紅鸞嚇得不輕,她不知道對方是什麼人,不過看對方有些鬼祟的樣子,好像也不是什麼好來路。

  感覺著自己嘴巴上的手有些粗糙,難道是個男人?紅鸞心頭一驚:不會是殺手刺客之類的吧?接下來她發覺對方的手並不大,應該是個男孩子才對,她又稍稍放下心來,認為孩子應該不會做刺客或是殺手的。

  她靜下來後仔細一聽,發現對方也很緊張的樣子,呼吸很急促且不勻,兩個人就維持著奇怪的姿式不動,紅鸞是動不了,而至於對方為什麼不動,她正在猜測中。

  那人耐心不佳終於忍不住伸手,卻是極慢輕慢的向紅鸞胸前探來,因此他的身體也彎下來就要伏在紅鸞的背上,而紅鸞此時大驚失色,不會吧,她遇到的是個採花賊?這運氣真是背到了極點。

  靜待受辱是不可能的,紅鸞也沒有敢輕動,因為明顯對方身上有功夫,她積蓄力量打算在那人的手到胸前時,她就拼上一把:就算是被福王府的人捉回去,也強過被人所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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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9章 一起吧

  那人不知道是在享受紅鸞的驚懼,還是因為警惕紅鸞是不是有後手,總之他的手慢得讓人髮指,恨得紅鸞牙根都疼:這麼不乾不脆的男人,當真是投錯了胎。

  在紅鸞全神貫注下,那人的手終於落在紅鸞胸前的包袱上,而且還在上面輕輕拍了兩下,就收回了手去,讓紅鸞可以很清晰得聽到吐氣的聲音,讓她生出一種那人比她還要緊張害怕的感覺來,霎那間讓紅鸞多出一分底氣來。

  那人鬆了一口氣輕輕的在紅鸞耳邊道:「小偷?」說著話他把紅鸞放開:「看來妳的收穫還不小嘛,江湖規矩見面分一半,結個善緣嘛。」

  他說得極為流利,做這樣的事情至少不是一兩次的模樣。

  紅鸞聽到真想罵人,不過想想裡面的東西並沒有經過福王的允許,再說她的身份也不能說破,將錯就錯的點點頭承認了她『小偷』的身份。

  倒底心裡有些不服氣回敬一句:「你也是三隻手,只是走空了吧?偌大的王府你隨便拿點什麼不能值二錢銀子。」大大鄙視了一番捉她的人。

  那人輕輕推一把紅鸞,細碎的笑聲傳來:「女小賊還真是少見呢,但我可不是賊。」

  聽得紅鸞一愣,此時她才聽出來原來對方不是個男人,是個如假包換的女孩子。

  「不過妳說得對,這麼大的王府我居然走空了,也足夠笨了。不過我實在是太過緊張了嘛,也有情可願。妳得些什麼好東西?」聽她的話大有此時就要分贓的意思。

  紅鸞聽得翻個白眼,不是小賊還會有走空一說?這世道真是沒法講理了,不過她現在可沒有心思和眼前的女孩子多做糾纏,她要馬上離開才成。

  「青山不改,流水常流,我們後會有期了。」她說得沒有半分誠意,擺明是不想和那女孩子後會有期的。

  「喂,妳也太沒有誠意了。妳是不是正想離開,在找牆上的那個什麼洞吧?正好,一起一起吧。」她很自來熟的扶上紅鸞的肩:「只是我要提醒妳,要快點哦,不然王府的侍衛、僕從們找過來,別說我沒有提醒妳。」

  紅鸞真的懶得理她:「江湖規矩,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妳不要跟著我好不好?」

  全府的人都會來還真有可能的,她的確要快些再快些才成,當下也不理會那女孩子,繼續向前去找那個狗洞,今天如果逃不掉,她也就不用想再逃掉了。

  為了今天她在福王府裡可是大鬧了十幾天,每天王府的人都是雞飛狗跳,但是卻沒有要逃走的半分意思,就是為了讓他們不起防心,並且討厭和她在一起,累得他們恨不得躲一會兒懶,不然就算今天是福王成親,她也很難走出鸞鳴院的。

  那人跟在紅鸞身後:「妳不相信我的話是不是,我說得是真的,妳再不快一點府裡的人都會找過來,妳和我都會很慘的。」她微猶豫一下:「我是今天的新娘子。」

  天上不常打雷,就是打雷也並不常落到人身上,只是這次卻不一樣,雖然天上沒有打雷,但紅鸞依然有種被雷劈到的感覺。

  「妳說——妳是誰?」她轉身盯著女孩子要問清楚,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新娘子回視紅鸞:「這有什麼可奇怪的,反正妳也要逃走、我也要逃走,上天讓我們有這個緣份遇上罷了,妳不要再看了,先逃出王府是正經,妳不會想等王府的來人捉妳吧。」

  紅鸞依然沒有看到新娘子的穿戴,不過剛剛和她交過手,還真沒有注意她所穿的是什麼:「妳幹嘛要逃?」她再次回身,恨不得馬上能找到狗洞。

  她離開已經足夠福王府的人馬盡出,現在多了一個逃走的新娘子,只怕福王府會把京都都翻底朝天:她還真不是一般的倒楣,居然能遇上如此稀奇的事情。

  新娘子隨口就答:「我幹嘛不逃?」

  問得紅鸞答不上話來,最終她聳聳肩沒有再追問下去,反正和她也沒有關係,她現在只想把這個麻煩敢快甩掉,能早些趕回皇宮見到皇帝——她卻不知道此時的皇帝就在福王府。

  當然,皇帝會來的事情,福王府的人是絕對不會對紅鸞說的,不然她此時不但不會帶著新娘子去找什麼狗洞,一定會想法子帶著新娘子接近前廳再大喊大叫的。

  新娘子見紅鸞沒有說話自顧自的接著說:「我不想做什麼王妃啊,有什麼好?哪有帶兵打仗來得痛快——有哪個敵國膽敢來犯,我提馬上前把那敵將的腦袋砍下來,那是何等的快意?坐在房裡繡花,還要生什麼孩子,妳說煩不煩?」

  紅鸞直接翻了個白眼:「我的大姐,妳是女人。」

  倒不是她瞧不起女人,而是女子上陣殺敵那是不可能的事情,軍營之中有的女子只有一種,那就是營妓!

  「女人怎麼了?巾幗英雄聽過沒有,自古至今有多少巾幗不讓鬚眉的事情,為什麼我就不成?」新娘子很不服氣:「我偏要去邊關,偏要當兵,偏要建功立業。」

  紅鸞歎氣:「好,好,很好,然後呢,要不要也娶幾個老婆?」

  她倒是放下心來,知道新娘子不會在離開王府後跟著她,至於新娘子要做什麼也論不到她來煩惱,不過是無聊隨便應她兩句,說幾句實話罷了。

  新娘子聞言一掌擊在她的背上:「妳這個主意實在是太好了!」她很興奮:「等我建功立業了就娶丈夫回家傳宗接代,也讓父親知道女兒和兒子是一樣的。妳叫什麼,我要是早認識妳就好了,妳是不是混這片的,要是混我那邊的,我們早成好兄弟了。」

  紅鸞這次白眼都翻不動了,心中對韓將軍有了絲好奇:是什麼樣的父親才能生養出如此的女兒?而那個福王還真是眼光獨到啊,居然會看上這樣的女孩子。

  「嗯,不錯不錯,以後妳成親我定會送賀禮的。」

  新娘子倒是爽快:「成,妳如果看上哪個男人告訴我,他不從我幫妳擺平。我叫韓幗英,妳呢?」

  她的這句話聽得紅鸞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很懷疑韓將軍的出身是個大盜、或是占山為王的匪類。
第660章 姐罩妳

  紅鸞不想韓幗英大小姐再討論她的終身大事:「大家都叫我紅兒,妳果然是巾幗英雄,名字好——不知道妳想搶幾個男人回來?可有意中人?」

  她現在已經恨不得馬上和韓大小姐分開了,只是那個該死的狗洞倒底在哪裡。

  韓幗英馬上推一把紅鸞:「什麼幾個,一個就好了,我們女子也不像那些臭男人們朝三暮四的,只要一個足夠了,他對我好、我對他好,兩個人一輩子生活在一起,沒有那麼多妻妾爭風吃醋,才會當真的家宅安寧,也才會真正的子孫昌盛。」

  紅鸞倒沒有想到韓大小姐能說出這麼一番話,對她有些改觀:「說得好。」

  她忽然看到前面牆上有些不同,馬上緊走兩步:「找到了,快看,真的找到了。」

  那個不大不小的狗洞就開在牆上,當然了還是有門的,只是在裡面栓上而已並沒有鎖。

  把小門打開,紅鸞知道她們爬出去不成問題,於是轉身看向韓幗英:「韓大小姐,妳先請吧。」

  韓幗英卻推推紅鸞:「快,這個時候禮讓個什麼勁,妳先爬出去我來望風,我有功夫的,萬一真來個人什麼的,我還能抵擋一兩下子。」

  紅鸞聽得心下感動,沒有想到韓大小姐是如此性子的人:「無妨的,妳先來也一樣,一時半刻也不會……」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透過那些樹木的樹幹,看到遠遠的有燈光晃動,看那樣子人絕對不在少數。

  韓幗英一把扯下紅鸞的包袱來:「還不快走,妳是賊妳忘了?我怎麼也是新娘子被捉回去也沒有什麼,妳卻不成了,」她說著話連連用力推紅鸞:「快啊,妳動作快些,說不定我還能逃走。」

  紅鸞想再說什麼,卻被韓幗英按倒就推進了狗洞,看她那樣子沒有在紅鸞的屁股上補上一腳就已經很萬幸。紅鸞也知道此時再爭執只會誤事,便手腳並用的趕快爬出去,然後對著狗洞輕喊:「快,快。」她都沒有來得及看看四周。

  好在這裡是王府的後街,也是王府的地盤,因為福王成親府裡人手緊缺,所以這些婢僕所居之地,除了老人和孩子外沒有什麼人,再加上天氣冷,這個時辰也沒有人在外面,不然紅鸞就算是爬出狗洞也難說能逃得掉。

  但在狗洞裡出來的卻不是韓幗英,而是紅鸞的包袱,把紅鸞急得:「妳過不過來,不過來我就爬進去了。」

  她已經略知道韓幗英的性子,知道這樣的話絕對可以讓她飛快的爬出來。

  果然不過幾個眨眼間,灰頭土臉的韓國英出現在紅鸞的眼前。

  她抬頭看看那高高的牆:「真不知道造這麼高的牆做什麼,害我根本躍不上去,平生第一次爬狗窩。」然後貼在牆上聽了聽:「好像有人知道我逃走了,我又看到幾處燈火,我們還是快跑吧。」

  也不等紅鸞開口,抓起紅鸞的包袱背起,就拉著紅鸞飛奔,此時借著偶爾有人家透出來的燈光,看到韓幗英所穿的居然是男人衣衫,她也沒有掙扎,總要出了福王府的範圍才算安全。

  韓幗英帶著紅鸞七拐八拐的居然真的跑了出來,然後繼續帶著她穿巷,雖然有時候會停下來看看左右,但是顯然她對街道很熟悉,不像是紅鸞根本是兩眼瞎,辯不清東西南北。

  她被捉到劉大家後,從來沒有走出過劉大的家,後來就直接坐牛車入宮了,哪裡識得京都的道路。

  跑的時間不短了,紅鸞累得上氣不接下氣,連扯了韓幗英幾次袖子才讓她停下來,可是紅鸞卻只剩喘氣根本不能開口說話,實在是跑得太急了些:她可謂是跑得極多的人,不曾想在韓幗英面前根本不算什麼。

  「啊,我又忘了,妳不要緊吧?」韓大小姐很有些不好意思:「有次我帶著丫頭出來,拉著她跑得吐起來,她還是練過的呢,妳沒有事吧?」她的關心是真誠的。

  紅鸞扶著牆喘了好一陣子終於好過些:「嗯,那我們就此別過吧。」

  她伸手要她的包袱,天知道這麼晚了,也不可能能回到宮裡,唯有先找個地方住下來明天再設法,要住下來、要吃東西,沒有她的包袱可不成。

  韓大小姐把包袱遞給她:「妳要去哪裡?」

  紅鸞抬眼辯認了一番,皇宮是很好認的,就算是在夜裡它也是那麼的雄偉。

  「那裡。」她指著皇宮的方向:「我要去那邊。」

  韓大小姐一掌拍在紅鸞的頭上,險些把紅鸞拍出滿眼的金星:「妳傻了!知道不知道那邊是哪裡啊,妳一個當賊的不是去送死嘛,啊,我知道了,可不能那樣,王府妳能進能出來只是妳運氣好,皇宮的東西可不是好偷的,妳沒有進去就被人射成刺蝟了。」

  「妳還是跟我走吧,當個小賊有什麼好的?姐看妳很順眼,怎麼看妳也不像是個壞胚子,以後跟著姐吧。有姐罩著妳,不要再當賊了——有姐吃的就有妳吃的,有姐穿的有妳穿的,而且姐還會給妳備嫁妝,給妳搶新郎倌。總之,妳把一輩子交給姐,妳就放心等著吃香喝辣過舒服小日子就好了。」

  韓大小姐開口就是『劈哩啪啦』的教訓,握住紅鸞的手腕還真用了幾分力。

  她顯然是真的不想讓紅鸞走向『不歸路』,其心當然是為紅鸞好,卻把紅鸞急壞了,她不能在外面耽擱太久,要儘快回到宮裡才成。

  「韓姐姐,」她叫得很順口,因為發自內心:「妳聽我說,我是真的有要緊的事,妳就不要管我了,以後……」

  韓大小姐卻不聽:「沒有以後,妳現在就跟姐走,跟姐去邊關見識見識,讓天下人看看我們姐妹的雄風!」她很是意氣風發。

  紅鸞欲哭無淚,幾次開口都被韓大小姐打斷,根本就不容她開口把話說完,而她還不能把皇上或是自己的身份說出來。

  不管她怎麼努力,還是被韓大千金拉著小跑,和皇宮越走越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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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1章 手足

  韓大小姐並沒有帶著紅鸞去客棧,她帶著紅鸞穿過小半個京城,在一條胡同裡帶著紅鸞打開一戶人家的大門,她回頭:「我們先歇一歇,等風聲鬆了我們就去邊關。」

  紅鸞認命的點頭,倒不是真的要和韓大小姐去邊關,而是她今天晚上總要找個住處的,顯然,韓大小姐找的這個地方要比客棧安全多了,就先住一晚,明天早上或者和韓大小姐講講道理離開,或是來個不告而別什麼的:到時看情形再定吧。

  小院裡是三間正房帶著東西共四間廂房,再加上倒座房,雖然破敗些卻並不是很小了,屋裡燈燭被褥等等一應俱全,而且很潔淨。

  紅鸞看著韓大小姐進耳房去燒水,終於問道:「妳一個大姑娘家,怎麼會有這麼一處院子?」問完她才感覺自己問錯了,因為韓大姑娘從來沒有自己是大姑娘家的自覺。

  韓大千金頭也沒有頭:「這裡是我處理幫會事務的地方。」

  紅鸞聽得掏掏耳朵:「妳說什麼?」

  「我在家裡無聊啊,時常偷偷溜出來找樂子,看到街上的混混們欺負人,我也弄了一個幫會,專門欺負混混。」抬頭看到紅鸞瞪大的眼睛,她咧開嘴巴一笑露出整齊的白玉牙:「當然,他們都以為我是個男人,是我爹在外面生的兒子。」

