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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鳳來儀》 作者:一個女人 (全書完)


第837章 找到了

  「阿彌陀佛,女施主,貧僧有禮了。」

  就在前面叉路口立著一個人,之所以是說他是個人,是因為紅鸞和韓氏猛然間不能確定是男還是女,細細一看才發現他是個男子,也就是和尚。

  韓氏完全沒有背後說人壞話被人捉到的尷尬,指著年輕漂亮的不像話的小和尚道:「這就是你說得,太皇太后請來的高僧?看,我沒有說錯吧,和尚全是騙銀子的,還不如你陪我回去吃點東西呢。」

  紅鸞也驚異不定的看著小和尚:「你就是高僧大師?」還真的不像。

  小和尚的臉也紅、脖子也紅了,合什立在胸前的雙後也有點顫,頭低得快要碰到他的手指了:「不是,師傅在慈甯宮裡和太皇太后說話,小僧被人自殿中帶出來,可是乾坐著無聊,再加上四周都是、都是女色,小僧還是認為出來走走的好。」

  韓氏看著他,走過去圍著他轉了兩圈:「因為都是女色,所以你沒有讓人跟著,可是走著走著就迷路了,對不對?」

  「女施主怎麼知道的?」小和尚抬頭正對上韓氏的兩隻大眼,差點臉紅得要發紫了,後退兩步嘴巴裡飛快的念起經文來。

  紅鸞扯過韓氏不讓她再為難小和尚:「那些公公呢?為什麼不讓他們為你引路?」

  小和尚搖搖頭:「什麼叫公公?」

  紅鸞懶得再說了,叫小順子帶上小和尚:「你師父的醫術很高明嗎?」

  小和尚沉默了好一會兒,臉紅脖子粗的道:「我師父佛法很高的。」

  答非所問讓紅鸞和韓氏都翻了個白眼,不再和小和尚說話了。

  到了慈甯宮看到鬚髮皆白老和尚,紅鸞和韓氏便知道這位才是有道行的高僧,不過紅鸞看到高僧身邊小几上堆積如小山的財物,微微的皺眉開始相信韓氏的話了。

  皇帝看到紅鸞後笑笑,賜了座給紅鸞、韓氏並沒有多說什麼,不過他的目光在老和尚身上停留的時間可不算短。

  太皇太后開口道:「祈福還要等吉進才可以,先麻煩大師為純貴妃請脈吧。」

  老和尚欠身道:「請脈診病之事還要小徒動手,老納在醫術上不如小徒很多。」

  太皇太后看向那個年輕漂亮的小和尚:「他?」顯然是不相信的老和尚的話。

  老和尚站起來行禮:「出家人不打誑語,老納治病救人不及小徒,還是請太皇太后下旨,由小徒請脈的好。」

  太皇太后無奈的看看皇帝,又看看和尚師徒:「你們兩個一起請脈吧。」

  紅鸞和韓氏卻想起了小和尚的答非所問,都有點相信老和尚的話卻沒有開口,只是把手放在了几上。

  小和尚診脈前誦了好長時間的經,把手指搭在紅鸞胳膊上時,他的臉居然沒有紅,神情專注的讓紅鸞當時就相信這個小和尚的醫術定然不錯。

  結果當然是出乎太皇太后的意料,紅鸞和韓氏腹中的孩子都很健康:也就是說紅鸞腹中真有孩子。

  太皇太后看向老和尚:「出家人不打誑語,那大師答應本宮的話呢?」

  老和尚低眉順目:「老納當然言而有信。只是今日診脈的人是小徒,老納醫術不如人自然不應該獻醜,當然沒有違背老納答應太皇太后之事。」

  「是什麼事情?」皇帝開口笑得如同佛陀:「說給朕聽聽吧,大師說過出家人不打誑語的。」

  「是,皇上。」老和尚居然真的開口竹筒倒豆子:「太皇太后打發人來請老納時,言明賞老納重建寺院的銀兩還有地方,但是要老納仔細給純貴妃診脈,如果不是喜脈自當言明,如果真是喜脈,讓老納不要直言。」

  太皇太后臉色猛地變了:「哀家以為你是個行道的高僧,不想卻是個妖孽,信口胡說離間皇家骨肉你可知是死罪。」

  老和尚卻平平靜靜的答一句:「出家人不打誑語,太皇太后叮囑的老納並沒有違背,只是您不曾吩咐老納不可對人言,現在皇上相詢,老納不說豈不是欺君?」

  紅鸞聽到這裡看著老和尚笑了,悄聲對韓氏道:「並不是所有的和尚都是騙銀子的。」

  「是,有的要騙得是整座的寺院。」韓氏嘴巴上還是不肯認輸,不過她對這對和尚師徒已經沒有半分惡感。可是她的話剛落下,就看到老和尚看了她一眼,讓她嚇了一跳:「你說,那個老和尚不會聽到我們說話了吧?」

  紅鸞看過去:「不太可能的,你是做賊心虛了吧?」取笑韓氏兩句後,她輕輕的道:「看來今天不用我們姐妹開口了,佛祖保佑佛祖顯靈了。」

  韓氏看一眼老和尚,這次老實的沒有開口胡亂說話。

  太皇太后臉拉長:「來人,把這對騙了世人的師徒拉出去問罪斬了。」惱羞成怒想殺人滅口。

  皇帝沒有阻止反而取了茶來吃,看也不看那對師徒一眼,而韓氏和紅鸞都站了起來,當然是不忍看到老和尚師徒被太皇太后殺掉,因為紅鸞對皇帝有所瞭解,所以並沒有著急開口,而韓氏卻大喝道:「住手!」伸手拍向腰間就要動手。

  老和尚微笑著向韓氏:「謝謝女施主。」他轉頭看向太皇太后:「太皇太后老納殺不得,小徒也殺不得。」

  嫻嬪一直沒有開口,終於忍不住喝道:「天下有幾人是太皇太后殺不得的,你們好大的口氣。」

  「我們師徒就在殺不得的幾個裡。」老和尚就算是被人按倒了,依然是微笑著平心靜氣的說話:「老納乃是孝明皇帝的佛前替身,而小徒卻是當今皇帝的替身,當真是殺不得。」

  皇帝及王爺們當然不能出家,可是體弱多病或是多災的、或是信佛的皇帝和王爺,就會送個替身去廟裡出家,視作是他本人去伺候佛祖,以求佛祖的保佑。

  孝明是先帝父親的廟號,是當今天子的皇祖父。

  太皇太后嚇了一跳,看看動也不動的皇帝:「有何為憑?」

  「出家度牒。」老和尚答得極為乾脆。

  看到明黃封面度牒,太皇太后沉默良久,擺手讓人退出去,看向皇帝:「你找到了?」

  「找到了。」皇帝回視太皇太后,平靜的看著太皇太后。
第838章 土崩瓦解

  太皇太后聽到皇帝肯定的答案後,合了合眼:「皇帝有什麼不放心,當今天下正是盛世,為何要去尋那種東西?!要知道狼子野心,怎麼能信得過?皇帝,你不會是已經使了人出去吧?」她看著皇帝眼中全是不甘心。

  皇帝輕輕的點頭:「早已經使人送出去了,狼子有野心是肯定的,可是最不濟我還有性命在,在這皇宮之中,在我的身邊都是骨肉至親對不對,可是卻比那狼子還毒的心思,換作太皇太后是我會怎麼做?束手待斃甘願受死?」

  太皇太后看著皇帝,終究吐出一句話來:「你不會那麼做的,這江山在你心中比什麼都重。」她說得極為肯定。

  「那並不一定。」福王緩緩自殿外進來,看著太皇太后道:「不做皇帝時當然會以江山為重,要是做了皇帝後,你讓他還有退路嗎?要麼繼續做他的人君,要麼就只有死——太皇太后,都是您嫡親的孫子,你何以忍心再禍害一個?康王年紀小不懂事,你就饒過他吧。」

  太皇太后放下臉來:「是你把東西給皇帝,讓他尋到這對師徒,拿到了那信物是不是?」

  「是。」福王立在皇帝身側不遠,微微彎腰:「是太皇太后逼得我不得不如此。」

  太皇太后陰冷的看著他:「你如此說話大逆不道,且還把你母妃和同胞弟弟送上絕路,當真是心狠之極?所圖就是你眼下的親王嗎,只怕未必。」她說完看向皇帝:「你有什麼可以給他?要害你的人不是哀家,皇帝你還不肯相信嗎?」

  紅鸞歎氣:「您不用再挑撥了,他們兄弟所為並不是為了那張龍椅,是因為他們是血肉相連的兄弟。福王不是在害他的母妃、他的胞弟,他是在救他們以及胡氏一族,福王不能看著胡氏一族和上官家聯手而不聞不問。」

  太皇太后臉色連變幾變:「都是你這個狐媚迷惑了皇帝,迷惑了福王,讓他們以為哀家要害他們!上官家豈會和胡家聯手,你幾次三番的妖言惑眾,真以為哀家不能動用家法治你的罪。」

  她沒有想到福王會如此做,原本以為麗太貴妃已經安撫好福王——福王頂多是兩不相幫,最後關頭他會幫的人當然是他的胞弟康王。

  紅鸞指指自己的肚子:「至少八個月太皇太后是不能對妾用家法的,八個月之後嘛,誰知道是什麼樣子,妾一向不為將來發愁的,眼下無憂已經足矣。」

  太皇太后聞言臉色變換幾次,終究只是冷冷一哼:「不知惜福一心妄念的人,不會得老天的眷顧。」

  紅鸞點頭:「太皇太后說得好,原來您懂得這個道理,只是時常會忘吧?年紀大總是記性不好,要不要妾請人寫下來,掛到太皇太后的寢宮裡?或者由皇上寫下來賜給上官一族也不錯,十分適合上官一族,尤其這話還是出自太皇太后之口。」

  喝紅鸞大膽,或是斥紅鸞之罪?太皇太后的瞳仁收縮後,放棄和紅鸞置氣,因為有皇帝在,根本就不會容她動紅鸞一根頭髮。

  她吸氣後看向福王:「你的所為不止是害了皇帝,而你的話更是害了你於親之人,無情無義世人之中當以你為最。」

  「謝太皇太后的盛讚,孫兒知道孫兒正在做什麼,而在這裡此時說的每句話只是說說而已,步出這裡皇帝不會提,本王也不會認,如果太皇太后想追究,嫻嬪一人不能為證呢。」福王答完過去扶起韓氏來:「太皇太后,胡氏一族絕不會和上官家聯手。」

  「康王是我弟弟,而皇帝是我兄長,誰要傷害他們我都不會答應的,有些事情就是像玩火,最好是莫要碰,不然太皇太后你點起了火來撲不滅,百年之後如何去見先帝先祖?!孫兒的妻子有身孕在身不宜勞累,小王夫妻就先告退了。」

  皇帝輕輕點頭:「不要太著急走,出去找個地方歇一歇,古安平會給你點東西,安胎之用。回去的路上小心在意些,不要讓馬車走得太快。」

  韓氏笑道:「我不坐馬車,我喜歡騎快馬。」

  「弟妹,這次朕可不會依著你,就如你妹妹所言,在將來的八個月裡朕都不會允你騎馬的。」皇帝含笑看向福王,兄弟二人不必言謝:「照顧好弟妹還有我的小侄兒。」

  太皇太后看著福王夫妻走出去冷笑幾聲:「皇帝要問哀家的罪嗎?」

  皇帝搖頭:「當然不會。」

  「那哀家乏了,請皇帝和純貴妃回宮吧。」她說完扶著嫻嬪的手站起來,看也不看皇帝就離開了。

  這次皇帝沒有問她的罪,是因為無憑無據,如果被皇帝拿住證據的話,會是什麼下場她很清楚。

  上官家不想謀逆,而她也只是想扶持一個聽話的、有為的皇帝而已。現在的皇帝實在是太過胡鬧,完全不理會各大世家的利益,長此下去絕對會引起天大的亂子來,她不能看著她兒子的天下敗在孫子手裡。

  她也不是非要立個新君不可,眼下她還沒有這個心思,所為不過是想逼得皇帝清醒過來,不要再和上官家、和天下的世家名門為敵。但她太過小瞧了皇帝,現在皇帝的手段實在是防不勝防。

  上官家剛剛和胡家談妥,兩大家主還沒有真正定下契約,就土崩瓦解了,想要讓皇帝低頭乖乖聽話,真不知道要等到何時。

  但是要另立新君的話,實在牽扯太大,她不到萬不得已不想試。

  看一眼身邊的嫻嬪,她在心中歎氣:宮中真的需要一個能為她分憂的人,這人還不能在飛上枝頭之後獨大才成。嫻嬪,顯然是不成的,選秀要快些進行才成。

  嫻嬪見太皇太后看過來微笑:「太皇太后何必氣惱,妾早在知道純貴妃請了福王妃入宮後,就著人告知了麗太貴妃,相信此時福王和福王妃肯定被責備的不輕,也算是為太皇太后分一點點憂。福王妃,其實交給麗太貴妃對付最好,您又何必同她一般見識。」福王夫妻再如何,也不能把麗太貴妃放在眼中。

  「哀家不在意那些,此時擔心的是胡氏一族,唉。」太皇太后長歎:「沒有想到皇帝會找到孝明帝的替身,實在是讓哀家措手不及。得了外族相助的皇帝,胡家是絕不會輕動的。」

  「不是還有我們趙氏一族。」嫻嬪笑著開解:「我們趙氏一族唯太皇太后之命是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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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9章 婆與媳

  太皇太后笑著拍了拍嫻嬪的手:「哀家知道,趙氏一族是好的了,你更是哀家貼心之人,不過獨木難支你也需要幾個幫手,才能在宮中有立足之地,和純貴妃能相衡。你在哀家這裡,純貴妃不敢把你怎麼樣,可是你在慈甯宮住得越久豈不是越和皇上生疏?哀家知道你的孝心,所以哀家也要為你打算才成,如果你在宮中不是一個人的話,純貴妃也不會如此大膽。」

  嫻嬪溫柔的笑著點頭:「謝太皇太后為妾著想,能伺候太皇太后就是極大的榮寵。」

  她轉轉眼珠:「但是妾總要為將來的皇后做點事情,不能讓這種獨木難支的事情發生在新皇后身上。依妾看,這次的選秀就是個好機會,不如我們看看有什麼可造之材,將來能和妾一起伺候皇后和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拉起嫻嬪的手來:「你果然就是個貼心的,嗯,這法子很好。至於可造之材……」她瞇起眼睛來:「總會有的。」

  今天的太陽被雲遮了起來,就算是近午的時辰陽光依然是昏黃的,沒有平常的明亮。

  福親王和韓氏攜手走在園子裡低聲的說笑著,顯然剛剛和太皇太后的交鋒並沒有真正影響他們夫妻的心情,就算是不太好的天氣也絲毫不影響兩人的笑臉。

  這些落在麗太貴妃的眼中要多刺眼就有多刺眼,她剛剛得知福王夫妻進宮是為助皇帝,而且就是因此胡家失去了上官家之助,因為胡家有一半的收益來自於外族,也因此他們胡氏一族有一半的人都在邊關上活動:現在皇帝手中的那個信物,就是扼住了胡家的脖子。

  而她的兒子會如此做全因為他的王妃韓氏,自從這個韓氏進門就沒有過好事,今天她已經是忍無可忍,當下急行幾步顯出身形來,等著福王夫妻過來請安:往常給兒子面子,今天誰的面子也不給,再不好好的收拾韓氏就真讓她把兒子、把胡家給害死了。

  福王看到麗太貴妃後手微微一緊:「你行嗎?」

  「我娘我都對付得了,太皇貴妃又不是老虎有什麼不行的,只是會有些衝撞,你真的不會在意?」韓氏看著不遠處的麗太貴妃,一派的輕鬆寫意,根本是絲毫也不懼。

  福王有些苦澀的笑笑:「不管你怎麼做,到底都是為了我、為了母妃、為了胡氏一族,為了我們一家人好,我豈會怪你。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你儘管去做,最後有我給你收場,你不必擔心我會生氣。母妃,我們現在如果一味的以順為孝,就真的害了她、害了三弟,也害了我們自己和胡氏一族。走吧,過去請安。」

  韓氏跟著福王給麗太貴妃見禮,只換來麗太貴妃冷冷的一哼:「你們的禮本宮還真的不敢當,現在本事大得連太皇太后都不怕了,眼中還有我這個母妃?應該是本宮給你們見禮才對。」她連諷帶刺的說完還不忘瞪韓氏一眼。

  福王行了一禮:「母妃,兒子還要去御書房有差事要做,先讓英兒陪母妃,兒子去去就回。」他說完再行一禮當真轉身就走,把韓氏自已留了下來。

  麗太貴妃雖然氣兒子見她就避開,可是見他把兒媳婦獨自留下來正中下懷,當下也只冷冷的道:「差事比天大,和母妃多說兩句話不成急成這個樣子,不知道還以為你做了什麼對不起母妃的事,就好像鼠兒見了貓一樣這麼快溜掉。」

  她看向韓氏:「跟上,本宮正有話要對你說。」

  她是半點好臉子也不會給韓氏的,如果不是看在韓氏肚子裡有了孩子,她恨不得現在就讓福王休了她。

  韓家現在擺明是皇帝那邊的人,她當初做主為福王定得這門親事時一準是眼睛不成,不然怎麼就沒有看出韓氏一家子都心懷鬼胎呢。

  韓氏欠身:「媳婦也正有話要對您說。」

  麗太貴妃斥道:「你能有什麼正經事,還是閉上你的嘴巴為好,不是因為你我們母子會落到如此的地步?你知不知道你所做得事情把福王、把本宮、甚至是胡氏一族害慘了,今天還想迷惑本宮不成!」

  她看著韓氏真想給她兩個耳光:「以後你給我閉上嘴巴,本宮還能容你在福王府,不然你就等著休書吧。」

  韓氏站定:「娘娘,這事媳婦不能從命,王爺也不會從命。我韓氏嫁進福王府,就生是福王府的王妃,死也是福王府的王妃。至於閉嘴的事情,這個難以從命,因為夫妻一體,我可不想看著王爺往死路走。娘娘,有些事情現在收手還來得及。」

  麗太貴妃看向韓氏:「有沒有規矩,這就是你和本宮說話的態度?不要以為你會武,這宮裡上上下下都怕了你,有本事你也給本宮幾鞭子,看本宮的傻兒子還會不會把你當心肝似的捧在手心裡。」

  韓氏想了想:「首先,不是特別的事情我不會用鞭子抽你,如果我真的抽了你王爺也絕不會怪我。」看著麗太貴妃想開口,她搖了搖手指頭:「休書的事情娘娘還是不要提得好,就算是娘娘什麼也不看,也要看在我父親是在邊關的大元帥而要三思啊。我聽說,胡家運往關外有不少的鹽,要出關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娘娘知道的吧?」

  「你,你居然敢威脅我?」麗太貴妃沒有想到向來在她面前還算恭順的韓氏,今天會翻臉說出這番話來:「真是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韓氏看著她一雙眼睛清澈如水:「我所為是在為娘娘好,為胡氏一族好,今日娘娘不領情他日娘娘定會對我感激不盡。」說完她行禮:「沒有其它的事情,媳婦我就告退了,您要對王爺說什麼的話請便,只是說之前要先想一想我父親。」

  「到底,胡家不是送一批鹽出關就算了的,以後來來往往的還有很多,不是嗎?」她說完笑了笑:「娘娘自當想得清楚倒也不用我來多話,媳婦就告退了,娘娘多多保重鳳體,改日媳婦再來給娘娘請安。」
第840章 皆為御女

  做婆婆的麗太貴妃只能看著那個囂張的兒媳婦揚長而去,她有一肚子的話要罵可是想到韓將軍她真的只能閉上嘴巴,看到不遠處趕回來的福王,她的嘴裡也只有苦澀:能對兒子說什麼呢?這個姓韓親家居然捏住了她胡家的命脈,她也只能暫時忍上一忍。

  「氣死本宮了!」她到底怒氣無處發作,忍不住頓足又喃喃的重複一句。

  她身邊的宮人安撫她:「娘娘,福王妃已經對你很恭敬了,她可是打過皇妃,氣過太皇太后的人,到底在您面前禮法上沒有亂了半點,心裡還是把您當成了婆母。」

  「閉嘴。」麗太貴妃氣得一掌打過去:「不要以為本宮不知道你收了福王的好處。」

  看到兒子走近,她再哼一聲調頭就走,懶得和這個兒子多說了——說了也是白說,刀子這個母妃的話在她這個兒子面前遠不如那個福王妃管用。

  一場宮中諸人認為的大風波就這樣悄悄過去了,除了太皇太后和麗太貴妃吃幾劑清肝炎寧心神的藥之外,上元節之後的日子倒真的平靜下來。

  慈甯宮的事情漸漸由嫻嬪代太皇太后傳話、理事,出了正月的時候,嫻嬪已經成為太皇太后最貼心也最寵愛的妃嬪,而嫻嬪因此身份也自不同,令宮中不少妃嬪為之側目。

  因太皇太后之故,太妃們都待嫻嬪越來越親厚,慢慢的她在宮中的腳跟再次站穩,如果再有助力的話便當真不懼紅鸞,可以離開慈甯宮而獨居了。

  選秀也終於到了日子。

  早有準備,且這次選秀人數不過幾十人並不算多,不過二三日後就定下了留在宮中的人,其它秀女又到各王府的、也有各回各家的。其中最為出色的幾人都不是京城人氏,黃秀女最為嬌俏,吳秀女最貴氣,楊秀女最漂亮,但是名聲最為響亮的並不是她們,而是有一手上佳女紅的丁秀女。

  留在宮中的不足十人,都是由嫻嬪選出的,而最後要定名份卻要經紅鸞之手,原本是要由她呈給皇后摺子,再由皇后下旨的,但是現在皇后幽居在坤甯宮中,所以她要上奏給太皇太后。

  今天的太陽出來的也特別早,就好像是早春的草芽很有些迫不及待。而新近的秀女們比太陽醒得還要早,梳洗打扮之後由人引著來到了清露宮。

  眾秀女都聽說了紅鸞的大名,知道她是一由宮奴而升為貴妃,是這些秀女極為想見到的一個人,反而皇后和太皇太后等人,秀女們並不是很在意。

  紅鸞穿得極為平常,端坐在椅子上看向九個秀女,目光並沒有特別的停在誰在身上,就算她和嫻嬪有血海深仇,也不得不承認嫻嬪挑上來的人當真是極不錯的。

  她在打量秀女們的時候,秀女們也在打量她,當看到紅鸞並不出眾的樣貌時,眾人眼中都閃過了不相信,也讓其中幾人眼中閃過了希望與輕視。

  紅鸞並沒有多說什麼,見過之後兩句話就打發秀女們離開,她給太皇太后和皇帝的奏摺極為簡單:「都封為御女,侍寢之後由皇上再行定名份高低。」

  雖然她沒有認真的察看秀女們的優劣,可是這樣的奏摺還是很合太皇太后的意思,所以很快就准了。

  此事傳到秀女們耳中,互相看看誰也沒有說話:這當然算不是純貴妃的恩典,尤其是對其中心氣高的幾位,更認為這是純貴妃給她們的下馬威——怕了她們才會給下馬威的,倒激起幾人的心勁非要在這宮中爭份榮寵來光宗耀祖。

  太皇太后倒是賞了九位御女不少的東西,皇帝卻是連著數日依然宿在清露宮中,並沒有要新進御女侍寢的意思。如此過去一月有餘,太皇太后再也等不及,而新進御女們也都對純貴妃充滿了怨氣:史上就沒有見過如此霸著皇帝不放手的妃嬪。

  當然不能由著皇帝的性子來,太皇太后想提點皇帝一下,現在宮中只有純貴妃一人有喜,於皇家基業來說遠遠不夠。

  當然不能只是照顧那幾個御女,還有嫻嬪也不能忘了,所以太皇太后打發了嫻嬪去御書房請皇帝過來:「你去請皇帝吧,說起來你也應該離開哀家的慈甯宮,為我們天家開枝散葉盡份心力,不能只是天天圍著哀家轉。」

  嫻嬪羞紅了臉離開慈甯宮,皇帝雖然沒有來見太皇太后,當天晚上卻臨幸了嫻嬪,次日一早就傳旨封嫻嬪為嫻貴妃。一下子宮中無人不震驚,還有不少人等著看好戲,所有人都猜到紅鸞不會就此甘休。

  太皇太后早上起來聽到皇帝的旨意心情極好,讓人去弄極為費事的梅香補益湯來吃,對尚儀道:「一會兒只怕哀家這裡要極為熱鬧呢,快去讓人準備著,不要到時候慌手忙腳讓人笑話。」她看看鏡中的自己:「戴朵紅花吧,今天是個有喜氣的日子。」

  就如太皇太后料想的,不久之後皇帝就陪嫻貴妃來到了慈甯宮中請安,並且為昨天未能奉太皇太后的旨意一事解釋兩句:「昨天朝中有要事走不開,今天早來就為聽太皇太后訓示。」

  太皇太后笑著搖頭:「哀家這裡能有多大的事情,還是朝中之事重要,嗯,這樣不不錯,哀家本來想提醒皇帝的事情,皇帝已經做了開始,哀家又哪裡來的訓示?不過自秀女們入宮、學規矩到冊封到現在足有一月餘,天氣已經轉暖了,皇帝怎麼還沒有見見她們?哀家想問問皇帝哪天有空,你來陪陪哀家,也叫上她們過來熱鬧一番。」

  皇帝把玩著手中的茶盞:「其實,朕只要寵幸女紅極好,現在和靜太妃走得極近的丁御女,明後天的召吳御女和楊御女侍寢,就算朕不來陪太皇太后也不要緊的,是不是?」

  太皇太后聞言眉頭微一皺:「皇帝這話是什麼意思?如果是怪哀家多管閒事,那哀家不說就是了。聽說這兩日皇帝正在替哀家安排禮佛的事情,皇帝真的有心了。」

  她有些驚疑不定,看向嫻貴妃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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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1章 拱手相讓

  皇帝抬頭看向太皇太后,把茶盞緩緩的放下:「給太皇太后準備去禮佛的事情,那是孫兒的孝心,太皇太后早就決定的事情,也不是一次說過宮事煩擾,想去禮佛圖清靜。現如今要安排春耕了,再過段日子就當真是春暖花開,孫兒早早準備就是怕太皇太后到時會心急,事有匆忙再有疏漏。」他說完頓了頓:「難不成太皇太后對朕的安排不滿?」

  太皇太后的臉陰睛不定:「那哀家真的要謝謝皇帝。」她沒有自嫻貴妃那裡得到半點暗示,心下有種不妙的感覺。

  皇帝收起了所有的笑意來:「孫兒的孝心太皇太后知道就行,孫兒是一心盼著太皇太后能清清靜靜的長命百歲。至於朕的意思,朕想太皇太后很清楚,九個御女朕要召誰來侍寢太皇太后會很高興?如果朕今晚召黃御女的話,太皇太后會不會有點失望,如果明天朕封了黃御女為昭容的話,太皇太后是不是會有點著急呢?」

  太皇太后的臉拉長了:「皇帝這話說得是不是有點過了,哀家是為了我天家的江山能後繼有人,才會提醒皇帝不要忘了新入宮的幾位御女,這也成了哀家的錯。」

  「如太皇太后所說當然不是錯,那是皇祖母對孫兒的關心,只是這份關心如果存了私心,就讓朕無法不多想深想了。」皇帝不急不燥的慢慢回道:「丁御女的姑祖母是上官家旁支的妻室,吳秀女的姐姐和上官家旁支的女兒是妯娌,楊秀女嘛,她們祖上原本就是上官家的家僕,只是後來上官家還了他們的身契還助他們買了個小官吏。」

  「太皇太后,這三位御女,不知道您有什麼可對孫兒解釋的?」他看著太皇太后目光炯炯:「原本孫兒應該問太皇太后看哪個御女不錯,再把她們的身世說出來,不過出色的御女裡除了一個黃御女外,其它都和上官一族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問了太皇太后說出其中兩人的名字就會有一個是上官一族的人。」

  皇帝取了茶喝:「朕相信朕的皇祖母不會不承認這些事情的,因為您可是天家最尊貴的人。」

  太皇太后聞言猛地看向嫻貴妃,此時才發現自她進來後,就一直立在皇帝身後,並沒有像原來一樣過來殷勤的伺候她,眼睛猛地收縮起來:「嫻貴妃,你好本事。」

  她此時再明白不過來,就當真白在宮裡這麼多年。

  嫻貴妃行禮:「太皇太后誇獎了,妾也是太皇太后調教出來的,不敢當此盛讚,如果妾有點末功也是太皇太后之勞,豈敢自得。」

  「你以為純貴妃會放過你?」太皇太后氣得牙根都疼了起來:「不管是因為什麼目的,她向來很護短的,那兩個丫頭死在你手上,達到她的目的後她絕不會容下你!你居然助她在皇帝面前胡言亂語,不止是有罪且糊塗至極。」

  嫻貴妃起身平靜的道:「太晚了,太皇太后,現在您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能扭轉乾坤。何況讓妾如此做的人不是純貴妃,妾和純貴妃的好姐妹,但是她吩咐讓妾做這樣的事情,份量是不足的。」

  太皇太后到底是經過大風浪的,她此時反倒平靜下來看向皇帝:「不會只有這麼一點佈置吧?只憑幾個秀女的底細皇帝又能做些什麼。」她說得輕鬆,心中已經極為擔心上官一族會大禍臨頭了。

  「孫兒今天來正是有幾件事要對太皇太后說。」皇帝的臉上沒有什麼特別的變化:「今年春耕所備之物由上官家打理,可是種子摻了腐糧,牛馬居然以老弱為主。當然,上官家勞苦功高,有幾個不屑子孫也是正常的,此事也算不得大罪。」

  太皇太后的臉色已經變得極為難堪,這還不算是大罪,那就表示皇帝定要把上官一族趕盡殺絕了,只是:「糧食向來是由趙家打理……」

  「趙氏一族為了表示誠意,讓出了三成的生意,其中就包括了今年的春耕之種。」嫻貴妃答了太皇太后的話。

  皇帝接著說下去:「上官家打理官家鐵匠營已經幾代人,鐵礦與精鐵也一直是由上官家把持,太皇太后知道的吧?」

  這樣的東西居然被上官家的人牢牢抓在手裡,也難怪先帝對上官家那麼忌憚了:「現在上官一族卻把精鐵賣於外族,且還賣了不少的兵器給外族——太皇太后,邊關的將軍以血肉之軀保家衛國,可是他們當中有多少是冤死在上官家之手?」

  「他們有多少人是死在了我們自己造出來的刀槍之下,他們有多少人是死在了我們精鐵打造出來的兵器之下?!幾萬里的邊疆,多少條將士的性命,你讓朕如何面對那些地下有知的英雄。」他說到這裡已經低低的咆哮起來。

  太皇太后手腳冰涼:「不,不可能,他們只是為天家,為朝廷代為守護鐵礦,打造兵器,為我天朝盡忠盡心盡力,怎麼可能做出禍國殃民的事情來?」

  「禍國的事情皇上已經說了,明證就擺在眼前,而殃民的事情他們做得就少了嗎?不說眼前,八九年前那場大水太皇太后可還記得?」紅鸞帶著柳兒、二丫步入大殿,一雙眼睛裡滿是怒火:「上官家為一已之私淹死了多少百姓,這算不算殃民?為了建莊園把整村的村民在夜半燒死在村子裡屍骨無存,這算不算殃民?看中人家妻妾把人家滿門殺掉奪了妻女而去,又算不算殃民?」

  太皇太后再也聽不下去,她拍案而起:「你給哀家閉嘴,不要以為往上官家潑髒水就可以,滿朝文武,天下百姓都可以為我上官一族為證!」

  皇帝輕輕擺手:「這就是京城周圍狀告上官家的狀紙,其中被毀了多少還不知道,上官一族禍國殃民,居然還想要染指朕的後宮,揚言說什麼后位非上官姓莫屬!上官家現在要皇后之位,不惜各種手段,他日如果想要朕的皇位,朕是不是也要尊太皇太后之命,拱手相讓才是正理?!」
第842章 何錯之有

  太皇太后拿起那些東西看了兩眼,然後放下看向皇帝:「何必說這些呢,就算是上官家沒有這些過錯,皇帝就能放過上官一族嗎?」她倒是明白得很:「不過就是皇帝嫌上官家掣肘於皇上,太礙事罷了,可是皇帝不要忘了,沒有上官家的幫助,你能登上皇位!」

  皇帝看著太皇太后:「如果上官家當真沒有這些過錯,朕絕對不會動上官一族,之所以容不下上官家,就是因為上官家越來越飛揚跋扈,長此以往下去就是不忍言之事,到時太皇太后如何自處,又如何面對先帝和列祖列宗?」

  太皇太后瞪起了眼睛來:「忘恩負義便忘恩負義吧,皇帝你的翅膀長硬了哀家也沒有什麼法子保得族人平安,又何必把天大的罪名栽到上官一族頭上?真當哀家被你們騙過一次,就以為哀家現在還看不明白。」

  「先是嫻貴妃和純貴妃反目成仇,不惜用兩個丫頭做苦肉計來騙過哀家相信嫻貴妃,而讓她住進慈甯宮裡朝夕為伴——有什麼還能瞞得過她?然後皇帝和純貴妃再來步步緊逼,宮裡純貴妃是越來越不把哀家放在眼中,哀家就會急急的選秀女,自然不會讓上官家多有準備,而且本宮除了嫻嬪外再無可相信的人,當然會把上官家準備的秀女告訴她。」

  「純貴妃有喜之後還故意大打出手,引來哀家的懷疑才引得高僧入宮,接著讓哀家知曉原來皇帝早有準備,和外族已經通過了消息,逼得胡氏一族對上官家避而遠之,使得哀家和上官一族不能不對嫻嬪及趙氏一族信任有加,接下來的春耕一事當然是順理成章的陷害。至於那些精鐵兵器,如果不是皇帝和純貴妃的步步緊逼,上官一族又豈會匆忙之間賣出?」

  「不是匆忙之間的事情當然不會被人捉到把柄,此時皇帝也就不必在哀家面前假仁假義。不過是你們這次棋高一著罷了,上官一族到底如何哀家心中有數,皇帝你就是再誣衊之後世也會給個公平之言。」

  太皇太后想到胡氏一族的退出後,上官家主急忙進宮來商議對策:上官家造出的兵器與精鐵在帳面沒有的積存了不少,無非就想賣個好價錢弄幾個錢用。

  此事當然被太皇太后罵了個狗血淋頭,此等殺頭的事情也敢想?那些鐵礦等東西握在上官家手中,是護身符也是催命符,要嚴以律已才能帶保富貴。

  她的意思讓上官家的人把多出來的東西深埋,以後也不要再做這樣的事情,卻沒有想到上官家主糊塗到如此地步,現在被皇帝捉到如此大的把柄,她還有什麼話好說?

