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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鳳來儀》 作者:一個女人 (全書完)

第877章 找錯人

  紅鸞進屋看到的是個宮人,不過細看就知道這應該是個男人,或者是名太監假扮的:在宮中混入個男人太難,但是想弄進個太監來並不是難事,看太皇太后身邊那幾個孔武有力的太監也就知道了,每個家族總會弄幾個自已人給宮中的女兒用。

  那人倒是很平靜,跪在地上不吵不鬧也不叫,看到皇上和紅鸞還知道叩頭。

  皇帝微微皺眉頭:「五弟很會調教人嘛,看起來你上有準備,是什麼也不會說了,酷刑對你是沒有用處的,嗯,看來朕要想想法子了。」

  那人聽完皇帝的話閉緊了嘴巴,既不說皇帝的話是對,也沒反駁皇帝話不對,如此沉默才是真的不會讓人知道半點東西。

  皇帝看著他忽然大怒:「你以為你不說朕便什麼也不會知道了嗎?朕不但知道你是定王的人,還知道你們在京城的莊子在哪裡,你不說朕也不想問,你也沒有什麼能讓朕問的,該知道的朕都知道了。不過是想給了你條活路,既然你想忠於你的主子,那朕就成全你。」他說完一擺手:「來人,給他一碗酒。」

  紅鸞輕拍他的後背:「何必同他計較,著人去拿了賈太嬪再去搜了定王府就是,他既然不畏死就讓他死好了,也算是成全他。」看一眼那人:「你的赤誠本宮也很佩服你,叩頭謝恩領賞就上路吧。」

  那人也不答話舉起酒來喝了個淨光,喝完不多時就躺倒在地上抽搐起來,可是半晌也沒有死,反而胡言亂語起來。

  天亮之後,宮中之人都知道捉到刺傷春兒之人,還知道他服下藥酒不能自控的、如同發高熱一樣的胡言亂語:有些是他兒時的事情,但是有些時候卻會驚叫痛哭——反正他嘴巴裡的事情很多都是實情,這是大家都瞭解的。

  宮中很多人都去看過那人,聽到他不時的喊出王爺二字來,有時還會叫賈太嬪的名號,就知道此事和什麼人有關了。當然,這不能算是罪證,所以賈太嬪和定親王還好端端的,只是皇帝已經下旨讓他們母子各自上書自辯。

  終於定親王再也忍不住,不想這樣被皇帝捉起來而發出手令,居然聚合人馬想衝進皇宮去:他收買的人馬當然不止是皇城郊的一隊,可是遠水救不了近火,只能想著出奇不意的致勝。

  可是他們還沒有進城就被大隊兵馬所圍,而定親王也被人捉住綁了送到皇帝面前。這次的叛亂輕輕鬆鬆的就解決了,就好像定親王只是在玩小孩家的家家酒,根本不是真的要反叛。

  紅鸞帶著聖旨來到賈太嬪所居的康寧宮時,她已經穿戴整齊在等紅鸞,見禮答話都如平常一樣,好像沒有聽到她的兒子起兵失敗之事。

  「純貴妃現在是不是很高興?」賈太嬪看著紅鸞:「又為皇帝立了大功,聖眷可以長盛不衰,實在是可喜可賀。」她把玩手中的茶水:「如果不是純貴妃步步緊逼,不是你讓我們母子無法通信,現在絕不會是如此局面。」

  紅鸞不懂她為什麼要說這些:「說這些有用嗎?現在事已成定局。」

  賈太嬪抬起頭來:「於我無用,可是於你有用啊,你除掉上官家是用這種手段,除掉我們母子手段也差不多,可是不要忘了,朝中宮中你都有強敵未去,如今你已經沒有其它手段心計,想要保命何其難也。」

  「更何況你還是中了她人之計,那花茶不是我們母子所為,苦心經營多年,我們母子到底是底子太薄,到現在也不是好時機,如果不是因為花茶之事不能自白而被皇上所疑,怕他細查之下知道我們母子所謀的大事,又豈會被你們逼到如此地步?」

  賈太嬪笑笑,輕輕的抿一口茶:「不是我們母子手段不成,只是上天沒有眷顧我們母子。」

  「除去我們母子於皇上當然是有好處的,可是於你卻沒有半分好處,我只是想知道你為什麼要如此謀算我們母子?」

  賈太嬪的眼中閃過了不甘心:「我們母子自始自終沒有做過於你純貴妃有害之事,你為什麼偏偏不去對付惠妃和胡家了,反而來謀算我們母子。」

  紅鸞聞言再也忍不住:「到此時你還不說實話?定親王三番五次的試探於我,你們母子非要去當年大水之地,為得是什麼?還不就是因為當年你們喪盡天良之舉,想要再次來個殺人滅口嗎?我的父母何其無辜,那一村又一村的鄉親們何其無辜……」指著賈太嬪她罵出這麼多年來的怨恨。

  賈太嬪呆呆的看著她,越聽臉上的神色變化越大,最後她握起拳頭在桌上狠狠的一搗:「居然,居然如此……」她猛地站起來卻又身子一軟重新坐倒,嘴角流出了一縷發黑的短血:「沒有想到啊。」

  紅鸞見此看看她手中的茶也就明白過來:「你死也不能贖其罪!」

  你錯了。」賈太嬪咳出一口烏血來,帶著幾許淒慘的笑意:「我多年來自命不凡,沒有想到早就落入有心人的眼中,今日我們母子死得不冤,計不如人而已。」她抬起手指來:「但是,當年的大水,和我們母子無關,花茶不過是為了讓你我同時入局。你自以為聰明,還不是被人擺了一道,依我看,你的死期也不遠了。」

  她又吐出一口血來:「你找錯了仇家,報錯了仇。」就此軟倒在桌子邊,眼看著出氣多進氣少,人已經是不行了。

  皇帝的旨意本來就是要賜死賈太嬪,紅鸞知道她服下毒茶後也沒有想救她,此時聽到她的話大聲叫人傳御醫來,奔過去扯起賈太嬪來:「你是不甘心,所以才想讓我、讓皇帝胡亂疑心,而讓朝中、宮中大亂是不是?當年的事情就是你的父兄所為,有定親王府中的帳冊為證,你還有什麼可辯的?」

  「帳冊在、在定王府就是定王的東西嗎?」賈太嬪斷斷續續的說完這一句,就嚥下最後一口氣,眼睛睜得大大的不肯合上。
第878章 叔父

  看著賈太嬪的眼睛,紅鸞猛地後退好幾步,跌跌撞撞的幸好有柳兒及時扶住她:「娘娘,你不要聽她胡說些什麼,我們查了那麼久她騙得了我們還能騙得了皇帝?何況還有宮嬤嬤在暗中查探,她不過是不甘心,情知不能翻身,所以才會如此說讓娘娘心生不安。不過就是壞人的壞心眼兒罷了,娘娘你何必當真?」

  柳兒的心裡也起了疑,可是看到紅鸞眼下的樣子,她當然不能再說話刺激紅鸞,連連安撫紅鸞,生怕她傷到自己的身體。

  紅鸞握緊了柳兒的手,看著賈太嬪喃喃的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對不對?她應該不會騙人的,你說她會騙人嗎?」

  想到剛剛說賈太嬪的神色也不似騙人,她死前的確是不甘心,但不是因為紅鸞而是因為那個不知名人的謀算,賈太嬪說她被人謀算,應該是知道誰在害她吧?可惜的是她已經死了,再也不可能問出那個人是誰來,紅鸞的心亂極了。

  她猛地抬頭:「去見皇上,我要馬上見到定親王,馬上。」是真是假她要查清楚。

  賈太嬪和定王謀反是應該死,可是她要對付賈太嬪母子的初衷有一大半是為了給父母、給鄉親們報仇,如果仇人不是賈太嬪母子,那她不但沒有報了仇,而且讓人知道她就是當年大水中倖存下來的人。

  還有,她都沒有來的及問,她的母親和梅香姐妹的關係,現在賈太嬪死了她只能指望著定親王。

  皇帝聽完紅鸞的話摸摸她的額頭:「現在去睡一會兒,有什麼事……」

  「皇上,妾現在就要見定親王,求皇上成全。」紅鸞現在根本睡不著,在問清楚賈太嬪母子是不是她的仇人這前,她是絕對睡不著的:「定親王肯定知道的,而且如果賈太嬪所說是真的,那宮中豈不是還有要害妾的人?」

  皇帝歎息著讓人把定親王帶來,扶紅鸞坐下把手放在她的小腹上:「鸞兒,你現在冷靜下來聽我說,現在你不是自己,還有孩子,尤其是孩子,相信你的父母在天之靈也不想你因為當年的事情而傷到自己、傷到我們的孩子。不管定王一會兒說什麼,不管事情最終如何,你要答應我,冷靜。」

  紅鸞胡亂的點頭,她的雙手緊緊的握在一起,腦中只有一個念頭:賈太嬪的話到底是臨死的不甘心,還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的真相?

  本以為大仇已報,沒有想到現在根本連仇人是誰都不清不楚,她如此糊塗怎麼對得起父母。

  皇帝看她如此也只能好言安撫,早早叫來御醫就是怕她有點閃失。

  他心中也有些疑惑,因為賈太嬪母子太容易就除掉了,怎麼想都感覺有些兒戲,或許就如賈太嬪所說,他們母子根本就是為人所謀算,而他這個堂堂的皇帝也被人騙過了。

  只是看到紅鸞如此他顧不得生氣或是其它,安撫鸞兒比較重要,知道現在說什麼紅鸞也是聽不進去的,就把她抱在懷中輕輕的拍打她,希望她能平靜一些。

  很快定親王被帶了進來,他很沮喪很懼怕的樣子,可是看到紅鸞後他忽然瞪起一雙眼睛來大叫:「你殺了我母親,是你殺了我母妃,我要你給母妃償命。」

  自有人攔下他,根本就無法接近紅鸞和皇帝。

  皇帝看著他:「你怎麼知道賈太嬪死了?」

  此事剛剛發生不久,他的旨意還沒有明發,應該沒有多少人知道賈太嬪已死才對。

  定親王抬起頭來看著皇帝:「難道你還會放過她嗎?這麼多年來母妃為了我忍了多少屈辱,只是想盼我登上大寶就能揚眉吐氣。我比你差什麼,同是父皇的兒子,只不過你的生母是皇后所以你才做了太子!而我呢,父皇從來不曾正眼看我,在他的心眼中兒子只有福王和康王兄弟,我真的想讓他知道我才是他最強的兒子,可惜卻一時不查被人所害。」

  紅鸞聽到這裡開口:「你也說是被人所害?當年那場大水,是不是賈太嬪的父兄下令破壞的大堤?」

  定親王看向紅鸞忽然笑了起來:「果然是你,果然是你。可恨啊,我救了你的叔父,你卻害死了我的母妃!你恩將仇報,你一定不得好死。」他不笑了定定的看著紅鸞:「你的父親姓武是不是,他會用草編那些小玩意是不是,你是武皇后的後人,只可惜也活不久了。」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當年的那場大水不是天意,但的確同我們母子無關,你想要報殺父之仇了、要報殺母之仇,可惜你卻找錯了人。」他的聲音冷冷的:「當年上官家要收拾尾巴,到底如何做得我不清楚,那場大水他們是不是有份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一件事情,就是有人不想要讓武家有人活著。」

  他看著紅鸞:「武紅鸞,紅鸞,哈哈,你父母想什麼?還想你能化鸞成鳳舞上九天嘛,真是笑話。你們武家只有你還有你叔父了,不過現在他是不是還活著就不知道了。我告訴你了,你現在可以安心的去找仇人了。」眼中閃過強烈的怨恨,他咬牙:「你活不長的,遠離朝廷武家的人都逃不脫詛咒,你回到了宮中更不要想能逃得開,定會有人為我母妃報仇的。」

  紅鸞的雙手冰涼:「我叔父?你胡說些什麼,我父親是姓武,可是我們家只是平常的小……」

  「是與不是,你自己一定清楚。你母親,應該就是當年梅香姐妹中的一個,很有可能就是溺水而死的那個。」定親王說完不再理會紅鸞,看向皇帝:「你想怎麼處置我?」

  皇帝半晌沒有說話,過了好一陣子他才道:「你的母妃不是死在純貴妃手上,也不是死在朕的手上,五弟你自己清楚。你有謀反之心,而又中了別有居心之人的算計才有今日——就算沒有人謀算你,以你們母子所為你以為能逃得過這一劫嗎?」

  定親王的淚水忽然落下來:「我不知道是誰,只是有人送茶水時對我說,我母妃死了,是被純貴妃毒死的。」

  他終究知道真正的仇人並不是眼前兩人,剛剛不過遷怒而已,因為他知道自己是無法親手報仇了,而把怨恨都發洩到了紅鸞的頭上。

  紅鸞想起了和父母在一起的很多事情,忽然間雙眼一黑就暈了過去:多年的大仇根本就是找錯了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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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9章 保大保小

  勞心勞神的佈置一番,帶著多麼激動的心情去等著大仇得報的那一刻,最終卻是一場空,她謀算的人應該死的死、應該捉得捉了,但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被人算計了。

  她認了仇,所有的痛快都消失了,所有的傷痛更加猛烈的襲來,她終究再也支持不住。

  倒在皇帝懷中的紅鸞,面色雪白的不見血色,就連氣息都弱的讓人心驚,在皇帝的大吼之下,衝進來的御醫診治後卻都是面有憂色:動了胎氣,已經有了骨胎之像。

  皇帝聽到之後卻大叫:「朕要你們答得純貴妃的性命如何,而不是孩子怎麼樣了!」

  孩子沒有了可以再要,但是紅鸞如果有個萬一那就是天人相隔,他就算是貴為天子也無法和她相陪終生的。

  看著瞪起眼睛的皇帝,御醫院院首吞下一口唾液:「皇上,如果純貴妃當真小產,於她自身也有極大的傷害,臣等,眼下不敢妄言。」

  是純貴妃的心情過於激不、蕩而傷到身子,從而才有的滑胎之像,如果孩子不保那大人當然也有極大的危險,他們只盼著不出現血崩就好。

  皇帝聞言握緊床上紅鸞的手:「我不會讓你離開的,你還有話沒有對我說,怎麼能這樣就走了?」他沒有回頭只是沉聲對御醫們道:「盡你們最大的心力,如果純貴妃有什麼萬一,你們就跟著下去伺候,學會如何救人再投生也免得來生再獲罪。」

  御醫們額頭上盡是汗水,他們叩頭之後出去商量方子,因為關係著自家的身心性命,幾個人相持不下,方子盞茶功夫都沒有寫出來。

  被嚇破膽的御醫們有堅持以保紅鸞性命為主,不用在意腹中的胎兒,如此下方能多一成的希望,而院首以為保得住孩子才能保得大人,所以他和年紀大的御醫認為應該大人孩子一起保。

  吵來吵去也沒有結果,卻因此惹怒了皇帝,把兩個御醫拖出去打了一頓後,院首大筆一揮寫出了自己的方子來:「如果當真有什麼萬一,皇上責怪下來我一力承擔。」說完拿著方子去見皇上。

  昆御醫極為不滿,看著身邊的同僚:「院首說得輕鬆,皇上的話極為清楚,如果有差錯就會要了我們所有人的性命,他想一力承擔就能一力承擔嗎?我們的性命都在他手中的薄紙上,他賭上這一把,成了他一人的功勞,輸了也有我們墊背,好響的算盤。」

  年紀輕些的御醫臉上有些不忿紛紛符合,而年紀大的御醫一掌打在昆御醫的臉上:「你吃藥吃混頭了,純貴妃腹中的是龍子龍孫,保住了純貴妃保不住龍胎如果是天意那也沒有辦法,你身為御醫卻救也不救龍胎,你以為王法是擺著玩得嗎?」

  昆御醫依然不服,他還沒有開口就被另外一個的話堵住嘴巴:「保住純貴妃後,純貴妃如果得知我們根本不保龍胎,為我們自己的性命而只顧救她的話,你以為純貴妃會如何想?龍子鳳孫對於宮中娘娘意味著什麼你知道的吧,再加上純貴妃的脾氣,你以為眼下保住性命就算是逃過了一劫?學著點吧,我閃這些御醫們要得不只是醫術精湛。」

  他們的爭吵一字不漏的入了小溫子的耳朵,他悄無聲息的離開御醫們所在的房間,進入大殿接過院首的方子來,叩頭後離開去煎藥了。

  幾天之內幾易其方,可是紅鸞依然昏睡不醒,御醫們因此而獲罪被打得不在少數,其中的傷勢以院首最重,也因此御醫們的分歧更大,已經不是院首能壓制的,終究昆御醫等人的方子呈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看著手中的方子:「這個,真的能救純貴妃?」

  他的眼中遍佈血絲,目光裡全是焦燥與不安,這意味著只要一言不和,他就有可能把御醫再打一頓。

  昆御醫叩頭:「皇上,臣等認為把握大些,只是、只是對龍胎卻極為不利。」他必須要把話說清楚才成。

  皇帝盯著昆御醫良久,把方子遞給古安平:「用。」他只要紅鸞能活過來。

  院首叩頭:「皇上,純貴妃的身子已經有了起色,只有再堅持報兩劑藥定能醒過來,臣以性命擔保,請皇上三思。」

  皇帝看著他目光裡有著森然:「你用性命擔保,朕要你的性命何用?朕只是想純貴妃能醒過來,你的方子已經用了五天,可是純貴妃卻依然如故!」他對古安平擺手:「就用這個方子。」

  院首痛哭流涕:「如此虎狼之方,龍胎不保純貴妃的身子也會大受虧損,就算是醒了過來只怕二三年內都不見得能調理好,更不可能伺候皇上再懷上龍胎。臣無能,臣該死,臣不敢畏死而求全。」

  皇帝的手一頓把方子又取了回來的,仔細看過後問昆御醫:「院首之言可屬實?」

  昆御醫不緊不慢:「現在純貴妃的情形,必須要用虎狼之藥衝其關竅才能醒來,身體有所虧損是在所難免,臣死罪!但身體有損,只要好好調養總會恢復,還請皇上明鑒。」

  皇帝看看床上的紅鸞,他再次把方子給古安平:「用。」

  古安平接過方子來看一眼院首,收起行禮轉身出去,把方子交給了小溫子:「做事照舊,仔細些,貴妃的性命就在你的手上。」

  小溫子答應著接過方子看了看臉色一變:「這方子……」

  「皇上同意了。」古安平臉上不見半絲笑容:「做好我們本份的事情就好。」他說完就回去大殿上伺候,沒有聽小溫子多說。

  昆御醫的方子用了三天,可是紅鸞依然不醒,除了臉色好看些外,沒有其它半點變化,皇上終於大怒讓人把昆御醫拖出去,重新讓院首等人再議方子。

  古安平帶著人把昆御醫按倒在長凳上,看著人將他綁好後拍拍他的臉:「誰讓你做的?」

  昆御醫瞪眼:「古公公這話是什麼意思?」

  古安平把方子拿出來放在他的面前:「你這方子沒有什麼不妥,不過此時再用院首的方子,純貴妃就永遠也不會醒過來了是不是。」

  昆御醫微微變色:「昆某醫術不精被罰無話可說,但你休想污蔑昆某。」
第880章 歡喜

  「污蔑?灑家還真是沒有那個閒功夫。你才幾品的官兒,你除了在這躺臥還能做什麼,灑家有這個功夫不如結交朝中大臣,還會和你在這裡廢話。」古安平站起身來:「既然你不肯說,那灑家也沒有辦法,來人,給灑家狠狠的打。」

  隨著板子著肉的聲音響起,古安平擺弄著自己的手指,陰柔的聲音也響在昆御醫的耳邊:「你這些日子過得很舒服啊?你身有頑疾所餘時日不多了吧,但是你也沒有什麼好擔心的,因為你妻兒不但住進了大宅子,你還多了兩處宅子、一大兩小三處莊子,不過,有一件事情你可能還不知道,那些宅子、莊子今兒已經改姓了,而你的妻兒也被請到灑家宅子裡小住。」

  昆御醫終於真正的變了臉色:「你——」

  他不知道古安平的話是真是假,因為近十天他因為純貴妃的病就沒有回過家。

  在這個世上他已經沒有什麼好怕的,連皇帝也不怕了,因為他所餘時光不多,知道死期的人能夠坦然面對死時,還有什麼好怕的?所以,他認為自己這次就算是落在誰的手上,也沒有什麼可怕的,無非就是早死兩日。

  但,現在他又感覺到了怕字。

  古安平的話他不能去證實,可是他有腦子因此斷定至少有六成是真的:因為他那些宅子、莊子應該不會有人知道才對,要知道那些東西並不在京城,而是在幾百里地之外啊。

  那處大宅子是他買了圓妻子的夢,也想著能和妻兒在大宅子裡過幾天舒心的日子,再說以他有御醫院的日子,再加上他在京中的醫館藥鋪,買處大宅子並不會讓人生出疑心來的,至少不會引起朝中之人的疑心。

  現在他才知道他太過小瞧朝廷的人了,至少他從來沒有想過常跟在皇帝身邊,話不多脾氣極好的古公公原來如此陰狠、果決,不止是他,相信朝中很多人只是把眼盯在劉大總管的身上,而忽略了這個很好說話、見了人極為客氣、有著一種自骨子裡散髮出的卑謙的太監。

  「你把我老母妻兒怎麼了?」他所為不只是為妻兒,也是為了寡母。

  古安平把手指伸出來看得很仔細,瞟都不瞟一眼昆御醫:「要怎麼樣當然要看你會怎麼說話了。大家都是明白人,昆大人不會還和我小安子說糊塗話吧?」他說到這裡瞪了一眼打板子的人:「灑家讓你們停了嗎?給灑家接著打,昆大人可是有骨氣,總要讓昆大人做回視死如歸啊。」

  昆御醫終於明白今天的事情不是他不怕死就可以:「古公公,我什麼都說的話,能不能饒過我老母和妻兒?」他所做得事情誅連是肯定的,所以他要講講條件。

  古安平的眼中閃過一道陰冷:「昆大人還是糊塗著啊,你們的板子伺候的昆大人不舒服,是不是今兒沒有吃飯?」他放下手指看向昆御醫:「看來,我要打發人回去走一走,取點什麼東西來給昆大人,昆大人才能真的明白。」

  他說完招手叫過小太監來擺好文房四寶,提筆後喃喃的道:「取得什麼才算是對症的良藥呢?嗯,一人一隻耳朵,還是一人一根手指呢,可是也不知道昆大人能不能認得出來,嗯,要不就先取顆人頭來吧。」

  他轉頭慢悠悠的道:「大人你現在最想見誰,就當是灑家滿足你死前的願望吧,是你辛苦一輩子的老母親,還是你的妻子或是你剛剛足月的孩子?」

  昆御醫看著古安平,在這張平和的臉上他看到了狠辣,原來他怎麼會對這張臉不屑一顧的呢?他落下淚來:「我說,我什麼都說。」

  「這就對了。死也有很多種的,不要讓灑家饒過誰,因為你也不曾饒過純貴妃母子,對不對?」古安平搖了搖手中的指塵:「現在,有什麼說什麼吧,只要是有丁點的不明白,灑家保證能讓你很快見到你家人——的人頭。」

  昆御醫在特殊的刑的時候,御花園裡的惠妃正在賞花,桃花的花瓣落下來雪白的鋪了一地,她坐在其間正飲茶:「好香,人在其中都好像要化為花仙子呢。」她的心情很不錯。

  宮人們湊趣,雖然不敢大聲的說笑,但他們主僕分明玩得很開心。當看到遠處有人來,立時便都收了笑臉,生怕有什麼話傳到皇帝的耳中。

  「惠妃娘娘。」方昭容上前行禮:「娘娘倒是好雅興。」

  惠妃回頭看她一眼:「妹妹這是自何處而來。」其實不過是隨口一問,勉強應付昭容兩句而已。

  方昭容回頭看看:「和刑才女等姐妹去瞧純貴妃了,正商議著要抄寫佛經給純貴妃祈福。她們因為要去折花而慢了幾步,喏,已經過來了,娘娘倒真是風雅,只是春天風涼娘娘還是回宮的好,免得被風邪入體。」

  惠妃抬頭看到邢才人等過來冷笑兩聲:「妹妹倒是好心機,只可惜宮中誰人不知道你們的心思?純貴妃在宮中獨寵幾月之久,你們抄經也不是想她活而是想她早死吧?不然皇上哪裡能看得到你們?至於本宮,和純貴妃可是共過患難的姐妹,是真心為她擔憂,心裡極為不舒服才出來走走坐坐,以遣愁懷。」

  方昭容有些著惱:「妹妹不過是好意,卻不想惠妃娘娘如此高不可攀,就算是嫻貴妃娘娘……」

  邢才人等急扯她衣袖,才讓她把話嚥了回去:「嫻貴妃娘娘剛剛去探純貴妃了,娘娘寬坐妹妹們告退了。」她終究不敢太過份,把氣強壓了下去。

  惠妃冷冷哼了一聲:「嫻貴妃也和本宮是姐妹,現如今這宮中可是本宮和嫻貴妃做主,妹妹們言行可要規矩些。」她擺手:「退下吧,本宮早已經探過了純貴妃,就是憂心才來除煩,不想看到你們的虛情假意,給本宮走遠些。」

  方昭容走了兩步,心裡到底不舒服忍不住回頭:「那個昆御醫被打了呢,就知道會供出是哪個要害純貴妃,唉,你說這宮裡就沒有一天安生的,總有那等小人想興風作浪。相信這次皇上定不會輕饒了要害純貴妃的人,娘娘也是如此想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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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1章 已非秘密

  方昭容說完又輕歎:「對我們這些一心盼著純貴妃能鳳體大好,將來不能誕下太子的人來說,那個昆御醫當真是該死至極。純貴妃的方子又換了,惠妃姐姐要不要現去瞧瞧?」她說完施禮轉身走人。

  惠妃看著她們的背影若有所思,沉默半晌:「收拾收拾回宮,梳洗後去清露宮走走。」

  走遠之後方昭容被人埋怨,邢才人也輕輕的勸她:「禍自口出,太妃們不只一次教我們,你怎麼就聽不進去?」她輕輕長歎不再說話。

  在距桃林不遠的假山上,有個人影立在那裡看著惠妃和方昭容等人離開,緩緩步下臺階走到桃林裡轉了幾圈,卻正是柔太貴妃。

  她身邊的人很不解:「太貴妃,這裡有什麼好瞧的?日當正午,正是時候回去用膳。」

  柔太貴妃笑了笑:「回去吧。」她扶著宮人的手一邊走一邊道:「本宮掉的東西,還要好好的尋一尋,多打發些人出來,那是先帝賜給本宮的東西,定要找出來才成。對了,用過午膳後去瞧瞧嫻貴妃有沒有時間,如果有的話請她過來,我們應該去探探純貴妃。」

  今天來探純貴妃的人還真是不少,但是紅鸞依然故我的昏睡,讓來人不免唏噓一番。

  看到皇帝的憔悴模樣,太皇貴妃不得不勸道:「皇上,純貴妃吉人自有天相,相信老天會保佑她好起來的,皇上還要處理國事,一身系天下萬民的福址,龍體要緊啊。」

  她看看麗太貴妃幾人:「不如,就由我們幾個在這裡照顧純貴妃,絕不會容許她有半點閃失,皇上您還是去睡一會兒的好。已經十天了,您這樣不眠不休的就是鐵打得人也受不住的。」

  皇上搖頭:「太妃們的好意朕心領了,純貴妃一日不醒朕一日不會離開。朕也不是沒有睡,累了睏了朕就會在床邊上躺一躺的。」

  他握起紅鸞的手來喃喃的道:「鸞兒,你真狠心要捨下朕,捨下杏兒他們嗎?你想一想,你的家仇沒有報,你的仇人也沒有死,你就這樣去了當真能安心?醒過來吧,你睡得太久了。」

  太皇貴妃聽得歎息,看看麗太貴妃和柔太貴妃沒有再勸皇上,安撫皇帝兩句起身告退。她們幾人離開時,福王妃和其母進宮來探紅鸞——她們母女隨福王到山上廟裡祈福,今日才回來。

  福王妃母女沒有和太皇貴妃等人多說,急急的去瞧紅鸞,看得太皇貴妃歎氣:「倒是情投意合的姐妹,唉。這麼說福王也回來了,麗太貴妃先行一步吧,福王肯定到你宮中請安了。」

  剛剛福王妃匆匆對麗太貴妃一禮,柔太貴妃和太皇貴妃都看得出來她的不快,但是誰也沒有說破而已。

  麗太貴妃也沒有客氣,點點頭扶著宮人的手急急的走了。

  「今天康王也進了呢。」柔太貴妃看看太皇貴妃:「他們兄弟聽說有好長時間不說話了,麗太貴妃到底是偏疼小兒子點。」

  太皇貴妃只是一笑:「到本宮那裡坐坐?看得出來妹妹有話要對本宮說。」對於柔太貴妃無頭無腦的那句偏疼她並沒有介面,笑著引柔太貴妃往自己寢宮而行:「欲言又止幾次,妹妹是不是有什麼難處?」

  「說到難處姐姐也有吧?」柔太貴妃一笑:「如今純貴妃這一病,宮中朝中都有些不安呢,姐姐怎麼看?」她看向遠處的桃林:「說起來,清露宮的柳兒和二丫,可是死了都能活過來的。」

  她說到這裡微一頓:「姐姐,如今這天風有些大,但是桃林還是不錯的,就是伴生在假山胡邊的樹,遲遲開不了花,發不了芽,晚了這節氣好些日子。」

  太皇貴妃臉上平平靜靜的:「妹妹和麗妃妹妹爭了半輩子,如今塵埃落定妹妹還想要拉姐姐下水?有些事情,還是看開些好,守著七殿下過得日子都是享福了。」

  柔太貴妃輕歎:「姐姐不相信妹妹不要緊,只是純貴妃醒來後還相信娘娘嗎?」她住足不再往前走:「姐姐無家族做依靠才有今日之弊,以純貴妃的聰明她豈能看不穿妹妹現在看穿的一切?而且,定親王未死,現在是因為純貴妃不醒,皇上才無暇理會,姐姐再不作打算妹妹也無法相助。」她說完鄭重行了一禮。

  太皇貴妃聽完叫住柔太貴妃:「話沒有說一半的道理,妹妹既然開了口就把話說清楚吧,不說清楚你想讓姐姐做什麼,姐姐也不敢隨便就答應的。能活到今日,妹妹應該知道我們都不容易吧?雖然說往後的日子沒有什麼趣味,可是姐姐還是想多活幾天的。」

  柔太貴妃揮手連心腹之人都摒退開:「姐姐,定親王和賈太嬪知道的事情,您相信只有他們母子知道嗎?這天下原就沒有什麼真正的秘密。那種東西握在手裡,是福還是禍真的很難說呢。」她拿眼直直的看著太皇貴妃眼睛眨也不眨。

  太皇貴妃的神色變動不大:「定親王知道了,本宮就料到你們會知道,這也沒有什麼。」她很鎮定:「本宮不清楚是誰告訴定親王的,想來妹妹現在是清楚的,對吧。」

  柔太貴妃點頭:「就沒有什麼事情能瞞得過姐姐去,那姐姐有什麼打算?純貴妃是不會放過姐姐的,她的性子全宮上下盡知,至於麗太貴妃,相信姐姐心裡也如明鏡一樣,有福親王和福王妃在,他們已經危矣。」

  太皇貴妃向前走去:「本宮能除去定王母子,你就不怕本宮也除去你?」

  「定王要除掉姐姐而妹妹是來懇求姐姐,自然不用擔心的。」柔太貴妃跟上來:「七殿下雖然小,但是我們可以等,正好可以來個坐山觀虎鬥,最終的時候我們進可以攻退也可以守,正是最安穩的。」

  太皇貴妃的目光閃了閃:「本宮還要想一想。」她回頭看柔太貴妃一眼:「你知道本宮無子無女,根本不想再摻和這些紛爭的,只要能給本宮個容身之所,平平安安的度過餘生——除些別無他願。」

第882章 真睡還是假睡

  柔太貴妃退後一步:「姐姐可以想,妹妹也並不急,因為七殿下還小。」她說完抬起頭來:「只是純貴妃不知道會不會給姐姐時間如果皇上也知道的話,姐姐的處境也很不妙啊。」

  太皇貴妃看著她轉身,直到柔太貴妃走了有十幾步她才開口:「妹妹不是要陪姐姐用晚膳的嘛,怎麼能食言呢。」

  看柔太貴妃轉過臉來,伸手示意她跟自己走。

  柔太貴妃笑了跟上來:「妹妹早就想去姐姐那裡嘗嘗姐姐的手藝,尤其是今兒妹妹手癢,也想在姐姐面前獻醜弄幾個菜。」她笑得很柔如暖風:「今天我們姐妹也可以學學那些文人,來個不醉不歸。」

  太皇貴妃回道:「本宮不介意你多陪本宮幾天,只要你捨得下七殿下。」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了:「不過,嫻貴妃那裡,你可說好了?」她輕輕的一句話就讓柔太貴妃臉上的笑意消失:「把嫻貴妃也叫了過來,我們應該好好親近親近。」

  柔太貴妃微和沉吟就道:「姐姐,既然我們姐妹同心了,那有話也就不妨直說,嫻貴妃和妹妹的心思不同,相信姐姐也是懂得,所以我們的事情還是不要讓她知道。不過,趙家還是以我為主,這個請姐姐放心就是。」

  太皇貴妃笑起來:「我也不過是試試妹妹,看來妹妹果然是赤誠一片。趙家嘛,你倒是要用些心的,如果他們沒有了那個心思,我們姐妹最後反而騎虎難下,就真的成了世人口中的笑話。嫻貴妃那裡,妹妹還是想想辦法吧。」

  「姐姐不說妹妹也是要想法子,豈能讓她壞了我們的大事。」嫻貴妃說完抿抿嘴唇:「姐姐不會是信不過妹妹,才會如此說話吧。嫻貴妃的事情,就請姐姐拭目以待吧,她一個庶出之女,豈能容她爬到我頭上去。」

  太皇貴妃拉起柔太貴妃的手來:「妹妹多想了,不過是姐姐給你提個醒兒而已,依本宮對純貴妃的瞭解,她無意於后位但她親嫻貴妃而遠惠妃,如果嫻貴妃得她相助……」她微微一笑沒有再說下去:「妹妹有什麼忌口的東西嗎?免得一會兒讓她們備酒菜時不注意。」

  柔太貴妃的眼中閃過寒光到笑答:「我沒有什麼忌口的,向來是極好相處的人,姐姐應該是最知道的人。」兩人再次相視而笑,一起邁進了太皇貴妃的寢宮。

  柔太貴妃和太皇貴妃把酒言歡時,麗太貴妃卻正在和福王妃大眼瞪小眼,而康王和福王兄弟二人冷眼相對,一桌酒菜無人有胃口能吃得下去。

  麗太貴妃下逐客令:「回去好好管教你的王妃,免得讓人看笑話。」說完不忘瞪福王妃一眼:「不要自作聰明,凡事不為你自己想也要為你肚子裡的孩子想,做了皇家的兒媳婦就要知道,在旁人的眼中他們兄弟二人是不分的,而你和你的孩子當然也如此。莫要誤人誤已。」

  福王妃卻盯著她:「那花茶裡的紅花,是不是你們和太皇太后所為?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也不要以為皇上不清楚。皇上現在不發作,完全是看在他二皇弟的份上,而他的三皇弟已經傷了他的心——你們母子再一意孤行,就真的要害死我們一家人了,還包括你嫡親的孫子。」她完全不示弱。

  康王猛地站起來:「不是我做的。」雙眼瞪著福王妃:「你再如此說話,休要怪本王不遵長幼之序。」

  福王抬頭看著他:「坐下。」他拿起酒杯來轉了轉:「三弟,我們和皇上一起長大,他向來和你親近,為了那麼一張龍椅,你真的不顧兄弟之情?他現在沒有追究,不等於日後永遠不追究。」

  麗太貴妃大怒:「你這是在教訓我嗎?」

  福王拉起韓氏來:「母妃,你要如何做我勸不了你,也阻止不了你,也不要再說讓我去皇上面前告發你們。你們知道,我是不會那麼做的,但是真到了那一天,我們夫妻還有孩子,也只有一死以謝罪。」

  「你以死要脅於我?」麗太貴妃更怒:「原來你是多麼孝順的孩子,為什麼現在對母妃說出這樣的話來,多年來,母妃是如何走過來的你親眼所見不用我再說,好,你要為了你皇上死,母妃也不敢攔住你。」

  福王歎氣:「母妃,你們的所為我不能對皇上說,做為臣子是為不忠、做為兄弟是為不義,到時候我也只有以死來謝罪。但,我要謝罪的並不只是皇上,還有母妃和三弟。」他很平靜,既沒有傷心也沒有悲憤:「母妃生我養我、為我在宮中受了多少氣、吃了多少苦,我是知道的,可是我卻違母妃之命是為不孝。」

  「三弟是我的同胞兄弟,我沒有好好的教他,且因為我不遵母妃之命而陷他於大不義之地,更是我的不對。因此到時我也是一死向母妃、三弟請罪。」他說完拉起韓氏的手來:「不打擾母妃了。」

  行完禮,他輕輕扶著韓氏向殿外行去,夕陽把他們夫妻的影子拉得很長,因為長所以很淡。

  麗太貴妃說不出一句話,康王的手也死死的攥著,他們母子都沒有開口留福王。

  韓氏輕輕歎息著握住福王的手:「你在哪裡我和孩子就在哪裡。」

  麗太貴妃和康王今天不為福王而退一步的話,就是說他們是認準了要一條路走到黑,她和福王的為難就是兩邊都是親人,根本就不能談什麼取捨,大義兩個字不能讓他們做出決斷來。

  福王走出大殿才對著她微微一笑:「我怎麼會捨得下你和孩子。」

  殿內的麗太貴妃沉著臉,半晌長長一歎:「他本是帝王之才,可惜……」

  康王忽然跳起來:「那你去叫他來,不要對我說。」他說完也憤憤的離開,扔下呆愣的麗太貴妃獨自坐在空蕩蕩的大廳裡。

  也是在這一天晚上,方昭容和邢才人陪良太妃三人用膳,不過她們兩個人卻被容天妃和靜太妃訓斥了一頓,離開的時候邢才人倒沒有什麼,方昭容卻氣乎乎的道:「讓我們什麼也不要做,那還送我們進宮做什麼,還不如在家裡等著尋門親事來的好呢。」

  邢才人只是輕輕的歎了句:「劉采女,現在好了沒有?」除了她,只怕宮中已經無人想得劉采女。

  方昭容聞言恨鐵不成鋼啊:「你在想些什麼,現在誰會理那個劉采女?我們再不爭氣些,下一個劉采女就是我們。」她說完看邢才人:「你們家裡沒有給你們信,沒有說讓你不必再聽太妃的話了嗎?」

  邢才女歎口氣:「方姐姐,那我來問你一句你答了再說其它,你認為純貴妃是真的昏睡到現在不醒,還是其中另有內情?就如柳兒她們能起死回生一樣。」

  方昭容答不出話來,出了半晌神搖搖頭拉起邢才人的手來:「我們呢,不能像她們那樣爭,實在是犯不上,如我說,只要最後能像太妃她們那樣就很好,所以爭還是要爭的。」

  兩個人頭靠頭喃喃低語起來,漸漸的越走越遠,宮道上再也不見她們的身影時,路旁卻走出了惠妃身邊的丫頭琴兒。

  第二天太皇貴妃依然像平常一樣,和太貴妃們來探視紅鸞的病,在走的時候卻趁眾人不注意把什麼東西扔到了古安平的腳下。古安平躬身行禮,並沒有相送太貴妃們離開,和其它人一樣沒有注意到腳下的東西。

  直到大殿之上再無外人時,古安平才彎腰揀起了團在一起的紙,打開後奉給了皇帝。上面的字他也看到了,也不是什麼秘密之事:妾有事要回皇上,只是宮中人多口雜不好在人前開口,想請皇上下旨召妾回事。

  皇帝看完後把紙收起,握一握紅鸞的手:「太皇貴妃寫了紙條來,終究還是按捺不住了。」他瞇起眼睛想了想:「看看朝中會有什麼大事,等朕離開後就召太皇貴妃來守護純貴妃。」

  到了下午邊關傳來急報,皇帝急急的趕去御書房,由古安平親自去尋太皇貴妃,請她到清露宮守護,在皇上沒有回來之前,清露宮不許任何人進入探視。

  太皇貴妃原以為古安平是宣自己去見皇帝的,聽到這話連忙起身帶著貼身的人趕到清露宮中,進入大殿后先問了柳兒紅鸞如何,又上前看了看紅鸞這才坐到一旁,和柳兒等人有一搭無一搭的說起話來,時不時的看一眼紅鸞極為上心的樣子。

  柳兒打發宮人們出去後,對著內室跪下:「皇上,太皇貴妃已經到了。」

  皇帝自內室走出來看著太皇貴妃:「免禮吧,你要見朕有何事要說?」

  他說著話坐在紅鸞的床前,再次握起她的手來,對於太皇貴妃的驚訝他全當沒有看到。

  太皇貴妃這次反而重新又行了大禮,然後也不說話,自袖中取出一物來呈上,臉色有些異樣的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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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3章 送與拒

  皇帝沒有讓人接她手中的東西,忙讓人扶起她來:「太皇貴妃這是做什麼?論家禮你也算是朕的長輩,不用行如此大禮。現如今太皇太后清心禮佛,宮中乙太皇貴妃為長,朕也難免會有倚仗太皇貴妃的地方,到時朕卻不會客氣的。太皇貴妃是不是有什麼為難的事情,儘管說就是。」

  太皇貴妃把手中的東西舉得又高了一些:「請皇上過目。」

  皇帝看看那不厚的、方方長長的小包裹笑道:「朕已經不再是小孩子,雖然太皇貴妃在朕的小時候陪朕玩過這等遊戲,想想,還真的懷念啊。太皇貴妃有話就說,朕自然不會讓你在宮中受半點委屈,這也是朕答應過先帝的。就算沒有先帝的叮囑。」他看向床上的紅鸞:「憑鸞兒和太皇貴妃如此投契,朕也不許有人對太皇貴妃放肆。」

  他收回目光來:「太皇貴妃的傳話朕看到了,見太皇貴妃有話,要對朕說還要找藉口,就知道太皇貴妃被人欺辱了,現在有朕在你不必再有什麼顧慮,是誰讓太皇貴妃連見朕都不敢的?朕定不會輕饒了他。」說完對太皇貴妃鄭重點頭,示意她可以完全放心的說出來。

  太皇貴妃沒有想到皇帝會如此想,抬頭看向皇帝:「謝皇上的體恤,妾在宮中過得還算可以,至少比——」她輕輕一歎:「說出來就是不敬但也是實情,比先帝在時還要好得多,妾是知道皇帝對妾的照佛。不方便來見皇上,卻是因為純貴妃病倒之後,宮中暗中流傳一些話,使得妾三思之後才來面聖。」

  她再次把手中的東西舉起:「妾只是宮中平常之人,如今被此物而累被人所脅,不得不走這一步,還請皇上見諒。」

  皇帝見她如此坐得端正了些:「太皇貴妃的意思是,今天你不是敘家事而是寫了摺子給朕?」

  他看太皇貴妃手中的東西又微皺眉頭,相比奏對的摺子來說,此物要大了一些:「無緣無故朕豈會降罪於你?」

  太皇貴妃再施大禮:「皇上請過目吧,妾不得已而為之,也算不得是違了先帝的遺願。」

  皇帝聞言眉頭皺起看著她:「和先帝有關?」他說著話擺手讓人接過太皇貴妃手中的東西,接過來又看一眼她才打開,卻發現是明黃綢做做面,忍不住抬頭問道:「這是先帝的遺物?」

  他再次把手放開:「既然是先帝留給太皇貴妃的,還是太皇貴妃收好吧。」他把東西又遞還給太皇貴妃。

  太皇貴妃看著皇帝:「皇上這些日子沒有聽到什麼話嗎?這的確是先帝所留,卻和皇上您有很大的干係,您還是看看再決定是不是交給妾來保管。」

  她沒有接古安平送回的東西,而是輕輕的推向皇帝。

  皇帝挑挑眉:「近來有什麼流言嗎?」他用手搓了搓臉長長的歎息,看向紅鸞眼中閃過沉痛:「這些日子以來朕不是處理朝政就是守在鸞兒身邊,其它的事情沒有理會,再說不過是流言罷了,過些日子自然無事。現在,朕所盼得就是鸞兒能趕快好起來。」

  太皇貴妃在皇帝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不對,不自禁看向床上的紅鸞,目光自她微有些隆起的腹部掠過,心裡微微有些沉重:難道這次純貴妃的孩子也要這樣去了,就好像她那未出世的兒子?