  紅鸞聽得頭有些發暈,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跑得太久累壞了,還是餓了,搖搖頭不準備再問韓大姑娘的事情,因為每一件事情都和她的認知有太大的不同:「妳餓不餓,我有些點心,洗澡前要不要吃點?」

  「要,要。」韓幗英的眼睛猛地亮起來,撲到紅鸞身邊抱住她的胳膊,一雙眼睛笑得彎起來,一臉的討好:「妳還偷了點心?果然是神偷,我認為妳是天下第一神偷——那些個只知道偷些金銀俗物的人,是無法和妳相提並論的。」

  看到韓大小姐快流出口水的樣子,紅鸞忍不住笑了起來:「妳就好像餓了三天沒有吃飯了,真不敢相信妳是將門虎女,還是福王妃,天下間還會有挨餓的大小姐貴夫人?」

  「人家是新娘子啊,累了一天才吃兩塊點心,妳知道我平常一頓吃多少嗎?」她用極為可憐的目光看著紅鸞:「人家早就要餓死了。」

  紅鸞被她看得發毛:「全在包袱裡,快……」

  話沒有說完,韓大小姐一陣風樣在她身邊消失了,撲向了正房。等到紅鸞趕到的時候,發現韓大小姐雙手都抓著點心,正往嘴巴裡塞,噎得伸長了脖子。

  讓她忽然間看到了那些乞兒夥伴們,眼中閃過一絲溫暖的笑意,取了茶過去遞給她並輕拍她的後背:「慢慢吃,沒有人和妳搶。」

  韓幗英吞下嘴裡的點心:「真好吃,比我在新房裡吃到的點心還要好上那麼一點點——妳在哪裡偷來的?居然能找到這樣上好的點心,妳不止是神偷啊,是神偷中的神偷。」

  紅鸞笑了笑沒有答她,引開了話題,而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和韓幗英吃點心的時候,皇帝和福王正在福王府花園裡對峙,而不遠處就是鸞鳴院。

  福王看著皇帝:「皇上,這是臣的私宅,裡面自然是臣的妾室,還請皇上移駕。」

  皇帝平靜的臉上看不出半點的波瀾:「如果我不移駕呢?二弟,不必說那些廢話,我知道那裡面住的是什麼人,不然你也不會阻我,現在讓我神不知鬼覺的帶走她,我便不追究你的過錯,如何?」

  福王瞇起眼睛:「皇上,不要逼臣弟。」他豈能把紅鸞雙手送還。

  他真的沒有想到皇帝會在他成親的時候來這麼一齣,聽到皇帝的話,知道皇帝的人肯定已經知道了什麼,而且就是在今晚知道的。

  「逼你又如何,是你先逼朕的。」皇帝的眼睛幽黑起來,穿過福王看向鸞鳴院。

  福王吸氣:「皇上,大典剛過而已,上官家也已經允了我的提親,你我都知道我所要迎娶的那位是上官家長女,雖然不是長子所出卻一樣是嫡長房的人。」他在威脅皇帝。

  皇帝笑了,溫和的笑著向前踏出一步,接著又是一步:「二弟,我今天既然已經來給你親自道賀,豈能就此兩手空空回去?上官家,二弟我勸你一句話,不要指望著狐狸會付出,如果它們真的會助你,那它們拿出來的每一分,都計算著要在來日要讓你十倍、百倍的償還之。」

  福王沒有想到皇帝當真不惜撕破臉皮,而且此時他和皇帝誰也不能算是占理:皇帝要見他的『家人』也不是說不過去,但他可以拒絕,而他就這樣阻皇帝的去路,已經不是臣子所為。

  劍拔弩張,就在皇帝走到福王面前時,兩兄弟的目光相撞,刀光劍影閃過皇帝依然向前走,福王後退再次攔下皇帝,如此幾次距鸞鳴院越來越近,近到皇帝看到了院子的名字。

  他的臉色微變看向福王:「你還想阻朕不成?」

  福王咬牙抬頭:「臣弟不得不為之。」

  他不想把紅鸞雙手奉還有一個原因,而最大的原因就是皇帝當真在他的府中見到紅鸞,那今天就是他的滅頂之災,不必動用兵馬,只皇帝帶來的侍衛和御林軍就可以拿下他福王府的人,一個也走脫不掉。

  皇帝看著他:「我說過了,只要那人毫髮無傷,我就不會追究你的過錯,只是你以後不得在宮內隨意走動。」他說著話腳下卻走得更緊。

  福王再次攔下他,抬頭看著皇帝眼中閃過痛苦之色:「皇上,皇兄,請不要逼臣弟,不要逼你的二弟了。」他雙手握成拳卻還垂在身邊,以身子擋在皇帝身前。

  遠處的侍衛們都靜立不動,古安平和孟統領緊緊的盯著皇帝和福王:他們把能找的地方都找過了,可是卻沒有找到半分,只餘上這福王府,今天他們就是要見到紅鸞——生要見人,死、也要見屍。

  孟統領的手按在劍柄上,站在夜風中身形挺拔,他在等拔劍救人的那一刻。

  皇帝再次走向福王的身側:「二弟,向來是你在逼皇兄我,不是嗎?你真的還當我是你的皇兄,現在就讓開。」
第662章 餡餅不是人人愛

  福王的拳頭動了動依然沒有舉起,他知道早晚會和他的皇兄刀兵相見,也不知道在心中默想過了多少次這樣的情形,可是當真要面對時他才知道有多麼難的。

  眼前的人是他一同長大的兄長,曾經他們一起調皮一起受罰,曾經他們一起笑一起哭,曾經兄長輕輕的抱住他、安慰他……所有的那些過去的事情,他以為已經忘掉的事情霎那間湧到他的腦中。

  讓他根本無力舉起他的拳頭,他真的做不到對他的兄長揮拳,他再次擋在皇帝身前抬頭,眼中已經帶上幾分懇求:「皇上,求您就成全二弟吧,」他咬牙:「如果您成全二弟,二弟我、我……」

  他合上眼睛:「願意永遠做你的好二弟,就像原來一樣,有誰想要傷害你,就要先過我這一關。」

  他等於是放棄了爭奪,等於是在向皇帝真正的稱臣,只要皇帝肯答應他,因為在很久之前他就對那把椅子不是那麼熱衷了,只因為身後的人他不得不為之。

  現在,面對他骨血相連的兄長,想到那把龍椅還有紅鸞時,除了紅鸞外,他發現他真的不捨得他的兄長。

  倒底是血濃於水,還是他的梟雄之心不足?這些他不再在意,他只想用放棄的留住他最愛的兩個人:相信他的母妃,最終會明白的。抬頭他兩隻眼睛誠懇的看著皇帝,等著皇帝的回答。

  皇帝聞言看著福王良久後長長歎息:「二弟,為什麼你總是會給我出最難解的題?幼時如此,現在依然如此。」他看向鸞鳴院眼中有光會閃動:「你如此說我真的很高興,因為你還記得我是你的兄長,在心裡放不下手足親情。」

  他抬頭合上了眼睛,皇位、天下的安寧、還有紅鸞,他再次歎氣:「二弟,我很疼愛你和三弟,原來如此現在依然如此,你們想要什麼,我也會相讓的。原來只有一樣不成,現在卻有兩樣不成了,紅鸞於我不同,其它女子甚至是鳳華都可以,只有紅鸞不可以,兄長也請二弟成全我。」

  福王的聲音乾澀起來:「皇上,您真要如此相逼嗎?您擁有了天下還不足?」

  皇帝苦笑:「人心不足,你就當我是貪心吧,自幼到大都是我相讓,這次二弟你就成全兄長如何?朕也可以許你為攝政王。」

  福王身子一震,看看皇帝再次攔下他的去路:「皇上,您不能再走一步。」鸞鳴院就在眼前。

  皇帝看著他:「你知道答案的,二弟,就看你肯不肯成全於朕了。」他說著話又踏出一步,這一步就要邁過鸞鳴院的門檻。

  福王握緊的的拳頭猛地擊向皇帝:「皇上,留步!」

  他合上了眼睛,因為他真的不想動手打自己的哥哥,可是他真的不能讓皇帝踏進這個院子,不能讓他見到紅鸞的。

  皇帝一腳在門內一腳在門外,雙手背負身子動也沒有動,看向福王的目光也平靜至極,他沒有要躲避的意思。

  福王的拳頭在要打到皇帝臉上時,終於硬生生的停住了,只要再接近幾寸他就會打到皇帝,他終究還是做不到,不管他是不是想得到那把龍椅,不管他是不是想留下紅鸞,這些都無法成為他向自己哥哥揮拳頭的藉口。

  皇帝看著他微微一笑:「我知道你下不得手。」

  福王盯著皇帝:「我知道你會武,你還認為我第二拳也打不下來嗎?」

  皇帝偏了偏頭好像是想了一下:「你知道了?我想也瞞不了你很久的,我還是斷定你下不得手,因為你認我這個兄長。」

  福王恨恨的收拳:「你不要如此天真!」他很惱怒:「你就是這樣,看上去雖然用出來的手段狠辣,可是卻總是有捨不得的東西,你這樣如何能成一位真正的人君!」他的話帶著幾分恨鐵不成鋼,帶著他這些年來的怨恨。

  如果太子是位好皇帝的話,那他也就不必去想要不要去搶那把椅子,現在已經成為皇帝了,他卻還是有著他明顯的弱點:憑什麼他就這樣認定了,手足兄弟不死不休有得是,不用看其它,看他們的先祖們就知道了。

  皇帝看著他溫和的道:「因為我也不會對你下得去手,朕無法想像你被朕弄得全身是傷、一身是血的樣子,朕,真的下不去手,所以我想你也同樣下不去手。」

  福王愣住看著皇帝默然無語,忽然間好像才認識皇帝一樣。

  遠處的孟統領把拔出一截的劍又重重推回去,很有些生氣的「哼」了一聲,他知道自己的耐心不多了,如果皇帝和福王再如此折騰下去,他不能保證自己還會站在這裡——他不相信皇帝所說,福王不會傷害紅鸞的,只有見到紅鸞他才會真的放下心來。

  就在此時遠處有人飛奔而來,孟統領的一肚子不痛快終於找到了人,他一躍到了那人近前,大手就掐到那人的脖子上:「御駕在此,驚駕死罪!」

  只要那人有一言半句不對,立時就會喪命在他的手中。

  在他的眼中,福王府的人就沒有好人,因為福王掠了紅鸞來,雖然此事沒有證實,可是在其它地方找不到半點蹤跡,他已經認定是福王所為:就算是翻遍福王府不見紅鸞,他也會懷疑福王是把紅鸞藏到了他處。

  來人是福王府的大總管,他被孟統領的兇惡嚇得說話都結巴了,說實話原來在宮中時他和孟統領可是相熟的,這個笑嘻嘻的侍衛統領從來沒有讓老總管有太危險的感覺,現在他知道原來他錯得有多麼的厲害。

  他不敢遲疑半分,永居宮中的他早已經能很快的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危險,馬上開口大聲道:「王妃、新王妃不見了,」他看孟統領不為所動,急道:「新王妃,新王妃她跑了!」

  石破天驚,連皇帝和福王都轉過了頭來,顯然是不相信他們隱約聽到的話,這天下間還沒有聽說有誰敢逃皇家的婚,那顯然是不想要她娘家一族人的性命了。

  福王揚聲:「放他過來說話。」

  他比皇帝更不敢相信他的新王妃會跑了,那個嫁不出去的男人婆,能做他的側妃,還不是因為她父親手中的兵馬?他肯迎娶她為側妃,於她來說真的就是天上掉陷餅,要對他感恩戴德才對——她敢跑?!她會跑?!

  他現在還不知道,那個韓幗英姑娘不但真的敢跑,還順便夾帶了紅鸞且要拐著紅鸞去邊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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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3章 眼睛不好使

  福王府的大總管把話說完後,福王的臉色已經鐵青,他這張臉丟大了!堂堂的親王第一次成親,居然新娘子跑了——他不嫌棄那個男人婆,那個男人婆居然還對他挑三揀四起來,實在是讓他忍無可忍了。

  要說玉樹臨風,他絕對比皇兄要強三分,要說英俊瀟灑,這天朝有幾個男人能摸到他的鞋邊,要說溫柔體貼,他更自問是個最知道憐香惜玉之人。

  他這麼一個上佳的、上好的男人,居然被那個過十八歲依然沒有一個媒人上過門的女人給嫌棄了,這是他福王活到現在最大的侮辱!

  他馬上瞪眼吩咐:「搜,給我好好的搜,一定要找到本王最寵愛的王妃。」

  「還有,不要忘了給本王的岳丈家送個信,讓兩位老人家不必擔心,本王定會把王妃找到的。」他的臉有些猙獰,此時看上去絕無半點玉樹臨風,英俊瀟灑之感。

  皇帝聽明白了,他施施然走進鸞鳴院,一面走一面對福王道:「你去找王妃吧,朕會給你照顧好王府的,嗯,如果一會兒在府裡找不到王妃的話,那朕也會派人去找的,只是朕認為還是王府內找到比較好。」

  他說著話用輕功已經落在了正房門前,回頭看看追過來的福王,伸手推開了房門。

  福王怒發如狂,完全忘了皇帝還在身邊,直到聽皇帝開口還想要去攔皇帝時,皇帝已經站在正房門前,他此時才後悔萬分自己為什麼要點破皇帝身懷功夫的事情,不然皇帝定不會在他面前用輕功的。

  他急急的跑可是也攔不住皇帝只能大喊:「花紅、柳綠,關——」門字還沒有說出來,門已經被皇帝推開,而且皇帝的人也進屋裡,他大吼一聲:「皇上,臣妾內室請留步。」

  等他跟進屋裡發現皇帝在內室門前立著,正緩緩的回過頭看向他聲音低緩:「這、是怎麼回事,鸞兒呢?」他身子側開讓福王看到了內室的情形。

  內室裡的人很多,只不過個個都被綁得結結實實,連嘴巴也塞得很緊,正看著福王和皇帝臉色發白、全身發抖,而福王關心的不是他府裡的這些人,而是他的鸞兒呢?他馬上撲進屋裡轉了一圈,連桌子底下都看過了——人真的不見了。

  他沒有想到今天他的府中會連丟兩人,相比皇帝的宮中丟了紅鸞而言,他的臉丟得更大,他馬上看向已經被解開的柳綠等人:「姑娘呢?」

  「走、走了。」柳綠顫著聲音把紅鸞的所為說了一遍:「姑娘走出這間屋子後,奴婢便不知道了。」

  她是真夠倒楣的,才會被選來伺候這麼位主子,如果不是命硬的人,死上個三五次還真已經小菜一碟。

  皇帝臉沉如水看看福王一甩袖子急步而出,吩咐孟統領:「馬上讓人去搜,無論如何也要找到……」他沒有說完看一眼孟統領,然後搖頭:「不,你帶人親自去找,不要驚動人,明白嗎?」