  皇帝和純貴妃早就打算好要對付上官一族了,可惜的是上官一族自大的以為皇帝現在萬萬不敢動他們。

  皇帝聽完也不怒:「太皇太后所言不假,的確是我等設計,可是上官家如果不是自腐而百蟲生,區區小計能奈何上官一族嗎?只怕太皇太后還以為上官家賣兵器是被朕所逼?他們所為已經不是第一次,上官夫人的父親所有的兵器都出自了我有天朝,可是上官家交上來的帳目上,卻沒有半點記載。」

  「還有,上官夫人的父親死了,上官夫人的長兄也死了,現在她父族做主的是她庶出的弟弟。他能登上那個位子號領全族之人,是得了朕得相助。」皇帝看著太皇太后:「不過朕相信太皇太后對上官一族所為是全不知情的。」

  太皇太后身子一軟坐倒在椅子,再無依仗的她雙眼無神的看向皇帝:「上官一族現在?」

  「應該已經捉拿到大理寺了。」皇帝不諱言:「上官一族大罪在身,而太皇太后助其在宮中安插妃嬪,這也是大罪。」他看著太皇太后:「如果太皇太后肯說出當年朕的母后是如何死的,又是死在何人之手,朕可當太皇太后什麼也沒有做過。」

  現在上官一族已經獲罪,而太皇太后也有錯在身:上官家倒了,這一點太皇太后也很清楚。

  太皇太后聞言看向純貴妃:「你居然早就把此事對皇帝說了?」然後喃喃的道:「也難怪皇帝處處與上官一族,與哀家為敵,卻將你視作心頭寶。」她長長一歎:「哀家在宮中多年,扶助你的父皇登基可謂是用盡心思,不想最終卻輸在小小的宮奴手中。」

  「你母后的死不是哀家所為,但是哀家有縱容之過,皇帝真想知道的話,就放過上官一族的老老小小,讓他們歸隱山林能平安度日,那哀家就對皇帝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而且她也不能讓上官家滅門,讓上官一族在天下世家中除名。

  紅鸞輕輕一歎:「太皇太后您為什麼想不清楚,先帝是你嫡親的兒子,當今的天子是您嫡親的孫子,上官一族再親近能近過兒子和孫子去嗎?」她輕輕擺手:「請楊御女、丁御女還有吳御女進來給太皇太后叩頭。」

  既然太皇太后是不見棺材不落淚,那她就要讓太皇太后清醒些才對:「楊御女什麼都對本宮、對皇帝說了,而且她手中還有上官家給她父親的親筆書信,還有上官家允他楊家的好處。信中上官家主說得極為清楚,所有一切都是太皇太后的主意。」

  太皇太后看著進來的三位御女,終於長長一歎:「哀家累了,皇帝想要如何處置哀家都成,現在哀家就要去面壁思過。」她是絕不肯說出先皇后的死,除非皇帝能饒過她的兄弟子侄的性命。

  她是天朝的太皇太后就算是犯了大錯又能如何?皇帝不能一根白綾賜她死得,她根本不為自己而擔心,所擔心的只有上官家。

  「楊御女,其它兩個倒也罷了,你們承我上官家大恩居然做出背主之事,世人定會唾棄你楊家。」太皇太后惱恨的看了一眼楊御女,才扶著尚儀離開。

  楊御女此時忽然開口:「我先祖以兩個兄弟一個兒子加一條胳膊救了上官家主的性命,才得恩賜還以自由之身,可是這些年來,上官家卻屢屢使喚我楊家,視我們為其僕也就罷了,居然讓我楊家做這等事情,用我楊家女兒的身軀做臺階,供你上官家女兒邁向皇后之位,實在是讓人忍無可忍。我楊家,不想再作上官家的狗,何錯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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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3章 一杯酒

  紅鸞撫掌:「何錯之有?問得好。」她看著楊御女若有所思。

  太皇太后的後背一緊,腳下微微一頓接著往前走,並沒有回頭。

  楊御女不管多麼的占理,現在都是她上官家的仇人:因為她而害得上官一族被投入大理寺,豈是幾句話就能原諒的。她不是不知道是非對錯,可是在全族人的性命面前,對錯根本不重要。

  紅鸞再次開口:「太皇太后慢走,妾請了御女們前來還有話沒有說完,您就這樣走了怎麼成?」她指著丁秀女和楊秀女道:「她們對妾說了點事。」

  太皇太后轉身看紅鸞一眼卻並沒有說話,直管接下往前走,就算上官一族全入了大理寺,可是她依然是太皇太后,要走就走要留就留,不要說是貴妃就算是皇帝又能奈何她?

  「太皇太后還是聽聽為好。」紅鸞也不氣惱:「昨天兩位御女給我送了兩個香包,還有兩個香枕,香氣宜人且做工精美的讓人愛不釋手,妾是極喜歡的還重賞了兩位御女。只是可惜卻被我宮中一個懂醫的小太監叫破,裡面居然有對胎兒不利的東西,我如果天天和這些東西為伍,將來的孩子就是不會小產也會先天不足。」

  「而兩位御女也對本宮明言,東西是她們想送的,那加入的某些藥卻不是她們所有。試問剛剛入宮的御女哪裡來得那些骯髒東西?倒是嫻貴妃告訴妾,她在慈甯宮裡見過那些藥,太皇太后是不是要給皇上、給妾個解釋?就算您貴為太皇太后,做出這等事來,您要如何對天下臣民交待呢。」

  紅鸞的話沒有說完,太皇太后已經轉過身來,死死的盯了一眼紅鸞和嫻貴妃:「原來,你們所圖是在這裡!倒是哀家小瞧了你們,只是憑此就想要哀家的性命還差了些。」她緩緩走回來坐下:「皇帝可相信她的話,相信哀家會對你的孩子下手?」

  皇帝回了一句:「有憑有據朕才會相信。現在朕不知道要相信誰才好,太皇太后應該可以體會朕的心情,因為在您的心中,上官家的一切都重過孫兒了,還忘皇祖母不會見怪。」

  太皇太后聞言轉過臉來:「是哀家所為又如何,一個宮奴而已也配誕下我天家的骨肉?皇帝你今天不明白他日定會後悔。」她居然一口應承下來:「那現在皇帝要如何處置哀家?賜毒還是賜綾,哀家等皇帝一句話。」

  紅鸞淡淡的一笑:「太皇太后您明知道皇上不可能做出那等事情來,聖旨怎麼可以賜皇上的皇祖母一死?不要說您沒有害到妾腹中的孩子,就算是害到了,皇上也只能是請您去禮佛而已。您早知道的,所以才會一絲無懼吧。」

  她擺手讓人把三位御女帶了出去,看著太皇太后斂起笑意來:「不過,誠心禮佛的太皇太后年事已高,有個什麼病痛突然駕崩也不奇怪。」

  太皇太后瞇起眼睛來:「皇上,你聽到了?」

  皇帝看看太皇太后沒有答話,嫻貴妃給皇帝奉上一杯新茶,引他看向自己手中的帕子,如此太皇太后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她握一握尚儀的手:「如此不孝之事做出,何以面對天下。」

  「任先皇后冤死而不細查,皇上就算是盡了孝道?那是皇上的母親,太皇太后您還是不要提孝字的好。」紅鸞扯著自己手中的帕子:「而且你不說,你宮中原本的那些奴才還在孟大人的手中,原本不會酷刑伺候,只是現在嘛,太皇太后認為還用得著對那些奴才客氣嗎?」

  太皇太后的臉色終於變了,盯著紅鸞:「那些人不是死得死、病得病打發出宮了嗎?」

  「太皇太后,柳兒和二丫都能起死回生,那些個奴才再回到孟大人手上,也沒有什麼好驚訝的吧?」她說完看看尚儀:「其實呢,您不說妾還可以問尚儀的,只是您也這麼大年紀了,身邊不留個知近的人,行嗎?」

  太皇太后再也忍不住:「你,你大膽大妄為,不要以為本宮拿你沒有法子,要知道皇家宗族裡的叔伯們都能為哀家說句公道話的。」

  「膽大妄為是同上官一族學到的,至於宗族裡的長輩們,」紅鸞笑笑:「皇上豈會忘了他們?有兩個老王爺前兩天下江南了,沒有來和太皇太后道別嗎?」

  正說話外面傳來有人哭嚎的聲音,卻是韓氏引著上官夫人來了。

  上官夫人進來就撲倒在太皇太后腳下大哭:「太皇太后救命啊,他們把我們一家人都拿走了,妾身前天去伺候皇爵家才免遭此難。救命啊,太皇太后。」

  紅鸞閒閒的道:「上官家還真是只知道太皇太后而不知道有皇上啊,堂堂天子坐在這裡,上官夫人你一個罪婦居然拜也不拜,這等大罪現在就足夠把你推出去斬了。」

  上官夫人聞言,回頭卻沒有看向皇帝,反而起身撲向紅鸞:「都是你,都是你對不對?我看到那個賤婢了,上官家的禍事都是你挑出來的吧?皇上就是被你迷惑……」

  韓氏一腳就把她踢遠了,而皇帝早已經護住了紅鸞,還沒有忘掉同樣有身孕的韓氏,倒讓韓氏很感動。

  「把這個狂婦馬上拉出去,從重定罪。」皇帝馬上就讓人把上官夫人制住了。

  上官夫人聞言倒並不驚慌:「皇上,您真要治上官家的罪,就把臣妾殺掉為好。」她居然敢威脅皇帝。

  皇帝看一眼太皇太后:「不殺你又如何?你想回去搬兵來犯我天朝國威?!」他搖搖頭:「朕不會殺你,因為朕答應你的弟弟要把你送回去。」

  太皇太后不得不點醒她,把她娘家的變故說了出來:「你還是省省吧,不是因為你鼓動我兄長和侄兒會起了貪心,上官家又何至到如此地步?拉出去,拉出去,莫要讓哀家看到她。」

  經上官夫人這一鬧,太皇太后終究還是按捺不住了,她不知道上官家現在到底經歷了什麼,能把上官夫人嚇成如此樣子:「皇上,請免上官家之人一死,哀家以後不踏出佛堂半步。」

  皇帝抬眼:「朕的母后是怎麼死的?又是死於何人之手。」

  「饒過上官家的人,哀家就會告訴你的。」太皇太后深知這是她的最後機會,話剛說完回頭看到紅鸞捧出一個紅漆托盤來,上面放著一杯酒,她的臉色大變,受驚之下把尚儀的手都握疼了。
第844章 別無選擇

  紅鸞把托盤放在了桌子上:「有些事情是極難做出決斷的,不過妾想有了這杯酒能幫太皇太后想清楚很多事情,前廷有太多的事情,皇上不能久留,太皇太后您想清楚就對皇上說吧。人做錯了事情,總是要付出點什麼,否則豈不是對那些被害的人太過不公平?上官家的事情,聽妾一句勸,您最好還是放下吧。」

  她指了指酒:「酒很不錯的,上好的陳年佳釀,以百花加了些葡萄釀制,是今年年節的貢品之一,皇上原說要二月二的時候和太皇太后一起嘗嘗的,只可惜二月二的時候宮裡宮外忙得很,就算是皇上想要陪太皇太后吃杯酒,太皇太后也沒有這個心思吧?選秀女的事情可真的讓太皇太后累到了。」

  說完微微施了一禮回到皇帝身邊坐下,看著太皇太后不再開口。這酒喝與不喝全在太皇太后自己做主:她是要保上官家,還是要保她自己。

  太皇太后看向皇帝聲音顫了起來:「你當真要把這酒給哀家吃?要知道哀家可是你皇祖母。」

  她真的沒有料到皇帝如此的心狠手辣,居然為了他的母后,為了除掉上官家的勢力,不惜讓她一死。

  皇帝淡淡的道:「太皇太后喜歡吃就吃,不喜歡吃就不吃,不過是孫兒的一點孝心罷了,母后當年的死因您是清楚的吧?現今朕已經長大成人,知道母后是被人所害身為人子,豈能不予理會?還請太皇太后成全孫兒的孝心。」

  太皇太后看看桌上的酒,再看看皇帝終於笑了笑:「哀家吃過苦也享過福,還成為天朝最尊貴的女人,有什麼不能放開的?不過就是一杯酒罷了,哀家——,吃了它成全皇帝你的孝心。」她盯著那小小的酒杯:「只是不知道皇帝要如何對天下交待你對哀家的孝心呢?」

  紅鸞微笑:「生老病死乃平常事,況且人有旦夕禍福,太皇太后操勞多年積勞成疾,還要好好保重鳳體才是。」她這話和剛剛的威脅相同,這宮裡暴斃個人再正常不過,只要皇帝一聲令下,想瞞天過海還不容易?

  太皇太后想到上官一族上千條人命,想到她機關算計,最終卻落得如此下場,咬牙端起了酒杯:「皇帝既然不念上官一族半點好,哀家也沒有什麼好說,事以至此那就成全了你的孝心。」她說著話把酒送到嘴邊,可是手抖得厲害酒傾灑了不少,她卻喝不下去。

  皇帝沒有開口阻攔,他看著自己的手指,就是在等最後的結果,要麼太皇太后死,要麼就是知道他母后的死因到底是因為什麼。

  而紅鸞注視著太皇太后也沒有阻止,不過目光裡有著赤裸裸的不相信,她不相信太皇太后真的會吃下那杯酒,這不過是太皇太后的試探,也是太皇太后的相迫:認為皇帝不可能真的讓她去死吧,此時只要有人喊一聲不要,她也就贏了。

  可是沒有人說話。尚儀跪倒在地上落淚,卻也不敢胡亂開口說什麼,天家的骨肉相殘她在宮中多年不是沒有見過,只是沒有想到她伺候的主子貴為太皇太后,也有這麼被人相逼的一天吧?

  太皇太后看著杯中的酒,酒色不錯、香氣宜人,如果不是在今時今日出現,還當真是一杯美酒,可是她知道皇家的鶴頂紅是無色而無味的,再好的酒此時被送到她手上都只是要命的東西。

  她喝,還是不喝?上官家的上千條性命,她自己的性命,在她的心中拉來扯去幾乎是不分上下。現在皇帝的意思真的明白得不能再明白,她如果當真不說出先皇后是怎麼死的,那麼上官家和她都只能去陪先皇后了。

  長吸一口氣她把酒放了下來,到底她沒有勇氣孫能心一橫就吃下酒去,兩行混濁的淚水隨著酒杯落在桌上而流下了她的臉:「為上官家留個後,總是可以的吧?」

  她總不能讓上官一族就這樣絕了後。

  皇帝還是平靜無比的樣子,對太皇太后吃不吃杯酒,好像沒有太大的反應:「依律定罪,不會輕恕其中一人,也不會冤枉無辜之人。太皇太后不相信上官家還有心存良知的人嗎?只要沒有作惡,朕就可以網開一面。」

  太皇太后不能再求肯了,如果不求就是她斷定上官一族沒有良善之人,所為都是罪大惡極的,如果讓皇帝如此認定,那才是上官家的大禍。

  她點點頭:「皇帝想如何安置哀家?去寺庵當中禮佛,還是在宮中的佛堂之中禮佛?」她想知道她還有多大的自由。

  皇帝看著她目光帶著一抹幽冷:「現在說這些還太早了些,就算是太皇太后說出母后的死因來,也還要查證,事情沒有水落石出之前,太皇太后還是在宮中的佛堂禮佛吧——至於太皇太后要去寺庵的事情照常舉行,到時候朕會請一兩位太妃代太皇太后去還願。」

  太皇太后的目光黯淡下來:「想得很周到,安排得也沒有錯漏,皇帝果然是帝王之才,倒是哀家害了上官一族。哀家倒是可以安心、放心了,你父皇的眼力比哀家好,這片江山交到你手上是對的。殺伐果斷,有你皇祖父的遺風。」

  紅鸞和皇帝都沒有答話任她說下去,此時的太皇太后已經失去一切,沒有了上官家也沒有了太皇太后應有的威儀,只餘一個空名她什麼也做不了,如果想能安度餘生,就只有一條路可以走。

  「當年的事情哀家真的不想再想,也不想再提起的。」太皇太后合上雙眼:「為了在宮中活下來且活得好,有哪個不是一手鮮血?並不是哀家不知道某些事情做得太過,只是當時別無選擇。」

  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她睜開眼睛拉起跪倒在地上的尚儀:「起來吧,哀家以後還要你相伴的。當年的事情你也不知道呢,知道的人只怕不是死了就是高高在上。你母后的死不是哀家下得手,她是死於中毒而不是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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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5章 老而不死

  皇帝聞言合了合眼:「是誰下的手?」

  他早已經猜到他母后是為奸人所害,但是親耳聽到時心中依然激蕩。多年來,他心中的孤苦無依,為了自保用盡了所有的手段心計,身為太子卻活得那麼卑微,甚至因為要活下來不得不讓人假扮刺客而來行刺,借此除掉那些在他身邊居心叵測之人。

  他不敢明著把那些對他不敬的、對他心懷惡念的人除去,不敢對他的父皇說,不敢在他父皇面前表現得出類拔萃:只為了,能活得久一點,久到他的父皇駕崩而他能登上皇位。

  那些曾經的日子裡,漆黑的夜裡,有多少次他眼角的淚水弄濕了枕頭,是因為他想如果有母后在,他絕不會活得如此戰戰兢兢。

  「哀家並不清楚。」太皇太后忽然在眼中閃過了一點笑意:「現在宮中太妃太嬪們都有可能下手,要知道你的母后可是極得你父皇的寵家,幾乎可以說是寵冠後宮,現在的太妃太嬪們當年要費盡心機、用盡心思才能博你父皇多看一眼,你想你母后惹了多少冤家?哀家並不喜歡你的母后,所以有人要害她哀家沒有提醒她。」

  「坐在那個位子上,如果沒有本事保住自己的性命就只能怪自己無能,哀家就算是助她一次,還能助她一生?」太皇太后冷笑幾聲:「沒有平白得到的好處,她身為皇后早應該知道皇后寶座的背後是什麼。那毒,不是平常所見的毒,應該是一種慢性的毒藥。」

  「哀家後來問過御醫,所用的毒並不是確定不變的,極為複雜,但是當年的御醫說,應該是花草之毒,因為毒性太多而有太多的變化御醫們根本診不出是什麼是毒來,倒像是病。只不過這御醫就是因為太過關心你母后的死因,而死於非命。」

  太皇太后輕歎:「當年只有他力排眾議,認為你母后不是死於病痛,而你父皇就讓他細查,只可惜還沒有查出什麼來就一命嗚呼了。」

  紅鸞看一眼皇帝開口:「那御醫來沒來得及把那些話說給先帝知道。」

  「沒有。」太皇太后沉默了一會兒才吐出這兩個字來,她的臉色因此而有些許的變化。

  紅鸞又問道:「那名御醫是不是在太皇太后叫他問話之後,當天就死於非命了?而他所查到的東西並沒有保留下來是不是?嗯,依妾猜想很有可能是死於大火當中吧?」

  太皇太后哼了一聲:「正是。他死在家中,當天晚上的大火要了他一家人的性命,當然也把他所有查到的東西都燒掉了。」她微微一頓:「哀家問他那些話時,當日在哀家面前的人有現在的三位太妃,還有賈太嬪以及兩位太皇貴妃。」

  「人這麼全,還真的有點太巧了。」紅鸞看看皇帝:「太皇太后當年是故意的吧?是想敲打她們還是已經知道了是誰所為?」

  太皇太后勃然變色:「哀家說過皇帝母后的死同哀家沒有關係,至於是誰所為就要看皇帝的本事了。當年的事情宮人太監已經沒有什麼人知道,比如麗太貴妃當年養顏就是以喝花茶、吃各色鮮花為主,她身邊有具大宮女是極擅長此道的,不過現在她早已經離宮不知去向。還有賈太嬪極擅花草之道,在當時是人人皆知的。」

  「而柔太貴妃當年和靜太妃的交情極好,也是極愛花草的人可是自皇帝的母后出事她們有好一陣子不怎麼走動,且從此之後她的宮中就再無多餘的花草,她也不再與人談花花草草的事情,而柔太貴妃身邊的宮人沒少至於三位太妃的交情,這個不用哀家來說了。當年哀家沒細查,所以至今哀家也不知道是誰所為。」

  太皇太后說完緩緩起身:「皇帝,哀家可以去佛堂了嗎?」

  皇帝靜靜的看著她:「為了上官家,你不認朕為嫡親的孫兒也就罷了,還要搭上大好的江山嗎?」

  太皇太后靜靜的看了他半晌:「哀家所說句句為實,至於要如何做那是你的事情,皇宮之中多秘密,牽一發而全身動的道理你早就應該知道了,你怪哀家什麼?你逼哀家說出真相,說出真相之後你又認為哀家要毀了這大好的江山。皇帝,你是要為母報仇,還是要置萬里江山於不顧,那都是你的事情。」

  先皇后之死牽扯到的不是幾個妃嬪而已,而是當今天下最大的幾個世家。就如太皇太后所說,每個人都有秘密,不管她們是不是知道皇帝要查的是什麼,只要她們認為自己可能性命會不保,與其家族會做出什麼那真的只有天知道。

  皇帝沒有再說話沉默了。

  紅鸞輕輕握住他的手:「相信沒有那麼難,也不是人人都愚到非要抗爭的地步,至於結果就要看我們怎麼做了。」

  皇帝看著紅鸞的眼睛,看了半晌之後微微一笑:「對,就看我們怎麼做了。有些事情急不得,需要細火慢熬才成。」

  太皇太后也沒有多說,不管皇帝要如何做以後都不是她能左右的,這個皇宮已經不是她的天下而是她的牢籠。她把手輕輕的搭在尚儀的肩膀上,輕輕的道:「到了我們應該走得時候了。」

  「皇上,你誘皇叔祖離京到底是為了什麼?是要廢后嗎,那個我們兩個老傢伙懶得理你,可是你同我們動這樣的小心眼兒,卻很讓我們丟面子。」殿外踏進來鬚髮皆白的老王爺,紅光滿面:「把宮裡的佳釀給我們三五百壇,我們兩個老而不死的就原諒你這次。」

  太皇太后聞言猛地回身:「皇叔!」她的淚水奪眶而出:「哀家,哀家總算見到你們了。」她說著話身子一顫,就對著進來的兩位王爺拜了下去。

  而皇帝和紅鸞的神色都微微一動,尤其是皇帝他萬萬沒有想到兩位老祖宗還會回來:他們是皇帝的曾叔祖,比太皇太后還要高出一輩,是現在皇族中僅有的九十多歲的老人家、老壽星,身份尊貴無比。
第846章 老人精

  皇帝和紅鸞起身。

  皇帝笑道:「兩位老祖宗不是要去江南尋美酒嘛,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他打著哈哈,打定主意不承認是他誆了兩位老王爺離京的。

  紅鸞已經拜了下去:「妾給兩位老酒仙請安。」

  兩位老王爺已經向皇帝行禮,他們輩份高當然不必跪下了,這是得了特旨的,行過禮正想答太皇太后的話,不知道他們這個萬事順遂的侄媳婦怎麼會眼淚汪汪的——當今的天下還有人給她氣受?

  他們第一個念頭當然不是為太皇太后做主,要做主有皇帝在呢,他們想要知道是誰欺負太皇太后,此人定要好好的看幾眼才成。

  就在此時聽到紅鸞的話,他們馬上笑得見牙不見眼了,雙雙在袖子裡摸出東西來,不過看一眼又放回去:「呀,這是個會說話的,常備的東西可拿不出手去,喏,這個就是叔祖賞你的了。」

  他們自身上扯下了一個玉佩、一個板指來給紅鸞,也不管玉佩和板指紅鸞能不能用上,反正都是上好的東西很合他們的身份。

  紅鸞連忙謝過:「謝酒仙叔祖的賞賜。」又讓人搬了椅子安放好,請他們坐下好一陣子獻殷勤。

  「你這個媳婦娶得好。」老王爺笑咪咪的打量著紅鸞:「聽說福王那個小子也娶了一房好媳婦,可惜她給我們請安時我們醉倒了,沒有好好瞧一眼。今兒見到你的貴妃,嗯,一會兒去福王府討酒喝吧。聽說我們那個侄孫媳婦還會兩手,梅花前看她舞劍下酒,是不是別有一番味道?」說到最後已經是兩人互相說話,完全把皇帝扔到一旁去。

  至於等在那邊淚流滿面的太皇太后更是被他們忘到了腦後。不能怪他們,皇家自來就沒有長壽之人,他們算是得天獨厚,年輕時是一個貪玩一個性憨直,對錢權什麼混不在意:封個郡王就是郡王,一個月的月俸多了少了他們也不在意,且不喜歡沾花惹草——他們都怕老婆,怕得很要命。

  所以現在他們的兄弟死光,侄子也死得就剩一個了,侄孫死了並不多也有一半了,重孫們輩的福王兄弟都封了親王了,他們還硬朗的很,如此快活的日子,他們當然是越活越開心啊,人人見了都奉承再加上年事已高,所以說話什麼的,常常是說著說著不知道說哪兒去了。忘了正經說話的人,兩兄弟反而說得熱乎那是常有的事。

  人老了,難免糊塗嘛。這是他們常掛在嘴上的話。

  平常他們也沒有什麼愛好,頂多就是愛喝兩杯:也真的只能喝兩杯了,喝了幾十年的酒,兩杯絕對能暈,三杯絕對能倒,酒量窄得不成還就是放不下。

  太皇太后看兩位皇叔又熱乎乎的說到酒上去,知道不打斷他們的話,等下去就是他們起身就走:到福王府吃酒去。於是她再行禮悲呼:「皇叔父們,請為哀家做主啊。」

  老王爺驚訝:「這是唱的哪出?」他指著紅鸞:「快,扶住你太婆婆,這個大禮我們可當不起。皇上也在這裡,你有什麼事就說,不要這個樣子讓小輩們看到笑話。」他打了哈欠,卻和另一位老王爺交換了眼神。

  太皇太后泣道:「哀家面前的這杯酒就是皇上的孝心,還是由純貴妃端給哀家。而哀家那可憐的上官一族,我那早走皇兒的外祖家全被皇上送去了大理寺……」

  「你要寺院禮佛了?嗯,去吧去吧,不用掛著我們,家裡的那些小王八羔子們不敢亂來,都孝順的很,你是個誠心的人,好好禮佛定能修個正果的,改日我們兩個有興趣也去瞧瞧,只是廟裡的酒菜就不用了,菜也就罷了那酒實在是淡得不成,連我們吃個十杯八杯的頭都不暈……」老王爺又扯到酒上去了。

  另外一個老王爺馬上接道:「是啊,是啊,我記得那次去廟裡給家裡的老大做法事,想著他也走了十來年,我這個做父親去瞧一眼吧,傷心啊,白髮人送黑髮人……」這裡又扯到死兒子上了。

  兩個老王爺你來我來的互相安慰,感概半晌後又扯回酒上:「最淡的酒就是護國寺的酒了,那只說是水怎麼能是酒呢?」

  太皇太后被他們繞得頭暈:「皇叔們,皇帝就讓純貴妃給了哀家一杯酒,哀家吃了這杯酒,只怕是再也無法見到皇叔父了。」

  「酒?哪裡呢?」老王爺坐直看向太皇太后身後的桌子,鼻子嗅嗅:「不錯,是好酒。」他們又對視一眼都有些無奈,知道今天這事是被人誆了。早知道這樣,打死他們也不會入宮啊:「皇帝孝敬的啊,嗯,不錯不錯。」

  叭嘰兩下嘴,老王爺看向皇帝:「這是怎麼回事?」

  他們也想裝糊塗的,可是眼下這事容不得他們裝糊塗了。既然人已經進宮,太皇太后又非拉他們下水,他們也只能硬著頭皮問問了。

  也就是問問。他們一輩子沒有管過事,老來當然更不想管事,而且他們進來的時候太皇太后分明就是要走了,皇帝那杯酒並沒有要她非喝不可的意思:如果是非喝不可的話,那事情更不是他們能過問得了,他們歲數雖然不小但還是想多活幾年的。

  他們年輕時的確不精明,所以他們不去爭不去搶,不去想那些多餘的,曾被他們的兄弟嘲笑過,可是現在嘲笑他們的兄弟屍骨在地下早已經腐朽,可是他們還活得好好的。有時候聰明與不聰明,不能以一時而論的。就算他們是真的不精明,可是活了九十多年的人,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成精了——人精啊。

  所以只是幾眼也足夠他們知道應該少問少管,早點想法子脫身溜之大吉為妙。

  皇帝還沒有開口,太皇太后那裡已經哭開了:自皇帝死後她把皇帝帶在身邊有多麼的辛苦,她是如何疼愛皇帝的,到皇帝登基時上官家的力保是多麼大功勞等等。把她和上官家的功績都說了一遍後又道:「現如今皇帝卻容不得上官家、容不得哀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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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7章 忘了本份