  想到她和紅鸞親手給孩子做小衣服的情景,心中湧出來的是更大的疼痛,那個孩子她隔著其母親的肚皮,很多次的用手和她打過招呼。

  「太皇貴妃?到底是何流言,能讓你特意留言要來見朕?」皇帝看到太皇貴妃有些發呆,便出言又追問一句也是提醒她不要君前失儀。

  太皇貴妃馬上欠身:「是妾擔心純貴妃和龍胎而有些失神,請皇上勿怪。流言,只要皇上看過這東西自然明白,妾的難處皇上也一樣會明白。」

  她沒有想到皇帝當真不知道,以此來看純貴妃是真的昏睡至今,不然以皇帝的才幹不可能至今還不知道。

  皇帝看看太皇貴妃再次接過那東西來:「先帝留給太皇貴妃的東西朕看了真的無妨?」他看著太皇貴妃:「不管何事,只要太皇貴妃說出來朕當然會為你做主,當真不必拿出先帝東西來……」

  他說著話臉上閃過點不快,認為是太皇貴妃要用先帝壓他,確保他會為太皇貴妃出頭討個公道。

  太皇貴妃沒有想到皇帝再次想左,心中相信皇帝什麼也不知道,以及紅鸞真的昏睡多日更是多了三分,只是到底還有三四分的存疑:「皇上,妾絕不敢有那等心思,皇上過目自然知道妾的心思。」

  皇帝無奈的看看太皇貴妃,雖然不喜歡還是打開了那明黃綢做套的東西,裡面居然是一道旨意,一道先帝留下來的聖旨:朕之遺命。

  他馬上站起來整理向南行大禮,然後看一眼太皇貴妃:「這是先帝給太皇貴妃的遺旨,朕……」他按禮來說是不應該看的。

  太皇貴妃鄭重點頭:「妾就是要把它交給皇上。」

  皇帝聞言面南跪下打開了先帝遺旨,看完之後臉上平靜的很:他緩緩的合上遺旨,然後慢慢起身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把遺旨遞向太皇貴妃:「這道遺旨,太皇貴妃不應該拿給朕看得。太皇貴妃把遺旨收回,朕就當你沒有來過,朕也沒有見過這道遺旨。」

  太皇貴妃聞言跪倒在地上:「皇上,妾收回這遺旨只求皇上一事。」她抬頭直視著皇帝的眼睛:「請皇上賜妾三尺白綾,讓妾追隨先帝於九泉之下。」說完她叩了三個響頭。

  皇帝急讓人把太皇貴妃扶起來:「你知道,朕是不會那麼做得,今天朕累了,太皇貴妃請回吧。」

  太皇貴妃卻再次跪倒:「妾有此旨已經日夜不能安心,生怕讓皇上知道後以為妾有異心,現在此事更是讓不少知道,而賈太嬪曾經就問到妾的臉上,妾雖然沒有承認此事,可是不知道為何,卻讓柔太貴妃知道此事,要迫妾、迫妾做那等大逆之事……」她的淚水隨著滑落下來。
第884章 拿主意

  「如果皇上堅不肯收,那妾、妾只有一死以明志。」太皇貴妃泣不成聲的伏在地上叩頭:「妾本就是弱質女流,只想著能安穩度日,先帝臨終所托妾不敢辭卻又驚惶莫名,如今被人得知,妾之活路就在皇上一句話。」她再次叩頭後道:「妾非對先帝不敬,而是先帝所願已經達成,此時正是繳旨的時候,還請皇上成全。」

  皇帝極為難的看著手中的遺旨:「此事被人得知,朕當然要詳查,而柔太貴妃之事朕也會為太皇貴妃做主,只是這遺旨朕實在是……,太皇貴妃不也是在為難朕嗎?你要讓朕如何處置?就如你所言已經有不少人知道,那些人再知悉此事會如何看朕?」

  他有些煩燥的看看紅鸞:「現在朕實在是沒有心思,太皇貴妃還是收回遺旨,他日我們再議好了。」

  太皇貴妃大哭:「請皇上賜妾白綾毒酒,妾情願就此去伺候先帝。」她就是堅不肯受。

  古安平的臉沒有任何的變化,無悲無喜連目光都一如剛才,好像現在皇上和太皇貴妃所說的事情他半個字也沒有入耳,更加不知道他此時已經有了殺身之禍,只要皇帝一個轉念,或是有丁點的疑心,就會馬上要了他的性命。

  不過他並不是個木頭人,因為不時他的目光就會看向床上的紅鸞,眼中流露出來的就是濃到極點的痛楚:就是一閃而逝。如果不是有這樣輕微的變化,太皇貴妃就要把他當作是死人了。

  皇帝無奈的歎氣坐倒在紅鸞的床前,撫摸著她的小手輕輕問她:「鸞兒,你說朕要如何做才是對得?先帝的遺旨讓朕、讓朕……」他沒有再說下,而是把頭抵在紅鸞的手背上半晌無語。

  太皇貴妃輕泣不止的叩頭,就是求皇帝收下遺旨讓她可以再為先帝抄經十幾年,然後能安安靜靜的去見先帝,對先帝稟知這些年來皇帝的所為,使先帝放心安心,不然,就求皇帝賜她一死,以全她的心意。

  皇帝和太皇貴妃都堅持,誰也不肯退讓一步,而關於遺旨的內容卻無人提及半句。僵持半晌之後,皇帝忽然過去親自扶起太皇貴妃來:「此事,太皇貴妃有為難之處,可是朕也有為難之處,都不便對先帝遺旨做什麼。嗯,朕倒是有個法子,太皇貴妃去梳洗歇一口氣,一會兒回來朕便有萬全之法。」

  太皇貴妃看著皇帝有著很大的不相信:「皇上,妾以為只要皇上收下……」

  皇帝搖搖頭:「朕自有主張,太皇貴妃去稍歇一歇再喝碗參湯,回來朕定能給先帝、給太皇貴妃一個交待。」他說完話擺擺手,古安平就出去把太皇貴妃的人叫了出來。

  太皇貴妃不便再說什麼,只得帶著人由古安平引著去了旁邊的偏殿,而皇帝卻坐在床邊拿起紅鸞的手來:「沒有人是傻子呢,都不太好哄呢,不過,卻有人把朕當作是傻子,你說朕要不要給她們點顏色看看?柔太貴妃,嘿,七弟不過是個七八歲的小孩子,居然也有這等心思,不是你一病不起,還真是難以讓人看破呢。」

  他拍拍紅鸞的手:「傳御醫。」總是一個人說話實在是無聊的緊。

  御醫們自然少不了一番吵鬧,而今天皇帝的心情然極為不好,不多時就有人被拖出來打板子,而院首今天雖然沒有挨上板子,可是卻淋了一身的茶水出來。讓身處偏殿的在皇貴妃連連歎氣:「純貴妃,唉,吉人自有天相,老天保佑吧。」

  院裡熱鬧她並沒有看多久,就被人請去梳洗而離開了窗口,而不遠小藥房裡進進出出的小溫子,回頭看了一眼偏殿就繼續去忙碌了。

  等到太皇貴妃自偏殿回到大殿之時,看到殿上站著的福親王夫妻驚得嘴巴張開合不攏,連向皇帝行禮都忘了。還是福王妃韓氏過來扶她,才讓她驚覺君前失儀,連連請罪後才驚魂方定的坐下,可是目光閃閃爍爍的不敢和福王夫妻對視。

  福王看向床上的紅鸞很擔心:「純貴妃還是沒有好轉?這些御醫沒有本事,不如張榜請天下能人吧,如此睡下去好人也受不住的,何況純貴妃腹中還有龍胎。」

  韓氏卻有些不放心:「召那些人進宮診治,有沒有本事如何分辨不說,而且誰能知道那些人會不會受人所托而來?萬一到時妹妹經他們手後有個長短,還不如讓御醫們診治呢。依我看妹妹還是有起色的,臉色好看不少,假以時日定會醒過來的。」

  皇帝沉思了一會兒:「先讓御醫們瞧著,另外張榜的事情就麻煩二弟了。」他歎口氣看向太皇貴妃:「太皇貴妃認為如何?」

  「妾還是認為福王妃的話極有道理,張榜求賢之事要慎重。」太皇貴妃微鬆了口氣,聽到皇帝和福王夫妻所談是紅鸞的病,倒真的讓她安心不少,她看一眼福王猶豫半刻:「皇上,福王到底是……,實在不便出入純貴妃的寢宮。」

  福王連忙起身:「臣弟也覺不妥,現告退去御書房等皇上的吩咐。」他剛剛很有點不自在。

  福王妃微皺起眉頭看一眼太皇貴妃:「您身子是不是欠安,臉色實在是難看呢。正好御醫在這裡,讓他們請請脈的好。」她看一眼福王和皇帝沒有提一個字關於福王是不是要離開的話。

  太皇貴妃見皇帝沒有答福王,她不得不對福王妃答道:「沒有什麼,只是近來夢中總是見到先帝,所以睡得不是很安穩。多謝福王妃關心。」

  皇帝還是不說話,福王立在原地有些尷尬不知道應該不應該轉身離開,而韓氏也不知道要不要再開口,也猜不透皇帝打發人叫他們夫妻來是什麼意思,而太皇貴妃的臉色陰晴變化極大,因為她最緊張福王會不會離開。

  「朕琢二弟和二弟妹來有點事情相商,嗯,朕還想要不要請麗母妃和三弟過來,不過後來細想請麗母妃和三弟的事還是讓二弟拿主意吧。」皇帝終於開口,抬頭看過去:「太皇貴妃以為如何?有些事情朕的確是不便拿主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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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5章 反目?

  太皇貴妃聽到皇帝的話臉色微變:「皇上,您是九五之尊,國事當然是您拿主意,妾想,有些事情福親王是不便拿主意的。雖然說是兩兄弟,但現在是君臣有別,皇上您還是……」

  她真的沒有料到皇上和福王話了兩句家常,在福王要走時開口要把福王扯進來。

  她的頭有些疼了,現在的皇帝果然不是先帝,行事當真是很隨心,或者說他對福親王就那麼的信任,又或者說他因為純貴妃腦子已經亂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福王不知道皇帝要說什麼,聽到太皇貴妃話也馬上躬身道:「國事皇上向來有決斷的,豈有世弟插嘴的餘地?臣弟不敢妄議國事,如果是朝議也應該在朝堂之上,臣弟當然會盡臣子本份,有什麼見解當然會說出來,以供皇上集思廣議。」

  太皇貴妃聽完馬上點頭:「福親王果然是皇上的好弟弟,相信先帝在天之靈定會很欣慰。知君臣之別守君世之儀,實在是萬臣之表率。」

  皇帝看一眼太皇貴妃長歎:「朕知太皇貴妃的意思,但是朕做事向來不昧人,此事牽涉到福親王,朕豈能不問問他的意思?」他擺手:「打開門走出去,面對群臣時講究君臣,關起門來了,我閃就是一家人,比起尋常百姓之家也沒有什麼不同,太皇貴妃不必太緊張,朕做得主張朕自然心裡都清楚的。」

  他看向古安平:「把先帝的遺旨給福親王看看。」

  太皇貴妃猛地跪倒在地上:「皇上,不可,萬萬不可。妾把遺旨呈給皇上,絕無逼皇上之意,如果妾真有此意讓老天罰妾死後永不得超生。」她說完連連叩了幾個頭:「皇上,您現在是人君,萬民之所望,妾希望您能以天下為重,以百姓們為重啊。」

  皇帝讓人扶起太皇貴妃來:「朕意已決,同太皇貴妃無關無須自責。」他再看各福親王指指遺旨:「看看吧,看完朕有話要說。」他很平靜的轉頭看向床上的紅鸞:「其實,如果能和鸞兒化成一對鳥兒,朕真的很想能伴她翱翔藍天的,此時,還有什麼比得過朕的鸞兒。」

  福親王聽到是先帝的遺旨嚇了一跳,連忙站起來面南跪下叩了三個頭才起身,不過他沒有打開遺旨:「是父皇給皇上和太皇貴妃的遺旨,臣弟不敢看,不能看。請皇上收回。」他說完再次跪倒把遺旨高舉過頭頂。

  韓氏也微皺起眉頭來,她的目光不是盯著皇帝,而是看向太皇貴妃,心裡思量著她阻止福王看遺旨的目的:自她的妹妹病倒始,太皇貴妃在宮中還真的是有點忙呢——她聽嫻貴妃說過,聽玉婉儀說過,這兩個人她還是信得過。

  皇帝起身走過去扶起福王來:「你我兄弟還用得著說太多嘛,我讓你看你便看,有什麼不能看、不敢看得?如果我不是視你做手足,我也不會叫你過來。父皇的意思你應該知道的,至於如何做,我們兄弟一會兒再議。」

  福王聞言看看皇帝,不再推辭打開手中的遺旨,他看完之後臉色大變,然後看向皇帝緩緩的跪下,額頭上冒出一層汗水來,再開口之前忍不住看了眼妻子:「皇上,臣弟死罪。」他說完叩了一個頭,看看左右拿起茶盞來摔碎揀起了碎片來:「臣弟萬死難贖其罪,就此叩拜皇上,請皇上代臣弟孝敬母妃,照顧好英兒母子還有三弟。」

  說完他拿起碎片就割向自己的脖子的一側,可是卻被皇帝伸手攔下,碎瓷割傷了皇帝的胳膊,殷紅的鮮血流出滴落進福王的脖子裡。

  福王大驚:「皇兄。」他躍起去抓皇帝的手臂:「臣弟……」他真的不是要傷皇帝的,可是沒有想到皇帝會為了救他而不顧惜自己。

  皇帝卻大怒的一腳踢倒福王,指著他喝罵道:「我也不是要救你,只是有幾句話要說,你聽完再死我絕不會攔住你!」他氣得額頭青筋暴起,臉上是紫脹一片:「你是我的手足,我的兄弟,有著一個父皇,所以我認為我們兄弟沒有什麼是不能說得,從前是紅鸞現在是父皇的遺旨,把話明明白白說出來,是因為我想和你商量如何做,你呢?」

  他大怒的一腳把桌子踢翻:「你有把我當作是兄長嗎?在你的心裡我就只是個皇帝,所以給你看了遺旨,為你麗母妃、為了弟妹母子、為了三弟你就要以死明志?!好,你死,你不死,朕就帶著鸞兒死,反正我看著她這個樣子也……」他回頭看向紅鸞:「只有鸞兒,只有鸞兒才是真的把我當人來看,雖然嘴裡叫著皇上卻從來不會錯疑了我。」

  福王從來沒有見過皇帝這個樣子,嚇得呆立在那裡半晌才分辨:「皇兄,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先帝留下來的遺旨,我不死不知道會被人拿來做什麼文章,到時候不止是你我兄弟反目,而且還會連累天下百姓……」

  「你不要找這些藉口,我就是問你一句話,因為有人會拿來做文章,你就會和我兄弟反目?」皇帝上前一把扯住福王的衣領:「你會因為旁人的謀算而同我兄弟反目?你回答我?」

  福王妃先是嚇了一跳,然後她走過去揀起那遺旨來:「先帝留下了什麼,能讓你們兄弟大打出手?你們還用得著人家做文章嗎,現在就已經反目成仇了。」

  她說著話看向手中的遺旨,看完抬頭看看太皇貴妃,揚揚手中的遺旨:「就為這,你們兄弟兩個弄成烏眼雞似的,真的可笑。」

  她過去一把推開皇帝:「皇兄,弟妹今兒就放肆一次,你發這麼大脾氣卻不叫人進來收拾他,就是無論如何也不捨得弄死他了,對不對?就算你明知道會對你有大利,你不也沒有防備什麼,不也是當他是你弟弟嗎?那你還發得什麼脾氣,真的莫名其妙。」

  普天下敢指著皇帝鼻子訓斥的,除了韓幗英別無二家。
第886章 取暖

  皇帝被訓得呆立在當場,看著韓氏沒有反應,應該是猛然間不能適應吧,除了呆呆看著韓氏,不言也不動,更沒有要答韓氏的意思。

  看得太皇貴妃的眼睛瞪得要多大有多在,盯著韓幗英目不轉睛,她實在在過震驚了:這叫什麼罪過?大不敬不能責其罪之大,欺君之罪不能責其罪之重,當真可以被抄家滅族了——這韓氏來的時候是吃了熊心是豹子膽?

  膽大的不是沒有見過,可是眼前這個實在不能用膽大二字形容,簡直就是無法無天啊。

  可是韓幗英並沒有理會皇帝和太皇貴妃,轉身推福王:「你傻啊,和我商量過嗎,我同意了嗎,你就要去死?你信不信你死了我馬上給孩子另外找個爹?你能耐大了,長本事了,居然學會自盡了,來,再給你王妃我來一個瞧瞧,我都沒有看到你的血,你怎麼能算是自盡過?」

  福王被推的後退一步再後退一步,終於回神也只是手忙腳亂的道:「小心,你不要這麼用力,你是有身孕的人,傷到自己怎麼辦?小心啊,地上有水。」他轉頭怒吼古安平:「你還看著,還不過來請你們王妃安座。」

  「安什麼座?」韓氏又是一推過來:「我能坐得住嗎?你倒是乾脆,可是尋死就能解決了,你這一死被有心人歪曲三兩下就能害死母妃和三弟,知道不知道?你想想你把皇上推到何種境地——依現在來說中,你倒是可以以死來謝罪。我來問你啊,就算是有遺旨在,你會不會對皇上生出殺機來,會不會對那把大破椅子有想法?說啊!」

  福王看看皇帝有些尷尬,搓搓手:「那個,她有孕我得讓著她幾分,為了我們皇家子孫,我也就忍她了。」他說完上前抓住福王妃的手:「給我坐下去,這裡是皇宮,」他加重語氣又重複一遍:「皇宮,不是我們王府,有什麼事咱們回去再說好不好,先把皇兄的事擺平。咳,那個夫妻一體,你要和為夫的一致對外。」

  韓氏大大的白了他一眼,扶著腰坐下:「懶得理你們,大男人了,平常都是英明神武的厲害,這個時候居然都鬧小孩子脾氣,我拜託你們了,你們都要要做父親的人了……」哆嗦了大堆後,終於因為口渴而住了嘴。

  皇帝擦把汗看著福王很有些同情:「你真的很辛苦,以後我會多給你點差事……」

  他想有差事他二弟也就不必常常待在王府裡,被悍妻吃得死死的,不要說是他二弟,就連他這個皇帝也罩不住。嗯,那個,誰讓人家福王妃說得在理呢,而且還是鸞兒認下的姐姐,他還真不敢動她一根汗毛。

  因為他很清楚紅鸞為什麼會和韓氏結為姐妹,那是因為這姐倆性情相投啊:紅鸞表面上妾來妾去中,皇上來皇上去的,但是如果他敢責罰韓氏,他相信自己的下場絕對會比二弟慘多了。

  想到這裡他不禁有些自得,還是他聰明啊,知道自家的愛妃惹不起他從來不惹,乖一點少吃苦頭啊,他這個二弟就是個學不乖的。

  福王妃轉過頭來笑得柔情似水,讓皇帝渾身上下都是一陣冷:「那臣妾只好時常進宮來找皇兄你聊聊天了,唉,獨守空房的時候就只能來和妹妹睡一起,免得一個人太淒涼啊。」

  皇帝說到一半的各方面猛地頓住,咳了兩聲坐下:「只是眼下弟妹有孕,除了平常的政事,二弟你還是多在府裡陪陪弟妹的好。」還是先顧自己的好,二弟只能對不起他了,回頭多賞他點虎鞭什麼的。

  福王看看韓氏再看看皇帝不滿的道:「皇兄你就這樣照顧你二弟我?枉我當初幫你寫那麼多的功課騙在傅啊,你小心到太傅大壽的時候,我去把你不寫功課的事情全告訴他。」

  他歪歪斜斜的坐到了椅子,晃了晃拳頭威脅皇帝。但是下一句話就讓他的威脅沒有半點用了:「那個,皇兄,傷口還是讓御醫們進來看看吧。」他到底不放心皇帝手腕上的傷口。

  現在這個樣子的福王才是原本的樣子,後來因為麗太貴妃、胡家和康王還在密謀奪皇位的事情,讓他在皇帝面前放不開,越來越有規矩了,只是這樣反而使他想要的兄弟之情,離他越來越遠。

  今天的皇帝的發作、韓氏的發飆,忽然間就讓他丟掉了那些,身上輕鬆無比自然就做回了他自己。

  太皇貴妃沒有想到剛剛就要反目的兄弟倆,會真的被韓氏訓得重新坐下,不過想想也知道,皇帝和福王心中都有兄弟骨肉親情,所以才會心甘情願被韓氏責備的。

  她原本真的不相信皇家有骨肉之情了,就好像是突然間讓她發現,皇家的人也是人當然也有七情六欲,不是每個人都為權位金錢而棄親情於不顧。

  皇帝瞪他一眼:「你再敢有下一次,不要自己動手告訴我,讓我給你個痛快。」恨得咬牙切齒:「這事弟妹說得對,你還學會自盡了。回去,弟妹好好的代我罰他,真是一點好不學。」他說完揮揮胳膊:「沒事,就你那手勁就是點皮肉傷。」

  御醫還是進來給皇帝包好了傷口,那傷根本不是皮肉傷,是深不可見骨,可見當時福王是真的想一死了之。

  因為這幾天御醫們就沒有得過好臉子,就算是看到皇帝傷得如此之重,可是大殿之上就這麼幾個人,他們都很聰明的沒有敢多問一個字。

  等到御醫出去之後,皇帝再用力揮手:「沒有事的。」他看著福王:「以後做事用用腦子就成,不用再這樣看著我。」他其實也很後悔,咳了一聲:「是我沒有把話說清楚,讓你想左了差點出事,如果我不能救下你,也就只能隨你而去,到父皇面前請罪。」

  福王托著下巴看著皇帝:「我不是在想現在,想起那次在湖中也是皇兄你捨命救了我,嗯,應該是純貴妃救了你我兄弟二人才對。說起來,我欠了皇兄兩條性命呢。」他在椅子癱軟著:「所以,做人弟弟是好事啊。」

  皇帝回頭看一眼紅鸞:「那個時候我還以為刺客是你安排的呢,嘿。不知道讓那個想刺殺你我的人笑成什麼樣子呢,不過以後不會了,他再也笑不了多久。」輕撫上紅鸞的臉:「鸞兒,是我的福星呢。」

  太皇貴妃輕咳幾聲:「皇上,事情既然已經說明白,那遺旨就交還給皇上。妾,現在是無事一身輕啊。」她起身對皇帝和福親王都福了福:「先帝當初沒有料到現在,所以遺旨上有些事情不太合宜了。」

  皇帝指著那遺旨對福王道:「這遺旨我不能收著,要麼你收著要麼太皇貴妃收著。」他攤開雙手:「朕還要想好好的想一想先帝的遺願才成,到底朕還是讓先帝……」他話沒有說完忽然轉過頭去:「鸞、鸞兒?」

  紅鸞的手指動了動,眼皮顫動了幾下,然後就沒有然後了:不管皇帝怎麼喚她,她也沒有反應。

  御醫們重新請脈後,也只是說純貴妃的病有所好轉,可是卻不像是現在會醒的樣子。

  皇帝打發了御醫出去,心情平靜了好一會兒才長長歎氣:「老天,為什麼要這樣。」他低頭看向紅鸞:「鸞兒,醒過來吧。」他的眼眶微濕。

  一直沒有希望的,忽然間有了希望再失望反而讓他更加難受。

  再撫向紅鸞的臉時,「啪」一下子,紅鸞抬手打開他的手翻身:「妾再睡一會兒,皇上你不要鬧了,該上朝了,快走吧。」

  大殿之上馬上靜得沒有半點聲音,過了好一會,皇帝顫著聲音道:「鸞兒?」

  韓氏也衝了過來:「妹妹,你已經睡了十幾天還要睡?起來吧,再睡就要睡成小豬了。」她的淚水隨著話落了下來。

  太皇貴妃也站起來看著床上,一臉的不敢相信:原來,純貴妃是真的昏睡了,可笑的是宮中之人小心翼翼的防備著,生怕會被純貴妃謀算了去。

  紅鸞翻身坐起:「姐姐?」她再看過去:「太皇貴妃,福王?」

  她瞪一眼皇帝,看看自己穿得衣服還算嚴密,依然很是不快皇帝把福王叫進自己的寢宮來。

  皇帝拉著她的手也不管她正瞪自己,只是看著她的眼睛滿眼、滿臉都是高興:「傳,快傳御醫。」

  可是御醫們卻又潑了一盆涼水下來:「純貴妃醒是醒了,可是病並沒有好轉,身體還要好好的調養,為了保住龍胎純貴妃要臥床不能起身走動。」

  雖然如此但紅鸞不再是暈睡不醒,依然讓皇帝等人極為高興。等到紅鸞倚在韓氏的身上聽完遺旨的事情,她拿過來看了看交給韓氏:「好累啊,想睡一會兒,可是這屋裡有點冷,姐姐你覺不覺得?」

  韓氏眉毛動了動,忽然放下紅鸞,叫古安平拿了火盆來,就把遺旨扔進了火盆中,看著它在火盆裡點燃,拍拍手回過頭來:「暖和些沒有?」

  太皇貴妃呆若木雞的看著韓氏,震驚得腦子裡是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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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7章 有幾份

  太皇貴妃都沒有去想把遺旨救出來,等她腦子轉過來的時候,那遺旨已經燒得只餘灰燼,她看看韓氏,然後看向皇帝和福親王,嘴唇抖了幾下卻沒有說出一個字來。她來時就想過很多種可能,但是絕對沒有想到遺旨會這樣被燒掉。

  皇帝看到遺旨被扔進火盆神色一動看向福王,正好福王的目光也掃過來,兄弟二人對視過後移開目光,一人看自己的袖子一人看自己的腳,誰也沒有出聲阻止,甚至連身子都沒有動一動,就仿佛他們沒有看到燃燒的火盆裡有遺旨,也好像沒有看到那升騰而起的煙氣。

  紅鸞卻臉色一變俯在床邊嘔吐起來,韓氏馬上明白示意古安平把火盆帶出去,上前伺候紅鸞:「身子正弱的時候,還是要多休息才是正理。」她說完取茶給紅鸞淨口:「母親和我都擔心死了,這些日子母親天天在家裡上香,你能醒過來她終於可以睡個安穩覺。」她坐在床邊的腳踏上,和紅鸞話起了家常來,就好像她入宮就是來說這些廢話的。

  看到皇帝和福王還在沉默,太皇貴妃當然不會再說什麼,也上前去看紅鸞。她是生養過孩子的人,自然猜到可能是絲綢在火盆中燃燒發出的氣味,引得紅鸞嘔吐並不算什麼大事,有喜的人身子當然是嬌貴的。

  紅鸞輕輕的推開太皇貴妃的手,冷淡的道:「不敢麻煩太皇貴妃,有些事情還是由姐姐來就好。」她就著韓氏的手又吃了幾口茶才又躺下,至始至終沒有多看太皇貴妃一眼。

  賈太嬪母子的事情多半就是因為太皇貴妃而起,不然紅鸞也不會誤認仇人,至於太皇貴妃為何如此紅鸞還不知道,但是被利用了卻是肯定的。因為不能確定太皇貴妃是在害她,所以紅鸞還能忍住沒有發作,只是不會給什麼好臉色。

  太皇貴妃輕輕一歎退後幾步行禮:「純貴妃醒來是大喜之事,只是還要多調養,妾便告退免得打擾純貴妃。」

  遺旨的事情已經解決,且解決的很徹底,眼下她沒有再留下來的必要。因為遺旨的內容也不是只有她和皇帝知道,她也是放下心來不用擔心皇帝會滅她的口。

  皇帝點頭:「太皇貴妃也勞累了回去好好歇著,有什麼需要就打發人來給朕、給純貴妃說就是。」他讓古安平送太皇貴妃離開,沒有再提遺旨之事。

  太皇貴妃一走,韓氏便跪倒在地上:「請皇上降罪。」

  毀掉先帝的遺旨那可是大罪,剛剛有太皇貴妃在,她可以當作若無其事,如今刀子不請罪只怕會有後患的。

  紅鸞看一眼皇帝:「是妾的主意。」她不會讓韓氏單獨承擔那份罪責,說著話她看向福王:「王爺已經心不在那裡,而且先帝也絕沒有想到上官家的狼子野心,讓太皇太后去佛堂清修其實也是迫不得已,皇上何錯之有?我想王爺也是這樣想的,所以福王妃才會做出大膽舉動來。」

  福王沒有跪下,在椅子上歪著看向皇帝:「皇兄,現在是最好的,英兒何罪之有對不對?不過是點個火盆罷了,純貴妃身子弱冷也不是錯吧?我家王妃心疼她的妹妹也不是錯吧?你要真下旨怪她們,皇弟我真的會翻臉的。」

  皇帝看看紅鸞和韓氏歎氣:「二弟不在乎我在乎什麼?弟妹起來說話。」他頓了頓:「那遺旨……」

  「哪裡有什麼遺旨?」福王起身扶起韓幗英來看著皇帝:「皇兄你為純貴妃十來天不眠不休的,是不是糊塗了?我可是沒有看到什麼遺旨,你看到了?」他指著韓氏問完又看向紅鸞:「純貴妃看到了?瞧,我們都沒有看到,皇兄你說得什麼遺旨啊,不會是困極打盹做得夢吧。」現在這樣是最好的處置,那個遺旨只要存在一日就是一日的禍害。

  他對先帝的做法半點都不贊同,國之君主那是多大的事情,只要認定就不能再有其它心思,否則于國於民就是大害,而太皇太后就是因為存了私心,不是就賺眼前的皇帝不合心思,總是想著要不要換個國主,才會讓上官一族生出其它的心思來——早早把上官家投入了天牢,不然再讓他們準備些時日,只怕天下就會有場大亂。

  先帝明知道太皇太后以前的所為,居然會因為生母而想換帝,簡直就是視國事為兒戲,只是子不言父過,福王也不好把心思說出來,但是能讓上官家坐大到如此地步,就源於先帝的優柔寡斷。

  沒有了那道遺旨,也就不會讓人借此生事,而他和皇帝的兄弟手足之情也就不會生隙。

  皇帝笑著搖頭:「居然敢如此編排朕,好,沒有看到就沒有看到。」他也知道這是最好的法子。雖然太過直接,太過讓人震驚,卻是最能除去後患的妙策。

  因為遺旨的內容他不能把遺旨收起,而把它再放在太皇貴妃的手中當然極為不妥當,但把它放在誰的手上妥當呢?在誰手上他也不會放心的,這一點他自己很清楚。

  「但是朕要說得不是此事,而是那遺旨——」他瞇起眼睛來:「是真還是假?還會不會再有第二份呢?」

  太皇貴妃當時獨自面聖,能拿到這份遺旨就表明當時有機會見到玉璽——先帝當然不會留下兩份遺旨,但是她會不會自行再弄出來另外一份來就不知道了。

  因為現在朝中上下無人不知福王再無他意,先帝的這道旨意其實已經沒有多大的意義,而此時紅鸞和他都對太皇貴妃生了疑心,她拿出這道遺旨來博取信任很划算的。

  福王聽到眉頭緊鎖:「不會吧?!」

  但是他知道皇帝所慮不是沒有道理的,想到這份遺旨上的內容,心猛地一收縮——如果被人得知的話,他同樣還是有麻煩纏身,有進修人會不得已的,時勢所迫由不得他說「不」。

  紅鸞長長的打了個哈欠:「是與不是,看看就知道了,總之,我們現在知道太皇貴妃手中真的有遺旨,也知道了遺旨的大概意思,最壞的情形就是這個樣子了,就算另有遺旨也不會再有更壞的情形出現,定王還是沒有騙我們的。」
第888章 真正的漁翁

  福王低頭想了半晌:「當時玉璽就在承乾殿內,父皇已經有幾個月不曾離開那裡,」他看向皇帝:「只是原來我聽說父皇有道傳位的詔書在御書房,可是我幾次去御書房且收買了人,也沒有找到那道詔書。」

  「我也是同樣。」皇帝點頭並沒有怪福王他甚至還苦笑了一下:「傳位的詔書是有,且已經宣讀了,我們沒有找到是因為它根本不在御書房內,而是在——」

  「承乾殿!」兄弟二人同時開口,然後都重重的吐了口氣,他們明白先帝是在最後的日子才有決定的,也是在承乾殿用的玉璽。

  福王的神色變得凝重:「那就是說,先帝的玉璽太皇貴妃有機會拿到手中!當日父皇的彌留之際,承乾殿上只有太皇貴妃一人,如果她真的有什麼心思就真的很難說了,不過,也不是沒有可查的,書寫旨意詔書的綢緞都是有專人伺候的,且數量也是明明白白記得清楚,到時候去查一查自然就會知道有沒有做過手腳。」

  他抿了抿唇:「剛剛那遺旨,所用的黃緞是真的。」

  皇帝笑笑:「我也不過是忽然生出來的疑慮,國之重器不能輕許,如果父皇真的擔心我會對太皇太后不利,二弟你的才幹父皇向來賞識,又何必把大位傳給我?父皇的性子雖然柔和,但是身為帝皇不可能在如此大事上有所偏差。且,父皇曾交付我三件事,其中之一就是要除掉上官家,不能讓其禍害我們的子孫,此事只有父皇和我知道。」

  福王猛地抬頭:「因此皇兄才會對遺旨生疑?我剛剛也有這等想法,不過卻是以為父皇病得有些……」他嘿嘿一笑:「皇兄說得沒有錯,父皇不可能因為皇兄你會對太皇太后做出不孝之事,就要你退位再讓我接掌大寶——這是國之大事不是兒戲。」

  皇帝緩緩點頭:「眼下宮中因為鸞兒昏睡,各自為營之勢已成,雖然不能說所有的小人都跳了出來,但是大半還是能看清楚的,再接下來讓鸞兒多調養幾天,相信會有人忍心不住得,因為鸞兒醒了嘛,再不動手等到鸞兒完全康復真的登上皇后之位,有很多人會悔不當初的。」他拍拍紅鸞的臉:「你呢,好好休息,病人要有個病人的樣子。」

  他說完大聲道:「傳旨,重賞御醫院院首及各位御醫們。」他的笑有那麼一點點的冰冷。
福王過了一會兒輕聲道:「母妃和三弟那裡能不能交給我?」他真的不想讓母親和胞弟,與皇帝真鬧到翻臉,逼得皇帝不得不降罪於他們。

  皇帝很痛快的點頭:「我原本就是這個意思。麗母妃不過是為人所惑,而三弟,嗯,年少氣盛些,我就把他們交給你了。」他把手搭在福王的肩膀上:「我想以後年年月月都可以有麗母妃、三弟,還有你陪著我,明白嗎?交給你,不是想你拿誰的人頭來,包括你的在內。」

  福王咧嘴一笑:「當然,我還要看著我兒子欺負你兒子呢。」微一頓後他擔心的道:「太皇貴妃那裡,總要查個清楚,萬一被人利用遺旨做出什麼大逆之事,絕對不是父皇想看到的,也是我們的不孝。」

  皇帝微笑:「這個交給我們,麗母妃和三弟、以及胡家的事情就交給你和弟妹了,」他看一眼韓氏:「相信弟妹能幫你很大的忙,有些事情你不便做或是有話不便說,可以讓弟妹去。」他說完看看韓氏隆起的肚子:「嗯,側王妃你是想一直這麼側下去不要正妃,還是想……」

  福王馬上跪倒:「謝皇兄成全。」

  有了聖旨當然就好辦事了,就算是麗太貴妃再不滿、再不同意又能如何?他也沒有法子,他這不是奉旨做事嘛。

  韓氏輕輕彈紅鸞的頭:「我和母親回去猜想你可能是裝得,因為臉色很不錯,而且脈也跳得很有力,可是御醫們天天守在清露宮裡,又被打成那個樣子,你知道我們來了沒有其它人也不動一動,又不敢相信你是假裝的。不管怎麼樣,你好了就成,不過就是認錯了人,可是也代皇上除去了賈太嬪,沒有冤枉好人,報仇的事情可以再從長計議嘛。」

  紅鸞點頭:「當時是很著惱的,也的確是動了胎氣,不過院正的醫術很好不過兩天也就沒有事了。只是定王對當年的事情也只是知其一而不知其二,他的外公,舅舅當年只是奉命行事,挖堤的事情他們是知道點,但不知道是誰主使以為只是為那些官銀而已。」

  後來定王尋武氏的後人是因為太皇貴妃,因為他和承乾殿的宮人有私,許以側妃之位才得知太皇貴妃手中有先帝的遺旨:他不知道遺旨的內容是什麼,但是只要先帝有遺旨就足夠了,上面寫些什麼還不是由他說了算?