  他深知紅鸞招惹得仇家,只為元華一事,上官家就不會放過如此好的機會。

  只是這樣一來也有弊端,找到紅鸞的時間越久紅鸞就越危險,皇帝的臉色陰沉的都能捏出水來。

  就在此時有人來報,花園狗洞大開,周圍以及狗洞那裡也明顯留有兩個女子的腳印等:新王妃已經帶著人逃出王府。

  福王聽完後忽然道:「皇上,讓人全力去搜尋吧,不然拖得久了只怕更難尋到人。」看到皇帝不同意的目光他微微搖頭:「我知道她無意中開罪的人不少,但是只要不要說是找她,就說是找我的新王妃就不會引來什麼人的注意了。」

  「再說,她在宮中消失的事情,相信幾個大世家早就知道了,你就是再小心也會被他們嗅到味道,不如儘快找到人才能確保她的安危。」為了紅鸞的安危,他的名聲也顧不得了。

  皇帝看看他點點頭:「那就委屈你了。」

  男人成親當天新婚妻子逃路,不要說是皇家人就是平常百姓那也是奇恥大辱了,所以福王如此做上皇帝很感動。

  「我不是為你,我是為鸞兒。」福王直言不諱,事情已經挑明,實在也不必再避著掩著得了。

  皇帝沒有說話直接吩咐下去,誓必要在今天晚上找到紅鸞不可。

  福王府裡鬧翻天的時候,紅鸞和韓大姑娘雙雙泡在熱水裡,舒服得直歎氣:「跑得一身汗泡個熱水澡真是太好了。」

  韓大姑娘對紅鸞道:「對了,妳們家還有什麼人?告訴姐,姐一併罩了。」

  紅鸞低下頭:「沒有了,我們家現在只有我一個人了。」她不想回憶那些不堪的往事,用手輕輕的拍水面:「其實,妳應該回去說一聲的,妳要知道妳這一走,韓將軍只怕要擔全部的罪責了。」

  韓大姑娘不在意的搖頭:「不要緊,我爹是不擅鑽營但卻是真有本事的人,現在邊關並不是那麼安寧,新帝登基誰也不知道那些虎狼之輩什麼時候會犯邊,到時候妳指望那些大老爺們退敵嗎?他們還不是要指望我爹?所以我跑了我爹是會被責備,不過不會有什麼大事的。」說到這裡她忽然抬頭看著紅鸞:「妳怎麼知道我爹是將軍,我沒有對妳說過。」

  紅鸞真想咬掉自己的舌頭,以為韓大姑娘粗枝大葉,沒有想到她是粗中有細,而且聽她說到父親的安危也不是無知無識的女子,實在是她太不小心了。

  「我在王府裡聽人說的,妳還是應該回去的,孝道啊,妳這樣走了有點不好吧?」

  「有什麼不好?」韓大姑娘沒有再追問紅鸞:「原本就是我和我爹商量好的,因為我爹說福王非良人,可是皇家下旨的賜婚那是強娶啊,我爹也沒有法子護我,所以就出此下策了。」她看向紅鸞:「我看妳越來越不像是個小賊,倒像是福王家的家賊。」

  紅鸞差點滑倒桶底,這個韓大姑娘還真不能掉以輕心:「我是被福王掠到府裡的人,趁著他成親府裡正亂所以逃跑,不想遇上了姐姐。」

  韓大姑娘睜大了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紅鸞:「福王搶妳?他眼睛看來有點不好使。」

  有時候真話實在是傷人的。
第664章 小夫妻

  韓大姑娘分明就是有些不相信紅鸞,因為她到福王府多半天才逃出來,當然見過了福王府的美婢們:那小模樣子,那渾身的氣質,個頂個的都能讓人讚聲美。

  比起她自己的姿色來也差不到哪裡去,面對這些美人兒的福王,腦子被門夾了,也不可能幹出搶紅鸞這樣一個中等姿色的女子之事。

  她不是認為福王幹不出強搶民女的事情來,於她來看福王就沒有什麼幹不出來得事,但人家好歹是個親王啊,眼光不可能這麼平常的,如果說是個土財主強搶了紅鸞去,她馬上點頭相信且會為紅鸞去討個公道的。

  紅鸞瞪了韓幗英一眼:「姐姐,話可以說得委婉點是不是?再說了,我哪裡知道福王是哪根筋不對了,在事發前打死我,我也不相信福王會掠了我回府的。這世道,真是沒有地方說理去。」她也懶得多解釋,兩句話起身披衣:「妳還不出來,泡得時間不短了,小心頭暈哦。」

  韓大姑娘對紅鸞是不是福王的家賊興趣也不是很大,和紅鸞一起回房去睡,打個哈欠道:「我們睡一起吧,其它那些被褥都有人用過,妳和我蓋我的被子吧。明天一早再去買床被褥來,如果妳會做的話,我們買棉花來自己做也成。」

  她說完剛一推房門,就聽到遠遠的傳來馬蹄聲,她驚得轉身看去不多時院門的縫隙處透出來燈光,細長的燈光在院子裡的一閃而逝,映出她和紅鸞同樣變得有些發白的臉色。

  紅鸞看向韓大姑娘:「妳沒有夾帶福王府的重要東西吧?」

  以她對福王的瞭解,像新娘子不見了這樣的事情,他是絕不會公之於眾的,但是現在外面分明就是在搜尋人,不用問那當然是福王府的人,說不定還上報了朝廷。

  想到這裡她挑眉心中閃過暗喜,如果朝廷有人來搜尋那豈不是正好,她只要表明身份很快就能見到皇帝了,要小心福王的人,不能讓福王的人知道就好了,其它的人應該不會想到自己跑了出來,還會和皇帝的人見面。

  她衡量了一下利害感覺可以試一試,但也要小心才成,畢竟上官家的勢力非同小可,皇帝派出來的人裡是不是有上官家的人,她還真的不能肯定,所以她不能冒然的見到朝廷的人就上前表露身份的。

  韓幗英搖頭:「我又不是去做賊的,稀罕他們家的東西嘛,真沒有想到他連臉也不要了。」她撫撫自己的臉看向紅鸞:「我真的有那麼美?閉花羞月沉魚落雁?」

  紅鸞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給她:「我的姐姐,家裡父母不在只有我們姐妹二人,深更半夜的當然是早早睡下,大門屋門都緊閉才正常吧?不想被捉回去的話,現在就回去好好睡覺。」

  讓她猶豫著要不要冒險的,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韓大姑娘了,就是極不願意嫁給福王才逃出來,如果她表明身份會不會連累到韓大姑娘呢。

  真被福王找到韓大姑娘,只怕不是請韓大姑娘回去做她的王妃那麼簡單,至少讓福王丟了這麼大的臉面,她在福王府一輩子也不用想出頭了,讓紅鸞看著韓大姑娘在王府裡受苦一輩子,還真是做不出那樣的事來。

  紅鸞輕輕歎氣,眼下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如果真有人叫門到時也只能見機行事了,好在那隊人過去後再無聲息,她也就沒有再糾結此事,拉著韓大姑娘去睡了。

  韓大姑娘強笑:「錯了,我們可是一對恩家的小夫妻,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們的確要早些去睡才對。」

  她知道以她或是父親的力量,不足以對抗福王的,如果福王當真不放過她,天下之大她又能去哪裡呢?

  紅鸞看出她眼中的憂色,沒有多話拉起她兩人進屋了,只是一夜兩個人都沒有睡得很實,不時莫名的就會驚醒過來,仔細聽聽外面是不是有什麼聲音,如此折騰到天色微亮,紅鸞在韓大姑娘的臉上依然能看到擔心與驚懼,顯然她很怕被捉回去的。

  雖然韓大姑娘是有家的人,可是紅鸞卻無法讓她回去找爹娘想辦法:因為韓幗英已經嫁到王府裡,此時真要大鬧起來,韓將軍大可以找福王要女兒的,就是因此韓大姑娘絕不能去找自己的父親幫忙,不然韓府就真的沒有半點道理,而且還有欺君重罪。

  紅鸞輕輕拍她的後背:「不用太過擔心,妳今天看看能不能出城吧。」

  雖然去邊關紅鸞不是不贊成,但她認為韓大姑娘出去避一避風頭卻是極好的。

  韓大姑娘聞言看向紅鸞:「妳不同我一起走?」

  紅鸞想了想:「我真的有事這是其一,再者兩個人出城目標太大了,我不會武,真有什麼事反倒是個累贅,妳一個人倒是更易走脫。」

  韓大姑娘盯著紅鸞:「妳給我個理由,不要對我說妳有事,妳的事我們都清楚是什麼——做個小賊真有那麼好嗎?我們兩個人出城目標才不大呢,要知道現在他們要找的是一個女人,我單獨出城反而更容易讓人懷疑。」

  紅鸞被韓大姑娘的話堵上了,她遲疑了一下:「福王要找的人應該不是一個是兩個,他現在當然知道我也逃走了,所以還是妳一個人出城比較安全。還有,我不是小賊,留下來是真的有事,不得不去做的。」

  韓大姑娘聞言沒有接她的話:「做飯,吃完飯再說吧,對了,妳會做飯吧?我只會燒個火,還是和人打賭才學會的,往常我並不在這裡過夜,偶爾吃飯也是在外面吃,現在我們不便出去買東西吃的。」

  紅鸞穿好了衣服:「我會做飯,只是這裡有米麵之類的嗎?」

  「有,我和爹爹商量好當然備下了吃食,足不出戶也足夠我們吃上十天半個月的——菜沒有那麼多,如果不吃菜只吃飯的話,二三個月我們不出去也可以的。」

  紅鸞撓頭:「妳父親對妳真好。」她微有些傷感是因為想起了自己父親來,很快她笑出來:「那我們走吧,看看能弄點什麼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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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5章 姓什麼

  紅鸞和韓大姑娘煮了些肉粥,香氣撲鼻勾得兩人肚子都叫了起來,韓幗英抱住紅鸞:「妳有這麼好的手藝,不如真的嫁給我吧。」

  紅鸞正要回答,傳來拍門聲,拍得山響且伴著『開門』的喊聲,兩個人嚇得臉色都是一白,對視一眼後由紅鸞答道:「是誰?這大清早的,哪有人這樣拍門的。」

  院門外的人嗓門很大:「奉聖旨搜尋人,還麻煩娘子打開門。」

  倒還算是客氣,並不是蠻不講理的人。聯想到昨天晚上的馬騎聲,紅鸞和韓大姑娘都知道能等到天亮才挨家挨戶的搜,已經很是皇帝的仁慈了。

  紅鸞輕輕一推韓大姑娘,示意她到屋裡嘴裡卻應道:「就來就來,不知道是老爺們叫門,民婦實在是得罪了。」

  她把頭髮散開隨便在腦後挽了一個髻,如此看上去辯不清她是女孩子還是婦人了——原本她的母親早上起來的時候,也會這樣隨便一挽,收拾完後才會認真的梳洗。

  到了門邊她先向外看了看,門外有一小隊人而且聽到不遠處也傳來拍門叫門聲,心知來的不只是自己門前這些人,外面人是兩個軍人裝扮,身後有幾個衙役跟著,正在門外等得有些不耐煩。

  雖然門前的人不算很多,但是人人都腰帶兵器,就算是韓大姑娘武功了得——其實紅鸞並不看好她,因為她連翻出福王府的高牆都辦不到,讓她對上門外的這些人,就算是能贏了這幾個人,可是還有其它的人在,況且現在全城只怕都在搜尋,韓大姑娘是絕跑不掉得。

  她攏攏額前的碎髮,把大門打開低頭微微一禮:「我們當家一會就過來了。」

  門外的人並沒有橫衝直撞,幾個人進院子裡到處看看,留下兩個人和紅鸞說話,所問不過是在這裡住了多久,家裡有什麼人,左鄰右舍又是些什麼人之類的,但這些簡單至極的問題,卻真的把紅鸞難到了。

  好在此時韓大姑娘出來了,一面出來一面繫身上書生袍的帶子:「軍爺、官爺,小生這裡有禮了。」

  她抱了抱拳立到紅鸞身前把她擋到了身後,一臉微笑的道:「我們住了有半年多吧,成親後買得這宅子,只是拙荊不顫言詞害羞的緊,不怎麼出門的,左領是張……」她倒是對答如流。

  接著她又引人在屋裡轉了一圈,衙役們並沒有發現什麼,再者他們要找的是兩個女子,當然對小夫妻不感興趣,便和韓大姑娘打個招呼轉身就走。

  紅鸞的目光一直盯在兩個軍人的腰間,那上面有兩個字:御林,她知道那是皇帝的人,如果不是身邊有韓大姑娘在,她就要試探幾句就表明身份了,看到他們離開她倒底有些不捨,最終為韓大姑娘所想沒有妄動。

  那些人走後,紅鸞和韓大姑娘才知道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把院門關緊後回去在灶房坐了良久才拿起碗來盛飯,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只是側耳聽著遠遠近近的拍門聲:這些人一時沒有離開這裡,她們便一時不能放下心來。

  鬧到快晌午才聽不到那些人的拍門叫門聲,紅鸞和韓大姑娘卻坐得腰背酸痛,對視苦笑一番,誰也沒有提出城的事情,因為她們清楚現在是絕出不了城的。到了下午紅鸞向韓大姑娘告辭,她要回宮不能再耽擱了。

  韓大姑娘卻不肯放她走,不論她怎麼說韓大姑娘就是認准了她要去做賊,硬拉著她不放,紅鸞又不能對她說宮中之事,急得臉紅脖子粗的,卻拿韓大姑娘沒有辦法,最終她只能要在晚些時候悄悄走了。

  到了晚上紅鸞和韓大姑娘剛把飯吃完,屋門就被人踹破了,門外立著的是兩個黑衣人,兩把雪白的長劍帶著尖銳的風聲,就向紅鸞的面門刺來:他們看也沒有看韓大姑娘一眼,顯然他們此來就是為了要殺紅鸞。

  韓幗英的反應極快,一腳踹倒紅鸞的椅子同時她拿起桌上的東西,不論什麼就向兩個黑衣人丟了過去:「你們是何人?!」

  她是又驚又怒,擔驚受怕一整天,剛剛心安些就被人刺殺,真是不能讓她好過半分。

  兩個黑衣人了不答話,分出一人來對付韓幗英另一個再挽劍依然刺向地上的紅鸞,紅鸞摔在地上的同時已經準備要滾開了,感覺到風聲的時候她已經滾向一旁:差一點就讓人在身上刺個明晃晃的洞。

  她滾開後馬上翻身就躲到了柱子後面,而長劍也斷掉了她耳邊飄起的頭髮,如果她慢上一絲絲現在就會是個死人了,這兩個黑衣人的劍術相當了得,紅鸞一滾一翻間已經額頭出汗,呼呼喘氣根本不可能躲得開第四劍了。

  韓幗英的劍術當真不錯,居然把那個黑衣人逼得後退半步,便得她終於擋在了紅鸞的身前,她頭也不回:「妳偷了人家什麼東西,還給他們吧?不過,妳選得地方不錯,這樣我就不必擔心妳後背了。」