  紅鸞一直在悄悄的看著兩位老王爺,當然也看到兩位老王爺交換眼神,那眼神中隱藏著無奈,後悔,他們不想插手任何事情,只想過他們逍遙快活的日子。而且,分明他們是在裝糊塗,對他們不想管得事情,他們就裝糊塗、和稀泥。

  不過漸漸的,隨著太皇太后的話,兩位老王爺的目光變了,他們的身子也漸漸的坐直,眼中慢慢出現了惱怒,眉頭也皺得緊了起來。

  等到太皇太后說完,兩位老王爺看向皇帝:「皇叔祖年事已高只想著多過幾年舒服日子,宮裡的、朝中的事情我們管不了,也不想管,不是不把我們祖宗基業放在心上,實在是老糊塗了,怕多說一句話反而誤了大事對不起列祖列宗,不過,今天的事情,皇上你能不能給我們兩個說幾句?」

  「等,說你老糊塗你就是老糊塗了,依我看這是兩件事,要先說哪一件為好?」另一位老王爺瞇起眼睛來:「一件事情是這杯酒,皇帝給太皇太后的孝心是怎麼回事?還有一件事情就是外朝的事情了,上官一族的事好像不是我們兩個老不死能摻和的,那是國之大事,我們已經老糊塗了,朝中大事自有皇帝有百官不用我們多嘴吧?」

  老王爺都是打過很多滾過來的人,當即兩人就決定:「上官一族如何我們管不著,我們也不能管,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嘛。」

  他們只過問那杯酒——太皇太后是長輩,上官一族又不是謀逆,不管如何也不能由皇帝賜杯毒酒的。

  太皇太后之所以哭訴委屈就是為上官一族,不想兩個老王爺三言兩語就把此事推掉了,上官家人的死活他們不在意。這是她的最後一根稻草哪裡肯放開:「皇叔父,上官一族予皇帝有天高地厚之恩,皇帝如此做讓天下臣民如何看皇帝……」

  紅鸞還在擔心兩位老王爺的怒火,不知道他們會如何對皇帝施加壓力,要知道把上官一族捉到大理寺可是皇帝用了極大的心力,由她在宮中誤導太皇太后,再逼得上官家鋌而走險才一舉畢功,如果此時放虎歸山前功盡棄不說,以後想再除掉上官一族會更難上十倍、百倍。

  「住口!」老王爺一掌擊在椅子背上:「這天下是我們天家的天下,皇帝是先帝立的太子,登基為帝是順天意而從民情,朝中不論是王公還是大臣,都應該遵先帝之旨意輔佐皇帝,力求富國而強民。保護皇帝、保佑皇帝那是臣子應為,皇帝不言功臣子有何臉而言功!」

  「盡本份的事情居然以恩人自居,上官一氏果然是可惡之極,只怕是早已經忘了他上官一族能有今日的榮華富貴,是得天家所賜!他們體天恩,就應該忠心侍君報國,豈能拿著天家所賜給他的富貴,來要脅天家感恩,這簡直就是大大的不敬。」老王爺的眼睛瞪得老大:「皇帝只是把上官一家投入大理寺,沒有當卻問斬已是法外開恩,你還有什麼不滿?」

  另一位老王爺輕輕的哼一聲:「依上官家所為,說什麼對皇帝有天高地厚之恩,就是死罪。」

  他們是皇家的人,他們流的是皇家人的血,豈會為上官家說話?而且現今的皇帝並沒有做錯什麼,上官家的勢大有目共睹,拿掉它只會對朝廷有利,他們為什麼要反對。

  太皇太后愣在當場,不知道是被兩位從來沒有發過脾氣的老王爺嚇到了,還是不能救上官一族而傷心至死。

  過了好久她淚流滿面的叩頭:「上官家就是有千錯、萬錯,那……」她依然想再試一次。

  老王爺擺手:「你休要多說,我們兩個是糊塗人,朝中的事情從來都沒有弄明白過,此事我們不會管,不會多說一句話,一切自有皇帝和百官們決定。上官家是不是會自此亡族,就要看上官家這些年來有沒有做積德之事。」

  他們說完伸個懶腰站起來:「皇上,我們老糊塗的人,君前失儀絕非有心。」行完禮他們對視一眼:「只是過來討好酒的,也沒有其它的事情,以後皇帝多送好酒少送藥材什麼的就好。沒事了,我們就走了啊。」

  那杯毒酒的事情,他們好像完全忘記了。

  皇帝起身相送:「皇叔祖難得來一趟,讓朕陪著用完膳再走不遲嘛。」

  他和兩位老王爺沒有什麼交情,直到今天才知道他們是這樣性情的人,心中著實的歡喜是真的想和他們多親近。

  兩位老王爺的目光向後閃了閃:「以後有得是時間,今天我們還是去福王家吧,我們想看人舞劍。」他們的暗示皇帝當然明白。

  只是太皇太后卻不打算就這樣放過兩位老王爺:「上官一族就算是該死,那哀家面前這杯酒皇帝怎麼說,也是哀家該死嗎?」

  兩位老王爺停下腳步看一眼皇帝轉過身來:「不就是一杯酒嘛,我們天天都喝酒……」

  他們又開始胡攪蠻纏不說理了,他們向來不喜歡太皇太后,在先帝的時候就縱容上官一族,致使上官家的人看到天家宗族的外支,鼻子都朝天的。

  皇帝拉起老王爺的手來:「看來今天讓朕陪叔祖用膳的好,純貴妃那裡有好幾樣不錯的下酒菜,還有上好的美酒。先容朕向太皇太后賠罪,再陪叔祖去小飲幾杯。」

  太皇太后卻完全不領情,她要得可不是賠罪二字:「哀家要長居佛堂,皇帝的賠罪二字哀家可擔不起。」

  她不要在佛堂中久居,要留在這慈甯宮中,如此才能為上官一族報仇雪恨,她定要把紅鸞碎屍萬段,才能報上官一族滅門之仇。

  紅鸞上前一步:「太皇太后,皇上不過是要對您盡些孝心,您向來也是極疼皇上的,有些事情何必如此較真?不如由妾伺候您去佛堂吧。」

  太皇太后一掌推開紅鸞:「賜給哀家毒酒一杯也叫盡孝?我朝以孝治天下,讓天下臣民看看當今天子的孝道也好。」
第848章 你要真的?

  「去佛堂?你是巴不得哀家去佛堂的,把皇帝哄得言聽計從,把皇帝哄得忠奸不辯,把皇帝哄得不識孝字——你以為哀家不知道這酒是你想給哀家的嗎?你以為哀家不知道是你想讓哀家去佛堂,有生之年不得踏出一步嗎?這樣,你就可以在宮中為所欲為,這樣,你就可以坐上皇后的寶座!」太皇太后盯紅鸞斥罵不休:「你的心思瞞不過哀家去。」

  「不要以為除掉上官家、除掉哀家你就可以成為皇后,你也不看看你的出身,那個位子絕不可能是你的。辛苦一場,最後你也是為她人做嫁衣。」她指向一直不言不語的嫻貴妃:「她才有可能成為皇后,而不是你。」

  嫻貴妃輕歎一聲踏出:「太皇太后太高看妾,入宮非我願可是我卻不想死,皇后的那把椅子實在是燙得很,妾無德無能不敢生此妄念。妾在此起誓,有生之年如果對皇后之位生出邪念來,讓妾及妾的子子孫孫都不得好死。」

  她說過完看向太皇太后:「沒有用得,因為妾所求不是榮華富貴,只是一個安安穩穩的日子,純貴妃懂,所以我們是姐妹,所以才會讓妾來伺候太皇太后。」

  紅鸞淡笑:「何必多說,你我無心於后位就是無心於后位,太皇太后不過是以已心度人心,以為人人都如她及上官家,把皇后之位視為囊中之物,不容他人染指。只要坐上后位的人不姓上官,那她當然不會有好結果。現在坤甯宮的皇后,有皇上相佑才能保全。」

  皇帝的目光微微一閃看向太皇太后:「您也有動手的理由。」

  太皇太后不理會皇帝的話:「這杯酒,皇帝要怎麼對兩位皇叔祖說,怎麼對天下的臣民說?」她相信以孝道相逼,又有兩位皇叔父在,就算老王爺不為上官家出頭可是孝道他們到底是要過問的,因為這是國之大道。

  紅鸞聞言笑笑:「太皇太后就是這樣以已之心度人之腹,妾和皇上幾次說過是皇上的孝心,為什麼太皇太后就是不肯相信?您剛剛心情激蕩,皇帝生怕您會傷到鳳體,才讓妾取了上好的酒來給太皇太后,就是想您能寬寬心不要為上官家的不義而太傷心動氣。卻不想,被太皇太后說成是毒酒。」

  「真不知道太皇太后這番話讓天下臣民知道,會如何看太皇太后呢。」她輕輕的把酒杯拿到面前來:「您實在是誤會了皇上的孝心,皇上一直不說話就是不想被人得知,而對太皇太后的名聲有損。」

  皇帝輕輕的歎息搖頭,別過臉去沒有說話。

  老王爺過來看向酒杯:「無毒?你看你,硬是把皇帝的好心說成是壞心,為了上官家值得嗎?你醒醒吧,再錯下去只怕以後不能配享太廟,到時候你真的就無顏去見我的皇侄了。」他說完轉頭就向皇帝索要杯中相同的酒。

  太皇太后當然不肯相信:「皇叔父,你們怎麼能被兩句話所騙,酒當然是有毒叫來御醫一驗即明。」她指著紅鸞:「你以為能隻手遮天嗎?想在這宮中說話算數你還差得遠呢。」

  紅鸞看看她又看看酒,一個字也沒有說,拿起酒杯來仰脖就灌了下去,微笑回頭:「雖然御醫說有孕之人不宜飲酒,不過小小的一杯應該不礙事的吧?這酒真的沒有多少酒味,相信兩位老酒仙多吃些也不怕會傷了身子。」

  皇帝微微點頭:「雖說無妨但還是叫御醫過來請請脈的好,以後這種事情不能如何做,不為你自己也要為孩子著想。酒,沒有毒就是沒有毒,叫御醫來也不過是事情多幾個人知道罷了,你何苦如此讓朕讓疼呢。」

  聽著皇帝和紅鸞膩膩歪歪的說話,太皇太后呆呆的看著那杯酒,鶴頂紅是無藥可解的毒,如果此酒當真是皇帝賜她一死,紅鸞是不可能喝下去的。

  老王爺生氣的甩袖子:「不知所謂。還是去禮佛吧,到時能讓你的腦筋明白些,不會再認為孫子比起外孫來遠!」他們兩人對著皇帝行禮:「我們不留下來了,氣也氣飽了。此事你不用擔心,自有我們向那些小免崽子們說清楚的。」

  也不理會太皇太后兩人當真踏出了大殿,快走出御花園時遇了他們侄孫惠王。

  惠王上前行禮:「叔祖,您們這時自哪裡來?宮中有什麼事能驚動你們兩位老祖宗。」

  「當然是大事,我們聽說貢品中有幾樣很不錯的酒,生怕被你們這些見了酒就忘了祖宗的小兔崽子們搶先,所以才急急入宮。嘿嘿,小子,你可是來晚了,爺爺們把酒都要走了。」老王爺笑得一臉的皺紋都盛開似花:「對了,你小子新近得了一樣寶貝是不是?快點送過來讓我們瞧瞧,不然我們就要去你府上小住了。嗯,你父親身子還好吧,有些日子沒有見到他了。」

  「父親今兒還說要去給老祖宗請安呢。」惠王滿口答應著,躬著身子送走了兩位老王爺,直起身子看看慈甯宮方向,自揀了一個方向而去。

  路上遇到劉總管上來請安:「老王爺,您這是要去哪裡?」他在兩位老王爺面前是小子,可是在平常人面前可是老王爺,因為他是皇帝叔父:「那邊是花房,不會是又聽說出了新花,過來瞧瞧去找皇上打饑荒吧?」

  惠王笑著摸出一個荷包扔過去:「還是你知道本王的心思,記得給本王在皇上面前說幾句好的,三月三時本王請你出去到我那裡鬆乏鬆乏。」

  劉總管和惠王說笑時,太皇太后卻已經狀如瘋婆,完全不見平常的高貴:「你們是用假酒來哄哀家,你們居然如此算計哀家?!皇帝,在你的眼中還有沒有孝道,你如何面對天下臣民——我朝以孝治天下,你有臉去太廟見列祖列宗嗎?」

  紅鸞歎氣:「就是皇帝心存孝字才會用假酒代替真酒,免得太皇太后真的為了上官家而不顧鳳體,上天有眼知道皇帝的孝心,才會讓皇帝、讓妾不至於被兩位老王爺誤會。」她輕輕轉動桌上的小酒杯:「太皇太后為不是毒酒而發怒,難不成您希望皇帝當真給你一杯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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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9章 同病相憐

  「太皇太后如果真想要一杯毒酒的話,妾也可以代您向皇帝求來,為了盡孝,妾想皇帝也不會介意被別人詬病的。」紅鸞微笑著把酒杯推到太皇太后面前:「您可以好好想一想,是要去佛堂還是要一杯酒?」

  太皇太后盯著紅鸞:「你是巴不得哀家一杯酒歸西的,有兩位老王爺為證,到時候只能說是哀家一意孤行,為上官家不惜以死相遇,不慈的要陷皇帝于不孝罪名——你的這點小心思,以為哀家看不出來嗎?你省省吧,哀家相信佛祖、相信老天都會睜開眼的,到時候自會有你的報應,哀家要在佛堂裡看你報應臨頭。」

  她說完扶著尚儀的手來看向皇帝:「無論如何,皇帝是清楚沒有上官一族你是不可能順利登基的,這份恩情你記著也好、不記著也罷,由你。如果你能記得半點上官一族的好,就給上官家一條生路,哪怕從此貶他們為庶民。哀家在佛堂為你父皇、你皇祖父祈福,希望他們能保佑你、保佑我們祖宗留下來的大好江山。」

  皇帝沒有反應,他連站也沒有站起來,低著頭好像想什麼想得入神,沒有聽到太皇太后的話。

  太皇太后咬咬牙扶著尚儀的手轉身,這次真的走了。無人再來救她,她也無計可施。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皇帝才抬起頭來:「恩情?再由著上官一族如此胡鬧下去,只怕是祖宗基業不保!先帝留下的遺命,朕做到了。」

  紅鸞和嫻貴妃對視一眼,雙雙坐下相勸:「皇上,太皇太后到底和上官一族骨肉相連,上肯相信上官家會做出什麼大逆之事來。現在上官一族盡除,總是喜事皇上還是不要在意太皇太后的話,過些日子她也許就想明白了。」

  皇帝一笑沒有再說什麼,上官家和太皇太后是骨血相連,難道他和太皇太后就不是了嗎?不要說其它,憑什麼上官家認定那皇后之位非他們莫屬,就如先帝所說如果再不除去上官一族,就不是尾大不掉而是會遺禍子孫。

  慈甯宮裡無事,皇帝離開去御書房了。嫻貴妃和紅鸞安步當車緩緩而行,雖然是初春季節,但是園中除了星點的殘雪之外,還看不到綠意更不用說是花草了。兩人也無心在景致上,彼此間倒是沉默了很久因為不知道要自哪裡說起,嫻貴妃長歎一聲:「胡家這次更是不會饒過我們了。」

  紅鸞輕笑:「妹妹這話錯了,現在上官一族盡去,趙家一躍成為第一世家,壓了胡家一頭正是可喜可賀之事,怎麼會說出這種喪氣話來。皇上說過會多多提拔趙氏子侄,胡家再怎麼厲害也不足懼了。」

  嫻貴妃回頭看紅鸞一眼:「趙家如何其實我並不是很在意,我是庶出之女被收到嫡母名下而已,趙家的興哀都不會讓我生母能過上好日子,且,我在宮中也無野心,趙家強大起來予我也沒有什麼好處。」

  「如果姐姐能助我一臂之力的話,趙家我可以為內應。」她的目光平靜至極:「姐姐聽得懂妹妹的話,對吧?現在上官一族是去了,可是胡、趙兩家還在,皇上絕不想再有第二個上官家出現,妹妹甘願做軍前卒。」

  紅鸞聞言深深看她一眼:「姐姐聽不懂妹妹的話。」

  「豈會聽不懂?」嫻貴妃笑了起來:「姐姐能在宮中一帆風順,人人皆以姐姐在朝中無人而認定姐姐必不會有好下場,可是妹妹則不然,姐姐知道原因?」她沒有賣關子:「姐姐之所以如此的順遂,正是得益于姐姐朝中無人,皇上才會如此相信姐姐,對姐姐所為、所言都不會猜疑。人人皆以家世為傲,卻不知此是皇上的大忌。」

  紅鸞眨了眨眼:「妹妹是不是多想了?」

  宮中敵我難分,嫻貴妃和她聯手對付太皇太后,是因為那是皇帝的意思,而且皇帝對趙家頗為倚重,現在太皇太后大勢已去,不論是朝中還是宮中都和原本不同,此時人人心思更加難猜。

  嫻貴妃微笑:「姐姐總是太過謹慎。妹妹的心意說了出來,姐姐也聽到了,全由姐姐做主。我只求生母能有個安樂日子過,不必在趙家做牛做馬且被趙家拿來要脅我之用,請姐姐看在此次的情份,能助妹妹一臂之力。」

  紅鸞笑著看向遠處:「以妹妹貴妃之尊,哪裡還用得著姐姐相助?以你現今在宮中的身份地位,在皇上面前的恩寵來說,趙家應該不會薄待一位姨娘的。」

  「你是不知道大宅之中的事情,姐姐,就是因為我身份越來越貴,所以我生母的性命也越來越堪憂了。」嫻貴妃苦笑幾聲:「我不能開口為其說話,甚至他們不說我也不會去問,就為了能讓她的日子好過些。」

  紅鸞沒有說話,正好迎面而來了太皇貴妃,兩人也就沒有再說下去。

  嫻貴妃沒能多陪太皇貴妃,早一步告退離開,留下紅鸞和太皇貴妃說話:她知道太皇貴妃是來尋紅鸞的,在宮中想安穩的過活,就算是不去想那非份之事,這份眼力勁兒還是要有的,不然遲早也會被人一腳踏下去。

  太皇貴妃極目遠眺:「太皇太后剛剛打發尚儀去看皇后了。」她沒有看紅鸞:「皇后應該快被廢了,皇帝需要個理由、朝臣們也需要個理由。」她說完指著遠處樹上的喜鵲道:「報喜來的吧?我倒是喜歡宮中多些鳥雀,可是太皇太后一直說太吵了,讓人趕走它們。」

  紅鸞細細的看一眼太皇貴妃,沒有追問太皇太后和皇后的事情,只是看向喜鵲道:「小時候聽大人們說,喜鵲不會單只生活,應該還有它的同伴吧?太皇貴妃愛鳥,就像柔太貴妃一樣多養幾隻就好了,喜歡什麼樣的鳥兒讓妾來孝敬一兩隻。」

  太皇貴妃轉頭臉有嗔意:「你也說這些俗氣話,真是讓人掃興。你我已經做了這籠中鳥,飛不得、逃不掉還不夠嗎?還要弄只鳥兒關起來,看著它來個同病相憐?」
第850章 陳年舊事

  紅鸞聽得笑出聲來:「是我的錯,那以後就讓這些鳥雀在天空中自由的飛翔,如此太皇貴妃總不會再怪我吧?」笑完終究心裡默默歎氣,這籠中鳥兒的滋味是真的不好受。

  太皇貴妃聽她歎氣自責輕輕拍掌:「都怪我招得你,現在你肚子裡有孩子不能唉聲歎氣的,要天天高高興興的對肚子裡的孩子才是好事。」她不再說鳥兒拉起紅鸞的手來:「倒是很熱乎,不冷就成。前不久我看到定王入宮了,想必是去賈太嬪那裡,我們一起去看看她如何?」

  紅鸞想起太皇太后的話:「賈太嬪對花草很瞭解呢,在宮中應該是無人能出其右了,在我那裡喝杯茶都能辯出分別來,一杯消食的茶她也要細細的琢磨半晌,真是個愛花草的人——到她那裡吃茶不必了,我今天喝了一肚子的湯,去看看她有什麼珍藏的花草,討上一株擺在屋裡也添點春意。」

  「你倒是說對了,賈太嬪當初可是花道之中的高手,可惜她說過只是被逼所學,並不是極愛這些花草,所以除了弄些茶之外,她從來不擺弄這些花花草草的東西。你想去她那裡弄盆花兒是要失望的,倒不如去容太妃或是靜太妃那裡,說不定有些好花可以搶奪來。」太皇貴妃說到這裡一笑:「也對,我們不如去容太妃那裡吧,看看有什麼好花。」

  她改了主意拉了紅鸞就走,到容太妃的宮院時,容太妃卻不在讓紅鸞和太皇貴妃有些失望,聽到容太妃去了靜太妃那裡,紅鸞忍不住笑道:「看來今兒是該著靜太妃遭劫啊。」

  「再劫難逃,原本她是個老實到安靜的人,本宮還真不好意思去她那裡做個強人,不過看來是天意啊。」太皇貴妃笑應一句,又轉道去靜太妃的宮中。

  靜太妃和容太妃迎出來時,紅鸞擦擦額頭上的微汗:「我們可是來打劫的,先把好茶水取出來,這一路可真是讓我趕得口渴。」

  容太妃笑著扶了紅鸞讓她仔細腳下:「你還需要打劫?居然還來打劫個老實人,小心遭報明天我們就去打劫你。」說笑著進殿坐下。

  紅鸞嗅到一股暗香:「好香,什麼花開了吧?」

  靜太妃笑著讓人把花捧上來:「不過是平常的茉莉,只不過我用了點巧讓它此時開花而已。」

  太皇貴妃撫掌:「正好,我就愛這樣的小花,香而不豔。靜太妃,這花我打劫了,一會兒你著人送我宮裡去吧,也看看我那裡有你什麼中意的,自管取來就是。」

  靜太妃微笑搖頭,讓人把花送去太皇貴妃那裡:「剛剛定親王和賈太嬪來了,他們想討這個花沒有好意思開口,我也就沒有好意思看出來,不想今兒這花合該著就不是我的,終究還是被奪了去。」

  定親王和賈太嬪來靜太妃這裡做什麼?紅鸞心中一動:「倒是讓太皇貴妃得了先,我這打劫的本事還要再學學才成。賈太嬪和定親王也喜歡這花兒?那靜太妃是不是送了其它的花給他們,今天你也不好意思讓我空手而歸吧?」

  容太妃笑著撫掌:「就是,怎麼好意思讓我們空手而歸呢。」回頭對紅鸞笑著搖頭:「定親王不是來討花的,他和賈太嬪來是有事要問我們姐妹。」她的笑意漸漸的少了:「是些過去的事。」

  太皇貴妃聞言奇怪的道:「過去的事?昨天賈太嬪和本宮也說了些過去的事,當時定親王也在的。唉,有些事本宮真的很想忘掉,當作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真的不想聽人提起呢。」

  「是啊。」靜太妃歎氣:「梅香姐妹二人去了那麼久,又不是好死的,還提起來做什麼。再說,我們知道的賈太嬪也都知道,為什麼非要問我們呢?當年承露殿的恩寵宮中無人能及,我們當日只是小小的麗人如何相比?承露殿的那些事,唉,其實還是不提的好。」

  「就是,承露殿的全嬪我們知道的就不多,何況是梅香二人的家鄉何處,我們更是不知道了。倒是聽說過她們姐妹在宮中好像有親眷,可是不關我的事,當年也沒有興趣知道她們的親眷是誰,反正不是我們身邊的人,不然倒是可以借點力的。」容太妃的話說得有些雜亂,卻是讓紅鸞最為在意的。

  原來梅香姐妹二人,在宮中還有親人:當年她們死了之後,宮中的親人也死了嗎?她很想問不過還是忍住了。對定親王和賈太嬪問起當年的舊事,且還是關於梅香姐妹二人家鄉所在,更讓她心中確認一分,當年的大水和賈太嬪絕對有關。

  現如今賈太嬪母子卻是以定王為主了,看得出來定王是個很有主意的人,雖然平常看上去一臉的陽光毫無心機,但是自和定王有過幾次接觸後,紅鸞便不再認為定王是個無害之人。其心機之深,比不上福王卻也要淺不到哪裡去。

  靜太妃搖搖頭:「我倒是被定親王帶在身邊那個太監嚇了一跳,渾身上下好像冷冰冰的,讓我生出一種他就是把刀的錯覺來,你看到他的眼神沒有,就算是他在笑的時候也有著冷冰的、說不清楚的東西,讓人打心底發寒。」

  「嗯,看到了,」容太妃一臉的不痛快:「讓我那個不自在,也不知道定親王身邊何時多了那麼個人,原來可是不曾見過的。」

  紅鸞聽得心中又是一動,剛想開口就聽太皇貴妃說話了:「是啊,是啊,本宮昨天也看到那個太監了,不問過定親王,賈太嬪說是宮中的老太監,看定親王身邊的人少,所以才請旨讓皇帝多賞幾個人給定親王,這個老太監原本是茶房裡的,平常不怎麼離開所以我們沒有見過。」

  紅鸞笑道:「宮中太監太多了,沒有見過的太監多了去。只是承露殿的事情,宮中不是向來忌諱嘛,怎麼賈太嬪和定親王反而屢屢提起?再看到他們要提點他們兩句,宮裡還是少說少錯,這些陳年舊事還是不要總提起來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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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1章 母蚊子

  紅鸞的話說得太皇貴妃三人都笑了起來:「倒要純貴妃提醒我們幾個。」

  然後靜太妃偏頭看向容太妃:「我問定親王為何要問梅香的家鄉,他只是說聽人提起承露殿的事情好奇,想找到她們二人的家鄉,看看能不能找到會打她們姐妹所打出的那種絡子的人,你問賈太嬪了沒有?」

  容太妃點頭:「問了,剛剛不是正要說這事,太皇貴妃和純貴妃就來了嘛。賈太嬪只是說長日無聊,眼下宮中的事情也同我們這些老一輩兒無關了,說說從前的事打發打發時間,不然長日漫漫的如何排解呢。」

  太皇貴妃長歎:「就是啊,我們這些遺妃也就只能說些舊事打發時間,只是當年承露殿的事情還是少說得好,多多少少和先皇后有點關係……」她看一眼紅鸞沒有再說下去。

  紅鸞好似對梅香姐妹沒有太大的興趣,轉而提起這次來得目的,和靜太妃、容太妃說起了養花種草之道,因為紅鸞是出自宮奴院的關係,倒是和她們兩位很能說到一起去。

  說到讓茉莉在此時開花時,靜太妃笑道:「說起來還是賈太嬪幫了大忙呢,她雖然不愛伺弄這些花草,可是卻極懂花草之性。」

  太皇貴妃點頭:「本宮早說她精通此道了,可是她偏說只是略懂而已,學過一些卻不喜此道。不過她在宮中的確不曾擺弄過花草,經她手的花都是已經離株的了。」說完笑首起身:「時候不早了,本宮要回去服藥,純貴妃你坐一會兒吧。」

  她走之後紅鸞也沒有多坐多久,和靜太妃說了一會兒話,看了她和容太妃畫出的新花樣,讓人送去給宮奴院,又把前幾個月的收益略說了說,約好這兩天打發人送銀子給她們兩位。

  靜太妃和容太妃都笑道:「倒是托你的福,現在我們日子倒是過得寬綽不少,只是這宮中的時光,銀子太多也沒有太大的作用,聽說你在宮外設有粥棚,我們留一些自用,多出的你就代我們舍粥吧——是件善事積積陰德,希望修個來世哪怕是做個村姑,也不要再入宮過這種日子了。」

  紅鸞答應下來,問過小公主和小王爺們很好後,也就起身回去了並沒有太過著急打聽賈太嬪和定王爺的事情:現在已經算是有眉目了,更要小心在意才對,萬一太急迫讓人生出疑心反而不好。

  再說她還有事要做,那幾個秀女到底是塊心病,尤其是那個楊御女心思之靈活讓她極為在意:入得宮來不管本性如何,以後的事情都極難說的,能爭取成為自己人的當然要爭取,不能爭取的想法子打發了吧。她不喜歡把事情弄得不可開交之後見血,現如今能打發她們出宮的話,是最好的法子。

  當然,此事要和皇帝商量,不能讓皇帝以為她是個善妒之人,走了皇后的老路就實在太不值了。想到太皇貴妃提點她的那句話,心裡歎息了盼著皇后這次能明白些:這可是她最後的機會了。

  皇后並不讓她太過擔心,當然也會讓人盯著的,要防的是太皇太后給皇后出什麼主意,如果只憑皇后自己想法子,還真的不用擔心,皇后能想出來的法子,大多都是害她自己的。

  回到宮中剛剛收拾好,正想打發小順子去請皇帝時,皇帝便到了清露宮。他見到紅鸞備好了酒菜一笑:「你有身子的人,不要每次都這麼操勞。對了,朕有點事要對你說。」

  「正好,妾也有事要對皇上說。」紅鸞挽了皇帝的手坐下:「皇上要和妾說什麼?」

  皇帝拿起筷子來:「那幾個御女,新選入宮的九人,朕打發她們明天離宮了。」

  紅鸞抬頭:「哦,皇上做主就是。」

  沒有想到不用她費心思,皇帝根本不打算留下那幾人,就算楊御女有天大的本事,以後也同紅鸞無關了。

  皇帝壞壞的笑了笑:「我本來想賞給福王三個的,不過後來想了想弟妹腰裡的鞭子,我認為我還是多賞幾個給王叔或是其它兄弟吧,真的惹惱了弟妹那可不是玩兒的。」他喝了一口酒:「福王府,只怕將來連蚊子也進不去母的。」

  紅鸞笑著嗔他:「有你這樣說話的?小心我告訴姐姐。」

  然後她想到福王府的美婢們笑了,那些美婢們現在可都是娘子軍,冬練三九夏練三伏的,哪還能心思想去爬她們王爺的床?忍不住笑倒在皇上的懷裡:「有母墳子進去姐姐也有法子,讓它不敢去叮福王的。」

  皇帝深以為然,和紅鸞二人笑作一團,笑完後他一本正經的看向紅鸞:「其實妒婦並不都是可恨可惱的,像福王妃朕認為她是一個好女子,她的妒是因為她的愛,而且只是讓福王不納妾不再迎娶王妃,卻沒有對府中的女子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來。福王,是個有福的,朕所不及啊。」

  他說完意味深長的看一眼紅鸞,搖搖頭繼續吃酒,然後再歎一句:「好福氣啊,為什麼朕就沒有呢?」

  紅鸞不理會他,全當沒有聽到:「妾有事要對皇上說呢,皇上說完自己的事就不問問妾有什麼事?」她很不滿意的瞪著皇帝。

  皇帝只好不再歎氣過來哄人:「不能生氣,來,不生氣,我的小鸞兒要說什麼?」現在有喜的人最大,他這個皇帝也要老老實實、本本份份才成。

  紅鸞正想開口,小平子在殿外道:「請娘娘用藥。」

  皇帝叫了小平子進來:「怎麼是你,小溫子呢?」紅鸞的藥都是小溫子親自送上來,從來不假手於人的。

  小平子躬身:「小溫子肚子不太舒服,可是藥再放下去就涼了,便托奴才把藥送進來。」

  紅鸞伸手接過藥來看著小平子:「藥房裡不是一直由小溫子和杳兒、二丫打理嗎?」她嗅嗅藥:「今兒這藥好像苦了不少呢。」

  皇帝聞言起身給她拿蜜餞,免得她找藉口不肯吃藥。

  小平子笑著把蜜餞盒子打開:「杏兒和二丫收拾藥房呢,說我粗手笨腳的收拾不了,就打發小的把藥送來。」他欠了欠身子:「娘娘還是快些服藥吧,不然就要涼了。」

  紅鸞忽然伸手揪過小平子來:「你跟了我這麼久,我真的不願意相信你會害我,所以才遲遲沒有找你,不想你還真下得去手——這藥,當真是小溫子讓你送來的?」

第852章 夾竹桃

  小平子被紅鸞嚇了一跳:「奴才從來沒有要害娘娘啊,這藥是小溫子讓小的送來的,娘娘不信小的叫小溫子來一問就可以知道了。」

  紅鸞盯著他的眼睛:「你自跟著本宮以來,本宮待你可和其它人不同?杏兒、小順子他們可有虧了你?為什麼你要害我,是不是有誰要脅你,還是你有什麼把柄落在他人手上,只要你說出來,本宮可以原諒你。」

  小順子和小平子是她最親近、最相信的人之一,他們不只是紅鸞宮中的掌殿太監,還是她的朋友、她的手足兄弟。可是,小平子在很早以前就不對勁兒,只是紅鸞不願意相信,希望她是想錯了,而不是小平子做錯了。

  但是當今天這碗藥端到她面前時,她再也無法回避,再也無法給小平子機會,這碗藥不是要她們母子的性命,就是要她孩子的性命,她豈能再容忍小平子?