  他是定兩步計想奪太皇貴妃手中的遺旨:討其歡心,所以才會找到武氏一族的後人,就是為武氏能編出那種草編的玩意兒,而他知道太皇貴妃很喜歡那種東西,尋找梅香姐妹同樣巧手的人,也是為博太皇貴妃歡心,卻沒有想到反而被太皇貴妃利用,被紅鸞所疑。

  如果太皇貴妃就是不肯和他合謀,那麼他就準備著殺人而奪旨,且想把殺人的事情推給紅鸞,從而能牽扯到皇帝,到時他再出來指證拿出遺旨,大事便能成一半——另外一半當然就要看他的收買的兵馬了。

  賈太嬪和定王機關算盡,卻沒有料到太皇貴妃比他們母子聰明的多,不但識破賈太嬪母子的心計,而且早一步知悉他母子的殺機,只能怪賈太嬪在兒子封了定王,又一心以為兒子以後會是皇帝,所以不肯讓那個承韓殿的宮人做側妃,想讓她給兒子做個通房,結果那宮人反目,把他們母子的所為告訴給太皇貴妃。

  宮人當然是死了。不管是太皇貴妃還是賈太嬪母子,都不可能留著那個宮人的,最終,太皇貴妃利用紅鸞而把賈太嬪母子除去,那天賈太嬪壽宴上的茶水,只是個意外,至少不是賈太嬪母子所為,和太皇貴妃是不是有關,現在還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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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9章 放下得嗎?

  定王之所以急著去紅鸞的家鄉,只是因為上官家出事後朝廷詳查其為惡之事,生怕會牽累到他外公和舅父的身上,所以想去那裡善後的。而這一點同樣被太皇貴妃利用了,使得紅鸞確信他們母子就是大仇人。

  韓氏聽完歪歪頭:「太皇貴妃知道你有家仇,那她不就是害你們全家、全村的大仇人?」

  「應該不是。」紅鸞長歎一聲:「報仇心切,所思所想全是家仇,因此看人看事不免偏頗,太皇貴妃所暗示的只是當年的大水同賈太嬪母子有關,只是想以當年失掉的官銀引出他們母子有謀反之心來吧?可是我卻揪著那場大水不放,眼中心中完全容不下其它的事情。此事,其實要怪的是我自己。」

  想到太皇貴妃手中可能還有遺旨,韓氏歎氣站起來:「她如果拿著遺旨去尋麗母妃,到時候我們就有得煩了,不過,我擔心她真的能拿出另外的遺旨來,上面不是寫著讓你福王爺如何如何,而是讓三弟如何如何,那才真的讓人頭疼呢。」她說完伸個懶腰:「也不是累了可就是想睡,有喜的人怎麼就像個豬似的,不是吃就是睡呢。」

  皇帝和福王都轉頭看著她,把她看得有些發毛:「幹嘛,我現在還不算胖,主要是妹妹太瘦了,要注意給她好好調理才成。」她有些心虛的看看自己有些渾圓的身體。

  「對,鸞兒的確要好好的調養才對,朕這就下旨讓人天天給她弄些補品吃,不過弟妹你剛剛的話當真不能不防的,嗯,不過這個不用朕來操心,交給你們夫妻了。」皇帝說完笑笑:「有個能幹的弟弟很不錯,從前可以捉來代寫世界功課,以後也可以捉來……」

  「皇上,我也有個好妹妹呢。」韓氏及時開口,看著皇帝笑彎了一雙眼睛。

  福王很無辜的看著皇帝攤手耍賴:「皇上,那我們先告退了,你和純貴妃有不少話要說,我們不好打擾。嗯,怎麼也要去給母妃請個安的,時辰不早了趕得正好還能有飯吃。」他拉起韓氏就走,頭也沒有回。

  兄弟二人的心結解開,他還是極開心的,今天這宮沒有白進,而太皇貴妃的那道遺旨也沒有白獻上來:管它真假呢,反正一把火過後什麼也不會留下來的。

  只是他的好心情沒有保持多久,看到在亭子裡坐著的太皇貴妃,他的眼睛一收臉上卻帶笑走過去:「太皇貴妃怎麼在這裡,不會是在等小王吧?」

  太皇貴妃微笑著指了指對面:「福王妃請坐吧,你是有喜的人可不能累到了,那邊離水邊遠點,水氣能少些免得傷到你的腰。」然後才答福王:「王爺以為本宮是在等你就是等你,如果認為本宮只是在賞魚,那本宮就只是在賞魚。」

  福王看看池中的魚:「有話直說無妨,繞圈子要知道小王是沒有那份耐心的。時近用膳,小王能餓著可是我家王妃不能餓,還要請太皇貴妃體諒一二。」他知道太皇貴妃特意等他就是和遺旨有關,因此他並不想繞彎子。

  所有和遺旨有關的事情,都是他最討厭的、最不想再聽到的,現在,他真的只想能等著孩子出世,然後帶著孩子、韓氏出去遊山玩水,可是就是有些人,為了這樣那樣的「苦衷」不肯讓皇帝寬鬆,不肯讓他輕閒。

  老天,皇帝一點也不好玩,還不如他這個王爺自由自在,不要再對他說什麼天命所歸、不要再對他說先帝的遺願——他父親臨終前已經把皇位傳給皇帝,那就絕不會再改變心意的,誰再對他鼓說這些,他保證不管是誰開口他都會罵她個狗血淋頭。

  太皇貴妃笑著指了指亭外:「本宮就是想請福王和福王妃吃點家常的東西,不知道福王和福王妃賞不賞臉?怕不怕本宮在飯菜裡下毒,會對王妃腹中的孩子不利?」亭外有人抬著食盒過來,正是她宮中伺候的人。

  福王妃看看福王笑道:「太皇貴妃的厚意豈敢不領?不過太皇貴妃應該不只是想請我們夫妻吃東西才對,如果還是關於遺旨的事情,請太皇貴妃明言就是。」她拿起茶來喝了一杯:「至於有毒無毒的話,我這肚子裡的孩子怎麼也是皇家的骨肉,如果真有人和皇家的骨血過不去,也應該不是太皇貴妃。」

  太皇貴妃笑笑:「不管王妃相信不相信,本宮是絕不對任何人腹中的胎兒下毒手,孩子,何其無辜。」她指了指福王妃身邊:「王爺坐吧,本宮請得廚娘雖然不能說廚藝有多好,總有點長處的。至於本宮特意相候王爺和王妃,當然是有目的,我們不妨邊吃邊說,你們以為如何?」

  福王坐下了:「太皇貴妃想說什麼直言吧,有道是話不投機半句多啊,如果話不順耳這飯也就不必吃,因為吃下去肚子也會不舒服的。」

  他抱著胸看一眼韓氏:「我一會兒就會請御醫給我家王妃診脈,對本王來說家人重過一切,有任何想害他們本王都會拼命的。」赤裸裸的威脅。

  太皇貴妃聽得笑起來:「福王的銳氣回來了,本宮以為你改了脾氣,看來當真是本性難移啊。」她的笑意在臉上漸漸的消去:「既然王爺和王妃有話都直說,那本宮也就不繞圈子了。本宮等在這裡只是想和王爺、王妃說幾句心腹話。」

  「本宮很欣賞王爺最後那幾句話,放在本宮身上亦然:」她看著福王的眼睛:「本宮無兒無女,可是先帝待本宮恩厚如山,皇上和純貴妃就是本宮的至親至近之人,如果有人傷到他們,本宮也會拼了這條命的——今天的事情,是皇上赤誠非要同王爺相見,依著本宮的意思卻是不必如此,但是聖意難違。」

  她說到這裡目光一變:「王爺,你當真放得下?本宮為先帝、為列祖列宗問王爺這一句,王爺敢以先帝、以列祖列宗之名發誓,你當真放得下嗎?」她盯著福王眼睛眨也不眨,整個人都變得淩厲異常。

  她不相信福王能放得下,因為那可是皇位。
第890章 誰有禍心

  福王自懂事開始就被麗太貴妃有意的教導,後來更是讓他和太子一起學習帝王之道,這麼多年來福王自己心裡都極為清楚,那個皇位在他父皇駕崩之後就會是他的,也一直為此而努力。

  太皇貴妃不相信他當真說放下就能放下,只因為韓氏的不同意,那美人不要江山的帝王不是沒有,可是福王還沒有做帝王,多年的心血付之東流他做得到?

  且福王的性子也絕不是能被婦人左右的人,不然現在的麗太貴妃怎麼不能讓他乖乖聽話呢?韓氏的確是很厲害,但是在宮中滾過的她深知,女子能撒多大的潑大半和男人的寵愛有關,尤其是皇家的女子,因此,她認為福王所做出的一切只是表相。

  福王聞言完全愣住,迎著太皇貴妃的眼睛微微一笑:「那太皇貴妃發為呢?我說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太皇貴妃怎麼認為的。」他走過去在韓氏身邊坐下:「太皇貴妃已經認定的事情,我多說也是無宜的,不過本王很好奇太皇貴妃是如何看的,又打算如何做。」他沒有答太皇貴妃的問話,反而反問了回去。

  太皇貴妃讓人把酒菜擺好後看向福王:「王爺不管本宮的話,是不是因為心虛?」她讓人把福王妃面前的酒撤走:「王妃吃些茶的好,就算是再淡的酒水為了孩子好也不應該喝了——本宮聽人說,王妃極喜歡吃兩杯的。」她一面質問福王一面和福王妃話家常,沒有半點彆扭的樣子。

  福王拿起酒杯來:「本王的性子向來如此,喜歡說得話就說,不喜歡說得話刀架在脖子上也不說,除此這外本王說話也是看人來,對著什麼人就說什麼話,實誠人面前就會以誠相待,對奸詐小人當然就不會有問必答了。太皇貴妃為什麼要在這裡等本王,心裡是最清楚,有道是明人面前不說暗話,又何必遮掩呢?」

  他把酒一口喝光懶散的倚在椅背上:「太皇貴妃你是沒有想到偷雞不成蝕把米吧?想借機再取得皇上的信任,可惜的是沒有想到純貴妃此時醒了過來,和我們家王妃乾脆俐落的解決了大麻煩,皇上不會煩、本王不會煩,原本是皆大歡喜的,可是看到太皇貴妃特意在這裡等本王想來心裡有些不痛快,不過本王以為也沒有什麼,結果還算是好的。」

  「那種東西,太皇貴妃拿出來所謀不小吧?」他笑嘻嘻的挾起一筷子菜來:「眼下是不是極為心痛?」

  他想到皇帝的話,想在太皇貴妃的臉上發現點端倪——如果太皇貴妃真的動過玉璽,那她現在當然不會驚慌。

  太皇貴妃怒氣滿面瞪著福王道:「倒真是領教了王爺嘴巴的厲害,本宮做事只求對得起先帝、對得起皇上就好,至於你相信不相信隨便。」她用帕子拭了拭嘴:「本宮也不和你繞圈子,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本宮就是想勸你安守本份,不為其它也為了沒有出世的孩子,多積些福德,有些東西註定不是自己的,硬搶也不一定能搶到手還會被世人所唾死。」

  「福王,本宮是一番好心還望你能聽得進去,不要以為你能騙過你家王妃、騙過了皇上和純貴妃也能騙得過本宮!」她站起來雙眼睜大:「本宮絕不會容你亂來,如果你敢生出異心來,本宮自有辦法讓你悔恨不已。」

  她說完也不理會福王看向韓氏:「你倒是知理明禮的人,只是不要凡事聽聽就要相信,回去後好好的看著你們福王,不要做出什麼事情來連累到你們母子,尤其是未出世的孩子何其無辜。不要以為本宮是在嚇你、哄你,本宮在皇宮之內幾經沉浮所見所經之事太多,還有什麼是看不透的?你們王爺的心,大著呢。」

  福王也不在意的微笑:「那太皇貴妃為什麼不對皇上說,為什麼不對純貴妃去說呢?只要他們相信,本王就是有那個心也沒有那個機會啊。」聽話中的意思他好像是承認了,讓韓氏猛地轉過頭來盯著他看個不休。

  太皇貴妃卻歎息道:「王爺明知何必故問,賈太嬪母子的事情的確是本宮做得不對,實在是應該早早對皇上和純貴妃明言,而不是借純貴妃的手除掉他們,致使現在純貴妃不再相信本宮,讓本宮如何對皇上和純貴妃明言?只能怪本宮無家人可以依仗,又在宮中多年不敢再相信任何人,知道定王和賈太嬪要害本宮時卻會想到用那種方子,終究是害人害已。」

  「現在還讓定王在那裡胡說八道,說些似是而非的話,本宮想要說話只怕純貴妃也不會相信吧?好在純貴妃也是精明人,應該不會被他所騙。」她說到這裡又是一聲長歎:「定王現在就是巴不得純貴妃和皇帝對本宮生疑,要知道這可是他為其生母報仇的唯一方法。」

  福王挑起眉毛來:「說得就好像真有那麼回事,五弟的話有什麼不可信的?都有人去查證的,五弟怎麼也是這皇宮裡長大的人,豈會不知道此時應該如何做才是最好的?太皇貴妃,你如果指望我去給皇上傳話,那你就省省吧。」

  太皇貴妃皺起眉頭:「你認定本宮是要害皇上和純貴妃?本宮一個無兒無女的人折騰什麼?你現在和皇上、純貴妃都對本宮生出疑心來,正是定王的用心,但是福王你是有腦子的,好好想一想,本宮害純貴妃有什麼好處?害皇帝又於本宮有什麼好處?定王的話你們都查證了嗎,不是全部都能查證的,比如死無對證的那些。」

  福王的眉頭皺起喃喃的道:「死無對證?」他若有所思的托起下巴看向韓氏,伸手給她擦了擦嘴角:「你自管吃你的,現在你可是餓不得。」

  太皇貴妃哼了一聲:「可想起什麼了?比如承乾宮死掉的那個宮人,她當真就是因為賈太嬪沒有讓她成為側妃而翻臉的嗎?賈太嬪的確不會讓她一個宮人成為側妃而讓人笑定王和她,但是他們母子圖謀大事,換你是賈太嬪不會許她個官妃的名份?到時候還不是由他們母子說了算,再說宮人為妃在宮中也就不是什麼丟人的事了。」

  「賈太嬪不會以她為側妃,宮人也會明白且理解的,她已經是一條船上的人會因此來找本宮而害賈太嬪母子?定王需要助力,就如你福王的側妃韓氏一樣,賈太嬪不讓其為側妃因為側妃最多只有兩位,相信宮人也明白在大事未成之前,定王是真的需要通過聯姻把一些人綁在他們船上的。」皇太貴妃攤攤手:「這些,不用本宮說福王也是明白的吧?」

  福王瞇著眼睛沒有說話,因為承乾殿的宮人之死他根本沒有放在心上,宮人嘛還是個做惡的死了就死了,主要是賈太嬪母子都做了些什麼,一個宮人做過什麼眼下當然不會有人在意,他沒有在意,皇帝也沒有在意,紅鸞當然也忽略了,因為那個宮人的確死了,而且還是在太皇貴妃的宮中死掉的。

  「那她又為什麼會死在太皇貴妃的手中?」他可不是那麼好騙得:「就算你說得有道理,可是宮人還是死在你手裡的,這一點不會有假吧?太皇貴妃現在又要如何自圓其說呢?」他拿起酒來又吃了一杯:「本王很有興趣想聽聽。喏,太皇貴妃何必站著說話,你這個主人家不坐下,讓我們夫妻如何能吃得安生呢。」

  太皇貴妃坐下:「的確是本宮讓人打死她的,但是本意卻不是要打死她是想逼問是誰要害本宮,可是沒有想到幾板子上去她已經不成了。」她合了合眼:「耳鼻口眼中流出了鮮血來,看著也不像是中毒,但是她就這樣死了。不過這宮人也是個要強的,居然挺著一口氣對本宮說賈太嬪母子因為遺……要害本宮,因此才讓本宮得知實情的。」

  福王聞言沉吟了一會兒舉起筷子相讓:「太皇貴妃吃啊,不用這麼客氣的只是陪著卻不動酒菜吧?來,本王敬太皇貴妃一杯。」

  他把杯子舉起來看著太皇貴妃飲酒時,忽然問道:「本王很不懂,定王對純貴妃和皇上說過什麼,太皇貴妃又是如何得知的,而且還知道的這麼詳盡?你不會對本王說是皇上或是純貴妃告訴你的吧?」

  太皇貴妃的眉頭微皺,喝了酒又吃了一口菜才道:「宮裡再來沒有永久的秘密,本宮知道的這些算不得什麼,如果福王去問麗太貴妃相信你會發現麗太貴妃比本宮知道的更多,宮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支著耳朵的人多了去,本宮風聞一些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吧。」

  因為麗太貴妃讓福王重新閉上了嘴巴,他不敢賭太皇貴妃是不是知道他母妃的什麼事情,如果逼得她說破反倒是大家都不好看。

  福王妃放下筷子伸個懶腰:「吃飽了,謝謝太皇貴妃,剛剛正是我餓得前心貼後背的時候。嗯,聽太皇貴妃和我們王爺說了許多,我只是奇怪一點,就如太皇貴妃你所說,你是無兒無女的人爭來於你也沒有好處,那你為什麼還要摻和這些事情呢?就像你原來一樣深出簡出的吃齋信佛,不管到時這天下是誰的也不會慢待了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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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1章 帶話

  「放著明白有好處的日子不過,卻緊趕慢趕著來趟混水,為得是把這池水攪得更混呢,還是因為太皇貴妃有其它的算計?」韓氏慢條斯理的拿過軟巾來擦乾淨了嘴巴,又端起了茶來:「不要說和我妹妹投緣的話,您不是我韓幗英,您在這皇宮裡呆了這麼久,豈會為了投緣二字就不顧自己的安危?」

  「也不要說什麼皇帝是您看著長大的,我們王爺、康王還有定王都是您看著長大的,往常也不見您待哪個更好一些,如今太皇貴妃是心太急了還是以為宮裡的人不會注意您?」她笑得很和善,可是嘴裡的話卻極為犀利:「太皇貴妃,當年您的一兒一女都沒有能長大成人,現如今宮中亂成一團,您不會是想借這個機會報仇吧?」

  福王沒有說話,只是盯著太皇貴妃的臉一眨也不眨,不會錯過她臉上任何的神色變化,越細小的變化越不能放過。

  太皇貴妃卻沒有細小的神色的變化,她是勃然大怒:「本宮看你是個女子,又向來待純貴妃極好,同麗太貴妃不和,所以才會對你特別的客氣幾分,不想你卻如此的不知好歹,對本宮如此無禮!本宮的兒女的確沒有長大成人,可是同現在的皇上、純貴妃有何相干?你如此的信口胡說,本宮要問問你居心何在。」

  韓氏也沒有起身向太皇貴妃請罪,只是淡淡的答道:「這正是我要對太皇貴妃所說的話,當年太皇貴妃的兒女不管出了什麼事,都同我妹妹純貴妃無關,也同皇上無關,您想為兒女報仇我很贊成,我向來不贊成以德報怨,只是我要提醒你,你想怎麼報仇也可以,但是不要把宮中攪得一團亂,為了你的仇而讓皇上和我妹妹受累。」

  太皇貴妃聽完瞪兩眼韓氏:「你以為你是明白人嗎?當年公主和我腹中的孩子,先帝和太皇太后都為他們做了主,本宮實在不知道你的居心何在。還有,本宮今天就對你們明說,休要打皇上和純貴妃的主意,否則本宮自有法子讓我們後悔莫及。」

  她看一眼福王:「皇上顧念兄弟骨肉之情,可是本宮卻不會。王爺還是好自為之,同時也要看好你的三弟和母妃,不要弄得到時候不可能收拾,逼得皇上不得不下旨且會丟了皇家的體面。」說完怒氣沖沖的走了。

  福王看著她的背影過了好一會兒回頭:「她會是為兒女們在報仇,你在哪裡看出來的?」他還真的沒有看出她在報仇來。就算是定王的事情,太皇貴妃借了皇上和紅鸞之手,但那是定王和賈太嬪想害她在先,此事只是借刀殺人而已,賈太嬪母子同當年太皇貴妃的一雙兒女之死絕對無關。

  韓氏笑了:「你們沒有看出來的事情我哪裡會看得出來?我只是很奇怪她會如此維護皇上和純貴妃罷了。人做事總要有個原因的吧,就像是妹妹會花費偌大的心力就是為了報仇,那太皇貴妃如果說是為自保的話,那道遺旨放在身邊坐壁上觀是最好的。」

  「她是久曆風雨的人,這其中的利害關係要比我看得更為清楚才對,可是她呢偏生所為之事讓人看不懂,做為她來講,沒有必要非要向皇上表示忠心的,她又不是外臣。」韓氏打了個哈欠:「吃飽就困,回去睡一覺吧,今兒可真是讓我的心跳得足夠快。」

  福王低頭沉吟了良久,伸手一捏韓氏的下巴:「倒底是局外人啊,看得清楚。不過她向皇上效忠不是沒有原因的,而且她應該不想看到我或是三弟坐上那把龍綺的。」

  他的目光微微一晃:「當年她的那對兒女之死,如果不是柔太貴妃所為,就是我們母妃所為,你說她應該不應該向皇上表示忠心?」

  韓氏極為吃驚:「那先帝還把遺旨……」

  福王看看左右扶起韓氏來:「因為先帝以為那對兒女是太皇太后下的手。」

  韓氏想再開口的,可是後背爬上來一陣冰寒來,硬生生的讓她張開嘴卻發不出聲音來。陽光明媚下的皇宮忽然間,在她的眼中也變得陰森可怖起來。手輕輕的扶在隆起的肚子上,她的另外一隻手握緊了:哪個敢動她的孩子,她韓幗英就滅了她全家!誰都不成,就算是麗太貴妃敢動手,她也不會饒了胡家。

  福王把她輕輕的攬進懷裡:「胡思亂想些什麼,有我在誰也不敢動你們母子,除非他們是不想活了。」看著太皇貴妃走得沒有了人影:「你去給皇上和純貴妃說說此事,我去母妃那裡一趟,自己千萬小心在意。」

  韓氏點頭:「你去吧,我又不是弱不禁風的那種女子,你不用擔心我的。」

  她知道福王不想她去麗太貴妃那裡受氣,讓她去紅鸞那裡歇歇。

  紅鸞聽完韓氏的話沉默了一會兒:「她的話不盡不實,至少不可能是風聞的。不過宮裡的確沒有什麼秘密,只是時間的長短而已。」她看一眼皇帝:「不過太皇貴妃應該是想借皇上手為她的兒女們報仇吧?眼下當然還是看看再說。」

  她微瞇起眼睛來看向皇帝:「柔太貴妃倒真讓人想不到,七殿下還是個小孩子。如此的人心不足,哪裡是為兒女的打算,因為她自己的私欲而置其兒女的性命於不顧。」搖搖頭接過韓氏遞過來的湯微笑:「姐姐也喝。」

  皇帝摸摸下巴:「鸞兒說對了,太皇貴妃還是來借力的。」他說完起身:「弟妹和鸞兒好好說會子話,朕到御書房去處置點事情。嗯,弟妹記得把朕的話帶給二弟,他會知道應該怎麼做得。」

  韓氏送走皇帝後回頭:「我要給我們家王爺帶什麼話?」明明皇帝就沒有說什麼特別的啊,可是聖旨不能違。

  紅鸞輕笑:「就是借力的那句話。姐姐精明起來能嚇死幾個人,這糊塗起來也能笑死幾個人的。」

  韓氏皺皺眉頭坐下:「這宮裡如今亂成一鍋粥,你可有什麼打算?」

第892章 來客

  紅鸞笑起來:「哪裡有亂了?姐姐你不要那麼看,現在可是我最能逃懶的時候,趁著這個機會要好好的養胎——我啊,什麼也不做。」她挑起眉頭來:「要知道,宮中的人明面可是誰也沒有做什麼,連太皇貴妃也算在內,誰知道她做過什麼?」

  韓氏一掌拍在她頭上:「和我也說這種話。你有主意就好,還有家仇的事情我已經向母親說了,只是父親不在京中不然此事有他在,相信很快能查明的。我想說得是,有些事情不能太過著急,你已經等了七八年,為什麼不能再多等一等呢?越急越容易著了人的道兒。」

  紅鸞倚進韓氏的懷中,過了好半晌才輕輕的道:「我知道了,這次絕不會再著急。」吃一虧長一智,怎麼可能再犯以前的錯,只是把賈太嬪母子當成仇人,予她來說並不止是找錯人那麼簡單。

  她長長的吸了幾口氣:「嗯,那個據說是我叔父的人,還好吧?」她還沒有見過真人呢。

  「應該算是好吧?也不說話,每天一日三餐給了就吃,晚上熄了燈就睡,不管你同他說什麼他也不會答你。」韓氏搖頭:「實在是不知道他是聽不到,還是不想和我們說話。而且我們就算是提起你來,也不見他有任何的情緒反應。」

  紅鸞沉默了一會兒:「讓他先住著吧,等我養好身子再請旨見他吧。」送走福王妃後,她叫來柳兒吩咐仔細注意著嫻貴妃的事情。

  能牽制趙家的一個是柔太貴妃,另外一個就是嫻貴妃。任何世家不論表面如何的兄友弟恭,內裡總有些爭執不斷,原本宮中只有一個柔太貴妃他們再爭也都只能借同一人之力,但是現在不同了,嫻貴妃按位份來說已經不輸于柔太貴妃,且她很得新帝的歡心,所以趙家現在已經在暗中分成兩半。

  柔太貴妃要成事,嫻貴妃那裡她只有兩條路可選,要麼讓嫻貴妃死要麼說服嫻貴妃,但是很明顯嫻貴妃不太容易順從柔太貴妃的。

  宮嬤嬤進來扶紅鸞躺好:「不要那麼費神,太皇貴妃那裡由老奴來盯著你就放心吧。原本也是老奴只想著賈太嬪和定王,反而忽視了太皇貴妃。至於柔太貴妃那裡,嗯,老奴倒是聽說嫻貴妃一直想弄個封號給她的生母,可是嫡母尚在所以此事一直遭到趙家反對。」

  「那是不可能的。」紅鸞想起嫻貴妃那天對她說過的話,閉上眼睛想了想:「宮嬤嬤,先不要理會太皇貴妃那裡,去探探嫻貴妃的生母。想把她弄出府來容易,可是這麼個大活人要藏起來卻不容易,嗯,你先見見她再說吧。記得讓她寫封信給嫻貴妃。」

  宮嬤嬤答應了一聲,眼底閃過幾分憂色,可是想到紅鸞現在的情形終究還是把到嘴邊的話嚥了下去。她踏出門時,明亮的陽光讓她頓覺暖和不少,心底的那絲憂慮也減輕很多。

  佛堂裡的陽光同樣是明亮的,只是太皇太后的心情卻不像這豔陽天,很有些陰鬱。她跪坐在佛像前看著佛像發呆,並沒有敲木魚也沒有數念珠更不曾念經。

  忽然佛堂外的銅風鈴被風吹得響了起來,才讓太皇太后驚醒過來。她看看外面叫尚儀扶她起來:「去吧,把茶點果品擺在院中,今兒我們有客到。」她說完拍拍尚儀的手:「不能驚動宮中的人,只能辛苦你了。」

  尚儀扶了她出去坐好:「哪裡有什麼辛苦?只是——」她看一眼遠處緊閉的佛堂大門,這是內門,外面還有一道大門而門外有太監們守在那裡:「太皇太后,宮中人情冷暖原本就是如此,您還是不要太傷懷了。」

  「有什麼好傷懷的?」太皇太后搖搖頭:「哀家在這宮裡大半輩子,還有什麼是看不穿得。反倒是能有你如此待哀家,讓哀家心裡很高興了,你是極難得。」

  她拍拍尚儀的手:「去吧,讓其它的人都離開這裡去前院吧,就說哀家今天想誦經一天一夜,不用她們在這裡伺候弄得淨是聲音,讓人不能靜心。」

  尚儀答應著先把宮人們打發出去,看著她們關上佛堂的大門,然後才取出來點心和果品來擺好,不過茶水她只備了一盞:現在太皇太后午後經常獨自在院中吃茶,不只是她知道那些宮人太監們都是知道的。

  太皇太后微笑,很恬靜的樣子:「哀家說過了,我們會有客人來的,你怎麼只上一盞茶?快去取盞茶來,時辰也差不多了。」

  尚儀想再說什麼張張口看太皇太后那麼篤定,最終還是默默的去取茶,但是她知道佛堂這裡是不會有客的,因為大門被皇帝看管起來,又不許人來給太皇太后請安,又怎麼可能會有客人。

  可是當她端了茶出來時,卻愣在原地。太皇太后的下首坐著一個人,一個戴著斗笠紗帽的人,看到太皇太后很平靜,她才把到嘴邊的尖叫嚥了下去,把茶放在那人的手邊退到太皇太后的身側。

  那人好像打量了一番尚儀:「你,原來是伺候過先皇后的吧?」雖然是在問可是她已經確定了此事。

  尚儀極為吃驚的抬頭:「你、你怎麼知道?」

  太皇太后微笑起來:「她的確是伺候過先皇后,不過卻是哀家安排的。前兩天收到你的手書,知道你找到了當年那個賤婢的姐妹,可是當真?當年先皇后一死,那個賤婢居然敢暗中查哀家想向先帝告發,而被哀家先一步除去,只是後來才知道那賤婢居然有個異父的姐妹也在宮中,當時已經捉住除掉——你怎麼又會如此說?」

  「說來也巧。」來人的聲音沙啞但是卻並不難聽:「前些日子因為上官一族出事,手頭有些緊便想著到定王那裡查查消息,同時也順手拿些金銀之物度日。不想,在那裡看到一個人很像當年那人的異父姐妹。當時也不敢確認,便耐心的等著,終於在前幾日在康王府中又發現此人,動手之時我把她蒙面之物揭去,雖然歲月不饒人,但是依然能肯定絕對是她。」

  太皇太后的眼睛猛地縮成針尖:「那你為什麼到今日才來告訴哀家?不要忘了當初如果不是哀家救下你們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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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3章 殺誰?

  「太皇太后,這幾天我一直在查訪那人倒底在何處安身。」來人打斷了太皇太后的話,而且自稱為「我」,對太皇太后並沒有多少的敬意:「尋到她的藏身之處才進宮來見太皇太后,如此也要被責怪那倒是我做事太用心了。」說完拿起茶來吃,一派悠閒自在。

  太皇太后盯著來人良久道:「不要忘了當年是哀家救了你們姐妹,如今就算是上官家倒了,但是哀家一樣可以庇佑你們姐妹。你給哀家記住,哀家不管在哪裡,還是天朝的太皇太后,你的主子!」她的聲音並不大,說完後看向桌上的果品:「就算你想脫離上官一族,可是你當年曾答應為哀家做三件事的……」

  「第一件事情是代你除去那兩個礙眼的人,助你登上太后之位、助先帝登上皇帝寶座,我做到了,第二件事情就是為上官一族效忠,我做到了,現如今上官一族倒了我只是運氣好而逃了出來,並不算違了當年的誓言。說起來,只有一件事情了。」

  來人把茶盞放下,透過紗巾盯著太皇太后:「正好了此心願,從此我與我妹妹再同上官家無關。」

  太皇太后沉默了半晌:「還真是樹倒猢猻散,如今連你所打算的也是一刀兩斷,哀家以為還有你能為哀家所用……」她長長一歎:「只有一件事?」

  來人淡笑:「只有一件事情。要麼您讓我殺了純貴妃,或是殺了皇帝,要麼就讓我除去那人。一切全由太皇太后做主。」她說著話抬起手指來,尚儀發現她手指上全是厚厚的繭子:「對了,那人就在純貴妃的清露宮中棲身,現在可是純貴妃的心腹之人。」

  「什麼?!」太皇太后的臉色大變,盯著來人沉聲道:「你不要用話來欺瞞哀家,以為哀家在佛堂之中什麼也不會知道。當年如果不是哀家,你們姐妹早已經成為刀下之鬼。」

  來人輕笑,然後狂笑:「太皇太后,您現在還有什麼可用之力?如果你當真有勢、有人可用,又豈會幾次三番的提起當年之事來。」她止住笑聲:「我沒有必要騙人,她現在是宮中的嬤嬤,也以宮為姓在清露宮很久了。太皇太后從來沒有見過她吧?她可是深居簡出,並不喜歡踏出清露宮呢。」

  太皇太后喃喃道:「宮嬤嬤?」她看向尚儀,因為在她的印象中還真不知道清露中的嬤嬤姓什麼,又長什麼樣子。

  「清露宮的嬤嬤是姓宮,不過奴婢也沒有注意過她,是尚宮局派給清露宮的人。」尚儀倒是知道的比太皇太后還要多:「憑尚宮大人,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吧?」

  她也不是很確定,因為她根本聽不懂太皇太后和來人所說的是什麼意思。

  來人看了兩眼尚儀:「宮嬤嬤絕對是要太皇太后死,而且還是要太皇太后身敗名裂而死,否則難除她心頭之恨。尚宮局的人有可能不知道,也有可能早就知道此事——當年,現在的尚宮大人可是先皇后手下的得力之人。」

  太皇太后的眉頭微微一皺,腦中閃過了不少的事情嘴上卻說:「不要這樣說,尚宮伺候哀家多年,哀家還是信得過的。宮嬤嬤是吧?」她看一眼來人心裡思量起來,要殺純貴妃、還是刺殺皇帝,還是先除去那個心腹大患?