  紅鸞哭笑不得:「我的姑奶奶,妳專心應敵吧,我來叫援手。」她扯開嗓子喊起了救命來。

  兩個黑衣人終於開口了:「妳就算是叫破了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妳的。」

  他們說話手上卻並不慢,雖然他們單挑韓幗英不成,可是兩個人加一起卻略略占了上風,且女子力弱,只要再堅持一會兒,相信這兩個女娃兒定會倒在他們劍下。

  紅鸞叫了半晌後也不見一個人前來,終於不再白費力氣只是冷冷的道:「你們是姓上官的吧?」

  她想叫破兩個黑衣人身份使得他們一驚,能讓韓幗英得個機會收拾掉一人,她們才能有條生路。

  黑衣人冷冷一哼卻沒有作答,根本就不為紅鸞的話所動。

  「妳猜錯了,我們才是姓上官的,」門外又進來兩個人,同樣也是黑衣蒙面:「妳倒是知趣,也知道自己是該死在我們上官劍下的。」

  紅鸞聞言一驚看向和韓幗英相鬥兩人:「你們姓什麼?」

  除了上官家還會有誰欲除她而後快?在宮裡她是有不少的仇家,但是能有能力指使刺客滅口的也唯有太皇太后和元華而已,其它結下死仇的人沒有這份本事的。
第666章 三撥了

  和韓幗英相鬥許久拿不下,已經讓兩個黑衣人有些焦急,看到後來進來的黑衣人也嚇一跳,聽到他們的話後才放下心來,對於紅鸞的話他們並不屑於回答,倒是對後來的黑衣人招呼道:「我們目的相同,兄弟不介意你們來幫個忙,這個小娘子還真是個辣手貨,正讓兄弟頭疼不已。」

  上官家的人看著兩個黑衣人,過了一會兒道:「你們姓胡吧?」他們是在黑衣人的劍招上看出了什麼,但也不是十成十的確定。

  兩個黑衣人聞言劍招一頓,被韓幗英一劍傷了其中一人的胳膊,他們有些惱怒的跳到一旁:「我們是來執行任務又不是來交朋友的,有必要通報姓名嗎?久聞上官家的死士人人藝高膽大,今日一見膽大倒真是不虛啊。」

  他們是在譏諷上官家的人自露身份。

  上官家的人笑了:「久聞胡家的死士劍術高超性子謹慎,今日一觀果然是性子謹慎至極。」他們不說其武功高強只說劍術高超,當然是譏諷他們兩個人拿不下一個女子來。

  紅鸞和韓幗英緊緊盯著四個黑衣人,嘴巴同樣沒有閒著,紅鸞輕聲道:「好機會,你快走!」

  她知道以韓幗英的武功而言,逃走應該是不成問題的,至於她就算是想逃也不能和韓幗英一起逃,因為這些黑衣人都是來尋她的。

  她把脖子裡的玉佩扯下來偷偷塞給韓幗英:「他日帶著此玉佩去見皇上,我是說現在的皇上,讓他為我報仇雪恨,除了殺我之人的仇,妳對皇帝說還有一宗大仇就要問古安平了。」

  韓幗英本來就在搖頭,聽到皇帝兩個字後,脖子猛地僵住盯了紅鸞一眼,然後長劍一指和她相鬥的兩個黑衣人:「你們是胡麗太妃的娘家人、福王外公家的死士?」又用長劍一點上官家的人:「你們就是京城第一世家了?」

  紅鸞一掌拍在她的身上,眼中的淚水差點流出來,這個該死的韓幗英,不過就是和自己剛剛認識罷了,為此搭上性命值得嗎?可是現在就算是韓幗英要走,被她這麼一問胡家和上官家的人也不會放過她了。

  四個黑衣人都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韓幗英:「看來妳就是福王的側王妃了,可惜了。」

  胡家的人看向上官家的人:「誰先動手,第一世家的人,要不兄弟們歇一歇看看上官家的厲害吧。」他們又後退了一步。

  韓幗英此時把玉佩給紅鸞重新塞回:「我們要活著不能死,只要堅持下去,時間久了自然會招來人的注意,這裡可是京城,四城兵馬司可不是擺設。」她咬牙把裙子下擺用力撕下來:「我要活著,妳也要活著,咱姐們還沒有去邊關,怎麼能死到這些人的手裡。」

  紅鸞真想大叫,這個時候還提什麼邊關,那不是女人應該去的地方,可是最終她點點頭微笑:「對,我們要活下去。」她說著話左右看看,想找個什麼東西防身。

  上官家的人看也不看紅鸞和韓幗英:「你們胡家付出的代價大了些,韓大將軍的獨女一死,你們王爺豈不是少了個臂助?要知道現在天下兵馬有三成握在皇帝手上,五成在我們上官家的手上,嘖嘖,這代價真是太大了些。」

  話音一落他們忽然出劍狠狠的刺了出去,卻不是刺向紅鸞也不是刺向韓幗英,而是刺向了胡家的人:他們剛剛敢自露身份,當然是準備不留一個活口了。

  劍光化成白練急奔胡家二人的要害,逼得他們一退再退吼聲連連,顯然這些胡家人並不是上官家的對手,劍術相比要差很多,一動手就是手忙腳亂,不時就會有血花濺出。

  韓幗英看了兩眼,忽然對紅鸞道:「那個,我認為我們不能都死在這裡,總要有個逃出去才能為我們報仇血恨的,嗯,妳聽我說這屋裡的床底下……」她知道自己不是上官家死士的對手,所以想讓紅鸞逃走。

  紅鸞搖頭:「要走妳走。」

  她手無縛雞之力,逃脫的希望太小了,而正如韓大姑娘所說,她們兩個人不能都死在這兒的。

  胡家兩個人慘叫著倒地,抽搐了幾下後不再動,顯然已經死在了上官家死士的手裡。

  而上官家的人回頭看向紅鸞和韓幗英:「不用讓了,妳們兩個人都得死,要逃?要不要出去看看,妳們兩個不會是以為我們只來了兩個人吧?」

  聞言臉色大變的紅鸞和韓幗英聽到院子裡傳來怪叫聲,兩個黑衣人衝出去一個看情形,另外一個已經舉起了上劍來:「我要送兩位姑娘上路了,不過我和胡家的人不同,殺妳們之前要說清楚,正所謂冤有頭債有主,我只是奉命行事,姑娘們到了閻羅那裡不要記錯了仇家。」

  他說完舉起了長劍就向韓幗英刺了過去,他有信心十招之內就殺掉韓幗英,而紅鸞他只要用一招就足夠了,就在他劍勢要用老的時候,背後傳來破空之聲,他想也不想回首把手中的長劍就刺向了來人。

  來人一樣也是黑衣人,包得比他還要嚴實:像他和胡家的人只是有黑巾蒙面而已,可是現在進來的黑衣人整顆頭都包在黑色的布袋中,只在眼睛處留了兩個洞,讓人無法知道他的頭髮、額頭以及眼睛眉毛是什麼樣子的。

  世上還有比上官家的更小心的人很正常,因為太多懷有別樣心思的人卻沒有上官家的勢力,而上官家不需要那麼的謹慎,只要事後收拾俐落不留活口,誰也無法指證上官家如何。

  這麼多年來,何曾聽過有關上官家做過暗殺人的勾當——當然,上官家很少如此做,應該說是極少會暗殺某人,尤其是朝中官員。

  韓幗英看看和上官家的人對峙的黑衣人,終究忍不住問道:「妳是什麼人,又怎麼會得罪這麼多人的?這已經是第三撥了刺客了,妳說會不會再來第四撥?」

  她有些牙痛的吸口氣:「我向來沒有佩服過女子,妳是我佩服的第一個女子,這闖禍的本事比我大太多了,回頭定要讓我父親認識妳一下,他才能知道我是多麼乖的一個大家閨秀。」

  紅鸞真接丟了白眼過去:「妳也能算得上是大家閨秀?」

  這狗咬狗的戲碼不錯,只是她也很奇怪,她哪裡得罪過這麼多有權有勢的人,會讓人如此的大動干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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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7章 上官家平叛

  上官家會想置她於死地,她明白原委,元華當然想殺她以洩憤,而太皇太后更是要殺她滅口,這個原本她就料到了,只是沒有料到上官家的人來得這麼快——胡家的人來得比上官家還要快,也是紅鸞沒有想到的。

  不過現在她已經想通了,胡家的人當然不想福王和她有所糾葛,無論是麗太貴妃還是胡氏一族都不能看著她『毀掉』福王,尤其是麗太貴妃也容不下她在福王心裡有位置。

  原因很簡單,哪個母親不是看自家的兒子天下無雙,人家的女兒就是河邊土渣呢,尤其她還是宮奴出身。

  但就是因為福王對她有點特別,所以胡家的人行事定然不能讓福王知道,所以他們才只來了兩個人且堅不吐口,不像是上官家的大大方方的承認下來,因為上官一族和太皇太后、元華等人意見一致啊。

  這兩撥人要想殺她,紅鸞能理解:當然不是能接受的,可是這第三撥人是什麼人?

  她真的把宮裡的貴人們在腦中細細想過,卻就是找不到能使出第三撥刺客的人,而且還能和上官家鬥得旗鼓相當:眼前的旗鼓相當,不代表真有人和上官家能平起平坐,但是能有這些死士也絕不是平常人了。

  聽到院子裡傳來的慘叫與兵刃相擊之聲,顯然兩撥人已經打了起來,不知道後來者是不是占了上風,但是上官家這次明顯沒有占到便宜是真的。

  屋裡的兩個黑衣人你瞪著我、我瞪著你誰也沒有先動手,讓紅鸞和韓幗英等得那個焦急:打啊,快打啊,你們不打我們怎麼有機會逃路?

  面對如狼似虎的刺客,紅鸞和韓幗英都很明智的選擇:好女不和男鬥,打定主意要尋機會逃跑,三十六計之中當然跑是最好用的一計。

  韓幗英此時也不想女子憑什麼不如男了,眼下沒有比保命更要緊的事情,姐倆兒雖然認識的時間不長可是默契很好,只需要一眼她們就懂了各自的心思,四隻眼睛是分別盯著門外和兩個黑衣人,可是她們誰也沒有看臥室一眼。

  在這些刺客們眼皮底下逃走只有一次機會,就是要出其不意才成,只要被刺客們發覺她們的意圖,她們就真的難以逃出生天。

  上官家的人緊了緊握劍的手,眼中的凶光一閃,顯然他是想要動手了,這讓紅鸞二人心裡也繃得緊緊的,連呼吸都屏住只為等他出劍,而對面的黑衣人回擊的霎那間:打起來,打得難分難捨才最好。

  正在這個時候窗戶忽然被人踢破,有人翻窗進來,落在了上官家和那個黑衣人不遠的地方:三個人成了犄角,互相看了一眼誰也沒有說話,只是手中的長劍都又緊了緊,事情變得讓上官家的人感到棘手。

  紅鸞看得眼都直了,她喃喃的道:「又、又來了一撥人。」

  韓幗英想答一句:「是啊,不知道會不會有第五撥人。」

  倒底沒有說出來,因為她怕自己烏鴉嘴再次說中,她呻吟一聲:「紅兒,妳倒底得罪了些什麼人啊,就算是我父親奉命去邊關,也不會有這麼大的刺客陣仗等著他的。」

  紅鸞苦笑搓搓手:「榮幸之至,榮幸之至。」

  她要怎麼說,告訴韓幗英她是後妃被福王掠出了宮?不管是皇帝的臉還是福王的臉都不能打,就算這事天下人人盡知,她相信也不會有哪個敢宣之於口的。

  翻窗進來的人也是黑衣,只是臉上帶的是個笑娃娃的面具,並不是蒙黑巾,聽到紅鸞的話他回頭看一眼才怪聲怪調的道:「你們下手還真慢,害得我們等不及要在兵馬司趕來前收拾完,說起來她們一個是將軍獨女又是王妃,另外一個還是昭容娘娘,怎麼也要些人護送走黃泉路才對,那就麻煩你們送一送吧。」

  他居然要把上官家和後來進來的黑衣人等都殺掉,說得極為輕鬆。

  紅鸞和韓幗英卻沒有半點高興,就連聽到紅鸞是宮中的昭容娘娘,韓大姑娘都沒有吃驚的看紅鸞一眼:帶面具的人好像是最強的一撥人,他的話表明原本他們是不想動手,只是想在週邊看看事情能不能解決,只是因為上官家等人太慢,他怕京城兵馬司的人前來才會現身的。

  她們想要逃走還真是有點太難了,真要這麼死在此地嗎?

  後來的黑衣人看向上官家,沙啞的道:「聯手?」

  上官家的人也不答話,舉劍就刺向那帶面具的人,此時此地他並沒有其它的選擇,刺客是收割人命的,並不是要搭上自己性命。

  沙啞嗓子的黑衣人忽然看了一眼紅鸞和韓幗英,然後身形展開居然是種很奇怪的身法,正好擋住了上官家和面具人的視線,而他手中的長劍同樣刺向面具人,好像身形的展動只是為了給劍勢助威而已。

  紅鸞和韓幗英都沒有去想為什麼,沒有時間去想這個,兩個人轉身就向門外跑去:臥室她們並沒有去,因為那裡只有個藏身之處,卻沒有通向外面的出路,現在三撥人打成一團,她們也許能逃得一命。

  跑到門前時紅鸞看到遠處有燈火一路飛奔而來,相信不多就能趕到小院,她心知這三撥人馬上就有可能逃走,她忽然扯著嗓子用盡力氣的大聲喊道:「上官家帶人查到有人造反,捉拿賊人平逆卻被賊人所圍,兵馬司的將士們快來救人啊。」

  寂靜的夜中聲音傳出很遠很遠,就算兵馬司的人沒有聽到,附近至少上百戶人家都聽到了。

  韓幗英聽得那個急,這個時候喊什麼喊,還是趕快逃命要緊,拉緊紅鸞的手腕,不停的抵擋砍過來的刀劍向院門外跑去,只要跑出這裡,她們便能暫時安全了。

  上官家的人聽到紅鸞大聲叫出他們的身份,兵馬司的急奔而來的蹄聲他們當然也聽得到,心裡的焦急可想而知,並不是他們不想走,在紅鸞看到兵馬司的人之前他們就想走,但面具人如此難纏,他們不敢先停手怕會被人所乘。

  上官家為首的人咬咬牙,扯下了臉上的黑巾扔出一個煙火消息,讓它在天空炸開通知上官家來人,也就等於是認下了身份:如此也就不怕見兵馬司的人,事已到此他們又怎麼肯過那些面具人。
第668章 入貓窩

  現在不除掉面具人以後他們說不定還會來搗蛋,他們這些黑衣人和面具人並不像是胡家人,他們是知道一些的,這夥人就好像是自天上忽然掉下來,之前他們根本沒有查覺到京城中還有這麼兩股勢力存在。

  就像他們出來身上不會有任何的標記,所以讓人懷疑到上官家一樣,相信這兩撥人也同樣是如此,唯一可級就是捉到活口,只要死士在事敗被圍後沒有立時自盡的,就有可能會吐露實情。而且不管死士吐不吐實情,但要把活捉住人的消息散播出去,其背後的主子當然會心急如焚,尋到些蛛絲馬跡推斷是何人所為也就不難了。

  上官家的人想了這麼多,其實也不過是霎那間的事情,而紅鸞的話落入帶面具等人耳中卻是大驚失色,原本他們的功夫最高,就算是兵馬司的人來了,他們逃出去的可能性也最大——他們幾乎是肯定上官家和另外一撥人不會死戰,只要兵馬司的人再靠前,他們三撥人會不約而同的逃走。

  可是卻沒有想到紅鸞在逃走的時候還要陰他們一把,讓他們馬上陷入死戰,被上官家的人死死纏住不放,僅憑上官家的人並不能纏住他們,可是上官家的為首之人卻對黑面人說:「你們都是江湖義士,幫上官家做事上官家定有重謝。」不能見兵馬司的人反而只有面具人一夥了。

  黑衣人是不是相信了上官家的話現在還為時過早,但是他們相助上官家卻是實實在在的,兩邊的人當卻就殺作一團,短時間內是無法分出勝負的。

  帶面具的人不知是出於惱恨紅鸞的出言,還是真的任務勝過他們的性命,每個人都拼了性命不要的要殺紅鸞,如果沒有韓大姑娘,現在紅鸞早變成幾截了。

  刀劍不時就會飛快的刺來,就算韓大姑娘只要撐過一招,就不用再擔心追殺而至的面具人,可已經這一招也足以讓韓幗英應對了,不多的十幾步就已經汗出如槳濕透了衣衫。

  紅鸞看到韓幗英如此大叫:「上官家的人還不來護駕,你們是如何平叛的?」

  門外的蹄聲如雷,兵馬司的人真的不遠了,而這聲大喝更是用盡了紅鸞的力氣,聽得左鄰右舍不少人在嚇得哆嗦中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護駕?!