  小平子眼淚都要流出來了:「娘娘,我們多少苦都吃過了,多少罪都受了,小平子什麼時候出賣過娘娘?那些人打小平子時,小平子沒有出賣娘娘,現在又怎麼會害娘娘,現在我們到了幸福的時候啊。娘娘,你不要被人所騙,小平子真的沒有做對不起娘娘的事情,佯著娘娘自宮奴院一步步走到現在,小平子怎麼可能害您。娘娘明鑒啊。」

  他涕淚橫流,也沒有掙扎只是可憐巴巴的看著紅鸞,一雙手不知道往哪裡放,或者因為太過著急而在他身前不時的動來動去。

  皇帝忽然伸手一把拉過小平子來,伸手卡住他的脖子對紅鸞道:「他想迫不得已時推倒你,只是你距朕太近,他可能是怕朕能救下,目光瞄向桌上,應該是想找個合用的家什,總之,他現在所思所想就是如何害你,實在是可惡之極。」他瞪向小平子:「說,受何人支使。」

  小平子的臉都漲得通紅:「皇上,小的冤枉,小的真的冤枉。」他的眼淚如同泉湧一樣:「小的為了保護娘娘可以連性命也不要,怎麼會害娘娘呢,皇上明鑒啊。」

  「鸞兒。」皇帝不再看小平子:「把藥給這狗全灌進去,他不是說他不會害你,這藥裡當然無毒,讓他也享受一下。」

  他死卡小平子的下巴不放,另一手抓著小平子的雙後,一腳踢得小平子跪下腳又踏去,根本就不容小平子掙扎。

  紅鸞用帕子捂住小平子的鼻子,舉手慢慢把藥倒進大張的小平子的嘴巴裡:小平子不想憋死就要吞嚥才能勉強呼吸,所以一碗藥讓他幾乎喝下了大半,並沒有浪費多少。

  皇帝鬆開他:「你只要說出是受誰指使,朕就可以饒你一命。」他很嫌惡的踢開了小平子。

  小平子撫著自己的脖子,又抱向自己的肚子,滿臉的驚恐之色:「安胎藥,小的、小的不能吃。」他居然還在嘴硬。

  皇帝看著他:「你是太皇太后的人,還是上官家的人?或是胡家的人,亦或是趙家的,還是皇后家的人?!」他一句緊似一句的逼問小平子:「你在純貴妃身邊這麼久,為什麼現在才動手害人?」

  小平子的臉色漸漸變得發紫:「小的不是太皇太后的人,皇上,快救救小的……」他忽然自己卡住脖子,發出「呵呵」之聲倒在地上翻來滾去,卻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紅鸞驚得退到皇帝身後:「這毒如此烈?」

  她原以為這碗藥的毒會比較平和,她吃下去也不會立時發作才對,這樣才會讓她死得不明不白,無從找到殺她的人。

  皇帝看著小平子喚了人進來,把他抬出去:不是不肯救他,短短的時間他已經死在當場。

  紅鸞叫了小溫子來,才知道是小平子和他一起吃得點心,藥熬好了小溫子的肚子也不舒服起來,可是他明明讓杏兒送藥的,並把小平子打發離開了藥房。

  去藥房查看的人很快回來,杏兒和二丫已經暈倒在藥房裡,現在正在救治中:據御醫說,她們是中了毒。

  「小溫子,點心如果有毒的話你吃不出來嗎?」紅鸞沒有怪他為什麼吃小平子的東西,連她原本也不肯相信小平子會背叛他的:「你怎麼會如此容易上當了。」

  小溫子撓撓頭:「點心裡只有種甜甜的花香氣,除此之外別無異樣,小的還真沒有吃出異樣來,不然也不會被人所乘而差點害了娘娘。」

  紅鸞聞言想了想叫小溫子:「問問御醫是不是查出了杏兒和二丫是中了什麼毒,如果查不出來的話,你去藥房看看灶下面燒的柴是不是有問題。」

  能讓小溫子中輕微的毒並不容易,他對醫藥極有天份,有毒的東西只憑氣味他就能斷個八九不離十,也是因此才會讓他看顧紅鸞的藥。

  聽到花香氣,她想起了宮中那些有毒的野生花草,再說有些人們常見的花草也是有毒的,比如夾竹桃。所以她猜想小溫子所食的點心裡,摻進去的應該是花草之毒——也有可能不是毒,只要是大涼性的花草吃多了自然會肚子不舒服。

  因此而想到杏兒和二丫可能也是誤中了花草之毒,而不是宮中人們常常會防備的毒:花草太過常見,又是宮中平常之物,當然不會被人所注意,要比用那些真正的毒更易得手。

  沒有想到宮中那些有毒之物,今天會出現在她的宮中害人,但是到現在,她也不能確定那些有毒花草的主人是誰。

  「她說不是太皇太后的人,這話也不能盡信。」皇帝到底算得上平靜:「朕會讓孟統領徹查此事,你不必太過擔心。那個要害你的人,朕必不會留她在宮中安然活命。」

  紅鸞輕輕的點頭:「總會水落石出的。」

  小溫子和小順子一起進來:「杏兒和二丫是誤燒夾竹桃的枝幹而中毒,御醫們正在施治,沒有什麼大礙的,請皇上和娘娘放心。」

  紅鸞猛地站起來:「果然是夾竹桃?」她瞇起眼睛來:「劉春兒劉采女,皇上,召她過來問話,並且讓人查查她的宮裡可有什麼異樣。她是知道夾竹桃燒了之後其煙氣有毒的人,可能和此事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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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3章 指鹿為馬

  打發人去召春兒過來,皇帝坐下來看向紅鸞:「你怎麼猜到杏兒和二丫是因所燒的柴而中毒?」

  紅鸞想起在春兒家的事情,好像久遠的已經過去十幾年了:「曾經,妾也用夾竹桃救過自己的性命,而知道此事的就有春兒,現在的劉采女。」

  她合了合眼:「那是過去的事情,妾原來在宮外過得日子,有幾年是極艱辛的,而最後是被人販子賣入宮中為奴,那個人販子就是春兒的父親。」

  皇帝看她的臉色有些發白:「不要說了,至少現在不是說的時候,因為杏兒和二丫的中毒,讓你的心情靜不下來,此時回想那些可怕的事情,對你的身子不利。」他輕輕的擁抱著紅鸞:「過去都過去了,現在有我在,鸞兒什麼也不用怕的。」

  紅鸞輕輕的「嗯」了一聲,有些事情不是不去想就能過去的,比如她的家仇,比如春兒的存在。但是,她現在真的不適合去回想太多,心情太過激動對腹中的孩子而言就是種傷害。

  「夾竹桃宮中有,但是其枝葉不是那麼容易弄到手的吧?」她轉開了話題:「既然有人能用夾竹桃害人,花房那邊還是要用個可靠的人查一查。上一次,金盞台的事情,也是和花房有關。」

  皇帝點點頭:「朕會讓人去詳查的,你坐下來喝點茶歇一歇,凡事莫要動氣知道嗎?朕實在是想讓你回房睡下的,可是知道你不弄個清楚,讓你離開你也睡不著,只會一個人胡思亂想,但是留在這裡,卻要答應朕不要動氣。」

  紅鸞勉強一笑道:「妾知道的,皇上放心。」她現在心裡已經亂成一團,各種疑問在心頭翻來滾去,形成了極大的迷團。

  春兒被帶來時並沒有驚慌的樣子,就算她知道小平子死了也沒有異樣,平靜的見禮之後只是有些防備的看看紅鸞:她料到此時把她叫來清露宮絕不會是什麼好事,可是近來她什麼也沒有做,頂多也就是照顧一下李采女,心裡到底並不如何懼怕。

  紅鸞淡淡的開口:「劉采女入宮時日也不短了,近來和哪位姐妹或是太妃們來往的多一些?本宮倒真是應該去你那裡瞧瞧的,看看有什麼可以關照你的地方。」

  春兒不相信紅鸞有這等好心:「娘娘千金之軀還是養胎為重,妾那裡人亂而雜,有點閃失妾擔待不起。這些日子妾一直照料李采女,我們二人就是做些女紅並沒有和誰走動,頂多也就是去尋人要個花樣子,談不上來往多與不多。」

  「不知道近來你們都向誰討的花樣子?都繡了些什麼花兒,說給本宮聽聽吧。」紅鸞笑吟吟的看著她:「說起繡花來,靜太妃可是宮中女紅最好之人,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求教她老人家?」

  春兒很不懂紅鸞糾纏她的花樣子做什麼:「不敢去打擾靜太妃,只是和宮中幾個女官討個花樣子罷了,倒是聽賈太嬪宮中的女史說,她的花樣子就是照著靜太妃的原樣描下來的,只是妾不知道真假。」

  她說完看看紅鸞,想不通紅鸞為什麼要提起靜太妃來,不會是太閒了無事可做,所以想找太妃們的麻煩吧。

  紅鸞聞言點頭:「都有些哪些花樣,可是夾竹桃?」她說著話取了茶盞在手中。

  春兒的臉色微變:「沒有。」

  她是吃過夾竹桃的虧,自然不會忘掉那種花的毒煙,此時聽到紅鸞提起,以為只是譏笑於她,當初因為夾竹桃才讓紅鸞逃過一劫,而她也因此差點成為青樓中人。這等大仇她當然不會忘掉,夾竹桃絕對是她最討厭的花兒,怎麼可能會繡它呢。

  紅鸞偏頭看過去:「那你入宮以來可有向人提起過夾竹桃?」

  她不相信事情是春兒所為,除非是春兒被人指使才有可能。不說春兒懂不懂那麼多的花草之性,只在宮中收買那麼多的人她就做不到。

  沒有顯赫的出身,也沒有大把的銀兩,憑春兒絕不可能收買得了小平子,更何況還要弄來夾竹桃,以春兒的本事是絕無可能的。很有可能是她提到過夾竹桃的毒,而落入有心人耳中所以利用她來害人。

  春兒想也沒有想:「妾幹嘛要提起它?」

  那種事情就算是大妞她也沒有深說,何況是對別人提起她的出身呢。現在宮中之人就多有瞧不起她的,再讓人知道她是人販子之女有什麼好處,所以從前的事情,她是半個字也不會對人說的。

  紅鸞微微一皺眉頭:「你知道叫你來是有什麼事嗎?居然還不從實招來,你是怎麼害死小平子,又是怎麼弄暈杏兒和二丫的?你是要自己說出來,還是想要受了皮肉之苦再說出來。」

  春兒聽完嚇了一跳,馬上對皇帝跪下叩頭:「皇上明鑒,妾絕對沒有害過人,清露宮中的事情同妾真的無關。」

  紅鸞淡淡的道:「你說無關就無關嗎?本宮現在認為此事與你有很大的關係,如果你肯說出主使之人還能留你一條性命,說,到底是何人指使你收買本宮的人,來謀害本宮腹中的孩子?」

  她最後一聲冷喝讓春兒的臉色大變,如果只是死了小平子還好說,背上謀害皇嗣的罪名,她真的就沒有活路了。

  春兒現在是真的急了:「貴妃娘娘,真的不是妾,妾根本不知此事。」

  她就是想說出個主謀來,可是根本就沒有那個人啊,她什麼也不知道,讓她怎麼供出人來。

  皇帝終於開了金口:「你還是從實招來,朕可以不追究你,否則就要拿你當作主使之人。」

  連皇帝也不講理讓春兒的心死了大半:也沒知道紅鸞用了什麼法子取信於皇帝,她現在說什麼皇帝也聽不進去,就是認定她要害紅鸞母子。

  「妾累了,不如先把她關起來吧,讓尚宮她們使幾個人看好,待皇上派人查到真憑實據再來治她的罪,看她的嘴還硬不硬。」

  紅鸞也不聽春兒的分辨,就這樣認定了春兒的罪名,讓人把她弄回住處看管起來了。

  此事在當天晚上就傳遍了宮中,純貴妃的氣焰之高讓眾人重新有了認識。
第854章 你認了吧

  春兒就這樣百口莫辯的被禁了足,只是讓她沒有料到的是,她在宮中的人緣之好,達到了讓紅鸞吃驚的地步:兩三天之內宮中大大小小的宮妃、太妃都打發了人來瞧她,或多或少的都帶了點東西來。

  軟禁她在宮室裡讓尚宮局的人看守,倒並不是多麼的門禁森嚴,她還能見見來客說會兒話,只是她卻沒有什麼心思說話,來的人不管是誰送的東西,留下三兩句話她就送客,完全不想和人深談。

  直到太皇貴妃也打發了人來,她才略略的多說了兩句,無非也就是報怨純貴妃處事不公,分明就是想對付她了結私怨,不過是借小平子等人的死而作踐她。

  用春兒的話來說就是:「天知道小平子的死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天晚上看清露宮的人對小平子屍首那麼厭惡,根本無人傷心落淚,連和他經常在一起的小嘖子也是咬牙切齒的樣子,就知道小平子絕對不是平常看起來的那個樣子,十有八九是做了什麼對不起純貴妃的事情,因此小平子是被純貴妃一碗毒賜死的,還是真的被人所害誰能知道?」

  「說到杏兒和二丫的暈倒更是讓人無語,說她們暈就暈了反正都是清露宮的人,有誰能說她們沒有暈?可是我們有哪個眼睛看到她們暈了?因此也不要說那些話了,不過就是純貴妃容不得我這個小采女罷了,欲殺之而後快。藉口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只不過那天因為有皇帝到了,所以才讓我芶活下來,只是也眼見沒有幾天好活了。」

  春兒開口之後,來瞧她的人更多了,而她的話也越發的多了起來,最終大妞看不過去勸她:「你就少說兩句吧,傳到純貴妃的耳朵裡,還能有你的好果子吃?既然沒有要你的性命,暫時就不打算殺了你,依我想倒是有個法子可以逃過一劫,只是你要機靈些才成。」

  大妞比春兒聰明且她久在宮中,遇事兩人裡常常都是大妞拿主意的。聞言春兒急忙催她說出來:「純貴妃的確是有私心的,只是你我這樣小小的采女,皇帝連正眼也不會看的人,怎麼可能放在她眼中?所以她以此事做藉口要對付的人絕不是你,懂不懂?你以為宮中的那些人來做什麼,她們都是來探消息,只是所為目的不同。」

  「有的是為純貴妃而來,而有一些嘛那目的就不單純了,懂嗎?」大妞的目光閃了閃:「你現在能做得就是嘛,好好的分辨出那些人,哪一些是純貴妃一派的——這些人你不用理會了,來人話也不用多說,而另外的那些人你就要留意了,尤其是純貴妃再召你相見時,你定要認真仔細的聽她說話,一個字也不要放過,到時候你就應該知道是誰指使你做事了。」

  「沒有人指使我。」春兒氣急敗壞:「原以為你是要救我的,不想你卻是想要害我!沒有做過的事情硬要我承認,莫不是那事是你做得。真是豈有此理,到時我還能有命在?你以為她不在意我們就會放過我們嗎?她是巴不得我們能早死早投胎呢。」

  大妞看著春兒歎氣:「你如果真這樣想那就無人能救你了。你我是這宮中最親近的人,太皇太后和上官家倒了,你我還想在宮中占一席之地只怕是極難的,如果我們自己也生出嫌隙來,也不用她動手我們就死定了。你也不想想,我豈能害你。」

  春兒想了想低下頭:「可是我怎麼能承認要害她肚中的孩子,那可是會禍及九族的。」

  「慢說我們真沒有九族可誅,就是有你也不必擔心的。」大妞拉過春兒的手來:「你好好想一想,純貴妃為什麼關起你來卻不禁你見人?她的用意不只是我猜到了,宮中不少人都猜到了,所以你這裡才門庭若市。就像你所說,她就是要借事除掉她的眼中釘,可是這個眼中釘並不一定就要是真正要害她的人,當然也包括了要害她的人。」

  「只要你開口,攀扯上誰誰的小命都要不保,懂了嗎?」大妞低低的道:「現在宮中很多人的性命就掛在你嘴邊,全是也不是所有的,比如玉婉儀,你如果敢說是玉婉儀教唆你的,你就真的等死吧,她要你說的都是需要除掉的人,而有哪些你就要留意看那些人,還要仔細聽她說話。」

  大妞長長吐出一口氣來:「宮中清理一下也沒有什麼不好,她要借我們之手,也就是日後我們會是留下來的人,將來如何還不在你我姐妹怎麼做了?機會終會有的,只是眼下你卻要好好助她一臂之力,以後我們才有機會在這宮中立足做個真正的人上人。」

  春兒聽懂之依然有著遲疑:「我承認了事情是我所為,事後她收拾完那些宮妃女官,不就輪到我了?這個不妥當。」性命攸關的時候,她只相信她自己。

  大妞聽完後想了想:「你可以說自己把夾竹桃的事情說給了誰聽,如此比你承認是你做得更好,因為你說給人聽可以是很多人都聽到了,你也可以告訴給很多人——至於這些聽說過夾竹桃有毒的人,哪個是要害純貴妃的,就由純貴妃去查了,同你無關。」

  「還有,」大妞笑了笑:「你也不用擔心誣衊宮妃、女官的罪名,相信以純貴妃的本事,就算那些被你指出來的人證實沒有害她,很有可能會查出其它事情來要她的命。在宮中,哪一個手上沒有血,又有哪一個沒有做過點見不得人的事?純貴妃只要不想放過她,總會找到她做過那些事。」

  她說著話站起來:「相信,過些日子冷宮裡會很熱鬧。」

  春兒這次終於點了頭:「謝謝姐姐的指點。只是你我想在宮中占一席之地,那純貴妃能眼睜睜看著嗎?我總覺得不應該幫她才對。」

  「不,一定要幫她,而且還要幫得徹底。宮中的那些妃嬪和女官,可不是你我這樣的人,哪一個不是有點出身來歷的?純貴妃想把宮中清理乾淨,可知道她會招來外廷多大的怨恨,到時候自有人代我們姐妹教訓她,也就是我們姐妹出頭之日了。懂了嗎?」

  大妞笑得很有幾分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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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5章 瑣事查機謀

  大妞的笑讓她的眼睛閃出迷人的光彩,霎那間使她整個美麗了三分,連春兒也看得呆了一呆。不過也就是眨眼的功夫,等到春兒再細看時,大妞已經和平日沒有什麼分別。

  「你不用擔心太多,照我的話去做對我們姐妹都有好處。只是那些來的人你要打起精神來應付,我所猜到的她們都猜到了。」大妞微笑:「你的危險不是來自純貴妃,而是來自於這些來打探消息的人。被她們看出你想要攀咬她們,你猜她們會放過你嗎?」

  春兒打了個冷為顫:「太危險了,我還是不要做了。反正她又不是想要我的性命,幹嘛非要助她呢。」

  她對紅鸞恨之入骨,見不得紅鸞有半分好,現在要幫紅鸞雖然最終是害紅鸞,可是依然讓她心中很不舒服——為什麼不能直接害死紅鸞呢?當初紅鸞害她時可真的很直接,而她要報仇卻還要先幫她一把才能報仇,真讓她有些氣悶。

  大妞瞟她一眼:「她想借你的嘴巴你如果不借給她,以我們姐妹和她之間的仇怨,你猜她會怎麼對付你?春兒,你沒有選擇,想活就要助她一臂之力,反正最後真正得好處的人是我們,就是要多點耐心需要長一點的時間等待而已,你何必在意眼下幫幫她呢。」

  「好了,我來得時間也不短了,在你這裡逗留得太長,傳到有心人的耳朵裡又是樁麻煩。你,機靈些就可以,此事不是那麼難得。而且,你忘了那些高高在上的女官、宮妃是怎麼欺負我們的嗎?借這個機會為自己出口氣也不錯。」

  她是最知道春兒的人,幾句話安撫好春兒就告辭了。

  她步出春兒的房間回頭看一眼,對春兒貼身的丫頭微笑:「有什麼需要就去對面尋我,你們主子你也要多勸著點,她好了才有你們的好處不是嗎?這幾天吃得不太好吧?中午我讓人給你們加幾個菜,好好的伺候你們主子。」

  此時的紅鸞正在和柳兒說話,聽宮奴院那邊傳過來的消息,很多事情都是很繁雜的,並不是宮奴能直接聽到什麼事情,反而要紅鸞和柳兒等在這些雜亂無章的消息裡,理出有用的東西。

  「現在正是種花草的時節,容太妃和靜太妃都給宮奴院了差事,不過有幾樣花種,卻是去賈太嬪那裡取來的。」柳兒的眉頭皺起來:「又是賈太嬪,怎麼這個看上去事事都和她無關的人,卻總在暗處總有絲絲縷縷的關係扯上她呢。」

  「那些花種都極小,顏色深淺也看不出什麼來。只是容太妃和靜太妃兩人的花種卻都是出了意外,而去找花房卻沒有得到才去問賈太嬪的,聽宮奴們的回報,在她們宮人的對話中聽出來,原本兩位元太妃每年幾乎都會麻煩賈太嬪要些種子,不過也就是要些種子,之後就再和賈太嬪無關,自然也沒有什麼人留意。」

  「宮中妃嬪們來往走動極正常,只要不會妨礙到她人,沒有人有那個心思留意這些的。」柳兒看向紅鸞:「可能因此而錯過了什麼。」

  紅鸞想到那些有毒的花草微微點頭:「可能被我們尋到了極有用的東西,不過還要等那些花草長出來才能斷定,現在說這些還早了些。倒是兩位太妃的種子出了什麼意外?花房應該有常備的花種,豈會對太妃們說沒有。」

  「花房那邊有點欺主。」柳兒撇撇嘴:「兩位太妃雖然不是有女就是有兒的妃嬪,可是兒女年歲都極小,原本也不是很得先帝寵愛,再加上容太妃說話有點,那個直,不太好聽卻又不喜萬事張揚開來,而靜太妃卻是個不愛說話的主兒,她們和良太妃一樣,在宮中被些勢利小人所欺。因為都不是什麼大事,所以她們都不曾開口說過。」

  紅鸞的眉毛一動:「這等事情豈能容它,不管是誰、不管是哪裡的差事,也不管是多小的事情,哪怕就是一針一線或是一粒花種,都不能姑息了她。姑息小事就會養出大事來,到時候他們丟性命是小事,而宮中的貴人們丟了體面反而是大事。」

  「三位太妃的確是不受惹事的,越是這樣的人越要多照顧一二,容不得宮中有那等小人作踐她們。」紅鸞吩咐完:「那種子意外你一直不曾說呢。」

  「這個宮奴們聽來的太多,有的放得不好被蟲吃掉,有的是過早發芽……,反正什麼樣的原因都有,五花八門,依奴婢所見倒不像是假的。」她聳肩膀:「原本就是常見的事情,像我們在家裡種田時,種子也是極麻煩的事情,出點事就要滿村裡的借種子,一家也就能借出一把來。」

  紅鸞聞言想了想:「這些原因都正常,不過年年種子都會出事就有些巧了,兩位太妃不像那麼不心細的人呢。此事讓大家多上心,還要留意撒種時發生的事情,我想如果真有混入花種的舉動,絕不可能只是一種法子,撒種時也是極好的機會,應該不會被放棄的。」

  接下來就是各宮的閒話,在幾十種閒話裡能聽出惠妃現在有了變化,而嫻貴妃倒是極安靜,太皇貴妃近來越發的得人尊敬之類。

  柳兒把東西歸攏好,坐下捶捶腰:「惠妃是最信不過的,如果當初不是有尚宮和宮正在,她只怕當時就會倒戈的。她看來倒是有所圖的,八成是想換個宮院住,奴婢猜想著她是極中意坤甯宮的。」

  紅鸞微笑:「由她,她原本就是不可能和我們走一路的。倒是春兒那裡,相信接下來幾天會更熱鬧吧?讓人看得緊一些,也是時候叫她過來再問話了。」她瞇起眼睛來:「宮裡這幾天很不平靜呢。」

  柳兒笑著給紅鸞遞過湯來:「吃了吧,嬤嬤吩咐我們看著您全部吃下去。奴婢佩服娘娘這次想得主意,擺在明處裡讓宮裡的人都明白,可是不去春兒那裡還不成——天知道春兒會咬出哪個來,她們也想用和光同塵免得太過扎眼,讓娘娘注意到她。」
第856章 燙屁股

  紅鸞聽得笑了起來:「就是要讓她們以為我們要清理宮中之人,排除異已為將來坐上皇后寶座而做,因為如此,那個真正支使小平子的人也不得不擔心,因為她有很大的可能會把她除掉,並不需要什麼真正的理由,更是不需要什麼真憑實據。宮中人人自危,那人更是坐立難安,如此才能找到背後支使之人。」

  「柳兒你是不知道,原本是個宮奴、宮人或是女官的時候,想得事情沒有那麼多,很多事情我根本不往心裡去。比如詛咒太皇太后的咒術圖,我才懶得管誰是幕後的主使呢,同我有什麼相干?反正她要害得人是太皇太后不是我,而我能置身事外是最好的。可是現在,我只要一想起來就有毛骨悚然的感覺,暗中有那麼一個人伏著,實在是讓人睡不著。」

  「她能害太皇太后當然就能害我,也能害我腹中的孩子。原以為那咒術是柔太妃和或是麗太貴妃所為,現在看來同她們無關,當然也和上官家無關——你說會是誰做得?」紅鸞的少有的凝重:「這個人,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像惠妃這些已經是明處的人並不可怕了,隱在暗處的,你不知道她是誰、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會害人的,才是最可怕的。」

  「尤其是你能猜到,她肯定會出手。」紅鸞合眼睛:「你覺得小平子的事情,和咒術圖是不是有點像?現在再想當初李司工她們的事情,有些人與事可能是麗太貴妃所為,可是有些事情你細細想一想,好像只是假借了麗太貴妃的名頭,應該是另外有人指使。」她歎氣:「這樣的敵人讓人寢食難安。」

  柳兒沉默了一會兒:「誰也沒有想到,當初那個隱在暗處的人,會對娘娘下手。」

  「我想,她真正想下手的人是皇帝吧?要害太皇太后時先帝病危沒有了太皇太后,上官家的人很難說會不會支持皇帝登基,如果皇上和福王、四殿下爭執起來,就是一場絕對大的混亂。也許有人想要混水摸魚吧?」紅鸞仔細的回想那些過去的事與人。

  原來她以為李司工查出來後,麗太貴妃會有更大的舉動,可是自皇帝登基以來胡家的舉動不少,卻並沒有弄出什麼事情來,能和李司工之事有所牽連,就連她認為太皇太后會趁著那個時候,查出下咒術的真正主使之人,最後依然是沒有看到。

  就好像那件事情隨著李司工的死,就這樣結束了。可是紅鸞很清楚它沒有結束,太皇太后應該也很明白這一點,但是憑她和上官家的勢力,卻什麼也沒有查到:那應該可以說,咒術一事應該和麗太貴妃、胡家無關。

  柳兒不想讓紅鸞再想下去:「娘娘,這些事情還是交給皇上去做吧,您安心養胎比什麼都重要。讓奴婢給你讀書,您小睡一會兒如何?」

  紅鸞輕輕搖頭:「不是想睡就能睡著的,小平子的事情查不出眉目來,我就不會真的放下心。總感覺有一種極大的危險在迫近我們,可是卻怎麼也找不到蛛絲馬跡,讓我連著做了幾天的惡夢。」她吐出一口氣來:「皇后那裡如何了?」

  柳兒歎氣:「她要動手了。」

  「都查清楚了?」紅鸞也歎氣:「看來她也明白,只是如此豈不是更害了她自己,如果我是她我不會如此做。不過也像是皇后的所為,她一向有害她自己的天份。我們能做得就是等吧,也許她能想明白,就此上書請辭才是自保之道。」

  柳兒搖頭歎氣:「皇后身邊本來還有個冰兒是明白的人,只可惜被權利地位所惑而早早離開,現在的皇后不要指望她做對事情,只要她錯得不是那麼離譜已經很不錯。娘娘,告訴皇上吧,萬一真的傷到您那可真是……」

  紅鸞想了想:「此時告訴皇上倒不是不可以,但是皇后並沒有做出來皇帝想廢后就不是那麼容易了。至於誰會成為皇后我們不清楚,但是眼下的這位卻只會添亂是不能再留了,我們總要做點什麼,才能讓皇帝念著我們的好,不至於在有了新皇后而讓日子太過難過。」

  「皇上會在柔、惠兩位娘娘裡選,還是另外再迎娶一位皇后?」柳兒挑起眉頭看看紅鸞:「娘娘,你說有沒有可能皇上是屬意您做皇后呢?」

  她和杏兒等人都有這麼個小心思,就如宮嬤嬤所說,坐上那個位子,她們這一宮的人才算是真的翻了半個身,接下來只要籠得住皇帝的心,那麼她們這一宮人,就不用再擔心任何人會來欺負他們。

  紅鸞翻了個白眼:「嬤嬤的話我也聽過了,只是現在時機未到,而且那個位子盯著的人太多,就算是歸了我也只會引來更多的麻煩,你認為中那些人有幾個會看得慣,我成為皇后?他們都巴不得自家的女兒來做皇后,以便能讓他們在朝中更進一步。」

  「看看新一任的皇后如何吧,如果不好的話後宮前廷的事情也就差不多,本宮到那個時候付出坐那把椅子,也就不會那燙屁股了。」她說完對著柳兒一笑:「現在可不成,誰坐上去就會被燙傷的。胡、趙兩家新近崛起,而沒有了上官家的壓制,再加上皇帝的有意為之,朝中新興的世家也不少,你以為他們不會打皇后這個位子的主意嗎?」

  她伸個大大的懶腰:「我們老老實實的在清露宮呆著吧,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你現在就操心這麼多,柳兒,小心早早長出皺紋來由皇上下旨也嫁不出去。」

  柳兒佯怒:「娘娘,說正經事呢。」

  看來想說服她的主子不容易,她也就放棄不再勸說。就如宮嬤嬤所說,為時勢所逼時就由不得娘娘再退一步想做個逍遙皇妃。

  「不給皇上說得話,也要和古公公和孟大人通個氣吧?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柳兒擔心的還是眼下這事:「您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孩子著想,為奴婢們的性命著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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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7章 指點

  紅鸞瞪著柳兒:「和我也動心眼兒,看來要給你們立規矩才成了。古公公和孟大人知道了,那皇上不就知道了?真是的。這事我們就可以的,助皇帝一臂之力我們才能真正有好日子過。乖,聽話。」她拍拍柳兒的臉:「就這樣說定了,你不要再動心眼,小心我讓你去打理浣衣院,聽說那裡近來不太安靜呢。」