  來人在桌子上輕輕的敲起來,很有節奏的樣子,落在尚儀的耳中有幾分熟悉之感,因為太過單調一時間也沒有想起什麼曲子來,來人的話輕得如同微風般:「太皇太后可想好了最後一件事情?」

  太皇太后閉上了眼睛,她有她的為難之處:殺掉皇帝當然就是一了百了,但是皇帝身邊有高手在,萬一失敗的話那結果不想而知,況且朝中已經沒有她可以完全信任之人,到時候會發生什麼事情很難說。

  殺掉純貴妃是她眼下極想做得事情,能為上官一族報血仇,但是宮嬤嬤就在清露宮中,不管刺殺會不會成功勢必會引起宮嬤嬤的注意,到時候宮嬤嬤豁出一切對皇帝說點什麼,她當真就是身敗名裂,皇帝絕不會看在一個孝字上再放她一條生路。

  可是只讓來人去殺掉宮嬤嬤的話,予她眼下來說當真是付出太大,因為她所能用的也只唯有來人了:純貴妃不死,她想離開佛堂是極難的,原本她要見來人,是想借她之力重回後宮,只要她能在宮中坐穩那上官一族就有希望。

  太皇太后倒底是歷經世事的人,不多時她的心神穩定下來看著來人笑了笑:「你敢如此對哀家,想必已經找到新得主子。可是,你不想知道你們全家是被誰所陷害而幾乎滿門死絕的?嗯,現在你們家也算是死絕了,因為無男丁活下來,再也無香火之續。」

  來人的身子猛地一震:「太皇太后真的知道,果然是知道的,卻把我們姐妹瞞了多年。」她嘿嘿冷笑幾聲後:「太皇太后想讓我做什麼,說吧——不可能把當年的事情平白告訴我的。」

  「替我除去宮嬤嬤和純貴妃。」太皇太后咬牙:「然後再幫我做一件事情,到時哀家自然能離開佛堂,不但會告訴你當年的事情還會助你報仇,如何?」

  「報仇不必了,我自會下手。」來人站起來看著不遠處的花樹發呆半晌:「唯一的機會,太皇太后是絕不會放過的,也就是說只要我不為太皇太后做事,當年的事情太皇太后就絕不會告訴我對不對?」

  「成交。但是,」她的聲音轉冷:「如果到時太皇太后騙了我,或是依然不肯說出真相,還要脅我做事的話,我就會直接殺了你不再去問當年的真相。你知道,我是從來不說威脅之語的,說得出就做得到。」她說完緩緩的坐下:「是由著我自己去安排如何動手,還是太皇太后已經想好我只要按你的吩咐去做就好。」
第894章 太久

  「殺個人能有多難?」太皇太后陰森森的笑了起來:「你先去給哀家送封信給太皇貴妃,她肯定想知道她的兒女如何死的,然後……」她把一封信交給來人:「放心,哀家只要離開了佛堂,自會把一切都告訴你的。」

  來人冷哼一聲接過那封信,再看一眼尚儀又瞧瞧太皇太后冷笑數聲一陣青煙平地而起,掩住了她的身形,風吹煙散來人也就消失了。

  尚儀看得目瞪口呆:「她是人還是妖?」倒忘了剛剛來人對太皇太后的不敬。

  太皇太后冷冷哼道:「當然是人。她們的母親是我們天朝一個神秘的家族,據說傳到她那一代只餘她一人,是她們的父親收來的妾室。此女有一身莫測的功夫,極得他們父親的寵愛。她們家之所以會有滅門之禍也是緣自於此,有人要得到她母親那一身莫測的功夫,可惜的是那女子倒是烈性隨她的夫婿去了。哀家當時想,做母親的不可能當真丟下兩個孩子不管,定會有什麼留下來才救了她們。」

  「不過沒有想到的是,這姐妹二人的妹妹也就罷了,當年還只是孩子後來也沒有任何功夫在身,哀家就依著她姐姐的意思,把她賞給了惠王,如今生了兩個孩子已經貴為側妃了。倒是這個姐姐心計很深,在上官家這麼多年,硬是沒有露過半點那種莫測的功夫,今兒哀家是第一次看到——如果她把這些東西教給上官家的死士,上官家豈會滅族?!」

  太皇太后說到後來已經咬牙切齒:「哀家出去要看看她尋了個什麼樣主子,居然敢對哀家如此的不敬。」

  尚儀現在才知道太皇太后不是不氣的,只是剛剛沒有發作而已:「她是人就好,太皇太后不必同她生氣,離開佛堂之後您要處置她還不是一句話的事?鳳體要緊,莫要為小人著急傷到自己。倒是那功夫還真是嚇人,不是親眼所見的話絕不會相信世上有這等功夫。」

  太皇太后歎氣:「不知道她的功夫得了她娘的幾成,不過的確是有些神妙之處。扶哀家進去吧,哀家想去誦經了。」她的心真的很亂很亂了。

  尚儀沒有說話扶了太皇太后進去,院裡的東西都是自己一人收拾的,並沒有叫宮人們進來幫忙。

  太陽此時已經西斜,把宮中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比起午時來影子也淡了不少。太皇貴妃的身影同樣拉得極長,她斜倚在軟榻上淚流滿面,手中握得是一張有折痕的紙。聽到有人在門外稟事,她匆忙起身把手中的紙的收進懷中,才拭淚叫人進來。

  掌燈的時候好像眨眼間就到了,看著跳動的燭火她忽然把懷中的紙取出來,在燭火上點燃看著它化為灰燼,淚水再次無聲的滑落,而一雙手因為握得過緊而使得指節泛白。

  「果然是你,果然是你!」太皇貴妃忽然把燈燭推倒在地上:「本宮定不會放過你,定要為本宮那雙可憐的孩兒討回公道。」燈燭的倒在地上猛地一亮,然後因為地上並無多餘之物,油盡之時自然就熄了。

  殿外的宮人太監聽到後嚇了一跳,輕輕叩問有何事時,只聽到太皇貴妃略帶沙啞的聲音:「不知何故燭臺倒了,你們進來收拾一下,輕些,本宮實在是乏了不要過來驚擾本宮。」

  堪堪一個月過去,紅鸞的身子終於大好,皇帝高興之下賞了御醫們不少東西,就連小溫子也是連連高升,已經成了掌殿太監。

  太皇貴妃過來探紅鸞把做好的幾隻大小不一的虎頭枕遞上:「收起來吧,給孩子用的,孩子越長越大枕頭也要越來越大點。做得不甚精細,你不要嫌棄就好。」

  一個月來,她常常來清露宮,而紅鸞待她和原來也沒有什麼分別,至少兩個表面上還是像原來一樣,並沒有如宮中所想的生疏。

  紅鸞笑著收起來:「這麼好的東西我可是第一次見到,如果不是給我孩子用得,我都想搶了過來自己用。」她的肚子已經隆起,不過身子很好行動間並不見笨拙。

  「終於大好了,宮中也沉悶許久,本宮想借你的清露宮為你慶賀如何?宮中請何人作陪本宮拿不定主意,此事還要你說得算,不過酒席什麼的本宮已經吩咐了御膳房,今兒又是十六,天氣又好晚上月色想必極好,現在這個時候不涼不熱的,就在院子裡擺宴如何?你呢,讓人備個大大的圈椅,鋪得舒服些你想坐就坐想倚就倚,就算是躺下也沒有人見怪的。」

  紅鸞連連擺手:「這如何使得,太皇貴妃不要折我的壽。您呢,想熱鬧可以,只是還得我自己來設宴請太皇貴妃和宮中的諸多太妃和姐妹們一聚。」

  她並不想如此興師動眾,只是太皇貴妃的盛情難動,也只能勉為其難了。

  「既然如此就依你,不過三天后請外命婦們進宮來歡飲,一來讓她們借機向你道賀,免得陸陸續續前來更是擾人,二來也讓人都清楚些什麼事情應該做,什麼不應該做。」太皇貴妃沒有堅持非要自己宴請宮中之人,反而提出外命婦要道賀的事情來:「就由我來設宴,這次你卻不用相搶了。不用宮中之錢,就是免得有人說你閒話。」

  紅鸞目光微閃:「其實不必如此的,外命婦那裡不必興師動眾……」

  太皇貴妃起身笑道:「當然了要興師動眾,你養病這麼久有些事情到了晚上你一看就會明白的,也不用本宮來多嘴。好了,時辰不早本宮回去準備一下,一會兒就打發人過來相幫——人就交給你們宮中的人來使喚,讓她們去找柳兒還是找嬤嬤?」

  紅鸞也沒有留她:「交給柳兒就成。」

  「對了,座位安排時,我們不過是自家人相聚不必一人一座,三四個坐一起更熱鬧,本宮就同兩位太貴妃坐一起吧,相信那三位太妃也是喜歡坐一起的。」太皇貴妃踏出門時隨意的說了一句。

  紅鸞答應著送她走了,扶著杏兒的手笑道:「看來,月餘的時間太久,都有些忍不住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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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5章 意料之中

  杏兒剛想答話,就看到春芳急急的走過來:「惠妃娘娘來給娘娘請安,已經要進大門了。」

  紅鸞點頭:「請她過來就是。」她轉身向殿內走去,而杏兒卻斥了春芳一句:「惠妃娘娘來就來吧,你跑得這麼急做什麼?現在還不迎出去,又能得些賞銀正合你的心意。」說完才轉身跟上紅鸞。

  二丫歎氣:「你說她做什麼,有心的人不必多說的,無心之人就是說得再多也無用,你啊省省口水潤潤心更好。」她回頭看一眼已經離開的春芳:「她人雖然在清露宮中,可是心早去清樂宮她的惠妃娘娘那裡。」

  杏兒撇嘴哼道:「她做的出我就是說得出,至少說出來我不會把自己氣個半死。」她說完扶起紅鸞的手來:「娘娘,你的意思是,晚上的那頓酒宴不只是太皇貴妃一個人的意思?倒是不曾收到消息呢。」

  紅鸞笑著回頭看一眼了:「你們聽惠妃來是做什麼的,不就知道了?」

  惠妃是來道賀的,她倒是提出在清樂宮中設宴當然被紅鸞婉拒,反而請她晚上過來赴宴,倒也讓惠妃高高興興的的道辭而去。

  杏兒和二丫對視:「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可是她的打算和太皇貴妃不可能一樣吧?」話音沒有落,就聽外面有人來報:「方昭容和邢才人……等來給娘娘請安。」

  紅鸞微笑看向杏兒:「瞧,省了我們宮中多少腳力,很多人都不用你們親自去請了。」

  宮中的貴人們都來向紅鸞道駕,而絕大數的人都想設宴給紅鸞做賀,倒真是從來沒有過的心齊,只有嫻貴妃微皺眉頭:「雖然說是大好,可是娘娘千金之體還是小心在意為好,最好還是安靜調養,人多的地方還是能不去就不去——您還把人召到門上來?」她是極不贊同晚上設宴的。

  紅鸞拉起嫻貴妃來一起看宮人送上來的新得堆紗花樣:「我就是不召,躲得過初一還能躲得過十五?我在房裡躲了一個月,皇上那裡請求立後的摺子也留中了一個多月,你說會有多少人著急,又會有多少想看戲?」

  「你就是說了人家就會相信嗎?」嫻貴妃翻個白眼:「看到皇上如此恩寵於你,那此人在擔心什麼你不清楚?有些事情說了也是白說,且讓我來說皇上也是屬意你的,你此時不宜把話說得太滿,免得到時候被人拿著話柄,背後再說三道四去。」

  紅鸞偏頭看過去:「皇上屬意於我?你哪只眼睛看出來的,這種事情我們想也無用,一切自有皇上做主。現在的朝局擺在那裡,立後並不是好時機,她們著緊的太早了,你也不懂嗎?」

  嫻貴妃坐下歪在迎枕上:「我懂,可是朝中的人和宮中的人心裡急啊,就是因為朝局不明,沒有東風壓倒西風、也沒有西風壓倒東風,才會心切立後之事,想以此來一錘定音,來個一掌朝綱,就如上官家那樣。」

  紅鸞聞看拉她一下:「你們趙家也是如此想得?」

  「你以為不是?我都快要被她們煩死了,不過也有人不願意,嘿嘿,這可真就耐人尋味了。」嫻貴妃直直的盯著紅鸞:「柔太貴妃,今非昔比了,接連助皇帝幾件大事,在朝中已經有了點聲威。」

  「與我們何干?」紅鸞伸個懶腰,歪在嫻貴妃的身上:「只是她一直沒有尋你的麻煩,還真是讓人想不到呢。你還是要小心些,越是沒有動靜越讓人心裡難安,我總覺得她好像已經做了什麼,只是在等時機引發而已。」

  嫻貴妃一笑:「生母在他們手中,他們還需要對我下手?」抬起頭看向紅鸞:「其實,在這種朝局下,只有你成為皇后是最好的。因為你沒有任何家族,那麼便不會有強大的外戚,而朝中那幾股勢力就會要來巴結你,希望結為同盟。」

  「到時可以為皇上爭取不少時間呢。」她眨眨眼:「鳳主之位你當真不想?高高在上,這宮中之人的生殺予奪全在你的手上,再也不必看人臉色,有什麼不對一聲令下就可以,強過現在多少?」

  「那麼好,你怎麼不去搶?」紅鸞翻個白眼:「不要想拉我下水。還是你吧,以後我就指望著姐姐你過下半輩子了。」

  嫻貴妃坐起來不再嘻笑:「你當真以為晚上只是吃酒而已嗎?等了這麼久,只怕她們打得主意都在晚上,可是你我所知並不多,要如何應對?」

  「兵來將擋。」紅鸞淡淡一笑:「有什麼好擔心的,你回去好好收拾收拾,晚上看戲吃酒吧。」

  到了晚上還真的有戲可看,絕對出乎了嫻貴妃的所想。看著那搭起來的戲臺與雜耍,她有些吃驚的道:「不是說吃酒聚聚嗎?」

  紅鸞的目光掃過太皇貴妃:「戲呢,是柔太貴妃安排的,雜耍卻是麗太貴妃準備的,我,也是到了下午才知道。」她伸個懶腰打了個哈欠:「剛睡醒,沒有多少精神,聽聽這些提提神倒也不錯。」

  嫻貴妃看向紅鸞:「請皇上來吧。」她開始擔心了。

  「皇上當然會來的。」紅鸞不在意的擺手:「你不要太著緊,你怎麼知道人家今天晚上要謀算的就是你我姐妹?也有可能是場好戲呢,安心的入座吧。喏,我們的座位很靠前呢。」

  嫻貴妃勸不了她回頭看到宮嬤嬤和杏兒等人都跟著,只得吩咐她們仔細小心些,然後伴著紅鸞入席了。

  酒菜都極為不錯,看得出來御廚們是用了心思的,就連一碗湯都不是平常所吃的任何一種,清香撲鼻幾乎讓人以為是某種花兒盛放了,倒是極合紅鸞的心思,因為剛剛睡醒的關係,她的食欲不佳倒是接連吃了幾碗湯。

  戲唱得也不錯,雜耍也很好看,眾人說說笑笑五巡過去,依然是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

  嫻貴妃的目光在席間眾的身上的掠過喃喃的道:「是我想得太多了?」

  話音未落,就見一道光在她眼前亮起,就好像是天邊的閃電在她眼前閃起般,耀得她除了白光外什麼也看不到了。

  「有刺客,有刺客!」她第一個反應就是如此,希望此時能有人救下紅鸞——那白光分明就是對著紅鸞而去,可是她卻沒有看到人影,那把劍好像就是突然出現的一般。

  紅鸞和嫻貴妃同樣的吃驚,因為那道劍光是憑空亮起的,在出現劍光的地方,根本就沒有半個人!她在嫻貴妃驚呼的同時,已經身體向後急急的躺倒,因為劍光是奔著她的面門而來,如此快的劍且不是被人拿在手中,應該是甩出來的劍,只要她躲得過這一擊也就安全了。

  可是讓她沒有想到的是,那劍光居然在她躺倒時改變方向,依然追著她的頭而來!詭異的劍光讓人心生寒意,沒有人握著的劍怎麼可能會轉變方向的?她不知道也不懂,而現在就算是她想向一旁滾開也晚了,因為劍的寒意已經讓她真切的感受到:那把劍已經近在咫尺。

  「噹」的一聲響起,紅鸞的眼前有火花閃過,讓眼睛極為不舒服,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再睜開時,在她臉不足一尺的地方,一把短劍架住了另一把短而窄的劍。架住那把奇怪短劍的人是宮嬤嬤,她盯著身前不遠的黑影:「你終究還是出現了,要知道我等你等了多少年?」

  黑影的身子動了動在眾人眼前馬上清晰起來,不再是剛剛模模糊糊的樣子,只是此人從頭到到腳都包在黑衣中,還真是有點難辯男女。收回短劍黑影笑了,笑聲嬌柔聽得出是個女子來:「倒沒有想到姐姐你到今天還在惦記著妹妹,實在是讓妹妹受寵若驚。」

  她的話剛說完沒有什麼徵兆的連出三劍,招招都刺向紅鸞的要害,表明她今天要來刺殺的人是紅鸞。宮嬤嬤的劍擋了上去,第四劍逼得黑影退了一步:「曾在康王府中感覺有些心驚,只是沒有想到會是你,更沒有想到你學了這等異術,做姐姐的倒是要好好的向你道賀才對。」

  她說著話劍招不斷,又把黑影逼得退後一步。此時的宮人太監早驚叫著不停大呼侍衛,而各宮的貴人們也都神色各異,不過卻沒有再安坐在席前。紅鸞沒有理會那個黑影,她看向了麗太貴妃,因為剛剛那個宮嬤嬤提到了康王府。

  麗太貴妃的神色間驚嚇不輕,不過聽到康王府三個字時臉色還是變了變,使得紅鸞輕歎知道康王府定有些什麼是見不得人的。她把目光移到柔太貴妃身上時,發現她的目光正緊緊的盯著嫻貴妃——難不成,今天那刺客要殺得人不只是她一個?

  不過依著柔太貴妃的手段,她就算是想除掉嫻貴妃也不會在她請來的戲班中伏下刺客才對:黑影倒底是不是戲班子的人還很難說。

  紅鸞的目光最後落在太皇貴妃的身上,發現她很鎮定,正在不停的吩咐人做事,力圖使宮人太監們不致于驚嚇過度而亂跑亂叫,讓刺客容易借機逃走。這刺客是誰的人,而太皇貴妃又為什麼非要和兩位太貴妃坐在一起呢?

  就在此時忽然嫻貴妃臉色大變,捂著肚子痛叫著滾落在地上,不停的大聲呼痛,讓勉強有些平靜下來的宮人太監又驚叫起來。

  紅鸞馬上在椅子上站起來大喝道:「小溫子,嫻貴妃交給你了!其餘都不許動,哪個敢亂動——柳兒,你帶著人馬上給本宮綁了,等到事後全部杖斃!老老實實的都給本宮留在原地,不要被馬上趕來的侍衛們把你們當成刺客的同伴,想攪得大亂而方便刺客逃走,到時死的就不只是你們自己了。」

第896章 對自己不夠狠

  附近的人聽到紅鸞的話後馬上安靜下來,誰都知道紅鸞的話可不是威脅人的,應該說純貴妃還是給他們留了條生路,如果再亂下去等到侍衛們趕過來,當真會問也不問殺了再說——只要在場的貴人們毫髮無傷就好,其餘的人侍衛們管你是誰!

  靜下來的人不動了,紅鸞又重複了兩三次後,越來越多的人聽到都留在原地不敢再動,神智清醒下來後他們都知道如何做才能保住這條性命,宮人和太監們安安靜靜之後,嫻貴妃的痛叫聲更加的清晰。

  嫻貴妃原本就和紅鸞在一起,距宮嬤嬤是最近的,她落地一滾當然就滾到了宮嬤嬤的腳下,使得宮嬤嬤為了保護她不得不伸腳把她踢回去。宮嬤嬤不可以閃開,因為她身後不遠處就是紅鸞,只能分神把嫻貴妃踢開。

  但是高手過招,疏忽是可以致命的。當宮嬤嬤不得不分心照顧嫻貴妃時,那黑影終於等到機會挺劍就刺向站在椅子上的紅鸞:機會實在是太好了,不止是宮嬤嬤分心他顧,而紅鸞也自己站起來,更易於刺殺,她怎麼能放過這樣的好機會。

  小溫子和杏兒剛剛按住嫻貴妃,就看到那柄短劍刺向自家的主子同時驚呼,而又讓嫻貴妃滾開了一些。

  宮嬤嬤的劍也算是快的了,收劍回擋也不過是呼吸間的事情,恰恰能在黑影的短劍就要刺到紅鸞時擋下了她,手腕用力抖劍震開了黑影的劍。她的短劍又刺向黑影,迫她自救而再次把她逼得後退兩步,離紅鸞遠了一些。

  黑影收劍看著宮嬤嬤:「今天,我要殺得人不是你,給我讓開。」

  宮嬤嬤冷冷的看著她:「今兒不殺我他日也留不得我,我是你的話就一起了結免得日後再有麻煩,這樣簡單的道理,精明如你居然會想不通?還是說你另有打算,才會說出這句話來想誤導我?不要說我沒有提醒你,你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遠處已經有影影綽綽的身影飛奔而來,當然是宮中的侍衛們得信後趕了過來,只要他們到了,就算每個人的功夫不高但是架不住他們人多,黑影再厲害也不可能逃得掉。

  黑影看一眼那些侍衛再不開口,挺劍惡狠狠的刺向宮嬤嬤,同時另外一隻手在身上摸出了暗器來擲向紅鸞:宮嬤嬤要麼自救要麼救人,她今兒是不會空手而回。這也是她為什麼剛剛會收劍暫停的原因,就是為了她能有機會從容的把暗器使出來,在纏鬥中她的把握要小一些。

  就如宮嬤嬤所言,她的時間不多了,在一擊之後就要遁去,也是因此她定要讓自己的最後一擊成功奪取一人的性命,而她最想殺掉的人不是紅鸞而是宮嬤嬤。宮嬤嬤不除,她再來行刺依然是不易得手,而如今天晚上這樣的情形在宮中並不常見,要殺宮嬤嬤也唯有眼下。

  宮嬤嬤的出手用劍擋住了那些暗器,而她自己身形暴退也沒有完全身形黑影的劍,被劍刺入了身體。

  此時的宮嬤嬤身形淩空,左腳在椅子上一踏不退反而向黑影撲了過去!黑影驚呼,想收劍可是宮嬤嬤的身影卻快得很,而且空出的手握住了她的手,根本不容她抽劍離開,手中的短劍如閃電的刺向黑影的嚥喉。

  黑影大驚,想捨劍都不成馬上用另外一隻手取了暗器,狠狠的刺向宮嬤嬤握住她的手,頭偏向一側想避開刺過來的劍,同時也想迫宮嬤嬤放開她。

  宮嬤嬤笑著手微一晃長劍又刺向她的嚥喉分毫不差:「你的劍術不如我,你是知道的。而我想捉你也不容易,只是你殺人的心太切了,而我今天捨己身就是為了要留下你,豈能還讓你離開?你,死定了。」

  死定了三個字吐出來,她手中的劍出刺入了黑影的嚥喉。而這個時候她握住黑影的那隻手已經看得出森森的白骨,她被黑影刺傷的地方的血也浸透了衣衫:那血,是黑中帶綠!

  黑影至死也不敢相信的盯著宮嬤嬤,她真的沒有想到宮嬤嬤會和她拼命,因為這還不到最後的關頭,而她也不是宮嬤嬤最恨的人,更不是宮嬤嬤的仇人。她睜著一雙大大的眼睛摔倒在地上,氣絕身亡且是死不瞑目。

  她以為她會長命百歲的,她以為自己雖然不是天下無敵,也無人可以殺她。

  宮嬤嬤的身子晃了晃,把身上的劍猛地拔出來扔在地上,對著黑影道:「你對自己不夠狠,所以註定死在老身的手上。」她話說完就倒在了地上,口中也流出那種黑中帶綠的血。

  紅鸞撲過去卻被柳兒等人死死的攔住:「娘娘,你要注意鳳體,有小溫子在、御醫在,宮嬤嬤不會有事的。」

  可是這樣的話她們自己也不相信,因為宮嬤嬤流出來的血是那麼的詭異,表示此毒絕不易解。

  宮嬤嬤遙遙看著紅鸞輕輕的搖頭,示意她不要過來,任由小溫子在她身上用針救治。此時,大隊的侍衛們趕到,各宮的主子們開始在侍衛們的護送下各回寢宮。

  紅鸞哭倒在柳兒的懷裡:「嬤嬤,你為什麼這麼傻,讓她跑了就跑了,她的命根本不值得你拿命去換。」

  宮嬤嬤在小溫子的銀針下恢復了幾分精神,由杏兒和二丫扶著坐起來靠在二丫的懷裡笑了笑,笑得很是慈祥:「她會得本事因為被我用劍壓制所以暫時使不出來,如果讓她跑了,以後想再捉她極為不易。這世上,真的沒有人可以毫髮無傷的捉到她,老身早知道會遇上她的,也早想好了要應對她的法子,而今天是絕佳的機會。」

  「如果沒有娘娘對她的牽制,她也不會想用娘娘做幌子其實是想殺老身。」宮嬤嬤又吐出了一口血來:「她死了,太皇太后就真的再無人可倚靠,而我的大仇也報了一半。」她伸出手去,和紅鸞的手握在一起:「我死不足惜,這些年本來就是多活的,只不過有一樁心願未了,娘娘你是知道的。」

  紅鸞看著她的眼睛一時間還真的沒有想到宮嬤嬤的心願是什麼,直到宮嬤嬤的眼睛飄向了佛堂的方向輕輕說了句「太皇太后」,她才知道宮嬤嬤所想的是什麼。

  「答應老身吧。」宮嬤嬤自袖中掏出一張紙來塞到紅鸞手中:「我和姐姐的仇,就拜託給娘娘了。」

  她說完又吐出一口血來,看著紅鸞的眼睛死死的握住紅鸞的手,呼吸急促卻就是不甘心就此嚥下這口氣。

  紅鸞的淚水落下來,死死的抓住宮嬤嬤的手:「嬤嬤,我答應你,我向天發誓定會做到的。」

  她知道宮嬤嬤已經無救了,因為小溫子對她搖了頭而御醫院的院首也對她搖了頭。

  宮嬤嬤終於吐出一口氣,頭垂下就此去了。她當真是去得無牽無掛,臉上帶著一絲安祥的笑意,因為她知道紅鸞答應她的事情定會做到。

  紅鸞哭得暈倒在柳兒的懷中,杏兒和二丫抱著宮嬤嬤哭得肝腸寸斷,柳兒和招娣又要照顧紅鸞又傷心宮嬤嬤的死,在做些什麼她們自己根本都不清楚。

  宮嬤嬤是和太皇太后前後入宮的人,她是隨她的姐姐入宮,以宮人的身份,而她的姐姐早早得了聖寵而有了龍胎,可是卻被太皇太后所害而滑胎且從此之後很難再有孕。

  宮中之爭向來殘酷,宮嬤嬤的姐姐便讓宮嬤嬤李代桃僵,使宮嬤嬤懷上了先帝的骨肉,而她的姐姐依然以有身孕示人。

  可是太皇太后不死心的幾次相害,都無法讓宮嬤嬤的姐姐「滑胎」眼睜睜看著她生下皇子來,便出手害死了宮嬤嬤的兒子還有她的姐姐。而宮嬤嬤因為當時不在宮中,回去家中處置老父的身後事,回宮後發現她空有一身功夫卻讓世上她最親的兩個人死掉了。

  殺掉太皇太后簡單,可是宮嬤嬤的姐姐是被陷害而死,死後也只是薄葬併入不得皇陵,因此她想讓太皇太后也身敗名裂,自她那高高在上的位子摔下來,嘗嘗被人奪了權勢地位的滋味,在孤苦中過完她的一輩子而死,才能讓她稍稍解恨。

  她在宮中明裡暗裡幫過幾個人,要麼如全嬪一樣死於非命,要麼如柔太貴妃需要她遠遠避開,等得她幾乎要忍不住殺掉太皇太后時,她遇到了紅鸞。

  看完宮嬤嬤寫在紙上的事情,紅鸞呆坐著沒有動:當年的事情宮嬤嬤只是簡單說了幾句,很多東西她都無法知道詳情,而宮嬤嬤的姐姐到底是不是好人她也不關心,她只要知道宮嬤嬤對她的照顧是真心實意的。

  可能是宮嬤嬤思子心切把她當作了自己的孩子,也可能是宮嬤嬤和她投緣,不管是什麼原因宮嬤嬤是真的很疼愛她,這樣一個尤如母親存在的人,現在被人奪走了性命。

  那撲天蓋地的大水奪走她至親的痛苦再次襲來,讓她把手中的紙攥得不成樣子:「走,我們現在去佛堂!」

  今天她如果再放過太皇太后,她直接一劍抹了脖子追隨宮嬤嬤於地下算了。

  太皇太后所倚仗的就是她是皇上的嫡親祖母,是天朝的太皇太后。惡人自須惡人磨,憑什麼就要是人家來算計她,而她不能去算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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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7章 物證

  佛堂裡安安靜靜的,只有風聲伴著木魚聲在四處回蕩,連宮人太監們走路也絕不會發出半點聲響,使人不同得自心底生出幾分寧靜感來。這份寧靜被接連兩聲極大的響聲破壞,那是有人故意狠狠的推開大門,致使門撞在宮牆上發出的聲響。

  木魚聲雖然沒有斷,可是卻在大鬧響起的霎那間亂了節奏再也沒有了那份寧靜之感,敲木魚的太皇太后並沒有吩咐尚儀出去看看,她依然垂著眼皮誦經,只是握著小木棰的手指尖有些發白,看上去平生出幾分冷意來。

  尚儀看看佛堂門外也不見有人進來稟報心下有些焦急:「太皇太后,讓奴婢去看看是什麼事?哪個敢如此大膽在佛堂周圍喧嘩……」

  「不用了。整個皇宮之中敢如此、能如此的,不顧臉面體面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純貴妃。」

  太皇太后終於放下了小木棰,抬手讓尚儀扶她起來坐到一旁:「她來了也就表示那刺客已經失手,我們主僕就要有個不大不小的劫難了。」她並無慌張之色,惱意與恨意倒是有幾分:「哀家也沒有想到她能來的如此之快,是那人死前說了什麼嗎?」

  尚儀的神色間露出幾分慌張來:「那怎麼辦?太皇太后你去寢殿躺好,由奴婢去打發她們走吧。再怎麼說她們也不敢闖寢殿驚擾您的,在這裡和她對質反倒沒有什麼好處。」她說著話去扶太皇太后,卻被輕輕的推開。

  太皇太后抬眼看她:「哀家就在這裡,她能拿哀家如何?那刺客就算是說過什麼?又與我們何干?我們主僕在佛堂之中靜修,連個大門也邁不出去,宮中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也同我們主僕無干。鎮定,不要慌,哀家是太皇太后,這天下只要還有孝字在,哀家就永遠不會輸,就可以保住你。」

  尚儀剛想說話,就看到一臉怒容的紅鸞帶著人闖了進來,她看看太皇太后閉上嘴巴靜立不動,等著紅鸞上前行禮後她再去見禮。

  佛堂之中燭火搖動照得佛堂之中亮如白晝,每個人的臉上的神色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見太皇太后一臉的沉靜,紅鸞氣憤的指著她道:「外面有兩條人命又損在你的手上,你就算是把這木魚敲穿,佛祖和菩薩也不會保佑你。」

  太皇太后回視紅鸞:「佛堂之裡已經謝絕來客,有皇上的聖旨,純貴妃不是忘了吧?哀家也累了,純貴妃帶著身孕還是早些回去的好,對哀家對純貴妃都好。或者,純貴妃帶來了聖旨,那自當別論,哀家也很歡喜純貴妃你能來探哀家。」

  紅鸞步步緊逼,盯著太皇太后的眼睛行到她跟前微微彎下腰來:「你使出的刺客和宮嬤嬤剛剛離開人世,想來魂魄不遠豈能放下太皇太后就此離開這個人世?說不定她們已經隨本宮來探你了。」

  太皇太后神色不動,尚儀的神色也不動,仿佛沒有聽到紅鸞的話,甚至在聽到宮嬤嬤死了之後,太皇太后的眼中還閃出喜色:雖然刺客死掉,可是她終究還是除去了心腹之患。

  紅鸞把手中宮嬤嬤所寫摔在太皇太后的身上:「你自己看清楚,就憑你殘害過先帝的手足,現在怎麼還有臉端坐在佛堂之上?你如果還有半點良知就去宗廟謝罪吧,九泉之下見到列祖列宗也算多少有點交待。」

  太皇太后把紙扔到桌子上沒有看:「純貴妃,你到底在說些什麼自己清楚嗎?如果是身子不舒服就讓御醫給你請脈,在哀家面前如此說話當真是不小的罪過——你的意思不是想讓哀家自盡吧?如果真是,你置皇帝於何地,又置孝道……」

  紅鸞拿起杯盞來就把茶水澆到了太皇太后的頭上:「不要給我提孝道,你害死的不只是宮嬤嬤的姐姐那對母子吧?如此大罪你早應該去地下向列代先祖謝罪,又有何臉面自稱為太皇太后。你就是一個罪人,一個天大的罪人。」

  「不要指望著孝道能救你,宮嬤嬤今天死了,就表示你也到了要去九泉下請罪的時候。」她把茶盞狠狠的摔在地上:「你使來的刺客也是要刺殺我及腹中的孩子,要知道我腹中可是皇家的子嗣,你幾次三番的對皇嗣下手,這罪大過了天去。」

  太皇太后頭髮衣衫盡濕,卻依然沒有發怒:「就算是有人行刺你,就算有人刺死了你身邊的嬤嬤,那又與哀家何關?而你擅鬧佛堂,又百般折辱哀家,哀家倒要皇上給哀家個公道。」她拿起手帕來輕輕的拭臉:「純貴妃,你來佛堂之前,你在開口之前,可有憑證?人證或是物證,拿上來讓哀家看看,讓眾人看看,不然就是你信口開河,只怕你的龍胎也護不住你。」
第898章 人證

  「哀家怎麼也是皇帝的嫡親祖母,此事天下無人不知。純貴妃,這宮中的任何人你都動得。」太皇太后轉過身去:「可是你永遠都休想動得了哀家,所以哀家和你不管是眼下還是將來,你都是註定的階下囚。原本哀家給了指了條金光大道,偏你自認有本事要飛上枝頭,如今又能怪得哪個?這皇宮,不管有沒有上官家在,也是哀家說了算。」

  她說得平平靜靜,因為不只是她就連宮中的任何人都知道,因為先帝是她親生的兒子,所以不管她如何只要沒有謀反那皇帝就無法對她如何。

  紅鸞忽然上前一把抓到太皇太后的衣裙,用力一拉一甩就把她扔到了椅子上,而她身邊的柳兒等人驚出一身冷汗來,馬上把她圍在中間。

  自剛剛紅鸞和太皇太后對峙,柳兒等人就怕太皇太后會出手傷到紅鸞,沒有了宮嬤嬤,她們誰也不能保證紅鸞能萬無一失。

  太皇太后沒有想到眾目睽睽之下,紅鸞敢對她動手:「你好大的膽子!」

  紅鸞冷哼:「本宮的膽子向來大,而且你還不知道什麼真正大的膽子。」她指著佛堂左側的花門道:「給本宮去好好的收拾太皇太后的寢宮。」

  小順子馬上答應帶著人就往那邊行去,太皇太后氣得站起來:「你們誰敢?!」可是話音剛落,那邊已經傳來砸東西的響聲,她的臉色猛地轉青看向紅鸞連連點頭:「純貴妃,哀家本不欲同你一般見識,你居然如此迫害哀家,那哀家也唯有跪求皇帝給哀家個清白了。」

  紅鸞看著她冷笑:「你以為你還能打發人出得這佛堂?不過,皇上會來的,到時候你真的好好的對皇上分說分說才成。」她坐下後就看到小順子自花門那邊出來,對太皇太后輕輕的道:「現在寢宮亂作一團,太皇太后不便安寢,您還是在花廳上陪我多說一會子話好。」

  太皇太后看到門外有宮人進來,知道紅鸞當真把佛堂封了起來不許佛堂內的人出去,她怒極起身向紅鸞行過來,揮手就打向紅鸞的臉:「你好大的膽子,就連皇帝也不敢對哀家如此。」她這是登上太后之位後第一次因怒而親自動手打人。

  柳兒和杏兒剛想上前受太皇太后這一掌時,卻見紅鸞坐著抬起了腳來:「這繡鞋好像髒了,你們給本宮拍拍。」太皇太后正好撞在紅鸞的腳上,手當然就打空了而她因為沖得用力而撞得自己肚子很痛。

  「太皇太后這是想做什麼?」紅鸞看著柳兒給自己拍繡鞋:「您要是想給我拍繡鞋,我還真是不敢讓你動手——你雙手都是皇家子嗣的血,拍在我的繡鞋上,這鞋子也就不能要了。嗯,動上了手,那就是想來害我腹中的孩子了,你當真是不死心啊,要害死多少皇嗣你才甘心?」

  紅鸞的腿微一收猛地踢出,踹開了太皇太后任她倒在地上。

  她接著俯下身子:「眾目睽睽之下,你居然就敢動手害皇嗣,是不是認為憑著太皇太后可以為所欲為,就算是皇上知道你也不怕?像你這等心狠手辣之徒,留在宮中豈不是天大的禍害,你又有何德可以再竊居在太皇太后之位上。」

  太皇太后伸手給尚儀讓她扶自己起來:「不要誣衊哀家,無憑無據說這等大逆不道的話,小心你不只是進冷宮那麼簡單。你對哀家不敬,哀家年老體衰又幽居於佛堂之中,才會被你一個小小的貴妃所欺,列祖列宗地下有知也不會放任你。」

  她跌了一跤腦子倒是清楚不少,知道眼下不應該和紅鸞爭執,因為她占不了便宜。反而咬住紅鸞的錯處不放,等把她送入了冷宮怎麼收拾就看自己的心思了,還怕她在冷宮裡能翻出天外去。

  眼下受紅鸞點屈辱正是時候,就是要激得紅鸞更怒對她下手更重,最好能讓紅鸞把她打個鼻青臉腫,才會讓皇帝不得不把她請回慈甯宮中:離開佛堂之後,要做什麼都可以從長計議。

  絕不能錯過眼下的機會,過了這村就沒有這店,這可是上天送來的好機會定要好好的把握,她不但要一舉除去該死的純貴妃,還要再趁此時後宮無主再度把後宮握在自己手中。

  「你快給哀家滾出去,不要說那個什麼宮嬤嬤死了同哀家無關,就算是再死十個八個宮嬤嬤和哀家有關又如何?那等宮中奴婢豈能和哀家相比,哀家要她死她不死還是大大的不敬。」

  太皇太后開口就是要再加一把火,把紅鸞氣得失去理智最好。紅鸞看著太皇太后,目光移到她身邊尚儀臉上再移回去:「無憑無據?太皇太后還真是健忘,本宮可是你調教過的人,豈會空口中白牙來找你算帳?」

  她並沒有氣得發狂,可是一雙手也攥得緊緊的:「你以為本宮扔給你的當真是宮嬤嬤寫給本宮的東西嗎?本宮如果真做出那等沒有腦子的事情,豈不是白讓太皇太后費心調教。」

  她自袖中摸出一張紙來,同樣是皺的但卻折了起來,同時摸出來的還有一塊玉佩:「宮嬤嬤和你有血海深仇,你以為只有一張紙留下嗎?憑她以這塊玉佩告發你不可能,但是本宮卻能!」

  她說完把紙打開,和玉佩一起放在太皇太后的面前:「看清楚了嗎?本宮可沒有騙你,這才是宮嬤嬤留下來的東西。」她晃了晃玉佩和紙就收了起來:「你年紀大了,想在本宮手裡搶東西可能嗎?讓你看看當然防著你伸手來奪。」

  她把東西放進袖袋裡看著太皇太后:「怎麼樣,你是不是很欣慰本宮的本事?可都是太皇太后親手調教的呢。」

  「就憑這個想入哀家的罪?當皇家宗室是擺設嘛。」太皇太后臉色雖然微變,不過一樣沒有驚慌,因為宮嬤嬤已經死了,這兩樣東西根本不能真正的證實什麼。

  紅鸞抿了抿唇:「當然,本宮如果想不到,豈不是辜負太皇太后當初的教導?除了物證,本宮還有人證。」她偏移目光看著尚儀一笑:「尚儀,你說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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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9章 本非你的人

  太皇太后聞言冷笑幾聲:「你以為可以收買還是威脅哀家的身邊人?這宮裡並不是人人都可以收買的,也不是人人都會怕你,有哀家一日哀家就不會讓你動尚儀一根手指。」

  紅鸞眨了眨眼睛:「是嗎?本宮現在就要拖她出去,太皇太后你能攔得住嗎?你除了眼睜睜看著她被打個半死,或是活活打死外,你有什麼法子保住她?」她說完掃一眼佛堂中的人,讓那些在此地伺候太皇太后的宮人太監有不少低下了頭:「本宮知道,太皇太后財大氣粗,有得是銀子,這些日子這裡有不少已經是你的人了吧?」

  那些低下頭的宮人太監臉色大變,有膽子小的已經跪倒在地上求饒,因為他們太過清楚紅鸞的性子,知道她說要打殺人就真的會打殺人,絕不會只是嘴巴上說說嚇嚇人就算。

  太皇太后的臉色再變,她看看紅鸞帶來的人,知道自己真的無法保得住尚儀,手上不自覺的握緊了尚儀:「純貴妃,你如此倒行逆施陷皇帝於不孝不義之地,你以為你還能倡狂多久?就此退去還能留得一命,不然到時悔之晚矣。」