  上官家的人不得已,只得拼命的阻攔那些面具人,使得韓幗英輕鬆很多,紅鸞這才微微鬆一口氣:三撥人要留給兵馬司的人處置,可是她們一樣要趕快逃出院門才成,要知道上官家的本意是要殺了她而不是護住她。

  尤其是在上官家的人表現得如此拼命時,更讓紅鸞心裡生出極大的不安來,當下也來不及細想拉起韓幗英就向門外急急的跑去,先逃出去再說,刀劍無眼的留在這裡實在是太過危險了。

  經過紅鸞兩次開口後,她和韓幗英所面對刀劍就少了很多,逃跑也就不是那麼難了。

  上官家的人當然不是真的要救紅鸞,只是認為先放過紅鸞也不妨,反正她一個弱女子也逃不出他們的手心,尤其是,他們還有後手並不擔心紅鸞就此就能回到宮裡去。

  有了上官家和黑袋人的有意『放水』,紅鸞和韓大姑娘終於逃出小院,她有力拉住韓大姑娘:「走這邊。」她指的方向和兵馬司來的方向相反。

  韓大姑娘一愣:「我們現在應該去尋兵馬司的人,這樣才能佑妳平安。」她現在總算知道了什麼叫做刀光劍影,明白她是無法護得住紅鸞的安危。

  紅鸞挑眉:「妳能保證兵馬司的人會保護我們,而不會成為我們的索命閻羅?」

  兵馬司雖然是握在了皇帝的手中,可是兵馬司絕對不都是皇帝的人,而來的是誰的人怎麼確定?她不能冒險,尤其是上官家的人並沒有阻攔她離開小院,使得她更不敢相信兵馬司的人。

  韓大姑娘並不傻,馬上不再說話拉起紅鸞就跑,她逃跑的路線很讓紅鸞大開眼界,專挑一些絕路而逃,眼看都會前頭高牆攔路,可是偏就在不起眼的牆角有個洞,眼看著盡頭是戶窮苦人家的院子,可是轉過堆積的雜物,就有條不能稱之為路卻能勉強過人的小徑。

  如此之下,倒也沒有什麼人跟上來,兩個人跑到一條胡同裡,終於停下來大口喘氣,話都來不及說一聲,這番死裡逃生的後怕正要顯威力,兩個人的臉色都有點點的發白。

  忽然胡同盡頭傳來『嘩嘩』的流水聲,讓紅鸞和韓幗英大驚,長劍馬上就拔了出來發出一聲清吟,那流水聲也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卻是男人的破口大罵:「哪個不長眼的,知道不知道這樣嚇人會嚇出大毛病的,我還沒有生個兒子傳宗接代……」

  紅鸞聽得張大眼睛,臉上一紅,眼底閃過笑意知道那水聲是怎麼回事,可是她的笑意剛浮上來,手一緊就被韓幗英拉起來不出聲的扭頭就跑,此時的紅鸞還真是沒有多少力氣,但也沒有多問盡力的跟上韓大姑娘。

  她們剛跑幾步就聽到身後傳來男人的大喝:「韓小子,你既然敢來老子的地盤就這麼走了,當我大虎是什麼?兄弟們,不要睡給我追!捉到韓小子的人,老子請他吃翠雲樓的花酒。」

  紅鸞聽得清楚知道這些人是韓大姑娘的仇家,看著跑得同樣不快的韓大姑娘上氣不接下氣的道:「剛出虎穴就入狼窩,我們今天可真是夠倒楣的。」

  韓大姑娘呸了一聲:「什麼狼窩,只是個貓窩罷了。」

  她說得聲音極大,當然是暗諷那個大虎不是猛虎是隻貓,立時引來身後的一陣亂叫,追得人更加賣力了。

  紅鸞和韓幗英實在是跑不動了,而身後的人是越追越近,她看著韓大姑娘:「落到他們手裡會怎麼樣?」總強過落到兵馬司手裡吧。

  韓幗英回頭看一眼:「先奸後賣,不遠處已經花街,賣上幾兩銀子就夠他們吃幾天花酒的。」

  紅鸞聞言全身上下猛地湧上來一股力氣,拉起韓幗英撒腿就跑:真如此還不如去尋兵馬司的人呢,她離了宮就這麼和青樓有緣份——先有劉大後有大虎,都想把人賣到青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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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9章 習慣害人

  韓國英笑了起來:「妳不是跑不動了嗎?」

  她居然還有心情笑,聽得紅鸞想翻白眼,可是她現在連翻白眼的力氣也沒有,就算是有她也不會翻白眼的,要留著力氣逃路,因為身後追來的那些人,怎麼看也不像是開玩笑的。

  打是肯定打不過的,不要說巾幗英雄的韓大姑娘已經累得不輕,就算她不累也打贏那麼多漢子的,可是這樣跑下去也不是事,她一路跑一路看,忽然拉著韓幗英就鑽進了一個狗洞!

  韓幗英進去之後,發現是個沒有人的宅子:「運氣真好。」

  她卻被紅鸞拉著又跑,自院子側門出來:漢子們都去後門堵她們了,前面反而沒有一個人。又轉了一條街後再鑽了幾個狗洞,那些漢子們早不知道所蹤。

  紅鸞卻並沒有停下來休息,她和韓幗英需要找個落腳的地方,也想找人送消息出去:她這樣一個人在京裡亂轉,真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落到仇敵的手中,要儘快讓孟大人知道她在哪裡,見到孟統領她也就安全了。

  見皇帝難但是見孟大人並不難,這是她在飛奔逃跑時想到的,而她要找得送消息的人,就是城中最常見的,每個城裡都會有的——乞兒。

  破廟當中燒著一堆樹枝火舌已經要沒有了,乞兒們都快睡著的時候,破敗的門被推開進來一男一女兩個人:眾乞兒也不說話紛紛坐起來打量著他們,嗯,身上的衣服並不貴重,樣子還有些狼狽,想來是落難之人。

  眾乞兒大多打著哈欠想再躺下繼續睡時,就看到那個女子十根手指飛快的做了幾個花樣,讓他們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著那女子:這丐幫玩意兒,她一個女孩子怎麼會的?

  紅鸞做完手勢後道:「誰是這裡的主事,我有事相求。」說著話她把頭上的簪子拿下來放在手中,不用說那是給乞兒們的。

  「妳是什麼人?」有個半大的乞兒站出來:「丐幫週邊弟子傳下來的東西,妳怎麼會?」

  紅鸞一笑:「因為我也是你們的兄弟。現在性命攸關,你們能不能幫我個忙?」

  她在入宮之後從來沒有想過,還有一天會再和乞兒們混到一處,更沒有想到會求他們救自己一救。

  那乞兒看看紅鸞手上的簪子:「行。」他眨了眨眼睛:「可是妳以後發達了,能不能讓我們年年都吃上紅燒肉?不求吃飽,只要一人有一塊就成。」

  他們不是丐幫的人,因為丐幫不想要這些太小太弱的孩子,除非是有很好學武資質的人,但是他們卻算是丐幫週邊的人,多少和丐幫沾了那麼點關係,也就認可天下乞兒是一家的說法——當然是在他們不會餓著肚子,不用把唯一救命的窩頭給人時。

  紅鸞把簪子給了那個乞兒,然後把中衣的衣襟扯下來,咬破手指寫了幾行字交給乞兒:「你們要小心些,離開的人這兩天不要再回去這裡,除非是我再來看你們。」

  看著乞兒出去送信後,紅鸞拉著韓幗英退出破廟,在廟後尋個背風的地方升了火堆坐下歇一歇,因為她知道那些人是不會放過她的,找到她也只是遲早的事,所以她不想連累那些乞兒:他們已經足夠可憐了。

  天色將明時,在快熄滅的火堆前出現了一個人,黑衣卻沒有蒙著臉,正是上官家的那個領頭人。

  看到紅鸞,他笑得讓人毛骨悚然:「妳倒是讓我好找,沒有想到妳居然能找到這種地方藏身。」

  紅鸞拉住韓幗英:「你不是一樣找到了?你們沒有見到我,我也換過了裝扮,就算是有畫像,你們也不可能輕易認出我了,為什麼我剛離開福王府不久,你們就找到了我?」她很不解這一點。

  那人把劍取在手中:「看在妳送了樁功名給我的份上,我就告訴妳,因為妳挽得那髮,那不是尋常百姓習慣挽的樣式,只是宮中之人才會那樣挽,所以妳的身份在打開院門的時候,就已經被人看破,只是消息的傳遞、還有刺殺的安排都要些時間。再者殺人嘛,我們都喜歡在夜裡做,所以到晚上才去尋妳。」

  他看看紅鸞:「對,御林軍裡不只是皇帝的人,而且顯然也不只是我們上官家,在御林軍裡有人,像胡家還有另外兩撥人,不也一樣得到了消息,讓我說,妳還真能招禍,死了倒更好落個乾淨。」

  紅鸞沒有想到百密一疏,隨手挽的簡單髮式會讓人看出破綻來,在宮中養成的習慣並不只有髮式而已,想要尋她破綻還真的並不難。

  她長吸一口氣:「你其實不應該說這麼多話的,就如你所說,胡家還有其它人都不比你上官家得到消息慢多少。」

  她和韓幗英就地一滾避開了上官家死士的長劍,自地上爬起來連衣服上的灰塵都沒有拍,看向上官家的人。


  可惜,他沒有死。

  上官家的人一劍架住黑袋蒙頭之人,以面具遮臉之人的長劍,怒喝:「又是你們!」

  三個人很快打成一團不辯敵我,終於面具人喝了一聲:「就是我們非要置對方以死地,才會失敗一次,難不成你們真想再看著她在我們眼前大搖大擺的離開?」

  紅鸞輕輕搖頭:「我不會走的,你們繼續就好,不用理會我。」

  韓幗英真想一掌拍在紅鸞頭上,但嘴上還是附和道:「我們真的不走。」

  其實她已經打定主意馬上拉紅鸞離開,剛剛她沒有拉動紅鸞但眼下不同,因為那些刺客們明顯要先殺人再自殘,她可不是三個刺客頭領的對手。

  紅鸞閒閒的看向三名刺客:「你們殺了我能有多大的功勞?也不過就是有人要殺我洩憤罷了,可是能捉住對方問到些實情,那才當真是大功一件吧?」

  這話很誘人,雖然三名刺客都知道紅鸞的心思,但是他們不得不承認她的話是千真萬確,因此他們就算是想殺紅鸞,也要防備另外兩人偷襲自己,一時間三人靜靜的立在原地不動。

  紅鸞心中是焦急的,因為她的話能拖得一時,卻不能拖得太久:還有什麼法子呢?

  她眼珠子轉了轉看看上官家的人,轉而看向面具人和黑袋蒙面的人:「勢大不就是因為有太皇太后嗎?我知道點事情……」
第670章 識破

  上官家的人不知道紅鸞會說出什麼來,但是他卻知道要殺紅鸞是太皇太后的意思,那紅鸞當真知道些什麼也不足為奇,他當即就大喝一聲:「看劍——」長劍直直的刺向紅鸞的鼻尖。

  紅鸞的話說得並不快,應該說是故意放慢了一點,等得就是上官家之人的大喝,沒有他的大喝人怎麼能取信於面具人和黑袋人呢?

  聽到那聲大聲她想笑笑的,只是長劍帶著疾風而來讓她汗毛都站了起來,自然也就少了那份自得反而顯出幾分狼狽來。

  韓幗英當即大喝出劍,卻在心裡罵了兩句,其中一句是罵紅鸞沒有長腦子,剛剛那麼好的機會不知道跑,第二句就是罵自己了,罵她怎麼就這麼心軟,紅鸞要尋死就去尋死好了,她的腳可是在自己的身上想跑就能跑得動,偏要留下來保護這個傻大妞。

  紅鸞不知道韓幗英在罵自己,她只來得及尖叫出聲心頭閃過一個想法,不會當真死在這兒吧?其實她留下來就是為活命的,可不是為了送死,不會她的算計這麼差勁,那兩個刺客根本不想知道太皇太后的秘密吧?