  柳兒嘟起嘴巴來不再說話,背過身去生悶氣不理會紅鸞了,憑著紅鸞叫幾聲她也不應,連頭也不回一下。

  把紅鸞弄得氣不得笑不得,拿起枕頭來打她的頭:「真是長膽子了,叫你呢沒有聽到嗎?」看柳兒真的惱了,她想想低聲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柳兒才回過頭來:「這也不是萬全的法子。」

  「世上哪裡有什麼萬全的法子?」紅鸞再次合上眼睛:「我們小心仔細些吧。」她撫上肚子:「如果像你所說,只怕是什麼事情也不會有了,再迫得皇后另想其它法子,如果我們探不出來豈不是更糟糕。」

  柳兒想想喚了人進來陪著紅鸞,她出去找杏兒一起商量著安排事情。不得不承認紅鸞所說有道理,可是她們要的可是妥當的法子,所以對紅鸞如此大而化之的方法很是不贊成。

  用過中飯後,紅鸞只是小小的睡了一會兒,就早早的醒過來。

  今天是難得好天氣,暖洋洋的讓人自心底舒服上來,她便叫了柳兒和杏兒出去御花園走走:「御醫也說要多活動活動,總是在房裡可不是好事。今兒無風,正好出去轉轉。我可是有幾天沒有出去了,那些杏花應該開了吧?現在就是最豔的時候,過幾天那顏色變淡就是另外一種趣味了。」

  柳兒和杏兒不欲她出去,想讓她在清露宮裡走走,可是紅鸞卻笑道:「賞杏花就要賞它的變色,極豔時的花苞,漸漸褪去濃豔而變得雪白時的調落,那就好像是一個絕代佳人在宮中的一生。你們不讓我去,過了這個時節就只能看潔白的棠梨花,這個春天可是少了些趣味。」

  杏兒卻不留情的道:「娘娘什麼時候變了性子,奴婢倒是不知的。如果娘娘喜歡吃杏子、梨子,奴婢倒是不驚訝的,至於賞什麼絕代佳人的宮中一生,奴婢還真是不敢相信這些話出自娘娘之口。」她睜大眼睛:「要不要給娘娘宣御醫主請脈,奴婢擔心您鳳體是不是有些不妥。」

  紅鸞一掌輕輕拍過去嗔道:「說得我好像只知道吃一樣,這樣雅致的事情我做不得?」她向外行去:「今天我心情好,偏要附庸風雅你們能把我怎麼得吧。」

  杏兒和柳兒攔不下她只得緊緊的跟上,出門就看到二丫和招娣捧著花枝回來,把兩個人笑得變下腰來:「娘娘,這回你可以在屋裡賞絕代佳人的一生,不用出去辛苦。」

  二丫笑顧紅鸞:「娘娘要出去?我們宮裡無風,可是園子裡還是有的,您還是……」她就像是紅鸞肚子裡的蟲子,早早猜到她的心思弄了杏花回來。

  紅鸞甩帕子:「不管,今天我偏要去園子裡。」她瞪眼:「你們不要想攔住我。能躲得過初一還能躲得過十五不成?人家有那種心思一天,我就要在清露宮裡躲一天,沒有這樣的道理,我也不做這縮頭的烏龜。」

  如此爭執了多半個時辰,到底無人能擰過她的性子去,於是連柳兒、杏兒、二丫招娣加上小順子等,清露宮的人幾乎都跟了出來,生怕紅鸞有個閃失。

  園子裡現在也不是有很多景致可以看,多數的花草還沒有發芽或是剛剛發芽,青青嫩嫩的不能遮住大地的顏色。倒是杏花真的開了,熱熱鬧鬧的一樹一樹盛開的如同小小的花海,連微風裡都有些許的甜香氣。

  正是讓人開心的時候,紅鸞和眾人正在花樹下笑鬧,商量著要不要弄些茶水點心,在這裡好好的消磨時,遠處奔過來一行人,速度極快。

  發現那些人的小順子剛對紅鸞說了,那些人已經快到近前了。杏兒和柳兒見到一擺手就有人飛快的跟上她們迎了上去,而二丫和招娣也不答話,扶起紅鸞腳不沾地的就向清露宮而去,至於小順子跟在紅鸞身邊,還不忘打發人去給古安平等人送信。

  紅鸞輕輕掙了兩次,二丫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娘娘你如果不聽奴婢們的,非要迎上去的話,奴婢就用古公公教得,一掌斬在你脖子上把您打暈過去,回頭您要怎麼罰奴婢都成,現在卻是由不得娘娘做主。」

  就連話最少最老實的招娣,不時回頭看一眼:「娘娘,你今天怎麼也要顧惜自己的身子,現在你可真的懷了龍胎不是假的,奴婢就是搭上性命不要也不能讓您再衝上去,有個萬一怎麼得了。」

  她和二丫腳下飛快,和小順子帶著人護著紅鸞,想繞路回清露宮。

  可是她們剛剛奔出杏花林,就看到在林外站著的皇后,以及十幾個太監宮人:他們人人手裡拿著東西。

  二丫和招娣腳下一頓轉身就向後退了幾步,小順子已經帶著人攔在紅鸞身前。

  皇后看著紅鸞笑得鬼裡鬼氣:「看到本宮也不請安,純貴妃你可知罪?還有你們這些奴才,給本宮跪下!在本宮面前你們能做什麼,本宮一句話就能讓你們掉腦袋。」

  紅鸞輕輕掙開二丫和招娣的手:「皇后娘娘,你怎麼出了坤甯宮,沒有聖旨你可是有大錯在身,現在你回去,妾就當作沒有看到皇后,絕不會對皇上提及。」

  皇后聽完哈哈大笑,笑得彎下了腰:「你是沒有看到我,在你純貴妃的眼中還能看得到本宮?已經當本宮是個死人,是個廢人了吧,已經開始做夢,想母以子貴成為母儀天下的皇后。可惜,本宮還活著,豈能讓你如願。」

  紅鸞遠遠的看著她:「妾從來無這樣的想法,是皇后娘娘誤會了妾。今日娘娘在此攔下妾,定是得了人的指點吧?那個指點娘娘來此的人才是在害娘娘,就是想讓娘娘這次萬劫不復,同時一石二鳥也除去我這個眼中釘。」
第858章 不分彼此

  皇后恨恨的看一眼紅鸞:「每個給本宮出主意的,都是存了害本宮的心思,不用你說本宮也知道。只是,現在誰要害本宮都無所謂了,皇上廢后的旨意是遲早的事,而本宮落到如此地步都是拜你所賜。其它的人本宮都可以饒過,但是你,必須去死。」她看向紅鸞的肚子:「你讓本宮吃了那麼多的藥,致使本宮到現在也無法有喜,不然母憑子貴你能奈我何?」

  「現在你懷了龍胎,你想母憑子貴,做夢。」她的目光如同利箭般:「本宮沒有的,你憑什麼要有?本宮是皇后,本宮不能有喜,你就一樣不能有喜。」她指著紅鸞喝道:「給我打!反正我們也是不活了,死之前打死一個不賠,打死兩個就賺了。」

  那些太監宮人手執棍棒等物逼了上來,小順子帶得人雖然不比皇后的人少,可是他們卻幾乎是赤手空拳的,只有太監們手上拿著佛塵,但是那個對比人家手中拆下來的椅子腿、掃帚杆,當真細小的可以忽略不計。

  二丫和招娣扶起紅鸞就要跑,因為她們知道小順子是抵擋不住那些太監宮人的。

  紅鸞卻搖頭:「這裡是最安全的。如果真有人要通過皇后害我,豈會不想得周到些?我們現在離開的話,只會落入圈套,到時只憑我們三人是不可能逃出升天的。反而不如在這裡等皇上趕來更好一些,眼下那些宮人和太監也不是絕對不能對付。」

  她揚聲吩咐小順子:「你們所有人對付一人,搶他們手中的東西。」只要能頂得住開頭那些人猛衝,小順子等人手中有了搶來的棍棒,那麼皇后的人根本就不是對手。

  「太皇太后真下得去手。」二丫跺腳:「我們早知道皇后會硬來,卻沒有想到太皇太皇太后會給皇后出這樣的主意,讓她堵到了娘娘。」她的眼珠亂轉,可是卻找不到一個安全的地方,能讓紅鸞先躲起來。

  「不是太皇太后的主意,這應該是另外有人給皇后指點,才能堵上我們。」紅鸞輕輕搖頭:「我以身來誘,原本是安排好可以平安回到清露宮的,而太皇太后在佛堂中不可能及時知道園子裡的事情,皇后能如此聰明,當然是另外有人給她出主意。」她吩咐二丫:「記得事後好好查問坤甯宮的人,看看能不能找到那個人。」

  二丫點頭有些驚訝:「娘娘好像並不害怕?」

  紅鸞微笑:「有什麼好怕的?腹中的孩子很健康,不是那麼容易就會小產的,而眼下小順子他們又不一定打輸,皇上很快就能趕過來,我為什麼要怕?既然今天我來到了御花園,當然就想到了可能會和皇后狹路相逢,只是認為碰巧遇上皇后卻沒有料到皇后這麼聰明能堵到我們罷了。不過也沒有太大的分別。」

  看到小順子等人已經有一半人搶到棍棒,她吐出一口氣來:「你們看,我們是不是不用擔心?」

  皇后忽然向紅鸞衝了過來,因為她身份不同倒真是沒有幾個人敢攔她,居然讓她奔到了紅鸞身前不遠處:「你很得意是不是?本宮發過誓,就是死也不能放過你。」她說完自袖中掏出剪刀來高高舉起就要向紅鸞擲過去:「你給本宮去死。」

  紅鸞看到皇后舉起剪刀來大喝一聲:「蹲下!」

  她和二丫、招娣齊齊矮下身子想避過剪刀,當她們蹲下後也的確無人受傷,因為剪刀沒有飛過來,當她們有些吃驚的抬頭時,發現在她們身前不遠處立著皇帝,他左邊的肩膀上有鮮血流出。

  「皇上。」紅鸞看得大驚:「宣御醫,快,傳御醫。」她要過去卻被皇帝喝止。

  皇帝瞪她:「給朕站在那裡不要動。」他說完轉過身子,把剪刀自肩膀上一下子拔了出來,看向皇后:「你想做什麼?」

  皇后呆愣在原地,看著皇帝身上流出的鮮血,終於腿一軟跪倒在地上:「妾,罪該萬死。」

  她雖然擲出去了剪刀,可是那剪刀她自己都沒有把握是不是會刺傷紅鸞,只是想碰碰運氣——就是不能刺傷紅鸞,嚇得她跌倒在地上也是好事。

  可是卻沒有想到,那剪刀就那麼巧的刺入了皇帝的身上,因為剪刀還沒有脫離她的手掌,幾乎是由她半握著刺入皇帝肩膀的。可是她發誓,她真的並不想傷害皇帝,也絕無刺殺皇帝之心。

  皇帝哼了一聲把剪刀扔在地上:「你抗旨而離開坤甯宮,帶人在這裡意圖加害純貴妃,又刺傷了朕——哪一點都足以要你的性命。」

  他看一眼皇后,想到當初立后的時候,他已經存下廢后的心思,雖然說不是十成十的想廢后,卻是有這個念頭的。

  不覺口氣緩了一緩:「傳旨,皇后失德無序,絕朕之子嗣於前,後違令失儀在後,不能上承天命,命其奉上璽綬,降為妃遷居修德閣,無旨不得踏出修德閣,遇赦不赦。」

  他能饒皇后一命已經極為難得,要知道現在他已經是極怒。

  皇后下毒害其它妃嬪無子之事,皇帝很介懷只是當時不能處置皇后罷了,元華下毒他不能容忍,皇后所為當然也不能寬恕,更何況他還親眼看到皇后還要加害紅鸞,他差一點就說出要賜死皇后一死的話來。

  原本就到了秋後算帳的時候,眼下只貶皇后一人,而沒有牽連她的家族,是因為皇帝心有所愧才會格外開恩。

  皇后叩頭謝恩:「妾刺傷皇上已是死罪,不敢求皇上恕罪,可是妾自進宮以來從來沒想過要害皇上,請皇上明鑒。」她看一眼紅鸞:「妾已是罪身,卻還是要說一句,請皇上以後定要遠小人,方能不被人所乘。」

  她說完再看一眼皇帝,抓起地上帶血的剪刀就刺進了自己的心口:「妾罪該萬死,以死向皇上恕罪,只希望、只希望……」她看著伏下身來抱起她的皇帝:「皇上在妾身後不會只記得妾的罪過,也能想起些妾的好處。」

  皇帝看著她終於動容:「你何苦,朕並不想你死。」

  「不死,也已經在皇上心中死了,活著又有何益?妾的血能和皇上的血不分彼此,也算是……」

  皇后的聲音微弱下去,最後的時刻她沒有看紅鸞一眼,這個她認為的生死之仇在此時,根本不能讓她掛懷,她的目光一刻也沒有離開皇帝,直到她嚥下最後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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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9章 風起時

  紅鸞也沒有想到皇后性子會如此烈,看到她合上雙眼之後,輕輕的歎出一口氣來,她和皇后的恩怨糾葛太過複雜:皇后害過她也救過她,想她死卻也助過她,此時皇后死了,回頭再想一想恩怨互相抵消,她對皇后也興不起什麼怨恨之心。

皇帝把皇后緩緩的放在地上,看著她的面容半晌才道:「朕害了她。如果不是朕她不入宮,可能不會落得如此下場。」他抬起頭來看向紅鸞:「如果不是皇后之位,也許她會是一個直率性子的好姑娘。」

  紅鸞想想搖頭:「她出身與妾不同,註定其一生不由自主,不入宮也要嫁入豪門,為家族換取一點點的利益,而豪門之中妻妾之爭比起宮中也差不了多少,依著她的性子最終可能會被人冤枉至此,也有可能是被自己逼上絕路。她的結果取決於她的性子,皇上的所為有影響卻也不大。」她並非純粹安慰皇帝。

  皇后死了,她帶來的人當然都跪倒在地上,卻沒有人為她哭泣。生前的皇后不知籠絡人心,如今她步上黃泉卻無半滴眼淚相送。

  皇帝沉默了好一會兒擺手:「抬下去吧,傳旨,按皇貴妃之儀厚葬。」

  如果不是皇后的身後事情牽到其家族太多,他本想以皇后之禮安葬她的。人雙眼一閉一了百了,可是活著的人依然要在各種漩渦中掙扎,就連皇帝也不能因心底的一軟,而順了自己心以慰皇后的在天之靈。

  以皇后的心思來說,讓她保有皇后之位就是最大的安慰,可惜朝中現在正是動盪之期,她就算是一死,也不能保住她的皇后之位。

  皇后身死被廢的消息傳到佛堂,正在誦經的太皇太后一口鮮血就吐到了木魚上,推開尚儀喃喃的道:「如此等不及的要廢后,等不及要把那個宮奴抬到母儀天下的位子上去嗎?」

  想到她謀算半生,卻以上官一族之敗成全了紅鸞,其心中之痛難以言表。

  尚儀端了茶過來:「太皇太后,鳳體要緊。皇后本來就不大可能成事,您也說過只是給純貴妃找點事情做罷了,如今皇后事敗,您何苦往心裡去?您先漱口吧。」

  太皇太后緩緩的接過杯盞:「哀家眾叛親離,幸好還有你跟在哀家身邊。皇后死並不可惜,她早就該死了,只是現在卻死得不是時候,空出了那個位子給純貴妃啊。哀家所謀,歷經兩朝而不可得,卻成全了那個奸狡的宮奴,為她人做了嫁衣裳,豈不是心痛至極。」

  她緩緩坐下:「哀家不能眼睜睜看那個宮奴成為鳳主母儀天下,」她沒有漱口而是把茶水一飲而盡:「胡趙兩家肯定會盯上皇后之位,只可惜你我主僕離不得佛堂,不然豈會沒有法子可想?」

  佛堂裡吹過的風也吹遍了皇宮中的各個角落,不過皇后的死並沒有引起很大的震動,就連良太妃也只是在寢宮靜坐一日,便一切如常仿佛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可是就連不能踏出浣衣院大門的人,都感覺到宮中的緊張,人人都猜測著會有大事發生。而皇后之位的空虛,也讓宮裡朝中的不少人的心思活了起來,因而宮中和朝內的人們都和氣了不少。

  春兒的宮門前人更多了,在這種時候最怕就是有人背後捅刀子,所以送過來的東西也越來越好,倒讓春兒發了一筆小財,是她怎麼也沒有料到的。她卻沒有絲毫的高興,聽著眾人帶來的宮中消息,她是坐立難安。

  在這種時候純貴妃要除去的人會更多,而要通過她的嘴巴說出來的人名豈不是更多?春兒有點擔心事後無法自保,可是這兩天大妞卻沒有過來,打發人去請也沒有見到人,不知道她在忙什麼。

  而紅鸞再次請了春兒到清露宮說話,使得宮中諸人更為緊張,不知道今天有哪一個倒楣會被請去清露宮說話。

  紅鸞的心情也不好,倒不是因為皇后的死,是因為皇后宮中沒有查到可疑的人:那個指點皇后的人難道不在坤甯宮中?想順藤摸瓜找出那個隱在暗處的人是不可能了,被毒蛇盯上的感覺讓她吃飯不香睡覺也不實。

  最終能用的棋只有春兒這裡,把握,雖然不大卻也要試試看,能不能把那條毒蛇逼出來,這才讓人一大早把春兒請過來。看著春兒進來行禮,紅鸞沒有像平常那樣說免禮,而是看著半蹲的春兒道:「可想清楚了?」

  春兒沉默了一會兒:「想清楚了,娘娘。」

  她也沒有其它路可以走。聽到紅鸞問得這麼直接,她就知道自己答得不合紅鸞心意,那下場會是什麼,原本還想著和紅鸞談談條件的,現在才知道生死握在人手上,根本無法談什麼條件的。

  紅鸞這才點點頭:「起身,隨便坐吧。」她看著春兒:「怎麼想通的,是不是大妞勸過你了?不過你知道這兩天大妞去了哪裡嗎?」看著春兒她瞇起雙眼來:「你是不如大妞聰明呢,還是不如她運氣好?她今天就要搬到清平宮去住了。」

  春兒抬頭:「她要去惠妃的宮中?」

  這一點大妞從來沒有對她說過,原來在這宮裡當真是沒有姐妹的,就算大妞凍傷的時候,她費盡心思的照顧又如何,有好處的時候大妞並沒有想起在病中對自己的承諾。

  紅鸞輕輕點頭:「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在宮中很平常。她和我曾是宮奴院中生死與共的姐妹,之後又如何?你只不過是看錯了人而已,同我一樣。想想,在宮奴院中能活下來的人那麼少,她能一直活下來,豈能是個沒有心計手段的人?只能說當初我還是太過天真了,而現在是你天真了。」

  春兒半晌沒有說話,再開口時情緒明顯低落:「不用挑撥我和她,娘娘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就好了,您是要我做事又不是要她做事,提她做甚。」

  紅鸞微笑:「說得也是,那你就對我說說這幾天你那邊的事情吧,有些事情是我知道的,你應該不會奇怪是不是?所以不要想有話來矇騙我,我現在的心情不太好,耐心就很差,你如果存了其它的心思的話,只怕你就看不到大妞搬去清平宮了。」
第860章 閉上嘴巴

  春兒明白紅鸞話中的意思,沉默了一會兒道:「妾可能是愚笨,宮中各妃嬪沒有看出太大的破綻來,先說太妃們,送得禮較厚話又少的,就是容太妃和靜太妃以及賈太嬪三位,而太皇貴妃每次送得東西不一樣,但是自始至終都不貴重。送得東西最貴重的反而是太昭容兩人,不過依妾看她們倒是沒有什麼壞心思,可能只是想讓妾口下留德。」

  紅鸞只是擺擺手:「嗯,接著往下說。」

  她不說好也不說壞,只是露出認真聽的神色,看不出她是滿意還是不滿意。

  「嫻貴妃打發人來得最少,每次所送的東西都不一樣,顯然是沒有用心思,和她一樣的就是玉婉儀,每次的東西雖然不同但是很隨便的,貴賤價值也不同,同樣是沒有用過心思的。」春兒這次說得更為仔細認真,因為她知道紅鸞不好應付,不想此時給自己招來災禍:「惠妃的人來得不算最多,也不是最少的,但是來得時間總是很恰好。」

  「惠妃的人會在純貴妃有什麼事情時才會過來,大到廢后死了,小到娘娘叫了某女官到清露宮中,她的人總會到我那裡,所備下東西雖然看上去沒有什麼出奇,可是妾卻目的地得出來是用過心的。」她看一眼紅鸞:「和事情的大小有些相關,廢后死了之後她送得東西最為貴重。其它的昭容、昭儀、才女什麼的來得倒是很勤,東西也是著急準備過,其中最平常的是邢才女。」

  紅鸞心中有些小小的驚訝,因為邢才女和其它三四位昭容什麼的,都是一起和惠妃她們的入宮的,只是卻還沒有侍過寢,在宮中算是默默無聞的人。因為她們幾個人都明顯動過心思手段來爭寵,就好像皇帝的宮中沒有她們幾人一般。

  「為什麼,你會特別提起邢才女來?」她看著春兒:「倒是沒有想到,你變化如此之大。相信大妞也不知道你早已經不是吳下阿蒙了吧?」

  春兒苦苦一笑:「深宮之中何人不在變?邢才女,原本妾真的沒有留意她,那幾個人因為在宮中幾乎無名,所以妾對她們也沒有特別留意,後來也是她們來得多了妾才記下,不過印象最深的不是邢才女,而是方昭容。邢才女在那幾個人裡不是話最少的,也不是話最多的,即不是最出眾的,也不是最容易讓人忽略的。」

  「如是這樣的一個人,應該會讓妾有印象的,但是如果不是意外,可能妾直到現在也不會特別記起邢才女來。」春兒喝了一口茶:「她從來不單獨來,總是和其它人一起來,所說得話也沒有什麼特別的,那點意外讓妾注意到她只能說是天意了。」

  「那天她和方昭容她們一起來的,她是送走其它幾位才要走時意外揀到一枚玉佩,她立時打發人給嫻貴妃宮中的人送去,便扶著宮人的手離開了。」春兒看向紅鸞:「她們時常過來,和我說得話要更多,可是那塊玉我並不知道是誰的但邢才女想也不想就知道——她是個多麼精細的女子?」

  「因此妾特別留意她,發現她想要知道或是想問的話,總會以不引人注意的方式引其它人代為開口。」春兒的眼中閃過一絲寒意:「這個人讓妾心中生出幾縷寒意來,不敢和她過多交談。」

  紅鸞聞言想了想:「方昭容是靜太妃娘娘家族中的人,而邢才人是容太妃娘娘家中的人吧?」她問的人是柳兒。

  柳兒點頭:「娘娘沒有記錯,廢后是良太妃家族中的人,當日良太妃家中的人封後,可是她們卻得到的位份極低,還讓宮中的人議論過一番呢。」

  紅鸞看向春兒:「我倒真沒有留意過方昭容和邢才人,方昭容又如何會讓你注意呢?」

  「那就是個炮筒子,脾氣來得快去得快,沒有半點城府,不管是誰說上兩句話,她都會是那個頭一個放炮的。」春兒聳肩膀:「妾不是留意她,如此性子的人在一群人中當然最引人注目了,不過也不討喜就是了。」

  紅鸞點點頭:「六局中的人如何?」

  「尚宮和尚勤局沒有動靜,其它四局人倒是來得不少,其中以尚寢局的人最為大方、也最有幾分傲氣。」春兒說到這裡笑笑:「尚寢局的人對娘娘好像沒有什麼好感呢,她們雖然沒有說不敬的話,可是那種意思妾還是能感覺得出來。」

  「十二監的人也有人來,不過來得時候大多在晚上,好像不想和宮妃和女官們碰面。來得最勤的卻是尚寶監的人,不過各監的大總管都沒有出面,來得只是些小太監,出手送得東西卻比女官們闊綽。」

  紅鸞知道太監們在外廷和後宮活動,不論是朝中的大臣、還是後宮妃嬪要借力於太監們不少,所以太監們得到的好處當然要比宮女多得多。

  「都馬監的人,沒有來過?」她關心的卻是手裡掌管著拱衛宮中安全的真正兵馬的人。

  春兒點頭:「來過,不過來得不多,說得也不多。很是傲氣的。」

  紅鸞笑了笑:「那是當然的。」

  都馬監的人手裡有兵馬,雖然不多卻是可以直接策馬入宮院的,這等人都是皇帝身邊極為親信的人,且手中之權和其它太監們不同,面對春兒一個小采女當然會傲氣些。

  看紅鸞沉吟著不說話,春兒開口:「請娘娘吩咐。」她想知道紅鸞第一個下手的人會是誰。

  紅鸞看看窗外:「時候不早了,你回去吧,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不用本宮教你的,有什麼事本宮自會打發人叫你過來。」她直接逐客,並沒有要讓春兒做什麼。

  春兒說了那麼多之後,原以為可以知道紅鸞的心思,卻沒有想到紅鸞要打發她離開,有點不死心的開口:「娘娘不吩咐,妾實在是不知道……」

  「現在要你做的就是閉上嘴巴張開耳朵!」紅鸞的臉放了下來:「在本宮面前,讓你說的說,讓你問的問,不該說不該問的便閉緊了嘴巴。初犯便饒你一次,再有下次必不輕饒。」她豈能讓春兒知道她想做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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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1章 一條明路

  春兒被訓斥後也不敢再多說什麼,只得在柳兒的引領下離開了清露宮。

  她在柳兒離開後,在袖中掏出銀子來塞給帶種的小宮人:「拿著吧,有勞你引路,買雙鞋子穿。」

  那小宮人看看銀子收了起來對春兒一笑:「我們清露宮的規矩就是,誰要賞我們東西都可以收起來,都是我們娘娘所賜,所以劉采女您還是不要指望奴婢會告訴你什麼,其實,我們清露宮無事不可對人言,你看到的就是全部了,實在不必再問我們這些當差的。」

  春兒的臉陣紅陣青,沒有想到小宮人的嘴巴如此利害,尷尬笑了笑:「你想到哪裡去了,只是謝謝你引路罷了。」

  她實在是不好再開口問小宮人些什麼,也知道此事定會被紅鸞知道。

  小宮人笑得一臉天真:「那奴婢謝謝要女貴人的厚賞,引個路就可以賞二兩銀子,看來采女貴人近來發了財啊。」

  春兒的臉更紅了,吱唔兩句後不再說話,由太監看著她回去,她依然還是戴罪之身。路經御花園時,倒是看到幾位妃嬪,因為她身邊有太監跟著她們過來搭話,也只是說些無關痛癢的話。

  剛和賈太嬪道了別,春兒就看到太皇貴妃走了過來,她心裡清楚宮中這些高高在上的貴人們,如此待她是為什麼,但是這何嘗不是一次機會?她笑著迎上去給太皇貴妃見禮:大妞已經投靠惠妃,而她也要給自己找個可靠的靠山才成。

  太皇貴妃笑著讓春兒起身,轉頭就對跟在她身邊的太監道:「本宮和劉采女想單獨說幾句話,就在這園子裡走一走,本宮想不算是違旨吧?如果皇上和純貴妃怪罪下來,自有本宮擔著,不會讓你們代本宮受過。」

  兩個太監哪裡敢說其它,齊齊躬身退後,遠遠的跟著太皇貴妃和春兒,不敢近前來打擾。御花園中的人見到,也只能多看幾眼,心知自己不是太皇貴妃不敢做同樣的事情出來。

  容太妃和賈太嬪對視一眼雙雙長歎,賈太嬪苦笑:「人的運道是極難說的,不過太皇貴妃可不只是運道好了,在先帝臨終前被冊封為皇貴妃也就罷了,現在如太皇太后長住佛堂了,她依然能得聖上敬重,和純貴妃交情非同一般,不是我們幾個姐妹能相比的。」

  容太妃看著遠處的太皇貴妃:「太皇貴妃原本就比我們得先帝寵愛,倒也算不得意外。」她倒是很知足:「想想原本前前後後入宮的姐妹,再看看我們眼下,我已經很惜福了。現在,大家能泯恩仇坐下笑談度餘生,那些過去的事情還是不會理會了。」

  賈太嬪收回目光看看容太妃:「我倒是聽到些風言,說是太皇貴妃在行帝臨終前得了什麼東西的,可能因此皇上才會如此尊重她?說起來定王過上兩年成家立業,我也能出宮住到王府去。只是你還要多熬幾年了,和太皇貴妃多做幾年伴也是好的。」

  容太妃拿起手帕來揚了揚,示意遠處的靜太妃過來:「我和靜妃姐姐這一輩子能出去到公主府上住上幾天就成,其實出不出得去也沒有什麼,只要公主能得個好夫婿,我能看到她生兒育女,就別無他想了。」

  「宮中這麼多年,現在想想就是鏡花水月,有時間我也多抄寫些經文,算是為積點福吧。」她看向賈太嬪:「過去的事情,想想就如同惡夢一場,現在能醒過來還不算太遲。」

  賈太嬪點頭:「是啊,我近來也常誦些經文。嗯,我要回去了,姐姐和你靜妃姐姐說會子話吧。」她起身又看一眼遠處的太皇貴妃離開了。

  太皇貴妃陪著春兒走了好遠才離開,沒有人知道太皇貴妃和春兒說了什麼,可是看到春兒吃驚的樣子,相信太皇貴妃肯定所言之事非小。

  當天春兒把自己關房裡誰也沒有見,直到晚上賈太嬪打發人來她才走出臥房。

  次日紅鸞聽到春兒所言皺起眉頭來:「休要胡言,不要以小人之心度他人之腹,本宮有什麼打算你還是不要猜疑,只要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成。賈太嬪的人,怎麼可能會問出那樣的話來!知罪就給本宮跪下。」

  春兒跪倒在地上:「娘娘明鑒,賈太嬪的人昨天晚上的確是來,雖然沒有明說可是那意思也很明白了,旁敲側擊過娘娘和妾說過什麼後,暗中指一條活路給妾,那就是太皇貴妃。」她悄悄看一眼紅鸞:「只是不曾說娘娘壞話,就是多問了幾句娘娘以前的事情,妾因為事關已身並沒有多言。妾該死,妾不應該矇騙娘娘。」

  「你為什麼要騙本宮,賈太嬪在宮中向來與人為善,就算她沒有幫過你也不曾害過你吧?」紅鸞的眉毛幾乎要豎起來:「想借本宮之手為你除掉看不順眼的人,你的膽子不小啊。」

  春兒臉色有些發白:「娘娘,妾知錯了,因為賈太嬪所說的活路就是要妾去死,妾才會動了這個心思。昨天太皇貴妃在園中看到妾,把妾訓斥了一番,說妾如果還要心存惡意,就算是娘娘不動手太皇貴妃也不會饒過妾的。可是賈太嬪昨天打發人來,卻讓妾投奔太皇貴妃,說她定能助妾得皇上的歡心。」

  紅鸞皺起了眉頭:「賈太嬪的人問你太皇貴妃說了些什麼,你不說她便又問了我的事情,然後就指點你活路,你以為本宮那麼好騙?」

  春兒以頭觸地:「事情就是這樣的,賈太嬪只是想知道娘娘家的事情,妾哪裡知道?又問娘娘的家鄉,問娘娘到底何故離開家鄉,又是如何和妾相識,這些事情要麼是妾不知道的,要麼是妾不想說得,所以她什麼答案也沒有得到,才會想害妾的。」

  紅鸞想了想:「你多慮了,賈太嬪可能只是好心,太皇貴妃是個心慈的人,她給你指得活路原本就沒有什麼不對,如果你不是對賈太嬪的人抱怨了本宮什麼,她也不會給你指明路的,對吧。」