  紅鸞笑得流出了淚水來:「原來你也知道怕!那你知道不知道宮嬤嬤死在我面前時,我也很怕,怕得是再也無人像嬤嬤那樣,天天的嘮叨囉嗦於我?你也會怕,可惜嬤嬤已經死了,你以為我會就這樣離開佛堂嗎?你我賓主一場,應該很清楚我的性子,在嬤嬤死的那一刻起,我就不會再放過你。」

  「你以為太皇太后四個字能保你一輩子平安無事嗎?不會的,我今天晚上就是為了讓你明白,就算你是太皇太后也要為你做過的錯事付出代價,謀害皇嗣,你說罪名夠不夠大,皇家宗室會不會任由你再占著太皇太后的位子作威作福。」她指了指自己的肚子:「你以前害過的人有多少先不說,現在居然還要害我肚子裡的人,你以為你還能過幾天逍遙日子?」

  太皇太后重重的握了一下尚儀的手:「你去請皇上過來,帶上哀家親賜的東西,看哪個敢攔你。」

  她說完使個眼色給尚儀,其實是想讓尚儀偷偷溜出去,小廚房那裡可以離開佛堂,這是她和尚儀來到這裡不久後弄得,就是為了應對眼下的情形。

  只要皇帝來了,不管他是不是偏頗純貴妃,事情都不會有太大的改變,因為她是太皇太后、是皇帝嫡親的皇祖母。再說了,皇家的宗室也不是聾子的耳朵,肯定也不會由著純貴妃亂來,眼下她要等得就是皇帝,皇帝來了也就到了她要發難的時候。

  尚儀聞言後退兩步跪下,對著太皇太后端端正正的叩了三個頭,然後起身又退幾步向紅鸞跪拜在地上:「奴婢的確可以證實,太皇太后是召了上官家逃走的死士做刺客,而且太皇太后給刺客的命令,不止是要刺殺純貴妃和宮嬤嬤,還要刺殺皇上。奴婢惶恐,奴婢實在是無法再伺候太皇太后了,請娘娘恩准。」

  太皇太后吃驚的看向尚儀:「你、你……」然後她終於明白過來:「你果然被收買了,居然含血誣衊哀家。說哀家會刺殺純貴妃也就罷了,那個宮嬤嬤不過是個宮奴,哀家要賜死她還不容易,用得著使刺客嗎?你忘恩背主,上天一定不會饒了你。」

  她現在身邊所餘的人只有尚儀,不但是她的心腹更是她的最後一根支柱。

  她勉強鎮定心神辯駁著尚儀的話:「說到刺殺皇帝更是無稽之談!皇帝是哀家嫡親的皇孫,哀家是我朝的太皇太后,豈會做出讓天下大亂之事來,棄祖宗基業於不顧?哀家又有什麼理由非殺皇帝不可,你不會是說因為皇帝讓哀家在佛堂靜修吧?」

  「上官一族罪犯欺君,哀家不察被其矇騙做出錯事來,皇帝也不過是讓哀家來靜養,哀家知道皇帝極有孝心,何曾怪過皇帝?只是想著好好的誦經求佛祖保佑皇帝,保佑祖宗們傳下來的江山基業。」太皇太后說完狠狠的瞪著尚儀:「你以為你胡言亂語就能中傷哀家嗎?」

  紅鸞看著她淡淡的道:「說得也有幾分道理,至少皇家宗室的人多半會相信你的話——你貴為太皇太后,不可能在佛堂裡住一輩子的,沒有道理會刺殺皇帝的,嗯,尚儀你怎麼說?」

  尚儀叩頭:「太皇太后要刺殺純貴妃是為了給上官一族報仇,她認為上官家會滅族都是被純貴妃所害,要刺客去殺宮嬤嬤是因為牽扯舊事,因為太皇太后在先帝未登基之前,害死過不少的皇家子孫,而宮嬤嬤就是其中一位被害妃嬪的姐妹,是當年舊事的知情者,而要刺殺皇帝……」她說到這裡看一眼太皇太后,目光平平靜靜:「也是牽扯一些舊事。」

  太皇太后的臉色猛地一變,指著尚儀喝道:「你信口胡說,所言的這些子虛烏有之事,是不是純貴妃所教!當年哀家待你們先帝的兄弟如何,現在朝中的王爺們自會為哀家正名,也不怕你含血噴人。只是哀家要提醒你,如此誣衊哀家那可是夷九族之罪。」

  尚儀抬頭看向她:「奴婢可還有九族可夷?當年太皇太后為了讓奴婢死心踏地為你所用,不惜假借皇后之名行事,使我九族齊赴黃泉,如果不是先皇后娘娘得知一點風聲,使人前去查看湊巧救下了奴婢的弟弟,我們九族就當真無一點血脈留下。」

  「當初看到弟弟之時先皇后已經仙歸,奴婢愧對先皇后便想守在你的身邊,看你還會做出什麼傷天害理之事,待有憑有據之時就會讓天下人知道你是怎樣惡毒的人。可惜多年來你行事小心奴婢只能啞忍,直到你要刺殺皇上時,奴婢才不能再忍下去而向純貴妃和盤托出一切!是老天有眼,你再也瞞不得世人。」

  尚儀眼中無淚也無恨,就如同平常一樣的平平靜靜:「你要刺殺皇帝,只因為你怕被皇帝查出先皇后的死因,自從查覺皇帝好像要詳查當年先皇后和承露殿之事,你便對皇帝動了殺心另外物色帝位人選,可是國之大事豈能因你一己之私而定?上官一族和你所謀之事未成,你就叫了刺客入宮準備行刺皇帝,借扶新帝上位的機會能讓自己離開佛堂。」
第900章 備酒

  尚儀說著話看向太皇太后:「你也威風了這麼多年,你也享受了這麼多年,可是我的家人呢?他們已經死去多年。到如今就是你得報應的時候,你以為還能瞞得下去嗎?依我來說你還是低頭認罪,去冷宮也比一條白綾強得多,到時候在冷宮裡你可以安心的、認真的每天誦經,為你曾經做過的錯事好好的贖罪。」

  太皇太后連退兩步才穩住身形:「你給哀家閉嘴。」她看向左右:「來人,給哀家掌她的嘴,給哀家撕爛她的嘴!」

  她真的沒有想到,一直以來忠心耿耿跟在她身邊不離不棄的人,才是真正恨不得她死的人。

  紅鸞翹起手指吹了吹:「本宮看哪個敢動一動?」她斜斜的挑起眉毛來:「杏兒,有哪個沒有本宮的話就敢隨便動手,你就給本宮把他的腿打折。」吩咐完事情再掃視殿上眾人一圈才看向太皇太后:「現在,太皇太后要得人證物證都齊了,可還有什麼好說的?算算時辰皇上也應該快來了,太皇太后要等到皇上來了之後再說也可以,本宮不著急。」

  她的眼中閃過寒光:「嬤嬤苦等這麼多年,尚儀忍辱這麼多年,本宮為她們報仇真的不急於這一時,太皇太后你可以好好的想一想。」

  她收回目光看向自己的手指,手指在空中輕輕的一滑:「但是尚儀所說得冷宮,本宮不認為是太皇太后最佳的去處,相信太皇太后也不喜歡在那個地方度此餘生才對。」

  太皇太后的臉色大變,心知紅鸞這話是什麼意思她忍不住再後退坐倒在椅子上:「你們不能把哀家怎麼樣,哀家是你們先帝的生母,你們皇上的嫡祖母!」

  紅鸞卻連理她也沒有理她,太皇太后又如何,反正聽人說史上暴斃的皇家人可是不少,既然先皇后能病死,那太皇太后當然也可以暴斃而亡:她不死,怎麼對得起那些被她害死的人。

  「她在胡說,純貴妃你也在胡說,哀家什麼也沒有做過。就算你們把這些硬栽在哀家頭上,也不足以讓皇上有那等狠心。」太皇太后依然瞪著一雙眼睛:「哀家是太皇太后,是太皇太后,這世上無人能治哀家的罪。什麼物證,什麼人證,都是你們要陷害哀家。」

  紅鸞抬起眼來平平靜靜的看著她:「如果這些不足以讓你去九泉之下向列祖列宗請罪,再加上先皇后的死你認為夠不夠?不要以為你做過的事情沒有人知道,尚儀可都看到了眼中。」她提起先皇后時故意對著太皇太后眨了眨眼睛。

  太皇太后聽到後大叫:「你不要亂潑……」

  「先皇后就是被你害死的,你還想要瞞到什麼時候?」尚儀卻更大聲的叫起來:「就是你讓人毒殺了先皇后,只因為她不姓上官,只因為先帝是真心的愛重她,只因為她是一代賢後萬事以國、以皇上為重!你一心要上官的人成為皇后,你也怕先帝從此之後事事就聽皇后的,而置你的話於腦後對上官家行不利之事,所以你就命人在先皇后的飯菜中下毒。」

  「眼睜睜的看著先皇后病倒,再眼睜睜的看著病死,就算是先帝曾跪倒在你面前,你也硬著心腸不給解藥,就讓先皇后這樣死去了。先帝是純孝之人,無法對你做出什麼來,只能用永不立後來讓你無法達成目的,只能用胡、趙兩家來牽制上官家和你。你當真以為天下的人眼睛都瞎了,看不出……」她的話沒有說完,就被太皇太后一掌打得倒在地上。

  太皇太后的眼睛血紅血紅的:「你給哀家閉嘴!原來你早被先皇后那個賤婢收買了是不是?所以這麼多年來伺候哀家,為得就是有朝一日來陷害害哀家,你說,先皇后那個賤婢給了你什麼好處?她迷惑了你們先帝,使得他不再聽哀家的話,沒有想到她死了也要安排一枚棋子,就是不肯放哀家。」

  「哼,如果不是她父親三代都是獨苗,如果不是因為她們家族小得可憐不足四五十人,哀家早就將她們連根拔起。」

  她說著話又狠狠的甩出一個耳光,想好好的教訓這個背主之人,可是這次她沒有打中,因為被紅鸞捉住手。

  紅鸞逼近她的眼睛,兩人的鼻子相距沒有一指:「你想要打人出氣是不是?來吧,來啊,你來啊。」她指著自己的肚子:「往這裡打,你其實真正想打得人是我,想要害死的人是我肚中的孩子吧?來啊,我就在這裡,你打啊。」

  她慢慢站直不再那麼逼視太皇太后:「你不是以為謀害皇嗣不會被皇上降罪嗎,那你就來打我好了。」她和太皇太后說話的功夫就已經讓人把尚儀扶到一旁去:「看看你謀害了我的孩兒後,皇上會不會降罪於你。」

  說完話狠狠的摔開太皇太后的手,紅鸞不再理會她坐回椅子:「你謀害先皇后的事情,以為只要你不認就可以?請尚宮、尚勤,宮正三位進來。」她看著太皇太后:「人證,我忘了告訴你,可不只是只有尚儀一人而已。」

  太皇太后看到尚宮幾人也進來跪倒在地上時,她的身子真的顫抖起來,因為她真的不知道,原來先皇后是如此的得人心,在她死後這麼多年還有人念念不忘替她報仇。

  尚宮開口:「先皇后的確是被太皇太后用毒致死。」她的話簡單至極,卻也是板上釘釘。

  紅鸞一掌拍在桌子上:「你還想狡辯不成,現在可是有四個人證實你毒殺了先皇后,在之前你還毒害皇嗣,累累惡行以為還能逃過蒼天之眼嗎?剛剛你自己不是說了,先皇后早早收買了尚儀——她原本就是先皇后宮中的宮人,先皇后要讓她做事何來收買之說,就如尚儀所說,她原本是你的人,是你安排到先皇后的身邊的人,對不對?」

  「你自己已經不打自招,還不把事情源源本本的說出來,真的想等皇上來了之後,請皇家宗室來向你問罪不成?」她抿了抿嘴:「我倒是無所謂,反正到時候丟人現眼的人也是你,再也不會有人因為皇家體面而給你留三分臉面,反而更合我意。」

  太皇太后沒有想到尚宮這些人齊齊咬定是她害死了先皇后:「先皇后就是病死的,與哀家何干?只憑她們幾個人的空口白牙就想汙哀家,純貴妃你的手段實在是不夠高明。」她冷笑道:「哀家還說你純貴妃有謀反之心,哀家也可以找到幾個人為人證,是不是此事也是真的呢?有些銀兩收買幾個人罷了,過後就是她們飛黃騰達、或是心願得償,騙得過誰去。」

  尚儀忽然咬牙道:「奴婢倒是想看看太皇太后能找出奴婢這樣的人證來嗎,當年你讓奴婢給先皇后下藥,每一件事情都是奴婢親手所為,此事絕對無假。因為奴婢不會為了助純貴妃害人,而連自己的性命也不要!當年太皇太后所為現在到了你要還的時候,奴婢當年做的錯事,也應該有個了結,不然豈能對得起泉下有知的先皇后。」

  太皇太后震驚的看向尚儀,她還沒有說話那邊尚宮也大聲道:「當年,太皇太后指使人害死皇嗣之事,奴婢知道。因為、因為奴婢就聽太皇太后的吩咐,親手殺害了一位殿下——但那不是奴婢所願,奴婢只是聽命而為。」

  宮正和尚勤也都出口證實,當年她們奉太皇太后之命做出過傷天害理之事。

  宮正看著太皇太后:「人證並不只是有我們幾人,不要忘了您原本在身邊伺候的人,可都沒有離開還在孟大人的手上,你所做的這些惡行,他們也會成為人證。」

  紅鸞把茶盞狠狠的摔在地上:「你還有何話可說?謀害皇嗣在前,後又加害先皇后,現如今就算你拒不抵罪,就當本宮不敢拿你如何嗎?來人,把這個罪大惡極的人綁了……」

  太皇太后真的急了,她沒有想到尚儀幾人不要自己的性命也要她死,聽到紅鸞膽大妄為的就此定下她的罪名立即大喝:「你敢?!」

  她瞪著紅鸞,一雙眼睛睜得老大整個身子都繃緊了。久在上位自有一股威勢,她當然不肯就這樣由著紅鸞胡來。

  「我有什麼不敢的?」紅鸞卻輕描淡寫的回她一句,揮揮手都懶得用太大的力氣:「綁了。」有她這樣的主子就有柳兒和杏兒這樣的僕從,她敢吩咐她們就敢做。

  太皇太后看到柳兒和杏兒帶著人過來喝道:「哀家是太皇太后,沒有皇上的旨意,你們如此做如同是謀逆。」可是她真的怕了,因為看得出來紅鸞是要動真格的。

  紅鸞走過來俯下身子給太皇太后整理了一下衣裙,最後又拍打兩下,好像那衣裙上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輕輕對她耳語:「太皇太后,你也是在宮中活了大半輩子的人,不知道有暴斃這回事?本宮的嬤嬤死了,你說本宮會容你再活在世上嗎?」說完她揚聲:「來人,給太皇太后備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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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1章 暴斃之事

  太皇太后聽完紅鸞的話臉色猛地轉白,身子也軟了下來,心知憑紅鸞眼下在宮中的地位、權勢,要害死她這個在佛堂中的人並不是不可能的。

  想到歷朝歷代那些暴斃的人,她盯著紅鸞的眼睛聲音都顫得不成樣子:「你、你如此做,皇上知道後……」

  她真的沒有想到為了一個嬤嬤,紅鸞會做出如此不顧自身的事情來。

  今天的事情就如她當年所為,一樣有紙裡火有包不住的時候,自古帝王最無情,而且紅鸞背著皇帝行如此膽大妄為之事,皇帝豈能容身邊有這等人在?她不是為紅鸞擔心,而是想讓紅鸞想想自己,今天能放過她。

  紅鸞很乾脆的打斷她的話:「你真的老糊塗了,我身為皇上的妃嬪就是要為皇上分憂啊,憑你的所為多麼讓皇上為難,你難道不知道?由本宮送太皇太后上路就是免得皇上看到你心痛,你如此對皇上的生母你讓皇上如何看你?再說了,當真沒有皇上的旨意,你說我會這麼做嗎?我敢這麼做嗎?你啊,白在宮中活了大半輩子,被利欲二字蒙住了眼睛才會有今天。」

  她說完又拍拍太皇太后的衣裙:「本宮這就送你去慈安宮,說起來太皇太后早就想安寢的,鬧了這半晌想必累得不輕正好吃杯酒歇下,明天嘛——」她說完森森的一笑:「明天的事情也就和太皇太后你無關了。」

  太皇太后渾身冰冷,在宮中多年來不要說是在春末夏初,就是在隆冬季節時也不曾感覺到如此的冷意,冷得她想縮成一團、冷得她心、骨頭都有點點的痛楚:「不,哀家不去慈安宮,哀家哪裡也不去。」

  尚儀看著她:「奴婢再伺候太皇太后一回,就由奴婢親自送您回到慈安宮吧,這不是您近來一直所想的嗎?現在太皇太后說不去就能不去嗎?還是走吧,前面的路還不近呢,時近三更再鬧下去只怕天亮了,陰陽相反你在那邊看不清路啊。」

  太皇太后看到尚儀過來扶住她的左臂,而柳兒和杏兒過來捉住了她的右臂,而小順子等人真的拿了繩子上來,還有人捧著大氅:她知道綁了她後就要用大氅遮住她的身子,讓人看不出她是被綁著的。

  尚宮過來見禮:「奴婢來為太皇太后引路。」她皮笑肉不笑的樣子在燈光下更讓太皇太后心驚。

  想到暴斃,想到紅鸞在宮中的膽大妄為,想到皇帝對紅鸞的偏寵,太皇太后在尚儀等人扳她的胳膊扭到身後時終於大叫出聲:「不是哀家所為,你們先皇后所中的是花草之毒,哀家當年只是看著她死掉,並沒有阻止下毒之人動手而已,並不是哀家讓人下得毒。你們先皇后絕不是死在哀家的手上,她是被柔太貴妃所害!」

  殿上霎那間靜下來,尚儀等人也放開了她,任由她跌倒在椅子上,滿殿的人都盯著太皇太后卻無人說話,因為只這幾句話就證實了先皇后不是病死的,而是為人所害。

  「純貴妃你不能用害死你們先皇后的罪名加害哀家,那不是哀家所為。」太皇太后忽然間再次大聲辯駁,她的目光就沒有離開過紅鸞,會開口就是因為紅鸞輕輕的揮了揮手,她以為紅鸞還要對她動手:「皇嗣的事情真也好、假也好,皇帝不可能因此而問罪於哀家,因為不是哀家盡心就沒有你們先帝在位,也不可能有你們皇帝的今天。」

  紅鸞冷笑:「不說你的話真假如何,那你害皇嗣之事又如何說?你不承認本宮也不必要你承認,因為你我都知道本宮沒有冤了你。」

  她說著看一眼殿上之人,心中生出好些不忍來:太皇太后害人不淺,這樣的話也能說得出口,相信這些人不會有什麼好結果了。柳兒等人她當然是要保的,也是因為她無能再保下這些人,且也不想保下這些人——不清楚這些人的稟性如何,她不想為皇帝招災。

  太皇太后的呼吸之聲粗重的很:「皇嗣之事是哀家所為,此事卻也要稟明皇帝才能治哀家的罪,你小小的貴妃無權過問。」她再不認下當年的罪行,真的會被紅鸞一碗毒酒害死。

  紅鸞看著太皇太后長長一歎,然後轉身對著大門外行下禮去沒有起身。而門外此時行進來一道人影,緩緩的、可是每一步都重重的踏在地上,來人正是皇帝。

  他看著太皇太后的眼睛,一步步行到她的眼前:「你說,是柔太貴妃下的手,是不是?」他的聲音極為輕柔,就好像春夜裡的暖風,行徑紅鸞身邊時,他雖然沒有看紅鸞一眼,卻沒有忘掉伸手拉起了紅鸞來。

  太皇太后忽然間就明白過來,她沒有答皇帝的話,反而怒視紅鸞:「你、你居然誆哀家。」

  紅鸞不以為意:「如果太皇太后不滿本宮誆騙你,那本宮不介意認定尚宮幾人的話為真,反正她們年歲也不小了,是時候出宮去享享清福。」

  皇帝冷冷哼了一聲:「朕問的話,太皇太后是心中有愧不知道如何答,還是想頑抗到底不願意答呢?」他立起身來過去坐在紅鸞的上首:「你惡行累累,以為朕還會再因為一個孝字就置大義於不顧嗎?」

  太皇太后對紅鸞無言以對,又被皇上逼問無法回避,沉默半晌後道:「應該是柔太貴妃所為,只是她下手極為小心哀家也沒有憑據,不然豈會讓她在宮中得意這許多年?你們的先皇后之死當真同哀家無關,皇帝你要相信哀家。」她知道此時再否認已經不可能。

  她知道自己原本是料對的,憑她是太皇太后紅鸞還真的不好就這樣弄死她,為自己日後埋下隱患,她其實還是料錯了,紅鸞不殺她不是因為自己的將來,也不是不敢,而是宮嬤嬤說過要讓太皇太后身敗名裂,不只是想讓太皇太后死這麼簡單。

  所以紅鸞才會有計逼得太皇太后自己說出實情來,承認了先皇后的死同她有關。這一點確認之後,皇帝當然不會再懷疑太皇太后當年殺害過皇嗣之事。
第902章 什麼都會說

  太皇太后聽到孝字馬上來了精神:「皇帝,哀家是做錯了事情,可是哀家也是為你的父皇,當年之事你父皇不可能什麼也不知道的,可是這麼多年來你父皇什麼也沒有說、什麼也沒做,你還不明白嗎?你能動哀家,你如果降罪於哀家就是你的不孝。」

  皇帝看著她扯了扯嘴角算是冷笑:「孝?你和朕提孝字嗎?你殺害了那些皇嗣之時可想過孝字,你要知道你那麼做就是大不孝,對列祖列宗的大不孝!皇嗣于國之重,太皇太后不會不知道的,可依然為了你的一己之私而妄為,現如今還抬孝字來想讓朕饒過你——朕饒了你就是天大的不孝。」

  「饒過你,就是對先皇后朕的母親之不孝,饒過你就是對列祖列宗的大不孝。太皇太后你做錯事情不思悔改也就罷了,還想要陷朕於大不孝之地,你用心倒真是良苦啊。」皇帝的目光冷幽幽的,擺擺手讓大殿之上的宮人退了下去,只留下劉總管和古安平,還有柳兒。

  他彈了彈自己的衣袍靠在椅背上:「太皇太后,你那番話對父皇有用但是對我沒有用,不要想用個孝字壓住我。我和父皇同在宮中長大,可是我是如何長大的,相信太皇太后不會一無所知吧?那十多年來的膽戰心驚、十多年來的步步為營,你是不能體會其中的酸痛苦楚,也因此,你認為朕還有什麼是看不透的?」

  太皇太后臉色猛地灰白一片:「皇帝,哀家……」

  她此時忽然想起了報應二字,如果不是當年的一己私心,她也不會借刀殺人害死先皇后,那麼她也不會放任當年的太子自生自滅,讓他歷盡宮中的險惡之事,此時她也不會不能打動皇帝了。

  皇帝擺手:「朕,不會賜白綾和毒酒給你。」他看一眼紅鸞合了合眼睛:「你不曾親手殺害朕的母后,可是她的死你推脫不掉罪責,當年如果沒有旁人動手,你會容忍我母后活下去嗎?沒有你的縱容,柔太貴妃當年也不會有那麼大的膽子。」

  紅鸞倚在皇帝身上:「太皇太后你怕死,不然你也不會自己叫破當年的事情。你高高在上享受多年,已經習慣了這般的威風,所以才會懼死,不過你所懼的並不只有死這一樣,你還會懼怕權勢盡失後的白眼、淩辱等等。」

  「冷宮歲月長,太皇太后你要保重啊。」她說完隨皇帝起身,向外行去不再理會癱軟的太皇太后。

  死,實在是太過痛快的事情,憑她的所為紅鸞和皇帝都不想讓她痛快的去死。之後的歲月,她自己會不會一死來個了斷,還是苟活在宮人的白眼中,這樣的苦痛才是她最應該得到的報應。

  太皇太后的淚水流了出來,她辛苦大半輩子,最終卻落得如此下場,大勢已去的她,連恨紅鸞的力氣似乎都沒有了:冷宮裡,還有她的故人且不少吧?如果那幾個人不曾死掉的話。

  她不知道皇帝和紅鸞現在知道不知道冷宮有些什麼人,可是已經知道那裡的日子會是什麼樣子的。

  被人拖到冷宮門前,她下意識的想後退卻被太監猛然用力推了進去。

  冷宮裡果然是冷冷清清,殿房裡雖然掌著燈可是卻沒有一個人出來看看,好似門口的動靜無人聽到。太皇太后呆呆的立在那裡,看著清冷的月光根本不知道應該做些什麼,如今的她連個貼身的宮人也沒有。

  「喲,這不是太皇太后嘛,真沒有想到我們這裡還能有你這等大人物來。」掌管冷宮的太監細細的一看認出了她來,草草的行了一禮大聲叫人收拾房間給她。

  幹活的宮人太監磨磨蹭蹭的還沒有走到太皇太后面前,那邊幾間屋子的門忽然打開,自裡面衝出了三四個人:「太皇太后?」她們風一樣跑到太皇太后面前:「不會真的是那個賤人吧?」

  「真的是你?」有個人認出了太皇太后來,卻開始瘋狂的大笑起來:「終於被我等到了,被我等到了。我在這裡目盼夜盼,死熬活熬的不去用一根繩讓自己解脫就為了今天。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

  笑著笑著,她的淚水掉下來就是嚎啕大哭,身子委頓到地上卻不忘以頭觸地:「謝謝蒼天啊,謝謝滿天的神佛。」

  其餘兩個人有一個是靜立不動的,另外一個卻已經在滿地打滾,又是哭又笑:「終於等到了,終於被我們等到了。」全然不理會地上的雜物,就好似那些東西不會硌疼她,又或者她早已經不知道何謂疼痛。

  那個靜立不動的忽然伸手一掌甩在太皇太后的臉上:「你也有今天?!」然後又是一掌打過去,打一掌就問一句,打了十幾下後,她忽然打向自己的臉,仰天發出野獸般的叫聲來:「兒啊,娘就是報了仇也不能救得活你。」

  掌管冷宮的太監只是負手看著,不勸也不理會。

  有個剛來的小太監怯怯的道:「公公,我們看著不好吧?有個萬一好歹,我們豈不是、豈不是無法向皇帝交待?」冷宮裡的人也不是死了無人過問的,有些是有些不是,如太皇太后死了皇帝絕對是要過問的。

  掌管太監冷冷的瞟他一眼:「這裡就算是冷宮,可是她們依然是貴人、是主子,你敢過去打嗎?我們是伺候的人,要知道自己的身份,貴人們做什麼是我們能過問的嗎?有吩咐我們做事,無吩咐我們當然就是侍立等侯。」

  地上打滾的聽到兒子兩個字,跳起來揪住太皇太后的頭髮,張口就狠狠的咬在她的胳膊上,不管太皇太后如何掙扎她也不放,直到那塊肉被生生的咬下來,她才放開太皇太后平平靜靜的叫來伺候她的宮人:「給本宮煎了,本宮今兒晚上加餐。」

  太皇太后痛得大叫,可是掌管太監卻回道:「現在宮門已經鎖了,御醫明天才能請來。」

  在太皇太后無法見到御醫時,皇上正摟著紅鸞看月亮,輕輕的道:「三天之後,相信太皇太后什麼都肯說得,不用我們問,她就會把所有一切告訴我們。你累了,睡吧,宮嬤嬤不會想你累得病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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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3章 第二人

  紅鸞聽從皇帝的話早早歇下了,雖然她很累了、雖然太皇太后也得到了應有之報,可是她躺下之後,卻就是睡不著。一會兒是宮嬤嬤平靜的臉,一會兒是滔天的巨浪,一會兒是宮中的妃嬪,一會兒是家鄉的父老,不時的在她腦中出現,讓她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大仇得報之後並不會當真輕鬆,因為不管太皇太后如何宮嬤嬤不會回來,被太皇太后害死的人都不會再醒轉過來。她想要的不是讓太皇太后如何,而是想讓宮嬤嬤再醒過來伴在她的身邊,嗔她不知道應該如何照顧自己。

  淚水就這樣流了半夜她才暈暈睡去,卻一夜無夢直到有人把她喚醒。

  「太皇太后受傷了,她非要見皇上不可。」柳兒給紅鸞披上衣服:「御醫已經去過,回來說那傷口是被人咬出來的。」

  紅鸞起身搖了搖頭:「不過只是一夜而已,再等上幾天吧。」

  現在讓太皇太后出來,她不可能把所有的事情全盤托出,再說讓她多在冷宮裡住幾天,才對得起在那裡住了十幾年的人。

  那三位太妃已經瘋了,請御醫看過已經不可能恢復神志,就算是現在皇帝知道她們是為太皇太后當年所害,也不能讓她們離開冷宮,頂多是讓她們的日子過得舒服些,這樣可憐的人,不能為她們出一口氣實在是對不起她們。

  梳洗之後紅鸞坐到桌邊:「柔太貴妃那裡如何了?」

  太皇太后說出的話,皇帝當然會使人說給柔太貴妃聽,相信柔太貴妃不會坐以待斃才對,因為除了太皇太后的話外,再無人證或是物證能證實,她和先皇后的死有關。

  柳兒邊伺候她用飯邊答道:「皇上今天早上才打發了尚宮和一位女史去傳話,嗯,那個女史名喚雙福,好像是古公公的對食。現在還不知道柔太貴妃會如何,不過這兩天她都和太皇貴妃一起用早飯,到時候太皇貴妃也應該知道吧?奴婢倒是在想太皇貴妃心裡會在想些什麼。」

  紅鸞淡淡一笑:「借刀殺人罷了。賈太嬪如此,柔太貴妃也是如此,看得出來太皇貴妃當真在朝中無人,在宮中也沒有什麼人,遇到事情也唯有借力一途。本宮助她殺掉了賈太嬪,如今又要助她拿下柔太貴妃,除去她的心頭之患,應該找她要些好處才是。」

  杏兒想想:「太皇貴妃的城府極深,只怕娘娘想要引她出手並不難,但想捉到她的把柄卻極難了。最主要的是,我們不清楚她倒底是為了什麼,真的想要為她的兒女報仇,所為也有些太過奇怪——只要對付太皇太后和毒害她兒女的事情就好了,可是她卻步步圍著皇上、娘娘還有福王等人行事,總讓人心中生中不安來。」

  柳兒聞言抬頭看她一眼:「杏兒倒真是出息了,怪不得尚宮大人來要人呢。」她說完長長歎息:「奴婢們倒是懂尚宮大人的苦心,只是我們如何捨得下娘娘你。」

  紅鸞伸出手握住她們:「你們不想出宮嫁人過活我不勉強你們,不過宮中是個什麼地方,你我再清楚不過,尚宮她們年歲不小了,為宮裡賣命多半輩子,我可不想她們老死在宮中,既然她們想出宮,那六局當然不能落入她人之手。」

  「尚宮的意思也是如此,也算是對本宮的回報吧,要把六局交到我們手上,柳兒和杏兒你們就算不在本宮的身邊,不也是在宮中?想見本宮還不容易,再說也沒有說過六局之人不得住在清露宮吧?」她微微一笑:「宮嬤嬤去了,我不能再讓你們任何人出事,所以這宮中的大權——」她微一沉吟:「不能落在旁人之手。」

  柳兒和杏兒聞言放下心來:「那倒是好事,我們應該謝恩才對,六局之首的位子那可是多少人夢中所想,卻就這樣落在我們手中,就在昨天我們還沒有想過去掌理六局呢。」

  她們對著紅鸞行禮:「娘娘能想得明白,嬤嬤定會含笑於九泉的。」

  紅鸞長長一歎:「現在不會讓你們掌理六局,總要有個二三年的時間,讓你們步步爬上去,不過以後你們有得忙了,清露宮的事情就交給二丫和招娣,只是她們本宮也留不多久吧?六局不能再被人掌握,這後宮從此之後只有一個主子。」

  她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嫻貴妃如何了?一會兒我們去瞧瞧她。」

  嫻貴妃的毒很奇怪,如果不是當時有小溫子給她把過脈,此時她已經百口莫辯了:把她送回宮中,小溫子施針止了痛後,她吃了盞茶御醫也就趕到,請過脈之後卻沒有發現任何的不妥,既然沒有中毒、也沒有病痛,就好像她剛剛痛得在地上翻來滾去是裝的。

  嫻貴妃聽到紅鸞來了,急步迎出來扶住她:「我正想過去呢,只是想著你可能要多歇一歇,遲了這麼幾步你就趕過來了。身子重要,凡事看開一些。」她沒有深說,生怕再勾起紅鸞的傷心來:「正好,我剛親手弄了些點心,要給你帶過去,過來嘗嘗吧,熱著呢。」

  紅鸞看看她:「我沒有事。宮嬤嬤為護我們兩人而死,我們更應該活得久些再久些,才對得起她。你也有心了。」

  宮中是不許隨便拜祭的,所以她穿素服以示自己對宮嬤嬤的哀思,而嫻貴妃也是一身的素服。

  嫻貴妃拉著紅鸞坐下:「宮嬤嬤雖然是你的嬤嬤,但是那天她的確是救了我,本來可以不理會我的,想來是因為你我親厚的緣故。而我能為她做得也唯有一件素服而已,相比起我保得住性命,當真算不得什麼。」

  她把點心遞給紅鸞:「嘗嘗吧。我一直在那想昨天晚上的事情,你認為是有人想一箭雙雕,還是有人想借著那個刺客而順便除去我?」

  她中的毒無藥而自解,身體沒有半絲不同,如果不是那刺客只殺掉了宮嬤嬤的話,那她如今不是被皇上賜死就是身處宮牢之中。

  用計之人其心之狠之毒,讓她打心底生出寒意來:「我倒是認為是後者,因為使刺客來的人想害我,根本不必下毒只要一劍就可以要了我的性命。」

  她不是紅鸞,當時她們設計之時,都知道是太皇太后要害紅鸞和宮嬤嬤,根本無人想到她也會被人謀害。

  紅鸞咬了一口點心抿抿:「味道很不錯,有股梅花香味。你說得對,我也認為昨天晚上的事情還有另外的人知道有人要使刺客來,所以才會用那種毒而讓你事後百口莫辯,是有人想為那使刺客的人開脫呢,還是就為了要害你?」

  「能下得了那種毒而讓人無知覺,下點真正的毒藥豈不是一了百了?」她看看嫻貴妃:「我倒是認為,那下毒之人只是想讓宮中大亂,而不單單想害死你罷了。喏,你看看這是什麼。」她把一個香囊放在桌上:「就在昨天晚上我們遇刺的地方不遠處尋到的,上面透著的是上官二字,好像有人想告訴我們,刺客與上官家有關,也就是和那人有關了。」

  太皇太后已經去了冷宮,不會再有人尊稱她,可是她倒底是皇帝的嫡親祖母,所以她和嫻貴妃說話時都以那人代指。

  嫻貴妃抓起香囊來仔細看過:「當真如此,也就是有人想我們知道那人使人來暗殺,而皇上會去詳查那人,而我同樣會被問罪——假設姐姐你再受傷的話,宮中當真會大亂,皇上也會對趙家生出疑心來,再加上柔太貴妃和趙家某些人的密謀,從而讓趙家背上大逆之罪。嘿,當真想得很周到。」

  「宮中大亂,趙家倒楣,皇上也會為了家事而煩憂,此時對誰最有利?」她輕輕的敲了敲桌子:「胡家!他們可以向皇上送上皇后人選,也可以趁著這個機會……」她沒有再說下去,胡家謀反的事情不好宣諸於口。

  紅鸞吃了口茶:「咦,有淡淡的花香氣,你什麼時候喜歡這些東西的?」

  嫻貴妃聞言疑惑的接過茶吃了一口:「沒有啊。」想到紅鸞所說的梅花香,剛剛因為心有所思這等小事她就忽略過去:「點心也只是你喜歡的酸甜口,哪裡會有什麼梅花香氣?這個時節就算我想弄點梅花也是不可得的。」

  她說完心頭一驚,急急起身:「來人,傳御醫,快傳御醫。」額頭已經見汗,轉身看向紅鸞:「可有什麼地方不舒服?」

  如果有人在她宮中的茶食中下毒害了紅鸞,要如何向皇帝分說的清楚。

  小溫子上前行禮:「娘娘不要驚慌,茶點之中有花香氣卻並無毒,而且還有一點散毒去熱的功效,此時吃上一些對身子倒是有些好處的。」他微一頓抬頭:「小的剛剛一直在想,會不會昨天晚上嫻貴妃娘娘的茶就是這樣的,所以那毒才會無藥而解?」

  紅鸞和嫻貴妃對視同時道:「來人。」

  她們要見昨天晚上伺候嫻貴妃的人問清楚,她們有沒有人注意到花香氣,雖然不太可能,因為茶裡的香氣也是極淡的,如果不是親口吃茶湊近了茶盞,那香氣是不會被發現的。
第904章 想錯了

  昨天晚上伺候嫻貴妃的人上來,並沒有人注意到茶裡是不是有香氣,倒是掌管茶房的小太監昨天下午忽然肚子疼得不行而告了假,茶房也沒有太多的事情,只要把嫻貴妃和常來常往幾位貴人愛吃的茶交待好,倒也不會耽擱什麼事情。

  「掌茶房的小太監?」紅鸞眉頭皺起:「馬上去把他叫來,正好本宮身邊的小溫子在,給他看看是哪裡不舒服,實在不行,也由我們姐妹給他做主召御醫前來。」

  嫻貴妃看向紅鸞:「姐姐認為他已經……」她念了一聲佛:「希望不會。宮中糾葛是多且深,但是真的不想看到他們這等無辜之人受害。本宮倒是幾乎天天能見到他,卻沒有同他說過幾句話,更不曾特別吩咐他做過什麼事情,為什麼會是他呢?」

  紅鸞搖搖頭:「希望他平安無事。不過不太可能的,如果我猜得沒有錯,只怕他死去多時了,嗯,也就是絕對有人在背後下手,想要害得不只是你我姐妹。」

  她瞇起了眼睛來,想起太皇太后那個時候的咒術,想到尚勤局幾個女官的死等等——會不會和現在這個暗處動手人是同一人呢?