  刀劍相擊的聲音傳來,那長劍距紅鸞的胸前只有一掌的距離,而架住了上官家人手中長劍的正是面具人和黑袋人,他們看著上官家的人淡淡的道,「聽她說完也不遲吧?反正她是逃不出我們的手掌心了,你何必如此心急。」

  而韓幗英的劍後發後至,面具人開口說話時她的劍才到人家胸前,直直的就刺了進去!能這麼容易得手,還真讓她有些不敢相信,頓了頓看看上官家死士的臉,才緩緩的把劍拔了出來。

  劍並沒有刺入要害,因為他的長劍被面具人和黑袋人架住,無法去抵擋韓幗英的劍招,而且他還要防備那兩個刺客的下一招,所以只能避開要害生受了韓幗英的劍:這一劍能得手是她和其它兩位刺客聯手的結果,絕不是她一個人能做到的。

  上官家的人受傷後依然故我,他注意的只有三個人:紅鸞以及其它兩名刺客,至於正在慢慢往回拉長劍的韓大姑娘,他是連看也沒有看一眼,更沒有看自己的傷口。

  紅鸞終於吐出一口氣,知道自己賭對了,另外兩個刺客對太皇太后的秘密很感興趣。

  「你們是誰我不知道,所以我也不清楚你們為什麼要來殺我,但是我清楚上官家的會動手的原因,我相信你們一定會感興趣的,因為絕對是個驚天的大秘聞,只是我要有命才能說出來的,你們說是不是?」

  她想知道另外兩撥人是不是非得殺她不可,如果不是很有可能殺她,只是為了擾皇帝的心而已。

  兩個刺客對視一眼:「妳說。」他們卻沒有答應饒過紅鸞。

  上官家的人怒道:「妳敢說?!」他其實也好奇,只是為了身家性命著想,他不能讓紅鸞說出什麼秘聞來:「妳如果敢說一個字,我拼著性命不要,也要取妳的性命。」

  黑袋人開口卻是對紅鸞道:「我不會讓妳死。」

  他這也是在答上官家之人的話,說完後他看向面具人,顯然是想知道面具人的意思。他對面具人所知也極少,想自短短話語中多知道些什麼。

  但是面具人沒有說話,反而舉起他的劍刺向上官家的死士——他用劍來回答了上官家的人,誰現在要殺紅鸞,他就要殺掉誰。太皇太后的秘聞,讓他感覺到那就是上官家的喪鐘,他沒有理由放過的。

  上官家的人沒有想到面具人手狠手辣,連個招呼也不打就要殺他,他連忙舉劍相迎,就算明知道還有一個刺客在身邊,他眼下也沒有精力去做提防,先在劍下救了自己再說其它。

  可是他卻真的想錯,當然就算是想對了,他也沒有法子做什麼,因為他的功夫不如面具人。

  直到此時他才知道剛剛在小院子裡,面具人根本沒有用出全力,能輕鬆逃出來當真是沒有什麼可奇怪的。

  他的長劍架住面具人的劍時虎口崩開,身形不由自主的向後退去,而那個黑袋人只是把長劍轉了個方向,只是用劍尖朝向他的後心——他就自己硬生生的撞了上去。

  「你們,居然被一個婦人玩弄於股掌間……」

  他的話沒有說完就嚥下了最後一口氣,因為他傷得實在是太重,黑袋人的劍幾乎要自他的前胸透出,且沒有給他機會讓他多說話,就把劍緩緩抽了出去。

  紅鸞還真沒有想到上官家的人死得如此快,快得讓她有點反應不過來,忍不住心中生出怨念來:你就不能中用些,居然被人家一劍就殺了,這麼沒有用還做什麼死士,還出來丟什麼人現什麼眼。

  面具人把長劍收回拄在地上看著紅鸞道:「妳現在可以說了吧?」

  「上官家的人死了,妳沒有任何顧忌了,說吧,我們聽著呢。」黑袋人的長劍也拄在地上,看著紅鸞的眼睛冒著寒光,他及面具人的話明白的告訴紅鸞,她的心思他們懂,所以上官家的人死得那麼快。

  紅鸞原本就是打算讓三個人大打出手,也好為她多拖延些時間,卻沒有想到面具人和黑袋人看出她的心思,手起劍落就把上官家的人殺掉了,讓她根本沒有拖延的機會,現在,她要如何做?說出實情來,這兩個刺客會放過她嗎,那答案是問也不用問的。

  她的目光在黑袋人和面具人臉上轉了幾轉,其實能看到的只是他們的眼睛,且看得不是很清楚,然後她的目光落在了兩人的手上、劍上,最終緩緩的點頭:「當然,現在就說給你們聽,此事絕對是秘聞所牽涉之人都是宮中極有身份的人,甚至和先皇……」

  她的話剛剛說了幾句,就看到面具人挺劍就刺向黑袋人,其劍勢比剛剛刺上官家死士時還要快三分,而黑袋人也沒有閒著,他一手提劍後退另一手抖動幾下腕間就射出了弓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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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1章 不能說

  紅鸞原本以為沒有希望逃出兩個刺客的手掌了,就算是說出太皇太后的秘密來也拖不了多久的,但是當她看到面具人和黑袋人的眼睛後,忽然就明白了。

  他們兩個人都沒有注視她,反而都在悄悄的注意著對方,這說明什麼?再加上他們的拄劍的姿式,手可是緊握著劍柄的,她馬上就安下心來。

  果然在她剛剛開口,還沒有說到實質性的東西,那兩個人就開始生死相爭了:也是,能讓上官家灰頭土臉且有可能取而代之的秘聞,怎麼可能會讓其它人也知道?他們兩個人勢必要爭個頭破血流的。

  弓弩顯然是機括發動的勁風不是長劍所能比擬的,雖然面具人先動手,可是弓弩卻後發而先至,他只躲開了兩支,一支深深的刺入他的胳膊,但是卻沒有半點疼痛的感覺,反而是麻麻癢癢的,讓他立時變了臉色:有毒。

  他的長劍也追上了黑袋人,卻只是在對方的身上留下了淺淺的刺傷,並沒有真正傷到那人,他馬上反手點了自己幾次穴道,自身上拿出藥丸倒出來就要吃,只是那個黑袋人豈會讓他服藥解毒,立時纏上來讓他手中的藥無法放入嘴巴。

  紅鸞看到他們如此拼命終於放下心來,拉韓大姑娘坐下看戲,見她臉色發白問道:「妳不會是第一次傷人見血吧?聽妳非要去邊關建功立業做巾幗英雄,我以為妳怎麼也殺過幾個人了。」

  韓大姑娘馬上就跳起來:「我只是個女孩子,女孩子知道不知道?就算是平常出來玩玩也沒有動過真格的,打人是打過,可是從來沒有殺過人!從來沒有,更沒有把劍刺到人家身體裡,再拔出來過吧,和大虎他們也只是打打架,連胳膊腿都沒有打折過的,這種事妳做過,妳有沒有做過?」她瞪大眼睛盯著紅鸞:「妳去刺一個就知道了,妳去刺啊。」

  紅鸞指向那兩個人:「妳是說讓我去跟他們比劍術?我們兩個人沒有深仇大恨吧,妳不需要非讓我去送死吧。」她拉韓幗英坐下:「好點沒有?生死關頭不是他亡就是我們死,妳沒有做錯什麼。」

  韓幗英緩緩坐下,過了一會兒才對紅鸞不好意思的一笑:「對不起,是我有點……其實我膽子並不小,只是猛然間有點適應不過來。」她看看相鬥的兩個人:「妳認為他們能兩敗俱傷?就算是如此,外面還有不少的人,我們要逃出去的可能性並不大。」

  紅鸞點點頭:「看老天的意思吧,我相信天無絕人之路,因為我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老天爺不可能想要留下我的性命,妳呢連個人也沒有殺過,老天爺當然也會保佑妳的。」

  她說得極為輕鬆,可是一雙眼睛卻不停的左右觀看著,顯然心裡並沒有多少底。

  韓幗英扯嘴角笑笑:「也不知道我們是誰連累了誰,自幼也沒有哪家的姑娘喜歡和我來往,好不容易遇上妳了,沒有想到還是沒有活著做手帕交的緣份。」她長長一歎緊緊手中的劍:「死,咱也要拉幾個墊底的,殺一雙我們就不賠,多殺一個咱們就賺了。」

  紅鸞聞言:「現在倒真是有幾分女將軍的模樣了。」

  兩個刺客拼了幾招後各自跳開,看看紅鸞和韓幗英二人眼底閃過寒光,同時發出暗哨招同伴過來相助:首先要把紅鸞擄走,好慢慢的問太皇太后的秘密,其次也招同伴來助自己殺掉對方。

  不過在同伴來之前,他們的目光同時落在紅鸞和韓幗英的腿上,他們需要是紅鸞開口,當然不能再讓她們生龍活虎的跑來跑去,為了以防萬一,他們都在心中生出惡毒的念頭來,幾乎是同時向紅鸞和韓幗英的腿削了過去。

  斷了腿的人是無法逃跑的,到時候也會比較聽話些。

  雪白的劍光急奔紅鸞和韓幗英而來,這是紅鸞根本沒有想到的:死士們異於常人,所思所想當然和正常人不一樣,他們所能想到的法子都是極為歹毒的,以傷人為目的。

  韓幗英飛快的出劍,就算是眼前兩個刺客都已經帶傷,但是其中任何一人都能和她鬥個旗鼓相當,此時她不防備之下出劍完全是出於本能,所擋得當然是自己身前的劍,紅鸞那邊的長劍通行無阻的向著她的腿就削了過去。

  紅鸞大驚失色連大叫都來不及喊出,唯一能做得就是合上她的眼睛,她真的怕,因為束手無策。

  她感覺腿上一涼,心中也涼了,嚇得全身僵直動彈不得,同時聽到的好像還有刀劍相擊的聲音,接著就是人的呼喝之聲,她此時才自驚嚇中醒過來,後知後覺的發現一件事:她的腿沒有痛感,剛剛那道涼意現在也不見了。

  睜開眼看到她身前有個挺拔的身影,正和削她腿的刺客戰到一處,換招式的時候那人回過臉來,兩道目光涼過她的眼,亮晶晶的帶著極多的擔憂與詢問之意。

  就在兩人目光相交的一刻,紅鸞完全的放鬆下來幾乎躺倒在地上,在心中喊了一聲:皇上,您可算是來了。

  皇帝身邊並沒有那個形影不離的劉總管,也不見常隨在他身邊的孟統領——她原本以為最先見到的人會是孟統領,沒有想到是皇帝救了她,那麼,那兩個人到哪裡去了?她側耳細聽,遠處隱約間傳來的喊殺聲讓她明白過來,也猜到皇帝是怎麼出現得了。

  心中忽然就是一軟,皇帝如此以身犯險,紅鸞就算是鐵石心腸也會感覺,何況她還不是鐵石心腸呢。看著皇帝她咬咬牙沒有說話,因為皇帝穿著便裝,相信兩個刺客誰也不知道皇帝的身份,如果她激動之下喊出來,那才真是居心叵測了。

  ──兩個刺客會不要命的去攻擊皇帝,嗯,她那麼做純粹就是想皇帝死。

  咬著牙她什麼也沒有說,只是盯著皇帝把心提得高高的,刺客的每一劍比刺向她自己還讓她緊張起來:皇帝如果有個三長兩短,大家就等著一起完蛋吧。
第672章 苦頭

  皇帝應對那刺客本來也就是稍占上風,因為他分心看向紅鸞差點被刺客刺中,驚得紅鸞差點叫出來,他不敢再分心,把手中的長劍舞起來抵擋住刺客還是綽綽有餘的,這倒讓紅鸞明白皇帝的功夫還真的不低,至少和韓幗英差不多。

  紅鸞現在只盼著劉大總管或是孟大統領能從天而降,盼得她眼睛都要直的時候,終於有幾個人急奔而來,到了近前紅鸞才發現那是福王和他的護衛,忍不住翻個白眼:不該來的總是會來得很快。

  福王奔過來看到紅鸞急急過來打量她,發現她沒有受傷才惡狠狠的盯著她:「是不是很好玩,就算是想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妳的性命,也不必用這樣的法子吧?」

  他現在氣的是紅鸞差點丟掉性命,反倒原本生氣她逃跑的念頭早不知道哪裡去了。

  他在訓斥紅鸞的時候,他的護衛已經趕過去和皇帝共同迎敵,來了五個護衛,留下一個護在福王身邊,三個去助皇帝只有一個去助韓幗英。

  韓幗英原本就鬥得累了,面對的這刺客全身上下不知道帶著多少暗器,常常她剛要占上風就被對方的暗器又逼成了下風,看到福王一行人時喜還是大於驚的,怎麼著福王不會殺掉她或是斷她的腿,她還以為福王的人會過來助她。

  不只是因為她處於下風很狼狽,還因為她是個女孩子啊,但她怎麼也沒有想到那些護衛就好像眼睛瞎了,在她滿頭的頭髮已經散落怎麼看也不像個男人的時候,居然大半的人去助後來的那個男人!

  她真的很想學她父親罵人的,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隨後她就想明白了,這是福王故意在整她,誰讓她做了個落跑的王妃?她讓福王丟了那麼大的臉面,福王現在當然要給她些難堪了,於是她咬牙堅持也不退到一旁休息——寧可戰死也不要和那個小氣王爺站到一處去。

  皇帝又攻了一招後就退下來,把刺客交給了福王的護衛,過來就插入福王和紅鸞中間,不客氣的把福王擠到一邊去,伸手拉起紅鸞的手來又仔細打量:「沒有受傷就好,真的讓我擔心壞了,這十幾天就沒有好好的睡一覺。」

  他的這話倒真的不是誇大,因為距離近了紅鸞看得清楚皇帝的眼睛四周發暗,且眼窩有些陷進去,就連臉也瘦了那麼一小圈似的。

  她對著福王瞪眼:「我不跑等在那裡做什麼?我可不想做個籠中鳥。」

  皇帝沒有看福王,伸手捏捏紅鸞的下巴:「等我去救妳啊,只要慢走半個時辰,我們早在那個鸞鳴院裡相見了。」

  福王的臉色不太好,他轉到紅鸞的另一側:「妳實在是太過魯莽,不要說陷妳入危險之地,就連皇兄也因妳而犯險,如果有個什麼萬一哪個能擔得起?」

  皇帝和紅鸞都看著他,伸手都指向他,然後兩個人相視大笑,完全不理會福王黑成鍋底樣的臉,他們牽手緊挨在一起就是做給福王看的,看到福王氣得轉過臉去,皇帝對著紅鸞忽然做了個鬼臉,引得紅鸞又是一陣大笑。

  笑完紅鸞忽然瞪圓了眼睛道:「妳怎麼能孤身犯險?知道不知道這天下有多少責任在妳的肩膀上……」

  她真的很擔心皇帝會出事,因為皇帝出了事,她必死無疑且大仇再無報得可能。

  皇帝看著她歪歪頭:「我哪裡想到那麼多啊,因為猜妳逃出來就會想法子回皇宮的,如果遇襲妳定會想到孟統領,就是入宮不得其門時,妳也會想到孟統領的,所以我就去他府上等著,果然就等到妳的信。」

  「有了妳的消息,我就帶著人讓小乞兒引路過來,不過外面人還真不少,個個都是高手,倒把劉大總管、孟統領纏住了,他們要護著我嘛,可是我哪裡等得及,於是找個空子我就進來找妳,幸虧我來得及時對不對?」他挑眉:「如果我想一想的話,嗯,也許、可能就由劉大總管和孟統領護著我,一起來尋妳。」

  紅鸞聽得柳眉倒豎,可是皇帝的話好像也沒有什麼錯是吧?至少皇帝也是在對她解釋,只是聽得她很有些了窩火,悄悄看一眼福王趁他不注意,用手肘狠狠的頂了皇帝脅下,這才心平氣和很多,笑著應皇帝的話:「對,下次就要好好想清楚,不能孤身犯險才對。」

  她的目光卻在看福王,因為福王正盯著打鬥的韓幗英猛瞧,於是她很好心的提醒他:「王爺,你不用懷疑那就是你的王妃,對了,我還要對你說,福王妃娘娘很忠心為國的,居然想去邊關保家衛國呢。」

  福王的眼角狠狠的抽了抽,他看著那個明顯和他護衛功夫差不多的女孩子,感覺自己後槽牙疼得這個厲害啊:「王妃?」

  他還真的沒有看出來,也沒有想到,當然,剛剛看到紅鸞的時候他完全把其它人扔到了腦後。

  皇帝看向韓大姑娘忽然笑了:「不錯,二弟的眼光就是好,韓大姑娘真的是極有精神,非常好,非常好。」

  他也沒有想到世上還有韓大姑娘這樣的女子,不過想到韓大將軍那大大咧咧的性子也就釋然了,他可是聽人說過,韓大將軍可是極疼愛這個女兒的,那當真是女兒要星星他不敢給月亮。

  他看看福王再看看韓大姑娘,輕輕的一扯紅鸞的手:「天作之合,是不是?」

  他想到讓福王永遠不再打紅鸞主意的好法子,眉毛高高的挑起看著紅鸞:「嗯,妳和她相處的怎麼樣?」韓大將軍嘛也不能推出去給胡家,他有個更好的法子。

  紅鸞點頭:「很好,韓姑娘是個古道熱腸的人,在小院裡被胡家和上官家的刺客圍住時,也幸虧是她極力相護我才沒有傷到的,」她這是在為韓大姑娘求情,到底王妃落跑可是輕視皇家的大罪「我們,我們情同手足。」