第862章 終於知道了

  春兒聽完,知道瞞不過紅鸞去便道:「妾不是有意要抱怨什麼,只是來得人太多妾想找哪些對娘娘有怨恨的,到時告訴娘娘才會故意說幾句抱怨的話。娘娘,妾以為賈太嬪這次打發人來真的不是那麼簡單……」

  「好了,我不管你和賈太嬪有什麼恩怨,那都與本宮無關。」紅鸞打斷了春兒的話:「你心裡對本宮的怨恨本宮很清楚,不要給本宮動小心思,否則的話本宮可以換個人,並非定要用你。」她說完拿起茶盞來送客:「給本宮老實本份些。」

  春兒卻沒有立時就走,還是叩了頭道:「賈太嬪使來的人問得話很有些古怪,妾當時心神不定,因為在想太皇貴妃的話,她提到她和娘娘的家鄉,當時賈太嬪的人問妾時,妾說和娘娘是發小,只不過是有些仇怨,後來越想越有點不對,請娘娘救我。」

  紅鸞輕輕擺手:「好了,就算是和本宮發小也沒有什麼了。柳兒,送客。」她不想再和春兒多做糾纏,有很多的事情是不能讓春兒知道的,所以早早的打發了她走:「對了,這次不要忘了打賞引路的人,莫要讓清露宮的人認為你厚此而薄彼。」

  春兒聽到後臉色微變:「是,娘娘。可是,娘娘還是注意些賈太嬪吧。」她無奈的跟柳兒出去,最後不死心的提醒紅鸞。

  不用春兒說紅鸞也會注意賈太嬪的,只是這樣的事情不必說給春兒聽就是了。想到賈太嬪使人去打聽她的身世,紅鸞的唇邊閃過一絲寒意,看來賈太嬪和定親王要好好的查一查他們了:如果不是這兩天等上官家的消息,她早讓宮嬤嬤只盯著賈太嬪而放棄太皇貴妃那邊。

  太皇貴妃現在看來就是她家鄉的人,機緣巧合和梅香姐妹有緣,所以才會多關心一點當年的事情兒,而賈太嬪和定王卻沒有理由如此關注當年的那場大水,除非他們母子是始作俑者。

  現如今要引那個隱在暗處的人出手,卻不想賈太嬪居然打發人去問春兒那些話,還莫名其妙的指給春兒一條活路:賈太嬪的人如此說話是什麼意思?紅鸞想不通把太皇貴妃扯進來,於賈太嬪有什麼好處。

  宮嬤嬤到了中午前後回來打理清露宮的事情,聽完紅鸞的話她凝重的道:「聽娘娘一說,奴婢正好這兩天看到定王弄了些卷宗,都是抄寫出來的,就放在賈太嬪那裡母子二人每天下午都會翻看好一陣子,看樣子要看完了。」

  「卷宗?什麼卷宗?」紅鸞看向宮嬤嬤:「定王能弄出卷宗來,肯定在外廷留有記錄,回頭打發人請孟大人去查一查。」她的心跳得有些有快。

  自打入宮以來,她就想查出當年的大水是怎麼回事,可是宮中事情煩雜她常常要自保,而用以查找真凶的機會並不多,卻沒有想到近來這些日子,當年的事情卻漸漸的浮出了水面,當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七八年前,就是娘娘也提過的那場大水的卷宗。老奴趁著無人時翻看過,全是和那場大水有關的人與事。」宮嬤嬤聳肩膀:「因為和我們清露宮沒有什麼關係,老奴也沒有往心上去。聽娘娘提起賈太嬪問劉采女的話,老奴想會不會和那些卷宗有關係?」

  紅鸞沒有說話,眼中卻有淚光閃過,沒有想到真被她尋到了當年的真凶,只是,賈太嬪為什麼要害那麼多條人命,而定親王為什麼還要去當年大水過後的地方,她想弄個清楚明白,也讓自己的父母死的明白。

  宮嬤嬤嚇了一跳:「娘娘這是怎麼了,有什麼話,有什麼事儘管對嬤嬤說,有嬤嬤在就是天塌下來也不用怕的。」她把紅鸞抱在懷裡:「是不是賈太嬪和定親王想要用當睥的事情害你?給嬤嬤說,嬤嬤定讓他們吃個大大的暗虧。」

  紅鸞輕輕的搖了搖頭,過了好一陣子才能平穩好心情:「嬤嬤,你好好查一查定親王和賈太嬪到底在做什麼,當年大水一事看來定有隱情在,如果他們真的牽扯其中,那就和上官家有什麼貓膩,為了防他們害人,我們可以早早告訴皇上早治他們的罪。」

  宮嬤嬤聽得出來紅鸞沒有說實話:「娘娘放心叫雞,老奴會儘快查清楚的。那太皇貴妃那裡……」

  「太皇貴妃可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紅鸞雖然已經對太皇貴妃去了疑心,但還是要證實一下。

  「沒有。」宮嬤嬤搖頭:「只是賈太嬪和定王好像要謀太皇貴妃手中的什麼東西,太皇貴妃好像是知道的——和我們清露宮無關,他們兩宮並不像我們看到那麼和睦。」

  紅鸞揉揉額頭:「那就不用再留意太皇貴妃了,盯得定親王和賈太嬪吧。」她想了想又道:「打發人去看看古公公什麼時候下值,請他過來坐坐。」

  現在能確定當年大水之事定是賈太嬪授意她的父兄所為,滅村之仇豈能不報?紅鸞在宮嬤嬤走後,咬著牙齒無聲的哭泣起來,在心中對她的父母道:女兒找到殺你們的分人了,定要讓他們下去向你們賠罪。

  她在得知仇人之後卻並沒有高興,也沒有如釋重負,反而流了不少的淚,把趕來的古安平嚇得不輕。她和古安平好好的商量一番,決定查清楚當年的事由和現在賈太嬪和定親王想做得事情,然後把他們母子交給皇帝處置。

  當天晚上紅鸞睡不著,把皇帝吵得也沒有睡好。皇帝後來乾脆不睡了,輕輕的抱著紅鸞給她說些玩笑話,講些有趣的故事,在天快亮時才把她哄得睡著,可是皇帝卻不能再睡,他要起來上朝了。

  紅鸞是被柳兒叫醒的,睜開眼睛看到柳兒一臉的不安:「怎麼了?」

  她的家仇清露宮中還無人知道,她相信不是因為賈太嬪或是定親王的事情讓柳兒如此。

  「劉采女,劉采女被刺重傷,現在依然昏迷中。」柳兒看著紅鸞:「可是無人知道是誰下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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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3章 身影不斷

  紅鸞聞言猛地坐起來:「春兒受了重傷?在宮中被人刺傷,豈能無人看到?她身邊的人呢?她宮中的人呢?」

  想到昨天春兒所說賈太嬪會害她的話,紅鸞的拳頭握了起來:「讓人給本宮細細的查,在宮中不可能發生這樣的事情。」

  柳兒給紅鸞拿來衣服伺候她起床:「娘娘休要動氣,仔細鳳體要緊,說起來這事還真就是有人預謀的,今兒是賈太嬪壽辰,皇帝早早就打發人賞賜了東西給她,娘娘那一份宮嬤嬤早讓我們備好也送了過去。」

  紅鸞聞言看看外面的天色:「已經近午了?」她沒有想到自己睡了這麼久:「賈太嬪今日壽辰又如何,也不可能會有宮外之人混進來,更不可能去刺傷一個采女。這事,就是沖著我們清露宮來得,我定要查個水落石出才成。」

  柳兒扶紅鸞坐好,杏兒等人捧進來各色粥品小菜,伺候紅鸞吃飯同時對她說春兒的事情:「賈太嬪的壽辰依她的主意並沒有驚動外命婦們,所以宮中並無多少外人在,不過就是多了一個戲班子,還有賈家的幾個親眷罷了,春兒當然是傷在宮中之人的手裡,不會是外人動得手。」

  杏兒把粥給紅鸞:「您現在不能吃順氣的藥,事情要做但是不要動怒,不然就是讓那些人高興罷了。劉采女那裡無人看到,是因為宮中不當值的人幾乎都去園子裡看戲了,而她身邊的兩個宮人,又去尚服局領賞走開了那麼一會兒,當時正有太皇貴妃的人和方昭容、邢才女她們在那裡說話,所以劉采女就讓她們先去領賞,免得去得晚了沒有好東西。」

  紅鸞聞言沒有好氣的道:「果然是改不了的小家子氣,不過是妃安排生辰平常的賞賜,能有些什麼好東西,也要急急的去爭上一爭,只是這樣一來就正合了某人的心思,嗯,也許是人早算計好她會如此,引開了她身邊的人。」

  柳兒歎氣:「反正呢,太皇貴妃的人看到方昭容她們去了後,略坐了坐便離開,而後來有個麗人不舒服,方昭容刑才人也就告辭了,那個時候劉采女身邊無一人在。而不巧的是,和她同住在一起的李采女搬到清平宮去了,所以當她身邊的兩上官人回來時,她已經倒在血泊中。好在她的心是長偏的,不像我們一樣長在右側不然就算她身邊的宮人回來得再早,她也早已經死了。」

  紅鸞喝完粥後又叫人添一碗過來:「現在她人如何?只要她能醒過來,我們就能很快知道是誰在害她。現在猜想得話,可疑的人就有點太多了。」她嘴上是這樣說,可是心裡已經認定是賈太嬪所為。

  昨天春兒還求她救命,今天春兒就臥在床上生死不明,九成九是和賈太嬪有關的。可是今天出現在春兒那裡的人有太皇貴妃的人,也有方昭容和邢才女等,卻偏不見賈太嬪人過去,想要治賈太嬪的罪並不是那麼容易。

  柳兒坐在紅鸞身邊皺眉:「御醫說那劍傷太過乾淨俐落,絕不是平常人所為,應該是會武的人。」她很擔心的看向紅鸞:「如果宮中真有我們不知道身懷功夫之人,娘娘的處境也很危險啊。」

  紅鸞沒有作聲,過了好一陣子道:「賈太嬪今天大喜的日子,我怎麼也不能不過去的,我們也去說幾句吉祥話。」她說完看向杏兒:「讓一些宮奴去春兒所居之處的週邊做點什麼,可能會有什麼發現也說不定。就算是會武,那人也沒有長翅膀,也是走過去的,讓人細細的盤問春兒受傷先後可有人在附近看到什麼可疑的人嗎?」

  「還有,傷春兒的那把劍找到沒有?自劍上也可能找到些什麼的。」紅鸞忽然想起了傷人的刀具來:「宮中不能私藏兇器,那東西如何流入宮中的也要細細查一查。」

  杏兒搖頭:「沒有劍,說是劍傷是御醫們的推斷,翻遍了劉采女的宮室就是沒有任何一樣刀劍之物,此事還驚動了劉大總管,他曾細細的看過春兒身上的傷口,然後讓人送了口信來。」她看看紅鸞:「和娘娘身上,曾在湖中受得傷是一樣的。」

  紅鸞吃驚的抬頭:「一樣的?」經歷了那麼多事情,在湖中被人所傷的事情她幾乎要忘了,此時聽到杏兒提起她才記起,那件事情其實並沒有真的查個水落石出,那個刺傷她的侍衛,絕對是受人指使的。

  沒有想到今天又見相同的傷口,也就是當初在湖中要刺殺皇帝的人又出手了:難不成當年的事情也是賈太嬪和定王所為?她心中閃過念頭嘴裡吩咐道:「先去瞧瞧春兒的傷勢再給賈太嬪賀壽。」

  「皇上呢?」宮中出了這樣的大事,皇帝不可能不知道的,紅鸞卻沒有聽柳兒等人提到才有此一問:「莫不是前廷也有什麼大事。」

  柳兒扶著紅鸞步下臺階:「皇上去了佛堂,是何事奴婢卻不知道了,去了之後一直沒有回來,由劉總管和古公公陪在身邊,娘娘不用擔心的。」

  「太皇太后?她還想做什麼,已經在佛堂裡還不能靜下心來,再使壞就算是太皇太后四個字也不能佑她一生平安的。」紅鸞眼中閃過些擔憂:「近來,都有些什麼人去見過太皇太后?如果真有什麼事情的話,八成和這些人有關。」

  二丫馬上答道:「宮中的太妃們隔三岔五總會送些東西過去,包括太皇貴妃在內,近來打發人去給太皇太后請安的,只有太皇貴妃和賈太嬪,太妃們只是送了東西,打發人去請安只會在初一和十五兩個日子,其它日子她們是不會打發人去的。除此之外,還有御醫去過佛堂。」

  紅鸞喃喃的道:「又有賈太嬪?」

  「是賈太嬪和太皇貴妃的人一起去請安的,娘娘。」二丫馬上補充一句,她知道紅鸞想瞭解些什麼。
第864章 相同的傷

  紅鸞聽完後沉吟一下,笑著誇獎二丫和杏兒幾人:「你們倒是把事情分得細,各人掌一塊事情極有條理,也不會太偏勞一人,很不錯。不過,你們不要什麼事總要親力親為,不然累壞了你們心疼的人可是我。」

  柳兒瞪杏兒幾人:「娘娘你不用心疼她們,不管心疼奴婢一個就成,看著她們乖巧,哪一個不是很會偷懶?專揀著有趣的事情去做,想是記帳數銀子之類的事情,全甩給了我和招娣,她們嫌這些事情悶。難道我和招娣就不覺得悶了?我可是管不了她們幾人了,她們都快要爬到我頭上去作威作福,娘娘是要立點規矩了。」

  紅鸞點點頭:「立規矩我沒有意見,只是到時候心疼的那個不是我換成你了,再來求我改了規矩——你不是和自己過不去?她們欺負你就是知道你硬不下心腸來。」她們主僕說笑著抬頭看向春芳,和她笑著打招呼。

  「你先去賈太嬪那裡,就說一會兒我們娘娘就到。」柳兒很自然的吩咐了一句:「如果太皇貴妃也在的話,記得替我們娘娘請個安。記得出去時穿得厚一些,今兒的好,風吹得還真是涼呢。我們清露宮的人現在可不能病,免得過了病氣給娘娘。」

  春芳笑著答應,曲膝送了紅鸞等人離開,眼中閃過一絲的不甘,不管她如何用心,卻總是無法取代柳兒她們中的任何一人:清露宮的事情,幾乎是全把持在杏兒等人的手中,她雖然也頂著貼身伺候的名兒,可是在清露宮裡卻是幹什麼也做不了主。

  柳兒等人分明是在排擠她,在沒有柳兒等人的時候,她就是純貴妃身邊一等一得力的人,現如今純貴妃有什麼心腹之事也不會讓她去做,害得她近來根本就沒有收到任何人送得好處。她想改變可是一直沒有等到機會,如果讓她成為純貴妃身邊的心腹人,就要讓杏兒等人知道她的手段。

  她在心裡發了會子狠,離開清露宮去御花園,剛走不久就遇到惠妃,避讓不開上前行禮。因為近來清露宮和清平宮的關係有些微妙,而她又想取得純貴妃的好感,所以她對清平宮的人都是敬而遠之的。

  惠妃看到她微笑:「這是去哪裡?你們娘娘可在?」擺手讓人給了春芳支釵:「上次本宮聽到你和人說喜歡這個樣式的釵,今兒偏巧剛在尚服局拿了些首飾,這釵就賞了你吧,正好你也代本宮去通傳一聲。」

  春英看到那釵眼前一亮:「謝娘娘的賞,只是我們娘娘不在宮中去探劉采女的傷情了。」她接過釵來又叩了一個頭,有好處可以拿是清露宮的規矩,她倒不必擔心會因此而被人詬病。

  惠妃聞言擺手:「那本宮去尋純貴妃。你正好給本宮引路,想必也是趕去伺候純貴妃的吧?」她笑道:「本宮今天的釵可真不是白送得呢。」

  春英聽完眼中閃過些什麼:「回娘娘的話,奴婢要去賈太嬪那裡,並不是要去尋我們娘娘,不能給娘娘引路還請娘娘見諒。」

  惠妃聽完後有點驚訝:「是去賈太嬪送個信兒吧?隨便打發個小宮人……」她說到這裡一頓:「那倒是本宮誤了你的事,你這就去吧。」她回頭叫人:「李采女,不如你先帶著人和春英過去吧,也免得賈太嬪再怪我們清平宮的主子一個不去,就有點怠慢了。」

  大妞出來行禮答應一聲,對著春英笑了笑:「走吧,我們可以姐妹相稱,你不必太過拘束,原本我們就是極熟悉的呢。」她說著話遠遠的看一眼清露宮的宮門前,帶著笑意和春英走遠了。

  惠妃也看一眼清露宮的宮門,打發人過去給守宮門的太監一些銀子,這才帶著人離開了。她快走到春兒養傷之處時,就看到紅鸞帶著人走過來,她帶笑迎上去見禮:「姐姐讓妾這個好找,劉采女的傷勢如何?」

  紅鸞沒有想到會遇上惠妃:「妹妹倒是個有心的,此時沒有去園中入席卻來看劉采女,他日劉采女醒來定會感激妹妹。傷勢,哪裡好得那麼快,那傷口實在是太深了些。」

  「姐姐誤會了,妹妹不是來瞧劉采女的傷,早已經和嫻貴妃等姐妹瞧過,這次是專來尋姐姐的。」惠妃側身讓紅鸞先行她再跟上:「那傷口,妹妹看著倒是有點眼熟。」她說完看一眼紅鸞卻沒有往下說。

  紅鸞聞言挑起眉毛來,看看惠妃身上淡紫的衣衫:「妹妹倒是極愛紫色,一年四季也不見妹妹換其它的顏色。這紫色倒也真的襯妹妹,論起穿衣打扮來還是妹妹更有心得,我和嫻貴妃都有所不及呢。」她忽然記起,那次湖中受傷時有人說在湖邊見到過紫色衣衫。

  惠妃笑道:「妹妹因為名字中有個紫色所以才偏愛這個顏色。姐姐鳳體要緊,血腥之氣濃重的地方,姐姐不適宜親至的。」她把話又帶回春兒的傷勢上:「那傷口妹妹真的眼熟,只是思來想去的心口有點發慌,才來尋姐姐拿個主意。」

  她和紅鸞的身後並沒有幾個人,跟上來的都是她們各自的心腹。

  紅鸞停在橋上,扶著橋上的扶攔看各惠妃:「妹妹到底想說什麼?直言無妨。」她信不過惠妃,但也知道惠妃不會害皇帝。

  惠妃上前一步:「妹妹也是今天才知道姐姐原來身上也有那麼一道傷口,只是聽說淺了些。妹妹這才想來想去認為還是告訴姐姐一聲,讓姐姐心裡在有個數以便有所防備。」

  紅鸞瞇起眼睛來:「你,知道何人傷到劉采女?」

  「不能說是知道,只是那傷口妹妹的確是見過的。」惠妃看看左右,低聲道:「妹妹未入宮前,在家中曾見到這樣的傷口!因為聽人說過幾句,又是第一次見血,所以記得極為清楚,只是萬沒有想到在宮中會再次見到同樣的傷口。」

  「你是說,在胡家也見到有人受了同樣的傷?」紅鸞的神色有了變化。胡家是惠妃家族,這樣的話當然不可能是信口胡說,那可是害已之舉——惠妃這話有什麼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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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5柳牙兒

  惠妃低下頭沒有回紅鸞的話,仿佛是看橋下的流水入了神。

  紅鸞心急的催問她一句:「妹妹有什麼話就說完啊,萬沒有把話說一半的道理。如果妹妹有顧慮也就不會來尋我,既然來了也開了口,此時再想收回去可能嗎?妹妹想清楚沒有,要麼你現在就說,要麼本宮就去找麗太貴妃或是福親王來問個明白。」

  惠妃抬頭淚水順著她的臉龐滾落下來:「娘娘,那到底是生我養我的家啊,就算是妾為皇上、為娘娘著想,可是妾心裡依然有著極大的不忍。」她拭去臉上的淚水:「娘娘是不知道此事的關係有多大,才會責備妾說話吞吞吐吐。」

  她轉過頭來看向紅鸞:「有不少人在娘娘面前說妾的壞話吧?妾也不分辨,好壞到時候自顯。那傷口,是一把柔軟的劍造成的,因為比起尋常劍來細小些所以極為好認,妾在家時有一天看到有幾人身上有這樣的傷口,當時父親喝退妾時說那是自家比武練習時不慎所傷,妾當時見那些人身上所穿的衣服和我們府中的護衛不同,但是妾也沒有多嘴。」

  「妾不同於麗太貴妃,在家中向來沒有說話的地方,不敢胡亂多話的。」惠妃看一眼紅鸞:「妾之入宮也不過是家中的棄子一枚,所以妾才如此力爭,現在看到劉采女的傷,想到當年在家中所見心下惶然,才急急來尋娘娘的。只是,到底是骨肉至親……」她說完又低頭落淚,沒有再說下去。

  紅鸞聞言看向惠妃半晌無語,胡家是養著死士,她已經親眼見過,只是那些死士手中所用的刀劍並非是惠妃口中的軟劍,也不能因此就說惠妃的話不足信,但她已經決定相請福王進宮一敘,到時自知真假。

  惠妃落了一會兒淚抬頭:「妾對娘娘,對皇上的心蒼天可表,現如今娘娘應該不會再認為妾另有心思,那皇后之位妾也絕對無半點貪念,實在是自知自己無才無德,而把李采女弄到清平宮,也是想代姐姐盡份力,使她在妹妹眼皮底下無法作怪而已。」

  紅鸞平靜的看她一眼:「你的所言本宮會留意的,也會代為向皇上稟明。至於其它的是妹妹多心了,從無人在本宮面前說過妹妹的不好,本宮也沒有對妹妹有什麼誤會,想我們姐妹一路上相扶相依的走過來,這其中的交情自然非比尋常,又怎麼會輕易生出疑心來呢?」

  惠妃垂頭:「娘娘能相信妹妹就好。」她說完微頓後又輕輕的道:「其實胡家只是一時糊塗,現如今福親王已經想得通透,相信我們胡家不會再錯下去的。」她說到這裡抬頭:「妾不是為胡家辯解,也不敢請求娘娘饒過胡家以往之錯,只求娘娘看在福親王、看在妾的份上,在皇上面前多說幾句好話,為胡家留幾支香火。」

  紅鸞聽完後看向橋下的流水:「話本宮可以代你向皇上說,只是到時候如何全在皇上的意思,你我怎麼敢左右皇上的旨意呢?依本宮想,胡家也沒有做出過什麼大逆之事,惠妃你還是不要太過慮為好。」

  惠妃謝過紅鸞:「妾在家中只是一個女子,又不是真正嫡出的人很多事情都是知之不詳的,關於刺傷劉采女的事情也就想起這點往事來,希望可以有助娘娘,也可以為皇上分憂。」她說完行禮:「如果娘娘沒有其它吩咐,那妾就告退了。」

  紅鸞想了想說道:「說起來本宮真的有些不敢相信,你會把胡家如此隱秘之事說出,不說你原本出自胡氏一族,單說你和福親王的感情深厚,你也不忍心看著胡家遭逢大難吧?要知道,胡家之事定會牽連到福親王,你真的能狠下這般心腸?」

  「娘娘明鑒,非是妾狠心,忠、孝難以兩全妾此時已經是皇家之人,所思所想當然要以皇家為重,此事實在是讓妾心傷,卻不得不為之。」惠妃又拭了拭淚水,卻避開了福親王的話沒有作答。

  紅鸞微笑著伸手拉下垂到橋上的柳枝:「就如這柳枝的芽兒一樣,不是今天才猛地長出來,它就算是在整個冬天,我們看不到的時候也在努力的積蓄著力量,等到好時候才會冒出頭來。」她放開柳枝:「胡家之事應該不是一兩日了,你自入宮到現在很久了,胡家的事情你早也不說、晚也不說,偏在這個時候說呢?」

  惠妃聞言身子一震:「娘娘,原本妾並不知道什麼,就算是偶然看到點什麼,也不會想到他處去,如果不是今天劉采女的傷口和當年妾所見完全一樣,妾也絕想不到我們胡家能做出……,到底福親王還是有極大的威望,有些事情說出來就是死罪,但是宮中情形娘娘清楚,一搏之後就可能是人上之人,總是有人會一時糊塗的。」

  她居然緊緊的扣死了福親王和麗太貴妃謀逆的罪名,說話的時候面有不忍之色,聲音卻還算平穩。

  紅鸞點點頭:「本宮倒真是多心了,在宮中待得久些總是會多出些毛病來,妹妹莫怪才好。胡家一族有妹妹相佑,相信可以逢凶而化吉,妹妹還是放寬心吧。」她安撫幾句惠妃話鋒一轉:「可能有些事情要對質一番,到時還要難為妹妹。」

  惠妃的臉色一變,但最終還是點頭答應了,見紅鸞無事終於告退離開,並沒有說出要和紅鸞一起去見賈太嬪的話來。

  柳兒上前看著惠妃背影:「她的話,不能信得,娘娘。」

  紅鸞一笑:「不能盡信罷了,也不是全不可信。她真能狠得下這個心啊,如果不是她恨極了胡家,就是對皇后之位勢在必得。」

  她說完無奈的歎氣:「不管是為了哪個,惠妃以後從此和我們連個路人也做不成了。一個連自己初動心的男人、連養育自己的家族都能舍掉的女子,嘖嘖……」她說著話搖了搖頭。
第866章 不快

  柳兒很不喜惠妃:「如此心狠手辣只顧自己的人,和娘娘敵對也好過她假裝好人。這種人,還是儘早除去為好。」

  紅鸞認同柳兒的話,不過眼下卻不是要除惠妃的時候,而要用心應對賈太嬪和定王:因為這一對母子所圖肯定非小,如果真讓他們得逞,就算是除掉了惠妃又能如何?她,不但是無法報仇而且她和皇帝的性命也將難保。

  「先去給賈太嬪拜夀吧,對付惠妃的事情急不得,眼下還要很多事情要做,尤其是刺傷春兒的人,定要找出來才能讓人心安,不然宮中就會人人自危,生亂也就是早晚的事情。」紅鸞歎氣,想起了嫻貴妃曾對她說過的話,心中忽然微微一動。

  惠妃是絕情,而嫻貴妃卻是重情,甘願為了救其生母什麼都可以拋開,雖然說嫻貴妃沒有說要趙氏一族有滅門之禍,可是她要皇上壓制趙家的意思很明顯——怎麼她們都對自己的家族如此不留情呢?是大家族會有的情形,還是其中另有目的呢?

  她把玩著折下來的柳枝:「柳兒,你說嫻貴妃是不是絕對無意于皇后之位呢?」

  柳兒看向二丫:「這個要問二丫才對,她知道宮中娘娘都在做些什麼,比她在做什麼還要清楚三分。」她說完看向杏兒:「如果是各宮和六局之事,就要問杏兒了。奴婢我啊,只知道我們現在有多少銀子,還有多少銀子沒有入帳,每個月的花銷是多少,要成最沒有用的一人了。」

  二丫推開柳兒:「沒有用就到一邊去,娘娘又不是問嫻貴妃做了什麼,而是問你怎麼想得,你不說,那就由我來說吧,不要說我搶了你的風頭。」她轉頭一笑:「嫻貴妃近來很平常,天天都會出來走走,不過大多時候都在房裡做女紅,于宮中之事也不怎麼過問,除了關心娘娘的事情之外,她和太妃們也沒有什麼走動。」

  「就算太皇貴妃和賈太嬪她們打發人去瞧嫻貴妃,嫻貴妃也是不冷不熱的樣子,不過是幾天的功夫,她那裡已經冷清了很多。哦,她倒是和玉婉儀很能說得上話來。偶爾她們會在園子裡下下棋。」二丫說完看一眼柳兒笑道:「依奴婢所見,此時要斷言嫻貴妃娘娘的心思,還太早了點。」

  杏兒聽完嗔她:「你這不是廢話?還是聽柳兒姐姐說吧。」

  紅鸞沒有想到嫻貴妃還真的如此安靜,眼下連惠妃都坐不住的時候,她居然當真好似沒有動心:「不動心好吧,和本宮、玉婉儀做個伴兒,這偌大的皇宮裡沒有個好人的話,真的很讓人寂寞呢。」

  柳兒卻搖頭道:「娘娘千萬不要如此想,就算嫻貴妃沒有壞心思你也要防上三分,宮中有太多的事情並不是出自本心的,只是為勢為情所迫,不得不做罷了。嫻貴妃再不想爭,可是她背後的趙氏一族如何想?而柔太貴妃又如何想呢?玉婉儀是玉婉儀,就如娘娘一樣在朝無根無基,又在宮中多年有太多的事情已經想得很清楚明白,所以不會輕動妄念。」

  「可是嫻貴妃出身大家族,所以有很多事情是妾身不由已的。」她說到這裡沉默了一會兒:「奴婢在是個小宮女時,那時候還是孩子吧,就在六局裡當差,還記得當時麗太貴妃初次見到奴婢,正是奴婢不小心跌倒而把手裡的瓜果散了一地,那個時候的麗太貴妃是個溫柔、很和氣的女子。她幫奴婢揀起了瓜果來,還讓人送奴婢回去免了奴婢的那次打。」

  「但是幾年後當奴婢一肚子高興到永樂宮中伺候時,麗太貴妃已經不再是那個彎下腰來會哄小宮女的貴人,她高貴而不可侵犯,對犯錯的宮人絕不輕饒。再過幾年,麗太貴妃已經讓奴婢完全看不到當然彎下腰來,為奴婢拭淚那人的影子,為了名份,為了權力她變得不擇手段。」柳兒歎氣:「奴婢也就死了心,不再把麗太貴妃當恩人看而是當主子看。」

  「麗太貴妃就是因為有太多的不得已,所以最終成為現在的麗太貴妃,在她的身上,背著胡家的榮寵興衰。」她看向遠方:「嫻貴妃此時可能真的不想急,只怕到時候由不得她。」

  紅鸞聽得握起柳兒的手來:「我還記得初見你時,那雙冷冷清清的眼睛,好像已經不相信這個世界,也不相信任何人了。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我們還是要向前看才成。」她用力握一下柳兒的手:「熬過一個冬天,你應該多笑笑才對。」

  看到前面迎上來的人,柳兒後退半步:「娘娘,太皇貴妃來了。」她再看一眼心裡嘀咕:娘娘去哪裡都能遇上太皇貴妃呢?不過太皇貴妃這人不討厭,而且指點過她們要如何照顧現在的紅鸞,清露宮的人都還是很喜歡太皇貴妃的。

  「你怎麼繞了這麼大個圈子?」太皇貴妃過來嗔紅鸞:「你是有身子的人,還是什麼都不在乎可不成,那種血淋……」上來就是一通教訓,完事輕輕的一扯紅鸞的衣袖:「賈太嬪今天有點怪怪的,還有定親王,你還是不要久坐行個禮就回去吧。」

  知道太皇貴妃是為最後一句而特意迎過來,紅鸞感激的笑著微屈膝:「遵太皇貴妃之命。」說完抱起太皇貴妃的胳膊來:「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好像是因為定親王原定于三天后啟程的,可是皇上忽然間說再議行程,不知道要哪天才能去巡河了,而另外一個王爺還是三天后啟程——可能是因為這個吧?本宮也只是猜得,因為原本就是高高興興的,皇帝來了之後匆匆說要定親王多陪賈太嬪、多盡孝就被太皇太后請走,賈太嬪和定親王就都少了興致,依本宮看現在他們母子都像是強撐。」

  太皇貴妃說到這裡看一眼不遠處的賈太嬪等人:「反正無謂趟這些混水,你仔細身子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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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7章 觀音繡像

  紅鸞笑著點點頭,和太皇貴妃緊趕兩步上前:「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給賈太嬪賀壽的話是最平常不過的,因為紅鸞現在沒有心思想些花巧話出來。

  賈太嬪笑著請紅鸞笑下:「不知道的要以為你是太皇貴妃的女兒了,遠遠看到不顧我們攔她,也非要去迎一迎你,說你去看劉采女那裡是不應該的,怎麼也要說你幾句。」她說著看向太皇貴妃:「說完了?純貴妃是個眼裡,心裡都有的,你實在不必事事為其操心的。」

  紅鸞只是微微一笑沒有接賈太嬪的話,任由太皇貴妃和賈太嬪你來我往說得熱鬧,她看向定王:「王爺怎麼沒有陪皇上一起給太皇太后請安?今天大喜的日子,我以為定王會代賈太嬪給太皇太后敬茶的。」

  定王抬眼平靜的答道:「在皇上來之前已經給太皇太后請過安,而這次是太皇太后召皇上一人,小王也不好跟著去。倒是純貴妃,心裡裝著整個皇宮也實在是操心的很,說起來倒是惠妃和嫻貴妃有點太過清閒了呢。」

  嫻貴妃看過來:「王爺這話說得太過偏心了,我們累死累活的沒有人看到罷了,純貴妃懷有龍胎我們哪裡敢累到她?這個罪名可不是一般人擔得起,王爺雖然是玩笑話卻也嚇出我等一身汗來。婦道人家膽小,王爺擔待一二。」

  惠妃笑著端起茶來:「吃茶吧,這茶可是賈太嬪親自指點宮人所煮,平常可是沒有這等好福氣。說起忙來,能者多勞也是沒有法子的事情,我粗手笨腳的做多了反而更是添事。」她說完舉起杯子來相讓,眾人也就喝了一杯。

  但是此間的火藥味已經讓人嗅了出來,良太妃起身招手:「純貴妃,我看到容妹妹那裡的花樣子正可心,正好做送子觀音的背景,只是容妹妹答應了你所以要問你一聲,我才拿去用。」她笑著讓人拿上來一張繡了多半的送子觀音:「我是個心急的,拿來給純貴妃看看就是想討了那花樣子。」

  紅鸞聞言起身走過去,沒有理會惠妃的話而去看送子觀音像:「是什麼花樣子被娘娘瞧見了?容太妃,你有什麼好東西以後可看住了,旁人看到還罷萬不能給良太妃看到。良太妃就是看我們房裡的小蟲兒,都能看出雙眼皮來——什麼都是人家的好。」

  「瞧你這張嘴巴!」良太妃恨道:「也不知道我辛苦這麼久繡送子觀音是做什麼,沒有人領情還有人挖苦,純貴妃,這次你不拿點好處出來,我可是不會就這樣算了。」

  觀音像打開,果然繡工精美讓眾人讚不絕口,連靜太妃就驚歎道好,大家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來。

  紅鸞看得心中微微感動,知道良太妃的用心,因為皇后的關係她眼下在宮中很有點不尷不尬,不過往常良太妃就沒有害過她,此時皇后的那些舊帳她又怎麼會算到良太妃的頭上?