  嫻貴妃沒有說話長長歎息完就看到有宮人進來:「柔太貴妃打發了人來,好像有很急的事情,娘娘要不要見?」宮人看看紅鸞:「來人聽到純貴妃也在,原本要走的可是又咬牙回來的,好像真的有什麼大事。」

  紅鸞一笑:「叫她進來吧,應該是柔太貴妃的事情,本宮很想知道柔太貴妃現在想做什麼呢。」她抬眼看看嫻貴妃:「如果不去想那麼多,只去想誰是最恨不得你不在世上的話,倒真是非她莫屬了。」

  嫻貴妃吩咐帶人苦笑回道:「她的那點心思宮中知道的人真的不多,就算是我有所疑也無法問到她臉上去,倒是沒有想到,我沒有去尋她,她反而來尋我了。姐姐好像知道些什麼,是不是昨天晚上還有其它事情發生?」

  紅鸞指著進來的人:「你聽她說就知道了。」

  來的是柔太貴妃身邊並不常見的宮人,跪下就不肯起來不停的叩頭救嫻貴妃去救柔太貴妃:「太貴妃娘娘去見皇上了,長跪在御書房外不起,現在也只能是娘娘能向皇上為太貴妃進言一二,莫要讓小人中傷了太貴妃娘娘。」

  嫻貴妃皺眉:「你倒是說清楚,你們太貴妃為什麼要去跪在御書房外?應該是她自己去請罪的吧,此事讓本宮如何開口?且你口中的小人又是誰,本宮什麼也不知道,就算是去見皇上,也不知道自何說起吧。」

  那宮人對著紅鸞又叩頭:「娘娘,當初我們太貴妃對您多加照拂,看在當初的情份上救我們太貴妃娘娘一次吧。」她沒有答嫻貴妃的話。

  紅鸞看著她:「倒是沒有見過你幾次,在主子有事的時候肯四處奔波倒也算是難得,只是你所說的情份,本宮倒真的不敢領,當初,本宮……」她笑笑:「如今本宮沒有尋你們太貴妃的晦氣,就已經是看在當初的情份上。現如今她的過錯,全宮上下還有誰敢為她開口,又能為她開口的?你當真為你們主子著想,倒不如打發人讓趙家得知,快些請罪的好。」

  嫻貴妃聞言擺手:「聽清楚了?本宮倒不是不想去瞧你們太貴妃,只是自昨天本宮身子就不適,還要勞純貴妃帶著身孕來探我,哪裡走得開?你退下吧,等本宮身體好些,自會去看看太貴妃的,再說有什麼事情只要向皇上說清楚也就無事了,是你太過小題大作了。」

  那宮人用力叩頭不肯離開,哭求紅鸞和嫻貴妃去救柔太貴妃,卻被紅鸞潑了一盞茶在頭上:「你倒是護主,可是卻又置我們姐妹於何地?柔太貴妃如今牽扯進先皇后駕崩之事中,你想讓我們去救人,還是想我們去送死?她倒底有沒有做過,皇上自有明斷用得著你一個奴婢如此苦求?她如果當真和先皇后駕崩之事有關,天王老子也救不得她。」

  嫻貴妃的臉色大變,揮手讓人把宮人拖了出去:「先皇后的死當真……」她有點不敢相信,如果當真如此,她及她們趙家就要面臨天大的罪名。

  「那人昨天晚上所說。」紅鸞伸手拍拍她:「不要驚慌,皇上自是明理之人,不會不分青白皂白問罪,不幹你的事情,不要想得太多了。而且是不是柔太貴妃所為,現在說還太早了些,因為除了那人的話外,再無能證實太貴妃害死先皇后——其實,我原本以為是賈太嬪動得手,因為她深通花草之性。」

  嫻貴妃聞言身子一震,過了好久才輕輕的道:「我們趙家的大夫人是個極愛花的人,至於太貴妃是不是懂得花草,因為自我幼時她便入宮當然是一無所知得,不過,趙府之中有很多的奇花,被大夫人視為至寶從不肯輕易示人,就連我們府中之人也極難得能一見,花匠更是特別請了兩人,在府中那可是連大管家也不敢得罪的人。」

  紅鸞看著她:「當真?」

  想到宮中的那些花草,想到那個被她發現取有毒花草的宮人,想到至今也查不到那些野生花草的主人——難不成她開始就想錯了?

  沒有疑心柔太貴妃和麗太貴妃,是因為她們好像對花只是一般人的喜愛,並不像是靜太妃和容太妃那般熟悉花草。

  但是事情換個方向來想,能在宮中種下那些花草而使得旁人沒有察覺,瞞得過花房中的那些人,除了柔太貴妃外,當時也只有麗太貴妃能做到:因為宮中是她們二人掌理的,混入些有毒的花草種子,予她們來說當真不是難事,事後想要滅口更不是難事。

  就算她們不通花草之性,只要有人能指點她們那麼就是她們最為可疑:能使得動尚寢局的人,能讓她們乖乖聽話的人,除當時的兩位貴妃外真的再無旁人。

  嫻貴妃抬頭看向紅鸞:「我,只想保得住自己,保得住娘親,其它的人,我不在意。」她願意向皇上說明白,但是卻要保得她生母的性命才肯如此做。

  紅鸞緩緩點頭:「當然。就算如此也不能就證實什麼,嗯,此事要從長計議。」她的手指無意的摁了摁,有沒有法子利用此事引出那個藏在暗處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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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5章 吃飽的狐狸

  柔太貴妃既然生出那種要不得的心思,皇帝便不打算在這樣好好的待她,借著太皇太后說出的話,把她降去倒也算是省了不少的麻煩。

  只不過他所操心的是胡家,如果趙家因柔太貴妃受累,那胡家失去壓制就會一家獨大,就會成為上官家第二。這不是皇帝願意看到的,也不能再允許那樣的事情發生。

  嫻貴妃想了想:「其實趙家完全可以為皇上所用,只是……」

  她有些遲疑。畢竟她是趙家的人,此時柔太貴妃有重罪要加到身上,她的話是為皇上著想但也的確是給趙家留條生路,如果紅鸞的心思一轉以為她在為自己而謀算以後,失了紅鸞的心於她來說並不是好事。

  她的生母只是妾,就算是嫡母獲罪她名義的母親也還是她而不會是她的生母,趙家便永遠和她隔著一層,到時候趙家肯定還會趁著選秀或是其它機會往宮中送人,不然他們是不會心安的。而她當然要借趙家之力,還要能壓制住趙家,那麼必須得到皇上的歡心才成。

  想得到皇帝的歡心,紅鸞是她必須要和善和真誠相待之人,只有和紅鸞做一生真心的姐妹,她在宮中的地位才不會有所動搖,而趙家也不敢對她生出其它心思來,除了好好的助她之外不敢生出其它的心思來。

  就是因為趙家不能完全的依靠,而她也沒有生出那般的野心來要成為皇后,才會在後來真心的相助紅鸞。

  走到如今,她是真的不想紅鸞對她生出疑心來的,相處這麼久她已經熟知紅鸞的性情,只要是自己人紅鸞是絕對的照顧有加,能和玉婉儀一起成為紅鸞的手帕交,真的不想生出其它的意外來。

  紅鸞瞟她一眼:「有話就說吧,吞吞吐吐的才更容易讓人生疑的,知道嗎?」

  嫻貴妃聞言笑了,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來:「你啊,就算是到了現在也和這皇宮有些格格不入,卻偏又讓人生出一種驚豔感來,反正吧,不能說我沒有一點私心,但是皇上不想再被世家所左右,總要需要些力量。武官盡在皇上之手,可是那些人上馬殺人可以,在朝中做些爭鬥卻是力不從心的,而趙家此時正好有短處落在皇上手上。」

  「只要略施恩,讓趙家那些心中沒有大逆之念的人留下,自然會讓他們死心踏地的,朝堂之上有了他們的存在,相信皇上要做事情也會容易許多。」她看向紅鸞:「姐姐以為如何?」

  紅鸞撫掌:「和我想到一處去了,我們姐妹細細商量一番,晚上正好奏明皇上。」

  她認為嫻貴妃的法子不錯,趙家存一半而不會再對皇上有威脅,且有皇上在和胡家鬥個旗鼓相當並不是難事。

  嫻貴妃和紅鸞說得正到要緊處,打發去看掌理茶房的人回來,原來那小太監已經病了有三四天,在今天早上嚥下了最後一口氣,因為剛報上去,原本就是嫻貴妃不去問,午時前後也有會有人來回她,且會送人過來讓嫻貴妃挑選。

  紅鸞聽到人已經死擺手讓人退了出去:「看起來,那下手之人計算的很好,可以說是滴水不漏。就算我們看破了她布下的局,卻根本無法知道是誰下的手。」她的眉毛動了動:「嗯,我們姐妹再等下去,只怕人家的刀就會架在我們脖子上了。」

  嫻貴妃只道:「可有法子用?」

  紅鸞瞇起了眼睛來,一時間沒有答話。只對付趙家是不可能的,那人是想讓皇帝和她對胡家起疑吧?挑撥皇帝和福王的兄弟之情?

  ※

  柔太貴妃去御書房的事情,當然在宮中很快就傳開了,太皇貴妃聽到後也只是微微一笑沒有說話:太皇太后去了冷宮,柔太貴妃當然不會有好下場的。當年她們做過多少傷天害理的事情,可能現在並沒有多少人會在意,但是先皇后的死因皇帝絕對會上心的。

  皇帝並沒有見柔太貴妃,反而讓古安平出來把她送回寢宮,還傳了皇帝口諭很是勸慰了一番,並沒有要降罪的意思。

  而柔太貴妃原本想對皇帝分辯的話,都經由古安平的嘴代皇帝說了出來,言明不會只憑一面之詞,而對柔太貴妃就如何如何的,無憑無據的怎麼可以冤枉好人?

  弄得柔太貴妃就算是堅持要見皇上,其實也沒有什麼話好說,只得回宮。

  著人客氣的送走古安平後,柔太貴妃軟倒在榻上看著大殿的房頂發呆。身邊的宮人過來相勸:「娘娘,皇上並沒有要降罪的意思,有七殿下在無憑無據的不好對娘娘如何的,娘娘不必太過憂心。」

  柔太貴妃合上眼睛,長長的眼睫毛卻依然顫動不已:「皇上沒有見本宮。」

  這才是主要的。如果皇帝真如古安平傳話所說那般,也就不會不見她了,可是最終她並沒有見到皇帝,就證實皇帝還是對她生出了疑心來。

  「無憑無據的,娘娘何必管皇上如何想?」宮人再相勸兩句,端上安神湯來:「娘娘吃些湯吧,要不晚上又要頭疼睡不著了。」

  柔太貴妃嗅到湯中的花香氣:「又是老方子?本宮說過了,要用御醫的方子不要再弄這些了,你們是怎麼回事?」

  她額頭的青筋都跳了起來,張開眼睛惡狠狠的盯著宮人:「你是不是要來害本宮?以為本宮是那麼容易會被人謀算的嘛。來人,給本宮把她拖出去重責,連這碗湯帶此人送去尚宮局。」

  有些事情是瞞不過的,那就不必瞞好了,她這也是用皇帝的法子,不必讓人來查直接把某些人想要的人證物證送上去,卻讓他束手束腳的無法用此來問她的罪。

  等到人拖走後,看到心腹女官的柔太貴妃歎氣:「無憑無據,當真是天大的笑話,只是現在皇上不能確定罷了,一旦認定本宮就是害先皇后的人,要人證就會有人證、要物證就會有物證,那還不全在皇帝一句話?這等話也說得出來,太皇貴妃是以為本宮當真傻得可以呢,還是她已經無人可用,連這樣的貨色也要用上了?」

  「娘娘,是不是太皇貴妃的人還不知道,反正此人絕不是我們的人就對了,依著奴婢看她倒有六分像是那邊的人。細想,娘娘如果有什麼不好也是那邊得勢得利最多,太皇貴妃再尊貴無雙又能如何,沒有殿下傍身做得再多也不過是為他人做嫁衣裳。奴婢看,太皇貴妃不是那麼沒有腦子的人。」女官重新把湯奉上:「娘娘,讓人知道我們有花草方子可以醫病……」

  柔太貴妃「哼」了一聲:「我們不說就無人知道了嗎?本宮想現在純貴妃已經什麼都知道了,要知道我們趙家可是有位能幹的嫻貴妃呢。」

  她把湯吃完放下:「這等事情瞞著、捂著,這個時候就是招禍了,就是無人開口說出去本宮也要自己說出來,方能顯得本宮問心無愧,沒有什麼不敢對人言。」

  「不過,純貴妃是真的傷了心,還是另有圖謀?居然就這樣處置了太皇太后,這樣輕易的放過本宮,實在是讓人不敢相信。」

  她長長的甲套上一朵又一朵豔麗的花朵,在光線下折射著迷離的色彩:「按兵不動不會是另有所圖吧?」

  是不是另有所圖,不只是柔太貴妃不明白,就是麗太貴妃也想不清楚,連太皇貴妃也是深鎖著眉頭,拿不定紅鸞的心思,因為都已經過去了三天,可是紅鸞在清露宮大門不出二門邁,安穩的讓人心焦。

  她們在宮中深坐左思右想不得其法時,有的人卻等得不耐煩很直接的到清露宮中打探消息,至少想在紅鸞的臉上看出點什麼來。

  惠妃和大妞一起在清露宮坐下時,方昭容帶著幾位才人、麗人也到了,引得紅鸞淡笑:「清露宮倒真是難得的熱鬧,妹妹們齊聚可是有什麼事情?沒有事情的話,本宮就要少陪了,今兒奏了旨意有差事要辦,不能陪妹妹們說笑了。」

  惠妃聞言看一眼紅鸞的肚子:「娘娘現在可是萬金之軀,皇上怎麼還有旨意給娘娘差事?不知道我們能不能幫上忙,免得娘娘太過辛苦。」

  她近來和宮中的妃嬪們走動很勤,人緣倒是極好,一開口就引得方昭容等人點頭附和,紛紛表示要替紅鸞分勞。

  紅鸞左邊的眉毛微挑看向惠妃:「妹妹不開口本宮還真的不好意思麻煩妹妹,既然如此那本宮就不客氣了,就勞煩惠妃妹妹和眾位妹妹一起走一趟吧。」

  她抬手二丫就用朱漆描金的盤子托上了聖旨來,跪倒在惠妃的腳下。

  惠妃沒有想到真有聖旨,連忙起身向南跪倒行禮:「是妹妹失禮了,娘娘莫怪。」

  她原本以為是紅鸞隨口打發她們走得的藉口,真的沒有想到會有聖旨在。

  紅鸞笑著搖頭:「妹妹的好意姐姐豈能不知,這趟差事皇上原本就說如果我勞累的話,可以請幾位妹妹一起前去的,原本我想打發人去請嫻貴妃的,既然妹妹們有這份心,姐姐我實在是很高興,就勞煩你們幾位吧。」

  她指了指聖旨:「惠妃妹妹還是先把旨意接過去,再聽姐姐告訴你這趟差事要去哪裡,說起來差事並不算重,嗯,還可以長長見識的。」

  她說完笑得瞇起了眼睛來,就好像偷吃了九隻雞的狐狸,很心滿意足的樣子。
第906章 飛蛾

  惠妃看到紅鸞的笑心底莫名的一涼,可是話說到這個份上,想不接過聖旨來也不成了,只得跪倒雙手接過來交給自己的宮人:「娘娘,不知道所謂的長見識是怎麼回事?」

  她對這句話最不能放心,感覺她如果後悔絕對是悔在這句話上。

  紅鸞微笑:「見識嘛,就是姐妹們原來沒有去過的地方,或是沒有見過的人,或是沒有聽說過的事情。」

  她扳了扳手指頭對二丫笑道:「說起來,這份差事好像都占了呢,這可是極大的見識,平常人可是難得一見。」她說著話看到柳兒和杏兒進來,招手叫她們:「你們兩個哪裡去了,也不好好的當差,看來是我太過寵你們了,過來給娘娘們見禮。」

  她指著柳兒和杏兒道:「一會兒,差事就由她們引著妹妹們過去。」她又嗔柳兒和杏兒:「你們可給本宮仔細些,伺候娘娘們可不能像伺候本宮般應付差事,要用心些知道嗎?凡事自然由你們惠妃娘娘做主,有什麼難以決斷的你們千萬不要自作主張,記得要回明惠妃娘娘才可以。」

  她笑著對惠妃道:「唉,本宮向來拿她們當自己的手足看待,難免有些嬌縱,如果今兒有什麼地方她們做得不如妹妹的意,妹妹你儘管——」她拉長聲音看著惠妃慢悠悠的道:「回來對本宮說,本宮當會責罰她們也會親自給妹妹道歉。」

  看著柳兒和杏兒拜下去,紅鸞笑得瞇起眼睛來:「姐姐我呢就是有點臭脾氣,也不是不想改只是年紀大了改不過來,便也懶得改了,這臭脾氣妹妹們也是知道的,就是見不得我的人被人責打。不過,本宮可是極講道理的人,妹妹回來對本宮說明白,本宮定不會有所偏袒,定會給妹妹們個交待。」

  這就是說,不管柳兒和杏兒說了什麼、做了什麼,是對還是錯,惠妃她都不可以責罰她們,不要說是責罰連喝斥也是不成的。

  惠妃的臉色微變,但還是強笑著欠了欠身子:「柳兒和杏兒可是姐姐調教過的人,哪裡會有什麼不對?」

  有什麼不對也是她惠妃的不對,不可能是柳兒和杏兒的不對,如果她天真的向純貴妃狀告這兩個人,那她就是自投羅網要自取其辱:紅鸞護短在宮中可是極有名兒的。

  她現在終於知道純貴妃為什麼肯把差事交出來,因為有柳兒和杏兒在,純貴妃去不去都一樣,而且說不定柳兒和杏兒會對她下什麼絆子:她現在很後悔來清露宮探消息,這不是自己沒有事找事嘛,眼下想推也推不掉得。

  方昭容等人都想推,可是看惠妃掃過來的目光,她們再瞧瞧紅鸞的笑容,最終都聰明的閉上了嘴巴,雖然都猜到純貴妃肯定是挖了什麼坑等她們往下跳,可是眼下她們想不跳也不成啊。

  紅鸞對她們眼中的若隱若現的苦笑,視若無睹:「如果妹妹們沒有其它的事情,現在就去吧。」她看向惠妃,完全忘記惠妃問她是什麼差事的事情:「那就有勞妹妹了,晚上本宮備下酒席,請惠妃妹妹還有各位妹妹一起過來吃酒飲樂。」

  惠妃笑笑:「沒有其它的事情,只是妹妹不知道是什麼差事,到時候怕有什麼差錯被皇上降罪還是小事,誤了皇上的大事才當真是死罪呢。」

  她想問清楚不能這樣糊裡糊塗的去,就算明知道前面是個坑,也要知道是個大坑還是小坑,才能想著法子避開的。

  紅鸞擺擺手:「不是什麼天大的差事,妹妹你太過緊張了,你說皇上交給我們的差事能有多大?反正和國計民生無關,也就是我們後宮裡的事情罷了。差事,只是很簡單的宣旨——我們常常接旨,能宣旨的時候可是少之又少的,這算是項不大不小的見識。」

  她說了等於什麼也沒有說,有聖旨在當然是去宣旨,可是接旨的是什麼人,又要到哪裡去宣旨,這些她是半點沒有提。而惠妃無奈的想再問時,看到柳兒向紅鸞行禮:「人已經帶來了,就在殿外。」

  紅鸞聽完瞪起眼來:「真是越來越沒有規矩,你們怎麼能讓劉妹妹在殿外相候?就算她原本想害本宮,可那也是本宮的妹妹。還不快把劉采女請進來?去,你們兩個給本宮親自去請。」

  柳兒扭身,杏兒低頭,兩人雖然沒有開口卻是表明不肯前去。

  紅鸞看看她們歎氣,對惠妃等人說:「讓妹妹們看笑話了,實在是本宮把她們寵壞了。算了,你們不去本宮就沒有法子了不成?二丫,你去請。」

  她雖然嘴上在怪柳兒二人,可是卻沒有捨得動兩個人一根頭髮不說,連重話都沒有斥責一句。

  惠妃和方昭容等人都明白紅鸞這是故意做給她們看得:純貴妃極疼柳兒和杏兒,不捨得罵也不捨得打,她們當然更不能動這兩人了,不然就等著純貴妃的怒火燒到自己頭上吧。

  大妞一直老老實實的站在惠妃的身後,自剛剛紅鸞把差事交出來她就很奇怪,尤其是她發現紅鸞有幾次特意看著她笑,那笑容說不出來的怪異,讓她打心底生出懼意來,現在,聽到紅鸞又打發人把春兒叫了來,她更加擔心起來,連給惠妃使了幾個眼色,就是想讓惠妃把差事推掉。

  惠妃看到了她的眼色,不是她不想推脫而是無法推脫啊。聽到春兒來,她更是明白紅鸞就是在等她們這些飛蛾來,原本就是打算把差事交到她們手上的,可笑她還想借這個機會想分得宮中之權呢。

  春兒來時並沒有多想,現在她的傷勢剛剛好些並沒有生出其它的心思,近來又沒有做過虧心事,當然不怕來見紅鸞,但是當她看到殿上這麼多人,而且大妞也在時,她的心便有些不安穩了。

  紅鸞淡淡的叫她起來不必多禮:「只是有點事情要麻煩你,惠妃要代本宮去宣旨,因為是第一次領差事所以有點不安,而讓本宮也想起宮中的姐妹大多都沒有做過什麼正經的差事,所以特意叫你來跟著去長長見識,以後再有什麼差事也免得你驚慌失措,不知道應該如何應對。」

  大妞的臉色猛地一變,她看向紅鸞猜測著紅鸞的用意,更加想知道那道旨意是做什麼的了,而惠妃也是如此想得,再次開口問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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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7章 肉餅

  聽到惠妃又問差事倒底是什麼,紅鸞有些不太明白的看向惠妃:「差事已經說明白了,就是去宣旨而已,妹妹怎麼還要問?」她做猛地恍然大悟狀:「惠妃妹妹你不是要問聖旨裡寫了些什麼吧?」

  惠妃的臉有些發紅:「按規矩來說是不應該問的,不過每個宣旨的人心中都是有數的,免得到時候也有什麼差錯誤了皇上的大事,你說是不是,姐姐?姐姐想來是知道的,就指點妹妹們幾句,也好讓我們第一次的差事能做得好看些。」

  紅鸞搖搖頭歎了幾口氣:「惠妃妹妹,這就是你的不是了,當著這麼多妹妹的面,你讓我說你是呢,還是不說你是呢?規矩就是規矩,本宮就算是知道旨意是什麼,也不能在你宣旨之前說出來啊,不然還要那些規矩做什麼。唉,原本你也是協理宮中事情的人,怪不得後來皇上讓你少操勞些,實在是做事的時候有些……」她說完又搖搖頭。

  「真的不是姐姐多嘴,也不是姐姐想要說你,這事本宮是不能說得,妹妹你見諒吧。」她說著不知道應該不應該說你,可是當底還是把惠妃數落了,讓惠妃的臉通紅眉眼間閃過怒氣卻也不敢再胡亂說話了。

  她不再是紅鸞的人,而且和紅鸞暗中有過幾次小小的衝突,自然不會再讓紅鸞像原來一樣待她。

  她硬生生的嚥下這口氣行禮:「是妹妹造次了,姐姐教訓的是。」此時不低頭是根本不成的。

  大妞沒有想到紅鸞就是不肯說是什麼差事,她和春兒的目光相撞,都是心下生出慌亂來,她們知道憑她們對紅鸞做過的那些事情,紅鸞不可能會放過她們的。只不過大妞以為她們已經是采女,不動手對付紅鸞的話就能平安在宮中活下去。

  倒不是她想就此放開從前的恩怨,而是她想要找機會,找個能把紅鸞一擊斃命的機會,也因此她會投靠惠妃,就是想借惠妃接近皇上:只有得到皇上的寵幸歡心,能被皇上捧在心上,那她就會是宮中炙手可熱的第二人,到時候紅鸞自然就是昨日黃花,她想如何揉捏、謀算都不成問題。

  宮中的女子沒有了皇帝的佑護,那當然就是死路一條,她只要能攏皇帝的心,到時候除掉紅鸞不需要她親自動手,因為她很知道宮中不只是她和春兒想要紅鸞的性命。比如,惠妃就是一個。

  但是她沒有想到紅鸞這次會先動手對付她和春兒,根本不給她機會去攏皇帝的心,那她費盡心思做出來的衣裙,用心跟人學舞又在深思自編練習很久的舞,全都要付之東流。她有些焦燥,可是卻又不敢開口免得被紅鸞現在就出手收拾了她。

  紅鸞看向大妞和春兒:「你們可是本宮常常放在心上的人,可有什麼話要說嗎?第一次跟著惠妃去當差,多學著些。有些事情錯了可以改得,可是有些事情行差踏錯一步,再回頭就是萬丈深淵。」

  她的話落在大妞二人的耳中,感覺別有用意卻猜不出來,因為她們最近真的很老實,什麼也不曾做過。兩個人哪裡敢隨便說話,齊齊行禮沒有問什麼就又退到惠妃身後,心裡七上八下的瞎猜測去了。

  紅鸞起身:「妹妹可還有要問得?」她笑咪咪仿佛極好說話的樣子。

  但惠妃剛剛被她教訓過,方昭容等人當然不會再開口問什麼,就算再好奇、再擔心也不能問,看看一會兒離開清露宮有沒有其它法子可想吧:再問,規矩二字壓下來,都能把她們壓扁了。

  「既然妹妹們沒有要問得,那此事就麻煩你們了。」紅鸞端茶送客:「早去早回,本宮這就是叫人設宴,等著各位妹妹回來吃酒,酒,本宮會備得很足,妹妹們不用擔心的。杏兒,你給各位主子們引路,柳兒,你可要好生的伺候著。」

  惠妃等人無奈只得起身行禮,跟在杏兒身後,由柳兒伴著離開了清露宮。眾人心裡忐忑卻因為有柳兒二人無法說什麼,就有人把主意打到兩人的身上,可是柳兒和杏兒的嘴巴要撬開卻不是那麼容易的,輕輕的一句什麼也不知道就堵上了所有人的嘴巴。

  穿過御花園後,惠妃的眉頭皺起:「這是要往哪裡去?」在宮中這麼久,這個地方她還從來沒有來過。景致不好,到處都是參天的大樹,遮住了陽光平白生出幾分陰森之感來。

  柳兒對她一笑:「去宣旨的地方啊。這是必經之路絕不會走錯的,一會兒前面就會有人來接,娘娘自管放心就是。」她對杏兒揚聲道:「走快一點,惠妃娘娘性子向來是急得,你這樣慢吞吞的可不成。」

  惠妃微皺眉頭沒有說話,對柳兒極為厭惡也不敢發作,便閉起嘴巴來跟上,反正來的不是她一個人,有這麼多的人在就算武紅鸞的膽子再大,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害死這麼多宮中的貴人。

  轉過一座假山後看到了有些斑駁的宮牆,雖然陽光重新灑下來,四周也是亮堂堂的,可是惠妃等人仍然感覺有些涼意:「這是什麼地方?今天有些涼呢,早知道讓她們帶件斗篷出來。」

  柳兒聞言搖頭:「今天可不涼,天氣多好。娘娘感覺涼可能是另外的原因吧,嗯,這個地方倒真是死了很多人,大多數都是帶著怨恨、不甘什麼的離世,可能讓這個地方有點陰森,奴婢也是聽來的,當不得准,我們還是快點走,早點宣旨早點回去了。」

  惠妃聽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想喝斥又記起紅鸞的話只得道:「不要說些怪力亂神之事,道聼塗説的而已,此乃宮中大忌。」就算是說了柳兒兩句,她卻更感覺到涼意加重了。

  不遠處有太監迎上來,才讓惠妃的臉色好轉,聽著杏兒和太監說了兩句話,引著她們一行人就到了宮門前。

  宮門上懸著一塊匾,上書思月宮。

  看到宮名之後惠妃等人的臉色終於大變,她們現在知道這是哪裡:冷宮!剛剛就算是打死她們,也想不到紅鸞讓她們來的地方會是冷宮啊。如果知道是要到冷宮來宣旨,就是紅鸞給她們再多的好處,她們也是不會來的。

  惠妃的臉色陰晴變化了幾次才硬聲道:「進去吧,快點宣完旨我們還要回去赴純貴妃的筵請。」

  她現在依然不知道聖旨是要給誰的。冷宮有幾位太皇太后那個時候的太妃在,還有一兩位是先帝爺時候的嬪妃——皇帝把太皇太后送了進來,現在是要請她離開,還是要請其它幾位太妃離開?

  這旨意絕不會是什麼好事,不然純貴妃也不會讓她前來,可是到現在她依然沒有猜到純貴妃的心思。是福不是禍,眼下是禍她也躲不過,還是進去宣完旨再說吧。

  冷宮的大門終於打開了,裡面並沒有傳出什麼特別的怪味來,整座宮殿還算乾淨整齊,除了老舊些和惠妃平常所聽到的冷宮根本不是一個樣子,眼下看來,冷宮裡的人除了沒有自由外,日子過得好像還不錯。

  院中還有人在曬太陽,花白的頭髮梳得整齊,茶香嫋嫋、衣帶飄飄,身邊還有宮人伺候著:所穿的衣服還可以,而且看上去那些個冷宮的妃嬪和她們所過的日子,並沒有太大的不同。

  惠妃收回打量的目光看向柳兒:「接旨的人,現在可以說了吧?」

  柳兒微笑如故:「就是太皇太妃了,請惠妃吩咐冷宮總管,接下來事情奴婢便不能再多話了。」

  惠妃的柳眉豎起:「太皇太妃?」

  話說出來後馬上明白過來,太皇太妃就是指的是太皇太后了,因為其它應該是太皇太妃的人並沒有得到旨意晉封,而太皇太后是被真真正正的廢了。

  冷宮的總管彎腰:「娘娘稍待,小的馬上去請太皇太妃,香案也馬上會擺好。」他微一頓:「娘娘要不要到偏殿上歇一歇?總要有些時候的。」

  惠妃聞言看看院中吃茶的老宮妃:「在院中設座吧。」

  她極為討厭冷宮,恨不得馬上離開,怎麼會踏進冷宮的宮室。這裡,讓她極為不舒服。

  掌殿的太監行禮退下,馬上有人安座擺好茶水點心,可是惠妃等人根本不想動那些茶水點心,就連椅子惠妃也是讓自己貼身的宮人取出手帕來擦過,又用乾淨的手帕鋪好,才勉強坐下。

  那邊喝茶的宮妃一直看著惠妃等人,看到她們坐下來帶著人過來笑道:「這裡好久不曾一下子來這麼多人,嗯,本宮沒有其它的好招呼,這是我親自煎得肉餅,你們嘗嘗吧。」

  小小的肉餅做得極為精緻,只是卻弄成一個小小的人形,讓惠妃等人絕對沒有胃口,加上她們原本就不想吃冷宮的東西,所以她們誰也沒有接遞上來的那盤肉餅,不過她們倒是對老宮妃的廚藝所折服,因為那香氣實在是誘人,如果不是在冷宮、如果不是弄成了人形,她們就真的樂意吃上一枚。
第908章 懼意

  老宮妃笑容滿面的拿起一枚肉餅來遞到惠妃面前:「吃吧,不用客氣的。」

  看得出來,她的出身應該不低,而且原本在宮中也應該有很高位份,看她並不是直接用手去拿那肉餅,而是用一塊帕子去拿就看得出來,她原本肯定是養尊處優的人兒。

  只是,那塊帕子,嗯,有些髒。上面沾染了不少的黃色、綠色、白色、紅色的東西,不要說是用來拿食物,就是拿起來它來也會讓惠妃大吐特吐一回,這樣的帕子包著那塊精緻的肉餅,不要說是在冷宮就是在她自己的寢宮裡也吃不下去的。

  惠妃在對方的衣飾上看不出她的位份,但知道冷宮之內有些人的位份並沒有拿掉,所以不情願依然站起來欠了欠身子:「太妃太過客氣了,我們來時已經吃過點心實在是吃不下了,太妃的好意我心領了……」

  「你不肯吃?」老宮妃打斷了她的話,臉上的笑意斂去眼中漸漸升上了霧氣來:「你為什麼不肯吃,知道不知道這是本宮親手做的?本宮為做這些餅兒一夜未睡,可是皇上你卻看也不看一眼,讓妾、妾實在是傷心啊,皇上,你為什麼不肯相信妾,那當真不是妾所為,是被人所害啊。」

  她的話說得亂七八糟,後頭更是和惠妃沒有半點干係,而臉上也有了淚水。

  惠妃看著她有點不知所措,看到她身邊的宮人去扶老宮妃連忙道:「送你們主子回去歇歇吧。」

  看來是個傷心人,心智可能有些失常了,連話都說得顛三倒四前言不搭後語的。

  老宮妃聽到惠妃的話忽然大哭:「又是這樣,皇上你就是會讓人送我回去歇著,我好端端的不需要去歇著,妾想伺候皇上啊。」

  她哭著哭著手上的肉餅滑落,滾到了大妞的腳邊,老宮妃的目光一直追過去,忽然撲倒在地上抓住肉餅的時候,還抓到了大妞的鞋子。

  她把肉餅舉起來淚痕未乾,忽然又笑了起來:「皇上不吃,那你吃吧,你是我的姐妹,有好東西怎麼也不能忘了你是不是?」她拉著大妞的衣裙慢慢的起來,把肉餅舉到大妞跟前:「吃吧,你不是最喜歡吃我弄得點心嘛,皇上,讓妾來伺候你。」

  大妞終於嚇得大叫著把老宮妃推倒:「走開,走開!」她嚇得全身發抖:「你們還不把她弄回屋裡關起來,她分明就是瘋了。」

  老宮妃倒在地上原本是在哭皇上的狠心薄情,聽到瘋了兩個字忽然爬起來瞪大眼睛:「誰說我瘋了,我沒有瘋!沒有瘋!」她叫著撲過去揪住大妞的衣領:「你吃,你給我吃,你以為你偷學了那樣點心,就能讓皇上喜歡你嗎?我告訴你,我沒有瘋,皇上是喜歡我的。」

  她用力的把肉餅塞進大妞的嘴巴裡:「吃,你給本宮吃下去,你個毒婦。」她用力的捂住大妞的嘴巴,迫使大妞把髒汙的肉餅吃了下去:「你不吃我就掐死你。」她目露凶光顯然不是在說假的。

  大妞無奈的發現眾人嚇得後退無人來救她,呼吸困難之下只得把肉餅囫圇著吞下肚子,就感覺腹中一陣翻騰,馬上就要吐出來。

  老宮妃雖然瘋瘋顛顛的,倒是說話算話的放開了大妞,她兇狠的盯住了惠妃:「皇上,你吃不吃?吃不吃?」

  她指著那盤肉餅問惠妃,而且她行動間比惠妃快了很多。

  惠妃看她要追上來嚇得大叫,可是幾個宮人根本攔不住老宮妃,而冷宮的太監們呆呆的立在遠處,根本對這邊的事情不管不顧。

  她看到大妞被老宮妃放過,忽然福至心靈指著那盤托在宮人手中的肉餅:「我吃,我吃。」繞開老宮妃跑過去拿起一塊來咬一口吞下去:「我吃了,我吃了。」

  老宮妃笑了,笑得極為溫柔:「好不好吃?」

  「好吃,好吃。」惠妃連連點頭,她哪裡還敢說其它的。

  老宮妃心滿意足:「那皇上還不把它吃完?」

  惠妃只得狼吞虎嚥著把肉餅吃了下去,老宮妃這才放過惠妃看向方昭容、春兒幾人:「你們為什麼不吃,是不是嫌我的手藝不好,還想要對皇上說我的壞話,想把皇上拉到你們宮裡去?!」

  春兒反應最快,馬上拿起一塊肉餅來咬一口,才讓老宮妃的目光移開不再看她,如此一來方昭容等人都取了肉餅吃下去,不想和這個瘋了的老宮妃糾纏:她們不是不想跑,而是冷宮的大門已經關上,她們根本出不去啊。

  老宮妃把手中那塊髒汙的帕子收起來,取出一塊素白的帕子擦臉,又攏了攏頭髮露齒一笑:「這樣才對,我弄得餅兒好不好吃?」眼波流轉居然有三分的嫵媚出現在她的臉上。

  惠妃等人齊齊的點頭,沒有敢大著膽子說不好吃,而惠妃看到站在偏殿門口的柳兒和杏兒,心裡恨得不行卻又不能發作,正好看到冷宮的總管帶著太皇太妃過來,劈頭她就是一句:「你做什麼去了,任……」她看一眼不遠處的老宮妃把到嘴邊的瘋子二字嚥了回去:「她如此胡鬧,如果傷到我們姐妹的話,你該當何罪?」

  冷宮的總管上前欠身:「娘娘,您是貴人,可是太妃她也是貴人,而且她現在的位份還是貴妃,小的、小的就是有那個心也沒有那個膽子敢對太貴妃不敬啊。小的曾請娘娘去偏殿相候,可是娘娘非要在院子裡的,小的……」他說完跪倒在地上:「請娘娘責罰。」

  惠妃真想賞這個太監兩個耳光,可是看看冷宮裡的樣子,再看看跪在地上的太監:皇上肯定來過冷宮的,這太監說不定還能再見天顏,她終於吸口氣揮手:「快些準備接旨的事情……」她此時注意到太皇太妃渾身上下包著不少的白布,看來受得傷不輕,不過轉了轉眼珠她並沒有問:「快些吧。」

  誰知道太皇太妃身上的傷是怎麼回事,說不定是皇上讓人責打的呢,不然她的位份還在,看冷宮的總管也不是像個吃人的,不會把她弄成這個樣子。

  太皇太妃低著頭緊緊的貼在冷宮總管的身邊,寸步也不敢離開的樣子,也讓惠妃的眉頭皺了皺:是什麼讓她這麼害怕的?目光不自覺的看向老宮妃,發現她看著太皇太妃笑得有些陰森森的。

  查覺到惠妃的目光,老宮妃回頭看著她一笑:「你們說好吃,本宮再去給你們弄些,只是嬾些的肉不多了,實在是讓本宮有點為難。」她說著話上下打量太皇太妃,目光在那些包傷口的白布間來回掃視。

  太皇太妃卻已經嚇得大叫著回頭就跑,冷宮總管跺腳讓人跟上去,回頭對老宮妃又是作揖又是打躬,言明會為她弄盒上好的胭脂來,才讓老宮妃答應回「寢宮」。

  老宮妃走了兩步回過頭來:「今天不成了,那肉也跑了,改天本宮再弄些給你們吃,難得你們能吃得這麼高興。」她說完笑笑:「你們很快就會懷上孩子的,懷上本宮的孩子,本宮的孩子就快回來了。」

  惠妃等人臉色白中泛青,第一個忍不住吐出來的人卻不是惠妃而春兒,她們所有的人都聽得再清楚沒有,剛剛吃下的肉餅所用的肉是太皇太妃身上割下來的。

  其實她們還是猜錯了,當她們聽說是被老宮妃親口自太皇太妃身上咬下來的後,又吐了一番,連膽汗都要吐出來了,腹中還是翻騰不已。

  好不容易眾人緩過勁來,春兒拉一下大妞:「她說的孩子,不會是指那個人形吧?以為我們吃下去就會懷上她的孩子?」

  這句話說出來以後,惠妃等人都狠狠的瞪向她,可是卻沒有一個人說話,因為這樣的話在冷宮這個地方,聽起來並不可笑反而可怖的讓人汗毛直立。

  春兒低下頭不敢再說話,她也是因為想到害怕才會說出來的。嘔吐之後惠妃等人都感覺自己頭重腳輕,虛弱的好像走不動路了,但是她們此時再虛弱也只有一個念頭,就是離開冷宮。

  冷宮的總管再次把太皇太妃帶過來,請惠妃過去宣旨。此時惠妃才把太皇太妃看仔細了,不過才三四天的功夫,太皇太妃整個人的精氣神好像都不在了,目光呆呆傻傻的,看也不看她們一眼只知道跟在冷宮總管的身邊。

  太皇太后的身上到處是傷,衣衫也不整,就連臉上也被抓得都是血痕:如果不是有人說,惠妃真的認不出這就是原來高高在上的太皇太后。

  惠妃沒有想到這個看上去平平靜靜、陽光滿院的冷宮如此可怕,把太皇太后三四天就折磨的不成人形了。

  她乾巴巴的開口:「太皇太妃聽旨。」對冷宮她不只是厭惡,更多的是懼怕——因為冷宮總管說,那個老宮妃不過是其中之一,還好另外兩位不慣早起,不然只怕她們不只是吃吃肉餅就能過關的。

  大妞終於明白紅鸞的意思了,可是她卻無力反抗些什麼,因為她真的怕,打心底懼怕冷宮這個地方:她現在不知道報仇和冷宮相比,會不會重得讓她放不開。正在胡思亂想時,她忽然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卻是蓬著頭、一身的泥汙,那正是她在浣衣局裡共患難過的好姐妹,劉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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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9章 做不成人

  劉秀的目光有些呆癡,看了一眼惠妃等人直著目光向前行去,根本沒有看到大妞和春兒,她走了幾步到花壇邊上開始拔草,用手一把一把的拔,拔了就碼放在旁邊。正當大妞和春兒收回目光了的時候,劉秀來的方向又走過來幾人來,而她們又看到了自己的熟人:劉珍。

  來人也是個老宮妃,劉珍的脖子上系著一根繩子四腳著地爬行,爬得歪歪扭扭跟不上老宮妃的腳步,不時就被抽上一兩鞭子。

  老宮妃也好像沒有看到了惠妃等人,徑直走到劉秀面前看到花壇旁的草兒,用鞭子拍拍她的頭:「很好,果然是本宮的好狗,來人,賞給狗一根骨頭,一盆湯。」然後她又扯過劉珍來:「吃吧,早些吃肥了也好賣了你換條新裙子。」

  大妞和春兒幾乎站不住,身子搖晃間不由自主的後退幾步,看著劉珍伏在地上低頭吃草,而劉秀也是四肢著地去揀宮人扔出來的骨頭,之後把骨頭叨回來放到老宮妃的腳下,就伏在她身邊不動了,所謂的湯就是一盆惡臭難聞的東西,劉秀不情願去吃,而被老宮妃狠狠打了幾鞭子。

  這冷宮裡,就沒有個正常的人!