  皇帝聞言笑了,低聲在紅鸞的耳邊道:「很好,我的意思是妳和韓大姑娘就是沒有情同手足,也定要情同手足,最好是比手足還要情深,哈哈。」

  他樂不可支,沒有想到找到紅鸞且紅鸞毫髮無傷,還讓他找到了不必和福王因紅鸞而反目的好法子。

  當然,福王敢把他的人擄出皇宮,這個錯兒雖然不能明著發作,但是總要讓福王吃些苦頭的,看著韓大姑娘他笑得眼也彎了、嘴也彎了:這苦頭,嘿嘿,有得二弟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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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3章 嚇嚇你

  刺客並沒有挺很久,不多時劉大總管和孟大統領趕到,兩個刺客也就死得不能再死了:他們是被生擒了,可是卻幾乎同時服下毒藥而亡,讓眾人根本沒有防備,自此,面具和黑袋人的來歷成迷。

  刺客並沒有挺很久,不多時劉大總管和孟大統領趕到,兩個刺客也就死得不能再死了:他們是被生擒了,可是卻幾乎同時服下毒藥而亡,讓眾人根本沒有防備,自此,面具和黑袋人的來歷成迷。

  那邊韓大姑娘的眼裡也是火氣,她瞪著福王是寸步不讓,福王被她瞪得反而有些心虛,不知怎麼的避開了她的目光,又想起紅鸞來轉身就對皇帝說:「臣護送皇上回宮。」

  他要和紅鸞好好談談,定要把紅鸞留在身邊才可以,如果皇帝就是不肯相讓,那他就算是翻臉相向也絕不會退讓一步。

  皇帝卻搖頭:「讓鸞兒和她兄長說幾句話,我呢也有幾句話要對你的王妃說,處理這些刺客的事情就麻煩二弟了。」

  他三言兩語就把紅鸞和福王隔開,並且還把福王支去做苦差了,他笑得很有點得意,終於發現做皇帝的好處了。

  福王就算是再不滿,也只能是答應著躬身行禮退開,因為皇帝並沒有和紅鸞在一起,他的心思也就全飄到韓大姑娘身上。

  怎麼說韓大姑娘都是他的側妃了,而她的父親才是福王真正的目的,此時皇帝不去和紅鸞說話,也不急著回宮反而要和他的新王妃談談——談什麼?他多少有些擔心,不停的猜測著皇帝此舉的用心。

  當下他就免不了要時時看看皇帝和韓大姑娘,卻發現這君臣二人相談甚歡的樣子,不多時他那個新王妃已經沒有了拘謹,而且還不顧禮儀的大笑起來,笑完皇帝不知道和韓幗英說了什麼,兩個人都不在笑很認真的樣子,可是卻沒有丁點聲音傳出,這讓福王的心更癢了起來,更想知道皇帝到底在對韓大姑娘說些什麼。

  至於另一邊紅鸞和孟大統領卻沒有讓福王去關心半分,孟大統領如果不是因為皇帝在,他都要揪著紅鸞的衣領把她拎起來:「妳在宮裡消失了不怪妳,可是妳逃出來為什麼不直接去找我,啊,這大街上和刺客玩是不是很有意思?妳是不是感覺幾天不嚇我和古兄就很無趣?」

  他低下頭盯著紅鸞的眼睛咬牙切齒的笑:「鸞兒,怪我這個做兄長的沒有威信可言,以後我要好好的教教你才可以。」

  他說得森然至極,盯著紅鸞的眼睛更向是劍光,讓紅鸞的頭低到胸前不敢大聲吱一個字。

  「說話啊,妳不是膽子很大,腿腳靈活嗎?妳以為我不會去救妳,還是……」他看一眼那邊的皇帝:「皇上不會去救妳?妳就等不得這一時半刻,非要自己親身犯險才可以?妳就這麼信不過妳的兄長我嘛,啊?!」

  紅鸞可憐巴巴的抬頭看他:「不是。」她努力的回想著小兔子的眼神,努力的模仿著,看能不能撫平眼前這個暴跳如雷的大男人。

  好可怕,真的太可怕了,孟大統領笑得時候很好看,孟大統領幾乎沒有宮人看到過他發作——這樣平常不發作的人發作起來,真的能把人嚇得七八分死,紅鸞哀歎著看看皇帝那邊,埋怨他為什麼不能快點,沒有聽到孟大統領在訓她嗎?

  「不是?」孟大統領哼道:「我看妳就是不相信我們,我看妳就是喜歡在大街上和刺客捉迷藏……」劈哩啪啦又是一通,訓得紅鸞想挖坑埋了自己。

  其實她不知道是孟大人看到她好端端時,想得是一把抱住她安慰她、問她發生了什麼,可是有皇帝在,他什麼也不能做,可是他對紅鸞的擔心,在見識過那些刺客的本事後達到了最高,所以此時他才會如此的吼紅鸞:他真的擔心再也不能看到紅鸞的笑容,聽到紅鸞的輕語。

  但是紅鸞的可憐樣子也很成功的撫平他的擔心和焦慮,慢慢的他的聲音小下來,話也不是那麼又急又硬了,他狠不下心來待紅鸞,吼上幾句看到紅鸞好像眼淚汪汪的樣子,他哪裡還能繼續說出重話來。

  於是最終是紅鸞的聲音大了起來,她很『委屈』的說自己有多麼的無助,多麼的想她的孟大哥、安平哥,所以才沒有再等下去,然後再繼續說她有多少次險些被人殺提,她是多麼的害怕,多麼的想回他們的身邊等等。

  雖然沒有指責孟大人一句,可是孟大人自責的只剩下愧疚,恨自己為什麼就沒有快一點去救紅鸞呢,讓她受了這麼多的磨難。

  還是皇帝走過來給孟統領解了圍,他輕輕的一掌拍在紅鸞的頭頂:「妳還在欺負妳義兄?知道他和古安平都疼妳是不是,妳個壞丫頭也不要太過份了,我看妳偷笑很久了。」

  紅鸞被皇帝揭穿只得抬頭,臉上並沒有淚痕反而是笑容滿面,對著孟統領扮個鬼臉:「誰讓兄長他剛剛那麼大聲,當真把我嚇到了。」她笑著行禮:「兄長不生鸞兒的氣,鸞兒只是開個玩笑。」

  孟統領看到紅鸞的笑容無奈的搖頭,退後向皇帝行禮請他啟駕回宮,對於紅鸞他哪裡會生氣,看到她那麼開朗的笑,知道她並沒有真的被嚇到,心裡放下的同時也替她高興,自然也就不會在意紅鸞的小把戲。

  不過在皇帝不注意的時候,他還是黑著臉瞪了紅鸞兩眼示意警告:我還沒有和妳算完帳呢,看到紅鸞眼中閃過驚色他在心中樂了——不要以為只有妳會嚇人。

  福王看到皇帝忙完了,儘快的奔過來,還沒有說話耳朵就被韓幗英扭住了,對上了一雙清澈如水的大眼睛,和紅鸞的眼睛那麼的相像,嗯,比紅鸞還要多出了三分的英氣來。

  不過這雙眼中全是怒氣,她的手上沒有半分容情:「你居然當真把我紅鸞妹子搶到府裡去,你居然一邊搶人一邊成親,你現在就跟我回去對我爹說清楚。」

  「退親,你跟我爹去退親,這可是你的不是!還有,日後我看上哪家公子,你一定要幫我討個賜婚的旨意來,聽到沒有,敢搶我的妹子,你事先也不打聽打聽!」她扭著福王的耳朵就往外拉:「走,先去找我爹說清楚。」

  大好的機會啊,這次可不是她的不是,也不是她韓家的不是,你看堂堂的福親王居然搶人妻入府,她怎麼能嫁給這樣的男人?不行,一定要退親。
第674章 半熟的飯

  福王從來沒有被人扭過耳朵,原本也是要翻臉的,可是一對韓大姑娘的眼睛,他的怒氣就不翼而飛,全都消失不見了,再聽到她的指責,他看看皇帝一本正經的臉,還有紅鸞明顯擺明不幫忙的樣子,便知道剛剛皇帝和韓大姑娘說了什麼。

  此時他如果對韓大姑娘發作,皇帝定會幫韓大姑娘說話的,而他原本的初衷是想要得到韓將軍的相助,也不能和韓大姑娘以及韓家翻臉相向,所以他最終對著韓大姑娘一笑:「那個,我們已經拜過堂成過親成為夫妻,不能退親了。」避重就輕嘛,他很拿手的。

  韓大姑娘看著他的臉微微一愣,然後答道:「你長得還真不錯,尤其這一笑真的很好看。」

  這句話當真是神來之筆,聽得皇帝都沒有轉過彎來,但是韓幗英不是那麼好打發的主兒,誇完福王的長相,馬上就兇神惡煞的瞪眼:「什麼不能退親,我說能就能!」

  福王聽得是接連兩次呆了呆,第一次呆住總算那是句好話,只是因為大出他的意料之外,沒有想到韓大姑娘會在這個時候誇他,第二次他卻有些哭笑不得,此事還真不是他仗勢欺人,是真的不能退親了,如果韓大姑娘定不能做王妃的話,也只能是他休妻。

  他可是親王沒有和離那一說,他的妻子如果想離開他,當然就是做妻子的不對,只是他看了看韓大姑娘很聰明的沒有開口說出休妻二字來,那隻扭著他耳朵手能提醒他不會說錯話。

  紅鸞看到福王如此強忍著笑,感覺在福王府的十幾天所受的那丁點悶氣也全不見了:反正她在福王府也沒有做什麼好事,折騰的福王不輕呢,再加上福王給自己找了這麼一個好王妃,更讓她感到神清氣爽到不行。

  想到皇帝的那句天作之合,她忍不住的露出笑意來,實在是太貼切不過了:如果不是韓大姑娘和福王有那個緣份,這兩個人怎麼可能會成為夫妻呢,只是以後福王的日子,嗯,如果他不乖一點,這耳朵還真就遭罪了。

  「為什麼不說話,你是不是在想什麼壞主意?」韓大姑娘見福王不說話,居然還把目光朝紅鸞那邊飄,毫不客氣用另一隻手狠狠的敲了他兩下,「還看,告訴你那是我的妹子,你以後再敢打什麼壞主意,小心我拿劍……」

  她的目光很危險的朝福王的下體瞄了一眼,還外加一個冷哼。

  福王合了合眼,自己這是娶側王妃嗎?分明就是請尊瘟神啊,他苦著臉道:「王妃,手下留情、手下留跟。」

  一面說去救自己的耳朵一面對護衛們使眼色,讓他們來救自己這位主子。

  往常不需要眼神都會護他周全的護衛們,這次卻統統的對他的目光視而不見:他們才不會摻和王爺王妃的事,如果是個小妾他們過去把人制住,是不是會被王爺責罰都不一定,何況是王妃?王妃也一樣有權把他們的頭砍下來。

  福王掙不脫自己會武且還不低的王妃的手,護衛們也不理睬,皇帝和紅鸞只是在看熱鬧,他當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只得對韓大姑娘道:「王妃,不是我不同意,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妳嫁到了福王府,妳現在已經是我福王府的王妃了,妳不信可以問皇帝、問問鸞……」耳朵巨痛讓他不得不改口:「問問妳的妹妹,此時我們真的已經是夫妻了。」

  看到韓大姑娘神色不善,他馬上開口:「當然,如果妳真要離開我也不攔著妳,只是妳離開王府的那個文書可不叫退親文書,如果我真給妳一份退親文書,是丁點作用也沒有的。」

  休書二字他是不會說出來的,他看韓大姑娘很機靈的樣子應該能聽得懂的。

  韓大姑娘聞言看向紅鸞:「他說得不對吧,我、我只是進了他王府坐坐就出來了,根本沒有、沒有和他做夫妻。」她的臉有些發紅,但還是把意思說得很清楚。

  紅鸞點頭:「拜過堂妳們就是夫妻了,姐姐,所以王爺的意思是說,妳要離開的話他可以給妳一紙休書……」她把休書二字咬得極重,而且還拉長了聲音,好像生怕韓大姑娘聽不懂一樣。

  韓大姑娘聽到休書二字果然翻了臉,手上繼續用力瞪著福王:「你居然敢休了我?我剛剛嫁進你們王府還不到一天,做錯了什麼事情要讓你休了我,啊?」

  她忽然想起好的確做了錯事,但是向來吵架不能輸場,所以她開始倒打一耙:「就算我是落跑了,那也是因為你強搶人妻!就算是要休書也是我休了你!」

  果然是女中豪傑,這話說得絕對不一樣。

  皇帝聽得大笑撫掌:「有志氣,好,福王妃朕支持妳!如果真要立休書,妳就休了朕的二弟,朕以後定會給妳尋個如意郎君。」

  什麼叫出口惡氣,什麼叫痛快?皇帝現在都很清楚的體會到了。

  福王正在瞪紅鸞,可是惱又惱不得、恨又恨不起,瞪著紅鸞怪她說出休書二字,卻又說不出能說得出口的話,正不知道心裡是什麼滋味時,就聽到了皇帝的調侃,讓他惱得直想跳起來了,可是耳朵落在韓大姑娘的手裡,他就是想跳也跳不動的。

  「王妃,我不是那個意思,真的沒有要給妳休書的意思,」福王只能睜眼說瞎話了:「那個,再說這麼大的事,總要問過泰山大人的是不是?」他終於找到一個救星。

  韓大姑娘卻不上當:「我的事情我做主,休想再把我父親找來讓他為你說話!」

  她現在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生米煮成熟飯了——雖然還沒有熟,卻已經把米下鍋已經半熟了。

  被休的名聲可不好,她還要建功立業的豈能落個不光彩的名兒?她左思右想的最後看向紅鸞:「鸞兒,妳說我怎麼辦好?」

  紅鸞看向福王故意沉吟著沒有開口,把福王急得額頭冒汗,他知道紅鸞在等什麼:「紅鸞大人,是我錯了,我不該請妳到我府上做客得,妳大人有大量就饒了我這次吧。」

  他怎麼認識了這麼兩個女孩子,真是嫌日子過得太舒服了。

  紅鸞這才慢悠悠的開口道:「姐姐,妳們可是奉旨成親且已經拜過了堂,如果姐姐要離開有皇上為妳做主,妳可以休了福親王的,不然,就只能做夫妻了——對了,姐姐,福親王過了年就要準備迎娶新妃了,妳知道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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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5章 鐵了心

  福王聽到紅鸞的話,急得給紅鸞使眼色,又是以目光懇求,可是依然沒有阻住紅鸞把話說完。

  他此時忽然間發現,紅鸞待皇帝要比他好太多了,是因為皇帝的身份,還是紅鸞喜歡皇帝本人?如果是前者的話,紅鸞還值不值得他如此待她,如果是後者那他是放手還是想辦法讓紅鸞轉變看法?