  她笑著對良太妃鄭重行禮:「娘娘的心意鸞兒可是擔不起。」

  說完她直起身子就笑著和太皇貴妃對視一眼:「我那裡有什麼東西被良太妃惦記上了,索性我今兒就大方點,娘娘你開口有什麼儘管拿去。」她笑著對著觀音像拜了一拜:「不知道良太妃想要的是什麼花樣?」

  「大石榴圖的那個。」良太妃微笑:「正合多子的意思,我看著喜歡。」

  紅鸞當然不會不答應的,又謝過良太妃接過宮人遞上來的茶:「以茶代酒敬太妃一杯,讓太妃如此費心,實在是讓鸞兒心有不忍。」她兩次稱鸞兒就是視良太妃為自己人了。

  良太妃目光閃爍了一下,看看手中的茶盞:「這茶,我自己一個喝就是了。在園子裡難免有風,純貴妃還是莫要吃了,免得吃進風去對身子不好。」

  紅鸞聞言看看良太妃笑著:「沒有事的,我遮一下就好了。先喝為敬,娘娘。」

  她以袖子去遮住杯子往嘴裡送去,卻不想她的衣袖勾住了送子觀音的繡像,手臂一沉茶就全撒到了身上。

  杏兒等人連忙過來收拾,因為茶不燙了倒沒有傷到紅鸞,只是衣衫盡濕不能久坐,要回清露宮去更衣。

  良太妃似乎是鬆了一口氣,鄭重的對著觀音拜了拜,然後收起來道:「倒是我的不是,沒有傷到純貴妃就是萬幸,不然讓我如何心安?」

  她很是自責了一番,因為容太妃和靜太妃的相勸,她才好過一點。

  定親王和賈太嬪做為主人家起身相送紅鸞,還讓人拿了披風給紅鸞,讓她罩在外面免得濕衣受風吹而涼到她。

  紅鸞謝過賈太嬪後,對定親王笑著行了一禮:「原本有事要拜託定親王,聽說你三天后就要啟程,想來想去還是要麻煩定親王,我有點東西想讓定親王捎回來。現在就要離席而去,不能和王爺細說,回頭我讓人給王爺寫個東西送到府上吧。」

  定親王聞言目光微微一動欠身還禮:「純貴妃客氣,有什麼能幫上忙是小王的榮幸。只是因為有些事情,三日後不能啟程,要到何時去巡河還要再議,純貴妃所要的東西,小王到時去了定會取回,只是時日不能確定了。」

  紅鸞微微有些吃驚:「哦,這也沒有法子。不過是些家鄉的玩意兒,想著能有個念想罷了,也不是什麼大事、急事,憑王爺什麼時候去都可以。那王爺和賈太嬪留步,我還真要快些去更衣,風吹過真的有些涼呢。」

  賈太嬪目送了紅鸞離開,低低的道:「那個觀音繡像有點奇怪,讓人仔細查一查茶水——如果讓人以為我們母子有那等心思,真就是死無葬身之地。」

  「應該只是巧合吧?」定王看一眼良太妃:「怎麼會有人來害我們母子?而那茶水絕無不妥,我們可不會用茶水來害純貴妃,那和找死有什麼區別?」

  賈太嬪沒有答定王,只是使個眼色讓他趕快去照辦,臉上帶笑看向行過來的惠妃幾人:「怎麼了,你們剛來而已不會回宮吧?今兒可由不得你們,都給我好好的吃飽喝足才能離席。」
第868章 人多手雜

  惠妃幾人把賈太嬪扶住:「你這個主人家想逃席可是不成,難得有機會可以好好吃你一頓,豈會這麼早走?陪我們吃幾杯酒吧,今兒你可沒有怎麼吃酒——壽星不喝酒怎麼能行?」

  賈太嬪笑道:「你們幾個的壞心以為我不知道?要看一出貴妃醉酒的話,你們應該多敬太皇貴妃幾杯,我醉了頂多就是個睡,你們要看太嬪醉睡的吧,我也不介意陪你們瘋一次。」

  她說著話指向太皇貴妃,笑得瞇起眼睛來:「還不快去?」說完她回頭又給定王使個眼色,催他快些。

  她雖然笑得很歡快,可是心裡卻焦急萬分,知道事情拖得越久對她們母子越不利。

  太皇貴妃指著她笑罵:「好啊,本宮想放過你的,你卻不肯放過本宮,來,你們都奉本宮之命,每人先敬壽星公三杯。賈太嬪,你喝完這三杯酒,再來和本宮說話吧。」她的目光在定親王的身上掠過,又轉回到良太妃身上:「妹妹,就由你開始吧。還有,定親王你還不入席,今兒本宮也饒不過你去。」

  定親王是個玲瓏之心的人,馬上明白過來給賈太嬪遞個放心的眼色,笑道:「人有三急,太皇貴妃等小王回來賠罪。」他說完笑嘻嘻的打個躬離開了。

  轉過假山後他見左右無人,吩咐他的心腹之人叫上賈太嬪的人,把今天所用的茶水、酒水、飯菜什麼統統都要仔細驗看一番,且不能驚動任何人,如果真有人動了手腳,就要把那個人找到並捉到他面前來。

  他臉色陰沉著,沒有想到在宮中隱忍多年後的今天,居然還是有人不放過他們母子,非要置他於死地不可。握了握拳頭,看著心腹之人悄然離開,他的臉上綻開一個柔和的笑意,方才轉身又回到席上:今天他豈能離席,他可是半個主人家。

  現在他只要有半點異常,說不定都會激那個還在席上的始作俑者早早發作,指出他們母子的「惡行」。他坐回位子給賈太嬪一個安心的眼神,舉起酒杯敬酒時他環視眾妃嬪,猜想著會是誰要在今天害他們母子。

  定王的笑著先向太皇貴妃敬酒,又舉起第二杯行到良太妃面前:「良太妃,你是最疼我的人了,太皇貴妃非要小王連飲三杯,你今天也要護小王一二。」

  現在不是喝酒的時候,但他只有穩住神才能穩住那個下手的人。

  紅鸞離開後就把披風脫下來交給杏兒:「賈太嬪的東西最好都不要用。」她用手指碰碰自己衣裙上的茶水濕漬:「柳兒,馬上讓人去查一查今天賈太嬪席上的所用的酒水、茶水之物,由何人備水、備食材,又是由誰送到御花園裡的。」

  她的目光冷幽幽的,那副觀音繡像和良太妃的目光她腦中閃過,讓她當時就知道茶水有問題,尤其是良太妃在她的茶潑灑一身後,眼中閃過的不是驚慌之類的神色,而是鬆了一口氣。只是此事無憑無據,她不好當場發作,且良太妃也不是她真正能信得過的人,所以她離開後才讓人去暗中詳查。

  「記住,不要驚動任何人,定要搶先一步找到茶水裡有什麼,又是由誰放進去的,是我的這杯茶有問題,還是所有人的茶都是一樣的。」她拍拍柳兒變得有點發白的臉:「不要緊的,我們不是小溫子在嘛,只要不在清露宮外吃東西就不用擔心。今兒的兇險是因為人多手雜防不勝防,萬一有點什麼事,我們連誰下得手都不知道……」

  柳兒急急的打發人去做事,回過頭才道:「娘娘,這次幸虧有良太妃。」

  「是啊,幸虧有良太妃。」紅鸞點頭:「但是宮中之事難料,誰又保證不是良太妃故意如此,就為了嫁禍給賈太嬪母子?柳兒,趕緊打發人回去看看嬤嬤回來沒有,如果回來讓嬤嬤不要離開,我有要緊事要她做。還有我的這身衣裙要好好的保管,不能讓人拿去洗了,但是卻還要弄身差不多的讓人送去浣衣局,免得讓某人看出破綻來而捉不到真正下毒之人。」她合了合眼睛:「那杯茶很有可能——,有毒。」

  杏兒臉白白的:「娘娘,要不要去回皇上?茶裡是不是有問題,總要叫御醫來驗過才知道,我們現在只是猜想罷了。」

  「不用叫御醫,叫小溫子驗過就成,我相信小溫子的醫術。」紅鸞揮揮手:「良太妃應該知道些什麼,可是不動聲色的請她過來說話是不可能的。嗯,回去後重新梳洗,我們再回來給賈太嬪賀壽就是。」

  「娘娘,極有可能就是賈太嬪動得手,再回來如果有個萬一……」招娣不放心。

  紅鸞輕輕搖頭:「現在事情不好說,就像我所說的人多手雜,到底是誰動得手腳很難說,賈太嬪母子動手的可能不大,你們想如果換作你們是賈太嬪,你們會在自己親手所弄的花茶裡下毒嗎?還是會在自己宴客飯菜裡下毒?因為只要出事,首先被責難的就是賈太嬪母子。」

  但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他們母子如果知道她就是當年大水中倖存下來的人,定會不擇手段殺了她的。但,這句話紅鸞沒有說——賈太嬪母子不像愚笨之人,就算除掉她也不會在賈太嬪的壽宴上動手。

  「也有可能賈太嬪和定親王就是利用這一點而下毒,到時如此分辨能讓人不分真假,從而脫身。」柳兒眨眨眼睛:「不能就說不是賈太嬪所為。而娘娘的茶沒有吃到嘴裡回來,再加上良太妃的那個眼神,此時已經有人生出疑來,說不定已經在搜查了,我們真的要快一點才成,不要讓人把痕跡都抹掉。」

  紅鸞點頭:「嗯,多使些人過去幫著伺候各宮的貴人,盯緊了那些貴人們也是打草驚蟲,逼那下手之人現身的法子。我們也要快些回去才成,這個下毒的人定要揪出來,絕不能放過她。」她撫過自己的小腹,誰不想她的孩子活她就要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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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9章 挑明

  紅鸞回到清露宮,聽到宮門的人來回惠妃和春芳的事情,她看著柳兒冷冷一笑:「惠妃這是做給我們看的,想讓我們對春芳起疑,把春芳推出清露宮正好為她所用。我們宮裡能再讓人收買利用的人真的不多了,唯有春芳一個。看來,以後有得是春芳得好處的時候,相信宮中之人不會只有惠妃看出來了便宜來。」

  柳兒一面忙碌著一面道:「春芳實在是讓人信不過,早早打發了也好,免得也出第二個小平子,大家心裡都不舒坦。」

  招娣卻硬聲道:「她能和小平子相比嗎?小平子是自打開始就跟著娘娘的人,平日裡也是如我們一樣,肯為娘娘著想做事的。她從來就不是我們的人,刀子是好是壞反正我是不在乎的。」

  香梅和翠環走進來,把首飾擺好讓紅鸞輕歎一聲:「的確算不得是我們的姐妹,但她到底應著我們清露宮的名兒,能不出事還是不要出事的好。只是,我們說什麼也不能代她做決定,她向來是極有主意的人。我們倒是認為柳兒姐姐的話有道理,早點打發出去免得她再給娘娘添亂,眼下什麼都要以娘娘的鳳體為主。」

  二丫搖頭:「你們也太小心了,雖然說宮中眼下只有娘娘有孕,的確是要妨著些。但是我認為如果清露宮真是鐵板一塊反而不好,人家讓她們能找到下手的地方為好。留著春芳吧,她是有用的人,對吧,娘娘?」

  「二丫這回是真的聰明了。」紅鸞誇了她一句:「就是這個道理。我們防得太嚴之後也很難知道誰會有害人的心思了,反倒不如留下春芳釣魚為好。」她扶著柳兒的手站起來:「春芳那裡不要待她太薄,但也不用待她太好,最終是什麼結果全在她的一念之間,而不是我們想要她如何。」

  看看鏡中的自己她微笑:「好了,不要讓賈太嬪等得太久了,我們還是趕著回去吧。春芳留在宮中的話,香梅你們注意著,如果春英要跟上你們也不必特意讓她留下,只要讓人注意些就是。」

  春芳的事情並不是大事,惠妃的打算能不能成功,就要看春芳的心思到底在哪裡了。

  宮嬤嬤因為沒有回來,紅鸞只帶著柳兒她們再次回到御花園中。當席上的眾妃看到紅鸞去而複返,多少有點奇怪,而賈太嬪和定親臉色都微微有點變化:現在能確定那些多出來的宮人太監是來做什麼的了。

  變了臉色的人不只是賈太嬪和定親王,還有良太妃。良太妃心知是自己的舉止讓紅鸞生出疑心來,而她自己也被拖進了水裡,回頭想想還真的不知道是不是要後悔,如果讓她眼睜睜看著純貴妃吃下那茶,她還真的有點做不到。

  先帝在時良太妃多少還有點要「上進」的心思,只是她知道憑她不是柔太貴妃和麗太貴妃的對手,所以有心卻做得並不多,而現在先帝已經不在,她看事已經同原來不一樣,眼下她只想能守著兒子把他養大就好,其它的真的只是過眼雲煙,她不想再去和人勾心鬥角。

  相信和她相伴相扶多年的容太妃和靜太妃也是這樣的心思,沒有什麼比她們的孩子更重要,現在她們疼愛孩子只是單純的疼愛,已經沒有了那份母憑子貴的心思,只要孩子能平安長大,她們並不想讓孩子有多麼的聰明、能幹,只要他們能健康就好。

  也是因為心態的變化不同,良太妃真的無法看著純貴妃被人所害,看著一個母親失去她的孩子。就是事情再重新來一遍,良太妃知道自己也不可能做到無動於衷,只是眼下的情形她要如何應對?

  容太妃和靜太妃把頭歪過來,悄聲問道:「你是不是看到了什麼,這茶裡有什麼對純貴妃不好的東西?」

  良太妃苦笑了幾下不答反問:「現在,我要怎麼做才好?」

  容太妃歎了一口氣:「你已經知道怎麼才是對的,不必再拿不定主意,到底是多年的姐妹了,我和靜妃不會看著你被人冤枉,相信以純貴妃的聰明也會找出下手的人。有時候太多慮,反而更害人。」

  她說到這裡和靜妃對視一眼,兩個的目光一觸避開好像都想起了什麼往事。

  良太妃看看和賈太嬪、定親王說話的紅鸞,咬牙站起來:「純貴妃,關於觀音像還有件事情要拜託,可否請移步。」

  賈太嬪的臉色微變:「良妃姐姐的觀音像還真不是白繡的,正好也讓妹妹再細瞧兩眼,剛剛都沒有來得及看清楚呢。」說著話她輕扶紅鸞向良妃移步,目光卻掃向定王。

  定王說了一句玩笑話,捂起肚子來轉身跑走,諸妃嬪誰也不好意思多問他。

  紅鸞笑著附合賈太嬪的話:「良妃娘娘應該是剛剛沒有好意思開口,現在後悔了非要讓我拿出點真金白銀才成了。」

  太皇貴妃端坐不動:「本宮的頭有些暈,不陪你過去了,你自己小心不要被良太妃把家當要去太多——要送人也記得給本宮留點,本宮不是個貪財的人,只要你肯給就成。」

  良太妃看到賈太嬪過來臉色倒是沒有什麼變化,她讓人取了椅子過來請紅鸞和賈太嬪坐下:「我呢也不說什麼觀音像了,大家都是明白人,現在沒有比打開窗戶說亮話更好的法子,那茶水我疑心裡面有些不妥,所以才不想讓純貴妃吃下去。」

  她說到這裡看向賈太嬪:「姐姐沒有其它的意思,只是想著純貴妃有個萬一,只怕妹妹無法自白于帝前。現在純貴妃去而複返,相信已經猜到茶水的古怪,那賈太嬪不妨對純貴妃直言,相信如此才不會被奸人所乘。」

  賈太嬪苦笑:「不瞞良妃姐姐和純貴妃,在純貴妃的茶水潑了一身後,我立時就心中一驚,就讓定王著人去查此事了。只是現在還沒有什麼眉目,但是我要對純貴妃說一句,那茶水不管有什麼,絕不是我和定王的意思。」

第870章 非是初次

  紅鸞看向良太妃:「剛剛聽到娘娘相請,就猜娘娘是想和我把話挑明。現在能確認的是茶水中當真有些問題,花茶裡切成細絲的紅色之物,有一半是紅花。」她垂下眼皮:「至酒菜是不是有問題,還沒有人來報。說到動手腳的人。」

  她輕輕的笑了笑:「我和娘胎太妃一樣,也認為賈太嬪不大可能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賈太嬪當然聽得出紅鸞話中的意思,長長歎息:「怎麼說茶是我教人調製的,而今天還是我宴請大家,純貴妃如果什麼不妥我當然是推脫不了罪責的,而能在這些東西裡動手腳的人,最方便的也是我了。換作我是純貴妃,可能不會和我再坐下細聲慢語的相談,我都懂得。」

  紅鸞點頭:「清者自清,賈太嬪也勿需太過在意。茶水的事情還在查,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那些調製花茶的人是有限的,找出來盤問不是難事。」她說到這裡看向良太妃:「只是太妃如何肯定這茶水有問題?」

  良太妃聞言看向靜、容兩位太妃,三人齊齊的苦笑搖頭,最終還是由良太妃開口:「紅花是樣好東西,我是指平常的時候。因為靜妃和容妃喜歡花草,所以我得些益處,知道點養生之道,這紅花也我們常備的藥之一,平常拿它調理身體之用,對女人家很好的。」

  「只是它卻不能讓有喜之人服用,量小倒沒有什麼量大了……」她搖搖頭,遠遠的看向太皇貴妃眼中閃過愧疚:「因此,我們三人對紅花是極為熟悉的,它有種特異的香氣且味有點苦,所以就算混合入他物,我們只要兩三口也能品得出來。」

  「茶水上來不久,因為我口渴的緊了加喝幾盞,越喝越驚心細細品嘗之下,其中果然有紅花。我細看了花茶的渣,雖然把細長的紅花瓣切開了,但是也一樣瞞不過我去。倒是容妃和靜妃,來時喝了不少的湯水坐下之後只是飲了幾杯水酒,而沒有飲茶所以沒有發覺。」

  「因為紅花不是毒藥,我們平常人吃些並沒有什麼壞處,可是純貴妃有喜不久,不能吃酒只能吃茶的時候,難免就會多飲些茶水,到時……」良太妃搖搖頭:「我知道茶中有紅花之後,也為難於賈太嬪的處境上,所以沒有明言想就此把事情揭過就算了。沒有想到純貴妃和賈太嬪都是七竅之心,已經發覺我也就不必再隱瞞了。」

  紅鸞聞言點點頭:「我讓人查過了,的確誻用了紅花。」她說完看向賈太嬪卻沒有開口。

  太皇貴妃走過來:「你們嘀咕這麼久在說些什麼?良妃妹妹剛剛看著本宮,好像有話要說?」

  她說完坐到紅鸞身側:「今兒是賈太嬪的壽辰,你們都板著個臉做什麼?雖然我們這些太妃們已經沒有芳辰只有壽辰,但是能頤養天年也是幸事,很應該為此高興而喝一杯的。」

  賈太嬪苦笑著奪過太皇貴妃手中的酒杯來:「太皇貴妃是不是吃酒吃多了?今兒的確是我應該高興的日子,可是遇到禍事後怎麼高興的起來?」她看一眼紅鸞:「妹妹親自讓人調製的花茶出了差錯,被人摻入了紅花。」

  「紅花?!」太皇貴妃的臉猛地一變,蒼白中帶著一分淒厲,幾乎讓人不敢看她的眼睛:「又是紅花!當年害得本宮小產,現在居然還有人要用它來害純貴妃?」她看向良太妃:「我說妹妹的目光奇怪呢,原來是這麼回事?可查出是誰所為?」

  她盯著賈太嬪目光有些森冷:「花茶為你所制,你總不會說什麼也不知道吧?就算不是你的意思,也是你宮中之人所為,一個管教不力的罪名是逃不掉的。好好的花茶,豈會有紅花的。」她憤而把酒杯摔在地上:「今天不查個水落石出,本宮絕不甘休。」

  紅鸞是第一次聽到太皇貴妃以前的事情,而且還是這種傷心事:「娘娘暫且息怒,今天人多手雜有人想混水摸魚是極好的機會,如果我們自亂敢陣腳,不是正好中人下懷?」她頓了頓:「當年的事情過去了,下手之人得到責罰也是對娘娘腹中孩子的交待,您還是不要想得太多,免得傷到鳳體。」

  太皇貴妃笑了,笑得淒厲如鬼抓過酒壺來連飲幾口,看向紅鸞一雙眼睛血紅:「哪個告訴你了當年用紅花害本宮的人已經得到責罰了?沒有,當年的事情只是治了幾個宮人太監,和一個女官就不了了之了。」她把酒壺重重的擲在地上:「說她們對本宮懷恨才想害本宮,可是本宮相信不得,就算是她們下手但是定有指使她們的人。」

  「謀害皇嗣是何等大的罪過,就算宮人太監對本宮含恨又豈會不顧一家老小的死活?」太皇貴妃的眼中有淚落了下來:「可是當年的先帝一道聖旨賜死了那幾個伺候過本宮的人,還有他們的家人後,此事也就了結。」

  「本宮當時就曾哭倒在先帝腳下,陳訴其中的利害,不是本宮一人之事而全宮妃嬪、以及將來入宮的妃嬪們的事。有人用紅花害皇嗣,如此輕易放過以後她肯定還會再動手,到時候遇害的全都是皇家的子嗣。」

  她說到後來聲音漸輕,而且也不再猙獰可怕:「可惜的是先帝聽不進本宮的話,反而因這些話而降罪於本宮,說本宮心存惡念想借小產生事。」

  「後來連本宮所出的公主也一命嗚呼,本宮又哭倒在先帝腳下,質問他為什麼不相信本宮的話,如今可是信了?可是公主卻沒有了性命。」她忽然住口不再說,抬手:「今日之事定要查個水落石出,把下手之人找出來處以極刑,才能讓宮中之人明白皇嗣是絕對不能碰的道理。」

  紅鸞聽完後伸手輕輕握住太皇貴妃的手,她已經能猜到當年太皇貴妃因何而獲罪於先帝,可是她想不明白的是,有什麼人連殺先帝一兒一女後能安然無事?而她眼下的紅花茶和當年太皇貴妃的紅花湯,是同一個人下的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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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1章 再等也無妨

  良太妃低著頭沒有看太皇貴妃一眼,手裡的帕子被她攪來攪去很久,在被容太妃握著手她才抬著頭。

  靜太妃看一眼太皇貴妃:「當年的事情,我們三人有愧于姐姐,這些年來良心難安,那些年姐姐日子難過時,我們為了姐姐好也不敢對你有半絲親近,只想著先帝英明定能為姐姐報仇,再讓姐姐懷有龍胎。只可惜……」

  她長長歎息:「現在說了吧,不說反而讓太皇貴妃生疑,現在我們姐妹實在不必再什麼事情都猜來猜去,凡事還是簡單些好。」

  容太妃和良太妃點點頭都是一聲歎息:「說吧,這麼多年了,此時也真的到了可以說得時候。當年我們三人也是無奈,相信太皇貴妃不會怪我們才對。」

  她們起身對太皇貴妃深深一禮:「當年的事情我們姐妹對不起姐姐。」

  太皇貴妃避開了她們的大禮:「先把話說清楚吧,當年,當年你們到底做過什麼?」

  她的聲音顫得不成樣子,看著良太妃三人有著不敢相信,難不成當年害了太皇貴妃腹中子,和幼小公主的人就是她們嗎?

  想到太皇貴妃的獲罪,她輕輕搖頭:「不是她們,太皇貴妃。」

  太皇貴妃回頭瞪紅鸞:「她們自己都承認了。」她要良太妃三人說出一切,然後再請聖旨為她的兩個孩子討回公道。

  良太妃彎下身子:「當年的事情不是我們姐妹三人做的,只是我們三人都曾去你宮中時,發現喝得湯裡有紅花的味道,可是當年的我們也只是小小的昭容、才人,無憑無據哪裡敢亂說話?」

  她的淚水落下來:「對,我們三人也是為了自己,生怕我們說出來,那個要害你的人會來加害我們。」

  太皇貴妃盯著良太妃半晌,忽然暴喝:「不可能!不是的不是的,一定是你們,現在你們還想騙本宮嗎?你們當年如果說出實情,捉到那個下藥之人,你們豈用再怕她來害你們?!分明就是砌詞狡辯。」

  紅鸞的額頭青筋抽動幾下,眼下的紅花茶還沒有眉目,卻扯出了當年的紅花湯,事情越來越複雜了。她不好打斷太皇貴妃,只得先把當年的公案說清楚,才能繼續去查紅花茶的事情。

  不過她是相信良太妃的話,不然今天良太妃絕不會提醒她,更不會提起當年的紅花湯來,只是太皇貴妃太過激動,才會什麼也看不清楚了。

  靜太妃看著太皇貴妃平聲靜氣的道:「姐姐也說了,捉到那人就會讓我們姐妹不用擔心被害,可是當年的事情擺在眼前,害了姐姐兒女的人可曾捉到?我們在做了母親後,更能體會姐姐當年的悲痛,所以良心也倍受煎熬,只因為我們當年不敢為你說句話,而不是因為我們害了你的兒女。只要姐姐冷靜下來想一想,就會明白的。」

  太皇貴妃看著靜太妃良久喃喃的道:「真的不是你們?那你們為什麼不敢說出實情來,為什麼你們狠心看著本宮的孩子,一個又一個的死在本宮的面前?你們就算沒有下手,本宮也不會原諒你們。」

  她的淚如泉湧,多年來悲痛終於可以說出來時,才發現原來這些年來並沒有減輕半分。

  容太妃歎氣:「因為我們原商量過要說得,那個時候你吃得紅花湯還沒有那麼多,也許可以有救的。」她看一眼靜太妃眼中閃過了恨意:「可是,我們最終沒有說,至此之後我們也在宮中安安靜靜的,從來不敢去奢望得到先帝更多的寵愛。你知道為什麼嗎?」

  良太妃的身子抖了幾抖後道:「我們三人設宴請皇上前來,想在那天晚上對先帝說出一切的,可是那天晚上先帝沒有來,來的是……」

  「太皇太后。」皇帝的聲音傳來,帶著幾分疲憊:「當年你們等到的人是太皇太后對不對?」他看著紅鸞:「你沒有事,朕就放心了。」

  他的額頭有些汗漬,想必是急急的自佛堂那裡趕過來的。

  太皇貴妃的身子巨震,回頭才發現席上的諸多妃嬪不知道什麼時候都避開了,遠遠的有賞花的、有賞魚的,有一起聊天,卻沒有人留在席間:宮中之人想活得長,都知道不應該知道的事情還是少知道為好。

  「皇上。」她囈語一般的喚了一聲,回頭看看良太妃依然有著不相信:「你們當年等到先帝沒有?」她心底已經猜出了大概來。

  容太妃代為作答:「沒有。就知道皇上所言,我們三人等來的是太皇太后,那天晚上之後我們三人絕對不敢多說一句話,也不敢多行一步路。」

  她看著太皇貴妃:「太皇太后什麼也沒有說,只是說過來坐坐而已,可是有些事情是不需要多說得,所以我們三人這麼多年沒有對姐姐你說過當年的事情。」

  太皇貴妃愣在當場,手腳冰冷撐在椅子上,才沒有軟倒在地上,喃喃的不斷重複:「是太皇太后,是太皇太后,這怎麼可能?」

  紅鸞忽然想到一種可能,看向容太妃:「小平子,是太皇太后的人?」

  「不是。」容太妃肯定的搖頭:「他平常的很,無任何牽扯我才會送給你的,就如小順子一樣。至於他的所為,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但是我相信小平子絕不會是為銀錢出賣主子的人,他也沒有親人可以被要脅,此事也是一樁謎。」

  太皇貴妃忽然跌倒在地上:「皇上,為本宮當年冤死的兒女做主啊。」

  皇帝讓紅鸞和賈太嬪扶起太皇貴妃來:「朕當然不會放過殺害朕弟妹的人。但是所有的一切只是我們的猜測,事情是不是太皇太后所為我們沒有任何憑證,所以還要太皇貴妃耐心的等一等。」

  太皇貴妃半晌無語,過了好一陣子她才輕輕的道:「已經等了那麼多年,也不在乎再多等些日子,全憑皇上做主,本宮、本宮先回去了。」

  她現在只想好好的一個人,為死去的兒女們流一次淚。
第872章 有心

  紅鸞要送太皇貴妃離開,被太皇貴妃輕輕的推開了:「你的紅花茶是何人下的手好好的查一查,可能本宮兒女的仇也會託福早點得報。本宮,現在只想回去好好想想,回去為本宮的兒女們誦經,希望他們能原諒我這個親娘,居然讓他們冤死這麼久而不自知。」

  她說完話沒有再看任何人,扶著宮人的手走了,她的年歲並不大,可是卻走得好像六七十歲的老人。

  收回目光紅鸞看向皇帝:「太皇貴妃怪您不為她做主,還要她再等下去。」

  皇帝低下頭:「她要怪的人不是朕而是先帝,只是先帝大行而去,她也只能怪朕。太皇太后,當年先帝就是因此而讓她含冤受屈,最後的時候因為有愧于心才封了她為皇貴妃吧?她忍了多年今天才得知當年的真相,當然是不想再忍,多忍一天也是極痛苦的,所以怪朕也是正常的。朕,不會因此而降罪,你放心。」

  紅鸞輕輕的點頭把茶捧到皇帝面前:「這就是紅花茶了,因為有香氣極濃與極綿長的花草,所以紅花的香氣並不會讓人留意到。也就是良太妃們能注意到吧,算是妾和孩子的福份。」

  皇帝點點頭:「幸好有良太妃在啊。」他把茶拿起又放下了,看一眼賈太嬪並沒有問她話而是輕輕的道:「太皇太后請朕去有件大事相商,她對朕說了兩件事,其中一件事情就是絕不能封你為后,也絕不能把天下交到你所出的皇子手中。」

  紅鸞連忙跪下行禮:「妾從來沒有生出如此妄念來,請皇上明鑒。」

  她心中卻在轉著念頭,難不成太皇太后就是因此而想害她腹中的孩子嗎?