  大妞和春兒臉色白得如同鬼怪,緊緊的咬著牙才沒有叫出來,她們現在只想離開這裡,而且永遠也不想再回到這個地方來。

  原本她們以為只要不怕死就沒有什麼可怕的了,所以兩個人在心中誰也沒有放棄找紅鸞報仇,可是現在她們知道死真的沒有什麼可怕的,可怕是在冷宮裡活著。

  她們兩人在宮妃當中退了又退,自然而然吸引了人們的目光,終究也讓喝臭湯的劉秀劉珍看到了她們,可是劉珍看一眼後繼續吃草,目光是呆滯的、甚至帶著一抹滿意的笑,讓大妞忍不住捂住了嘴巴。

  而劉秀愣了愣後,忽然跳起來跑到大妞和春兒面前,拉著她們的裙子不放:「救救我,救救我,原本說過要有難同當、有福同享的,這裡不是人待的地方,再這樣下去不如一死了之,你們救救我吧……」可是她的話沒有說完,就被老宮妃的鞭子打在了身上。

  老宮妃沒頭沒腦的抽打她,打到氣喘吁吁,才停下來對著大妞和春兒微微的一笑,笑得極為平和:「是本宮養的狗,畜生而已不識規矩,兩位放過她如何?」

  劉秀忽然嚇得大哭起來:「你們快說不怪我,快說啊。不然我會被殺掉的,上一條狗就是這樣被殺掉的。」她嚇得大小便都失禁了,可見所言是真的絕對不是假的。

  大妞和春兒嚇得大叫一聲轉身就跑,可是裙子還在劉秀的手中,她們齊齊的跌倒在地上,卻不忘向前爬去:「我們要回去,現在就要回去。」

  什麼報仇,什麼怨恨,現在統統不重要了,她們只要能活著好好的回到自己的住處,能平平安安過一生再無所求。

  那邊的老宮妃忽然大大的發作起來,茶盞碟子摔在地上很多,忽然揀起一片長些的碎瓷刺入劉秀的股上:「你不聽話養著你做什麼?你給本宮去死,去死。不是本宮的錯,皇上,是狗,它只是個畜生啊。」她刺完後跌坐在地上哭叫得比劉秀聲音還大。

  惠妃等人早已經嚇得躲得遠遠的,看到老宮妃把碎瓷拔出來時齊齊驚呼,當場就有個麗人暈倒過去,而老宮妃拿著那碎瓷不停的刺向劉秀的身上:「讓本宮親手殺了狗,本宮就親手殺,本宮這就殺。」

  冷宮的總管把大妞和春兒救了過來:「你們也不要怪她,她原本養著一條狗,當成兒女一般的疼愛,可是不知道因為什麼她親手把狗殺掉了,來了冷宮之後就如此的瘋顛,平常倒沒有什麼,只是那個『狗』抓人的衣裙,她就會發作瘋病而把『狗』刺傷,有時候會不小心把『狗』殺死。」

  大妞和春兒渾身冰冰,哆嗦著嘴唇道:「那些宮人不是、不是太可憐了嗎?宮規中有……」

  「不用可憐做狗和羊兒的人。」冷宮總管的唇邊閃過冷笑:「她們原本就是有罪之身,都是應該淩遲處死的,所以才會送到這裡來交給那個老宮妃,能讓她平常的時候安安靜靜的不吵不鬧,『狗』不死倒也是它的造化,死了只能說是罪有應得。」

  春兒忽然尖叫起來:「不,不!我不敢了,我知道錯了,我不敢了,我知道錯了。」她反復的叫著這兩句話,是因為被嚇破了膽子。

  她和大妞成為宮嬪時,便再也尋不到劉秀姐妹,雖然也問過只無人告訴她們,卻沒有想到被太皇太后送來此處。

  元華和太皇太后的計謀失敗,錯真的不在劉秀姐妹:她們暗中行事做得已經可以了,可是紅鸞計高一籌豈能降罪于這對姐妹呢?可是太皇太后一怒之下把兩人送進了冷宮做罪奴,都再也做不成人了。

  柳兒聽到春兒的叫,叫了兩上小太監上前把她拉到偏殿裡,不多時春兒便沒有了叫聲,而大妞更加的驚疑不定,勉強讓自己不要開口叫出聲來。

  惠妃嚇得半晌說不出話來,直到總管把老宮妃請走,洗淨了地上的血跡後,她才恢復了些精神,當下就吩咐:「宣旨,快,讓太皇太妃接旨。」

  她是一刻也不想在冷宮多留,天知道還會有什麼樣的冷宮妃嬪冒出來。

  太皇太妃被引到香案前跪下,當她看到惠妃展開的聖旨時忽然大叫起來:「哀家什麼都說,什麼都說,只求不要再把哀家留在冷宮了。」

  她在這裡想自盡都難啊,弄得滿身是傷就是想殺掉自己也沒有那個力氣。

  惠妃被她突然的大叫嚇得跌倒在地上,被柳兒和杏兒扶起來後也是靠她們支撐著才把聖旨讀完,聖旨的大意就是:太皇太妃如果有事要奏明皇上的話,可以面聖的,如果無事的話,就請她在冷宮中熙養天年。

  太皇太妃撲倒在香案上,把香爐等撞倒在地伸手去拉惠妃的衣裙:她在冷宮裡實在是受夠了,就算是死也不想死在冷宮,被人把肉一口一口咬下來去弄成吃食,那幾個天天來尋她麻煩的老宮妃不在,她才漸漸平穩自己的情緒而認出了惠妃——如果那個做肉餅的老宮妃還在,她是不會在意其它人,一心只防著那個老宮妃過來咬她。

  認出惠妃來後她還有猶疑,看到捧出來的聖旨她嚇得麻木的腦袋終於轉了轉,知道這是自己離開冷宮的唯一機會:她對皇帝還是有用的,說出那些事情來換她不要再來這個可怕的地方,應該可以吧?哪怕是一死她也不要再回冷宮。

  現在沒有什麼比離開這個鬼地方更重要,什麼上官家族、什麼國之大事她都不在意了,她只要離開這裡!讓她付出什麼代價都可以啊。

  惠妃被她嚇得尖叫起來,掙開柳兒和杏兒就跑得老遠:「來人,來人,擺駕回宮。聖旨宣完了,本宮要回去了,回去了。」

  她的腦子已經不會動,讀了一遍聖旨也根本沒有記住一個字,完全不知道那聖旨在說什麼。

  方昭容等人急急的跟上就朝大門而去,眾人都大叫:「打開門,打開門。」

  柳兒和杏兒對視一眼,把太皇太妃拉起來:「你想好了?如果想好要說什麼,那奴婢就帶你出去見皇上回事,如果沒有想好,過幾天奴婢們再來看您也成。」

  「想好了,想好了。我什麼都說,什麼都說。」太皇太妃不想再留下,好不容易盼到重出生天的機會,她豈能輕易放過。

  柳兒和杏兒這才讓人過來扶住她一起朝冷宮的大門走去,她們過來了那總管才趕過來開門:「小的去安撫那幾位主子了,被太皇太妃的叫聲攪醒,小的怕她們出來再驚到主子們,所以安撫完才趕過來,讓娘娘們久等了。」

  「也沒有什麼。」柳兒和杏兒回頭看一眼冷宮淡淡的道:「哪一代都有人進來這裡,早點過來瞧一看心裡有個數,以後才能知道路要如何走。像我們姐妹就會以劉秀姐妹為戒,千萬不要被降為罪奴。」她們說著話,目光在大妞和春兒的臉上轉過。

  大妞和春兒的臉色又是一白,春兒連連搖頭:「我會引以為戒的,我什麼都會說,我不要到這裡來。」她到現在身子還抖成一團,而大妞也不比她強到哪裡去。

  她們和方昭容等不同,因為她們和紅鸞早就結下了仇怨,而且後來投靠太皇太后和上官家,還真的動過手謀害紅鸞:如果紅鸞真的要找她們算帳,把她們弄到冷宮來還真不是難事。

  不要說是她們,就連太皇太后進了冷宮不也是變得人不人鬼不鬼?她們來了只會如劉秀姐妹一樣。

  杏兒就好像猜到大妞和春兒的心思,她露齒一笑:「其實人瘋了也就不知道苦痛了吧?要我看劉珍可比劉秀的日子好過多了,如果劉珍的話這地方也不那麼可怕吧?」

  惠妃等人的臉色都變了,到現在她們再不懂紅鸞的意思,她們白白進宮這麼久了,其中當然有人不甘心的,只是沒有一個人有勇氣回頭再看一眼冷宮。
第910章 活見鬼

  冷宮的大門終於打開,惠妃等人是迫不得及待的向外行走,邁過那高高的門檻人人走得飛快,雖然有不少人身子嬌弱、心神恍惚走得有些東倒西歪,可是卻沒有慢一步,此時,就算是有人倒下四肢著地也會趕快爬,能離開冷宮有多遠是多遠。

  柳兒和杏兒和冷宮的總管客氣幾句,又拿出些銀兩來給總管,「給大家吃杯水酒」這才不緊不慢的跟上去。

  看著前面走得如同喪家之犬的一行人,杏兒撇嘴:「做壞事時她們不都認為自己沒有錯嗎?怎麼現在還要怕。」

  「她們怕的不是因果迴圈而是冷宮,因為她們都怕將來有一日事敗落在我們娘娘手裡,這冷宮會成為她們最後的居所。」柳兒淡淡的挑眉:「但是,今天她們當中有人會知道做得是錯事,有的只是害怕罷了,嗯,你說會不會也有那種恨不得把我們娘娘送來的人?」

  她挑起眉毛來:「雖然說宮中喜怒不形於色是基本的本事,但是裝模做樣也是有些人的拿手之技。」

  杏兒看著惠妃等人的身影:「你以為,會是誰?」

  柳兒搖頭:「我也只是這麼想,並不是看到有人的神色有異而起疑,不過,有時候有些事情往壞處想不是壞事。」她看著惠妃等人在轉角處笑笑:「相信前面不遠處,娘娘們會停下來等我們的。」

  杏兒撇嘴,知道柳兒只是說笑。惠妃等人走得那麼急是不可能堅持很久的,只要離開冷宮遠了她們當然會撐不住停下來歇歇,絕不可能是為了等她們。

  轉過牆角,她們果然看到遠處惠妃等人都坐在路旁,等到她們走近惠妃等人的臉依然是紅通通的,顯然還沒有歇過來,就算是在陽光下有些熱,她們這些人卻不約而同的沒有去樹蔭下,而是選擇坐在太陽下。

  惠妃看到柳兒和杏兒過來轉過臉去,心中對紅鸞的惱意甚重可是卻半點也不敢發作,當然不會讓自己看著柳兒兩人乾生氣,她看著遠處的景致,心裡左右搖擺不定:倒底要不要爭皇后之位呢?

  說實話她和麗太貴妃、以及胡家大半人都不和,如今能爭取到的人不多,想要依靠胡家之力登上後座並不容易,可是她如果想活下去,想活得好,想得到胡家完全的支持,她只有這條路可走。

  但是冷宮之中的情形浮上心頭:她如果敗在紅鸞之手,那便是她的留居之地,在幾年之後老宮妃之一就會是她的樣子,如果不爭皇后之位,那胡家助麗太貴妃成事的話,她依然只有冷宮那條出路。

  一行之中只有她的心頭最為複雜,況且她不喜歡紅鸞,不能忍受紅鸞成為皇后的原因,並不單單是為了利益二字,還一個情字在。

  她原本和福王暗生情意,雖然恪於兩人的身份他們註定無緣:就算是福王登基為帝,可以納和她平輩之人為妃也不能納她,因為她和福王在名義是上血親。

  就算如此,福王幾年來可沒有少照顧她,她也視福王為自己的支柱。她以為兩人無緣福王他日就算是娶妻,可是一生當中的最愛也會是她,但最終先是紅鸞狠狠的打了她一記耳光,讓她明白自己在福王的心中並不算什麼,之後又被韓氏狠狠的在心上插了一刀,福王一生的摯愛永遠不可能會是她。

  所有的變化,全在於紅鸞,這是她恨紅鸞的根本原因,同利益無關,所以更難以放得下。

  回到清露宮的時候已經午時,紅鸞笑著在榻上看著惠妃等人有點發白的臉:「妹妹第一次當差沒有出什麼差錯吧?」她看一眼太皇太妃:「小順子,去請古公公和孟大人過來,以便引太皇太妃去見皇上。」

  惠妃等人規矩的行禮:「有勞純貴妃掛念,也托純貴妃之福差事還算順利。」

  此時眾人再看到紅鸞的微笑,人人都打骨頭裡冷出來。

  紅鸞看向大妞和春兒:「知道為什麼本宮特意要讓你們去嗎?可見到了故人,可有好好的敘敘舊?那個地方非有旨意在身,還真不是那麼容易進得,你們能有機會見到故人,實在是很有造化。李采女,說起來我們當初和劉珍姐妹同屋而居,也算是交情匪淺,嗯,她可好?」

  大妞噗通跪倒在地上,牙齒打顫說不出一個字來,只是不停的叩頭,她顯然是所有人當中受驚最大的一個,能勉強撐到現在,就連柳兒和杏兒也很佩服她的。

  「本宮問你話呢?」紅鸞看著大妞,忽然把一個荷包擲到大妞面前:「喏,這荷包你還認識吧?說起來她們姐妹的手藝還真的不怎麼樣,不過倒底是舊物你就留著做個念想吧。她們所犯的錯,終生離不開那個地方,唉,和你一場姐妹如果真有緣說不定以後真能再見到。」

  大妞被嚇得大叫一聲,連連後退幾步:「娘娘,劉秀死了,劉秀她早在宮奴院中就已經死了。」

  紅鸞看著她沒有說話,而惠妃等人聽得臉色大變,她們原本並不知道劉珍姐妹是誰,可是冷宮回來後,當然就記住了劉珍姐妹,還知道了她們和紅鸞、和大妞間的關係。

  剛剛在冷宮之中看到劉秀時她的神智還算清楚,臉上、身上就是髒兮兮的看不太清楚樣子,但是大妞應該不會認錯的,如今看到大妞魂不附體的樣子,她們的臉色齊齊變得慘白。

  惠妃她們不知道紅鸞在冷宮裡還用了什麼手段,怎麼只是一個人名,就能讓大妞嚇成這個樣子?她們很有些不解。

  大妞見紅鸞不說話她身子抖得更厲害:「那不是劉秀,那不是劉秀對不對?」她說完伏在地上叩起來頭來:「那不是劉秀,純貴妃,那不是劉秀。」她好像只會說這麼一句話了。

  看著大妞全身抖成一團的樣子:「什麼劉秀,她早就因錯而死在宮奴院,你怎麼如此說話,本宮問你可有何居心說出這等話來?混帳,本宮一番好心,你卻回來妖言惑眾,你真以為本宮不會罰你,還是以為本宮不敢罰你?!」她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可是這樣的話卻讓大妞臉色大變。

  大妞一直在強撐著,不停的告訴自己那個劉秀定是純貴妃讓人假扮的,此時聽到紅鸞的話她一聲未吭就暈倒在地上:那個捉著她衣裙的劉秀果然不是個人。

  紅鸞看到大妞暈倒看向惠妃等人:「她怎麼了?」

  春兒此時終於明白過來,想起在浣衣局時,仿佛聽劉珍說過劉秀早已經死了,所以她和紅鸞的仇是解不開的,想到冷宮裡看到的那個活生生的劉秀,她也是雙眼一翻直直的倒在地上。

  惠妃等人雖然剛剛聽人說劉珍姐妹的事情,卻並不知道劉秀已經死了,也不知道是有人故意隱瞞呢,還是在回來路上休息時對她們說起當年紅鸞舊事的人也不知道。

  一個死了的人怎麼可能出現在冷宮,難不成她們全部見鬼了?!鬼神之說她們倒是信得,但是青天白日之下——忽然間眾人想起冷宮裡,想到那裡的陰氣之重,感覺大白天就算是見鬼,也沒有什麼不可能的。

  正所謂人嚇人能嚇死人,而自己嚇自己更是能死得快些,惠妃等幾人中除了惠妃和方昭容外,其餘幾個人手中的杯盞都滑落在地上跌得粉碎。

  「惠妃,倒底怎麼了?」紅鸞命人去請御醫時,邢才女也暈了過去,使得她不得不再三追問此事。

  看到紅鸞好像完全不知情的樣子,惠妃心中更是七上八下,不知道是不是應該相信紅鸞,咬咬牙道:「剛剛,李采女在冷宮當中說一個拉扯她的宮人是、是劉秀。」

  紅鸞聞言看著她皺起眉頭來:「惠妃妹妹,此事一點也不好笑。」

  惠妃連忙問方昭容幾個,幾人眾口一詞倒讓紅鸞更怒,她把茶盞狠狠的摔在桌子上:「可惡,李采女倒底想要做什麼?!看來是本宮待她太好了,讓她以為本宮心軟好欺,現如今連怪力亂神的事情都弄出來了,來人,給本宮去冷宮傳總管來。」

  柳兒答應之後她又加了一句:「那個劉秀也給本宮帶來,本宮倒要看看這個劉秀是何方神聖!朗朗乾坤,哪裡會有什麼妖邪之物。」

  惠妃和方昭容現在倒是有七分相信那個劉秀和純貴妃無關,可是她們卻不想再見到劉秀,紛紛開口勸阻紅鸞不要把那個劉秀帶來,可是她們的膽小,更讓紅鸞氣得臉發青:「妹妹們不會真的認為你們在冷宮當中活見鬼了吧?不要說世上本無那等鬼祟之物,就是有你們也不要忘了,這裡可是皇宮,有無上的皇氣在此哪個鬼怪敢到此作祟?」

  惠妃等人在冷宮之中就嚇得不輕,看到大妞和春兒嚇得暈死過去,更是相信冷宮的劉秀是鬼物,當然不會被紅鸞兩句話就說服,反而跪下行大禮也不要紅鸞把「劉秀」帶過來。

  紅鸞氣得手指發抖,喝斥惠妃等人也無用時,宮人來報大妞和春兒醒了過來,她一掌擊在桌子上:「給本宮把她們拖上來,本宮要讓她們和本宮一起看看那個鬼物倒底是個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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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1章 絕不加一指

  大妞和春兒跟在杏兒的身後回到大殿上,不等紅鸞開口她們已經跪倒在地上連連叩頭:「純貴妃,我們知道錯了,不要叫那個宮人過來,求求您不要叫那個宮人過來。」

  她們實在是快要被嚇死了,絕對不想再看那個宮人一眼。

  紅鸞看著她們:「看你們的樣子倒不似作偽,但是宮中豈容怪力亂神之事?依本宮看,你們不會是做過什麼虧心事,所以才會以為見到了鬼怪吧?你們對本宮可有什麼解釋,如果不能說服本宮,本宮定要親眼見見那個鬼物才成。」

  大妞和春兒的身子一顫,並沒有過多的猶豫或是思索,應該想得在離開冷宮回來的路上已經多少想過了,而且想要保住性命、且也不會被送入冷宮的法子也只有一個。

  大妞先叩了叩頭:「奴婢對劉秀倒沒有太大的愧疚,只是當初在宮奴院時就對娘娘生出嫉恨之心來……」她把自己所有的作為都說了出來。

  自宮奴院中的所為,到跟了太皇太后和元華後的所為,她並沒有狡辯和盤托出:有些是大家都知道的,有些卻只有紅鸞等幾個人知道的,還有一些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

  惠妃很不解的是,這些舊事此時還有什麼意義?太皇太后已經被貶為太皇太妃,而大妞她們兩個位份很低,在宮中也很難興風作浪,且近來安靜的很並沒有對紅鸞做過什麼。

  依著紅鸞的性子,她應該不會無緣無故對付大妞和春兒,難不成冷宮之中的事情不是紅鸞的安排?眼下大妞和春兒的事情純屬是意外嗎?惠妃聽著大妞和春兒的話,知道這兩個人已經廢了。

  大妞最後話鋒一轉:「我跟在惠妃娘娘身邊有些日子了,近來惠妃娘娘一直忙於佈置搶奪皇后之位的事情,而她的第一步是想借麗太貴妃之手……」

  惠妃的臉色大變:「住口,你在胡說些什麼!」

  她讓大妞到自己宮中居住,卻從來沒有信任過大妞,所為的事情當然不會讓她知道,可是大妞現在口中所說卻又不是空穴來風,的的確確就是她原本要行的計策。

  紅鸞看向她淡淡的道:「妹妹何必動怒,她們被嚇之後可能神智有些糊塗也說不定,總之一切有本宮在,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沒有做過的事情妹妹何必驚慌?坐下吧,來回冷宮妹妹也累了,站著說話腳不疼的嗎?」

  惠妃看向紅鸞再看看大妞,嘴唇抖了抖:「純貴妃,妾絕對沒有那等心思,青天可鑒。」

  不要說經過冷宮之事後,她嚇得現在還是六神無主,原本定好的計策還要不要用,她根本沒有主意,而且那等事情當眾被人證實,絕對同皇后之位無緣也就罷了,還會被重重的降罪問罪,當真是大禍臨頭。

  紅鸞輕輕的擺手:「妹妹安座,真的假不了,假得也真不了,對不對?」

  她說完不再理會惠妃看向大妞:「你繼續說。」

  為了今天她可是想了幾天,因為身子越來越重更不耐勞心勞力,御醫說她應該好好的安胎才對,如果就此安胎只怕她會被人連皮帶骨的吞下去,而且皇帝要掌控前廷之事,還要再來煩惱後宮的一切,一個人終究是精力有限不太可能的。

  她要在安胎之前,把宮中的一切料理的清清楚楚,讓所有的人要麼安安份份的,至於那些不安份的她就要早早的挑出來,送她們去她們應該去的地方,讓她們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什麼都做不了。

  惠妃的臉色又變了幾變,眼睛猛地一縮緩緩的坐下來,後背已經滿是冷汗:她真的不知道要如何應對。

  今天來清露宮是為了打探消息,可是她什麼也沒有問出來就被哄去了冷宮傳旨,倒是見到了她原本很想知道消息的太皇太后——不要說有柳兒和杏兒跟著,就是沒有乙太皇太妃那個樣子,她能問出什麼來嗎?

  冷宮驚魂嚇得她花容失色,步出冷宮時,還以為那是純貴妃打草驚蛇之計,就為了讓她安靜些不要再想那些有的沒有的,不然純貴妃就不會對她客氣了。

  她還是把純貴妃想得過於太好,純貴妃根本就是想在今天對她不客氣,冷宮嚇得她們驚慌失措,為得就是此時能好好的揉捏她們吧?

  惠妃咬著下唇,雖然明知道要想法子,可是被嚇後腦子實在是不好用,哪裡有什麼法子?被紅鸞用話逼住後,她又不能喝斥大妞住口或是讓人把大妞拖出去:如此做就等同是不打自招,也不必大妞再說什麼,她自己就把自己害死了。

  大妞並沒有給惠妃時間去想那麼多,聽到紅鸞的吩咐立即開口說話:「純貴妃娘娘明鏨,此等大事妾豈敢胡言亂語?雖然妾無憑無據……」

  聽到這句話倒真的讓惠妃心下鬆了老大一口氣,無憑無據就好,就算是紅鸞有所疑心,也不會立即對她如何。

  「不過妾不敢妄言,只要純貴妃使人把清樂宮的女官,和惠妃的貼身宮人捉來,一頓板子下去定會有人招認,妾也相信清樂宮中定有物證,性命之憂面前沒有幾個人會視死如歸,到時候定會向純貴妃指出物證所在。妾如果有一句妄言,妾情願被純貴妃送入冷宮。」

  大妞說完重重叩頭,身上的衣衫已經被汗水浸透,又濕又重讓她更為難受。

  紅鸞看向惠妃:「妹妹如何說?」她沒有打發去清樂宮,卻是問惠妃的主意。

  惠妃怒氣佈滿一張臉:「純貴妃,李采女的確是在我的宮中居住,但是她是什麼樣的人不用妾來向純貴妃說您也是清楚的,試問這樣一個人,妾豈會相信她?不要說妾絕沒有那種誅心之事,就算是妾真的有心去做,又豈會讓她得知?」

  「你這話倒是有三分道理。」紅鸞微微點頭看看大妞又轉回頭來:「只是本宮有一點不明白,還要妹妹和姐姐好好說一說,李采女的為人你既然信不過,她和劉采女住得好好的,你為什麼要讓她住進清樂宮中?妹妹如果說是想找人做伴的話,宮中姐妹也不算少了,並不是非李采女不可不是嗎?如果是本宮的話,當然不會讓李采女住進清露宮。」

  「想找個人做伴互相有個照應的話,也會找方昭容,邢才女等,雖然本宮和她們並不熟悉,但終還是強過弄個本宮不相信的人和自己為伴。你說呢,妹妹。」她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惠妃不是當本宮如此好哄,這麼兩句話就可以交待過去吧?李采女所言是真是假,按宮規來說總是要查一查的,你如此自辯是不是因為心懷鬼胎之故。」

  惠妃知道不能沉吟要馬上開口:「純貴妃,莫要被小人所騙,她只是想挑撥我們姐妹間的感情,以此來報復純貴妃罷了,剛剛她也說過,她是怨極、恨極您的。」開口可是卻找不到多少藉口可以自辯,也只能勉強扯出這麼幾句話來。

  紅鸞看著笑了笑,拿起點心來咬一口:「時近午時,各位妹妹也餓了吧?倒是本宮的不是,早已經讓人備好飯菜了,我們中午先湊和吃點,晚上再好好的吃酒。」她抬手吩咐:「來人,傳膳。」

  她居然沒有理會惠妃的話,準備招呼惠妃一行人用飯了。

  「惠妃妹妹也餓了吧?我們先吃飯,吃飽之後再理論也不遲。」她抬抬手讓人把大妞和春兒扶了起來,也給她們設了座:「至於妹妹要自辯、自證清白的話,有個法子是最好的,為什麼妹妹一直不開口說呢?」

  惠妃有些呆:「什、什麼法子?」她現在當真是驚弓之鳥,聽到紅鸞說話就心驚肉跳靜不下心神來。

  「李采女所說,把清樂宮的女官和宮人叫來問一問,馬上就能還妹妹的清白名聲。」紅鸞拉起惠妃的手向發偏廳走去:「正好我們先用膳,那邊去叫人,我們酒足飯飽了正好問個水落石出,給妹妹一個公道如何?」

  惠妃就知道純貴妃不會那麼好心的,馬上道:「那些人跟著妾有些日子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無緣無故就要杖責她們,讓妾豈能開得那個口!」她素性不再講道理,因為她現在的狀態也講不出什麼道理來,腦子裡亂成一團漿糊:「就如純貴妃所講,清者自清,妾又何必多拖無辜之人下水。純貴妃如果相信那些胡話,大可以把妾交給皇上處置。」

  紅鸞微笑:「本宮何是說過相信那些胡話了?不要說這點小事不用稟明皇上,免得皇上再多操勞,就算是稟明了皇上,皇上一樣要問個清楚明白的。那些女官和宮人,本宮說只是問一問,何時說過要仗責於她們?無緣無故的仗責宮人那可是有違規矩的,本宮豈能做出那等無德之事來。」

  惠妃將信將疑:「不責打她們?」

  只是問問的話,能問出真相才怪,純貴妃的手腕心計她可是早有領教的,不能相信她會如此輕易要放過自己。

  紅鸞鄭重點頭:「絕不加一指於她們身上,本宮這話諸位妹妹都聽到了,惠妃妹妹還有什麼顧慮嗎?」
第912章 壓驚去煩

  惠妃還能說什麼,如果她再不同意,就只能讓人都知道她心中有鬼:「純貴妃向來說話擲地有聲,不責打那些無辜的宮人女官,叫她們過來問問話本宮當然不會阻止。」

  她回頭叫自己貼身的宮人,去把她的心腹之人都叫來,正好也能讓這宮人叮囑宮中那幾個幾句。

  紅鸞卻攔住了她:「到了清露宮中,當然不必妹妹操心這些瑣事,柳兒,你去請惠妃娘娘的人過來坐坐,言語要仔細溫柔,只是要問她們幾句話而已,好了,去吧。」

  她拉起惠妃又走,根本不給她反對的機會:「妹妹,過來坐下邊吃邊說,杏兒,你帶娘娘們的人去吃飯,這裡讓二丫、招娣、翠環等帶著人伺候就成,讓她們也歇一歇吧。」

  方昭容她們仿佛是木頭人,現在根本不敢對紅鸞說個「不」字,而她們的宮人也嚇得一臉青白相間,很乖巧聽話的和杏兒走了。

  惠妃看到方昭容等都不反對,她就是有意要反對也不成,只得擺手讓身後的人跟著杏兒下去,可是她總有種膽戰心驚的感覺。

  紅鸞已經相讓她坐下入席,指著桌上的幾樣飯菜:「這是我聽人說妹妹喜歡吃的,仔細叮囑了御膳房,妹妹看合不合口味?諸位妹妹也坐吧,各位桌上都是本宮讓人特意準備的,據人說是大家各自的心頭好,希望本宮的安排能讓諸位妹妹吃得開心。」

  她轉身扶著二丫的手坐下,再次伸手:「諸位妹妹不要客氣,坐吧,時辰也不早了,我可真是餓壞了。」

  惠妃等人有些木訥的坐下,每個人看著桌上那些自己特別喜歡的飯菜,心裡都是生出百般的滋味來,同時心底深處的懼意更是重了一分:純貴妃能把她們的口味打聽得如此詳細,還有什麼是她不知道的?

  要知道,每個人桌上的飯菜,都有幾樣是她們自己在寢宮自己弄來秘制,御膳房根本就不會弄她們所喜歡的那種菜。

  帶著心裡說不出的滋味,惠妃等人伸出筷子夾起了飯菜來,當嘗到那飯菜的味道是如此的地道時,眾人心頭又是震,有的人已經不敢看向純貴妃了。

  說起來,此事原本是純貴妃不對,宮中打探其它妃嬪的喜好、消息之類是經常的,只是大家做便做誰也不會當眾說出來。

  今天紅鸞做了,並且宣之於口,還讓她們挑不出毛病來,說倒底純貴妃所做就是為了好好的招呼她們用膳,如果這也有錯就真的是不識好人心,至於這些飯菜背面的事情,人人心裡都如明鏡一樣,卻不能擺到桌面上來說。

  那些暗中做了見不得人之事的宮妃們,如惠妃,她就算是再惱怒、再明白也不能說、不敢說,因為她很清楚自己做過些什麼,當真和紅鸞翻臉任由她說出那些事情來,於她絕對沒有好處,就算無憑無據,但是日後難保不會應景啊。

  至於沒有做過虧心事的,心下倒是坦然,就算是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全在純貴妃的眼睛下,除了惱意倒並沒有其它的想法。如果不是去過冷宮,這些宮妃們定會翻臉相向,因為誰也不想有人天天緊緊的盯著自己。

  紅鸞很熱情,二丫和翠環等人很殷勤,惠妃等人雖然食不知味,卻也被勸著的吃了不少東西下肚,這頓在紅鸞嘴中簡單的午膳,用了足足有一個時辰才結束,放下筷子時惠妃感覺自己今天吃得有些多,肚子裡鼓鼓的不太舒服。

  就算惠妃等人吃得不算開心,但是不能否認肚子裡有飯菜精神好了不少,那種慌亂到手腳不知如何放的感覺消失,只是驚懼依然還在:頂多就是現在大家言談舉止不會有失儀之事,眾人的腦子也會轉上一轉了。

  香梅帶著人奉上來茶,每個宮妃手中的茶都不一樣,哪怕是同樣的茶,可是所散發的香氣也有差別:每個人的喜好,紅鸞當真是了若指掌。

  紅鸞沒有說過一句什麼特別的話,可是就連惠妃也有種宮中盡在紅鸞掌握的感覺,吃到嘴巴裡的茶,苦得讓她皺起了眉頭來,她心神不寧的吃了幾口茶後,看到方昭容等宮妃的宮人漸漸進來伺候著,就是不見她的人時眉頭不受控制的抽動幾下。

  「招娣是吧?這個東西賞你了,今天中午實在是偏勞了你,現在她們那幾個也應該吃得差不多,你去把她們喚上來伺候著,你也去歇一歇吃點東西吧,不然累壞了你純貴妃可是會心疼的。」惠妃沒有敢直接開口要人,而是拐了一個不大的彎兒。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敢,反正今天的紅鸞讓她沒有來由的心慌,下意識的不想和紅鸞有所衝突。可是看不到她的那幾個貼身的人,簡直就是有點坐不住。

  招娣接過那只鐲子大大方方的謝過她後,輕輕的道:「剛剛我們宮中人手有點不足,也是娘娘調教的人最為懂事,當即就幫忙,算算時辰娘娘吃完這盞茶她們也就要回來了,娘娘不用擔心的。」她說完還笑了笑。

  惠妃聽得心頭直跳看向紅鸞:「倒不知道清露宮中人手不足,純貴妃應該讓尚宮那邊拔些人手過來,現如今全宮上下還有誰能比純貴妃更重要的,宮中伺候的人不足用,萬一有個什麼急事卻也是尚宮她們的過錯。」

  她依然不敢明著問她的人去做什麼了,還是拐著彎兒的把話說出來。

  方昭容等人就好像是鋸掉嘴的葫蘆,半句話也沒有只是靜靜的聽著紅鸞和惠妃說話,每個人心裡得恨不得離開,可是偏就無人想做那個出頭鳥,都等著她人開口後自己跟上去:卻不知她們打著相同的主意,當然不可能會離開清露宮了。

  紅鸞輕輕搖頭嗔了招娣一眼:「你們果然是沒有規矩,過門就是客,豈能讓你們惠妃娘娘宮中的人動手代你們做事?」

  嗔雖然是嗔了,可是罰卻是半句也沒有,目光就落到惠妃的身上:「這不,冷宮的差事落到本宮的身上,是皇上親下旨要讓本宮好好看管,本宮豈能大意?就是因為剛剛接過冷宮的差事來,所以她們還有些不熟悉才會忙亂不堪。」

  「時間久一些自然就可以了,倒和尚宮局的人無關。」她輕輕的吹了吹茶,看著那熱氣四散飄開:「偏勞妹妹的人倒真是有些不好意思,一會兒她們回來每人都要賞她們兩身好綾兒才是。妹妹,不會是生氣了吧?」

  惠妃的臉色已經白得驚人,看著紅鸞的目光也發直了,盯著紅鸞的嘴巴沒有回她的話,自心底冒出來的寒意凍住了她的手腳,也好像凍住了她的嘴巴。

  剛剛吃飯的時候,紅鸞根本不是好心讓她們的宮人去用飯,就是用那麼一個藉口把她的人弄了出去:她的宮人落在紅鸞的手上能有什麼結果,她根本是想也不用想得,而紅鸞的目的當然是再清楚不過。

  紅鸞挑起眉頭來:「難不成妹妹當真是在怪本宮?本宮也說了會賞上好的綾給她們,妹妹既然還生氣,那每人再加二兩銀子好了。」

  她現在可是財大氣粗,宮繡已經成為京城、乃至大城的上好繡品之一,因為沾了一個宮字又因為繡品花樣別致,買的人很多且不計價錢。

  惠妃張了張嘴巴,乾巴巴的吐出一句話來:「純貴妃不是說過,不會加一指之力在我宮中之人的身上嗎?」

  她現在根本不知道外面是不是已經變了天,說出的話並沒有多大的底氣。

  紅鸞看著她:「本宮何時曾失信於人?說不會加一指之力就不會加一指之力,不過是讓你的人幫本宮做點事情,妹妹何至於氣成這個樣子?或者是,妹妹是在害怕什麼?」

  方昭容等人大氣也不敢出,有幾個在心裡埋怨惠妃,不過是純貴妃用你的人做點事情,何至於肚量如此之小?以現在純貴妃在宮中的權勢,她就算是要了你宮中的人,你難不成還能保得住?