  當然霎那間他就認為紅鸞不會是因為皇帝的身份,嗯,他是這樣確信的,至於後者他沒有答案,只要稍一想就會讓他心煩意亂,他收回目光看向身邊的韓大姑娘,手也伸出準備救助自己落入其手的耳朵。

  唉,這個男人婆聽到後會如何發作?不喜歡是一回事,被人不放在心上、完全只是利用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這個道理他可是極為明白且清楚的。

  紅鸞也在等著韓大姑娘動手,總要給福王些苦頭吃,她才能順過這次的氣來,當然也沒有忘記很快的對皇帝說了福王的第二步計畫,對於上官家她是極為不放心的。不過,卻也不用她煩惱了,回到宮裡她只需要煩惱太皇太后及元華等人。

  當然,她記下了麗太貴妃還有紫玄送給她的重禮,此次回去豈能不好好的還份大禮,那就是她太不知道禮尚往來的規矩,嗯,是應該好好的想想送個什麼份給麗太貴妃,她的眉頭皺起目光在福王的身上掃過。

  韓幗英聽完紅鸞的話,看看福王,忽然放開福王的耳朵,拍了拍自己的手道:「你有看中的姑娘家啊,那很好,我會成人之美的。」

  她看向一旁的劉大總管:「能不能麻煩公公您老人家給我弄點筆墨過來,我現在就寫封休書給王爺,從此以後我和他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了。」

  她是乾脆俐落的很,根本沒有發脾氣,而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借此就要和福王一刀兩斷個乾乾淨淨,顯然,韓大姑娘可不是沒有腦子的人。

  福王得了自由卻頭疼起來:「這些家務事,我們回去談好不好?」

  「有什麼好談的,你有意中人,我也不想嫁到福王府做個泥雕木塑的王妃娘娘,我們現在一拍兩散不是正好?而且皇上還在這裡,我還能趁此機會請皇上做主為我另擇良緣,我看不出有什麼要商量的,你要商量就回府去自己慢慢商量吧,我現在是要寫休書的。」她說完不再看福王,對著劉大總管彎腰一禮:「有勞公公了。」

  劉大總管有些為難的樣子,看看福王看看皇帝,他歎氣道,「王爺,您還是向王妃好好的賠個不是吧。」說完遞個眼色過去,居然真的轉身去讓人準備文房四寶。

  福王的臉都要綠了,在這破廟之外眾人面前,真的讓韓幗英給他寫下什麼休書來,他就真的不用活了,可以直接買塊豆腐撞死。

  他馬上正容看向韓幗英:「王妃,不要再鬧了,我們送皇上回宮,有什麼事回府再說。」他的目光看上去平靜而有些危險。

  這個樣子的福王倒是讓紅鸞想到了她初入宮時的福王,不禁有些擔心韓大姑娘會像自己原來一樣,被福王的樣子和氣勢嚇到,但韓大姑娘和紅鸞不同,她出身將門剛剛還和人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實在是膽子大得不是平常男人可比得。

  她看著福王冷冷一笑:「王爺,您是捨不得上官家,還是捨不得我韓家?這天下沒有好處讓一個人全占了得,說實話,只要王爺您一直看著上官家,那我還真就不敢嫁到王府裡,要知道我爹只有我一個女兒,雖然我不肖卻也不想以後有個什麼災禍,大家都是聰明人,不用我把話說得更清楚些,對吧?」

  皇帝被自己的口水嗆到,連咳幾聲抬頭看向天上,拉起紅鸞的小手來:「瞧,今天晚上的夜色真的不錯。」

  他這純粹是睜眼說瞎話,天上連星星都看不到幾顆——這也算是不錯的夜色,那可以天天出來賞夜飲酒還不得醉死幾個人?

  紅鸞卻偏過身子,同樣抬頭看天上的幾顆星子很專注:「是啊,當真是不錯的夜色。」

  韓大姑娘的確是個直性子,可是她也沒有想到韓大姑娘性子直到如此地步,除了假作沒有聽到外,她還有什麼好法子?福王有反心,此事朝裡宮內有幾人不知,可是卻不宜宣之於口,就算是皇帝在眾人面前也不會承認此事的。

  孟大統領忽然親手把兩個刺客拖走,然後幾個閃身就去收拾殘局,看樣子一時半刻是不會回來的,而劉大總管彎下身子行禮,居然來了個三急遁:幾乎眨了眨眼睛,皇帝周圍已經沒有什麼人了。

  福王真想把手塞進韓大姑娘的嘴巴裡,可是也只能乾笑向聲:「王妃,女子嫁人後要三從四德的,不要說是本王就是平常百姓有餘錢還要納個妾室……」

  他再一次避重就輕,因為實在是不想被她一頂謀逆的大帽子,讓他的皇兄在眾人面前不得不拿他治罪。

  韓大姑娘看看他再看看皇帝,最後似笑非笑的對福王道:「反正我的意思你聽得懂,大家都聽得懂,我寫休書或是王爺退親,您看著來吧,我一向是個知書達禮的姑娘家,由王爺你做決斷我都聽著。」

  福王滿嘴的苦澀,他真的沒有想到韓大將軍的女兒會是如此之人,現在他就是有心要退親也是不成,何況他也不捨得韓將軍手中的兵馬。

  他不再理會韓大姑娘向皇帝行禮:「皇上,更深露重,臣弟送您回宮,免得太皇太后等擔憂您。」

  皇帝微笑點頭:「嗯,朕是要回宮的,不過弟妹這事,你確定不需要朕幫幫你?」

  福王聽得直想吐血,如果不是皇帝幫忙,他能像現在這麼慘嗎?他連忙躬身退步:「臣弟的家事不敢拿來擾皇上。」

  紅鸞轉身拉起韓大姑娘的手來:「我要回去了,要請妳進宮去玩的話,到哪裡去尋妳?」

  韓大姑娘聞言看了看福王,對皇帝跪下:「皇上……」

  她可是不想去福王府的,因為福王這人可是個大大的禍星,那潑天的富貴的她和父親不稀罕,所以就是想著離福王越遠越好,說什麼今天也要和福王把關係斷個乾淨。

  福王豈能如她所願:「皇上,王妃和臣弟有些鬧氣,些許家務事……」

  他是定不能放韓大姑娘的,不止是為了韓將軍的兵馬,還有他的體面。

  皇帝看看他再看向韓大姑娘摸下巴:「這事還真是讓朕為難了,說起來妳真的已經是朕的弟妹,可是妳剛剛的話也有幾分道理——」

  他好像是左右為難,但是福王明白皇帝偏向於讓韓大姑娘『休夫』的,因為他迎娶韓大姑娘的目的,皇帝當然是知道的。

  只是當初皇帝沒有正當的理由阻止此事,因為他和韓大姑娘的親事,可是先帝在時就議過的,當然也沒有做出決定來,可他拿此事做理由請了太皇太后的旨意,皇帝能如何?

  而太皇太后也樂得讓皇帝知道他的皇位不穩,此事他借太皇太后之力,而太皇太后何嘗不是在借他的力。

  此時韓大姑娘非要抗婚,而他擄了紅鸞出宮一事,已經敗在皇帝面前,此時皇帝如果真要為韓大姑娘做主,他還真是沒有太好的法子,所以只能是緊緊扣著『家務事』三個字做文章,希望皇帝不要拆散他們這對新婚的夫妻。

  「皇上,現在韓氏已經是臣弟之妻,雖然有些頑皮但極得臣弟之愛,還請皇上多多體諒。」他說著話跪倒在地上叩頭,說什麼也要留下韓大姑娘,不然明天他就會成為全京城的笑話。

  紅鸞聞言看看韓大姑娘有些不高興:「福王爺,您要是看上了上官家的姑娘,就還韓姐姐的自由之身;如果緊捉住韓姐姐不放,那你就好好的一心待姐姐,不要再把那些男人的事情,謀算到女兒家身上!」

  「男人有雄心壯志可以,可是不要把女子做為籌碼,女孩子是活生生的人,不是棋子、不是工具,一樣有著喜怒哀樂,一樣和你們男人有著自己的所眼望的將來。是真男人,真英雄,看重自己也不會把其它人不當人看,尤其是你要放到自己身邊的女人們,那不是玩物。」

  她對男人把女人當作是玩物,認為他們有權有勢、或是英俊或是有錢,就可以讓天下女人甘心伏在其腳下的想法煩透,甚至是生出恨意來。不能否認有那樣的女子,但不是全天下的女子都是那樣的人。

  真正的英雄人物身邊豈會有厭物,真正的男人眼界之寬之高,又豈會容得下那些只認錢、只認權的淺薄女子?

  大英雄、大丈夫的身邊是足以匹配他們的女子,絕對是和其等量其極,絕對是自尊處重,對其丈夫有敬有愛,卻也不會失去自我的女人。

  對這樣的女人,真正大丈夫又怎麼會看作是棋子呢?敬重是愛的第一步。所以紅鸞在聽到福王不肯放韓大姑娘自由後,是真的生出了心意來:你要天下也不要謀算一個女人終身幸福!

  福王聞言一愣,看著紅鸞眼中閃過一絲痛楚,只是他的心意在皇帝和韓幗英面前無法說出來:「沒有,本王是真的很喜歡王妃的性子。」

  韓大姑娘聞言看看紅鸞再看看福王:「看來王爺你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啊,那成,我們就回去慢慢的商量,姑娘我,還真就和你耗上了!」她是真的惱了。
第676章 馴劣馬

  聽完韓大姑娘的話,福王是達到了他的目的,可是心中卻沒放鬆或是高興,反而瞅一眼韓幗英心底冒上來一絲涼氣,但現在他能說什麼,也只能微笑以對胡亂應上一句:「回家我們慢慢商量。」

  他猜他所說的商量和韓大姑娘的商量絕對不同。

  紅鸞皺起眉頭看看福王,再看看皇帝:「妾想和韓姐姐到那邊去說兩句話。」

  她看得出來韓幗英真的打算和福王回去,她怎麼能夠放心?不說韓幗英讓福王丟的臉面,就憑福王所做得事情,只怕最後韓大姑娘都不會有好下場的。

  總之一句話,福王非良人啊,她不能看著剛交上的手帕交,在將來會香消玉殞。

  皇帝點頭:「嗯,去吧,正好朕也要去瞧瞧那些刺客,回宮不忙,朕還要去妳們住過的小院看看,聽說那裡還有一撥刺客。二弟,看來要辛苦你相陪,府裡沒有什麼大事等著你料理吧?」

  這話說得怎麼都有些陰森森的,聽得福王心頭一跳。

  他當然知道了小院裡還有一撥刺客,只不過還不知道那刺客和胡家是不是有關係而已,但是此時聽到皇帝的話讓他的心一突,目光在紅鸞的身上轉過心頭歎息:是母妃還是紫玄?而且胡家能贊成此事也大有玄機,從頭到尾就瞞了他一個人。

  當他是死人嗎?!他額頭的青筋跳了跳,眼底有寒光閃過,真真是該死至極。

  「臣弟當伴駕,只是皇上親臨險地實在是有些不妥的。」福王說著話抬頭看向皇帝:「如此多的刺客,臣弟實在是很擔心皇上的安危。」

  皇帝一笑走向孟統領那邊:「無防,是不是真命天子就看看今日老天保不保我了,二弟,你又何必太過擔心?」

  他的笑有些意味深長,落到福王眼中也就沒有再說什麼話,只是吩咐人再去調一支御林軍來護駕。

  紅鸞拉著韓幗英的手走到一旁:「姐姐,妳是不願意去王府的,又何必和他嘔氣?再怎麼說,沒有什麼重過姐姐的終身大事,此事趁皇上在這裡能為妳做主,還是……」

  她是真心的為韓大姑娘好。

  韓幗英笑笑,臉上有些落寞輕輕的歎氣:「我們到底是女人家不是嗎?就算是我再想去戰場,就算是我有通天的本事,可是我也只能守在府裡,用家事來打發時間的,不是嗎?女子的名聲重過性命,我有沒有無所謂,可是我韓氏一族的女兒們還是很在意的,在太皇太后下旨的那一刻就註定我是無處可逃得。」

  紅鸞默然,知道韓幗英所說為真,但:「只要有皇上的旨意……」她不認為福王可以托終身。

  韓大姑娘挑眉:「那又如何?我逃婚的事情到時候一定會傳出去,我那些堂姐妹們如何自處,還會有什麼樣的人上門提親?說實在的,這些年來她們已經被我的名聲所累,我又怎麼能再害她們。不都說嫁雞隨雞嫁狗嘛,我,認了。」

  紅鸞想到福王所為的事情,不得不再勸一聲:「但是福親王和胡家……」但她的話又被韓大姑娘打斷。

  「我自有辦法的,妳不必為我擔心,我還想罩著妳,看來妳以後要多罩著我點才成。上官家的人,嘿,可不是好對付的,萬一嫁過來,這王府裡還真就不是過日子的地方。」她挑挑眉看向紅鸞:「不用再勸我,我能由著花轎把我抬進王府,就已經打算做福王府的人。」

  「那姐姐為什麼又要逃?」紅鸞不解的問出來,霎那間恍然指著韓大姑娘:「原來姐姐為得就是……卻也有些冒險了,如果不是遇上我,姐姐是不是真要去邊關,把事情鬧得天大驚動皇上或是太皇太后?到時候會是什麼收場,還真的有點難說。」

  韓大姑娘笑著拍拍紅鸞的肩膀:「妳比我聰明。對,我不逃如何對皇上明志,讓皇上不見疑于我父親,不過事有湊巧,真的沒有想到會得妳相助,如此容易的上達天聽,我也就沒有什麼好擔心,當然要找個坡下的。」

  紅鸞看向韓大姑娘依然有些不放心:「就算如此……」天家無情,誰知道福王事敗後,皇帝會如何發落他及他的家人?

  「不是還有妳嗎?」韓大姑娘擠擠眼:「我可是打定主意要認下妳這個妹妹,還會讓父親認下妳這個女兒,有妳這樣一個妹妹在宮裡,定不會看著姐姐我還有妳的義父、我的父親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吧?」說到這裡她伏下身子吹了一口氣:「妳也需要有個娘家的,雖然我們家弱點,但是也不是沒有好處的,對不對?」

  紅鸞一把推開她:「沒有正形,和妳說正經事呢。」

  她不是不心動的,只是她真心想認下韓大姑娘這個姐姐,被她如此功利的一說,心裡忽然蠻不是滋味,眼前就閃過大妞的那張臉。

  韓幗英笑嘻嘻的拉起紅鸞的手來:「若不是妳,就是皇后娘娘妳認為我會認下嗎?我們韓家可是從來沒有摻和過邊關以外的事情。」她說到這裡招眼看看遠處的福王,把頭倚在了紅鸞的肩膀上:「妹妹,妳說我能不能馴得服這麼一匹劣馬?」

  紅鸞『啊』了一聲,看向福王忍不住笑起來:「他聽到的話定會跳起來。」

  韓大姑娘挑眉:「跳?既然嫁雞隨雞了,我怎麼能看著他送死,且要帶著那麼多的人送死呢,妳說是不是?人道妻賢夫禍少,我就算得不到一個賢字,也不能讓他惹禍是不是?」

  紅鸞歪頭想了想:「妳有把握,姐姐?我還是認為給妳另擇良緣較好。」

  「不用了,反正都是盲婚啞嫁的,就這個吧,」韓大姑娘伸出自己的手來看看:「我當然有把握,不聽話我可是準備了馬鞭的。」她看著紅鸞呲牙一笑。

  遠處的福王忽然打了個冷顫,他回頭看時正好看到韓大姑娘向他走過來,沒有來由的他心裡又是一顫,好像有點大事不妙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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