  皇帝哼了一聲:「立誰為后當然以朕的心意為主,太皇太后想得太多了。而當年紅花湯的事情也是太皇太后對朕提及的,她並沒有說紅花湯是不是她讓人給太皇貴妃,卻說太皇貴妃所出的公主之死很奇怪,只是當初忙著料理我母后與全太嬪的事情,所以才沒有讓人細查。」

  「太皇貴妃的女兒不是太皇太后害死的?」紅鸞說出來後想一想點頭:「也是,只要太皇貴妃不會生出兒子來,一個女兒當然不值得太皇太后費心的。」她坐下來歎氣:「太皇貴妃不聽皇上說完就憤而離開,卻不知道她的女兒是被他人所害。」

  皇帝把茶盞拿在手中看向賈太嬪:「這茶是太嬪親手教人調製,所用花材得是有專人打理吧?其中是如何混入紅花的,太嬪可知道?」

  賈太嬪搖頭:「此事的確是我之錯,但是紅花絕不是妾之所為。」

  皇帝把茶放下:「朕沒有說是你所為,只是想問可有把調製花茶的人都著人捉了來細問?此事定和她們有關,如果被她們走脫或是尋了短見,今天這事就說不清楚了。」

  賈太嬪的臉色大變,聽到傳來的急促腳步聲,回頭看到一臉蒼白的定親王,她的心猛地一些沉,感覺事情有些不妙。

  定親王撲倒在地上叩頭:「皇上,調製花茶的所有宮人都已經懸樑自盡了。」

  皇上的手握起在桌上一捶:「果然。」

  他的目光在定王和賈太嬪身上轉了轉收回:「今天的事情定要一查到底,絕不能冤了好人而讓那害朕子孫的人暗笑於心,也不能放過任何一個作惡的人。」

  紅鸞沒有想到賈太嬪和她都還是晚了一步,心中生出絲絲縷縷的懼意來:此事也是那隱在暗處的人所為?那她以後做事要小心到何種地步,才能躲過那人的惡手——只要一個小小的不注意,就可能讓孩子無法來到世上。

  就算是孩子平平安安的誕下,可是那個隱在暗處的人不找出來,孩子依然天天都有喪命怕危險。

  她的手在袖中慢慢收緊,看向皇帝她微一禮:「在這個時候太皇太后召了皇上過去,就算此事同佛堂無關,太皇太后也定是知道些什麼。」她頓了頓:「深居佛堂之中還有人打擾太皇太后清靜,實在是大不敬。」

  皇帝聞言點頭:「以後佛堂那邊不許人請安,朕會讓劉總管安排妥當的人伺候太皇太后,免得再有人去打擾她老人家。」說完他起身扶起也拉起紅鸞來:「此事還要詳查,朕陪你回宮先歇一歇吧,一時半會兒是查不出什麼的。」

  他轉身時對賈太嬪和定親王道:「賈太嬪也累壞了,回宮好好歇著吧,無事還是在宮內多調養幾天為好。定親王也回王府吧,無事還是不要進宮也不要出王府去閒逛。多在府中讀些書是正經。」

  他把賈太嬪和定親王軟禁起來。

  賈太嬪的臉色大變:「皇上,今日之事當真同妾與定親王無關。」軟禁她當然就是對她生出疑心來。

  皇帝回頭看她和定親王:「今日之事太嬪總有管教不力之過,而且在沒有查明之前,太嬪還是在宮中安養為上。至於五弟,正是修身養性的時候,在府裡多讀些書有什麼不好,事情很快就會水落石出的,五弟和太嬪不必太過憂心,清者自清嘛。」

  定王叩頭:「臣弟遵旨。」

  他沒有過多分辨,只是一張臉越發的顯得蒼白了。紅花茶的確不是他和賈太嬪所為,可是清都也未必能夠自清,他的目光和賈太嬪撞在一起,閃爍了一下。

  賈太嬪遲疑著搖搖頭,不再說話和良太妃等恭送皇帝和紅鸞離開,再回頭時定王身邊已經站著劉大總管,她根本來不及和兒子說一句話,就看著劉大總管一臉帶笑的、恭敬有加的送了定親王離開。

  容太妃安撫賈太嬪:「不要緊的,查明之後就會還妹妹一個清白。我們三人都相信此事不是妹妹所為,皇上如此做也不是沒有道理,到底事關皇嗣鄭重些也有情可原。」

  「姐姐說得是。」賈太嬪歎氣:「當真是飛來橫禍,心裡總是難免有些不舒服。唉,都是這花茶害人,知道今日當初也不該聽從太皇貴妃的話今日用自製的花茶。也幸虧良太妃才讓妹妹躲過一劫,妹妹眼下無法相謝了。說起來純貴妃對花草的瞭解也是姐姐們所教吧,倒是很有天份呢,她原本說過要學花草之性,我還以為她只是說笑呢,沒有想到如此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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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3章 三天

  良太妃聽完賈太嬪的話上前安慰她:「不是說過了,清者自清,你沒有做過就是沒有做過,皇上不會讓人冤了你的,你也不要想太多了。現在不是從前,我們只是先帝的遺妃,不會有那麼多人想著來害我們的,很快就會沒事的。」

  容太妃和靜太妃也是如此安慰賈太嬪,可是賈太嬪卻落下淚來:「原來我也是和姐姐們一樣的想法,以為我們這些遺妃不會再有人算計我們了,所以妹妹天天放心的過日子,可是你們看到了,今天妹妹不就是為人所害?這人既然在花茶裡動了手腳,又殺了幾個宮人,豈會就此放過我?不知道還會怎麼害妹妹呢,真不知道我哪裡開罪了人。」

  靜太妃拉起賈太嬪的手來:「不要這個樣子,豈不是讓害你的那人平白開心,你聽姐姐說,皇上和純貴妃都是明白人,那人如果再出手就會被捉住的,至少也會讓皇上明白這花茶中的紅花與你無關。」

  賈太嬪抬起淚眼來:「如果皇上到時候還認為紅花是我所為怎麼辦?」她看起來是六神無主,懼怕的已經失魂,不知道應該做些什麼好了。

  良太妃輕歎:「你要相信皇上,能自太子登基到現在,連上官一族都倒了,有什麼事情是皇上不能明白的?不要想那麼多,回去泡泡澡然後吃兩杯酒睡一覺,醒了說不定事情就已經過去。現在你擔心也只是給自己添堵,相信皇上吧。如果真有那個萬一,我們三個也會為你向皇上和純貴妃分說的。」

  賈太嬪終究一步一回頭的跟著宮人離開,相陪著她的有尚宮局的宮人,自現在開始賈太嬪已經不能隨心所欲的做事了。

  等到賈太嬪走遠後,靜太嬪長長歎氣:「到了現在還看不破嗎?守著兒子看著他成親生子,然後含飴弄孫不好,非要折騰。」她看一眼賈太嬪的背影:「原本我以為不關她的事,現在我不敢這麼說了。」

  「就是,就憑她那兩句話,把太皇貴妃扯了進來,暗示什麼?這個不說了,純貴妃懂不懂花草之性同她、同我們有什麼相干,反正純貴妃不會來害我們就對了,又不是吃河水長大的人,管得那麼寬做什麼。」容太妃有些生氣:「我們其實已經是死了半個的人,她自己怎麼想我們管不著,只是不要把我們拖下水。」

  良太妃看著她倆:「生氣有什麼用,現在我們聽到她說得話,你們說我們要不要給太皇貴妃和純貴妃送個信過去?」她緩緩的坐下:「都怪我,不應該管這些事情的,可是看著純貴妃在我眼前被害,我實在是……」

  「不關你的事,賈太嬪不過就是想讓我們當個傳聲筒罷了。她想讓我們把純貴妃懂花草之性的事告訴給太皇貴妃知道,把太皇貴妃讓她準備花茶的事情告訴純貴妃——後一件事情我明白,可是純貴妃就算是懂花草之性又如何?太皇貴妃的兒女們出事時,純貴妃都沒有入宮呢。」

  容太妃打斷良太妃的話安撫她,很不解的皺起眉頭來:「賈太嬪,嘿。」

  靜太妃倒還是那麼平靜:「她向來就比我們姐妹伶俐,原來如此現在當然如此。天知道她在打算什麼。」她想了想道:「還是說了吧,不過依我的意思不是分別去說,而是把太皇貴妃和純貴妃請到一處,如此賈太嬪的主意十有八九便不成。」

  商議好,良太妃和靜太妃去請紅鸞,而容太妃去太皇貴妃那裡等她們。

  路中,良太妃喃喃的道:「會不會,都是太皇太后下的手?可是太皇太后現在可殺不了那麼多人了那還會是誰呢?」

  靜太妃忽然扯她一把:「少說少錯,不說不錯。」然後抬眼看向前面淡淡的道:「康親王來了。」她的手捏緊了袖角悄聲:「你說,定親王和康親王是不是進宮也太勤了些?」

  康王走過來和兩位太妃見禮:「這要去哪裡?改天我在王府裡請戲班子雜耍,回頭請旨請太妃們去耍耍如何?也走動走動免得氣悶啊。」

  良太妃笑著點頭:「康親王有心了。我們去瞧瞧純貴妃,倒是王爺你這是去哪裡?麗太貴妃所居可不是在前面,而且今兒她也不在宮中,和柔太貴妃貴妃去上香了。」

  康王聞言指著遠方:「我今天是給太皇太后請安的,前兒得了一本梵文的金剛經,聽說是孤本,帶進來給太皇太后,想必她老人家喜歡的。」他說完微一欠身:「不打擾兩位太妃,改日定要賞臉到我府上去聽戲。」

  靜太妃攔下他笑道:「都是要成親的人了,還是這麼毛手毛腳的,太皇太后那裡你不用去了,佛堂那邊沒有聖旨,任何人不能進了。」她輕輕歎息一聲:「依著我說,康親王你也不要去求聖旨,回府去看看書或是練練武的好。」

  「出了什麼事?」康王臉色微微一變,可是他追問再三,兩位太妃都沒有說就告辭離開了。看著兩位太妃走遠,康王看一眼佛堂那邊,捏捏袖中的佛經轉身向御書房而去。

  兩位太妃轉過假山,聽到宮人說康王去了御書房,兩個人對視一眼繼續向清露宮而去:康王的事情要少說為妙,不管如何他極得皇上的喜歡,而且就算有什麼,他還有福親王這個哥哥,憑著純貴妃和福王妃的感情,康王就是有天大的過錯也能保得住性命。

  為了她們的兒女著想,她們當然不會多嘴為兒女種下禍根的,只是她們眉頭都染上了憂色。

  到了清露宮卻沒有找到人,原來紅鸞又去瞧劉采女了,她們只得又趕去劉采女養傷之地,剛進去就看到紅鸞的臉色有些激動:「怎麼了?劉采女的傷勢……」

  她們看不出紅鸞臉上的神色是悲還是喜來。

  紅鸞吸一口氣:「御醫們用了秘法,三天之內她定能醒過來,到時候就會知道是誰下此毒手,敢在宮中行刺宮妃。」她說完相讓兩位太妃坐下:「急急趕過來,兩位太妃是不是有什麼事?」
第874章 失寵之因

  良太妃和容太妃聽到劉采女會醒過來,都過去看了看她,見到春兒臉色好轉不少,她們拉起紅鸞的手來:「到底是老天有眼,很快我們就能知道是誰刺傷了她,在宮中行此惡事,斷不能輕饒的。」

  紅鸞點頭:「可不就是老天有眼,不然誰會知道春兒的心長得偏呢?」說完請兩位太妃去清露宮坐坐,正好也看看她宮中種些什麼花草為益。

  良太妃連忙抓住機會說賈太嬪說了些話,所以她們來請紅鸞去太皇貴妃那裡,看看那些話是不是有些什麼特別的意思,不管紅鸞如何追問她們就是不肯現在說,紅鸞當然只得和她們來到太皇貴妃這裡。

  太皇貴妃還在傷心中,正拉容太妃的手說當年的事情,一雙眼睛哭得通紅,看到紅鸞來了指著身邊道:「你過來坐吧,有身子的人又累了一天,在這裡歪著要舒服些。剛剛被過去的事情一激,說話行事難免有些不當,你還是不要往心裡去,回頭也記得在皇上面前為本宮分說分說,本宮沒有不敬的意思,只是一時憶起兒女來疼痛難忍。」

  紅鸞笑著過去坐下,由著太皇貴妃讓人把大迎枕抱過來,她舒服的倚在上面:「娘娘多慮了,皇上也是知道的,那種話不要再說了。太妃們找我們有事,說是賈太嬪說了些話,我們不如聽聽吧。」

  聽完良太妃等人的話後,太皇貴妃的臉拉得很長:「倒把本宮拉進去了,只是因為她有一手好茶藝,本宮才說上那麼兩句,她如今說話卻不止是責怪本宮多事,還有意要把禍水東引了。」

  紅鸞翻了個身子:「我以為什麼事呢,就這個?熟知花草之性可真是說不上,只是因為賈太嬪的茶藝很吸引人,她不肯教我又閒來無事就讓人尋些書來看了,只是說這個有什麼用意?」她伸個懶腰:「隨她吧,我真看不懂賈太嬪的心思。倒是春兒那裡能醒過來,多少算是去了一塊心病,不然聽到這話不氣也要問個半死了。」

  太皇貴妃聞言也有些吃驚,聽到三位太妃說春兒臉色好轉她點頭稱善,於是賈太嬪的話就這樣被揭過了。三位太妃看到沒有其它的事情,便起身告辭沒有多留各自回去了,而太皇貴妃獨留了紅鸞說話。

  「有些事情本宮不想說得,沒有想到賈太嬪現在居然還不死心,先帝都去了這麼久她還要害人。」太皇貴妃拉起紅鸞的手來:「知道賈太嬪有定親王,為幹什麼位份一直不高嗎?不要說生了皇子的人,就是生下公主的靜妃她們你也看到了,至少還是個妃位呢,就是良妃,我想先帝一定留了話的,將來一個太貴妃是逃不掉的——她兒子還沒有封王啊。」

  紅鸞點頭:「皇上倒是說過,良太妃在七殿下封王之時,還會抬一抬她的位份,應該就是貴妃了。說起來,賈太嬪所出的定親王已經封了親王,且出宮開府建牙,先帝卻始終沒有給她個封號呢。」

  太皇貴妃看一眼紅鸞:「她得寵於她的花草茶藝,卻也是因此而失寵於先帝。當年,承露殿的事情雖然看上去與她無關,可是卻總有些疑點難解,比如說全嬪死前原本要說出誰是她的共謀,要害皇太后和上官家那罪過可不小呢,但是全嬪再次得見先帝時卻已經啞了,四腳也麻木的動彈不得。」

  「全嬪其實不是死在皇后手上,因為當年皇后奉命問全嬪話,雖然奉了先帝的旨意說要賜全嬪毒酒的,可是她並沒有下旨,那天太后的人去瞧過全嬪,之後全嬪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掉,都說是太皇太后下的手,而太皇太后也的確是不許再有人提及全嬪,此事便這樣不了了之。」

  太皇貴妃歎氣:「妾倒是在晚上去御花園焚香禱告時,聽到先帝一個人在月光下喃喃自語『花草之毒』四個字,那時妾已經被先帝所厭,因在帝前失儀而自貴嬪降為嬪,之後就再也沒有抬過位份,後來先皇后仙去了,她以花中之後做了茶獻上再次觸怒先帝,被貶之為昭容,直到先帝大行。」

  紅鸞聽得驚心動魄:「如果先帝真的疑心她與全嬪、先皇后的死有關,怎麼可能放過她?」

  「當年的事極為複雜,先帝不是想查只是查到一半就罷手了,為此吐過兩次鮮血才致使病情猛地加重。」太皇貴妃長歎一聲:「先帝在大行之前曾對我說過,當年我的一雙兒女、全嬪還有皇后,他都是不得已。不是不想為我們做主,而是孝字當頭他也無可奈何。」

  紅鸞看著太皇貴妃:「您的意思是說,當年先帝不查是因為查到太皇太后身上,所以事情就不了了之了?而賈太嬪當然也就置身事外,或是先帝遷怒於她?」

  太皇貴妃也歪了下,她搖搖頭:「當年的事情已經太久,本宮也不清楚賈太嬪是不是做過什麼,可是自那之後先帝再沒有讓她侍過寢,更加不再吃她的茶。只是今天聽到賈太嬪的話,本宮才想起當年先帝待她的奇怪之處,說到熟知花草之性,宮中無人能出其右,她也好意思把你扯下水。」

  「說起來,當初梅香姐妹的死也和她有點關係,只是因為她們不過是兩個宮人,所以並無人認真的追究,也和太皇太后不願意人再提承露殿的事情有關,梅香姐妹的死並沒有人去查過——她們死前一人吃過賈太嬪的花茶,一個卻是在得賈太嬪賞得荷包,也可能是本宮多心了,當年的事情太過久遠……」太皇貴妃這幾句話只是隨口說一說。

  但是紅鸞卻對這幾句話很有興趣:「荷包?那也沒有什麼吧?」

  她記得在家裡時,娘親就藏有一個荷包,很精美的樣子,可是娘親卻因為她動過而斥責她,說那是個禍害人的東西,自此之後她就再沒有看到那個荷包了。

  太皇貴妃伏在碗枕上:「荷包沒有什麼,可是裡面裝得東西就大有文章了。聽人說燒死在御膳房的梅香居然是直挺挺的,完全沒有掙扎過的樣子。」她搖搖頭:「不說了,太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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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5章 喪盡天良

  紅鸞告辭離開太皇貴妃處的時候,外面已經是彩霞滿天,火紅火紅的晚霞連夕陽的光輝都吞沒了。她看著西邊天空的顏色喃喃的道:「明天,會是個好天氣。」

  她自太皇貴妃的話中猜到了太多的事情,賈太嬪可能是太皇太后的幫兇,害死了全嬪和皇后雖然保全了自己,卻不能再得到先帝的寵愛,從而也就失去了太皇太后的歡心。

  而她殺掉梅香姐妹,恐怕是梅香姐妹知道是她害死了全嬪,或者是其它的事情,反正和賈太嬪不想讓人知道的事情有關。

  紅鸞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什麼人,但是和梅香姐妹絕對有關,所以才引來賈太嬪的注意,非要除之而後快。

  當年的大水,如果是為了滅口實在有點小題大作,不過為了不引人懷疑倒不失一個好辦法——殺死人會驚動官府,就是人失蹤不見了也會驚動官府,只有天災中人死了、人不見了才是最正常的,不會惹人注意。

  想到此處她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來,真的有人會為殺幾個人而置那麼多人於死地嗎?會不會,這裡面還有其它的原因?

  定親王幾次三番來試探自己,那花茶之事說不定就是賈太嬪的毒計,她已經忍不住要對自己動手了?如果真是賈太嬪想要害她,那肯定已經找好替罪羊,想要捉住她們母子的確是不容易。
她轉身忽然向南而行,不再是回清露宮的方向,反而是向賈太嬪那裡走去。

  賈太嬪正在屋裡發愁,聽到紅鸞來了迎出來:「倒勞你掛念,快進來坐吧。」她很是殷勤的相讓紅鸞進屋,臉上沒有什麼異常。

  紅鸞坐下開門見山:「為什麼要害我?」

  「純貴妃因何說這樣的話?」賈太嬪皺起眉頭來:「那不是我所為,就算是我要害你豈會在我的壽宴上動手……」

  「不用說那麼多,正是因此你才會放心大膽的動手,而後是想把這個罪名推到太皇太后的頭上對不對?」紅鸞柳眉倒豎:「你不要以為皇上和太皇太后有了嫌隙就有機可乘。皇上不是那麼好哄的,不要以為無憑無據我就拿你沒有辦法。」

  她瞇起眼睛看著賈太嬪:「春兒,要醒了呢。宮中的事情向來是真假難辯,只要能達到目的不再讓人害我就成了,你說是不是?這種把戲當然入不得賈太嬪的眼,不過眼下一切全由我說了算。」她逼近賈太嬪:「我告訴你,誰敢害我的孩子,我就要她——死!」

  說完她不再理會賈太嬪,扶著杏兒的手就氣沖沖的走掉了。

  賈太嬪在屋裡坐著,臉色陰晴難定,過了半晌罵一句:「瘋子。」

  她站起身來在屋裡急得團團亂轉,罵人不能解決眼下的危局,失了心智的人什麼都做得出來。想到紅鸞的話,她當然知道紅鸞能做得出來。

  不能閉目等死,她用力的一撫掌拿了筆在紙上畫了幾下子,叫來宮人交給她細細的叮囑一番,就坐到椅子發了半日的呆。忽然又站起來,她在屋裡轉來轉去,煩燥不堪的坐也坐不下、站也站不住,走來走去弄得她自己更是不安。

  在賈太嬪的屋裡轉來轉去時,紅鸞回到了清露宮中,看到宮嬤嬤她笑道:「可算是看到嬤嬤了。怎麼今兒大半天不見您,可是遇到了麻煩。」

  宮嬤嬤接過紅鸞的大氅遞給小宮人:「是有點麻煩,今天老奴發現了定王真正的秘密。宮中是不是發生了大事吧,老奴在定王府的書屋翻找時,定親王忽然回府,卻急急的換了衣服就帶著人自後門悄悄離開,老奴從來沒有見他如此做過便悄悄跟了上去,卻險些被跟在定王身邊的一個護衛發現。」

  「後來在京城西邊龍蛇混雜之處,定王進了一處極大的宅子,老奴跟進去他居然養有死士!不是很多,只有四五十個左右吧,死士的功夫可當真是不錯的,其中還有幾個高手,也是因此老奴才不敢妄動,怕被他們發現。」

  紅鸞想起宮外遇刺的事情:「嬤嬤沒有同他們交手吧,沒有受傷吧?」看到宮嬤嬤無事她才問道:「那些死士有什麼特別之處?」

  宮嬤嬤搖頭:「沒有特別之處,如果把他們放在人群之中,你絕不會發現他們有什麼特別之處。在宅子裡發現了很多的黑衣人,還有罩頭用的小口袋。」

  紫萱的眼睛睜開:「那些以口袋遮臉的人原來是定親王的人!四五十個死士,嬤嬤說不多卻也不少了,養這些人到今天要多少錢?定王所圖謀的事情不用猜了,果然是狼子野心,除了這些人的花用之外,這麼多年來他們母子悄悄佈置,花用的銀兩也要極多。以賈太嬪來說,她根本不可能有那些銀子。」

  想到她曾和古安平、孟大人說過的話,看來當年的大水很有可能還有其它的原因。

  宮嬤嬤拉紅鸞坐下:「他們要謀逆自有皇上在,娘娘仔細自己的身子要緊。至於銀子他們母子可是不缺的,老奴在定親王的書房裡發現了極多的銀票,粗粗估計也有上萬兩呢,何況他還有不少的黃白之物及珠寶,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你絕對想不到有些寒酸的定王府,居然有那麼多的銀錢。」

  「還有,娘娘所關心的七八年前大水,嘿,居然和定親王和賈太嬪有很大關係!」宮嬤嬤咬牙:「他們當真是喪盡天良。當年賈太嬪的父兄應該也是上官家的人,幫上官家在當地弄銀子。後來全嬪的父親好像有所覺察,可是沒有來的及查清楚,大水就把那裡沖成人間的苦海。」

  紅鸞的手猛地抓緊宮嬤嬤:「他們為了掩蓋他們的罪過,就把大堤毀了放水而淹了那裡?!成千上萬的性命啊,他們、他們……」

  宮嬤嬤看著紅鸞,並沒有移開抓得她生疼的手:「他們不只是要掩蓋他們罪行,那裡被大水夷為平地之後,首先是大批的官銀不見了,大水過後,他們把那些良田重新估價賣了,可是所得並沒有報上來,據定親王那裡找到的帳本,這些銀子都進了賈太嬪和定親王的腰包,而官面上應該是發還給回去的災民了。」

  「哪裡還有災民。」紅鸞坐倒在椅子上,淚水湧出來泣不成聲:「大水之後那裡根本就沒有幾個活人了,他們發還的什麼田地?!」
第876章 足夠

  宮嬤嬤看著紅鸞:「那娘娘你想如何報仇?」

  「嬤嬤。」紅鸞哭倒在宮嬤嬤的懷中:「我的父母死在那場大水裡,我的兄長也死在那場大水中,我的鄉親、夥伴都死在那場大水中,他們都死了,都死了。」

  多年來的悲痛在知道真相的這一刻衝了出來。

  她哭得累了睡倒在宮嬤嬤的懷中,淚水還時不時的湧出來,那些傷痛她背了多年,現在終於可以放下來了,只要讓賈太嬪母子得了報應。

  皇帝來時看到紅鸞的樣子嚇了一跳,宮嬤嬤把紅鸞交給皇帝:「皇上還是問娘娘吧,有些事情還是由娘娘對皇上說要好的多。老奴給娘娘去備些飯菜,不能空著肚子的,但是傷心成這樣吃了東西反而對身子不好,等娘娘好些了,再讓她吃點東西吧。」

  看著宮嬤嬤離開,皇帝才輕輕的喚紅鸞:「鸞兒,醒了,醒了,有什麼委屈對朕說吧,到底是誰欺負了你?」他心疼至極,因為他從來沒有見過紅鸞如此痛哭過。

  紅鸞的大笑、紅鸞的大怒、紅鸞的薄嗔、紅鸞的溫柔他都見過,可是紅鸞不怎麼落淚,就算是偶爾落下淚來,轉轉臉也會忘了傷心。到底會是什麼人讓他的鸞兒如此痛心,他定要把那人千刀萬剮不可。

  「皇上?」紅鸞睜開眼睛有些不確定:「嬤嬤呢?」

  「嬤嬤出去了,我還不如嬤嬤嗎?」皇帝抱緊了她:「有什麼委屈對我說吧,欺你就是欺我,我會讓那個欺了你的人知道什麼叫做後悔。」

  紅鸞看著皇帝的眼睛:「記不記得妾說過有事要對皇上說,妾要說得就是家仇,一個死了很多很多人的家仇。」

  那場大水的事情她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說到父母為救她而捨命時,她哭得肝腸寸斷。

  當年年紀不大時不敢面對、不敢回思的驚懼與懊惱、痛恨自己不能救下父母的罪惡,後來一天一天、一年一年對親人的思念,入宮後驚悉當年大水是人為時的震驚……,所有的一切壓在她的心頭太久太久,她不曾為父母的離去而放聲痛快哭過,今天她終於可以盡情的落淚,對人說出她這些年來對父母親人的思念。

  皇帝抱著她的身體,感受著她的傷心與痛苦,聽得眼睛都紅了:「這些畜生!」

  為了銀子,為了毀滅貪髒枉法的罪證,一場大水要了多少百姓的性命?這種人,他絕不能容其再活下去。

  紅鸞大哭一場後,在皇帝的安慰下慢慢緩過來,起身重新梳洗一番:「皇上,妾放肆了。」

  「我不在意,倒是很希望你能常常放肆的。」皇帝扶了紅鸞坐下:「你的家仇,除了古安平之外,是不是孟愛卿早就知道?」

  紅鸞抬起紅腫的眼睛來看一眼皇帝:「皇上有話不妨直言。」

  皇帝溫柔的把粥放在她的面前:「我沒有什麼話不可以直言,不然我大可在此時不問,因為你剛傷心過嘛,我問出來,是因為我信得過你,因為我不想我們有什麼,嗯,阻隔,你聽得懂嗎?你不說是因為我做得不夠好,我知道。」他微笑:「可是我心裡不舒服,就要說出來,這樣才不會讓不舒服在將來有可能相起什麼誤會來。」

  「孟大哥是知道的。」紅鸞吃著粥,直率的說道:「剛入宮不久後,我那個時候也是心傷之,因為他就像我的兄長一樣。不和皇上說,是因為你是皇上,無憑無據當時也不知道應該如何說。你我之間是夫妻,但更是君臣。」

  皇帝看著她半晌,然後給她布菜,沒有再提此事。

  有些事情,他知道需要慢慢的來,不能太過著急了,至少他要做到把心中的想法告訴她,相信有一天她也會把心交到他的手上。

  夜已經深了,皇帝和紅鸞都睡熟了,兩個人的頭偎在一起,紅鸞的臉上也沒有了傷感,睡得極為平靜。是杏兒來叫醒他們的:「春兒那裡捉到了人。」

  紅鸞馬上坐起:「他們居然如此等不及。」

  皇帝冷冷的哼道:「做賊心虛而已,他們一天不除掉心頭上的刺一天都睡不安穩的,就算猜到那可能是個陷阱,他們也會跳進去看看,不然食不知味的。」他披衣而起:「你睡,我去看看。」

  「妾也要去,不然妾也寢不安枕。」紅鸞緊跟著皇帝起身,不肯乖乖的在清露宮等消息。

  皇帝看著她無奈的歎氣,伸手給紅鸞披上衣服:「你啊,讓朕沒有半點法子,去可以,不過累了不要硬撐著,注意自己的身子。」他很笨拙的給紅鸞系衣帶:「我還想著讓你給我多生幾個兒女呢,要自現在就注意調養身子才好。」

  紅鸞接過衣帶來自己系:「叫人進來伺候吧,皇上您做不慣這些事情的。」

  皇帝輕輕的拍開她的手瞪她一眼:「你的身子會越來越笨,朕現在學幾天就能熟練,到時不必事事都要叫人進來才能伺候你,我的貴妃娘娘。」

  紅鸞看著他沒有說話,在他給自己系完衣帶後,輕輕的在他臉上親了一下,然後若無其事的下床穿鞋子:「快點了,皇上。」

  皇帝看著紅鸞笑得溫柔:「人已經捉到了,有什麼好著緊的?」他彎下腰要給紅鸞穿鞋,把紅鸞嚇得差一點跳起來,卻被他用大手按住了:「我是皇上,可是我也是你的夫婿,我想你記住。」

  說完很笨拙的給紅鸞穿上鞋子,他的動作因為生硬顯不出輕柔來,可是卻讓紅鸞的心真正的軟了下來。

  「朕是你的夫婿就是你有家人、親人,就是你的依靠。」他拉起紅鸞來攏攏她的長髮:「你不孤單的。」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叫人進來伺候,沒有再和紅鸞多說什麼。

  紅鸞的眼睛微微有些濕潤,一路上悄悄看了皇帝幾次,最後主動偎過去倚在他的肩膀上,安心的合上雙眼。

  不多時車停在春兒養傷的地方,出來迎皇帝和紅鸞的是孟統領,他的目光在紅鸞身上掠過,既不是不看紅鸞,也不會多看:「皇上,貴妃娘娘,捉到了凶徒只是到現在也沒有問出什麼來。」

  皇帝點點頭扶著紅鸞進屋:「死士,當然不會那麼容易開口。其實我們也不需要問什麼,他來了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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