  惠妃搖頭聲音乾澀:「不敢,純貴妃言重了。那現在事情應該做完了吧,就讓她們過來伺候我回宮吧,我現在有些不舒服,想先告退了。」

  她在清露宮中靜不下心來,眼下想趕快回去想法子在死中求活。

  紅鸞看著她笑笑:「妹妹不舒服應該召御醫來,正好本宮這裡有御醫在,請他過來給妹妹瞧瞧,嗯,本宮還有點事情要同妹妹說,妹妹不必這麼著急走吧?」她揮手自有人去請御醫進來。

  惠妃的確是有些不舒服,不過是因為心病而已,所以御醫請完脈出去後開的方子,就是些壓驚去煩的藥,呈上來看得紅鸞笑起來:「妹妹被什麼嚇到了,又在煩惱些什麼?」

  看到惠妃不答她招手:「妹妹,你看看這是本宮使喚的人呢,還是你使喚的人?本宮有些分清楚她是哪個宮院伺候的人,妹妹可有話要對本宮解釋。」

  隨著紅鸞的話,被引上來的人正是春芳。

  惠妃的臉色又是一變,不自禁的回顧才驚覺她的人還沒有回來,身後所立的是清露宮的招娣:純貴妃,倒底還知道些什麼?!她又想做些什麼呢。

  現在,純貴妃不去對付柔太貴妃和麗太貴妃,為什麼要和她惠妃夾纏不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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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3章 太急了

  惠妃心頭一陣又一陣的煩燥不安,在宮中想要對付純貴妃的人多了去,那個已經倒下不能再成事的太皇太妃不算,現在宮中權勢最大、也最有可能會謀算成功的人,就是兩位太貴妃,而她惠妃所求只是皇后之位,嗯,雖然原本她是有點惱恨紅鸞,也想過要取她性命,不過經過冷宮的驚嚇她這個主意有點改變。

  最主要的是,她不應該是純貴妃盯著不放的人,相比起兩位太貴妃,她惠妃的所為根本就沒有傷到過純貴妃,正確來說她想要害純貴妃也只是想、在安排,但眼下還沒有真的謀算到純貴妃的頭上。

  而那兩位太貴妃,可當真是一次又一次的謀算純貴妃,再者她還是幫過純貴妃的人,純貴妃卻丟下那兩個死敵不管,偏盯死了她。

  就算是要殺雞給猴看,她惠妃倒楣也不會讓兩位太貴妃有所收斂,反而會讓麗太貴妃高興不已,終於能看到她這個眼中釘消失在宮中。腦中各種念頭冒出來,讓她的頭有些暈所以倒底也沒有想明白,純貴妃為什麼要對付她。

  她袖中的手慢慢收緊,豁出去般的抬頭看向紫萱:「為什麼?」

  既然已經沒有什麼可以隱瞞的,倒不如把一切挑明來講,說不定置之死地之後還能有條活路,如果知道純貴妃為什麼舍太貴妃而取她,就有可能找到法子逃開這一劫,至少她認為自己在對付麗太貴妃上還是能幫上幾分的。

  紅鸞瞟她一眼指著春芳:「她可是你清樂宮的人?」說著話笑意漸漸的斂去,她的臉上已經佈滿嚴霜:「或者是妹妹以為皇上薄待你,使得你宮中的人手不足而不敢開口,才不得已到我清露宮中借人?借人倒也罷了,只是怎麼也要知會本宮一聲吧?」

  春芳已經跪倒在地上,想哭又不敢當真哭出來:「娘娘,奴婢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不知道惠妃娘娘想要奴婢下毒害娘娘,想到一屍兩命奴婢就是有天大的膽子……」她終於還是嚇得失去痛哭著在地上叩頭。

  她極為用力的叩頭,就好像要把滿心的悔都叩出來,每叩一次就會有不小的聲音,而這聲音就好像重重的敲打在方昭容等人的心上,讓她們人人臉上都有些難看,因為她們都找過春芳,也給過她好處。雖然沒有讓春芳做什麼事情害紅鸞,但是她們利用春芳探聽清露宮的事情,卻是真真實實的。

  惠妃氣得大喝:「你胡說些什麼,本宮何曾要你做那等事情。」她喝完看向紅鸞:「妾沒有做,妾只有維護娘娘之心,豈會有加害之意。娘娘是最知道我的。」

  春芳卻已經拿出一包藥粉來:「這是惠妃娘娘交給奴婢的,還有這東西也是惠妃娘娘賞給奴婢,還說只要奴婢能把事情做好,就會再在城外賞給奴婢一處宅子,惠妃娘娘怕奴婢不相信,還把宅子在哪裡、是什麼樣子的畫給奴婢看。」

  她又取出一張紙來,上面果然畫著一處臨街街的小鋪面,後面就是一座兩層的小樓還帶著一個小小的花園。

  紅鸞看著惠妃冷冷笑道:「現在,妹妹還有何話要說?說起來,本宮倒真是很知道妹妹,就像本宮還在宮奴院時,妹妹便極不喜歡本宮吧?至於原因,你我姐妹相交這麼久,不用本宮說出來了,心知足矣,你說是不是,惠妃妹妹?」

  「藥和那財物先不說是不是你給的,妹妹只要對本宮說說那座宅子是不是胡家之物就可以,妹妹可想清楚再說,因為使人略略一查就會知道根底的。妹妹也是聰明人,相信你不會對本宮說,春芳一個在宮中十幾年的人會畫得出現在京城的圖,對吧?」

  紅鸞讓人把春芳手中的圖拿過來細細的看了看:「妹妹也不會告訴本宮,這張畫得如此清清楚楚的鋪面宅子,是春芳自己編出來畫在紙上誣衊你,而正好和你們胡家的那處宅子完全相符只是巧合,是不是?妹妹向來聰明,能不能先對本宮說說這宅子的事?小順子,去皇上那裡請旨,著人去查查這處宅子的主子是什麼來歷。」

  惠妃身子一軟坐倒在椅子上,看到紅鸞冰冷的目光,馬上想起冷宮中的所見所聞,忽然發狂般叫起來:「我沒有做,沒有做。」她指著春芳:「你為什麼要害本宮,說!」

  春芳被她扭曲而顯得醜怪的臉嚇了一跳,手裡捧著的藥包與財物便掉在地上,身子也向後縮了縮,生怕惠妃會撲過來的樣子,不知道是因為嚇到了還是其它的原因,她並沒有開口反駁惠妃的話。

  紅鸞站起來厲聲喝問惠妃:「應該是本宮問你這一句話,你為什麼要害本宮?你還有臉喝罵宮人,還真是見了棺材你也不落淚。」

  方昭容等人現在都知道今天純貴妃要收拾的人是惠妃,而她們不過是陪綁的人:殺雞給猴看,雞要殺當然也要有猴在才成。雖然僅憑春芳一人的說法定惠妃有罪很勉強,可是此時人人自危,又因為惠妃所圖關係到皇嗣,沒有哪個肯為她開口求情。

  惠妃猛地坐直看向紅鸞,一雙眼睛緊緊的盯著紅鸞:「分明今日之事是你要害我,以為我們這些人都是傻得嗎?」

  她看向方昭容等人:「你們不要以為你們今天可以全身而退,看到她的毒計之後她會放過你們嗎?本宮的下場就是你們的下場,如果你們肯和本宮共進退我們都還能有一線生機。」

  紅鸞瞇起眼睛來:「你是什麼下場可能說得清楚明白些?說本宮害你,本宮哪裡害你了,眾位妹妹看得清清楚楚,就憑你兩句話就能反咬本宮不成,惠妃,你倒底做過什麼你心裡最清楚,就如本宮剛剛所說真的假不了,你就算是想抵賴也是賴不掉的。」

  惠妃「哼」一聲:「我的下場當然非死即囚,今天去冷宮、捉我的宮人、又把春芳弄上來,都是你的安排,以為沒有人能看清楚嗎?你聰明,可是這宮中聰明的人不止你一個。」

  「真是笑話,去冷宮是惠妃妹妹自己要去的,傳旨之事也被你說成是害人的,你果然是好大的膽子!你的宮人,本宮可沒有捉,而春芳被你收買她的事情相信宮中的姐妹絕非一人知道——本宮哪裡有害你?!」紅鸞掃一眼方昭容等人冷聲道:「惠妃,做錯事情不是不能改得,你還是想清楚再說話。」

  惠妃咬牙再咬牙:「我們都是皇上的妃嬪,就算是做錯事情也要由皇后或是皇上過問,你純貴妃無權責罰本宮。還有,你今天如果杖責了我的人,她們所說就作不得真,就是被你屈打成招,你想讓她們胡亂指證什麼,嚴刑之下她們當然會聽你的吩咐。還有,現在清樂宮中無主,你有很多時間可以往我清樂宮中塞些東西栽贓——想害我?當我惠妃是什麼人。」

  她把人證和物證先一口咬死,讓紅鸞無法對她發難:她宮中是真的有些東西不能讓人看到,她身邊也真的有些人能證實她近來都在做些什麼。

  不過現在她一口咬定清樂宮無主,那些人與物也同她無關,就算是搜出什麼、有人說什麼也是紅鸞的安排。到了帝前她會如此說,因為這是她的生機,幾乎是唯一的生機。

  紅鸞輕輕的倚靠在迎枕上,用手帕擋著嘴巴打了個哈欠:「本宮說過沒有捉你的宮人,更沒有動她們一根手指頭,你著緊要洗脫自己,也不必硬往本宮頭上扣罪名,至於清樂宮嘛,你也不必擔心,本宮有可以讓你信服的人,證實本宮絕沒有動過你清樂宮一物,當然也不會讓你清樂宮中多出什麼來。」

  說完她彈了彈手指:「你太心急了,惠妃。不過也可以理解,你心虛嘛,如此行徑很正常。」

  正說著話杏兒進來回話:「清樂宮的人都回來了。」

  紅鸞看向惠妃:「你的人都回來,本宮說話向來算數,說不加一指之力在她們身上就不會動她們一根汗毛。」

  她擺手吩咐杏兒把人帶進來,目光再次在方昭容等人身上掠過:「妹妹知道不知道柳兒她們勞煩惠妃的人去做什麼了?」

  惠妃緊咬著貝齒,心裡慌亂的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她沒有想到紅鸞會知道她和福王之事,更沒有想到紅鸞當真沒有責打她的人,使得她剛剛說出來的話就如同是一記耳光,重重的打在了自己的臉上,雖然不能證實什麼,但是卻讓人都明白她是心中有鬼的。

  邢才人等都搖了搖頭,她們真的不知道紅鸞想做什麼,目光也移向殿門想看看清樂宮的人是不是完好無缺,在此時她們相信紅鸞的話應該是真的,只是不動惠妃的人為什麼要把她的人弄出去呢?

  而方昭容的臉色微微一變,雖然她也隨著眾人搖頭,一雙眼睛卻閃過了驚慌之色,下意識看向紅鸞。

  紅鸞迎著她的目光笑笑,點點頭,卻並沒有開口說話,就算如此也讓方昭容的臉霎那間失了血色,飛快的避開紅鸞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袖口。
第914章 酒是好東西

  殿門外魚貫進來不少清樂宮的女官和宮人,她們穿戴整齊,全身上下沒有半點傷痕,就如紅鸞所言,她並沒有讓人對清樂宮的人動刑。

  只是,她們的臉色蒼白嚇人,很多人互相依偎著、牽著手身子卻抖得不成樣子。

  此時不用紅鸞說什麼,眾人也明白清樂宮的因何會如此,惠妃的臉也如方昭容般失去了血色,呆呆的看著她的人卻沒有馬上開口說話。此時,她不管說什麼這些人當中還有幾個能聽得進去?只怕是一個也聽不進去的。

  要怪只能怪自己,一趟冷宮嚇得她六神無主,居然沒有想到純貴妃會再故技重施,此時嚇破膽的這些人,還有什麼是不會說的?

  她已經能看到自己頭頂上的白綾,緩緩和上眼睛忽然間連話也不想再說,因為多說無益:相信清樂宮中定有皇帝的人在,所以純貴妃才說出那樣的話來,而她根本無法證實她的清白。

  就算春芳的話真中有假,可是大半的事情經過證實後,某些事情就算只有一兩個人指認,她同樣也是百口莫辯。

  她合上雙眼的時候在心中輕輕一歎,現在真的好想好想再見福王一面,不用說什麼只要能讓她看上一眼足矣。

  耳邊傳來紅鸞的話:「引她們下去收拾一下,你們不能再慢待了惠妃的人,不然本宮真要生氣了。」

  惠妃吃驚的睜開眼睛,就看到她的人被杏兒引著又退了出去,忍不住看向紅鸞更加不明白紅鸞在打什麼主意了。

  紅鸞剛剛盛怒之下,幾乎就是想要治惠妃的罪,可是在惠妃一敗塗地之時,她卻什麼也沒有問,就把惠妃的人打發出去了,方昭容等人同樣吃驚,也更加的不安。

  在宮中一個人最可怕的不是心狠手辣,而是讓人看不透,你不知道她想要做什麼,就等於你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落在這樣一個人的手中,也根本是防無可防。

  春芳也被人帶了下去,柳兒帶著人重新給眾人換上熱茶,並且還給她們都備了一份壓驚的湯:體貼的讓她們生出毛骨悚然之感來,可是無人開口,只是順從的取過湯來喝下,然後默默的品茶。

  接下來紅鸞沒有再提什麼不愉快的事情,和惠妃等人說笑起來,雖然眾人無說話的心情,但也都勉強應對,不多時倒也有了幾分喜色,如此閒話很快便到日落的時候,紅鸞再次吩咐人傳膳:「姐妹們今天晚上可以痛飲幾杯。」

  惠妃等人看到那個空出來的座位,以及那桌上擺滿的飯菜都在猜測給誰準備的,但是紅鸞並沒有等人就開席了,而那個位子一直空著。

  酒,其實真的個好東西。惠妃在今天之前還真的沒有發現,幾杯酒下肚後她感覺自己不再那麼難受,看紅鸞也不再那麼可怕了,因此她也不用勸一杯接一杯的吃個不停。

  只有方昭容吃的酒不多,吃過兩杯後便只是吃茶了,不過看得出來她的神色間平穩許多,那酒對她而言也是個好東西。

  紅鸞也不多勸酒,看到惠妃等人吃得多了也不阻攔,就著柳兒的手吃了不少的東西:因為今天晚上還有事情,當然要多吃些才能有精力。其實,如果可能的話,她想小睡一會兒,有了孩子之後她就特別容易犯睏。

  小順子進來跪下:「娘娘,柔太貴妃到了。」

  紅鸞伸手:「請。」

  她看向惠妃等人:「柔太貴妃到了,諸位妹妹代本宮去迎一迎吧,本宮實在是太累,心有餘而力不足,還請柔太貴妃不要見怪。」

  惠妃終於知道那個空出來的座位是誰的,如果她能知道今天紅鸞要和柔太貴妃見面,打死她也不會在今天趕過來打探消息,不過現在說什麼也晚了,白天收拾她們這些人看來只是開胃的小菜,今天晚上的主菜就應該是柔太貴妃了。

  她起身帶著諸妃嬪迎了出去,卻看到月光下的柔太貴妃立在遠處的樹下。

  她愣了愣帶著眾人過去請安:「純貴妃今天過於勞累,讓我們姐妹前來請太貴妃進去入席。」不算親熱也不算冷淡,惠妃這話倒還算拿捏的到位。

  柔太貴妃轉過身來看一眼惠妃:「今天這月色不錯,仔細看看這宮的景致其實很好呢,雖然天天能看到,也看了幾十年但是直到今天本宮才看清楚宮中的景致。」她看一眼那殿門回頭叫人:「嫻貴妃,那就有勞你帶著七殿下去走走吧。」

  惠妃這才發現在樹影的暗處嫻貴妃手中牽著七殿下立在那裡,她輕輕的施了一禮並沒有開口。事到今日她才知道,她不如嫻妃很多,所以嫻妃是貴妃而她只是妃。

  嫻貴妃還了半禮後,牽著七殿下的手走了,柔太貴妃又抬頭看看月亮:「雖然月不圓卻別有一番風情,只是本宮原本以為滿月才是最好的,其實是各有各得好,不然的話滿圓也不過是在天上掛一天罷,不見它掛整個月。」

  惠妃不太懂柔太貴妃的感慨,而柔太貴妃也沒有多說就向偏殿行去,沒有再看天上的月也沒有再看身後的七殿下,不知道為何,惠妃在柔太貴妃的身影中看到一絲絕決。

  紅鸞請柔太貴妃坐下:「太貴妃倒是有雅興,可有見過太皇太妃了?」她敬了柔太貴妃一杯酒。

  柔太貴妃搖頭:「純貴妃向來聰慧怎麼會問出這等話來,如果本宮見過太皇太妃的話,那今日此時純貴妃備好的這把椅子又讓誰坐呢?」

  她笑得還是如往日般溫柔如水,就好像紅鸞第一次見她時一樣。

  紅鸞看著她的笑容心中忽然有點酸澀移開了目光:「太貴妃可是帶了什麼禮物來?」她看到柔太貴妃的身後有個宮人捧著木漆托盤。

  柔太貴妃又飲了一杯酒歎道:「這杯中物的確是個好東西,早些年知道的話也不會有今日了。」她說完又柔如春風的一笑:「宮中有些花草之物,因為要勞煩純貴妃除去,要給宮奴的人添不少的麻煩,本宮心有不忍所以這些銀票就算是補償大家的辛苦吧。」她說著話便有人把一疊銀票呈到了紅鸞的面前。

  紅鸞的眼睛猛地一縮:「那些花草是太貴妃之物?」

  柔太貴妃還是那樣的平靜而柔和:「純貴妃至今不能確認,本宮是不是應該高興的再滿飲一杯?」她說著話又飲下整杯的酒,看著空空的杯子:「費盡心思最終也不過是空,幾十年的光陰啊。」她的淚水自眼中湧出,直直的掉落在杯中。

  她忽然又笑了,還是笑得那麼柔那麼美,伸手自取過酒壺來添酒,然後再次一飲而盡:「自己的淚還是流在自己的身子裡為好,純貴妃你說是不是?」她把酒杯推開歪在椅子上:「酒過三巡,時間也不多,本宮還是和純貴妃說些正事的好。」

  紅鸞看著她的沒有說話,仔細看著柔太貴妃的一言一行,絕不肯露過半點,如今趙家和柔太貴妃應該握在了皇帝的手上,但是柔太貴妃暗中佈置多年,趙家也隱忍多年,絕不會像上官家那般容易就會束手就縛的——上官家太過目中無人,以為皇帝沒有那個本事,也不敢動他,才會讓皇帝一擊而中。

  但是趙家不同,趙家的勢力隱起了幾乎有一半,當今要發難雖然不能成事,但也會讓皇帝手忙腳亂一陣子,到時候便宜的人當然就是胡家。好在此事,不論是柔太貴妃、趙家,或者是皇帝都不願意看到的。

  就算如此也不能不防,柔太貴妃很有可能會奮起一搏,所以紅鸞十二的小心,她備好那把椅子其實並沒有把握柔太貴妃會來,來了就不會安什麼好心:要脅了她武紅鸞就能讓皇帝退一步的。

  柔太貴妃掃一眼惠妃等人:「純貴妃,今日前來本宮有事相求,如果純貴妃能答應本宮,並發下毒誓的話,本宮也定當有所回報。」她眨著眼睛笑得如同春天的湖水讓人心裡有些癢癢的:「那回報,定不會讓純貴妃,或是皇上失望的。」

  紅鸞沒有答應她:「太貴妃言重了,有什麼事情是我能做到的,太貴妃吩咐就是。」

  柔太貴妃拿起酒杯來把玩,唇邊帶著淡淡的笑意:「本宮多年前害死了皇后,就知道可能會有這麼一天,死倒並能讓本宮有多驚訝,只是本宮卻有著各種各樣的不捨,在此時才發覺其實活著真的很好。」

  她的話讓惠妃手中的筷子落到了桌案上,而邢才人的手中的酒杯直接跌在地上粉碎。

  紅鸞沒有開口,她想過很多種可能也做了很多的防備,卻沒有想過柔太貴妃會在她清露宮中吐出當年的實情來,有這麼多人聽著,就算柔太貴妃想反悔也是不可能的。

  「當年的錯事是本宮所為,本宮應該死。」柔太貴妃看向純貴妃:「再多的不捨此時也只能捨下,可是為人母者怎麼能捨得下孩子?所以本宮今日才會來到清露宮中,只求純貴妃能答應本宮,把七殿下養大成人。」

  她今天不是為自己而來,是為她的兒子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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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5章 惠王妃

  紅鸞聞言沒有開口,也沒有再看向柔太貴妃,反而把目光投向了自己面前的杯盞。

  托孤?柔太貴妃是不是找錯了人?此事不在她和皇帝的預料中,而且關係很大,她不能想也不想的就開口答應下來。

  柔太貴妃的話讓惠妃等人臉色大變,人人都如坐針氈想離開,可是紅鸞沒有開口,她們還真的不敢冒然要求回去,當真是坐不是走不是,滿桌的佳餚現在都好像變作了黃蓮,苦得讓她們皺眉,卻又不得不勉強自己一點一點的嚥下去。

  「事已至此,本宮實在是無話可說。」柔太貴妃倒是不見驚慌,她在椅子上以最舒服的姿勢坐好:「如果事有可為,本宮不會坐在這裡和純貴妃話舊的,本宮是個不會做白費力氣之事的人,明知必輸之局自然不必掙扎。」她緩緩的取下頭上的金簪來:「當然,如果已經是死地絕無生機,純貴妃,換作是你你會如何做?」

  紅鸞的眉頭微微挑起:「太貴妃的意思本宮懂,不過您想要人照顧七殿下而已,本宮不太適合吧?」

  她要仔細考慮柔太貴妃的意思了,因為趙家和柔太貴妃分明是想放棄原本的圖謀,而求自保。

  當然和皇帝在外面的佈置有關,但也不得不說柔太貴妃是個狠人,對自己、對家族能狠到這個份的人不多見。

  但是換個方向來看,柔太貴妃又是個極聰明、極有情的人,因為嫻貴妃的大功所以可以保住趙家那一部分投靠嫻貴妃的人,可以保趙家於不倒,而她以自己一死來求兒子的一生平安,就強過最後大家死在一起。

  有捨才有得這句話,因柔太貴妃的所為,讓紅鸞真正的明白了其含義。趙家和柔太貴妃雖然是輸定了,可是並非沒有一搏之力的,這也是讓皇帝和紅鸞頭疼的地方,也是因此而在宮中把柔太貴妃、七殿下看緊的緣故。

  如果柔太貴妃和趙家不惜一切的一搏,那麼最後得利的人是胡家,是麗太貴妃,皇帝能拿下趙家來,卻會因此傷到元氣,不得不看著胡家再一步坐大,等到胡家再發難時只怕皇帝就會應對的很艱難了——這是柔太貴妃手中的最後一張牌,一張兩敗俱傷的牌來換她兒子一生的平安。

  「沒有再比純貴妃更合適的人。」柔太貴妃笑著又飲下一杯酒:「以後這宮中之主當然是非純貴妃莫屬的。」此話一出讓惠妃等人臉色再次一變:「皇帝是個仁厚的性子,再有純貴妃的美言,以及本宮的遺命相信七殿下可以平安到老。本宮雖然不能含飴弄孫,但是只要他能長大成人成親生子,本宮也就別無他願了。」

  她說完長歎一聲,又拔下一根金簪來:「純貴妃,時間緊迫你當真不允本宮之請?本宮現在是悔之晚矣,被人帶上歧途此時才知道已經為時已晚,如我等之人,其實只要少些妄念,平安富足的日子那是唾手可得啊,只是往往要失去的時候才會真的醒悟。」她說這幾句話的時候,看了看惠妃等人。

  紅鸞沉吟了片刻:「太貴妃的意思是,對七殿下會明言所有的事情,他將來絕不會因今日之事對皇上懷恨在心是不是?」

  「當然。」柔太貴妃忽然又笑了笑:「本宮能做得都會做,絕不想讓他心懷怨恨而活在復仇當中,本宮只想他能快樂。只是純貴妃現在深知宮院之中是怎麼回事,他會不會生出怨恨之心來,並不單單取決於本宮今天會對他說什麼,還要取決於你們會如何做,會不會給某些別有用心的人以機會利用他。」

  她說到後來苦笑幾聲:「就是擔心這些,本宮才要把他交付給純貴妃,不管如何,那是個好孩子,就和太子的性子一樣是仁厚的,說句不敬的話,這孩子的心是真的實,真的仁厚,沒有多少機心的。」她合了合眼睛:「本宮和趙家某些人的所為,他是不知道的。」

  紅鸞終於點下頭:「那我就答應你。只是,你也要保證趙家……」

  她不得不提點柔太貴妃,如此兵不刃血才是最好的結果。

  「那些人,你可以放心了。」柔太貴妃的眼睛合起來:「有本宮賞給他們的壯行酒,他們自會和本宮在黃泉路上相伴。」她說到這裡聲音總算有了起伏,眼角也有了淚水:「為了趙家能有一支傳承香火,本宮……」聲音漸漸小得不復聽到。

  她重新振作時看向紅鸞:「你以為要擔心的只有趙家和胡家嗎?那只是表面上的,太過表面了,你不這樣認為?而且先帝臨死之前忽然病情好轉,但是沒有幾天就死掉了,此事不值得生疑嗎?」她又換了個姿勢就是為了讓自己更舒服些:「擺在明處的永遠都是不可怕的事情,那些隱在暗處才是應該注意的。」

  紅鸞聞言一驚,卻沒有開口問什麼,有些事情是不能隨意說得,就如眼下。趙家要謀反、胡家也是要謀反,但是無憑無據的時候誰會在人前大聲說出來?

  如今柔太貴妃的意思,就是暗指真正要謀反的人,或者說能把皇帝害死的人並不是胡、趙兩家,而是另有其人。

  這種事情,就算是紅鸞也要慎言,所以她沒有追問,且這樣的事情就算是柔太貴妃所說,也不能一定能全信的。

  惠妃手中的杯子都拿不穩了,因為柔太貴妃話中的意思,她們每個人都聽得清楚,趙家謀反不成,再加上柔太貴妃毒害先皇后的事情敗露,此時趙家和柔太貴妃都要完了。而柔太貴妃和趙家並不想反抗,而是要束手就縛來見紅鸞,只是為了安排後事。

  這樣的秘事當然更讓她們心驚,按理說應該有人喝問柔太貴妃才是,但是紅鸞那麼和顏悅色的同柔太貴妃說話,她們哪裡有膽子喝斥柔太貴妃?現在她們都有點茫然,已經不知道自己明天會如何了。

  柔太貴妃卻並沒有再說下去,又把頭上的金簪取下來一枚,一共四枚她讓人送到紅鸞面前:「臨別之際無以為報,這四支簪子是本宮除了七殿下外最為心愛的東西,就送給純貴妃當作謝禮吧,以後,七殿下的平安就交給純貴妃了。」

  紅鸞聞言看看柔太貴妃讓人把金簪收了起來,並且使個眼色讓二丫仔細收好,在此時柔太貴妃鄭重其事的交付的東西絕不是平常之物,不過眼下人多眼雜她也不好多問、也不能把金簪取過來細察。

  然後柔太貴妃又取下了頭上的金鳳,只有七尾是貴妃的地位像征之物,她看向惠妃笑道:「這個就送給你吧,今兒能相見也算是我們娘們有緣,留個念想再者也是本宮的吉言,希望你有一朝之日能把它戴在頭上,能安安穩穩的戴到老,戴著它壽終正寢。」

  惠妃呆呆的接過來道謝,除此之外根本想不到任何可以應答的話。

  接下來柔太貴妃把頭上、胳膊上、身上的飾物都送了人,每個都沒有落空,此時那幾支金簪當然也就不會那麼顯眼,那麼突兀了。

  眾人再一次謝過柔太貴妃不知道應該說什麼的時候,小順子進來回話:「惠親王妃來了。」

  惠王是先帝的兄弟,所以惠親王妃無論自品階還是輩份都比紅鸞大那麼一點,因此紅鸞站起來想道一聲「請」。她當然是奇怪的,在這個時辰,老王妃來她清露宮做什麼?她和朝中的老王妃們並不熟悉,來往並不多。

  柔太貴妃卻擺手:「純貴妃坐下就是,她進來你再站起為迎一迎意思意思就成了,今天晚上她是來尋本宮的,你不必同她太過客氣。」

  她說完吩咐小順子:「請老王妃進來吧。」然後看向招娣:「你也別站著了,吩咐人安排個座位給老王妃,一時半會兒的本宮不走,老王妃也不會告訴辭的。」

  紅鸞聽得心頭一跳,緩緩坐下讓小順子出去請人,看著招娣帶著人安座又去傳酒菜,卻沒有說一句話。

  柔太貴妃也只是抬頭看著紅鸞笑笑,拿起酒來又吃一盅也沒有說話。

  大殿之上莫名的靜下來,眾人的目光都齊聚到了殿門那裡,似乎惠王妃今天變成了怪物般讓人極為好奇。

  紅鸞咳了一聲:「諸位妹妹,我們來敬太貴妃一杯。」她是忽然醒悟過來不能讓大殿之上如此安靜的,歡宴嘛沒有歡聲笑語怎麼可以:「今天如此高興,不知道哪位妹妹說個笑話來聽?」

  今天可當真沒有什麼可高興的事情,但是她硬要說高興,誰也不會逆了她的意。

  惠妃等人雖然受得驚嚇很多,可是此時也不得不打起精神來應對,不管說出來的笑話好笑不好笑,眾人都會捧場大笑幾聲,也就轉眼間殿上就是一片歡聲笑語。而柔太貴妃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的笑意,就那麼坐在椅子上直勾勾的盯著殿門。

  大殿外的聲音被殿上的笑聲蓋住,小順子引著惠王妃進來時,並沒有幾個人注意到,除了盯著殿門的柔太貴妃。

  惠王妃進來後也沒有看其它人,只是緊緊的盯住了柔太貴妃,兩個人的目光相撞就好像撞出四射的火花般,霎那間讓大殿之上的笑聲消失的一乾二淨。
第916章 錯在何處?

  紅鸞緩緩起身:「老王妃好,怎麼這個時候來了?可是有什麼急事尋我——有什麼事情打發人進來說一聲就成,這麼晚了您還親自來一趟做什麼?」她又讓人扶了惠王妃坐到左首:「您先坐下吃點熱茶。」

  惠王妃不得不應對紅鸞:「沒有什麼事,只是剛得了幾個五福的樣子,左右無事就想給你送過來,送東西是假,過來和純貴妃親近親近是真。說起來我們娘們可是沒有說過幾句話,平日裡倒是想來擾純貴妃,只是知道你白天事多且雜,所以才趕著飯點過來,不想我這腿還真是長,純貴妃今天設宴倒讓我趕上了。」

  她人有四十左右,看上去比柔太貴妃老一些,不過人很白倒也添了三分姿色,一張面相怎麼看都是和氣至極的,就如是惠王一樣:他們夫妻在皇族裡是有名兒的面瓜兒,向來不和人爭一分意氣,從來沒有半點脾氣,也因此他們在皇族中、在朝中人緣是極好的。

  今天的惠王妃除了平常所見的和氣外還有一分的爽快,倒也算是投了紅鸞的緣,幾句話就把兩個人關係扯得近了不少。紅鸞謝過惠王妃,又讓人扶惠王妃坐下入席,在她的示意下眾妃嬪都敬了惠王妃三杯酒:這是極合禮的,因為惠王妃可是長輩。

  柔太貴妃的話並不多,她舉起酒杯來敬惠王妃時也只是淡淡的一句:「來,我們姐妹喝一個。說起來,有幾天不見了,今天能在純貴妃這裡見到也算是我們姐妹的緣法呢。」

  惠王妃笑著回一句:「前兩天我讓人給你送得梅子可收到了?七就愛吃那酸甜的味。」她左右看看:「七殿下不在這裡?還給他帶了點玩意呢。」

  柔太貴妃懶懶的說道:「沒有,不知道跑哪裡玩去了,他現在也不小了,可不喜歡在我身邊拘著,是什麼東西一會兒交給伺候的人給他就是。」她說完又舉起酒杯來:「來,我們再吃一杯,難得機會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吃到這樣的好酒,直到今天,我才發現酒是個好東西,你怎麼也要陪我多吃幾杯才是。」

  惠王妃笑聲有些微的尖:「你這不是吃多了說胡話?讓純貴妃這些晚輩笑你為老不尊,一輩子不曾貪杯的人,今兒居然要醉倒在清露宮裡。純貴妃的酒就這樣好喝?知道的人還好些,不知道的還要以為你怪皇上給你的酒不好呢。」

  紅鸞笑著把話接過來:「這酒卻是我宮中的人自釀,輕易不會醉人的。太貴妃喜歡一會兒我打發人送幾壇過去,這酒能得太貴妃的喜歡也是它的造化。」

  惠王妃笑了笑:「這嘴巴甜的,怪不得大家都疼你。」她吃了一杯酒後看向柔太貴妃:「你真的不勝酒力不要鬧笑話,還是讓人送你回宮吧。」

  柔太貴妃笑著看看紅鸞:「本宮不走,剛來就走哪裡成?要走你先走吧,不要誤了關宮門的時辰。」她笑得有些古怪,看著惠王妃的目光也有些古怪。

  惠王妃看著她這樣放下酒杯長歎:「純貴妃,你能不能告訴我出了什麼事?柔太貴妃平常不是這個樣子的,身上素的什麼也沒有帶,又吃酒吃個不停——我和她算是投緣吧,多年的交情,她有什麼事你儘管說,我能代她做一半的主。」

  紅鸞輕輕搖頭:「沒有什麼啊,柔太貴妃剛來不久,也沒有說什麼特別的話。」她看向惠妃:「妹妹可曾聽太貴妃說過些什麼?」

  惠妃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可是卻又極為的想擺出自然的樣子來:「妾沒有聽到呢,太貴妃可能只是喜歡吃這個酒吧?甜絲絲的的確不難喝,妾也是極喜歡的。」她的不自然不是一種原因,可是落入惠王妃的眼中當然就不同了。

  惠王妃想了想歎氣:「看來又是想起了先帝吧?算了,我送她回宮吧,你們先吃著,我陪你們太貴妃說陣子話開解開解她就回去了。純貴妃,過幾天有時間我再來坐坐,你可不要嫌我年紀大了煩。」說完就讓人去扶柔太貴妃。

  柔太貴妃也沒有掙扎,只是對著惠王妃又是古怪的一笑,看一眼紅鸞,什麼也沒有說就順從由著惠王妃的人擺佈離開了。

  惠王妃緊跟離開,不過她眼中閃過的那點點的怒氣,還是落在了紅鸞的眼中。

  紅鸞把玩著自己的帕子,看著惠王妃和柔太貴妃的身影輕輕的道:「來人,去請嫻貴妃和七殿下過來入席。」說完她看向惠妃等人:「妹妹們也應該回去了吧?有些事情不用本宮多嘴,相信妹妹都是知禮惜命之人。本宮可不想明天聽到什麼風言風語。」

  此時事情有變她不想再應對惠妃等人,可是忽然間想到剛剛惠王妃前來的事情,她摸了摸下巴看看惠妃等人又改變了主意:「嗯,我們姐妹們好不容易相聚一番,此時散了太可惜,今天我們要來個不醉不歸才對。」

  至少沒有見到皇帝前,不能讓這幾個各回宮中。

  皇帝很快就到了,他和紅鸞到內室中說了好一番話後,紅鸞才出來,卻把惠妃支進去伺候皇帝,看得方昭容等人眼珠子差點掉出來:真的沒有想到純貴妃如此的大度。

  紅鸞照常和眾人說笑,直到神色有些彆扭卻力持鎮定的惠妃出來後,眾人才有點明白,今天能單獨伺候皇帝的差事並不是美差。惠妃坐下後對方昭容一笑:「本宮身子有些不舒服,皇上還是有勞妹妹伺候茶水吧。」

  方昭容雖然臉色微變,卻不敢說個不字,只得起身進去。

  接下來邢才人等都進去伺候過皇帝,終於最後大妞出來後,紅鸞撫撫掌:「時辰真的不早了,雖然說本宮有些不捨得妹妹們,可是身子真的勞乏不能再相陪了,就不送各位妹妹,路上小心,還有睡著了也要驚醒著點,有時候說夢話也是很要人命的事情。」

  惠妃等人互相看一眼乖乖的行禮告退離開,各自回到住處不約而同的都早早睡下了。

  只是這個晚上的惠王府裡卻並不安靜。惠王妃剛自馬車上下來就看到大總管迎上來,還沒有吩咐他做事,就聽到大總管說:「王爺和世子回來了。」

  惠王妃聽到後提起裙子,三步並作兩步的衝進王府,來到書房後卻看到丈夫一臉的怒容,而她的兒子也立在那裡垂著頭,可是滿臉都是不服:這爺倆又鬧擰了?惠王妃在心裡歎氣,上前推一把兒子示意他先認錯。

  王府裡並不是只有她一位王妃,側妃兩位是全的,就是那妾也是有三四位之多,最主要的是幾乎人人都為王爺生兒育女,個個都有兒子傍身。

  她所出的兩個兒子在王府眾多的男丁中,只能說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並不是如何的出眾,好在嫡出兩個字給他們撐起了腰來,而王爺平常也對嫡子更為在意些,才讓她心裡稍稍的好過些。

  但也只是好過,因為只要一日不是她的兒子接掌他老子的一切,此事就一日未成定論,她豈敢掉以輕心?可是偏生她的兒子性子執拗上像足了他們的老爹,年歲越長和王爺頂撞的次數就越多。

  「你去哪裡了?!」可是她沒有想到的是,王爺今天不是在生她兒子的氣,而是在生她的氣:「你是不是真的要把我們全家害死你才高興?我叮囑過你多少次,有什麼大事我不在府中,你難以拿主意是就要和明慧、秀蘭商量後再決定,你怎麼問也不關她們一句你就進了宮?!」

  惠王妃被質問的有些發懵,看著自己的丈夫張口結舌,半晌後終於也怒了:「你知道是多大的事情嗎?你和兒子們都不在,我讓人給你早早的送了信,可是你沒有讓人送回隻字片語來,而前幾天太皇太后進了冷宮,今天太皇太后被貶為太妃離開冷宮後,柔太貴妃居然趕去清露宮——她要保她的兒子,你知道不知道?」

  「是不是讓她把一切都說給武紅鸞聽,說給皇帝聽就對了?!我這樣急急的進宮攔下柔太貴妃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惠王妃說到這裡開始傷心落淚:「人人都以為你在京城,我為此要費多大的心力才能讓人不會起疑?你以為那個假扮你的就沒有其它心思嘛,他也是人,也長得有心,我能不好好的看著他成嗎?」

  說到此處是淚如泉湧,她看向惠王:「我辛苦操勞不圖你個感激,因為我們是夫妻這本應該是我份內的事,身為你的王妃就應該為你做好這些,讓你在外面可以不用掛心京中之事,可是你呢?出了這麼大事你回來不但不問我一句在宮中可有事,上來就提著那個賤人的名字質問我、訓斥我——我問你,我哪裡有做錯。」

  多年的夫妻她還是有自知之明的,雖然不知道自己是哪裡做錯了,可是她依然又補上一句:「就算我做錯了什麼,那也是一心為你絕無其它心思!你休要再拿那些只會哄你開心,哄你銀錢的賤人噁心我。」說完她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傷心的痛哭起來。

  一哭二鬧三上吊是她常用的把戲,而且今天她真的不認為自己做錯,所以更要撒潑好讓惠王回來這些日子少去那幾個賤人的房裡:這個,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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